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综恐]亲爱的莱斯特 作者:天街凉茶
正文 第7节
[综恐]亲爱的莱斯特 作者:天街凉茶
第7节
“……莱斯特!这是重点吗?”
“嗯哼……那什么是重点?我一向为自己的资本骄傲。”
……
虽然莱斯特满口混话,但接下来的几天却表现出了小心翼翼的体贴模样。
我初来文县的时候,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小包袱。现在离开文县的时候,却带着莱斯特和五只还没想好如何处理的魔胎。
和莱斯特一起出没是很引人注目的事情,而恰恰好,这个年代的同胞们并不喜欢他这种人高马大,白皮肤金发异瞳的洋鬼子,但“洋鬼子们”却是对莱斯特充满好奇的。我们在前往广东的途中遇见了马克西姆,一个英俊年轻的法国男人。他和莱斯特很快建立起了“友好”的关系,并且诚意地邀请我们去上海,他说上海的繁华与奢靡,声称如果我们愿意去上海,甚至可以住在他的家里。他在租界有一座华美的别墅。莱斯特似乎对上海滩的繁荣颇有兴趣,而我想到随身携带的魔胎,也就同意改道,先去往上海。
莱斯特对于新鲜事物的追求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个马克西姆就像是曾经的路易、曾经的音乐家……都是莱斯特感兴趣的猎物。在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前,莱斯特这个出色的猎人会好好地戏弄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环境的影响,我对马克西姆没有丝毫的好感——对于从前的那个音乐家,包括莱斯特其余的猎物,我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同情,甚至产生共鸣。但对于马克西姆就没有……
莱斯特很快爱上了纸醉金迷的上海,他流连在大上海的歌舞厅里,在上海美丽的夜色中忘返。五光十色的霓虹,歌姬优美的歌声都是他的最爱。金色的头发抹上发胶,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那深邃迷人的五官在夜间的灯光下更显英俊迷人。他就像是飞鸟到了天空,池鱼到了湖泊江流,总之……他爱极了二十年代的上海。而我在他追逐一件又一件新鲜事物的时候,结识了一个日本人。
我附和他的爱好,渐渐成为他的“知己”。因为我知道这个明面上是到中国经商的日本商人,其实是日本的间谍。他同样对我很感兴趣,甚至因为我是一个女人,逐渐放松了心防。在他坐上商船离开中国的那天,我将五只魔胎作为告别的礼物送给了他。
他彬彬有礼地和我告别,说:“苏小姐,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会好好珍重的。我还会回来的。”
“一帆风顺。”我当然知道你还想来,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那些狼子野心的同胞们。我看着他的船只离开,然后消失在海面上,风平浪静地朝日本驶去。莱斯特阴测测地看着船只离开的方向:“灰兔子,你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吗?”
“你别想将那五个小东西留下来!”我轻轻瞪他,“我的目的不是他。魔胎去了日本国土上才有更大的作用。”
莱斯特依旧颇为惋惜地看着海平面:“即便没有那些小家伙们,我们依旧可以很愉快的……你真的不要试试吗?”
自从知道他利用魔胎的事情后,我就再没和他同房过。仔细一想,我们逗留在上海也有五年了……我笑着说:“才五年而已。德·莱昂科特先生。”
他立即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
我不知道魔胎在日本做了些什么,总之该来的始终没有避免掉。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我曾经在回乡的路上见识过一战,当时的我便是想多救一个普通百姓是一个,可结果却依旧是杯水车薪。如今同样的问题再度上演,而这些普通百姓变成了我的同胞,甚至是我的亲人——曾太公顾新伦。当年我离开了上海就直奔广东,也算是和曾太公一家做了几年的邻居,可曾太公是瞒着家人去参军的,更何况是“邻居”的我。而且,曾太婆伊娃明显地察觉到了我和莱斯特的不对劲,至尊女巫的能力岂是能小觑的?所以她一直防备着我们,同样不会将曾太公的去向告知我。
我在十二月初打探到曾太公所在的部队,找到他已是在12号的南京。当时主动请缨留守南京的主将唐生智下令突围撤退,曾太公就是在突围的时候中枪身亡……我看到的就算他刚刚倒下的模样……在枪林弹雨中,在累累尸骨上。
我将他的尸首带离战场,只是他自始至终都没再和我说一句话。他当时才三十出头,也就和莱斯特差不多的年纪,但那正当繁华的年纪里,他却再也睁不开眼了。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孤女。可是要知道,在这个战场上,不仅仅只有曾太公一人,倒在他身边的,那一张张陌生的脸都属于大好年纪的男儿,他们都有父母,有妻儿,但是从此,就要抛下他们了……
我抱着曾太公的尸体呆呆地坐了一个晚上,曾经我以为自己会改变某些人的命运,但现在才发现其实在茫茫天地之间,吸血鬼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我不会阻止曾太公去参军,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哪怕我早到一步就能改变的……可也就是那一步……我无论如何也早不了。
莱斯特站在我身边,好像要说什么安慰的话,但却只是动了动双唇,最后暴躁地离开。
在我沉浸在曾太公遇难的痛苦之中时,步入1937年12月13号的南京满目疮痍,大部分的武装力量全部撤退之后,剩下的就是手无寸铁的千千万万老百姓以及负隅顽抗的部分军警。我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我问同样面色凝重的莱斯特:“……今天几号了?”
“13号。”莱斯特皱着眉头,将我扶起来。
我一把推开了他,甚至没顾及曾太公的尸首,就往南京城里冲去。可是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绝望吗?我护的了一个,却护不了第二个……而一旦我对付那些日本兵们,荷弹的枪口便会对准我的同胞!我空有自以为是的能力,与先知的优势,却无法去阻挡这一切……我看着同胞死在枪口刀剑下,看着同胞受尽屈辱……看着1937年年末的南京染成鲜血……我甚至还知道在抗战胜利后,可耻的日本政客还不断地否定这段历史,更改教科书,将战争犯供奉于靖国神社受人间香火!我不知道吃了多少颗子弹,最后的记忆便是莱斯特一把敲晕了陷入痛苦与疯狂中的我。
我再醒来,是躺在一间欧式风格的房间里。
莱斯特坐在我的床前,皱着眉头看着我,目光带着怜悯与叹息。
“……这是哪里?”
“立陶宛。”
我艰涩地问他:“今天几号了?”
莱斯特动了动唇。我在他回答之前扑到了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对不起,我很冲动,我非常情绪化……即便做了一次次的心理暗示,在亲身经历过南京大屠杀的时候,我依旧做不到冷静,做不到……莱斯特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紧紧抿着的唇角带着莫名的坚毅之色。
在我痛苦地沉睡了六年之后,我才知道莱斯特将我带到了1943年的立陶宛。他买下了一座庄园,与庄园遥遥相望的是立陶宛莱克特侯爵的城堡。莱斯特将曾太公的骨灰交给我,告诉我:“墨,我们不应该插手人间的恩怨。痛苦,会毁灭我们的。”
☆、第34章 少年汉尼拔(二)
痛苦?是啊,吸血鬼也是有喜怒哀乐的,永恒的寿数使我们对于这些情绪感受的更为深刻。身而为人的时候,毕竟年寿有限,所以一辈子经历很多的人事,该舍弃的就强迫自己毫不犹豫地舍弃。而在当时间没有意义,那些无法舍弃的只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发酵。日渐一日,就习惯了细腻的感情。
但就如莱斯特所言,除了阳光,除了死物的血液,负面的情绪也会导致我们的毁灭。或永远地沉睡,或者自杀式的死亡。一想到沉睡了这么多年,我心中就感到一阵恐惧。如果这一沉睡就是几百年,就是几十年,那也是我无法承受的。我所守候的,所期盼的,不就是在未来和家人团聚吗?我能想象我莫名其妙地失踪,将会给父母带来多大的打击。所以啊,上天给我机会,我就不能错过。
我看着坐在床缘的莱斯特,看着灯光下他那齐整地梳向脑后的金发,看着他长长眼睫覆盖下的大眼睛,以及那嘴角微微抿着,稍显宽大的双唇,我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想到文县的重逢,想到这几年的不离不弃——“珍惜眼前人”这句话我们常常听到,但是在穿越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不够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时光。于是我拼命地追逐、等待。可是,恰恰是这许多年,我又犯了同样的错误……我忽略了眼前的人,不论他给予我的是什么,友情?爱情?都被我忽略了。
“莱斯特……”我伸手碰了碰他的双唇,看着他略略往后缩了缩,“谢谢你。”
他忽然挑眉,然后迅速地将我还未收回来的食指含到嘴里,湿滑的舌头在我的手指上打着转,那尖锐的獠牙在指面上细细地摩挲着。他握住我的手腕,越凑越近,直到整个人坐到床上,方伸出手搂住我:“嗯哼……灰兔子……你饿了吗?”
他的暗示很明显,还不忘顶在我的小腹处摩挲。我赶紧收回了手,心想这厮又误会了!我现在可没那个心思,我是真的饿了!将手指上的口水全部擦到他的衣服上,我轻哼道:“脏死了。莱斯特,你真讨厌。”
他哈哈笑起来,眼底带着些欲|望,更多的是却是欢喜。他的欢喜那么明显,我甚至能想象到面对死气沉沉的我,他该多么无奈与难过。在床上喝了一些鲜血后,他将我抱去浴室洗澡,后来洗着洗着就洗回了床上。不过这一次我却没有再排斥他,我回应着他的热情的同时,身心也受到了洗礼。
第二天,我们收到了莱克特家的邀请函。原来在我沉眠的这许多年,莱斯特和莱克特侯爵成了好友。就凭莱斯特的见识和他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能和莱克特侯爵成为好友,我一点都不奇怪。他饶有兴致地用眉笔给我画眉,一面和我说:“我的母亲和那位莱克特侯爵夫人一样,都出身意大利的贵族。”
“……嗯。”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很久以前我就猜测莱斯特是法国的某个贵族,之前莱斯特提起过他的家人在法国大革命中受难,所以,他肯定就是旧时代的法国贵族。那定然是他不愿再提的过往,所以他不说,我也不问。如今他忽然提起他的母亲,我便想到了德·莱昂科特老先生。多半,他的母亲比老先生过世的还要早。
“或许你们以后会见面。”莱斯特放下眉笔,“嗯,漂亮极了。”
我却是听的一愣,问道:“以后会见面?”
莱斯特凝视着我,略略地和我说了他的母亲加百列的事情。我这才知道,原来在德·莱昂科特夫人病重之时,莱斯特将她转化了!他在我的额前落下一个吻:“穿那件鹅黄色的旗袍怎么样?”
“嗯。好。”我将德·莱昂科特夫人的事情放在一边,起身去换衣服,却见莱斯特站在原地,笑着看我。我忽然有些尴尬,上前将他推出去:“我要换衣服,快出去。”
“真是羞涩的小灰兔子!”莱斯特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只是看看你怎么穿旗袍。”
谁信啊!他都不知道脱过我多少回旗袍了,还能不知道怎么穿?!我坚决不让他留在房内是个明确的选择,否则我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上莱克特家的宴会。
十月的立陶宛已经十分寒冷,我在旗袍外还罩了一件貂皮披肩。我挽着穿着笔挺的西装,系着黑色领带的莱斯特出现在莱克特堡的时候,侯爵夫人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并且对我说:“之前总是听德·莱昂科特先生提起夫人你。今天终于有缘能见上一面,不知道德·莱昂科特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被侯爵夫人的“德·莱昂科特夫人”的称呼惊呆了,反而让她误会我还没好全。她怜惜地拍拍我的手,然后对莱斯特说:“德·莱昂科特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你的妻子的。”她又对我说,“哦,你还没见过我的孩子吧?汉尼拔和米莎一定很乐意见到你。”
“那就麻烦侯爵夫人照顾邦妮了。”莱斯特以旧时代贵族的礼仪向侯爵夫人致谢,侯爵夫人立即回了一礼,然后笑道:“你们夫妻真是恩爱呢。”
我略略红着脸,看莱斯特心安理得地受了,只得暂时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话。
和莱斯特在一起那么久,对于他们的礼仪我也是耳濡目染,和他们做了同样的礼仪之后才与侯爵夫人一起离开。因为听出侯爵夫人的意大利口音,我索性就用意大利语和她交谈。当然这得感谢曾经在意大利逗留的三十年,那段时间里,我学会了意大利语,并能流利地和人交流。侯爵夫人很惊喜,她说:“邦妮,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吗?这应该是德·莱昂科特先生对妻子的爱称吧?”
我赶紧说:“并不是的,邦妮……是我的英文名。侯爵夫人不嫌弃的话就这么称呼我。”
她始终噙着温柔的笑,说:“好的,邦妮。听邦妮说起意大利语,我又开始怀念家乡了。”
“我很抱歉,侯爵夫人……”
“请继续说意大利语吧。听到母语,觉得很熟悉,很好。”侯爵夫人牵着我的手坐到席上,“邦妮的衣服真是好看,我从未见过。这是你家乡的传统服饰吗?”
“啊,是的,侯爵夫人。这叫做旗袍。不过我们的传统服饰是汉服……”
大概是女人对服饰都很感兴趣,接下来我们的话题就一直围绕着服饰。如果不是两个小糯米团子跑到侯爵夫人身边,大概我们还能继续说下去。
“邦妮,这就是我的孩子,汉尼拔·莱克特,今年六岁。这是米莎……嗯,我的宝贝小女儿。”她将米莎抱到怀里,对她说,“米莎,告诉德·莱昂科特夫人,你今年几岁了。”
我的注意力立即被这小小的一只粉团子吸引过去,看着她伸出胖嘟嘟的手指,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说:“……妈妈……”
“米莎今年几岁了?”侯爵夫人哭笑不得。
米莎看起来只有一两岁,刚刚学会说话的年纪,不管侯爵夫人怎么问,她都只会说“妈妈”两个字。我看着心里软成了一片,笑道:“侯爵夫人,您的孩子真是可爱。”
我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小男孩。只是小男孩看起来没米莎那么容易亲近,浑身上下都有着与生俱来的疏离。这时,侯爵夫人问我:“邦妮,你要不要抱抱米莎?”
“我可以吗?”我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我还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软软的,小小的。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侯爵夫人将米莎递给我,米莎也不怕生,她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就对我伸出了肉嘟嘟的两条小胳膊。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忽然浑身都有些僵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软好多!我真的不会磕到她吗?侯爵夫人就在一边逗着米莎:“米莎~米莎~谁是米莎?”
大概是我身上太僵硬也太寒冷,米莎在我怀里咯咯地笑了一会儿后,就对侯爵夫人伸出手,叫着:“……妈妈……妈妈……”
“哦哦,这孩子。”侯爵夫人颇无奈地将米莎抱回去,对我说:“邦妮,你这么年轻,和德·莱昂科特先生一定还没孩子吧?”
我笑着摇摇头,学着她的模样逗米莎。
我们开始闲聊,小汉尼拔大概感到一些无聊,看了米莎好几眼,确定米莎更愿意赖在妈妈的怀里之后,就和侯爵夫人说他要去院子里。这个小男孩,虽然对陌生人防备十足,但是尊贵的出身让他受到了极好的熏陶与良好的教育,这使得他在得到侯爵夫人的同意之后,又彬彬有礼地和我打过招呼。小米莎坐在妈妈的怀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指着小汉尼拔的背影,叫着:“……妈妈……汉尼拔……汉尼拔……”
我和侯爵夫人对视一笑,感慨道:“夫人,您的两个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哦,是的。他们是主赐给我的最好礼物。”侯爵夫人亲了亲米莎的脸蛋,“战争也快结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嗯。”
就如侯爵夫人说的,战争快要结束了。但我们依旧置身战争之中,所以所谓的宴会也只是几个相熟的人聚一聚。简单的宴会在几个小时后就结束了,我与侯爵夫人告别的时候,米莎已经躺在她的怀里睡熟。侯爵夫人唤来女仆将小嘴巴吐着奶泡泡的米莎抱走,然后与莱克特侯爵亲自送我们离开。
后来,我又和莱斯特去城里买了小鸡仔,在后院用篱笆圈了一个鸡圈,将它们养在里面。毕竟天气越来越冷,能捕到的野生动物也不多。当然,这些动物主要是给我食用的。莱斯特需要的鲜血来源倒是比以往多了许多,毕竟战火未灭,这附近有许许多多的兵痞。就这样,暂时的,我们谁也没提离开的话,他又买了几匹骏马,闲来无事就在家中的草场里骑马,有一次汉尼拔带着米莎到城堡外玩耍见了莱斯特在骑马,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一双眼睛都黏在马上,莱斯特的身上。
我索性就抱着米莎到院子里吃点心,看着小汉尼拔跟莱斯特练习骑马。
“……汉尼拔!”米莎指着小马驹,激动地挥舞双手。我笑着擦去她嘴角的点心屑,说:“马。”
“……汉尼拔……”
“汉尼拔在骑马,那是‘马’。”
“……马……”
米莎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小马驹,“马……”
“米莎真聪明。”我抱起她,朝着莱斯特和汉尼拔走去。小汉尼拔已经骑上小马驹,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真切的欢喜之色。他朝着米莎说:“米莎!你看,我在骑马!”
一旁的莱斯特忽然将我和米莎抱上大马,然后自己一下子跨上马背,他将我们抱在怀里,对汉尼拔挑挑眉:“小莱克特先生,你要跟紧了!”
难得莱斯特这么有兴致和小朋友玩耍,而米莎在我的怀里非但没感到害怕,还咯咯地欢快笑起来。我不禁也露出了几分笑容,然后看向一脸倔强的汉尼拔。他大声说:“德·莱昂科特先生,我就不用你操心了,倒是你要注意照顾你怀里的女人们。”
莱斯特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拥着我和米莎在草场上纵马飞驰。至于小莱克特先生,从马上摔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摔过,属于小男孩的倔强和不屈神色布满了他的眼睛,最后他能和莱斯特并辔同行。米莎坐在大马上指着汉尼拔:“汉尼拔!马!骑马马!”
“米莎!以后我带你骑马!”
看着兄妹二人相处的模样,我心中也是暖洋洋一片。稍稍回头倒是对上了莱斯特那双迷人的眼睛,一时见到里面蕴含的柔情,不禁也是甜甜一笑。
——如果可以永远、永远这么简单温馨地在一起,该多好?可不管未来怎么样,我学会了珍惜当下。就算以后有什么变故,今天的温暖的记忆将永远在我们的心里。
☆、第35章 少年汉尼拔(三)
开春之后,我就带着曾太公的骨灰回国,莱斯特也与我同行。如果我没有记错,曾太婆就是在这一年过世的。抗战虽是接近尾声,但各地的形势依旧严峻,广东也不例外。我们没有卖掉广东的宅子,所幸这宅子倒也没被日军或者兵痞伪军霸占,只是附近的邻居大多已是面生,隔壁顾家的宅子也一片死气沉沉。
我独自去见了太婆顾丽莎,她穿着半旧的棉袄子,头发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胸前,掩在门后的小脸已经瘦成巴掌大小。即便如此,中法混血的血统也令太婆极为美丽动人。我听她戒备地问:“是谁?”
“顾小姐,我是苏墨。”
门后的她愣了许久,后来大概是想起了我这个离开广东好几年的邻居,方才将宅门打开:“苏姑娘,原来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你没什么变化,我却一下子没认出来。”
“嗯……太太呢?怎么不见她?”
提到伊娃,太婆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我无法端正彼此的辈分,眼前的太婆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女,比之穿越前的我还要小上一岁。我上前搂着她的肩膀,隔着袄子也能感受到她的瘦削。我叹气:“可以让我见一见太太吗?”
太婆吸了吸鼻子,说:“她卧病已多日,苏小姐还是莫过了病气。你能问起母亲,我已经感激。”
“我想见见顾太太。”我沉吟片刻,“我有东西要交给顾太太。”
太婆听我这么说,也就将我带去了后院。这些年,兵灾不断,顾家已不复从前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之势,当然,曾太婆能在这个乱世保下顾家的宅子已是大善。曾太婆的主卧充满欧式风格,我进屋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光洁的镜子里映出一个气质高华的西方女子。太婆赶紧走上前:“妈,你怎么起来了?”
曾太婆敷了粉,唇上还抹了胭脂,完全看不出丝毫病态。
“有客人来了。躺在床上多么失礼?”曾太婆抚了抚太婆的鬓角,说,“丽莎,你去泡壶茶来。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顾太太,您不必如此的。”我心中隐隐作痛,之前想好的措辞却是很难说出口。太婆依着曾太婆的话退下了。房里顿时只剩下了我和曾太婆二人。她静静地看着我,带着打量:“苏小姐,你不是人。”
她没有等我回答,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接近我们顾家有什么目的。如果你的目的危害到丽莎,那么,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她的力量还未完全消失,话音刚落,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子强大的压迫感。好在这压迫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话锋一转:“但是,这应该是我想多了。谢谢你今日来看我。”
我眼眶一红,不知道是因为被曾太婆防备着,还是看到她这强弩之末的样子,总之很难受。这时,太婆端着泡好的新茶来了,只是她的模样有几分尴尬与拘束,说是:“家中只有陈茶了,苏姑娘见谅。”
“哎,你这孩子。陈茶如何待客?既如此,不如烧壶白水来。”曾太婆对此十分讲究,被她这么一说,太婆更添尴尬之色。我赶紧说道:“不不,陈茶就好。我喜欢。”
“丽莎,你先去你自己的屋吧。我和苏小姐有些话要说。”
太婆不曾有异议,应了一声就走了。
曾太婆皱起了眉头,目光转向我:“苏墨,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坦白吗?”
对上曾太婆那双看尽沧桑,通透而深邃的眼眸,我心中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却是先掉了两行眼泪下来。
“我说了,您可信我?”
“先说来听听。”曾太婆眉头又是一皱。倒是我被她说的一噎,心想曾太婆毕竟是至尊女巫,见过的世面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动了动唇,便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我一面说一面细细地打量曾太婆的脸色,生怕刺激到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她。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曾太婆就没有再露出过异色。听我说完,她静静地说:“把新伦的骨灰给我。等我死后,让丽莎将我们埋在一起。”
我已经泣不成声,原本以为可以平静地说完这一切,但在曾太婆的面前还是做不到。她轻声道:“没出息。”但终究是轻叹着招呼我过去。接过曾太公的骨灰后,她嘴角一撇,凄凉地笑了笑,将之放到怀里,又示意我蹲到她的身边,那双白皙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脑袋:“丽莎……你的太婆,被我保护的太好,养成了这么软糯的性子。你曾太公在的时候,给她选了一门亲事,我见过那孩子,如果能看上你太婆,你太婆也能看上他,将会是一顿好姻缘。但如果丽莎在这事上有了别的主意,或者那孩子不喜欢她,你就帮我多多照顾她。”
“……曾太婆……”
“你既然身上流着至尊女巫的血统,就该明白,我已经时日不多。”她笑笑,“让你这个后辈来照顾太婆,是不是觉得不应该?”
“没有。怎么会呢?”
她托起我的下巴,用绢帕擦去我的眼泪。
这时,太婆丽莎又来了,她敲门,在门外说:“妈,苏姑娘的先生来找她。我将人带进来了。”
莱斯特怎么来了?只听曾太婆说:“丽莎,将德·莱昂科特先生请进来。”
太婆一愣,但还是没问原因,赶紧请莱斯特到屋里来了。
莱斯特进屋后,见我和曾太婆的样子先是一愣,但很快彬彬有礼地对曾太婆说:“冒昧打扰顾太太了。我事先不知道墨墨来探望您,不然,应该一起来的。”
“那些虚礼就不要管了。”曾太婆大概不想让丽莎听到他们的谈话,便用法语对莱斯特说,“从前我们家的孩子孤身一人,多亏了德·莱昂科特先生的‘照顾’。”
莱斯特挑眉,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应该是没料到我会把这怪诞的事情和曾太婆说,而曾太婆竟然相信了。但他很快诚恳地说:“顾太太,以后我也会照顾好墨墨的。只要墨墨不再离开我。”
“就算墨墨嫁给德·莱昂科特先生,离开或者不离开都是墨墨的自由。更何况她还没有嫁给你。再说,如果不是你哪里做不好,她怎么会离开?”曾太婆丝毫不留情面,我在一旁听了,却觉得十分受用。她瞥了我一眼,然后对莱斯特说:“你已经探望过我了,我身体不好,想多留墨墨一段时间,德·莱昂科特先生不会反对吧?”
莱斯特嘴角一僵,却是十分礼貌地回答:“当然不会。亲爱的顾太太。”
“丽莎,送客。”
……
我看着莱斯特吃瘪的模样,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早知道认亲戚这么好,我应该早点认的!当然那个时候,我也多次想开口,只是怕被人当成疯子才一直没说。如今曾太婆时日无多,我心中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除了莱斯特,你的秘密将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便是你的爸妈。
当晚我和太婆丽莎住在一起,睡觉前,满怀忧愁的她对我说起了她的顾虑——她认为曾太婆的身体一直很好,但是在见过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后,曾太婆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曾太婆之所以这样应该和那个女孩有关。但是请了无数的大夫,都找不出曾太婆被人下毒的事情……
我静静地搂着她,心里想,其实她说的没错,曾太婆的身体出事,和那位下一任至尊女巫有关系。可是,至尊的力量是上天赐予的,凡人没有能力强要,却也没有能力拒绝。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和太婆说我要去厕所就悄悄溜出去了。
我站在曾太婆的屋外,听见她低低的哭泣声。
僵立了很久,等哭泣声停止,我才敲门。
屋里曾太婆半坐在床上,枕头边放着曾太公的骨灰。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是不是不习惯?”
虽然身边躺着活色生香的太婆是挺折磨人的,不过,我的自制力还不至于太差。我将来意和曾太婆说,她先是一愣,然后摇头失笑:“丽莎是我唯一的牵挂。现在有你照顾她,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曾太婆……”
“墨墨,你有心了。我听过中国的一首民歌,‘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我不能让新伦久等。”
我忽然明白了。
我离开了曾太婆的房间,在院子里散心。顾宅外的街道上种满杨柳,这个时节那柳絮就飞的漫天都是。有许多飞进院子,落在池塘水面,落在刚刚发芽的桃树上,还有地面上,石桌上。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太爱曾太公,又何至于守着顾家的宅子,一等就是这么许多年。对于伊娃来说,中国毕竟是异国他乡,当初跟着曾太公,就下定了一辈子的勇气吧?我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倒在枪林弹雨中的男人。一时悲从中来。
“小灰兔。”
我吓了一跳,立即回头去看莱斯特:“你怎么来了?”
天……他优雅地站在顾宅墙头,嘴角还噙着笑,活像登徒子一样。他说:“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来找我。”
……
“你想多了。”
他迅速爬下矮墙,从容不迫地走到我面前,然后亲了亲我的额头:“我发现这样,我会更想念你。”
“那你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揶揄一笑,“我可从来都是乖乖女,之前连男生的一根手指都没碰过。你最好别出现在我爸妈眼底,否则他们会怎么对付你,我可说不好。。”
莱斯特挑了挑眉头:“不如我们结婚吧。”
我吓了一跳,赶紧退出他的怀抱,干笑着说:“我们不是伴侣而已吗?”
别开玩笑了,我在二十一世纪,连大学都没上完呢!我老爸老妈要是知道我没经过他们的同意就结婚了,对象还是一个老外,肯定不认我这个女儿了!看我的模样,莱斯特露出了一些复杂的脸色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懊恼。我和他相处这么久了,也不是每次都能猜中他的心思,但这一次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
我知道他是一时口快,像他这种一直追求新鲜事物的人,怎么能和婚姻挂钩呢?而且,对于吸血鬼而言,结婚不结婚也没那么重要了。我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生出一些失落和羞恼。我装着不在意的样子,说:“好了,好了,你快点走了。别被我曾太婆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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