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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娱乐圈]攻城掠地 作者:小厉

    正文 第13节

    [娱乐圈]攻城掠地 作者:小厉

    第13节

    迪老一愣,说着:“我耳朵没出问题吧,刚才有人喊我爷爷?”

    许晋城被老顽童似的迪老逗乐了,重复道:“爷爷,我没事了。伯父您好。”

    迪父冷哼一声不搭理,爷爷却乐开了一脸菊花褶子,拍着许晋城肩膀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孙媳妇声音真好听,爷爷真是高兴,快,再多叫两声爷爷我听!”

    许晋城想起迪某人刚才也非得逼着他多叫两声小迪,这爷孙俩真是强大的基因,不过见老人家那么开心,许晋城便继续喊着:“爷爷您怎么回来了?”

    迪老搓着手乐呵道:“真好听,真是太好了,我这不是光当北美团长不过瘾嘛,还是国内米分丝团强大,我准备回国参与其中,干不了团长,也要当骨干,说真的,既然你能讲话了,要不要开个米分丝见面会,正式将我作为官方米分丝团领导推出去?”

    许晋城笑着说道:“爷爷怎么开心就怎么办,我全程配合。”

    晋池听到这里,知道已经没必要再呆了,推动轮椅往前滑动,敬文斌配合地往前推着,等走出大楼,天色已经全黑了,看不到一点绚烂晚霞的影子了。

    晋池在花园路灯下,对着敬文斌说道:“我大概能猜到是谁动的手,何森,你听说过吗?”

    敬文斌点头,说着:“听说过,这几年发家很快,跟政府关系密切,他背后的那位,确实是想拿掉廖东的人,你的猜测有道理,他跟你有纠葛?”

    晋池自嘲似的笑笑,国王长着驴耳朵,他胸中的秘密快要将他折磨疯掉,面对半生不熟的敬文斌,他倒是愿意在一切终结之前有个知情人,或许敬文斌是个好人选,晋池这几日通过接触,看敬文斌的性子,也不是个多嘴多舌的,没有利益关系,没有累赘的纠葛,纯纯粹粹是个外人,外人好,说给外人听,不过就是个无关痛痒的故事,听过就算了,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没有负担。

    晋池开口道:“好几年前,何森找到我,说是我舅舅,他告诉我,因为许家老爷子,也就是收养我的父亲,其实是杀害我亲生父母的凶手,许家老爷子做错了事情,非要我亲生父亲顶罪,最后导致了我父母意外身亡。我信了他的话,这些年一直任由他在身边扶持,包括创建了宏远集团。本来准备要动手报复许家,可我对许晋城感情太深,我爱他。”晋池说到这里,停顿着,抬头看向许晋城病房的位置,温柔了目光,说着:

    “是,我太爱他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是。哪怕他已经不会再给我任何回应,我也不会后悔,我很感激这份感情,因为顾忌晋城会受到伤害,我迟迟没有对许家动手,何森很不满意,我俩渐渐谈崩了。后来突然许家老爷子,突然出了车祸去世,家里跟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于妈受不了刺激当场在医院跳楼,就在许晋城眼前断了气。我哥他受了刺激,就一直不能讲话。”

    “那段时间,他跟我住了个把月,我照顾他,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我们接触最多,相处最平和的一段时间,他很脆弱,身体也好,心理也好,我知道他到极限了。后来一天,他突然跑到美国去了,我已经查好航次和他落脚的地方,准备去追回来,却意外收到了一封信。里面是两份亲子鉴定报告书,上面写着,我才是许家老爷子的亲生儿子,许晋城跟许家没有血缘关系。”

    “后来我做了很多调查,找到了邮递亲子鉴定的那个人,是当年跟在许夫人身边的司机,当年许夫人帮过他大忙,所以一直遵守跟许夫人的约定,这些年都缄口不言,最近实在缺钱,才动了心思。他算是除了何森之外,唯一的知情人了。那两份亲子鉴定,本来是要给老爷子看的,想从老爷子那里弄点钱,就约老爷子出来,也就是出车祸的那天。老爷子平时不会自己开车,那天可能是着急了,连司机都没带,自己开车,遇到了意外。”

    “这个司机告诉我,许晋城是许夫人跟外面人生的,而我,是老爷子跟当时赵管家老婆生的。可笑吧,挺荒谬的一段旧事对不对,赵管家的老婆,就是我的那位亲生母亲,是老爷子的青梅竹马,分开很多年,再见面的时候发现是自己管家的老婆了,感情没断,就好上了。赵管家咽不下这口气,在家里开煤气罐,把我亲生母亲烧死了,自己也挂了。”

    晋池叹气,那些旧事窝藏了太多上一辈不可告人的博弈和秘密,他除了承担后果,已经无力追究,晋池喘口气,继续道:“何森也不是我舅舅,他是赵管家的弟弟,怕引起许家怀疑,编造出很多身世谎话,赵管家去世之后,何森父母受不了打击也相继离世,何森一下子亲人全部撒手人寰,他因此恨毒了老爷子,就想出了个最狠毒的法子对付许家。”

    “用亲儿子对付亲爹,让亲儿子弄死亲爹,然后再告诉这个亲儿子真相。何森也够有耐心,不在乎时间长短,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可是因为我对许晋城的感情,他这步棋走到最后一步,还是输了。我该感谢许晋城,是他救了我,不然我就真的弑父杀君了。”

    “可是老爷子还是走了,我怀疑那场车祸也是何森的手段,只是一直没找到证据。那个司机跟我见完面就再找不到了,我跟老爷子其他亲人做了好几次鉴定,事实就是如此,我确实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我不知道他把公司留给我,是不是因为提前早就知道了,他去世,什么都无从问起了。”

    晋池叹口气,他很久没有对谁讲过这么长时间的话,更何况是这种该带进坟墓中的秘密,他口干舌燥,眼睛酸涩,继续说着:“我是有罪的人,我不能再待在晋城身边,这些事,只有我知道就可以了,晋城不需要知道。我这几年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爸爸,对不起许家,也对不起晋城,,这些年我一直叫老爷子爸爸,却没有几声是真心的,我算计他,怨恨他,我该受到惩罚。如果因为这次事情被弄到牢里,我也觉得是罪有应得,头上三尺有神明,是我有罪。”

    “我没能力跟在位的权力者对抗,也不会为自己辩白,可只有何森,我不能放过,把他弄倒,弄得鱼死网破,我还是有能力的。敬先生,跟您讲这些,不是为了跟您求助,就是单纯地想说说话,您听过忘了就行。跟您咨询过的投资,估计也不会继续了,我会用全部资金封堵何森,不弄死他,爸爸不会瞑目。谢谢您及时提供的消息,我大概很快就出院了,您以后,也不要再来了,请回吧。”

    晋池说着,再次望向许晋城所在的方位,脸上带了笑意,说道:“命运这种东西,我现在信了,我们对彼此都曾经那么在意,那么放不下,不也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愧对他,再也没有站在他身旁的资格了,如果我去美国追上他,或许还有转机。可错过就是错过了,你也看到了对不对,他现在能开口讲话了,就算失去了许家,他也拥有了新的家人,你刚才留意到没,我哥笑得真好看。”

    晋池说完这段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才三十几岁,也拥有着世人羡慕的傲人资产,他本该挥斥方遒恣意潇洒的继续激流勇进,本该像其他年轻人一样,精力充沛地继续在人生道路上向着更高峰奋斗。可晋池感觉不到快乐和骄傲,他感到自己像是已经煎熬了漫长的一生,错失亲情,丧失爱情,早就心力交瘁,只期待最终结局的到来。

    他只想要一个结束,他觉得,是所有事情该走向终点的时候了。。

    他始终还是那个不知所措的孤独孩子,只是不会再有哥哥来牵着他一起前行了。

    敬文斌看着他良久,问道:“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晋池冲他笑笑,说道:“打算?打算跟何森鱼死网破,把秘密永远掩埋下去,晋城那么珍视家庭,那么爱戴老爷子,我不会让他受到第二次伤害。”

    敬文斌很认真地又问了一遍,道:“你自己呢?”

    晋池摇摇头,说着:“我无所谓,他过得好就好。我已经无所谓了,人这一辈子,力气是有限的,感情也是有限的,我觉得好像自己已经走到尽头了,还剩最后一点力气,跟何森耗完了,就结束了。”

    敬文斌说着:“你还年轻。”

    晋池苦笑着看着敬文斌,说道:“我都有白头发了,年轻?我从来没有年轻过,以前以为爸爸是杀父仇人,每天每夜都要偷偷摸摸地恨,费劲心思筹划着弑父杀君的大计划,还要拿更多的精力去偷偷摸摸爱着自己的哥哥,现在知道了真相,每天又活在了懊悔中,你说我这种活法,怎么会年轻呢?我累,累得要死,累得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可是又想,不来这世上,怎么是遇见我哥呢?他那么好,我又不舍得错过他。你说,我是不是活成了一个笑话?你别板着脸,敬先生,你该捧场地笑一笑。”

    敬文斌怎么可能笑得出来,他后来回想,大概动心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他坚硬了很多年的心,在倾听晋池平静地将所有苦难娓娓道来的时候,一点一点裂开的缝隙,一点一点变得柔软了起来,他想,真是个可怜的家伙,活到这么孤苦伶仃的份儿上还在强撑,脆弱得那么坚强,看得人心脏跟着一抽抽。

    ☆、第一百零五章

    许晋城有时候也很疑惑,到底迪老是哪根筋抽风,怎么对自己就那么中意呢?迪老的喜爱,简直要到造成困扰的地步了,比如在许晋城连续挂完三天吊瓶,嗓子发炎身体发烧已经全都好了的时候,迪老又带着一帮子司机保镖之流,浩浩荡荡闯进病房,对着刚刚拔了针的许晋城道:“孙媳妇,都好了吧,爷爷来接你出院。爷爷想了一晚上,都没睡着,实在不放心我乖孙继续照顾你,你去爷爷那里住几天,爷爷请了最好的厨师,给你做好吃的,听说你喜欢江淮菜?”

    许晋城觉得自己额头上的筋儿抽了抽,他客气笑道:“怎么好麻烦爷爷,太打扰您休息了,我回自己家就好,攒了很多事情,以前嗓子不方便不能处理,现在好了,得重新回去拍戏了。”

    爷爷摸了摸自己的龙头拐杖,很是遗憾说道:“看来还是把爷爷当了外人,唉,我老了,老不中用也没几天活头,净招人嫌,好吧,随你方便吧。”

    许晋城这下连眼皮都要跟着抽抽了,这姓迪的全家上下,绝对都是他的克星。老人家年事已高,都悲悲戚戚说到这个份儿上,许晋城于情于理于面子,都得给迪老个台阶下吧,便说着:“爷爷您哪儿请的厨师?您要是不嫌麻烦,我就去住几天,这几天光吃清淡的,都吃腻了。”

    迪老脸色又绽开了褶子菊花,灿烂得哟,正巧帮许晋城办理出院手续的迪某人回来,爷爷得意地朝自己乖孙飞去个笑意盈盈的眼神,说着:“小城去我那里住段时间,你随意。”

    迪某人愣了片刻,什么叫“住段时间”?什么叫“你随意”?迪某人看着爷爷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简直要咆哮了,好不容易没了误会又养好了身体,他正激情澎湃地酝酿回家就立刻开始和谐幸福生活呢,连姿势都想好了,为什么眨眼就被爷爷拐走了,这位老先生到底是自己亲爷爷还是自己情敌啊?

    迪老带来的人手脚麻利地已经帮许晋城收拾好了东西,一看就知道绝对是有备而来,许晋城瞧着,差点忍不住要问爷爷,不会是想把他拐带回去顺便偷偷拍几张没穿衣服的照片,然后拿出去以博取什么米分丝团领导职位吧?许晋城看他老人家喜滋滋的模样实在忍不了了,小声说着:“爷爷,回国可不比在国外,咱不能随便往网上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爷爷像是被一语道破了心思,使劲咳嗽了一声,说着:“知道知道,卖不了你。”

    许晋城无语地懒得去纠结这个“卖”字的深层内涵,他心里还有旁的事儿。等电梯的时候,他叫迪诚烨先陪爷爷下去,他则拐了个弯,朝着晋池的病房走去。

    就算是近在咫尺,因为有意回避,再挂念,也不方便时时陪伴了。许晋城在晋池病房门口轻轻敲了下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将门拉开,却意外地发现病房中床铺工整,空空如也。路过的护士看见他,特意说道:“许先生今天一早就出院了。”

    许晋城收回失落的目光,问着:“还没康复,怎么出院了?”

    护士摇摇头,说着:“可能是转到别的医院了,把病历什么的都提走了。”

    许晋城点头谢过,再看了一眼病房,只能转身离开了。下电梯的时候许晋城独自在密闭的空间里苦笑着,那句酸溜溜的台词是什么来着?“最熟悉的陌生人”?

    出了医院大楼,迪诚烨正巧把车开了过来,见许晋城带着口罩上了车,问道:“见着了?”

    许晋城摇头,说着:“不在,可能转院了。”

    迪老坐在后面听着疑惑,问道:“有朋友住院?”

    许晋城还没答话,迪诚烨倒是恨恨道:“没错,爷爷,我情敌也在这家医院,就咱刚才那层楼上。”

    他说得半真半假掺杂几分玩笑话,迪老“哦”了一声,然后沉默,再然后猛拍了一把大腿,说道:“不会是前天碰到的斌斌吧!老敬家那孙子?乖孙你怎么不早说啊!斌斌也在追小城?乖孙你跟斌斌比简直毫无优势啊!人家斌斌从小就是学霸,参军以后又是武霸,文武双全,现在又身居要职前途无量!乖孙你就一无业游民游手好闲的三流小导演,怎么跟人比啊?”

    迪诚烨默了,许晋城也默了。

    半晌,迪诚烨才说道:“爷爷,敬大哥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迪老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蠢乖孙哟,叫爷爷说你点啥好呢,斌斌早就离婚了,孩子判给了女方,对了,这里还有个大八卦来着,敬老头前段时间气呼呼跟我说的,斌斌这老婆,是他一战友女朋友,战友执行任务时候意外了,这女的还怀着孩子,当时怎么着敬老头没细说,反正斌斌给了小孩名分,入了户口。家里人都瞒着,敬老头前几天还跟我痛哭流涕来着,疼了好几年的重孙子,竟然不是敬家的种,崩溃得哟。敢情斌斌是弯的,才搞这么个婚姻遮人耳目啊,哟,这下有料了,斌斌梦中情人被我乖孙抢走了,我回去要好好气气敬老头。”

    许晋城彻底默了,迪爷爷你要不要这么时髦,什么直的弯的,您这么喜欢上网学习网络用语真的没关系吗?您是当代著名书法家、画家啊,说好的仙风道骨呢?

    迪老自己脑补着一部曲折生动的三角恋大戏,许晋城实在不想耗费心血口舌去纠正,便由着迪老天马行空脑补狗血,没一会就到了迪老的宅子,有些意外,竟然是之前小迪带他来过的那个雅致的四合院。

    故地重游,却恍如隔世了,今时不同往日,可不是,就算人还是那个人,心境却早就不是以前的心境了。上次陌生到仓皇而逃的地方,眼下却成为能称之为家的去处。

    迪老回了自己经营了多年了老宅子,心情好得不得了,也不再纠结于敬文斌那点八卦了,指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砖一石说着:“这里怎么样?别看着不大,精致得很呢,都是我几十年攒的宝贝,爷爷带你逛逛。”

    许晋城故意瞥了眼迪诚烨,说着:“确实都是好东西,上次来就瞧着了,可惜有人驴嚼牡丹没讲出好来。”

    迪某人怎么听都觉得许晋城是话里带刺,迪老也意味深长地瞧着自己乖孙,颇为鄙视地说道:“驴都比他能干。”

    迪某人听着,觉得爷爷这句话不是带刺,是带长矛了,他怎么不能干了!他怎么不如驴了!他都把人干住院还想怎样!怎么可能有比他还能干的。

    迪某人森森觉得自己是被那俩人的统一战线敌视了,任命地去屋里帮许晋城挂衣服收拾床铺,自己爱人的东西,他珍视得很,当然是要自己打理。

    爷爷要许晋城陪着喝茶,老人家悠悠地看着院子里别致小景,说道:“这座宅子,留给了小迪。”

    许晋城点头,爷爷见他没听懂,继续说着:“留给小迪,也是留给你,过户手续已经在办理了,上面写了你的名字,就当是爷爷的祝福吧。”

    许晋城听到,却没有回应,只是目光怔怔地看着院落地调皮跳跃的一群小麻雀,江玉婷也留了这么一套房子,上面写了他跟小迪的名字,也说是贺礼,他怕触景生情,一直没有去看过,听小艾说,是景致非常好的一栋别墅,玉婷临走以前,还找装修公司全部重新装修了,说到时候送给他俩做新房。

    如今,爷爷也送了这么一套,老人家的心思他懂了几分,这是给他正名分。迪家向来是正统的大家族,爷爷在的时候能维护到,爷爷不在了,老人家也要用自己的余威护着许晋城。

    人生得失,一言难尽,心里头的百般情绪都化成了嘴角的一抹淡然笑意,许晋城给爷爷添茶,说着:“谢谢爷爷。”

    爷爷见他这么坦然,乐了,说道:“知道这块地界市值多少吗?我这房子里的东西古件可不少,我说你小子连推辞一下都不会吗?不怕爷爷觉得你贪心?”

    许晋城笑道:“爷爷,我不差钱。难不成您这是盼着我推辞掉?爷爷,我以为您把我当成一家人了呢!”

    迪老笑呵呵抿口茶,说着:“这嘴,怪不得我家乖孙着你道。”

    仿佛又回到了在美国的僻静日子,这仨人安稳在这小院子里住下了,只是迪老不放心许晋城,硬是叫迪某人带着许晋城再去瞧瞧那个心理医生,既然都联系上了,瞧瞧放心。

    迪诚烨一天到晚被爷爷呼来喝去,又当狗腿还得当许晋城老妈子,他简直想咆哮问天,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已经降格到了配角人生,这跑龙套似的一天到晚,福利呢?他的幸福福利呢?爷爷您能不能别大晚上的还占着许晋城听曲?

    迪诚烨心里咆哮,仍是乖乖带着许晋城去见了那个医生,对于许晋城的状态,他怎敢不上心。医生名气很大,早些年离开公立医院自己开了诊所,很难预约到,迪老也是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联系上。许晋城倒也愿意来瞧瞧,既然准备安心过踏实日子,就得先踏实把身体调理好,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只是到诊所的时候,在候诊区,许晋城意外地碰到了熟人,陈晓川。

    在美国看到过陈晓川的照片,待见到真人,许晋城还是有些吃惊,他招呼都没打,直接问道:“你头发怎么了?”

    白头,陈晓川这个年纪,竟然头发全白,明明四十刚出头,却老态尽现,跟许晋城站一块,简直像两个时代的人。

    陈晓川一笑,打量着许晋城,顺便瞧了眼一旁的迪诚烨,说着:“不是看见了吗?你倒是过得挺滋润,嗓子好了?”

    看来是听说了,许晋城大方点头,说着:“已经好了,你怎么在这儿?瞧医生?”

    陈晓川摇摇头,说着:“陪朋友过来。”话音落,便看见又一熟人走了过来,乐坛天王刘宴然。

    刘宴然瘦了非常多,很瘦,眼睛却仍旧明亮如昔,见到许晋城跟迪诚烨,心情很不错似的打招呼道:“许老师,迪导?”

    都是合作过的,许晋城对刘宴然印象很深刻,不仅是叹服他作词作曲的能力和独特的音色,更是想起当初拍《梨园》的时候,他被何森扇的那巴掌。许晋城瞧着陈晓川跟刘宴然披上外套,总觉得故事有点复杂。

    刘宴然临走之前特意对许晋城说道:“哪天有空,一起出来坐坐。”

    许晋城当时只以为是刘宴然的客气话,没想到刘宴然是认真的。

    ☆、第一百零六章

    晋池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他压根没有转院,而是固执地出院了。

    敬文斌刚开始还劝两句,不过晋池的固执出乎他的意料,晋池连招呼都没打,吩咐助理过来,一大早就收拾离开了,跟许晋城一样,特意赶来探视的敬文斌,也扑了个空。敬文斌在晋池住过的病房里站了片刻,护士早就将房间清理干净了,不留一点住过人的痕迹。敬文斌突然很想抽根烟,摸了摸裤兜,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

    他不打算直接给晋池打电话问住处,打了白打,按照许晋池的性子,肯定会回避掉。敬文斌想了想,给当初搭桥的张处拨通电话,没想到刚提到许晋池,张处立刻变了语气,明显压低声音说着:“老弟,这事你可别怪我,我跟他接触也不多,怎么知道他是那种变态呢,你可别跟他来往了,都怪老哥看人走眼,恶心到你了,老哥请你吃个饭吧。”

    敬文斌皱了眉头,问道:“他怎么了?”

    张处提高了声音,明显带着八卦的兴奋,说道:“哟,老弟看来你还没听说呢,都传开了,说许晋池是个同性恋,光同性恋也就算了,现在文明社会,咱也不能说他有病对吧,问题是你知道他搞同性恋的对象是谁吗?是他哥!他哥你肯定知道,就是演电影特出名的那个许晋城,看来也是个奇葩,现在都在传,说兄弟俩人搞上了,你说恶不恶心,这不乱n吗?他爸爸前段时间听说还去世了,更没管得了的,不是被气死的吧,唉,你说稍微有点道德底线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儿呢?”

    敬文斌听后,想抽根烟的冲动更加强烈,他停顿片刻才说道:“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别瞎传。”

    张处干笑两声,说着:“老弟,这要是没凭没据就算了,谁去信这么离谱的事你说是吧,这事,可是从许总公司内部流传出来的,听说有人用他们公司内网,给每个员工邮箱里都发了照片,床照,就那俩人的,我这边有同事对象就在那公司里,炸了锅了,都准备辞职了,你说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事呢,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搞自己兄弟,没开化的野人不成?”

    敬文斌应付两句,说道:“大概是有人故意陷害。”

    张处又嘀咕两句才挂断电话,敬文斌实在忍无可忍,去医院旁边小店买了一包烟,不是他平时抽的牌子,他只是点上,没吸。

    烟头的红光一点点往后退着,烧出一段没被弹掉的灰烬,这一小会功夫,那位张处好像怕敬文斌不相信似的,还发过来了几张照片。

    不是什么暧昧照或者角度错位的照片,敬文斌看了,甚至基本可以确认不是什么ps的合成照,说白了,就是实打实的床照,没穿衣服的晋池,以及,他身下的许晋城。

    准确的角度,非常清晰的镜头,当事人否认不了,看到照片的人也不会认错,这是许家兄弟的床照。

    敬文斌看着那根烟燃尽才给许晋池拨打了电话,不出所料,关机。

    他直接去了许晋池的公司。

    宏远集团的职工自从收到了那封露骨的邮件后,气氛诡异得很,宋子明特意召开员工大会,澄清了是合成照片,可私底下人心还是乱了。

    忙得焦头烂额的宋子明抽出几分钟接待了敬文斌,敬文斌不废话,直接问道:“你们许总呢?”

    宋子明疲惫地揉了揉眉间,说着:“您要是找他有重要的事?我帮您转告吧。”眼下之意,没事别来添乱了。

    敬文斌没应,坚持说道:“我要见他。”

    宋子明看他的架势,猜不准这人是站在哪边的,总之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再得罪什么权贵了,他想想敬文斌这段时间在医院挺照顾晋池的,或许能过去开导开导,宋子明顶着公司已经分身乏术,实在没法去照看晋池,他权衡之后抽出一张便签纸,匆匆写下一行字,递给敬文斌,说道:“应该在这里,不过给不给你开门就不好说了。”

    敬文斌客气告别,直接奔着纸条上的地址去了。

    有点意外,门铃摁响没多久,晋池就开门了。

    敬文斌的手还停在一旁的门铃上,就看到了开门的晋池,咫尺距离,他觉得晋池看上去很平静。

    晋池对敬文斌微微点头,说着:“听宋子明说你可能会过来,请进吧。”

    如果不是晋池沙哑的嗓音,敬文斌几乎要怀疑他是否知道外面的满城风雨,他走进屋子,打眼看了看,屋子里的装潢一看就是全新的,新得有些过分,少了几分人气,有点冷清。

    晋池给他泡了茶,端到茶几上,也坐到沙发上,说着:“您过来,有事?”

    敬文斌看他故作淡定,露了丝意味不明的笑,说道:“我没事,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晋池也扯出笑容,说道:“我?你不都知道了吗?看过照片才过来的吧,我也挺意外,看角度是当时雇佣在家里的保姆偷偷安装的摄像头,估计是被何森买通了。”

    敬文斌点头,说着:“大概是,你应该更小心点。”

    晋池笑着喝了口茶,说道:“您难道不该质问质问我跟自己哥哥上床的事吗?怎么还教育起大意失荆州来?”

    敬文斌也笑着喝茶,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晋池摇摇头,说着:“有户籍关系也不行,是我的错,我该受到惩罚。我哥不是情愿的,我们上过一次床,我知道,他心里不愿意的,是我的错。”

    晋池低下头,看着茶杯中绿莹莹的清澈茶水,说着:“我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绝路。”他说着,突然跳转了话题,带着干净的笑容打量起屋子,问着:“这个房子怎么样?装修都是我一手监工的,本来想跟我哥在一起后一块儿住的。”

    敬文斌沉默地看着他,晋池叹口气,说着:“您别再出现了,跟您没关系。”

    敬文斌仍旧没有说话,晋池终于露出了疲态,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他却不愿意去管,他靠在沙发上,指了指门口,说道:“请回吧,最近会让宋子明转一处房产给您,当这段时间叨扰的答谢,子明会接管公司,以后少不了再麻烦您的地方,您找个妥当的人跟子明联系。”

    敬文斌站起来,说道:“你当我来问你要东西的?”

    ☆、第一百零七章

    面对敬文斌的质问,晋池仍旧只是一笑,说道:“不,您怕是误会了。您怎么会是贪恋钱财的人,我只是单纯地想表达谢意和歉意,真的,已经耽误您太多时间了。还有,我的事您别管了,免得惹一身是非,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敬文斌实在是有些讨厌故意装作风淡云轻似的许晋池,看着心里就觉得异常憋闷,他更是有些恼怒晋池这种巴不得快点划清界限的态度,便说道:“我看是你不想多事吧,好,既然这样你就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走了。”

    晋池送到门口,礼貌客气地说着:“您慢走。”目送敬文斌走到电梯口,晋池松口气,关上了房门,立刻垮掉了笑容,呆滞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他已经拔掉电话线,手机关机,甚至拔掉了电视线和网线,晋池觉得恐惧,平生第一次,他恐惧到想轻生,想死掉一了百了,不必活得这么累,也不必再成为晋城的负担。

    晋池走进厨房,拧开天然气开关,看着蓝盈盈的火焰,他又很快关上,那个杀死亲生母亲的凶手所使用的手段,他不想重复。晋池喉咙干痒,他真的很紧张,走进厨房抽出摆放整齐的那些刀具,他想割破自己的皮肤,可想到来收尸的晋城大概会被血腥场面再次吓到,晋池又放下了刀。他在屋子里兜兜转转,到处都是死角,到处都是绝路,晋池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死法。他最后站在了客厅的窗口,看着外面明艳艳的太阳和湛蓝的天空,他拉开窗户,迎面吹着冷冽的风,晋池想着,或许不必想那么多了,直接跳下去算了。

    可他还是不敢,他想结束自己,却想要晋城好好活着,他不能死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那会刺激到晋城,晋城好不容易有了好的生活,他不能拖累。

    晋池关上窗户,他想,死亡是最轻易的事情,可他不能这么自私,他要继续好好活着,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要为了晋城好好活着,然后等晋城真的不介意的时候,再去结束生命吧。

    晋池叹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后,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他想拿点止疼片应付应付,突然听见门板被人大力敲打着,敲门的人大声喊道:“许晋池,开门!开门!”

    是敬文斌的声音,这个人又回来干什么。

    晋池过去再次打开门,敬文斌一脸焦灼地猛抓住他的胳膊,语气称得上严厉地质问道:“你是不是想寻短见?”

    晋池一愣,说着:“您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

    敬文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毫不客气说道:“这什么天气,你站在窗户边开那么长时间窗户干什么?”

    晋池有些无言以对,低头说道:“透气。”

    敬文斌伸手抬起晋池的脸,稍微缓和了语气,道:“透气就透气,你哭什么?我干了那么多年特种兵,不要小瞧我的侦查能力。”

    “你回来干什么?”晋池有些无力应对,虚软了声音。

    敬文斌不着痕迹地从晋池脸上放下手,说道:“我不回来,还能有谁管你?”

    晋池的心防,瞬间崩塌。

    敬文斌见他彻底颓了,强拉着晋池走出房间,说着:“该在医院待着就在医院待着,我送你去部队医院,只要你不想见,谁也进不去。”而后,这位向来言简意赅的硬汉又加了句:“别想那么多,以后我照顾你,还没到把自己逼死的地步。”

    晋池要往回抽手,敬文斌死死攥住,还说道:“救护车都给你叫了两次,难不成还想让我给你送葬。许总,既然你招了我,再这么对我,不厚道吧。”

    晋池呼吸急促,被敬文斌搞得头晕目眩,电梯狭小空间里,他直接昏死过去了。敬文斌吓了一跳,抱住晋池软趴趴的身体,五味陈杂。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许晋城正在迪老的小四合院里惬意地品着茶,接到了阿南发来的讯息,那张照片,以及网上流传的文字说明。

    许晋城没无防备地点开,看到这些内容,顷刻间山崩地裂,心中大骇,摔碎了手中上好的紫砂壶。

    他浑身冷汗,还未等反应,手机中打进一个陌生号码,许晋城麻木地划开接听,对方道:“许老师,我是周宇,方便见个面吗?”

    许晋城没吱声,周宇继续说着:“无意中看到了两页东西,您大概会很感兴趣,给您发过去了,看过后许老师要是有时间,见个面吧。”周宇说完挂断了电话。

    周宇,许晋城还有点印象,何森众多包养的小情人当中并不受待见的一个,他打来电话是什么用意?许晋城很快收到两张图片,他心中极其不安,颤抖着手点开,原以为会跟网上流传的照片大同小异,却意外地看到了两张亲子鉴定的报告。许晋城点开图片,放大后花费了很多时间,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浑身被冷汗都浸透了,他才概括出报告上的含义。

    小池是老爷子的亲儿子,他不是。

    原来是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小池才是许家真正的儿子,那他是谁?他是谁啊?小池这些年背负的仇恨呢?算谁的?老爷子呢?老爷子走得那么急,他知道吗?

    许晋城脑中轰鸣,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想问问,那我是谁?他想问问,为什么小池要活成个乌龙的悲剧?他想问问,老天爷这是戏弄谁呢?

    当迪诚烨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惨白灰败的许晋城,迪诚烨以为因为网上的事,说道:“你……没跟我说过。”

    许晋城目光沉沉地看向迪诚烨,虚脱无力地站起来,他走到迪诚烨身边,额头抵住迪诚烨的肩膀,像是微微汲取了丁点撑下去的力气,低声说道:“抱歉。”

    许晋城很快抬起头,拉开了与迪诚烨的距离,说道:“决定权在你,我没有意见。”说完就步履匆匆地迈过迪诚烨出去了。

    迪诚烨愣在当地,反应了一会才品味出许晋城话里头是什么意思,当即要气炸了肺。

    ☆、第一百零八章

    许晋城跟周宇见了面,周宇过来的时候带着夸张的大墨镜,用来遮盖脸上的瘀伤。周宇没有废话,摘下墨镜直接说道:“许老师,好久没见,大概让您失望了,这段时间我还是跟何森在一起,没办法,那个变态疯子,给钱最多。不过我也快受够了,前几天他喝醉了,我意外在他书房里看到了那两份亲子鉴定书,这几天留意了下,他可能要拿这个做文章。您大概知道,他跟您弟弟许晋池闹翻了,还有那些传闻,我估计可是何森搞出来的。”

    许晋池艰难地滑动了喉结,开口道:“你的目的?”

    周宇一笑,说着:“我倒是想跟您狮子大开口要钱,不过,许老师,您以前对我……算是有过恩情,最起码是把我当人看的,在《梨园》剧组的时候,大概是我这些年活得最有尊严的一次拍戏过程,您是把我当成演员看的。就冲这点,这次的事,我要告诉您,至于真假,我没法验证,得您自己去想办法。”

    许晋城点了点头,周宇又重新戴上了墨镜,说道:“您最近也提高警惕一点,舆论能杀人,我比谁都体会得深,一旦坏了声誉,再翻身就难了,不管您跟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尽快公关介入吧,感觉何森还有后手,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他最近见人见得太频繁了。”

    周宇说完,已经站了起来,说道:“我得赶紧回去了,许老师,希望有机会能继续跟您合作,如果有这个希望的话。”

    周宇匆匆离开,许晋城僵硬地又坐了片刻,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无所作为地待着,可是浑身像是被灌注了铅水,沉得拖不动,走不了。

    他得见到小池。

    许晋城发现自己无法联系到晋池,手机关机。他又联系了宋子明,宋子明也正在着急上火,他刚去过小池的房子,里面空着没人,手机关机,谁都联系不上。

    许晋城准备去晋池公司一趟,他匆忙赶到大厦楼下,发现围了一群记者,他戴上墨镜,从偏门路过时,发现采访记者并不是娱乐圈的人,而是些时政类官方媒体,许晋城心中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他电梯都没敢坐,直接跑上宏远楼层。公司里有些混乱,全无往日的秩序井然,人员更是少了大半,而剩下的这些人,脸上都写着不安和慌张。

    许晋城直接找到宋子明,宋子明正在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许晋城没有打扰,在一旁听到宋子明讲着:“您不要听信那些传言,没有的事,都是竞争对手搞出来的……不,您怎么能这个时候撤资?我们已经在盈利阶段了……喂?喂?”

    “张总您好您好,不不不,没有,怎么可能,都是空穴来风,公司情况很稳定,对,请放心……抱歉,那笔资金现在无法给您提供,拜托宽限几日……”

    “刘大哥,您怎么也……咱这么多年的合作关系了,都不是真的,很快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的,真的……”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许晋城听到宋子明已经接了五六通这种电话,等宋子明终于放下手机,许晋城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子明极其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将一份网页的打印页面递给了许晋城。

    许晋城接过一看,立刻渗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篇关于许家老爷子的报道,从许家创业伊始到发展壮大的过程,重点却是许老爷子如何非法牟利,如何用极端手段和灰色地带赚取暴利,非人道的,甚至违法的,记录得非常详细,时间、地点、当事人、受害人,甚至还有受害人的控诉。

    这些东西,许晋城并不陌生,他不是第一次见。

    当初晋池威胁他留下的时候,也曾拿出这么一份东西。

    宋子明看着许晋城的脸色,无奈说道:“你大概也知道,这些东西,并非全部是假的,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是真的。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有确凿证据,我们太被动,也太突然,现在,咱这边搞不好已经输了。看到楼下的记者了吗?有熟悉的人已经跟我通过信,当年几幢拆迁案的受害人,已经接受了采访,很快就会发出,咱已经彻底被动,听到风声准备撤资的合伙人已经不少了,银行那边也在施压,大厦将倾,可能真的就是那么一瞬间。”

    宋子明昂头对着空气长叹一口气,说道:“好歹是我跟小池一起奋斗过的公司,可惜你们家的事情太糟心,这个公司,怕是要跟着你们许家的陈年旧事一起陪葬了。你去找小池吧,我也担心他出事。这边我撑着,看看还有什么转机。”

    许晋城已经无话可说,他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子明突然叫住了他,许晋城回头,宋子明朝着许晋城扯出一个不算明媚的笑容,说道:“我家那位,就是《梨园》的编剧杨帆,他挺担心你的,让我有机会转告,说他相信你,那小子拿你当偶像的。”

    许晋城回了他无力的一个微笑,叹道:“谢了。”

    相信?相信什么?许晋城自己都不知道。

    敬文斌真的将晋池带到了部队医院,等小池醒过来的时候,早就像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了。关于许晋城,关于兄弟丑闻,关于许家违法发家史,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其风云火热程度,哪怕是很多年以后,仍旧有很多人记得当时那些爆炸性的报道和海啸般的舆论狂潮。

    敬文斌没有隐瞒,把该让晋池知道的,都告诉了。敬文斌铁血汉子习惯了,他知道这些事,已经无法回避,晋池该担起属于他的那部分责任,有些应急措施,该尽快了。

    晋池听完这一切,出乎意料地平静,敬文斌问他准备采取什么应对措施,晋池看着外面灰蒙蒙的雾霾天气,无所谓似的笑得空虚又惨淡,他平静说着:

    “采取什么措施?去澄清还是否认?否认什么?我跟晋城的事?还是老爷子的事?怎么否认?”晋池勾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反问着敬文斌:

    “这些,都是事实,怎么否认?”

    ☆、第一百零九章

    敬文斌算是彻底从许晋池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外人”,他已经耽误了好几天工作上的事,凡事以晋池这边为先,将晋池在医院安顿妥当,又四处疏通准备保住晋池清白。结果!他出去见人回到医院,这才几个小时的工夫,人家许晋池连照顾都不打,已经拍屁股走人了。

    敬文斌电话追过去,一直是拒接,过一会才收到了短信,许晋池特别客气地道谢,客气着客气着,剩下的言外之意就是不用敬文斌继续多管闲事了。

    敬文斌终于没忍住抽了根烟,他关系都疏通了七八成,最起码能保证晋池不会因为廖东的事被牵连进局子里,可那也得许晋池配合才行,要是不配合,敬文斌所以努力眼看就是付诸流水了。

    敬文斌对许晋池上心以来,前边还挺欣赏晋池身上那股斯文书生气,就算知道晋池是个重利的商人,敬文斌还是觉得他比旁人干净。可到这关键时候,敬文斌可不这么想了,他一想起晋池的倔强和锐气,就恨得牙痒痒,不懂低头,不知求援,这不是上赶着弄死自己吗?敬文斌有点生气,他回到停车场的时候朝着自己越野车的轮子踹了一脚,他真想揪着许晋池好好问问,就那么入不了他的眼?放着好好的大树不巴结,非得上赶着去作死。

    敬文斌甚至狠心地想,要晋池吃点苦头也好,挫挫锐气。

    此时的晋池不知道就这么彻底得罪了敬文斌,说得罪有些过分,不过确实惹得人家有点恼,非亲非故,帮到这个程度,有点心的大概都会明白点什么。可惜晋池现在哪里有工夫去揣度外人的心思。没错,敬文斌在晋池眼里,大概从头至尾都是个不慎牵扯其中的外人,不让他再掺和,不再承他的情,大概是晋池现在所能给出的最大善意。

    晋池约了何森。

    何森看着已经风光不再的晋池,笑得得意洋洋,他说道:“你跟我置气,太嫩,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知道视频是怎么录的吗?你说你也不提防点,龌龊心思也不好好藏藏,我弄进去几次修管道的,就得手了,好外甥,你这么蠢,输的不怨吧?”

    跟何森约见面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茶馆,晋池听着何森耀武扬威地说着他的手段,目光看向了窗户外面的车流,他在想,何不撞死这个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一了百了,省时省力。

    何森看晋池不吭声,冷笑说道:“好侄子,想什么呢?我做了你那么长时间的舅舅,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对不对?”

    晋池端起茶杯,笑了笑,说道:“是吗?看来是好心给我留了后路。不过,知道为什么鸿远现在还撑着没事吗?我不是做事不留应急方案的人,恐怕一时不能如你的愿,还倒不了。再说,这些年,你跟我合作那么密切,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该知道,我手里也存着能拿捏住你的东西。”

    “所以?”何森无所谓地笑笑,说道:“所以你这是约我出来谈判来了?底气很足嘛,不过,我可不想跟你谈,我见你,就为了跟你打个赌,看看你是不是遗传了你出轨的老妈,是个真情种。”

    晋池在桌案下攥紧了拳头,何森笑着盯着他,像吐着信子的恶毒毒蛇,他说道:“我就用两样东西,一个是你跟许晋城上床的视频,一个是那两份亲子鉴定。你答应我的条件,这些东西就当没存在过,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随心所欲随便发了,发给谁,怎么发,我说了算,怎么样?”

    晋池看着他,平静说道:“晋城是无辜的,他跟你没瓜葛。”

    何森笑得满是讽刺,说着:“我父母跟你父亲又有什么仇?我哥给你们许家当牛做马,又有什么仇?总得有人为这几条人命负责对吧?许晋城无辜?那就算他倒霉,活该跟你有牵扯。说吧,你选什么,回去继续跟我战斗,还是在这里认输,为了你亲爱的哥哥,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无辜吗?你真在乎,那就为他牺牲一下好了。”

    晋池偏过头,继续看着外面的车流,过了片刻,才迎着何森的目光,说道:“好,我答应你,相应的,你要平息这次的流言蜚语,以后也不要找许晋城的麻烦,不管是视频,还是亲子鉴定,都抹杀干净。如果你不守约定,我会做出更极端的报复。”

    何森满意地笑了笑,扔给晋池一个牛皮纸袋子,说道:“看看这里面的供词,然后去自首,里面会有人好好接待你。乖乖去牢里待着,别惦记出来。公司那边也没必要负隅顽抗,我会接手,让宋子明带着人老老实实收拾东西滚蛋,不给我也行,你就等着背负债务吧。”

    何森说完扬长而去,晋池抓着文件袋随后起身,他发动起车子,看到站在门口等司机的何森。晋池想,只要加速冲过去,是不是可以一了百了,他想杀掉这个可恶的男人。

    生出念头的那一刻,晋池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坚持的道德和法律底线成了笑话,他想成为活得正直的人,结果呢?结果只是成为了所有罪孽的背负者,他想活得堂堂正正,结果却一直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晋池已经提速,可就在那瞬间,他看到了副驾驶坐上闪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面闪烁着“晋城”两个字。

    晋池猛踩刹车停下。

    脑子像被浇了盆冷水,瞬间清明过来。晋池呼吸急促地看着何森上车扬长而去,他攥紧方向盘,想着:他不能做让晋城失望的事情。

    而所有的一切,总要有人去背负,去结束。

    晋池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选择了结束,也选择了放弃。

    他接起电话,安静平和得像很久之前,不知愁滋味的少年许晋池,他说着:“哥。”

    电话那头的许晋城略一沉默,说着:“小池,在哪儿?我去找你。”

    晋池笑着回道:“在外面有点事,过几天吧。我没事,你放心。”

    晋池说完,挂断了电话,连同他所有奋斗和努力的心气儿,他回头看自己荒唐的一生,一切不过都是徒劳,出生的身世他无可选择,别人的错,自己的错,堆砌成了他错错错的一生,最后所有的挣扎和反抗,只不过是像给荒谬的闹剧再添一笔小小□□,不过是取悦观众。

    既然都是徒劳,不如就此结束吧。

    晋池想,他这生,只有一件事,他没有错,也唯有这件事,他不曾停止,不曾放弃。这份爱,纵使惨烈,却此生无悔,不枉活过一世。

    他爱着那个人,这不是错。

    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最后余力,再去保护那个人一程。

    ☆、第一百一十章

    敬文斌在办公室熬夜处理积攒下来的工作,有几个要提交上面的急件不能再拖,他赶到过了十二点才弄出眉目。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心里却没有踏实的感觉,总觉得那发生点什么。人对于坏事的直觉总是准确,敬文斌将就着在办公室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朋友电话。

    是之前为晋池的事委托过人情的朋友,那边打电话来很是讶异地说道:“文斌,你们到底玩得哪出啊?你不跟我说要保住许晋池吗?怎么他自己进去了,这是改策略了?听说把廖东的事都扛下来了,他也是倒霉,看来是得罪人得罪狠了,前段时候他不是出车祸嘛,身上有伤不适合收监,结果医院愣是给开出了个无伤鉴定,这是要把人玩死的节奏啊,文斌你要是不准备插手就别管了,怎么看都是水太深。”

    打电话的也算是敬文斌的至交好友,把话都讲得明明白白,敬文斌握着手机的掌心渗出冷汗,客气说过道谢的话立刻起身出去了。

    就在敬文斌忙于疏通各种关系的时候,许晋城这边却还毫不知情,铺天盖地的舆论风暴压在他头上,几十年积攒的声誉眼看要毁于一旦,他就算在意也无心理会,因为他发现小池自从接过那通电话之后,变成了失联状态,不管是谁,不管去哪里,都无法联系到晋池,宋子明也隐隐觉出事态不妙,找遍了晋池可能去的所以地方,都不见人。

    许晋城准备直接报警,他刚打了报警电话,就接到了迪诚烨的来电。

    电话那头的小迪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许晋城心头像是被蛰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他接起来,说着:“小迪。”

    迪诚烨说道:“在哪儿?去找你。”

    许晋城头很疼,他用指甲用力扣刮着太阳穴上的皮肤,说道:“抱歉,小迪,我现在很忙。”

    迪诚烨那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你不用再四处找许晋池了,他去自首,被控制起来了。”

    许晋城心里压得喘不动气,他口干舌燥,用尽力气才拿稳手机,问道:“你说什么?他为什么自首,有什么可自首的。”

    迪诚烨还是平稳着声音,说道:“见一面吧。”

    许晋城答应,迪诚烨担心他的状态没法好好开车,要过来找他。因为牵扯到了许晋池,迪诚烨这几天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站在许晋城身边的资格,他像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晋城陷落溺亡,却无法伸手去把人抓住拉上来,他一直伸着胳膊等待晋城拉住,可许晋城没有,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他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得不到信任,不值得依靠。

    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迪诚烨在许晋池住处见到回避了好几天的晋城。他的晋城,一脸灰蒙蒙的丧气,比刚到美国那会还失魂落魄,迪诚烨看着眼前的许晋城,心里有些挫败,有些酸涩。他伸手抚摸了下许晋城太阳穴附近发红的皮肤,问道:“怎么弄的。”

    许晋城无所谓地摇摇头,看到小迪的那刻像是松了口气,垂下了肩膀,说道:“没什么,小池到底出了什么事,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然后就失去联系了。”

    迪诚烨还是忍不住,将许晋城抱住,说道:“听敬大哥说的,事情有点复杂,不过他在帮忙,都在调查取证阶段,我知道的消息也不多。”

    “敬文斌?”许晋城不安地点点头,说道:“有他联系方式吗?我去见见他。”

    迪诚烨松开许晋城,眼中集聚着复杂的情绪,闪烁过类似水光的痕迹,他一忍再忍,最后只是说道:“好,你跟他联系一下也好。”说完,继续揉了揉许晋城太阳穴那里通红的皮肤,哽咽说着:“我该为你做点什么。”

    许晋城摇摇头,他披上外套,约了几个跟政府圈子比较近的朋友,准备去打听打听消息,实在没时间跟小迪多说什么,他走到门口,看了看站在几步之遥的迪诚烨,心口窝沉甸甸的,他说道:“你先回去吧,回头我联系你。”

    许晋城知道迪家也是有政府背景的家族,只是能够出力的不是小迪,而是小迪的兄长和父亲,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去劳烦迪家人做什么,对方也未必愿意牵扯进来,迪老至今没有发话,已经是算是表明态度了。许晋城没有觉得埋怨,反倒松口气,他也不愿意牵扯上小迪的家人。

    迪诚烨没动,却也没拦着晋城,只是点点头,说着:“好。你要说话算数,晋城。”他看着许晋城迈出大门的脚步,几乎是惶恐地又重复道:“你要说话算数。”

    许晋城看他一眼,低下头偷偷叹口气,出去了。他继续在外面奔波着,联系了不少朋友,大多数表示爱莫能助,少数几个愿意帮忙打听的也没打听出什么实质内容,联系了敬文斌,敬文斌也忙着疏通,只是简单交代几句,许晋城折腾下来,猜到晋池这次大概凶多吉少。

    无助和恐惧再次袭来,晋池身体状况从车祸之后就没有痊愈,许晋城担心事情还没查明白,晋池可能会先撑不住。活到这个地步,许晋城知道,他跟小池,哪怕是无关爱情,也早就是同生同死的命运了。

    接到迪老先生的电话时,许晋城的嗓子已经哑得像是换了一个人,迪老先生报出了个地址,要见见许晋城,许晋城答应下,结束通话后怔怔地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出神,想起第一次见小迪的时候,那个阳光自信的大男孩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有些拗口的名字,他记了好几遍才记住,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叫迪诚烨。

    许晋城游魂野鬼一样赶到约定的地方,迪老已经到了,老人家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是叹口气,推过来一杯热茶,看着许晋城喝了一杯,才开口说道:“这几天不容易吧。”

    许晋城捧着温热的水杯,他已经把迪老当成亲人似的长辈,被这么一问,强撑的神经差点要绷不住,他咬着嘴唇点点头,说道:“让您失望了。”

    迪老道:“让我失望倒是其次,你认真回答,那些事,你跟你弟弟,是事实吗?”

    许晋城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和小池不堪面对的惨烈身世,他无法否认,就像他不能否认小池所经历的所有苦难一样,那样太自私,许晋城办不到,他只能点点头,说道:“是。”

    迪老无奈地摇摇头,问着:“现在还有感情?”

    许晋城又想起了迪老的那个乖孙,那个曾经自信满满又潇洒快乐的年轻人,许晋城有些走神,他在想,他也许根本给不了小迪快乐,现在的小迪是失去笑容的小迪,他终究是对迪诚烨做了残忍的事。许晋城有些茫然的盯着茶杯,小声说着:“晋池是我的弟弟。”

    迪老道:“你还知道?你们不能有那种牵连。”

    许晋城拼了最后的力气克制着情绪,却也模糊了视线,他看着迪老,哽咽说道:“爷爷,我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从来没有人说过支持过我跟晋池的话,哪怕是我们自己,就算以前……以前很在意对方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允许自己越线。真的,从来没有人赞同过,我们自己也没有。我们并不想这么活着,这么累,这么糟心。小迪是个很好的孩子,他可以生活得那么无忧无虑。可我家的小池,他……他从小就那么努力,那么认真,承受了这么多事情,最后还是把活路留给了我,自己走到了绝路上。爷爷,小池活得太可怜,有些事,没法告诉您,可是小池他太可怜了,我不能放下他。”

    许晋城还是哭了,他说着:“爷爷,你带小迪走吧,他值得更好的未来,我不是。”

    迪老平静地看着满脸泪痕的许晋城,最后问道:“你这是欺骗了小迪的感情?这样玩弄我乖孙,我不会原谅你。”

    许晋城知道,有些话大概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他踉跄站起来,说道:“爷爷,不要原谅我,带小迪走吧,您就告诉他,我没在意过他的真心,就是空虚的时候逢场作戏,告诉他吧,别来找我了,我没空跟他纠缠。”

    迪老看着许晋城,说道:“小迪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出柜,公布你们的恋情,来压下去你的丑闻,已经准备通知记者了,我劝不动,你去让他取消。迪家的脸,不是这样丢的。”

    许晋城点头,迪老冷着脸站起来,从他身边经过,说道:“也是我看走了眼。”

    许晋城心下一片冰凉,他想再说点什么,却忍着不去开口,眼睁睁看着迪老消失在视野中。

    许晋城想告诉爷爷,对于小迪,他从未欺骗。但他不能说,他现在已经自救乏力,他所能给予小迪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无非是“放手”两个字,他的大男孩,该有更好的未来,他该无忧无虑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拍片,去恋爱,而不是一脸枯萎地等候在那里,更不是深深陷入许家的泥沼,一同沦陷。

    他值得更好的未来。

    公司那边本来还有宋子明撑着,许晋城还可以专心调查晋池那边的事情,谁知突然接到消息,宋子明开会的时候晕倒,送到医院直接进了抢救室,人救了过来,发现是肾上的慢性病,发现得有些晚,必须立刻治疗。

    许晋城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了哭成一滩泥水的杨帆,杨帆看到许晋城后,情绪更加失控,趴在许晋城肩膀上痛哭,许晋城叹着气拍了拍杨帆肩膀,喉咙痛得半个安慰的字也发不出来。

    他进去探视的时候宋子明正好清醒过来,他朝许晋城虚弱地笑了笑,说道:“抱歉,这种时候生病。”说着叹口气,继续道:“作为小池的好朋友,我尽力了。或许都是命,老天爷这次没站住咱这边。”

    许晋城仍旧讲不出话,倒是宋子明神情磊落地笑了笑,说道:“帮我安慰安慰外面那个臭小子,他听你的话,又不是绝症,好好疗养按时吃药也就没事了,甭弄得跟哭丧似的。”

    许晋城点头应下,宋子明又道:“本来给那小子留了些公司的股票,可惜,不值钱了。我大概不能继续回公司了,宏远已经撑不住几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实话,就算宏远负债破产,我也不愿意何森插手进来。”

    许晋城继续点头,说着:“安心养病,我懂你的意思,还有我呢。”

    宋子明像是放下了心,闭上眼睛,这才漏出疲态来。许晋城轻手轻脚出去,揽了下杨帆瘦小的肩膀,说道:“都会好起来的。”

    杨帆茫然地看着掩上的病房门,沉默地继续掉眼泪。

    都会好起来吗?

    已经过了几天,晋池那边还是消息寥寥,更别提见上一面了,敬文斌已经尽全力运作,可是因为牵扯到当局关心的大案,步履艰辛,进展很是缓慢。

    正如宋子明所言,宏远,还有老爷子留下的那些产业,资金链断裂,股票大跌,员工煽动上访闹事,再加上何森的恶意搅局,小池费尽心血壮大的企业,朝夕之间,灰飞烟灭,甚至背负了巨额债务。

    许晋城就算有再好的手段,再高的经济学学位,也无济于事,时间不允许他采取任何补救措施了。

    好像,真的走进了绝境。

    许晋城算清债务的那天晚上,接到了迪老的电话,迪老有些气急败坏,叫许晋城赶紧去阻止小迪召开记者发布会,许晋城心里一惊,想不到迪诚烨真是准备这么做:自己出柜,宣布跟许晋城关系,挽救许晋城兄弟丑闻的负面影响,也不算是挽救,只是用一个新的牺牲,替换掉一个更加荒谬的丑闻。

    不值得,许晋城知道,这么做不值得,也不明智。

    许晋城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记者,他在准备室找到了迪诚烨,劈头盖脸骂道:“能不能不添乱!”

    小迪一怔,低下头,说道:“我得帮你。”

    许晋城心里一软,却仍旧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骂道:“爷爷没把话传达给你吗?算我求求你,别再添堵了,你不姓许,你姓迪,私底下跟家人之间你怎么随意都无所谓,但是把这些私事公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自己不在乎,你能不能想想爷爷,他那么大年纪,又是德高望重的人,你想让爷爷的晚年成为旁人笑柄吗?”

    迪诚烨红着眼睛看向许晋城,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办,我想帮你。我从来没这么厌恶过自己,是我无能,我保护不了你。”

    许晋城看着他,狠心说道:“跟你没关系。你跟爷爷走吧,你离开,让我清净就是帮我了。你这些日子也看到了,许家,小池,永远都排在你的前面,再说句不好听的,或许是因为顾忌你,我只能和小池保持距离,我对小池的感情,你不是一开始就最清楚吗?你乖乖退出,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我不可能放弃小池。”

    许晋城眼看着迪诚烨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吧嗒砸在了手背上,他想起了美国的暴风雪时候的狭小车厢,想起来冰天雪地里大男孩温暖的身体,许晋城真的真的很想抱一抱小迪,可他除了忍住又能怎么样呢?

    他那么在意这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拉他一起陪葬呢?

    他值得更好的未来。

    许晋城已经记不清在内心重复过多少次这句话了,他抬手轻轻摸了下小迪稍微凌乱的发梢,说道:“求你了,别给我添堵了,走吧,让我喘口气,你看,我已经够累的,现在还要收拾你搞出的那堆烂摊子,就当可怜可怜我这行将入土的老年人,让我眼不见为净吧。”

    迪诚烨傻在了那里,失去了所以的语言,连同他的世界,失去了所有颜色。

    许晋城亲眼看到记者被遣散走才放心离开,他甚至给迪老打了个电话,说道:“爷爷,您看管好小迪,不要让他再做出冲动的事情,弄得彼此都困扰,我是真没有心去管他了。”

    迪老没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晋城一路开车回去,视线总是很恼人地一再模糊,模糊得看不清前面的车辆、行人、信号灯,模糊得他心烦意乱。

    绝境。

    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绝境,以前经历的那些不过是些铺垫和前奏,现在才走到真正的绝境。

    敬文斌那里进展还是困难,关键人物就是咬死不松手,敬文斌都做好了死磕的准备,连自己的仕途都准备搭进去了,可是太困难,纠葛在暗处的利益盘根错节,这场博弈中,谁松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找到一个突破口,太难。

    平安顺遂地活下去,好像连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都成了奢望。

    许晋城枯坐在晋池的房子里,看着房中每一处细小的装修都迎合了他的审美,他的小池,曾经带着怎样的憧憬和希望来整理这幢房子,又在这房子中经历了什么样的绝望和痛苦。

    他不敢深想。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