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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重生之不按剧本走 作者:木米花

    正文 第12节

    重生之不按剧本走 作者:木米花

    第12节

    “你说真的?”季乐天有点不相信,随后钟昊炎又举了好些例子,才把季乐天的注意力完美转移了。

    “真没想到啊,”季乐天喃喃道:“可是他们看着不像是在一起的,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钟昊炎耸耸肩,“他就是个怂比,还傲娇,胆子还没耗子大,就是难为冯正饶了。”见季乐天没在气了,便转了个话题,“咱不说他了,赶紧把几箱子行李搬上去,收拾收拾房子早点休息。”

    就这么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了注意力,想再训他一顿,那股气早已提不上来。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多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也并不是有多气,于是季乐天只是瞪了他一眼,就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

    两人左一箱又一箱把剩下的东西都搬好,柳俊逸瞄了他们一眼,打趣道:“这么快?”

    知道他说的不是搬东西的速度,钟昊炎也不理他,甩他一个白眼后,就忙着把行李归位。柳俊逸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坐了一会儿很快就走了。

    两人忙进忙出,总算把大部分的东西整理好,钟昊炎累得手脚都使不上力,直想往床上扑,季乐天却早他一步拉住他的手,“一身汗,先洗个澡去。”

    钟昊炎闻言停住往前扑的动作,反手攥住季乐天手腕,手上一使力,便把季乐天拉进自己怀里。他在季乐天耳后嗅了嗅,低声道:“你也一身汗,一起吧。”说罢不等季乐天反抗,环在他腰间的手往上一提,就这样抱着他走进了浴室。

    两人洗澡的时间从半小时变成两小时,休息的地方从床上变成浴缸,等踏出浴室那一刻,里里外外都被冲刷透彻,再次看到铺好的大床,谁也没有异议,一头就扎进去,睡了个天昏地暗。

    大学生活正式开始前,所有的大一新生都迎来了为期半个月的军训,虽说大学军训比之以前的辛苦多了,但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军训结束后,除了皮肤变黑了点儿,身体结实了点儿,其余的也没多少变化。

    正式开学以后,钟昊炎开始了公司和学校两边跑的生活,秦牧东丝毫不待见他,更不待见黎少樊,自那天会议结束后,随便安了个罪名解雇了他。钟昊炎震惊于他神奇的脑回路,于是便莫名其妙而又乐呵呵地接收了这位老将,更把秦牧东气得半死,深深为自己一气之下轻率的举动扼腕。

    有了黎少樊的帮助,钟昊炎对公司的业务很快就上手了,更别提他还保有上辈子的记忆。然而重新回到秦氏,心里面却意外地感到十分平静,回想起上辈子抢得你死我活,还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忽然觉得有点傻。

    在秦氏工作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尽管秦牧东把许多事情都掩着盖着,但出于他第二大股东的身份,钟昊炎还是掌握了不少有用的事情——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秦牧华居然没有秦氏集团任何股份。

    当得知这个信息的时候,钟昊炎内心震惊的程度不亚于知道自己当初被兄弟害死。以他三叔的性子和上回在酒会上看到秦牧东的反应而言,绝不应该是这个结果,但手中的资料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秦牧华与秦氏集团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尽管他在国外也是帮秦氏集团工作,然而却只是以一个员工的身份,而非股东。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钟昊炎神情严肃地盯着手上的资料,思来想去,最终只纠结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必须要会一会这位许久不见的好兄弟。

    很快地,他让黎少樊接手他手上的工作,向季乐天说明前因后果,一个人踏上飞往大洋彼岸的秦氏分部。

    ?

    ☆、第五十九章

    ?  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总算到达这片干净、热情的土地。钟昊炎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一下飞机直接驱车前往秦氏分部,到达秦氏的时候,也不过是中午十二点刚过。

    没有让钟昊炎失望的是,当他到达秦氏分部,秦牧华正大大方方地坐在办公室处理公务,而观看对方的表现,钟昊炎猜测他早已知道自己要来拜访。

    “这位想必就是新上任的股东了?”打发走其他人,秦牧华让钟昊炎坐下,面上堆起的笑容看着十分友好,然而钟昊炎却无法在他眼底找到对应的神色。

    钟昊炎上前和他握了握手,随即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以极其轻松的姿态笑应他,“叫我小钟就好。”

    两人虚与蛇委地聊了片刻,钟昊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问出了藏在心中的问题,“秦经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要秦氏的股份吗?据我所知,秦总是你的兄弟吧?难不成秦氏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

    秦牧华一听,脸上倒没露出过多情绪,怕是早已知道他此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问出这个问题。他维持着同样的坐姿,笑容更深,“钟总你想多了,秦氏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也没有什么矛盾,不要秦氏的股份是出于我个人的原因,你大可放心。”

    钟昊炎早就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口,他脸上不露,食指一下下轻敲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道:“秦经理你别怪我,我年纪小,刚接手这么大的企业,要考虑的东西也比别人多,”看秦牧华笑着摇了摇头,他又说:“我在进秦氏以后对你们秦家做了一番调查,就我了解到的情况来说,令尊是很重兄弟情的前辈对吧?但他怎么会允许你这般做法呢?”

    闻言,秦牧华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钟昊炎会把秦家的事情查的那么深入,甚至把秦锐泽也摆到桌面上来谈,但很快地他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我刚刚说过了,这是我个人的原因,和家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顿了顿,再开口便有点讽刺的意味,“钟总你别忧虑太多,既然你现在成了秦氏第二大股东,你要关心的事,应该是怎么把秦氏管理得更好,更何况上面还有一个秦总呢,钟总你担心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放在其他东西上面么?”

    看他有点撕破脸的趋势,钟昊炎也不再绕圈子,他轻笑了一声,道:“秦牧华,你就别再跟我拐弯抹角了,秦家是什么样子,我不比你了解得少。”

    秦牧华一愣,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想不出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钟昊炎用眼角扫了他一眼,语气轻松但说出的内容却让秦牧华冒了一身冷汗。他三言两语将秦家上下的关系说了个遍,言语中似是推测秦牧华不要股份的原因,实际上则是在暗示在这些层层叠叠的关系下,他的这番作为隐藏着多大的内幕。

    秦牧华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变得越来越深,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他的防备,还没等钟昊炎说完,他就按捺不住,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你进秦氏到底想做什么?”

    钟昊炎笑了,他俯身向前,一手托着腮帮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你说你为什么不拿一点股份,就那么死心地为秦氏打工呢?现在说话的是你的亲兄弟,也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是处的秦南捷了,你想要什么不容易啊?”

    听到这个名字,秦牧华的神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晴不定,原本黑着的一张脸瞬间煞白,再看向钟昊炎的双眼多了丝恐惧。

    此时钟昊炎心里道了一句果然,随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嘴巴噙着笑意,看着秦牧华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

    又过了一会儿,欣赏了一遍秦牧华脸上如调色盘般精彩的脸色,钟昊炎往后随意一靠,双手交叠在胸前,扬了扬下巴道:“说吧,你们当初都做了些什么事。”

    如此随意的一句,让秦牧华额上的冷汗又增加了一倍,但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年轻人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秦家的内幕,可往深一想,他的话中对当年那场事故知之不多,秦牧华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以半赌博的心态说了一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然而他却赌输了……

    钟昊炎没料到这个曾经的堂弟也是个硬茬子,于是把心一横,下了一剂猛料。他收起随意的态度,神情一凛,直视秦牧华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就是当年那个不学无术,被你们合手踢下去,还搭上自己一条命的那个可怜虫。”

    随着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秦牧华由原本正襟危坐霎时之间跌落在地。钟昊炎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支利箭射进秦牧华的心脏,原本煞白的脸此时更是变得灰白,眼底闪过各种震惊、恐惧和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一丝庆幸一闪而过。

    只坐在地上抬头端看了钟昊炎几秒,秦牧华便不顾此时的尴尬和困窘,连滚带爬爬至钟昊炎脚边,似是完全没有怀疑过钟昊炎口中的说辞,紧紧攥着他的裤腿,语气中带着点哽咽,一个劲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钟昊炎紧锁眉头看着脚边的人,没料到竟是这么个局面。他抬了抬腿,发现秦牧华紧抓着他的小腿,居然无法移动一分。场面就这么僵持着,一个居高临下不发一语,一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口中重复喃喃着那三个字,直到秦牧华缓过了最初那股劲,把埋藏在心底折磨了他近二十年的愧疚都抒发出来了,才松开了手上的劲。

    “现在,”钟昊炎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可以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吗。”

    腿上挂着的那人明显一僵,随即如打了败仗一样颓然地跌坐在地,抹了一把脸,将这件原本要烂死在肚子里的陈年旧事翻了出来。

    ……

    钟昊炎和秦牧华坐的同一班飞机回国,原本以为再次回国,也许就是秦家老三下葬的那天,没想到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秦牧华有机会提前回到这片生养他的土地。

    看了看身旁坐着那人,秦牧华打破了沉默,“哥……”

    “打住!”钟昊炎一听,瞬间把头扭过来,“你看看你现在多少岁我多少岁了,这么叫我也不嫌寒碜么!”

    秦牧华难得露出与自己年龄和地位不相符的表现,他挠了挠头,有点为难地说:“那我该叫什么好啊?”

    钟昊炎眉毛一挑,眼珠子转了一圈,“你不是在办公室钟总钟总的叫个不停么,就叫钟总好了。”

    秦牧华听了更不好意思了,在办公室的时候端了个架子,实则就是不服他这么一个年轻人,也摸不清他的来头,这才钟总前钟总后地喊他。虽说他不拿秦氏的股份仅在秦氏当个普通的工薪族,但谁不知道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黄马褂呢,但在得知钟昊炎“真正”的身份后,还叫他怎么叫的出口?

    想了想,秦牧华说道:“我还是叫你钟哥好了。”

    钟昊炎扶了扶额,瞥了一眼秦牧华,认命道:“叫小钟吧。”看他还想反驳,他瞪了他一眼,这称呼就这么定了下来。

    秦牧华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地大笑起来。钟昊炎斜眼看他,轻声说了句“神经病”,听到隔壁笑得更大声,便扭过头不再理他。

    秦牧华笑了好一会儿,眉眼间的阴郁一扫而空,自言自语般感叹道:“这样感觉,挺好的。”

    大概猜到秦牧华话语间的意思,钟昊炎也没反驳他的话,然后又听到他说:“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了?我觉得你,嗯,改变挺大的。”

    钟昊炎又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回到窗外,过了一阵子才缓缓回答他的话,“嗯,挺好的。”说完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比上辈子要好。”

    ?

    ☆、第六十章

    ?  秦牧华回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牧东耳中,近日来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以往总是很期待秦牧华能早日回国,现在知道他要回来了,秦牧东倒觉得烦躁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没让秦牧东思考多久,钟昊炎回国的第二天就带着秦牧华上了秦牧东办公室,两人一进门,秦牧东心中莫名生起一股惧意,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之压住,面上却也不露分毫。

    “牧华,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爸念叨你很久了,早告诉我你要回来,好让我派人接你回家看看爸啊。”秦牧东目光一触及钟昊炎马上转开,脸上堆起笑容看向秦牧华。

    “秦牧东,”秦牧华一进门就没甩他一个正脸,开门见山道:“当年的事,今天是时候结了。”

    闻言秦牧东脸色一变,又看了一眼钟昊炎,眼里带着点警告瞪了瞪秦牧华,“你说什么呢,”随后又摆出一副和善的表情,僵笑着说:“几年没回来,脑袋都转不过来了吧,搞不清楚该说什么话。”

    秦牧华轻叹了一声,“我把秦宇也叫回来了,过了那么多年,今天也该把事情了了。”

    “你说什么!”秦牧华拍案而起,刚刚还保持着的平静消失殆尽,怒目瞪视着秦牧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清楚得很!”秦牧华呛声道:“是你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不会愧疚,心里就没有一丝对不起大哥吗!”

    秦牧东气得说不出话来,“大哥”二字似乎一下子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整个人颤抖不已,瞪着秦牧华的双眼红了一片,一下子竟连旁边站着的钟昊炎也忘了。

    看这场面僵持不下,迟迟没有进展,钟昊炎也懒得和他们耗时间。他长腿往秦牧东的方向迈近,等走到他跟前,后者才瞬间惊觉他的存在,发狠的目光一下子转向钟昊炎。

    “我们几兄弟有话要说,这里没你的事,请你退避一下。”

    钟昊炎恍若未闻,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回看他。秦牧东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仍顾忌着秦牧华那张嘴不知道还会吐出些什么东西来,这尊大佛移不开,就只能从秦牧华那边下手了。

    然还没来得及让秦牧东说些什么,秦牧华早他一步开口,“季乐天是当年那司机的儿子。”

    “你说什么?”秦牧东闻言膛目,怔然抬眼看他,但脑子快速转了一圈,又镇定下来。“哦,我还以为你们要说什么呢,”早前在他脸上的那些阴郁一扫而空,只剩下满脸的恍然大悟,“那事儿不是早结了么,那司机我们也不追究他的责任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没让他进局子已经是便宜他了。”

    钟昊炎眉毛一挑,秦牧华也皱了皱眉,看他那样子,不下剂猛药是治不好的了。

    秦牧华抬脚向前,站定在秦牧东面前,一词一句敲破他心中的侥幸,“当年你和秦宇谋划,把我踢出去,在大哥坐的车上动手脚,造成交通事故让大哥折进去一条命,还把这黑锅扔给司机背,难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东窗事发?”

    秦牧东脸色大变,指着秦牧华的手哆嗦不已,“你、你瞎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在这边胡说八道!”他恼羞成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知道了,你隐忍了那么多年,原来还是不服气,自始至终还是想坐这个位子,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这样中伤我就能如愿以偿!”

    秦牧华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想到时至今日他依然执迷不悟。这么多年来,每逢过节一家人团聚,在外面孤零零一家几口围坐着,他总会想到原本秦家上下齐坐一堂的景象,每每到这个时候,他总会后悔不已,后悔当初误听了秦牧东的话陷害秦南捷,也后悔没拦着秦牧东,放任秦宇在他身边把原本的计划一步步引向罪恶深渊。

    原以为这些年来,沾了满手血腥的罪魁祸首比自己懊悔得更深,却没想到时至今日,眼前这人想的念的,依然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座位。

    即便不是同父母所生,两人身上也流淌着同样的血液,骨肉亲情尚且这般,为了名与利,他日或许连手足亲情都可以抛弃。

    想到这般,秦牧华猛地打了个颤,于是他一咬牙,再无顾忌,从手边一直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奋力砸向秦牧东。

    钟昊炎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一直不吭声,直到这一刻他才露出丁点动容。他原也想过不知秦牧华是不是有什么证据,让秦牧东这么多年隐忍不发,然而从刚才他们的对峙来看,这个猜想估计不可能,却没想到在最后一刻,总算看到让他振奋的东西了。

    秦牧东手颤抖着捡起一张纸来看,越看脸色越差,钟昊炎伸手去拿,他发了疯似的不停抢着,但满地满桌子的纸怎么可能仅靠一人之力护得住,钟昊炎不用费多少力气,就从他手上抢过几张。

    快速地扫了几眼,里面正是记录了这些年来秦牧东在公司干的“好事”,虽然内容和自己猜想的有所出入,但手里抓着这么些证据,足够让秦牧东辛苦大半辈子的东西付诸东流了。

    钟昊炎手里夹着那几张纸,语气讽刺地朝秦牧东道:“秦总啊秦总,我总以为你行为有多端正,辛辛苦苦不惜把自己的哥哥害死了,却没想到不是为了振兴被秦锐端败坏的家业,而是为了给自己敛财,你说若这些事被三叔知道了,他老人家会作何感想?”

    秦锐端就是秦南捷的父亲,这名字自秦南捷上位后再也没有听过,时隔那么多年,这个陌生的名字再次被提起,秦牧东的心都震了一震,但随之而来的“三叔”这一词,更是把他震得人都站不稳。

    “你、你说什么?!”

    钟昊炎还是以那副姿态看着他,就像是跟他说“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一样,让秦牧东辛苦搭建起的姿态瞬间崩塌。

    但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嗤笑起自己心中所想的念头,再次看向钟昊炎的眼神,只剩下讽刺,讽刺他装神骗鬼的小把戏。

    然而秦牧华却把他心中最后的一丁点希望给破灭了,他指了指钟昊炎,语气坚定地说:“当年你害死的那人,现在就在你面前坐着。”

    这话无论谁听见都会被吓一跳,更遑论心里有鬼的秦牧东了。他眼睛睁大,不敢置信地在秦牧华和钟昊炎身上悠转,嘴上想反驳,想耻笑秦牧华这些年都疯魔了,但这些日子以来与钟昊炎接触的片段涌入脑内,每一幕都堵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是怎么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杨氏的赏识,又获得自己青睐的,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又是怎么打进秦氏内部,成为第二大股东的,从他们第一次接触开始,钟昊炎就以一种低调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又慢慢地在他面前茁壮成长,之后的每一下都击中他的软肋,让他求而不得,最终却以高姿态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秦牧东每想到一个细节,他的脸色就更沉重一些,等他再次看向钟昊炎,眼底只剩下恐慌,脸上煞白得似是被鬼缠身一般,额上的冷汗更是沾湿了他的头发,顺着发尖一滴一滴砸向桌面。

    “不可能,这不可能……”嘴中重复喃喃着这几句话,秦牧东似是魔怔了。不过片刻,他又冷静下来,瞪着秦牧华说:“你是这几年在外面待久了傻了吧,随便逮着个人就喊哥。”

    秦牧华无视他的讽刺,径直走过去,把最后一样东西放在他桌面,彻底毁了他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

    秦牧东愣怔地低头看,桌面上放着的一支录音笔,即便不打开听里面的内容,也知道说的是什么。对比呆若木鸡的秦牧东,钟昊炎却是迅速地拿下那支录音笔,轻按几下,秦牧华的声音从里头缓缓流出。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不是说好了只是制造舆论让他下台吗,那是一条人命!那是我们的哥哥!”

    “他不死,无论他是亏空了公司,还是把秦氏直接卖了,估计老爷子都不会让秦氏易主。”秦宇冷然的声音流出,钟昊炎拿着录音笔的手微颤了一下,眼底只剩下毫无温度的乖戾。

    ?

    ☆、第六十一章

    ?  随着录音笔的最后一个声音落下,当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秦牧东不服秦南捷,联合秦牧华谋划一段丑闻,想借此打击秦南捷的名声,让他在家族中站不住脚,从而重选新的掌权人。

    然而此事兄弟俩做得不够隐秘,被最小的弟弟秦宇察觉了。秦宇在家中排行最小,无论何时都没有他的话语权,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有着最大的野心。

    他找上了秦牧东,明里暗里把家里的状况分析了一通,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秦南捷一天在秦家,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做不好什么,他依然能稳坐那个位置,看秦锐端日子那么浑,却安然处在那个位置上直到秦南捷上位就知道了。

    两人一筹划,把原本制造一则丑闻,变成谋划一场事故,为了不引人诟病,还特意找来了一个刚进公司的小司机当替死鬼,而这个替死鬼,就是季乐天的父亲季成朗。

    秦宇为了事后进一步夺权,还让秦牧东将这事瞒了下来不让秦牧华知道,最后这事按照计划顺利执行,秦牧华得知秦南捷的死讯,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中,满心被背叛和对秦牧东心狠手辣的惧怕,他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像秦南捷这样,无缘无故就被戕害,于是揣着录音笔就上门找秦牧东讨说法,没想到在那儿见到的不止秦牧东,还有秦宇。

    似乎是从没想过像秦牧华这样一辈子躲在兄长背后的人会有反咬一口的一天,也或许是难掩事成之后激动的心情,两人看见秦牧华前来,毫无遮掩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个遍,还讽刺了一番秦牧华胆小干不了大事。

    事情就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秦牧华最终揣着证据,却无法像他们那样下手去把自己的兄弟推出去,二十年过去,他宁可自己逃到国外,也没有做出一点伤害亲兄弟的举动,若非这次钟昊炎回来,这个秘密,这些证据也许一辈子就烂死在肚子里了。

    事情真相大白,秦牧东早已面如死灰,跌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整个房间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秦牧华把藏了二十年的真相挖了出来,压在心头多年的乌云瞬间散去,脸上再也没有任何阴郁之气。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与钟昊炎一开始的猜测出入不大,但他却难平心里此时的愤怒。他的兄弟们,处心积虑地要除掉他,其中一人甚至从最初就下了死手,活在这样的家庭,除了可悲,他已找不到其他的词来描述现在的心情。

    秦牧东面前散乱的资料已经决定了他此后的下场,钟昊炎没有过多关注他,只是有一个人,他现在很好奇他的下落,“秦宇呢?”

    钟昊炎此话一出,其余两人才突然想到这个人来。秦牧华一进门的时候已经说过他把秦宇也叫来了,然而在这里说了这么久,却没见到他的身影。

    秦牧华眼神一闪,马上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说了两句,脸色就变了。

    “半小时前,秦宇回了老家一趟,随后拿着一袋行李离开了。”

    钟昊炎冷哼一声,不待他作出回应,秦牧华再次拨了几通电话,把捉拿秦宇的命令吩咐下去,然后就开始了沉默的等候。

    期间,钟昊炎拿出手机,快速地按了几下,等收到回复后,才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秦牧东此时已丧失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在主位上,连钟昊炎起身拿起秦牧东手里的那堆资料,一张一张认真地看起来,他也没有推拒或反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多小时后,办公室的大门被用力地推开,几个人架着秦宇走进来,这才打破了房间内原本的沉默。

    秦宇进门后,依然骂骂咧咧,待看清楚室内的人,他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放开!”他朝身后压着他的人又喊了一声,那几人看见秦牧华的手势,这才松开压着他的手,但依然站立在秦宇身后随时准备着。

    秦宇动了动脖子舒展筋骨,眼睛快速地从房间里的几人身上划过,视线在碰触到钟昊炎的时候愣了一愣,随即又恢复了一脸嬉笑的表情,“我说三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给你接接风啊,还有,”他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几个人,“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我去个旅游才刚出门就被截住了,这是干嘛来着?”

    秦牧华“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道:“我记得我有让你来公司一趟,你不是答应我了?怎么就突然要去旅游了。”

    “哎这个真对不住,”他满脸歉意,“我这不是刚放下电话,秘书就提醒我订了的飞机快到时间了,这一忙乎,就忘了给你说了。”

    “行了别装了!”秦牧华怒道:“你知道我这次回来是干什么,才马不停蹄赶紧收东西滚的吧!我告诉你,现在事情在座的几人都已经知道了,咱再这样拉扯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即便事情和心里猜的差不了多少,秦宇也强撑着到最后一分钟。

    钟昊炎斜眼瞥了他一眼,手指轻按了一下,刚刚播过的内容又重新播放出来。

    才听了不到两句,秦宇脸色猛地一变,不似秦牧东的无动于衷,他一个箭步就往钟昊炎那边扑,身后站着的那几人一见他移动,马上上前压住他,任秦宇有多大力气,也只不过在原地扑打着空气,硬生生地把自己当年的罪证从头到尾听了一遍。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播放完毕,钟昊炎冷眼看他,语气中不含一点温度。

    “你想要什么?你说,我都给你,只要你把这支录音笔给我!”

    钟昊炎起身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看了近半分钟的时间,才突然冷笑出声,“秦宇,你是日子过得太好,把自己给弄傻逼了吧?”看着秦宇呲牙咧嘴的模样,他又笑了,“连股东大会都不来开,难怪不知道现在在你上面压着的都有哪些人。”

    秦宇神情一变,不敢置信地看向秦牧东,这才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出过一句声。那边钟昊炎又说:“想当年说的好听,秦家在秦南捷手上准被败光,到头来到了你们手上了,你们这群吸血鬼就不担心有朝一日见光死?”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秦宇目光一凛,狠狠地瞪视钟昊炎。

    钟昊炎“啪”地一下一掌刮在秦宇脸上,回视着他不忿的目光,嘴角勾起轻蔑地说:“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

    无视秦宇目露凶光,直想把钟昊炎撕了的视线,钟昊炎转身把桌面上的一大沓资料拿过来,一份一份敲打在他脸上,“这里每一份都够你和秦牧东吃上一顿牢饭,来说说,你想怎么吃?”

    看着眼前一份份资料飘落,虽没细看,但随便一瞥就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内容,此时秦宇才总算露出恐慌的表情,语气一下子就变了,“你、你放过我,我什么都给你,只要你把这些资料销毁了,我什么都能给你!”

    “命能给吗?”

    钟昊炎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秦宇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把前后内容串了一遍,这才惊觉眼前这人是替秦南捷回来报仇的。

    不知道秦南捷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年轻人,也不知道这年轻人为什么会帮他,秦宇现下只能一个劲地求饶,那孙子模样连钟昊炎都看不过去。

    此时门外传来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钟昊炎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就让门口站着的人给门外的人放行。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看到室内的画面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才拉着旁边的人走了进去。

    此时钟昊炎已经站在秦牧华的身后,外人看起来就像是这场面都是秦牧华一手弄出来的。钟昊炎走上前,站到季乐天身边,拉着季成朗往秦宇跟前一站,对着秦宇说:“这就是当年被你们害得差点儿家破人亡的那位司机。”

    ?

    ☆、第六十二章

    ?  季成朗一听,不禁吓了一跳,他瞪大双眼看着钟昊炎,“小昊,这是怎么回事?”

    季乐天虽然猜到了些实情,但也同样以不解的视线看向他。

    闻言,钟昊炎给了个眼神示意秦牧华,秦牧华当即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出来。知道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季乐天心疼地看了钟昊炎一眼,虽然有猜测过,但真正听到这些,内心还是十分不好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季成朗,一向沉稳的他只静默了两秒,随即扑向秦宇,当着众人的面朝他拳打脚踢,一边还大骂着,“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工作也找不到,连保险也拿来还钱给你们秦氏!你们怎么那么黑心!为了钱连人命也害!”

    钟昊炎和季乐天都没想到季成朗会这么激烈,他们忙上前一人一边把他拉开,季成朗还在那边骂个不停,而且秦宇早已无力争执,现下只求一个痛快。

    秦牧华给身后的几人打了个手势,秦宇就被按压在地上,头被压着一下一下撞在地上给季成朗“行礼”道歉。

    等季成朗把那么多年的一口恶气都出完了,钟昊炎才把他的判决说出,“当年的事,我不会再追究。”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季乐天都感到十分意外,但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就被钟昊炎接下来的话给破碎了。

    “挪用公款,贿赂官员,私下交易公司股权这些罪证,”钟昊炎转身盯着秦宇,看他额上流下的汗,轻蔑地说:“就由秦宇你来背吧。”

    语毕,他又看回秦牧东,“至于你,这些东西我会让秦牧华交给你父亲,让他看看这个兄友弟恭的好儿子,是怎么戕害手足,把他大哥一家弄得家破人亡的。”

    闻言秦牧东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钟昊炎,直到这一刻,他才完全确信眼前这人就是当初被他一手害死的兄弟,钟昊炎这一着,比让他在牢房里待着还要狠毒,若不是知道他们弱点的秦南捷,怎么会做出这么一个判决呢。

    掩藏了多年的事情总算彻底了结,秦宇在众人面前被相关机构的人押走,秦牧东也被秦牧华的人带走,房间内压抑许久的气氛随着他们的离开顿时一扫而空。

    钟昊炎走到秦牧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对他笑了笑,“辛苦你了,牧华。”

    “哥……”这个字一说出口,秦牧华马上被瞪了一眼,他噤了噤声,却没想要叫他小钟,“你之后,打算怎么样?”

    钟昊炎懒得纠结他的称呼,耸了耸肩,“先把大学念完呗。”

    “那公司……”

    钟昊炎又拍了他一下,“以后就靠你了。”

    “啊?”秦牧华一愣。

    钟昊炎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便转身朝季乐天那边走去,和他一起陪着季成朗一道离开。

    一周过后,秦牧华总算知道钟昊炎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秦锐泽得知当年事情后大病一场,之后便把秦牧东关押在家,终日拿仁义孝悌教育他,天天对着秦锐端和秦南捷的神主牌磕头,看得连秦牧华都受不了,更别说秦牧东了。

    秦牧东的股份就这样落到了秦牧华的头上,原本秦牧华想将之归还给钟昊炎,没想到钟昊炎却把手上的股份都转让给黎少樊,一副秦氏再与我无关的样子,自此,秦氏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让秦牧华成为了大赢家。

    钟昊炎把一干事情做完后,身上的担子顿时卸了个干净,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回到家里,看到正在做饭的季乐天,一下扑了过去,整个人赖在他身上说:“我成无业游民了,身上一个钱都没有,以后只能靠你养了。”

    季乐天没好气,耸了耸肩想挣开他,却被抱得更紧。他手上动作不停,嘴巴嫌弃道:“你一个钱都没有,还那么懒,又不做家事,不休了你就该庆幸了,还想让我养。”

    钟昊炎伸手捏他的脸,把他的脸捏成一个)3(形,本想惩罚一下他,却又被他这模样萌到了,最后狠狠吻了一下,才恶声恶气地说:“胆子养肥了,”随即又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敢休了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季乐天笑着挥开他,“去去去,别在这里杵着碍着我做饭,没饭吃看你怎么修理我。”

    钟昊炎又咬了一下他的鼻子,才不情不愿拖着脚步走出去。

    晚上两人躺在被窝里,钟昊炎搂着季乐天,有一下没一下地和他闲聊。

    “爸爸前天账户上多了一大笔钱,是你让人转进去的吗?”季乐天捏着钟昊炎的手指头,在他怀里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靠上去。

    “不是我,”钟昊炎一手被他把玩着,另一只手探进他衣服里取暖,“是秦牧华吧,那家伙还挺会做事的,秦氏交到他手里我放心多了。”

    季乐天拍开他越摸越往上的手,扭过头看他,“秦氏就这样交出去,你舍得了?”

    钟昊炎低头看他,耸了耸肩,“没什么舍不得的,”他用下巴蹭了蹭季乐天的额头,“我现在姓钟不姓秦,而且我们不是早说过了,就是为你爸讨回个公道。”

    季乐天沉默了一阵,转过身一头埋进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低声道:“谢谢。”

    钟昊炎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又狠狠揉搓了一把,“还跟我客气!那也是我岳父!”

    “什么岳父,是公公!”季乐天反驳,眼底满是笑意。

    “造反了是吧。”一巴掌拍在季乐天的屁股上,钟昊炎一个翻身把季乐天压在身下,眼神柔得滴的出水。

    日子总算恢复平静,两人也过上了普通大学生的生活。之前钟昊炎忙着处理公司的事,鲜少在学校露面,这下把心放在学习上了,才发现自己的老婆都成校园风云人物了。

    进入大学之前,很多人都听说过季乐天这名字,g市文科状元没有选择京市高等学府,而是留在这小小的g市,这一消息被众多当地的媒体报导,以至于他的名字名震一时。

    后来在学校论坛上有人爆料,这位大名鼎鼎的文科状元还是风水画大师阮柏年的入室弟子,不知道阮柏年是谁?没关系,楼主贴心地为众多学子一一解答了。

    随着内容一项项被贴出,当年季乐天小学获得地区最高奖项,初中参加画展,此后一些业内著名的杂志刊登的内容频频被挖出,更有人猜测当年风靡一时的《景犹在》似是出自他的手,众多消息纷至沓来,一时风头无两。

    可惜这位名人不像众人猜测的那样高调,他的行事作风与所获得的名气成反比,自进了大学后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因此原本羡慕他嫉妒他的人都变得好奇起来,好奇这位风云人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此这般,季乐天越想低调,就越是低调不起来,久而久之,好奇他讨论他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女生偷偷跑到美术学院窥探这位才子,而自她们窥见过他画画时帅气的模样之后,无不倾慕他绝佳的气质,其他男生再也无法入她们的眼。

    一些男生看到这群女生花痴的模样,都纷纷嗤之以鼻,然而季乐天不像一般的男生那样肆意卖弄自己的才干和相貌,深感威胁的男同胞们从一开始把他看作假想敌,时间久了人家季乐天愣是没和哪个女生传出过什么绯闻,这下即便是男生,也暗暗佩服他低调的行事作风。

    钟昊炎一回到学校,前后不到一周时间,就从许多人口中得知季乐天名震大学城的事迹,即使两人不在同一所大学,他的名声也遍及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听到那么多人把自己的宝贝蛋儿挂在嘴边称赞,虚荣有自豪有,然而更多的则是不满。

    但钟昊炎自认是情商甚高的人,这事儿和季乐天没什么关系,就是一群吃饱撑着的大学生折腾出来的闲事儿,因此回到家后,看到驮着画具回家的季乐天,钟昊炎第一时间就跑过去,贴心地一把抱起他,卸下背上的东西,将人往大床上一扔,欺身上前——

    “我们来探讨一下才貌双全的状元爷是怎么精明能干的。”

    ?

    ☆、第六十三章

    ?  狠狠地修理了季乐天一番过后,钟昊炎心满意足地不再计较他招蜂引蝶的行为,而是用实际行动标明自己的所有权。

    每天上课他驾车先将季乐天送到美院,再驶回自己的学校,中午休息两人约好到两学校中间的大学村一起吃饭,放学时钟昊炎直接到画室接人,一手拎过他重重的画具,另一手圈着他的腰一同步出校门。

    不到一周的时间,校内就传遍了大才子季状元原来是个gay的消息,原本围在他身边求爱不成的女大学生纷纷找到自己失败的原因,一个劲地散播这消息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而那些自始至终不服他的男同学更是肆无忌惮地抹黑他,一下子间,同样是众人谈论的焦点,但大家的目光都变了性质。

    季乐天对此是无所谓,反而落得清闲,还不用被某人借着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惩罚”,日子过得比之前还要顺心,但钟昊炎看到这局面却惆怅了起来。

    在他眼中,季乐天不是对这些闲言闲语没反应,而是怕自己担心,掩藏起心底的伤心和失望。对他而言,这些外来的中伤给季乐天带来的伤害是刻骨铭心的,看着他越是不在意的样子,钟昊炎就越心疼。

    于是他一反之前的常态,在人前两人规规矩矩的,人后却一个劲地全方位哄季乐天高兴,弄得季乐天对他的行为一头雾水,一下又恩恩爱爱,一下又相敬如宾,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晚饭过后,季乐天拿起浴巾准备往浴室走,在关门的一刻,钟昊炎一下子闪到季乐天跟前,吓得季乐天差点把他手上捧着的衣服浴巾都掉到地上。

    “怎么了?”

    “我帮你搓澡。”钟昊炎咧嘴笑,随即一个侧身闪进浴室,顺手把门带上。

    季乐天呆愣地站在门边,等钟昊炎三下五除二把衣服都脱光了,转过身来才发现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钟昊炎头一歪,“怎么还不动?”

    季乐天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架子上,慢慢地解开衣扣。钟昊炎的眼死死盯着季乐天,即便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了,彼此也赤诚相见不知道多少遍,但看着季乐天修长的手指在衣扣上缓慢解开,还是让他唇干舌燥。

    似是察觉到炽热的视线,季乐天的手顿了顿,随即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背面,以及发红的耳根。钟昊炎大掌一捞,将他困在自己怀里,双手从他腋下穿过,覆上他的双手,帮他加速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交叠躺在浴缸里,钟昊炎帮季乐天擦背,季乐天帮他擦腿,两人胸贴着背,在水汽氤氲下低声耳语。

    “上次那事,我爸很高兴,上周回家他一直在我面前赞你,说找一天有空约你吃个饭,你看最近什么时间比较方便。”季乐天说。

    钟昊炎亲了一下他泛红的胳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现在比你还清闲,就这周回家的时候我上你家一趟吧,你提前和你爸说一声就是了。”

    季乐天点了点头,说完这事以后便百无聊赖地玩起水来,一时之间小小的浴室内除了水声再无其他声音,竟显得有点空旷。

    季乐天一直不是多话的人,但钟昊炎不知怎么地,就是察觉今天的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他捏了他的腰一把,季乐天腰上是敏感部位,钟昊炎手一碰上去,那边就“吱”地一声笑了出来,但拍开他的手后又继续沉默无语,钟昊炎就此印证自己的猜想。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钟昊炎伏在季乐天耳边问道。

    季乐天僵了一下,本欲不说,过了一阵又觉得不痛快,竟破天荒地一下转过身,跪坐在钟昊炎两腿之间,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问他:“你最近到底想干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钟昊炎也被问倒了,但他寻思最近的行为,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于是难得摆出一副呆愣的模样,“啊?”

    季乐天觉得他有心隐瞒,样子更凶,“在学校一个样,在家又一个样,我真的搞不懂你的把戏,”他顿了一下,凌厉的视线中闪过一点落寞,“你、你是不是,怕被人说闲话。”

    钟昊炎心里一震,一丝揪痛渐渐从心底扩散,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把眼前这个明明不安却硬是端起架子的人给揽入怀中。

    季乐天挣扎几下想挣开看他,却被钟昊炎紧紧抱住,“我不是怕被人说闲话,是担心你。”

    闻言季乐天安静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回抱住钟昊炎,“我有你啊。”

    一句简单的话把钟昊炎揪疼的心缝补完整,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担心是那么多余,因为有自己,所以季乐天不怕闲言闲语,因为有自己,所以任其他人怎么说,也伤不到他分毫。

    环抱着季乐天的手越来越紧,似是要把内心泛滥出来的爱意都传递给怀中的人一样,钟昊炎在他裸/露在空气中光滑的脖颈间吮吸了好多下,在季乐天发飙前耳语了一句,“嗯,有我在。”

    自那天过后,钟昊炎像普通情侣一样,该牵手牵手,该拥抱拥抱,面对路人指指点点的目光,还大方地回以微笑,坦荡的态度弄得在背后说他的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季乐天简直没眼看,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时间久了竟也觉得无所谓了。

    他们高调的举动在校园论坛上激起不少言论,支持的反对的都有,但在腐文化盛行和推崇恋爱自由恋爱平等的当下,那一丁点反对的声音很快就被盖过,两人还当选了十校联选最般配情侣 one,打败了下面众多异性情侣,成为一时佳话。

    季成朗自那天银行账户上多了一大笔钱,就知道这钱出自何方。在秦牧华有心帮助下,季成朗成功当上原公司的主管,从最底层的员工一下子升至管理层,日子轻松了不少,连带工资也多了,生活水平一下子拉拔上来。

    虽然不知道钟昊炎用的什么办法搭上秦氏的,但这事儿没了小钟就办不成,还让他在这件困了他二十年的事情上狠狠出了口恶气,这么一想,他就特意请了一天假往大学城跑了一趟,打算亲自答谢钟昊炎这件事。

    以前一直忙于工作上的事情,季乐天的学业也没好好照看过,连上大学这么大的事情都是容云夏一手操办的,季成朗一琢磨,心里颇有愧意,于是打算悄悄到大学城,顺道看一下俩孩子的学习状态。

    季成朗到达大学城的时候刚好是午休时间,下了课的人潮往外涌,路上的行人黑压压一片,左边蹿出一辆自行车,右边冲出一行人,弄得他一下子慌了脚步。

    他定了定神,随手抓住一个大学生,问:“你好小伙子,我想问一下美术学院往哪个方向走?”

    那大学生也没多说啥,随手指了个方向就快步走了,季成朗还来不及说声谢。

    季成朗暗自嘀咕两句,便向着那方向走,这一路上没路过了一所学校都被碰撞了不知道多少次,千辛万苦总算到了美术学院,人家中午吃饭时间已经过了,季成朗本打算到了学校再打电话给季乐天俩人,现在生生憋了一口闷气,一咬牙也不打电话给季乐天了,硬是靠着自己一张嘴把人给找到。

    他一路走就一路问,所幸的是现在早过了午饭时间,学校里的人都吃饱喝足,态度比一个小时前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问了五六个人,总算把季乐天常在的那间画室给找出来。

    路是找着了,但季成朗脑子里面浮现出许多不解和莫名的不安。一路上他向那些学生打听季乐天的下落,才说出那个系的名称,好几个学生都挤眉弄眼地说“哦,就是那个最佳cp那个系啊”,还有一次一个女生直接说出了季乐天的名字,把他着实吓了一大跳。

    怀揣着不安的心情,季成朗直接走到季乐天所在的画室,门没上锁他直接走了进去,看到满地的画具和旁边摆着的好几幅画,季成朗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他走上前翻看季乐天的作品,右下角小小的一行字写着他的名字,确定了自家儿子就在这儿画画,他就坐在那个座位上仔细看了起来。

    过了十多分钟,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却还没见季乐天的身影,季成朗有些着急,想了想便拿出了手机,一拨通电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季成朗此时莫名地心悸,脚步不由自主便朝那声音走去,快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后面和手机同步传来的声音,“爸?怎么了?”

    季成朗听到儿子的声音后,刚刚那股子心悸顿时消失了,正巧发现这么一个地方,他笑了笑,抬手就开门走进去。

    然门被打开,门后的光景让他心口一阵窒息感,所有的疑惑、不安瞬间有了答案,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两眼一黑,就这么昏过去了。

    “爸!”

    “季叔!”

    ?

    ☆、尾声

    ?  在医院的走廊上,容云夏一个劲地数落,“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儿,你爸去学校找你也能晕倒了?你们都跟他说了什么话,也不是不知道你爸那人,说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要把他逼到绝境了不成?”

    容云夏一直想着季成朗在学校见着他们俩才出的事,一下子就想到这俩孩子准是和他摊牌了,但没想到事情爆发是爆发了,却是以更直接的方式呈现在老季的眼前。

    当天中午,钟昊炎一如既往地到美术学院找季乐天吃饭,下午是全校的休息日,于是钟昊炎打包好午餐到画室找季乐天,打算一整个下午就赖在那儿不走了。

    季成朗到画室的时候,两人刚吃完饭,季乐天还没来得及擦嘴就接到季成朗的电话,迷迷糊糊接通了电话,完全没察觉钟昊炎眼神一亮,嘴巴冲着他嘴边一颗米粒进攻,于是乎季成朗打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他们嘴贴着嘴碰到一起,还维持着这个姿势齐齐看向他,画面太过刺激,一下子就把怒气攻心的季成朗给整晕过去了。

    事发过后季乐天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容云夏,听到季成朗自己一人跑去学校找儿子,还晕了被送进医院了,容云夏脑袋“嗡”地一声断路了。

    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发现没什么大碍才总算放下一颗心,回头见着俩孩子劈头就骂,那架势早已没了当初每次看到他们凑到一块儿就唉声叹气的力气了。

    钟昊炎原本也低头受训,后来慢慢琢磨过来,就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妈,您别着急,先坐下缓口气。”

    容云夏的气势被他一句“妈”给硬生生憋了下去,再想骂些什么也没那股劲儿了。她沉默了几秒,最后瞪了他们几眼,才喃喃着走进病房内。

    季乐天撇过头忍笑,钟昊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以嘴型说了句“调皮”,就恢复一副正经的嘴脸在医院走廊上坐着。

    没过多久,容云夏从病房里出来,没好气地朝季乐天说:“你爸让你进去,留心点儿,别再气你爸了,你爸有高血压!”

    季乐天点了点头起身走进去,房门外就剩下钟昊炎和容云夏两人。

    等候的时间气氛有点尴尬,面对着丈母娘,钟昊炎平常耍嘴皮子的技能也丢失了,刚刚那声妈叫的响亮,现在却不知道该和“妈”说些什么。

    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容云夏发声了,“你……”她顿了一下,“之前那事儿我都知道了,阿姨谢谢你帮忙。”

    钟昊炎愣了一下,随即才知道她说的是秦氏的事情,于是马上腆着脸笑说:“应该的应该的。”

    容云夏斜他一眼,“别整天嬉皮笑脸的。”看钟昊炎收起笑容,才又道:“我听小天说你不去秦氏,也不去杨氏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着,难不成啥也不干了?”

    钟昊炎一听,丈母娘这是疑心自己以后真的要赖着季乐天养了?这话拿来逗逗季乐天还可以,放在容云夏身上他可不敢怠慢了,于是便把自己以后的计划说给容云夏听,这是连季乐天都不曾知道的。

    容云夏听了之后,原本严肃的神情也松动了一点,她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们大人也管不了你们那么多,你们自己能想明白就好。”

    一听这话,钟昊炎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季乐天,但向着季乐天就等于向着他们季家,这么一想,钟昊炎内心暗暗窃喜自己明智的决定。

    这边谈话结束了,过不了多久季乐天也从病房内出来,他看了钟昊炎一眼,“爸爸叫你进去。”

    钟昊炎早就有心理准备,于是没多想,站起整了整衣服,在容云夏注视下拍了拍季乐天的头,便推开门进去了。

    季成朗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听到钟昊炎进门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也没看他一眼。钟昊炎在他床边坐下,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房间内就这样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沉默中。

    过了好几分钟,两人依然保持着一样的动作,季成朗这下可忍不了了,转头想瞪他一眼,竟发现钟昊炎对着窗外的大树发起呆来,原本在肚子里的怒气一下子逼到脖子上。

    “我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的,以后别再来找我小天。”季成朗气冲冲地说。

    钟昊炎这下才把视线转回到季成朗身上,定眼看了他几秒,然后说:“容阿姨已经答应了。”

    季成朗冷哼一声,“我才是一家之主!”

    “刚刚容阿姨问我离开秦氏和杨氏后要做什么,我和她说,我要把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钱给小天开一家工作室,”钟昊炎旁若无人地说道:“我拐了你们家的儿子,给不了他什么,只能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都搭上了,从今以后,你们就多了个儿子了。”

    季成朗和刚刚容云夏的表现一样,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哼”了一声,但眼中明显透露出一丝松动。

    两人相顾无言,几分钟后,季成朗才叹了口气,再次看向窗外,“我很疼爱自己的孩子。”

    “嗯。”钟昊炎认真听着。

    “虽然我自认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他了,但我也知道自己一直做得不够好。”

    “不,季叔你……”

    钟昊炎还想说什么,被季成朗抬手截停了,“我知道自己文化不高,从小到大那孩子都是靠自己的能力,他是我的骄傲。”他看向钟昊炎,“那孩子从来没跟我要求过什么,但就在刚才,他给我磕头,希望我能成全你们……”

    钟昊炎睁大双眼,季成朗继续道:“我的孩子我没好好疼过,若被我知道你以后欺负他,看我打不打断你的狗腿!”

    听着他的话,钟昊炎心里一阵狂喜,向来能言善辩的他此时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猛点头,心底还在为刚才季乐天为了争取他们的关系而向父亲磕头的事巨震。

    季成朗没好气,挥了挥手让他出去,把容云夏喊回房间。

    钟昊炎傻愣愣地走出病房,季乐天抬头看他,只见他一直傻笑,也大概猜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内容。他伸手掐了他的腰一下,好气又好笑道:“管理一下你的面部表情。”

    钟昊炎还是那样的表情,眉眼弯弯的,心里面的爱意溢满胸腔,也不管这里人来人往,一个弯腰,把季乐天紧紧压在胸前,使劲揉他的脑袋,那劲道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体内一样。

    “宝贝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钟昊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声音自胸腔传至季乐天耳朵,震得他心都软了。他双手穿过钟昊炎的腰回抱住他,脸埋进他怀里,嘴角上扬回道:“嗯,我也爱你,好爱好爱你。”

    三年后,大学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

    一大清早,四位爸爸妈妈都到了俩孩子的小窝,左拾掇一下,右整理一下,把两个还在迷糊状态中的主角收拾整理干净,一道往学校出发。

    钟昊炎和季乐天的毕业典礼在同一天,但一个在上午一个在下午,刚好错开了时间,因此大伙先参加完钟昊炎的毕业典礼,再移步季乐天的学校。

    这几年钟昊炎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来找他合照的人多如牛毛,但无论和谁合拍,他总是把季乐天揣在身侧,以至于这对校园o1身边总是围满要求合照的同学,放眼整个广场,就属他们这儿围观人数最多。

    临近中午休息时间,想合照的同学有增无减,慕名而来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低头看了眼时间,钟昊炎拒绝了下一位求合照的同学,“各位不好意思,快到中午了,我们想和父母先拍几张,还没能拍的上的同学只能说句抱歉了。”

    此话一出,里三层外三层都传来失望的叹息声,在旁边一直看着的父母都无奈极了,怎么现在的孩子接受程度就那么高呢?

    但钟昊炎接下来的话把众人又从地狱拉回到天堂,“下午是小天的毕业典礼,大家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到美术学院找我们。”这话一说完,钟昊炎的腰就被掐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僵笑着的某人一如既往地摆出友善的笑容,这样子成功引起钟昊炎的笑意。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周围的群众又恢复了鸡血,人群迅速散开,留给两家人足够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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