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综恐]亲爱的莱斯特 作者:天街凉茶
正文 第3节
[综恐]亲爱的莱斯特 作者:天街凉茶
第3节
玛丽亚想了想,忽然把手搭上窗缘:“没门我就爬窗,路易说过,非常时刻有非常做法。”
……好吧,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我随手拿起一旁的锅铲,指着她说:“等等!你等等!听着,如果你踏进这件屋子,我雇主的儿子,就是你昨天见过的那个男人,他肯定会为难我的。你有什么话,就在那里和我说。”
玛丽亚愣了愣,然后忽然嘶吼起来:“不!我不是来和你交谈的,我是来质问你的!如果我站在这里质问你,就没有质问的样子了!”
“玛丽亚!”好吧,她的模样如果是在生前,就算发飙也是美女。但变成鬼了就不一样了。听到名字的她逐渐镇定了下来,然后柔柔地看了我一眼:“好。我就在这里质问你。你不淑女,我却不能不淑女。”
我嘴角一僵,等着她的下文。
“路易……出了车祸。但是,他还是看不见我。”
铲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玛丽亚,提高了声音:“你制造车祸?!还是针对路易的?哦,上帝!”
玛丽亚不解地看着我:“邦妮,这是你说的。车祸可以让路易看见我。然而,你骗我!”
“听着玛丽亚!”我无法想象,玛丽亚会做到这样的地步。难道她不应该是舍不得路易受一点点的伤害吗?如果路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岂不是成了间接害死他的人了?!这个年代的医疗技术也不知道怎么样……万一……万一……
“玛丽亚,路易的伤怎么样了?”
“……路易为什么会受伤?受伤的是我们家的小马驹,哦,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小马驹,他摔倒的时候崴了一脚,嘤嘤嘤。”
……
搞了半天,玛丽亚你根本没理解我的意思是吗?!我走到窗户边,苦口婆心地给她讲解了什么叫车祸,另外也说了,我曾经查到一些资料,某些人会在生死边缘看见鬼魂。在听我的解释后,玛丽亚却沉默了,大晚上的就剩下风声与她怀里那个鬼婴咯咯的笑声。
“如果是这样……邦妮,你会帮我劝劝路易的,对吗?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你也不想看到路易继续这样下去的,对吗?他……我难产的那天,他不在家里。他自责,他以为他要是在家里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但是,这不怪他,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住我们唯一的孩子……”玛丽亚一边哭,一边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其实路易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半跪在窗脚下,默默地看着被玛丽亚的情绪感染而哭泣的孩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说:“……玛丽亚,除了你,谁能劝得了路易。也许还有别的法子能让路易看到你……”
玛丽亚立即抬头看我,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我闭了闭眼睛,说:“……那都是我看来的偏方,不知道准不准的。”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窗户前却没了玛丽亚母子。
“……嗨,德·莱昂科特先生,如您所见,他们没有进门。”我心里将玛丽亚那该死的胆小鬼骂了一遍,然后露出一个谄媚的笑,看着眼前俊美异常的人,“唔,生日快乐,德·莱昂科特先生……大门在那边。”
☆、夜访(十四)
莱斯特带着深夜的寒意进门,我在他映着烛光的灰白色眼中看出了些许讶意。他将手杖扔给我,然后取下黑色毡帽随意一扔,勾唇道:“看来你花费了好大的心思。”
我环顾了一圈布置满蕾丝彩带,中央挂着一条用菜色的笔写着“生日快乐”的横幅的屋子,笑道:“苏墨为您服务!”
莱斯特低低地笑了起来,迈开步子往里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那么连‘生日快乐’都拼写错了,苏小姐你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呢?”
……
该死的!早知道我就不显摆,不用法语写了!我懊恼地跺了跺脚,跟上莱斯特。
餐厅里的火光更为明亮,除了燃着的壁炉,挂在四角的大蜡烛,还有桌上那精致的蛋糕上二十九根明光璀璨的蜡烛。莱斯特已经和老先生打过招呼,并且坐在了他下手处。
“……莱斯特。”老先生抿着唇,“生日快乐。”
“谢谢,父亲。”莱斯特一改平时慵懒散漫的样子,端正守礼地坐着,当然,如果他能把那毒舌的嘴巴闭上,或许会更好,“事实上,过不过生日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所谓。”
“过去几年是我一直忽略了你。各种遭遇以及我个人的身体状况,让我几乎忽略了你,我的小儿子。”老先生没有计较莱斯特的语气,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这也该感谢邦妮。在她的照顾下,我的身体好了许多,才能清楚地记起来你的生日。莱斯特,你的父亲也许活不了多久了,我并不像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但是莱斯特,过了今天,你就有三十岁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和你的母亲生了你大哥。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已经娶了你的大嫂……”
“well、well……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过生日的原因。”莱斯特看上去烦恼极了,但在老先生发怒的下一刻,他又赶紧说,“好好,我听你的就是了!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先开始‘生日宴’,你不饿吗?我亲爱的父亲。”
听到他这种完全敷衍的话,老先生紧紧抿着了唇,但是还是忍了下去:“不论如何,你现在不和那个有夫之妇鬼混了,这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好好,生日宴开始了,你现在别辩解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站在一旁憋着笑,心里想,这还是他们父子第一次提起家里人,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让他们只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才偶尔提及。
在老先生做完祷告、莱斯特诡异地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之后,才上前切蛋糕。老先生问:“莱斯特你许愿了?”
“恩恩,当然许了,让上帝早日赐我一个女人。”根本没有许愿的莱斯特这样说着。
“啊,愿望怎么可以说出来……莱斯特,你真是的……不过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非常欣慰……”老先生对莱斯特说完后,又对着我说,“邦妮,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进餐。嗯……你的手艺真是好。我看整个新奥尔良,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我谢过老先生,切了一块蛋糕放到自己的餐盘里。
莱斯特一面装着吃蛋糕,故意发出一些声响,一面还警告也似地瞪着我。
我装着什么都不懂,只管吃自己的蛋糕。因为只有我和老先生会吃一些,所以宴会结束后剩下的蛋糕还有许多。我将它们保鲜放好,经过老先生的允许后,在两个小时,也就是天亮以后交给了拉瓦利母子。至于剩下的一块、被那小鬼摸的那块,我则将它装入食盒里面,然后去了隔壁的庄子。
听到我的来意后,管家很为难地看着我:“很抱歉,苏小姐,我们的主人刚刚歇下,不方便见客。”
“管家先生,我不愿意打扰您的主人,但我的时间并不多。事实上,这个蛋糕并不是送给您的主人的。而是拜托他转交给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他一定很想知道那个人的消息。甚至那消息还会改变他目前的生活状态,我想,这应该是您,还有所有人的愿望。您看,我只是一个女人,又能对您的主人造成什么威胁?您让我见了他的面,如果到时候他有一丝不乐意,您就可以把我轰出去。”
大概是那句改变路易目前的生活状态的话,让管家动了心,他将我带去了路易的卧室。
路易刚刚回家不久,宿醉让他头疼欲裂,虽然躺在床上睡觉,但他睡的很不安稳。
管家为难地看着我,说:“苏小姐,您看……”
我将食盒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走到床前,拍了拍路易的脸。管家因我的举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显然这个方法还算不错,路易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看向我。我不顾管家的想法,凑到路易耳边说:“玛丽亚有话要对你说。”
果然听到玛丽亚的名字,路易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管家已经因为我过分并且看上去很暧昧的动作有了懊悔的意思,他上前对我说:“苏小姐,您究竟想做什么?请您现在就跟我出去。”
但是路易伸手抓住了我,他皱着眉头,对管家说:“你出去,让她留下。”
管家震惊不已,我对他说:“管家先生,我刚刚和您说的话都是真的。请您相信我。”
事实上,管家不敢违背路易的话,但有我的保证,多少可以让他放心一些。
等到管家走后,路易松开了手,靠在床上看着我:“所以,你是来自东方的巫师?”
“您想多了。”我也站远了一些,这个时候,玛丽亚母子也来到路易的卧室里,就站在角落的阴影之中。
“呵……那你怎么知道玛丽亚有话对我说。她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是找你这个陌生的女人。”
“我想,或许是先生您的夜生活太丰富了。玛丽亚或许不想看到那些妓|女的脸,您觉得呢?我去外面等您,您穿好衣服之后叫我一声就是。”然后,我对着玛丽亚母子说,“昨天看他好像挺喜欢蛋糕的,我就把他碰过的那一块留下带来了。如果你们能吃的话,就吃了吧。”
玛丽亚湿着眼眶,走到桌前,将食盒的盖子打开。
路易震骇不已地坐在床上,我在他跳下床的那一刻,已经开门出去了。
☆、夜访(十五)
不过十分钟,路易已经穿好了衣服,并且开门请我进去。
玛丽亚就站在他的身边,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他简明地说了身份和来意,并将玛丽亚的意思转述给他,路易听了之后很久没有消化我话里的意思,好在刚才他是亲眼看着食盒的盖子凭空移动,多少让他有了一些准备。
“……只要可以再见玛丽亚一面,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我曾听人说过,路易名下的两处庄园是法国政府分配给他们家的殖民地,但这些年,他的庄园被经营的越来越好,不难看出,他是个很成功的商人。莱斯特在管理经济这方面就差他许多。总的来说,这样的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会信仰上帝的人,他也许曾和我一样,是个无神论者。但在这个时候,他宁愿相信我,没有固执己见,认为我亵渎了他的亡妻,或者认为我是一个神棍而将我赶走。
也因此,我对他稍稍改观,然后我开始将准备好的见鬼的方法交给路易。
路易愣了好久,然后惊讶地看着我:“苏小姐,你识字?”
“嗯哼……”在十八世纪,想上学可要付出昂贵的学费,所以普遍的人是不识字的。身为一个女佣的我却会书写,也的确令路易惊讶。我没有解释,继续说:“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别的地方看来的,我怕说的时候会有纰漏,所以提早写了下来。”并且为了能让路易看懂,我也是专门用英语写的。
期间,我自然也在为玛丽亚向路易传话,等到一切都商定了,我开始让路易从第一个办法开始逐一试过去。其中包括弯腰从自己的双腿间向后看、用袖子叶洗眼睛……等等。为了寻找柚子叶,还有一些通灵的东西,花费了好多时间,然而结果却并不理想。
——我们招来了很多孤魂野鬼,但是路易依旧看不见玛丽亚。
或许我应该学一学五行八卦,然后帮路易算一算他的八字——为什么这种整天醉生梦死,和死亡屡次接触的人,不会和我一样看得见鬼?也许是路易的八字特别硬……也可能路易是正常的,毕竟那些见鬼的办法都是我在网上看来的,谁知道准不准?那么,问题就是,平平安安活到二十岁,大病小病都没有的我,只在经历了一次车祸后就能看到鬼了的我,八字很轻。
八字轻的人阴气也重,所以,很适合鬼上身……我将这念头咽了下去,然后对路易夫妻说:“你们先不要泄气,我回去想想还有什么办法,等我想好了,会再来找你们的。玛丽亚,我的雇主那边你最好不要去了,我不知道我雇主的儿子会不会伤害到你。还有路易,我觉得不管你看不看得见玛丽亚,既然你知道了玛丽亚还在你身边,就收敛一些。至少不要整天在外面鬼混。我想没有一个妻子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出去花天酒地,每晚和妓|女睡在一起。”
路易红了眼眶,一言不发地看着空气。
我揉了揉小鬼头的脸蛋,然后说:“那我先走了,我会尽快来找你们的……啊,对了,玛丽亚你能操纵器物,不如在纸张上把你要和路易说的话写下来。”
玛丽亚失落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摇头:“我不会写字。”
“……我很抱歉。玛丽亚。”
最后的沟通办法被排除,我也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庄子。
但这一天似乎注定不能好好睡觉,我在庄子外看到了本该回家却没有离开的约翰。
“嗨,苏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刚才有个叫尼克的人找你,等了好久没等到你,他有事就先走了。”约翰挠了挠头,“他说他要离开新奥尔良,去他未婚妻的老家结婚。所以特地来和你告别。”
我不知道尼克是不是还住在之前的那个码头,但是他既然是这里第一个对我伸出援手的人,或许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送一送他。再说了,我曾许诺过,找到更好的工作要请尼克吃一顿好的。虽然好像隔了很远的时间,也非常的微不足道,但……食言总是不好的。
当晚,我和莱斯特申请提前支取了工资。莱斯特在钱财方面总是很粗心,他甚至忘记了我一个季度的工资是多少。他的长腿搁在矮脚楠木桌上,那双昂贵的高跟鹿皮靴一尘不染。他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所以这次又是出去见你的小男友?我还以为你们不再有什么来往了。他看到变化这么大的你,会有什么反应呢?真令人期待啊。”
我知道莱斯特说的是我的着装打扮,以及刚刚拿到的十金币工资大大提升了我的消费水平,这充满嘲讽的话真是令人厌恶。我无心和他多说什么,因为我还想着玛丽亚的事情。
第二天是个阴天,为了避免和尼克错开,我仍是不顾天气去了一趟码头。
所幸尼克仍住在码头,暂时没有离开。而我也见到了他的未婚妻,一个有着栗色卷发,大眼睛,高鼻梁,身材丰满的意大利女孩。她得知我是尼克的朋友之后,热情地招待了我。然后在我做东的情况下,我们在附近的一个酒馆好好地吃了一顿。她告诉我,他们明天就要离开新奥尔良,搭上返回欧洲的船,而我来的恰恰好。这个热情、开朗又活泼的女孩,很快和我成了朋友,甚至比有些拘束的尼克还要和我聊的多。
和尼克两人告别后,我却被一场突兀的暴风雨困在了码头不远处。当时我刚刚离开码头,正打算雇一辆马车,载我回去。狼狈地返回码头后,我并没有再去打扰尼克二人,而是去了之前就餐的酒馆避雨。
屋外的暴雨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酒馆里只剩下稀稀拉拉三五个客人。我要了一杯白水坐在吧台前,百无聊赖的酒保也愿意和我聊天。从他遇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到后来听说我也在附近的酒馆干过活,更是肆无忌惮地和我吐槽起一些奇葩的客人。
大雨就这样一直下着,除了中途有个莽撞的汉子带了一身的风雨进来,竟没有一个新的客人进来。那汉子三四十岁的模样,长着满脸的胡子,一身落魄。后来从他和酒保的谈话中,我知道这汉子是为了赶明天一早的开往欧洲的轮船。
——和尼克他们一样。
我在想,如果我也搭上了这艘船。是不是可以在十几年后回到故土呢?
但这个年代的故国,满清的皇帝还住在紫禁城里。男人剃光了半个脑袋,留着长长的辫子,而女人穿着旗袍,裹着小脚。乾隆朝或许还有传说中的红花会,或许还有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痴痴地等。那是我的故土吗?好像是,却又十分陌生。
我的思绪随着大雨飘的很远。
而这场雨一直下到了晚上。
我和酒保,还有那个陌生的男人说了再见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泥泞的道路积满了雨水,坑坑洼洼的,一脚踩下去,蕾丝鞋带都沾了污渍。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积水,然后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依旧没看到马车,在经过一条昏暗的大街的时候,被人一把从身后拦腰抱了起来,我惊呼一声,下一刻已经坐上了马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不管是座下温热的白马的身躯,还是身后男人紧紧贴着的胸膛。
“……德·莱昂科特先生,您放我下去。”在看清了男人的脸以后,我也就能接受这怪诞又无礼的举动。对于莱斯特而言,只有他想的,以及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情。我一直这么认为。
“果然被我猜中了,你是拿着预提的工资和你的小男友私奔,结果发现小男友却抛弃你。”莱斯特应该是刚刚起床不久,这是他一天之中不论脸色还是脾气都最糟糕的时候。我想,这和他饿了将近十个小时很有关系。我之所以让他放我下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是他一个没忍住想吸了我的血,这样的姿势无疑是最方便的。
“你这该死的,拿着我给你的钱,穿着我给你做的衣服,却跑来见野男人,甚至还因此耽误了家里的事情。”莱斯特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一直在骂我“该死的”。然后,他忽然加快了速度,使得我差点摔下去,这个时候,他又很刻薄地说:“自己抱住我,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需要我来教你吗?!”
或许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犯起倔脾气,只是莱斯特的语气让我讨厌极了,我僵着身子维持住自己的身形,并没有听从莱斯特的话,去抱住他。这导致的却是,在马匹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我和莱斯特双双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当然,莱斯特是受了我的连累——在我摔下去的那一刻,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腰带,在被扯掉裤子和摔下马之间他似乎只能选择一个。
但也许我不应该把他拉下马,因为此刻的他正死死地压在我身上,而我饱受了满地泥水的洗礼,还要被一座大山一般的他压着——简直是倒霉透了。莱斯特原本满是怒火的神色在看到我万般狼狈的模样后,转阴为晴,他哈哈大笑起来,甚至俯下身子,以手肘撑着泥泞的地面,手掌握成拳头抵在下巴,玩味地看着我吐出好几口泥水。
“现在真是名副其实的小灰兔了。”
他的身体将我压的瓷实,胸口几乎喘不过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脸也是越凑越近,近到我能数清他那又长又卷的眼睫毛。这个时候,我不敢惹怒他,只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解释:“先生,尼克是我在新奥尔良唯一的一个朋友,他明天就要和未婚妻去往意大利。我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他,所以过来和他道别。”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一个即将变成有妇之夫的男人对于你来说,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又有什么关系?”
我一噎,没管他,继续说:“原本早就该回家了,但是今天中午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雨。雨停了不久,您应该知道的。”
“哦哦,小灰兔,有什么理由让你和一个即将变成有妇之夫的男人呆到中午?道别不是说一两句话的事情吗?你要知道,那已经是越界了。”
“先生。”我有些生气,但还是克制住了,“第一,我不是和尼克单独见面的,他的未婚妻也在。第二,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没有男女感情的纠缠。最后,就算我要和一个即将、变成有妇之夫的男人相处,那也是我的私事。今天之所以没耽误了回家的事情,也是因为天气不好。而且只要我早点找到马车,也或许会在老先生醒来之前赶回家。”
莱斯特听完之后,脸色忽然阴沉起来,沉声说:“听听,你是多么的伶牙俐齿,让我多说一句都觉得是蛮不讲理。我真是、非常讨厌别人长篇大论地说话,解释,小灰兔啊小灰兔……”
莱斯特微微动了动唇,我看着他洁白的虎牙,忽然心中一骇,调节反射地伸手抱住了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处,避开他的嘴巴。
“德·莱昂科特先生,您说的都对,是我僭越了。”
莱斯特愣了好久,然后才伸手托着我的后脑勺,低低笑着,很愉悦地说:“小灰兔,你这样就无趣了,我像是那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的人吗?真是令人感叹。”
☆、莱斯特番外(一)
对比巴黎而言,新奥尔良可以说是吸血鬼的天堂。
这里的人都蠢的可以,我轻轻松松地就能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不论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还是俊美的小伙,或者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贵族。
唯一让我有些不快的那就是新奥尔良枯燥无聊的生活、家里那个瞎眼的父亲。
他是我在人间的唯一羁绊。
除了已经被我变成吸血鬼,但却在一年前沉睡在地下的母亲加百列,我的两个哥哥,所有的亲族都在法国大革命中湮灭——只有他,我的瞎眼父亲活了下来,这个曾经的法国阿芙根郡的领主——一个“乡下领主”。
虽然长期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并且现在的他再也不是什么“爵爷”,可是那一身贵族的做派却始终改变不了。比如在对待仆从,他总是十分挑剔。一开始甚至他吃不惯新奥尔良的食物,嚷嚷着要回到法国。这真是自寻死路的做法。好在终于有个叫做鲍里斯的人出现,他会做一手好菜,堪堪满足他的嘴巴。真是,有的吃就不错了,我现在让他过的生活,已经比从前他给予的生活好上太多了。
不久后,家里的女仆注意到我昼伏夜出,并且不吃任何食物,她们神经质地窃窃私语,甚至还打算告诉我的父亲——这真是啰嗦的可以!于是我将她们都遣散了,就留下一个沉默寡言的绿眼睛女孩。
虽然我不再记得她的名字,可那双眼睛,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真是令人永生难忘。
后来,女仆开始更换,一个接一个。我也察觉到了鲍里斯身上的一些诡异气息,就像是一层黑色的雾缠着他周身——所以,这个该死的鲍里斯,是杀害了所有的女仆吗?!但一想到整个新奥尔良再难找到一个像他手艺这么好的人,我就装着视而不见——只要不是在家里杀人,我才懒得管他。我可是一只吸血鬼,人类在我眼底就是好吃不好吃的区别。要不是这些女仆是照顾我父亲的,我甚至都不会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直到来了一个叫做麦莎的女孩,她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他的黑人父亲喜欢戏剧,她从小耳濡目染,对那些戏剧简直倒背如流。恰好我的父亲,那个瞎眼老头,不知道是他的年纪大了,人也变得越来越矫情,总之他开始听麦莎背一些法国著名的戏剧。于是,这两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戏剧性地在书里、剧本里,找到了一个共同爱好。
毕竟识字的人不多,而不识字却能将剧本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的人也不多,尤其是这样一个声线优美的年轻女孩。我开始警告鲍里斯不能动这个女孩,鲍里斯那张丑陋的脸就被吓的发白,像是一团发酵的白面。从那以后,只要他面对我,就会露出这样惊慌的表情来。从某个方面,我还是蛮享受他的这种畏惧的。
然而这个叫麦莎的女孩却还是没忍住鲍里斯的诱惑,他说要送她新衣服,麦莎就果然去了。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但即便我在场,我也不会阻拦,谁让麦莎自己贪婪?
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懂。
鲍里斯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早就放出了招新的女仆的消息。这个时候,别墅女仆失踪的消息已经走漏,但还是有许多偷渡的外地人愿意一试,她们通常都是找不到工作,又没有新奥尔良户口的女人。
我在拿到合同的时候知道,这次来的却是一个叫“苏墨”的东方女人。
即便新奥尔良充斥着各色人种,但东方的女人,我从未见过。
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个灰蒙蒙的傍晚,那时老头子病的很厉害,而鲍里斯刚好请假了。
她在门外等着,娇小的身子笼在那件玲珑的灰色女仆装里,黑色的长发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胸前,长长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都沾了水珠子——从她的五官到身子都娇小、精致的不可思议,看上去真是别有风情。不过这么小的人,真的能照顾好老头子?一个瞎眼的、又十分挑剔的老头子?
灰蒙蒙的天气、灰蒙蒙的人,她像极了一只孱弱的小灰兔。
见到父亲以后,我才知道这只东方的小灰兔将他照顾的很好,整个房子也打理的干干净净。她倒是不像表面那么羸弱。还令我吃惊的却是,小灰兔子面对我的时候,那种警惕的模样——怎么?是听说了以前的事情吗?还是认为那些女仆的失踪和我有关系?
不知道这只小灰兔会在什么时候掉入鲍里斯的虎口中。真是令人期待。
在老头子入睡后,我就离开了。我要开始自己的盛宴,令人兴奋的夜的盛宴!如果老头子的病好了,我甚至可以不用浪费时间在傍晚的几个小时来看他。
第二天,小灰兔子依旧在别墅外,仰着小脸和一个年轻人说话。那个男孩子一身褴褛粗布,但是却勉强算得上年轻英俊。他们很愉快地交谈,从那小伙子的表情和眼神里,我看出了他的心动,那是青年男女抛出爱情的橄榄枝的模样。不过……小灰兔是怎么想的呢?
我看向小灰兔,企图读出她的心思——但是该死的,这灰兔子心里所想的都是以一种我闻所未闻的语言浮现!我甩了甩手杖,心想,自己也是够无聊的,一个女仆而已,一个很可能会在几天后被鲍里斯杀害的女仆——除非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可取之处。
我的想法被彻底推翻是在第二天傍晚:如果这只灰兔子还有什么可取的地方,那一定是那对丰盈白嫩的胸脯!
她在我的注视下转过身将低胸的衣服拉好,可惜这样一来我就看不到她脸色那羞恼的表情!真是可惜!但与此同时,我又闻到了一股不算陌生的气味——那是来自地狱的怪物的。这成功地阻止了我去板正她的身子,让她面对我。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这些怪物,但他们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本事,可以隐身让人看不见。我想,这大概就像每个吸血鬼都有自己的天赋一样。
这次,这个怪物躲在小灰兔的身上!
“……真正不想活下去的人会有很多办法了结自己的性命,死亡有什么难的,活下去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是吗?”
“……他那想死的念头在我看来就是不尊重生命的表现并且也非常的无聊。我虽然不了解这位先生,但是我并不觉得一个懦弱又不尊重生命、无病呻|吟的人到底有什么有趣的……”
在我看来很有趣的人,到了她眼底,竟然变成了懦弱、不尊重生命、无病呻|吟的人!
这么一形容,好像真的就无趣了!无趣至极了!
哦,这个该死的小灰兔,天知道我无聊的快要发疯,随手可得的食物,愚蠢至极的对手,哪里是过惯了刺激的巴黎生活的我想要的?!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消遣品——或者说以后的伴侣就这么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被淘汰了!
我怀着极其恶劣的心思对待小灰兔子,想看到她害怕、挣扎,总之类似的情绪波动的模样。
但事实恰恰相反,她给我的惊讶多过了我给她的。
就在第二天,警察封锁了鲍里斯表弟的成衣店,从成衣店的地窖里找到了无辜失踪的女仆的器官,以及鲍里斯那具像被尸首分离,肠子四流的尸体。
——我想我低估了这只来自东方的小灰兔。并不是怪物缠上了她,而是怪物在祈求她的帮助。
所以,能感知,并与怪物沟通的小灰兔,是不是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新奥尔良,好像也不那么无聊了。
☆、夜访(十六)
“德·莱昂科特先生,您说的都对,是我僭越了。”
莱斯特愣了好久,然后才伸手托着我的后脑勺,低低笑着,很愉悦地说:“你这样就无趣了,我像是那种把自己的意志强行加给别人的人吗?真是令人感叹。”
他的胸口宽阔厚实,却没有心跳。我安静地听着他胡扯的鬼话,心里越来越害怕。为什么莱斯特随便我贴着他的胸口,好像他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我不敢主动开口,侥幸地想着他应该是疏忽了。莱斯特也不说话了,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泥地上抱在一起,像是两个泥人。
他说:“你说,如果我现在把你的衣服都扒光了,整座城的男人会不会流光鼻血?”
……
我一把推开了莱斯特,看着他摔在泥水里面,然后神经兮兮地大笑起来。
“如果您在跟我开玩笑,我会生气的。”我站起来,泥水从我的裙摆上一滴滴地滴下去,“如果您不是开玩笑,那我会更生气!德·莱昂科特先生,请您自重。”
这个该死的吸血鬼,我甚至不想看到他的脸,就算再英俊也没用!我要自己回去,绝对不会和他一起回去的!我心里想着,大步从白马边上经过,那白马喷出了一口气,摇着脑袋,好像在叹气一般。我瞪了它一眼继续走,但很快再度被人一把抱起来,莱斯特的速度快的吓人,我不曾听见他从泥水中起来的声音,就被他抱上了马背。
“你看,你的脏衣服将马弄脏了,难道不应该扒掉?”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他总是有惹火我,甚至让我忽略他吸血鬼身份的能耐!
“啊,两个人如果都赤|裸了也许就会发生点什么。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诡异地从“有妇之夫”的身上转移到这里的,总之我学会了闭嘴。和男人聊与暧昧擦边的话题,女人总是吃亏一些。至少我想不到更好的反击他的话。
等回到家后,我赶紧去洗了澡。从浴室中出来时,就看到莱斯特衣冠楚楚,金黄色的披肩发波浪一般地整齐疏到脑后,用黑色织锦发带绑着,身上是一件蕾丝滚边的衬衫,小腿处裹着棉质的白色长筒袜,看上去像是要参加什么高级的舞会。我对这样的装扮并不陌生,不仅仅是在新奥尔良亲眼见到过,也因为在现代的历史书插画里见过——路易十四传世的画像中,几乎都是这样的着装打扮。不得不说,男人穿蕾丝和长筒袜像来不在我的审美范围内,但莱斯特却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高贵,英俊,儒雅。好像许多赞美的词天生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而相应的,许多形容性格恶劣的词也都能用在他的身上。
笑着和他打过招呼,我赶紧去将今天的工资结算给拉瓦利。这时,有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经过并且停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个年长的贵妇人与一名十七八岁的金发女孩,女孩热情地招呼我过去,然后问道:“嗨,我叫索菲亚,这是我的妈妈,我们就住在这附近。你是这户人家的女仆吗?”
“是的,美丽的小姐。”
索菲亚依旧兴高采烈,她说:“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们家的主人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们?你知道,感恩节快到了,我们附近几个庄子的女主人要准备食物馈赠那些穷人家。不知道你们的女主人是不是方便呢?啊,有些具体的方面,我想我应该当面和他们说比较好……”
“真是很遗憾。我们家里没有女主人,恐怕无法和您一起做善事了。”在新奥尔良,有许多像索菲亚这样的人,总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以施舍的态度去做善事。我见多了,回答的时候也出奇地客气。
就在索菲亚脸上的笑散去,湛蓝的眼睛像是蒙上了薄薄的一层雾霭,楚楚可怜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开门声。然后我看到索菲亚的眼底带上了一丝惊艳,白皙的脸蛋上悄悄爬上了红晕……
“……天哪……这就是你的东家吗?”索菲亚赶紧捂住了脸,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我就猜到是莱斯特出来了。
我在那灼热的目光下,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莱斯特已经到了我身边,极为绅士地和索菲亚母女打过招呼。此刻不止是索菲亚这个年少的姑娘,就是她身边那端庄娴雅的贵妇人也带上了更为真诚的笑容。在听了她们的来意之后,莱斯特很遗憾地表示了家里暂时没有女主人的苦恼。
“……真是太遗憾了。可是先生,您搬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呢,我却从未见到过您……”索菲亚红扑扑着一张脸蛋,有些害羞地看着莱斯特。莱斯特微微勾了勾唇,儒雅地说:“是很遗憾,我都不知道有小姐这么美丽动人的芳邻。”
索菲特听完十分激动地捂住那被缚的高高耸起的胸部,然后贵妇人又和莱斯特说了最近可能会举办一个舞会,欢迎莱斯特到时候参加,云云。我一直在边上听着,倒是有些尴尬的紧,只是不声不响地就走开只会更加尴尬……好在约翰很快来了,他是来送莱斯特去他的舞会的。果然,索菲亚在见到莱斯特那辆华丽的马车,与通体雪白的骏马的时候,再度真诚而夸张地夸赞了起来。
——看吧,这只外表光鲜的吸血鬼,看起来多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多少女人被他诱惑,为他尖叫!
莱斯特倒是没那么得意,他从始至终都彬彬有礼,甚至送别索菲亚母女的时候,还站在路边等着她们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
——多么“深情款款”的吸血鬼啊!
我不自觉地哼了一声,不知道莱斯特有没有听见,但拉瓦利却在莱斯特瞥了我一眼然后离开之后,悄悄地对我说:“苏小姐……我们都知道少主人英俊潇洒……当然,我和你更为亲近,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认为你特别漂亮,人又聪明善良……天哪,我在说什么……”
“拉瓦利,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没关系的。”我笑着对拉瓦利说。
拉瓦利抿了抿嘴巴,然后说:“那我就直说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你要相信我也是为了你好。我知道这些东西本来不该我来开口,但我毕竟是过来人,而你在新奥尔良是孤身一人,没有亲人可以商量。这么说吧,今天你和少主人回来,我都看见了。苏,像少主人这样的身份,他是绝对不会娶一个卑微的女人的。就算他一时感兴趣,也一定是玩玩而已。我无意贬低你,你要相信几个月相处下来,我是打心里喜欢你……哎,原谅我的语无伦次。”
我这下倒是听明白了!
“亲爱的拉瓦利,我谢谢你的一番美意,不过你真的是想多了。”我轻笑出声,“我可以向上帝保证,德·莱昂科特先生只是我的少东家,他对于我的意义并不比对于你的多出什么。”
拉瓦利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释然的笑,比我的还要灿烂许多。她两手缠着手帕,然后说:“那就好,苏小姐。其实……上次约翰的哥哥送我来上班,你也看到了吧?”
“哦,是的。我记得,你说最近城里爆发了瘟疫,时局很乱,所以你的大儿子送你来上班。”我当时还特意打听过瘟疫在哪里爆发的,避免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依稀也记得是有个一身腱子肉的高大男人送拉瓦利来上班。
提到她的大儿子的时候,拉瓦利的眼睛是放亮的,看的出来,她很为自己的大儿子骄傲。她说:“是的,就是我的大儿子。他叫查理。你不介意我将你的名字告诉他吧?”
“……不介意。”
☆、夜访(十七)
送走拉瓦利的时候,我看到隔壁庄子里,玛丽亚依旧站在那窗子边,只是她的脸上已不服凄婉之色,她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恬静美好的笑。我忽然就明白了路易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子这么痴情,在她难产之后一直自暴自弃。不仅仅是路易本身的善良,也因为这个女子值得。
我沉默地转身进屋,不去看玛丽亚。其实玛丽亚可以通过我的身体和路易进行对话,但是,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被鬼上身以后会发生些什么。如果我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该多好?就算帮不到他们,我也可以说我尽力了……
我在厨房给老先生准备早膳的时候,玛丽亚母子又来了,这次,他们是来和我道别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路易最后一面,有一些想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但留下来却是因为他自我放逐,现在他又慢慢地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我也该放心了。我离开的事情,你不要告诉路易,就让他一直相信我还在他的身边。嘿,我又想他以后会找到另一个好姑娘陪他过完下半辈子。我的要求太多了,是不是?路易从来没这么说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讨厌要求太多的自己。我的话太多了……最后,邦妮,谢谢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玛丽亚,并且将鬼上身的事情和她说了——一定是一时冲动!
总之,我在凌晨老先生睡下后,又去了一趟隔壁庄子。在玛丽亚支配我的身体以后,我就陷入了意识昏迷的状态。等我再醒来,是在路易的客房里,他立在窗户前,两手插在裤子的口袋中,背对着我。我用手撑着柔软的床垫坐起来,听到动静的他就转身过来,那一刻他的眼底还流露出温暖与爱恋,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对着我鞠了一个躬,真诚地说:
“苏小姐,谢谢你。”
我不知道玛丽亚和路易到底说了什么,我所能知道的就是玛丽亚是真的离开了。
“嗯……不客气。”我的脑袋有些晕,这时,路易给我递来了一杯清水,我谢着接过,又问,“先生,现在几点了?”
路易愣了愣,然后说:“玛丽亚……玛丽亚离开以后,你昏睡了两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三点。哦,我去过隔壁那个庄子,就是你工作的地方。我原本想和你的主人说清楚……”
什么?!因为太震惊,我的手剧烈地抖了抖,清水就溢出了杯子,将我身上半盖着的白色丝绒被弄湿了一块。路易赶紧把手帕递给我,然后说:“你怎么了?苏小姐,是不是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地混乱说了几句,然后反问路易是不是真的去莱斯特的庄子了。
路易点点头,然后说:“……但是很抱歉,一直没人来开门。我绕到后头去看,但里面都被厚重的帘子给遮住了……如果你的主人会因此为难你,苏小姐你可以来我这里。你是我和玛丽亚的恩人,我会报答你。”
听路易这么说,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其实一开始帮助玛丽亚我也是被逼的。至于鬼上身的事情……算了,那的确是一时冲动。不过路易的话却提醒了我:“先生,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路易一愣,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挟恩图报了。我拜托路易给我弄一个新奥尔良的户口来,我相信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听了我的要求,路易又是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的要求竟然不是真金白银。
他亲自将我送到庄子外,并且说:“苏小姐,我是真心诚意地想感谢你的。户口的事情很简单……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保障苏小姐你的生活,你不需要为任何人工作。甚至当你出嫁的时候,我也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天!这真是诱惑人!虽然听到嫁妆的时候,我笑场了。
路易皱着眉头看我,我赶紧收敛了笑,然后同样认真地回答他:“先生,虽然帮助你们算是我一时冲动,但同样那一时冲动也是出自真心的,我帮助你们的时候没想过什么回报。重要的是,我有手有脚,用着自己赚来的钱才会让我感到心安。户口的事情,也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很重要。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不需要再报答我什么。”
“当然,万一我又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一定还会找你帮忙的!”我笑着说,“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路易这才笑了,对我点点头。
“先生,你回去吧。再见。”
“苏小姐,再见……还有,多谢。”
路易握着我的肩膀,然后亲了亲我的额头。
虽然猝不及防让我有些呆愣,但是我并没有排斥,朝他挥手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玛丽亚站过的窗口——
却发现玛丽亚还站在那里!正笑容灿烂地对我挥手!!!
尼玛,这是怎么回事?!
“……你能看到她真好呢。”路易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但只要知道她在我身边就好了,是什么形式又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商量过了,以后我会花更多的时间陪着她和孩子,她那么聪明,一个上午就学会了很多简单的单词。”
“……难道我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是因为背了一个上午的单词?!”
路易但笑不语,我郁闷地看看他,又看看玛丽亚……对,还有他们那个非常喜欢笑的孩子!
“ok,那再见了。”嘛,我刚刚那么难过是为什么?!还有那种释然的、觉得自己做了很伟大的事情的感觉……
“对对对,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不要问我为什么玛丽亚的声音隔着大老远我都能听见!这太坑了!我背过身,不去管这对夫妻,“我现在要去睡觉了!不说再见了!”
回到家后,我就尽量轻手轻脚地回卧室去。
我对房中各个走道都一清二楚,所以即便在两眼抹黑的情况下,我也能行动自如。不知道是不是我出来的太急,卧室的门竟然是开着的,因为连着两天没有休息好,我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所以什么也没想,就知道扑到床上睡个饱再说。
将衣服全部都脱了,然后我一咕噜钻进被窝中,这时,墙角忽然燃起了一点幽光。在阳光被落地窗的帘子全部隔绝的房间内,那点亮光很容易就打扰到了我……不对,那亮光是怎么回事?!我“嗖”的一声坐了起来,然后就看到墙角那处,椅子白皙的手轻轻挥动着,火柴上的火焰轻轻摇曳,最后湮灭。
“……德·莱昂科特先生,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玩火柴吗?”
“嘘。”他又点了一根火柴,然后将一旁的蜡烛点上,“我习惯了黑夜,所以黑暗里所有东西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我是觉得你看不见呢。你进门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事情,但是都没有看到我。所以,这根蜡烛是为你点的。”
他拿着蜡烛,慢慢地接近我。最后,在床缘坐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为什么要提醒你?被人吵醒的滋味,你觉得会很好受吗?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在等你?至少等了你三四个小时了!”莱斯特冷冷地说着,同时,他伸手将蜡烛往床头的柜子上重重一放,有蜡烛油溢出滴在木制的平面上。他说:“你不在的时候,老头子的病情加重了。”
☆、夜访(终)
我躲在被窝里将衣服穿好,然后亲自去看了看德·莱昂科特老先生。他躺在大床上,睡颜非常安详,看不出来几个小时前“病情加重”的模样。但是在灯光之下,老先生那布满皱纹的脸渐渐地、在我的注视中变成了一只骷髅头!我退了几步,蜡烛油洒出来滴到昂贵的地板上,如果不是莱斯特在我身后扶住了我,并且及时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想我所破坏的就不仅仅是地毯了……我惴惴不安地朝老先生看去,却再也没有看到可怕的骷髅头。刚刚的一切也许只是我的幻觉而已。太累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幻觉。
“德·莱昂科特先生,我很抱歉。我应该寸步不离的。”我和莱斯特退出了老先生的卧室,轻声地对他说。莱斯特轻笑了一声,说:“你身上有怪物的味道。在你去洗澡之前,告诉我,户口本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开口?”
“您怎么知道?”我惊讶不已,按理说莱斯特不应该会知道我在半个多小时前和路易的对话。他不可能离开这座房子!但莱斯特只是抛给我一个巨大的问号,并没有回答我,他说:“我忽然觉得东方的语言非常有趣……而我果然也是个学习语言的天才!”
他的情绪起伏极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身上的愉悦就连站在离他三五步之遥的我都能感受到。莱斯特一把拉住我的手,优雅地转了个圈:“……你不会在他出事前离开,是吗?他时间不多了。”
莱斯特的话已经将我弄糊涂了,难道睡眠不好也会影响吸血鬼的智商?
我只听清楚了他最后一句话,而当时我并没有回答他。
感恩节那天,索菲亚送给了我一篮子的水果和甜食,并且温柔地看着我:“亲爱的,看看你这黑色的头发,黄色的皮肤,上帝在创造你和你的族人的时候一定走了神。不过没关系,在今天,感恩节,即便是异种的你也能得到我们赏赐的食物。因为你没有女主人,我很清楚你一定从来没在今天收到过这么一篮子精致的食物……”
“看来我还要多谢索菲亚小姐了。但很可惜在我们的国家,从来没有上帝的说法,神话里说是女娲造的人,这可以追溯到几千年以前,是的,当哥伦布还没发现原本属于印第安人的家园,而你们还没臭不要脸地自奉为主人,并且进行丧心病狂的人口买卖,奴役无辜的黑人的时候,我们的文明已经诞生。那个时候,我想也许你的祖先还是没进化的野猴子!”我将她那篮子食物提在手里,然后在索菲亚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放开手,眼看着篮子砸到她的跟前,“现在,把你的臭东西捡起来,然后,给老娘滚!”
索菲亚肯定没有见过我这么凶悍的“女仆”,是的,这么骄横的大小姐,谁会都她这样大吼大叫?她红着眼睛,指着我:“……你、你骂我?你这个下贱的女仆……我要和你的主人投诉你,让他把你赶出去!让你活活饿死、冻死在街头!”
“随便你。”我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最近只要我一盯着人看就能看到他的“生命能量”,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种东西,我唯一知道的是“它”的旺盛代表了主人寿命的长短。我将之称为“生命能量”。看见鬼的时候,我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里、电影里,可以看见鬼的人比比皆是。但现在的情况又要怎么解释?是不是,我本来就是一个怪物?
总而言之,最近的我,脾气本来就不好。索菲亚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惹毛我。我管她那可笑的种族歧视,可怜的优越感!
而她要投诉的对象——莱斯特,很适当地出现了。他曾经受邀去过一次索菲亚家举办的宴会,回来的时候脸色尤其地好。我相信,那天晚上一定死了好几个人。而这个叫索菲亚的大小姐还全无沉浸在莱斯特的俊美外表中,不知道死亡离她不过一步之遥。
我冷冷地看着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充满悲愤地控诉着我的“无礼措辞”。
我不知道莱斯特凑到索菲亚的耳边说了什么,总之索菲亚听完以后不敢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莱斯特,最后捂着脸,哭着跑出了前院。我有些好奇,但却没能放柔表情,我动了动嘴皮,说:“……希望您能在一号前找到新的女仆。”
“well、well……我为什么要找一个新的女仆?”莱斯特走了几步,绕到我的面前,挡住我的去路后,他说,“老头子现在很习惯你的照顾。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雇你?”
索菲亚的“投诉”让莱斯特又重提了一遍那天晚上的话。
其实我原本打算在拿到这个季度的工钱后就离开的,但是,我没料到的是老先生这么快就不行了。今天索菲特对我的投诉,或许不用我自己辞职,莱斯特也会辞退我。即便不管是老先生对待我的种种好,还是一些别的原因,我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不舍。
但我很清楚,这是不应该的——老先生越接近死亡,我越接近危险。
我抱住自己的胳膊,不去看莱斯特。
正好见到玛丽亚提着一个果篮子,在索菲亚的马车经过他们庄子外时,跃了上去。并且用她惯用的计量,将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冲着我甜甜一笑。
我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鞋面:“对不起,德·莱昂科特先生。”
莱斯特没有说话,他看了我一眼后就转身进屋了。我问道:“先生,您今晚不出门吗?”
“苏小姐,既然不愿意再做我们家的女仆,那么,从今天开始就不必做了。”莱斯特回首笑了笑,“你不跟我来,取你应得的工资吗?”
“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愿意照顾老先生一直到您找到合适的女仆,再说了,这个季度也没满……我……”
“我说满就满了。另外,有没有找到人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麻烦您将最后几天的工资扣除掉。”莱斯特恶劣的态度让我十分难堪,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经过老先生的房间的时候,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应该还没起床。我心里想着我并不是第一个照顾老先生的女仆,而他也并不是非我不可……狠一狠心就过去了,总比将来搭上自己的小命好!不知不觉,我就跟着莱斯特上了二楼,这里我只来过一次,就是最初打扫的那次,但后来一个是因为要寸步不离地照顾老先生,一个也是因为一楼的卫生就足够我整理大半天了,所以,我就再没去过二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莱斯特在这里布置了一个硕大的书房。它几乎可以容下一楼三间卧室的大小。而除了满柜子的书,以及一套华贵的书案,只在中央放着一张两米多长的桌子,黄色格子丝绸的桌布将它严严实实的覆盖住,流苏紧贴着黄棕色的地毯。
我看的入神的时候,莱斯特将房门上了锁:“so……这张桌子怎么样?”
“……很好看。”我咽了咽喉咙,然后转身对上莱斯特,“德·莱昂科特先生,我有些累了,工钱可以以后再取吗?”
莱斯特诧异地挑了挑眉头,轻嗯了一声,问我:“这样啊……那不如你和我说说你的家乡?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真是十分有趣……”
随着莱斯特的步步紧逼,而我步步后退,便撞上了那华贵的书案。书案上正点着一盏油灯,灯罩被熏的有些发黑,仍未被换下。我的双手抵在书案的边缘,看着莱斯特没有停下的趋势,他的上半身越来越靠近我,逼得我几乎要将后背贴上案面。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择这么做……”莱斯特的手极有力,他抓着我试图去拿油灯的手,然后将我整个人圈到了怀里。书案上的纸张和笔掉了一地,墨水瓶砸在地上的时候,还有冰冷的漆黑墨水溅上了我的小腿,透过单薄的丝袜,我能感受到墨水冰冷的温度——但是这远远不及莱斯特双唇的寒冷。他吻上我的额头,然后一路向下,停在我的唇角:
“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说神秘的东方吗?对于你描述的那些……还有……这具身体……我都觉得很神秘……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只能自己探索了……”
他那玻璃一样的指甲划过我脖子上的皮肤,一路向下,最后放在了我的腰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嗯?”莱斯特不顾我浑身战栗,大手绕到我的后背,将链子缓缓地拉下。那熟悉的拉链声此刻听来太过折磨人,我不争气地就哭了起来,两手捂在胸口处,几乎是求饶一样地说:“德·莱昂科特先生,求求您,不要这样对我……”
“嘘,乖孩子,我不会伤害你……”他缓缓脱下我的裙子,冰冷的手在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游弋,引起我一阵又一阵的战栗。我不知道吸血鬼为什么在吸血之前要做这些事情。当我求饶无用之后,我渐渐停止了哭泣,对他说:“你要咬就咬吧!十八年后老娘还是一条好汉!”
莱斯特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到我的小腹处,打着圈地摩挲:“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兴奋!亲爱的小灰兔!不管怎么说,你愿意坦白,这是好的开端。”
开端?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莱斯特俯下身,不知道一只吸血鬼对一个即将被他吸干血的人究竟有什么“开端”。与此同时,莱斯特不再给我废话的时间,他紧紧地抱住我,然后一口咬上了我的脖子!那一刻,我觉得他可以将我的脖子咬断!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一点一滴地流逝,进入另外一具完全陌生的身体。可莱斯特却没有吸干我的血,我感受到他非常自制地停了下来,埋在我的脖子处,小心翼翼地舔着我的伤口。我用尽全力咬上莱斯特的那一刻,脑子里一片模糊,好像二十几年来所有的经历都浮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空茫茫一片,一直到他的血液进入我的口腔,即便是几滴,也足够让我疯狂……
“多么有趣!多么可爱!哦哦哦,亲爱的小灰兔,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不必去问愿不愿意的人!”
莱斯特……什么愿不愿意……
你在胡说什么?我只知道我对他的鲜血的渴望渐渐成为一种本能一般。我在他身下扭动着身躯,两手攀附着他的。他却定定地看着我,说:“事实上,刚才的事情没有让我尽心,你让我怜悯了……但是,相信我,做完接下来的事情,我才能更好满足你,我知道你体内的欲望和冲动。但只有做完,你以后才能少受一些苦。乖孩子,听话。”
莱斯特将我抱起来,走到那张大桌前,然后一脚踹翻了桌面,露出藏的严实的一具棺材!
please allow to troduce yself
请容我自我介绍
i039; a ah and taste
我是个富有财富和品味的人
i039;ve been ar, long year
在这世间已经流浪了很久、很久
stole any a an039;s soul and faith
夺取了很多人的灵魂和信仰
——《sypathy for the devil》
☆、美恐3+钥匙(一)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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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