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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GL探险]参商 作者:洛儿殷

    正文 第6节

    [GL探险]参商 作者:洛儿殷

    第6节

    唐炜一惊,歪嘴骂道:“狗娘养的,他妈使阴招!”一边骂一边险险地避开那一撞,挥手又是一记老拳,两人打成一团。

    论臂力阿萨自是不敌唐愷,她见唐炜与阿磊正打得不分上下,心生一计,猛然松手。铁鞭脱手,唐愷收力不及连连倒退,竟一下子撞在了唐炜身上,兄弟俩摔成一团。阿磊逮住机会冲上前去,一拳便砸在唐炜脸上,打得他眼窝乌青,目眦欲裂。

    “沐姐姐,你快帮忙呀!”眼看两个人高马大的哥哥转眼间人仰马翻,唐小软对沐槿衣负手旁观的态度看不下去了。

    沐槿衣并不理会唐小软的叫嚷,稳稳站着,只是挡在她的身前。直到阿萨又快速捡起鞭子退到一侧,从怀中摸出几个布偶,又取出符纸贴上,她眸中寒光顿闪,这才终于出手。

    一道白影飞鸿般掠过,唐小软嗔目结舌,只见沐槿衣闪身的瞬间手中短刀疾划,迫得阿萨不得不暂时放弃作法,跳开几步咬牙怒视着她。布偶掉了一地,她看也不看便一脚踢开,更仿佛后脑长着眼睛一般左足垫地轻轻一掠便躲过了桑坤的偷袭。眼见一击不成,桑坤跳开一步,劈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竹篓,他对着沐槿衣邪邪一笑,忽然打开竹篓便向唐小软抛了过来。

    唐小软只觉眼前一花,竟是十几只蝎子劈头劈脸扔了过来。她吓得尖叫出声,毫无章法地挥刀便仓惶后退,忽觉颈子一痛,心里顿时昏天暗地:完了,我要被咬死了!

    沐槿衣眼底一寒,短刀斜挑,桑坤暗叫一声不好,只眨眼间一道银芒便掠喉而至。他闪身急退,只觉喉中一痛,抬手一抹见是血痕,脸色顿时灰败如土。然而沐槿衣却只是虚晃一招,并未当真想要取他性命,刃不沾血,目的只是桑坤腰间悬挂的药篓。眼见得手便快步退开,先是唰唰几刀迫地阿萨与阿罂都退到墙角,这才将药篓丢给唐小软:“红色药丸含到嘴里!黑色外敷!”

    唐小软手忙脚乱地找出沐槿衣所说的红黑两色药丸,照着她的吩咐做了。桑坤眼见解药被偷,气得胡子乱跳,竟毫无章法地举起一把竹椅便向沐槿衣砸了过去。沐槿衣侧身避开,抬眸却见阿萨悄步移近供桌,她心头一凛,已然猜到她必是想要使毒,右手自腿挂掠过,手臂扬起,一条银色软鞭已然凌风而落,啪一声便砸在了供桌上。

    阿萨惊叫一声,眼见那木质的供桌竟生生其中而裂,香炉咕噜噜滚到一角,她脸色涨得通红,一时想要咒骂,一时却又不自禁摸上自己的手腕,暗暗庆幸自己及时收了手。然而沐槿衣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足下一跃,眨眼间已来到阿萨身侧。阿萨面色一紧,眼见无路可退只得迎上,劈手抓向沐槿衣的脉门竟想空手夺她手中短刀。谁料手刚抓上便是嗷一声惨呼,只见沐槿衣短刀斜挑,嗤一声轻响,阿萨的手臂已然被划开一道口子。她刀尖径直掠向阿萨的领口处,另一手反捏住阿萨的脉门,眨眼便扭着她的手臂转了半圈,正要喊声“住手”,却听得阿罂先她一步叫道:“都住手!”

    唐小软来不及感叹沐槿衣鞭子的威力和动作的潇洒,只觉脑后一寒,跟着一柄硬物便抵在了她的后腰上,弄蛇女阿罂尖脆的声音自她脑后幽幽传来:“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沐槿衣神色微动,眼见唐小软竟被比她矮了半个头的阿罂控制住了,还眼珠子乱转,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一时很是无语。唐小软被沐槿衣略带无奈的眼神扫过,心中顿时羞愧无比,怎么也是集中火力训练了一个月的,也教了她一些防身术,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拿下了,还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

    唐氏兄弟俩与阿磊也停了手,桑坤瞪着沐槿衣,一手仍按在脖子上。唐愷悄悄挪步想接近阿罂,却被她察觉,尖声嚷道:“谁敢动一下,我立刻杀了她!”

    由于各有质子,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正各自心中盘算,沐槿衣忽然轻喝一声:“手肘!”

    唐小软只愣了千分之一秒便条件反射地抬肘向后一砸,阿罂吃痛,手臂一松,一直伺机而动的唐愷急上一步便顺势扭过了她的胳膊:“小丫头,还敢学人挟持人质了!你有你叔叔的力气么!”

    而与此同时,白影骤闪,唐小软只觉身子被一把抓住转了个圈,暗香扑鼻,眨眼间已被沐槿衣拉入了怀里。她定了定神,正要欢呼沐姐姐好棒,沐槿衣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中软鞭飞出直逼桑坤面门。桑坤转身想逃,那细韧的软鞭却灵蛇般缠住了他的脖颈,只一拽便将他拽得连退数步,唐小软这次反应倒快,不等沐槿衣开口便持刀架在了桑坤脖子上,仗势叫道:“都不准乱动!”

    沐槿衣睨她一眼,没吭气,唐小软吐了吐舌,顿觉自己威风了不少。

    “阿爹!”阿磊见桑坤被制,不由分神,唐炜记着刚才一拳之仇,动作飞快地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了阿磊,喊道:“站着别动!”见阿磊站定,他冷笑一声,一手持枪,另一手冲着阿磊兜脸便是一拳,这才心中舒坦,暗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能用枪还是别用拳头,妈的,打得老子浑身疼!

    “姨妈,姨妈快救我!”阿罂被唐愷反折了手臂痛得脸色苍白,忍不住就向阿萨求救。

    阿萨白着脸,眼见侄女与桑坤、阿磊竟眨眼间全部被制,心头大急,举手要抽鞭子却抽了个空,一看沐槿衣腰上正歪歪斜斜地挂着她的铁鞭,她一怔,又去摸腰封里的符纸——也一张都没了。她脸色僵住,暗暗咬牙,死丫头,手脚倒快,什么时候偷走的?

    前后只几分钟的时间,局势转了几转,现在沐槿衣一行是绝对的上风,只剩阿萨一人,无论如何也扳不回局面了。沐槿衣看一眼药粉线外的小蛇,竟被桑坤丢出的蝎子蜇死了七七八八,唐愷捡起唐炜的冲锋枪对着地上的蝎子和蛇便是一顿点射,木屋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腥臭之味。

    “阿萨巫师,现在你可以带我们去见大祭司了吗?”沐槿衣也不多说,淡淡问道。

    阿萨仍自踌躇,又望一眼内堂,紧闭的木门里屋没有半点声响。她皱了皱眉,终于十分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第十章 流萤明灭夜悠悠

    沐槿衣递给唐愷一个小瓷瓶:“里头有四颗药,你给他们吃了。”

    唐愷依言接过,见沐槿衣掌心正托着一只肥肥白白的小虫,不由一怔:“这是什么?”

    沐槿衣却不看他,平摊了掌心向着桑坤淡淡道:“桑坤阿公,你可还认识它?”

    “子、子母虫?”只一眼,桑坤脸色骤变。“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母虫?”

    “阿公记性不错。”沐槿衣眼光微垂,“这还是上次你给我的临别赠礼,只是阿公太过小气,只给了子虫,我只好自己动手,捉了母虫带走。”

    唐小软伸头凑过去看那虫子,只觉它胖得离谱,在沐槿衣玉雪的掌心趴着,一扭一扭,忍不住便道:“好像蚕宝宝啊。”

    沐槿衣睨她一眼,将胖虫子扔回了一个小篓里。“子母虫,顾名思义,母虫一死,子虫无法独活,死前体内毒素散出,腐蚀五脏六腑,桑坤阿公,你说,届时又会如何?”

    “会……会肠穿肚烂,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桑坤脸皮抽动,立刻警惕地瞪住了正要给他们几人喂药的唐愷。

    “阿公知道就好。”沐槿衣说罢,微微侧脸,示意唐愷动手。

    “这里头是小虫子?”唐愷打开瓷瓶看了一眼,一想到药丸里裹着的竟是虫子,顿觉一阵恶心。

    沐槿衣微不可见地点一点头,眼见桑坤与阿磊都是嘴巴紧闭,死不肯吞,唐愷撩起袖子就要硬掰,她淡淡道:“吃不吃由你们,反正你们死了,我再慢慢找大祭司也总能找到。”

    唐小软一听说沐槿衣竟然要堂哥喂人吃虫子,心里略微有点反感,觉得她下手狠了点。可转念一想,这虫子就是老头子的,并且当初他还用来害过沐槿衣,倘若现在被抓的人是他们,搞不好被喂虫子的也就是他们了吧?这样一想又觉得沐槿衣的做法没什么问题了,该,就该给这些坏人吃虫子。

    “要是见到大祭司,你……你把母虫还给我吗?”桑坤颤声道。

    沐槿衣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如果大祭司为你们说话,我就还给你。”

    桑坤神色纠结不定,内心明显正天人交战。一旁唐炜却已失了耐心,抬手对着他帽子便是一枪,老头被吓得一阵腿抖,连声叫道:“别开枪!我吃,我吃!”

    “嘿嘿,知道怕就好,我可是暴脾气,你不吃虫,我就给你吃枪子儿!”唐炜一边骂一边抢过唐愷手中的药丸,捏住桑坤的下巴颏儿,一使劲就将药丸给塞了进去。“死老头,快吃吧你!”

    “你,你们……你们得罪我,就是得罪我们全族——唔——”族长阿磊正要发狠,转眼也被如法炮制塞进了一颗药丸。因有着刚才的私仇,唐炜这一下捏得尤其使劲,阿磊的下巴顿时乌青一块。

    阿萨与阿罂姨侄俩好女不吃眼前亏,也不废话,自己接过药丸就吞了下去。眼见一切就绪,沐槿衣这才安下心来。苗人施毒用蛊防不胜防,她自己倒是好说,唐小软和唐家兄弟二人要是不小心着了道可就麻烦了,为免万一,只好出此下策。本来她更担心的是里屋的大巫师,可观阵法图,白虎额前带血,想来那大巫师必然正在做什么要紧的法事闭关不出,趁此机会正好去见大祭司。

    当下再不迟疑,押了四人就走。绕过山脚,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一路上绿竹渐盛,山路两侧开满不知名的野花,但最令唐小软兴奋的是她发现了好多萤火虫,一大片一大片地集聚着,绿莹莹的冷光将笔直冗长的山道照映得清清楚楚,比堂哥们的手电都好用。

    不多时,眼前出现一个绿竹小院,推开柴扉进去是一座两层的吊脚小屋,普普通通并不惹眼,一条青石小道直通楼下,两侧种了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疏篁一径,流萤几点,飞来又去,清冽的花木清香熏得唐小软阵阵心醉,又见眼前幽光明灭,潺潺如溪,忍不住暗想,这大祭司莫不是神仙般的人物吧?住的地方都跟仙境似的。

    小屋里亮着灯光,令唐小软微微奇怪的是,莎阶寂静,那门竟然是半掩着的,仿佛一早就知她们会来。

    阿萨扬声叫道:“大祭司,有汉人闯入寨子,逼我们吃下子母虫,还请您老人家见她一见!”

    唐小软一怔,不禁暗骂:这老女人,这就告上状了?怎么不说是你们先动的手!

    屋内很快响起一道慈和淡然的声音,似远似近,幽眇难明:“贵客驾临,等你们多时了。快请进来吧。”

    唐小软看一眼沐槿衣,见她率先拾阶而上,推门便入,忙跟了上去。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小屋,只见厅正中的墙上悬着一幅栩栩如生的白虎下山图,唐小软猛一抬头,几乎吓了一跳。怎么又是老虎?

    白虎图下摆着一张竹椅,一个穿一身黑色法袍的女人正端正地坐在那里。唐小软好奇地打量几眼,只见那女人一头银雪般的长发,乍一看只因为是耄耋老人,可面容却不见苍老,身形也并不佝偻,事实上她面色红润,皮肤紧致,身形挺拔,瞧去最多也就三四十的模样,容貌端秀,一双眼睛生得却很是威严。她就是沐槿衣所说的大祭司?这不是白发魔女吗……唐小软暗自嘀咕,一抬头,不知是否她多心,那大祭司竟恍如猜到她心中所想似的,一屋子所有人她都不理,就只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唐小软有点犯怵,忍不住将身子藏到了沐槿衣身后。

    沐槿衣对这大祭司倒是十分恭敬,弯身便行了一礼:“晚辈沐槿衣,见过大祭司。本不敢打扰大祭司清修,只因有夜郎墓的消息,这才不远千里而来,还请大祭司不吝指教。”

    “远来即是客,都是年轻人,都是勇士,不错不错。我腿脚不便,就不招呼你们了,自己坐。”那大祭司微微笑道。

    唐小软走了这半天,也确实累了,一见沐槿衣欠身坐下,也老实不客气地挤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偷眼看那大祭司一眼,见她又在看着自己,不由一慌,忙转开脸去。

    大祭司笑道:“这位小姑娘倒是有趣。”

    沐槿衣正色道:“她正是唐家嫡传血脉,传说中能开启夜郎墓大门的巫师之血。”

    大祭司微微一怔,一双利目自唐小软脸上转了一转。“当真?”

    沐槿衣看一眼身侧的唐小软,止水般的眸光很快撞到唐小软回看过来的眼神,她微偏过脸去。“是。”

    大祭司似是想说什么,转眼却看到阿磊正对着唐炜怒目而视,她又看一眼站成一排的其余三人,不禁微微动怒:“你看看你们几个,印堂发黑,天庭晦暗,我说过多少次,不要乱用毒蛊,巫术反噬折损阳元,到头来,害的还是你们自己,还有你们的子孙。阿磊,当年老族长将重任交托给你,原是看重你年轻有为,行为果断,如今你却要令他九泉之下也死不安心吗?”

    阿磊闻言脸皮阵阵抽动,动了动嘴似是想要分辨,却终究没有开口。沐槿衣察言观色,心底已然安了不少,看来这伙人虽是背着大祭司做了不少坏事,可对于大祭司本人他们还是敬畏的。

    阿萨眼珠子一转,抢道:“大祭司,这姓沐的不是好人,她逼我们吃下子虫,用母虫威胁我们带她见您,一定是有阴谋,还请大祭司拿下她,替我们几人做主。”

    那大祭司闻言冷冷一笑,“你是当我老糊涂了吗?你们几个眼睛发红,脚步虚浮,分明吃的是衔草丹,中气不足而已。自己学艺不精,就不要浑赖别人害你。”

    四人都愣住了,桑坤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是了,那子母虫喂养要求极为繁复,对环境的要求尤其严格,沐槿衣能自行解开蛊咒取出子虫就算不错了,凭她一知半解,又在山外的环境怎么可能饲养母虫存活至今?不知道是被那死丫头拿什么破虫子给耍了!待得想清楚一切,桑坤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可当着大祭司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怒哼一声走到沐槿衣身前,伸出手。

    沐槿衣也不多说,解下腰间装着双头蛇的竹篓丢给了桑坤。桑坤如获至宝般抱在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余三人一见桑坤离开,也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跟着走了。大祭司看着几人的背影,摇头叹道:“子孙越来越浮躁,竟妄图以巫术求存,早晚是自取灭亡啊。我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但愿虎神保佑,不要让他们越走越远。”

    第十章 流萤明灭夜悠悠

    沐槿衣微叹一声。“尽人事听天命,由来都只能如此。”

    大祭司看了看她,又望向唐小软,目光深如夜色。唐小软见她不动刀枪地就将那四人给驱走了,对大祭司好感大增,再一看她为子孙发愁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顿时想到了自家太奶奶,也顾不上犯怵了,插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了,大祭司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老,不知道的只当您才三十岁呢!要不是害怕不敬,我都敢叫您姐姐。”

    大祭司闻言顿时大笑出声,朗声道:“小丫头嘴可真甜,三十岁?那可是六十年前的事儿咯!”

    什么?这个白发魔女竟然已经九十岁了?唐小软暗自咂舌,这可真是驻颜有术啊,不知道怎么保养的,有机会非得问问。

    这马屁拍得太显眼了,连唐愷唐炜都忍不住看着唐小软偷偷一笑。唐小软却半点也不害臊,扭脸去看沐槿衣,正撞上她也看了过来,目光相对,唐小软咧嘴一笑,沐槿衣却瞬即转过了脸去,双目微垂。

    唐小软一怔,唉,又被无视了。算了算了,不跟冰山生气。

    大祭司屈起手指轻扣桌面,忽而说道:“我前两日卜卦,卦象表明西边将会有大动静,难道……”

    沐槿衣思索了下夜郎墓的大概方位,点点头:“极有可能。”顿一顿,又道:“我带了这个孩子来,就是为了证明给您看,她确实是继承巫师之血的唐家后人,如果传言无误,她就是唯一能够开启夜郎墓的人。这是想要解除唐家诅咒的唯一方法。所以,我斗胆向大祭司借道禁地,同时还要向您借取能够克制双头神龙的符印。”

    大祭司沉吟半晌,缓缓开口:“远古的传说于今已经历经太久,期间是否发生变动也未为可知,诅咒一说更是无从考证,但是双头神龙却是确有记录的。为了解除你一家诅咒,就要我拿出守关的符印,恐怕难以服众,何况,若你所说为实,这个姓唐的小姑娘对我们族人恐怕很是危险……”

    “请大祭司慈悲。如果能破解唐家诅咒,魔鬼咒语自然也能破解。何况双头神龙虽然看护禁地,但您怎知它就一定不会造成危害?”沐槿衣打断了大祭司的话,语气虽是平静,可说出的话却隐隐一股风雷之势。“如果当年的诅咒应验,敢问大祭司您是否有把握能请白虎神上身,驱邪降魔?”

    大祭司一怔,手指扶住额头又思索了片刻,忽然抬手向着唐小软招了招:“孩子,你过来。”

    唐小软忙看一眼沐槿衣,见她点头示意,这才走了过去。刚要开口,只听啪得一声,手腕已然被那大祭司猝不及防地攫住了。唐小软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个看上去那么和蔼的老太太手劲儿居然这么大,更可怕的是这么近地一看,那大祭司虽然脸色红润如少妇,可一双手却是形如枯木,死死地缠在她的手腕上,任她使尽了力气也不能挣脱半分。

    正惊惧万分时,沐槿衣走了过来,轻轻拍一拍她的肩膀。“别怕。”

    她一回头看到沐槿衣平静的眼神,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低头看那大祭司以三根手指按住了她的脉门,闭目苦思的神情一会儿惊诧,一会儿又似有着迷惑,再看沐槿衣也是紧蹙眉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大祭司的脸,唐小软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个无法逃避的考验,虽然不知道要考什么,可自己已经作为一块鲜肉被放在了砧板上,无法逃避,只能乖乖听判。

    不知过了多久,唐小软只觉站得脚都快麻了,那大祭司总算松开了手。眉头紧锁,望一眼她,又转向沐槿衣道:“沐丫头,你可曾听说过预言术?”

    沐槿衣点点头。“其实所谓预言术,其本质不过是能在一定范围内看见特定的人将来会做的事,或者特定的地点将会发生的事。这些未来会提前呈现在预言者的脑海里,其实只不过是借由预言者之口说出来而已,结果如何,并不会发生改变。”她说着,看一眼大祭司。“我听说预言者有先天和后天两种,能力不同,所预言的范围和准确度自然也不相同。后天的预言者需要借助外力,但真正的先知,只需要接触相关地点和人物,有传递的媒介就可以进行预言,起坛作法或者水晶球之类,不过是噱头而已。”

    大祭司微微一笑,“不错,你了解得很清楚。我就是天生的先知,虽然能力有限,但判定一个人的心术好坏,未来是光明还是黑暗,还是颇有把握的。然而……”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看一眼唐小软,目中神色微闪。“然而,我看不清楚这个孩子。她的未来混沌一片,心也在摇摆。我完全看不出她到底是你口中族人的救星,还是蔓延诅咒的灾星。”

    沐槿衣闻言,直直地盯住了唐小软,眼中瞬息万变,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唐小软也愣在了当场,看一眼沐槿衣,又看一眼正一脸茫然的两个哥哥,下意识地抠抠指甲,尴尬难言。

    “也罢!”大祭司忽然开口,打破了室内诡异的沉寂。“我给你们进入禁地的令牌,至于进去以后会如何,你们就听天由命吧!我相信虎神会保佑它的子孙,消除邪祟,敢不敢进去,全看你们自己。”说罢,从腰封里取出一块黑色的人形木牌扔给了沐槿衣,阖眼再不多说。

    沐槿衣接住令牌,仔细地收好,躬身向大祭司行了一礼:“多谢大祭司。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无论结果如何,总胜过坐以待毙。我们这就告辞了。”说完,再不多留,带着唐小软三人便走出了小屋。

    唐小软腹中一堆的疑问,本还想问问大祭司是如何保养皮肤的,看这气氛也只能夹着尾巴跟了出去。刚走下阶梯,身后木门便吱呀一声轻轻关上了,回头去看,屋中竟是一片漆黑宁静,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象,她不禁呆了一呆。

    “小软,想什么呢?快点跟上。”唐愷喊道。

    抬眼,沐槿衣正悄然立在不远处,纤腰一束,衣带当风。身侧是盈盈的几朵花枝,流萤点点缭绕,橙红碧绿相映衬,煞是动人。她似是在等她,又似只是在看这风景,却浑然不知自己也已然入了她的眼底,成为一道风景。唐小软忽然心中一动,也不知是为了沐槿衣眼中的风景,还是为了她眼中的沐槿衣,只觉方才那复杂难明的情绪消解了不少,打起精神便快步跑上前去。

    第十一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

    一行人走出去约莫三百米,身后便隐隐传来一阵纷乱嘈杂的脚步声。唐炜回头一看,顿时怒骂:“妈的,这帮孙子不服气又想来干群架了!”

    沐槿衣默不作声,想也猜到来人是谁了,必然是那族长不服气,带了人要来报私仇。她观望了一下前方的形势,沉声道:“快走。”

    唐愷与唐炜立刻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快速向前跑去。唐小软还想追问,却被沐槿衣一个眼神镇住,当下再不敢多说,闷头跟着她向山后绕去。

    大祭司的屋后不远处便是两座山峰,月光下影影绰绰地耸立着,虽然看着不高,可观影却是十分险峻陡峭。唐小软看得眼晕,本以为沐槿衣是要带她攀上山头还在心里暗暗叫苦,却没想到她带着她在两座山峰间绕了几绕,面前忽然便出现了一条十分隐蔽的窄道——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两侧都是黑沉沉的山体,那窄道也不过三米多宽的模样,月光被蔽住了大半,唐愷与唐炜赶紧打起了手电。唐小软瑟瑟缩缩地挨着沐槿衣站着,仿佛直到这一刻,夜晚的冰凉才算真正来临。

    沉寂巍然的山峰只能隐隐瞧见些许冷硬的轮廓,沐槿衣停住脚步,目光在小道旁的木牌上转了一转。唐小软伸头望去,只见那木牌上用汉语写了“禁地”两字,还有几个她看不懂的文字,想来应是苗语的警告语。

    “沐……”她迟疑地喊,正想问接下来要怎么做,沐槿衣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随她目光望去,只见黑沉沉的夜色中一只大黑狗忽然便从不知道哪个角落窜了出来,龇着白森森的犬牙冲她们猛吠,两只眼睛狼一般泛着幽绿的冷光。这狗也太大个儿了吧!唐小软惊叹一声,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只大狗都要更大,一身的腱子肉,恶形恶状,这都是吃什么养大的啊!自家那只小松鼠要是放这哥们眼前,估计都不够它塞牙缝的。唐小软一口口水梗在喉咙口,赶紧躲到了两个堂哥身后。顿了顿,又伸手去抓沐槿衣的手,想将她也拉到堂哥身后。

    沐槿衣被唐小软这么一拽,待得清楚她的用意,不禁微微哑然,下一秒便抽回了手去。而随着那大黑狗的吠叫,不远处忽然亮起一片晕黄的灯光,唐小软这才瞧清楚那秘道旁不到十米处有一间小小的吊脚木屋。吱呀一声门响,那木梯上走下来两个身形略胖的苗人,一男一女。为首的男人先是喊回了那只大黑狗,然后便对着他们一通叽里呱啦地乱喊,唐小软愁眉苦脸地与两位堂哥对视一眼,正发愁鸡对鸭讲完全听不懂,沐槿衣却一步上前,从容淡定地应对了两句。唐小软来不及惊叹沐姐姐的博学,那男人已然走到了他们面前,眼睛瞪得浑圆,直勾勾地盯着沐槿衣举在手中的那块黑色人形木牌便皱眉嘀咕起来。他身侧的女人瞪她一眼,一把抓过那木牌上下左右地仔细看了看,片刻后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将木牌丢还给了沐槿衣,又板着脸对着秘道口挥了挥手。

    面对此情此景,唐小软自动脑补了一番对话,大意便是:

    胖男人:“你们几个什么的干活?再不站住我关门放狗了!”

    沐槿衣:“我有大祭司的通关令牌,快放我们进去。”

    胖男人:“我去,你们居然会有大祭司的令牌?这不科学!”

    胖女人:“闭嘴,令牌是真的……好了,你们几个给老娘滚进去吧。”

    果不其然,在胖女人挥完手之后,沐槿衣立刻收起了木牌,然后便率先踏入秘道。唐小软与唐愷、唐炜三人立刻跟了进去。

    “沐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还会说苗语!”唐小软兴奋地说,正要抓住机会猛拍沐槿衣一顿马屁,身后的地面忽然一阵砰砰砰闷响,她一惊,糟,莫不是那个阿磊带人追上来了?

    距离他们进入秘道不过十几秒的时间,身后已然响起族长阿磊的叫骂声和一群人的吆喝声,唐小软回头望去,只见秘道口一片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不知是来了多少人,忍不住低声喊道:“追来了追来了,他们追来了!怎么办!”

    “没事,他们不敢进入禁地。”沐槿衣话虽是这样说,仍是拉着唐小软闪身避在一棵大树后面,又对唐愷唐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也各自隐蔽。

    唐小软紧挨着沐槿衣站着,头一抬便撞到沐槿衣温暖的后颈。黑暗有别于光明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人抛却眼睛看到的五光十色,简单而纯粹地用心去体会和感受身边的一切。比如此时,明明秘道口那里阿磊的斥责声伴随着刚才那胖女人厉声的尖叫此起彼伏,可唐小软却仍是在这沸反盈天的环境中,内心独到的清明起来。这清明使得她眼底再无了他物,也再无了恐惧与不安的鬼祟心思,所闻所感,便只得眼前那女子,沐槿衣而已。下意识地想要靠着沐槿衣更近些,她悄悄挪动身子便贴了上去。

    沐槿衣身子一僵,侧脸看了过来,却对上唐小软一双秋水横波的桃花眼正深深望她,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番情绪,只觉她目光似远似近,似深似浅,微光跃动,却幽眇难述。这感觉实在是怪异,她本猜想大约是这小姑娘害怕了,所以本能地向她寻求庇护,可那水光滢滢的眼睛却又分明透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连带着她左眼下一颗细如针尖的胭脂小痣都仿佛怪异地灵动了起来。错开眼神的胶着,又思量了两秒,她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避开了她。

    唐小软自是察觉到了沐槿衣的闪避,撇撇嘴,却也不恼,竖着耳朵听禁地口的动静倒是消停了,火光愈发消减,想是在那两个守卫的阻挠下,阿磊他们终于放弃找他们寻仇了。忍不住暗想,少数民族的人果然还是比汉人实诚、守规矩啊,今天换做是她有死敌在禁区,她才不管什么规矩,照样要把仇人揪出来打。

    “人走了。”沐槿衣轻声说道,绕过树身走了出来。

    唐愷与唐炜也走了出来,都没吭气,只默默等着沐槿衣的安排。经过今晚上那一番变故,就连脾气暴躁的唐炜对沐槿衣也是服了不少,只想着太奶奶的安排果然是不错的,这个女人虽然年纪轻,却有勇有谋,确实有几分本事。

    唐小软也跟着晃悠了出来,看着天空伸了个懒腰,细声细气地问:“沐姐姐,接下来我们干嘛去呀?”

    “休息。”

    “什么?”沐槿衣短短两字说得太淡定也太理所当然,唐小软看一眼周围环境,有点不能接受。“休息?在这儿?!”她不是不能接受露宿,而是——这可是秘道口啊!睡在这里也太不安全了吧?

    “嗯。”沐槿衣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便示意唐愷与唐炜将帐篷取出来准备搭建。

    唐愷与唐炜环顾一眼四周,只见除了自己所在之处栽有两棵大树之外,其余地方皆是一马平川,地面干燥,四面环山,只有秘道口是入风口,却还竖着一块大石头正好挡住了风。倒确实是个适合扎营的好地方。当下也不再迟疑,打开背包取出帐篷就开始搭建起来。

    唐小软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话,不甘心地左右走动着,看着两个堂哥已经麻利地开始搭建帐篷,忍不住又绕到沐槿衣身前,低声道:“这里真的安全吗?”离得入口那么近,万一那个阿磊半夜不服气跑来偷袭怎么办?

    沐槿衣正拔了短刀在手准备去砍些树枝煮东西,闻言只淡淡一句:“很安全。”

    见她说得肯定,唐小软也便不再追问。又看她动作利落地已经砍下来好几枝树枝,她忙拔出腰间的短刀上前帮忙。不一会儿便斩落了一小堆,沐槿衣收起短刀:“可以了。”

    “哦。”见她弯腰便去抱那堆树枝,唐小软抢先抱了过去:“我来吧!”

    沐槿衣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打着手电又向前方走去。唐小软呆愣愣地抱着树枝在树下站着,眼巴巴地看着沐槿衣去了又回,手上却多了几块石头。立马明白她是要做什么了,好歹咱也是玩过露营的。唐小软立刻凑上前去,丢下树枝便抢过石头便要搭灶台:“沐姐姐我帮你!”

    沐槿衣冷眼看她一股脑儿地把活儿都揽了,搭好灶台又去挑树枝,有模有样地选了几根较粗的树枝,削去树叶,再折成小段垫在最底下,然后又将略细的树枝一根根折断,在灶底搭成角锥形的一个小柴火堆。“哈哈,搞定!”唐小软点着火,去堂哥的包里翻出一个铝锅,又找到两捆挂面,矿泉水,通通抱到沐槿衣面前,献宝似地搓一搓手:“可以煮东西吃了!”

    暖暖的火光亮起来了,沐槿衣将挂面放进锅中开始煮,唐小软又去翻出几包肉干和榨菜,非常明显过分偏心地将肉干都放在自己和沐槿衣的碗里,榨菜则丢给了两个堂哥。正卖力搭着帐篷的唐炜看到这一幕,心碎一地,忍不住抗议道:“小软,你也太偏心了吧?重物可都是我们哥俩背的,不吃肉可没力气,下次换你背吗?”

    做坏事被抓包,唐小软扁扁嘴,这才默默从自己碗里分了一半给唐愷和唐炜。一回头,正看到沐槿衣沉思静坐的模样,目光笔直地打在面前微微跳跃着的火光上,仿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唐小软一怔,不禁微微地闪了神。火光映照下的沐槿衣,一贯凝白如雪的肤色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橙红,那暖红将她素来的冰冷融去了不少,此一时的她,长睫轻眨,眼波横流,竟通身都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静与温柔。

    所谓看呆眼,原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第十一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

    山野里四下无声,安静地仿佛能听到野鸟飞过的轻响。火光无声跃动着,而就在这时,沐槿衣忽然抬起手来,轻轻地掠了掠耳畔的一绺碎发,红唇微启:“看够了吗?”

    唐小软一下子掉了手里捧着的碗。

    沐槿衣讶然抬眸,伸手帮她捡起了碗,略带无奈的眼神掠过她一脸呆滞的傻笑:“呵、呵呵,沐姐姐,你知道我在看你呀?你长得可真好看。”

    沐槿衣微微蹙眉,望着面前一脸嬉笑插科打诨的女孩,莫名不悦。淡淡道:“你总是这么油嘴滑舌,不脸红吗?”

    “油嘴滑舌?我哪有?”唐小软一怔,“我心里觉得你好看,嘴上就说出来了,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啊,怎么能说是油嘴滑舌呢。”她一边解释一边揣摩着沐槿衣的眼神,待得瞧清楚她眼底深深的不以为然,思考了几秒,唐小软蓦地反应过来:“啊,你说刚才大祭司的事儿啊!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啊,大祭司是个好人,拍好人马屁让好人开心,她开心我也开心,大家开心,只是嘴皮子动动,又不少块肉,有什么好脸红的呀?再说她也知道我是哄她开心,其实也不算拍马屁嘛。”

    沐槿衣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你以后还是别叫我姐姐了。”

    唐小软愣住:“为什么?”

    “我也没九十多。”沐槿衣面无表情地说。

    “……”我晕,她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哟。唐小软咬着嘴唇,暗想自己刚才不过是拍那大祭司一个小小的马屁怎么就把沐槿衣给开罪了。见沐槿衣沉着脸又不理她了,唐小软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蓦地笑道:“那不叫你沐姐姐叫你什么好呢?沐槿衣?不行,这太没礼貌了,那,槿槿?呃,有点像男孩子……那衣衣?哈!我知道了,沐沐!”

    “沐沐,哈哈,沐沐怎么样?”她伸着头调笑,一脸欠揍。

    喀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双筷子齐中而折,唐小软的笑容立刻僵在了嘴角边。“咳,沐姐姐,我错了。以后我再不管别人叫姐姐了,拍马屁也不叫。”

    面对唐小软如此恳切的忏悔,沐槿衣却淡然不语,连一个眼神都懒怠回赠给她,只默默扔了手中折断的筷子。面煮好了,她揭了盖子,又取了一双筷子将面分盛到四个碗里。唐小软见她放了最多肉的那个碗却被沐槿衣放到了对面,俨然是给唐愷或是唐炜了,赶紧伸手把碗换了回来,讨好地推到沐槿衣面前,细声细气地说:“这个是给你的。”见沐槿衣仍是没什么理她的意思,她大着胆子伸手去抱她手臂。“沐姐姐……”

    沐槿衣只轻轻一挣就挣开了她的手,淡淡看她一眼。“你有什么事就直说。”那女孩一向口甜舌滑喜欢见缝插针,今夜忽然转了性,忙东忙西各种卖乖讨好,不用寻思也知道她必然是有事相求。

    唐小软再次被沐槿衣戳中内心,终于微微不好意思起来。“咳,那个,荒郊野外的,我不敢一个人睡……”想着上次沐槿衣毫不留情的拒绝,她为难地咬着嘴唇,要是今晚她还是拒绝我怎么办?我不要一个人睡啊……

    原来是为了这一出。沐槿衣端着碗,先将唐小软偏心分给她的肉干匀出大半在唐愷与唐炜兄弟俩碗中,然后才不动声色地看了唐小软一眼。“本来也只有两个帐篷。还是你打算和他们睡?”

    唐小软一口面条差点吸溜进气管里,扭头一看,两个堂哥已经搭好了帐篷,一左一右隔了两米多的距离。一阵郁闷狂涌上心头,她悲愤地咬住了筷子,沐姐姐算是白叫了!活儿也白干了!抬眼,沐槿衣正眼神微闪地望着她,大约也是想到这点了吧……唐小软忽然一阵尴尬,只觉那冰山女人虽然什么也没说,可眼神却分明是在揶揄她。为掩饰尴尬,她忙大口吞下了几口面,也不知是真饿坏了还是心理作用,那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挂面竟仿佛吃出了鱼翅的鲜美。她口中不停,三两下就扒去了小半碗。

    “嚯,我们唐大小姐看来是真饿坏了啊?”唐愷见她狼吞虎咽地吃着寡淡无味的挂面,忍不住调侃一句。

    唐小软不理他,偷眼去瞧身侧的沐槿衣,只见她端着碗不急不缓地吃着,间或抬头看一眼墨蓝色的夜空。她不禁微微怅然起来。倘若这不是去寻那见鬼的什么夜郎墓而只是一场旅行该有多好,夜晚,凉风,野营,放松的好心情,还有个让她总忍不住想骚扰一下的冰山……

    唉,只可惜,终究只能是想想罢了。唐小软咬着筷子,何况若不是去寻那见鬼的夜郎墓,只怕自己根本也不会遇到这个讨厌的冰山吧?

    一碗素面几片肉干,很快就各自吃完。沐槿衣又取了药粉给两个帐篷都细细地撒了一圈,唐愷捡了几块石头把火堆保护起来,再添进去几根较粗的树枝,见沐槿衣走了过来,他起身道:“你去睡觉吧,我们哥俩轮着守夜就行。”

    沐槿衣看一眼正缩身站在帐篷旁边的唐小软。“后半夜我来守。”

    唐愷一怔,挠了挠头:“我跟小炜就够了,你安心睡吧,小软胆子小,你要不陪着估计她睡不好。”

    沐槿衣却已然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了,淡淡道:“后半夜我来换班。”

    “……”唐愷眼睁睁看着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那不容置疑亦无须关照的态度太过清楚分明,他不由暗自咕囔一句:这女人可真是倔。

    走到帐篷旁时,唐小软已经进去了,沐槿衣将两人的鞋子都用塑料袋包好,这才拉好拉链坐了进去。将两个睡袋都铺好,一抬头,却见唐小软正坐在防潮垫上望着她发呆,也不知是呆了多久,双手抱膝,表情沉默。她微微一怔,不太自在地偏了偏脸。“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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