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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娱乐圈]情敌要我以身相许 作者:手倦抛书

    正文 第1节

    [娱乐圈]情敌要我以身相许 作者:手倦抛书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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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敌要我以身相许[娱乐圈]

    作者:手倦抛书

    文案

    六岁之前,沈凌涛作为沈家二房的大少爷,尽管不受父亲重视,母亲也只把他当做嫁入豪门的筹码,但好歹还有个疼爱他的奶奶,然而奶奶却被自己的亲爹活活气死。

    离开沈家后,小三揣子,成功上位,他带着精神不稳的母亲,独自生活。

    然后,他遇见了年少时的情敌,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堂堂陈家家主,竟然是个阳痿,简直不能更赞!

    然而经过血泪的教训后他才明白,对方只是射精障碍,真正地的金枪不倒○| ̄|_

    cp:陈骁vs沈凌涛,流氓痴汉攻vs口嫌体正直缺爱受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凌涛,陈骁 ┃ 配角:很多……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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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麻烦

    五月下旬,天朗气清,阳光不大,风也正好。

    江海市戏剧学院,一年级基础表演课的小班教室里,沈凌涛坐在最后一排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动作迅速而又不声不响地收拾好课本笔记。

    链条拉好,右腿移出桌底的一瞬,铃声准时响起,登时,前排就有几个女学生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笔记,屁股微挪,蓄势待发,双眼冒光地看着讲台上帅大叔。

    李杭是江戏最受欢迎的男教授,四十岁的年龄三十岁的样貌,带着无框眼镜,儒雅斯文,不但颜好课好,还是独立制片人,投的影片就没有不卖座的,这样的身份,在江戏想不成为热饽饽都难。

    此时听到铃声,他一边关掉ppt一边慢悠悠地开口,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窗边的沈凌涛,青年头颅低垂,眉眼隐在刘海落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不过,原本丰润的嘴唇,此刻却紧紧绷着,弧度完美的唇珠显得愈发明显。

    “听到铃声就坐不住了?难道都饿了……”

    “哪有啊,我们这是急着向老师您请教呢。”李杭话音未落,底下的学生,无论男女,都跟着起哄,“是啊,老师,我们是怕您贵人事忙,一下课就不见人影儿,这不,眼瞅着要下课,就赶紧全副武装准备拖住您呐~”

    玩笑话半真半假此起披伏,沈凌涛感受着头顶如有实质的隐晦目光,抓在背带上的手紧了紧,咬咬牙,埋头冲出教室,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众人忙着起哄,于是都没发现,班上竟然有人当场拆了他们的台,当然,一直暗暗关注着沈凌涛李杭除外,沈凌涛溜得太干脆,他一点儿也没预料到。

    一丝阴沉从他掩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

    沈凌涛一口气跑到校门口,好像身后追着什么毒蛇猛兽。

    事实上,他这两天的确被某禽兽纠缠着,只不过这只禽兽披着一副伪善的人皮,名声响亮,手段玲珑,人脉广阔。

    而他,早八百年前就不是人人巴结的沈家大少爷,不过是众多影校生中稍有名气的一个大一学生,能不被对方的威逼利诱忽悠住就不错了,反击无法,只能躲了。

    尽管落荒而逃是最消极最难看的姿态,况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但他也想不出别的应对法子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沈凌涛一开始是非常敬仰李杭的,李杭年轻时出演过许多经典角色,是一代人的梦中情人,26岁那年斩获影帝,风头正茂时却急流勇退退居幕后,当起制片人,算是国内艺人第一个尝试螃蟹的人,并且尝出了口碑,自他之后,越来越多的艺人跟着下水影片投资、开起个人工作室,不过,像他这么成功的却不多。

    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李杭竟然还去做了江戏的教授,要知道能被江戏封上教授职称的,不但要是国家级演员,还要专业博士出身,当时一经报道,就有所谓知情人士爆料李杭是靠关系进去的的,不过李杭大名鼎鼎的国t影一纸证书甩出,就再也没有人质疑他的资格。

    就是这样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是一个骚扰学生的同性恋?!

    基础表演的第一节课,沈凌涛就能感受到李杭对他的与众不同,他从小就对别人的眼光就十分敏感,这与他的过往经历有关。

    年幼时在沈家,他是最无足轻重的存在。

    当年,他的母亲费琳设计了一出凭腹借子嫁入豪门的戏码,从他懂事起,费琳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要听话,要乖巧,要赢得父亲和爷爷的重视。

    但是,他的出生注定了他不受父亲沈继宇的待见,在沈继宇眼中,这个儿子的出现,意味着他触犯了沈家家规,在沈老爷子眼里落了个污点,意味着他竟然昏聩到,被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算计到当家人那里,连扫尾都扫不干净,成了圈里人的笑柄。

    沈继宇行二,上头压着个能力卓绝的大哥,偌大家业,如无意外就是他大哥的囊中之物,沈继宇这人没什么本事,却不甘心在大哥的光芒下,守着沈氏集团的几个小虾米子公司,碌碌无为地过一生。

    因此他迫切需要一个好的联姻对象,但是沈家不容许私生子的存在,或许沈老爷子也是察觉到次子的野心,于是,当费琳偷偷生下沈凌涛,抱着孩子闹到他面前时,他也就顺水推舟地让这个女人进了沈家的门。

    父亲不得当家人喜爱,母亲又嫁得不光彩,沈凌涛尽管身为沈家第三代的长孙,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其实整个童年,几乎都活在阴影里。

    费琳私底下对他的教养严紧到严苛,他必须做到最优秀,讨得沈继宇和沈老爷子的欢心,稍不如意就关在房间里打骂一顿,甚至每天都要在他耳边碎碎念,如果他没办法受到关注,沈家就会把他们母子俩赶到大街上做乞丐去。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还只有四岁,当时他们二房住在沈家大宅的副楼,费琳不在家,他偷偷从钢琴椅上滑下,央着保姆让他看一会儿动画片。

    结果电视刚打开,费琳就出现在他身后。

    那时,屏幕里正好是一个断脚的小乞丐,光秃秃的大脑袋上长着发霉般的癞疮疤,费琳把他揪到电视前,指着那畸形的小乞丐,轻声地在他耳边说道。

    “看见了吗?如果你不争气,你爸爸就会把你扔掉,就像这小乞丐,每天躺在大街上,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还会被大野狗追,要是躲不开,就会被吃掉,你看,这小孩的腿就是被大野狗吃掉的。”

    “所以,涛涛,你一定要听话啊……”

    沈凌涛至今记得当时的恐惧,四岁的小孩,大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费琳阴森森的低语,贯穿了他整个童年的噩梦。

    即使后来长大了,潜意识里仍然无法摆脱那股唯恐被人抛弃的不安。

    整个沈家,也就奶奶会把他抱到膝头,讲些以前的精怪故事。

    所以,沈奶奶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疼爱的人。因为是唯一的,也就显得弥足珍贵、不可分享。

    可是自从大伯的儿子出生,奶奶的关注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甚至,他能感觉到,奶奶更喜欢大伯的孩子。

    然后,他就学会了伪装,或许也是发泄,在长辈面前有多乖,在同辈面前就有多霸道,他让其他小朋友叫他大哥,他享受被人关注的感觉,沉浸于被人捧着的优越感。

    在幼儿园里,他见到大伯的孩子沈凌乔十分内向,受了欺负也不说,就开始抢他的玩具,沈奶奶有多喜爱沈凌乔,他就有多嫉妒和委屈,越委屈就越变本加厉地暗地里给小堂弟使绊子。

    但是,每逢宴会,周围人的议论又让他深刻地明白,无论他做了什么,他总是比不上小堂弟的,沈凌乔才是沈家的嫡孙,沈老爷子和沈奶奶的心头宝,是绝对不会被赶出沈家,流落街头当乞丐的。

    正是这样的幼年经历,沈凌涛如今虽然看上去温和随性,很好相处,其实十分不好接近,自尊心极强,却也极度的自卑,得到别人的关注和认可,几乎成了他毕生的执念。

    沈凌涛高中时做过一个话剧的男主角,他立即就爱上了那种站在舞台上牵动众人目光的体验,这也是他考江戏的原因,他想做个受尽万人瞩目的演员。

    所以第一次上李杭的课,他就能感到对方不一样的视线,但是沈凌涛当时没有多想,以为那只是欣赏,毕竟他是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面试时的即兴表演甚至将近满分。

    之后,他就经常被李杭以各种不同的名义叫到身边。

    两人独处时,李杭谈吐幽默,见识广博,对表演的见解更是独到非常,沈凌涛从他那儿获益匪浅,有时说到激动处,李杭会搂住沈凌涛的肩膀,指腹隔着棉质衬衫细细摩挲,侧头俯视青年明亮的眼睛,乍眼一看,真是好一副师生相得的画面。

    可是这样的相处很快就被打破了。

    两天前,沈凌涛经过学院的多媒体演播厅时恰巧遇到李杭,对方很少见地对着电话勃然大怒,“你就告诉齐佳澍,让他给我滚,我李杭的剧组从不等人!”

    说完他就狠狠地按掉电话,沈凌涛还来不及避开,就被李杭看到,只能站定,尴尬笑道:“老师你好……”

    李杭看清眼前的人也是身体一僵,毕竟他在人前总是温文有礼的学者风范,被学生撞见这么有失风度的一面,的确不好看。

    不过尴尬也只是一瞬,他打量了眼沈凌涛,缓缓勾起嘴角,走到他面前,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沈凌涛的肩膀,说:“你知道齐佳澍吧。”

    “嗯,知道,这两年非常红。”

    齐佳澍是这两年影视圈突起的一枚当红炸子鸡,凭借一部穿越剧《天机》红透半边天,电视剧热播时,整整三个月他的度娘指数都是第一名,之后又接拍了一部热门ip改编的电视剧,主演了电影,人气一直高居不下。

    “才刚红了一年两年,就敢让我整个剧组等了他整整四个小时,本来页就看中他那点人气,不过这样没有素养的演员,我是请不起的。”李杭顿了顿,语速放慢,另一只手也搭上沈凌涛的肩膀,“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沈凌涛眼睛微微睁大,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一点名气都没有……”

    “别担心,”李杭笑了笑,手指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掌下年而紧实的肩膀,眼神微暗,说:“齐佳澍那个角色戏份不多,却贯穿首尾,并且相当考验演技,如果有人能演出我要的感觉,有没有人气又算得了什么,我敢说,这个角色绝对能捧红一个人,就看你的能力了……”

    见沈凌涛的眼神从慢慢从犹豫变为坚定,李杭顺势搂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我在学校旁有个住处,我们就先到我那儿试试镜吧。”

    ☆、第2章 利诱

    江戏这一代是老城区,保留这许多民国时留下的建筑物,大名鼎鼎的f大和g大的老校区都在这一圈,其间坐落着许多洋房公馆,水洗红砖掩在深深浅浅的翠绿之中,在那个时代,它们的主人多是些文人学者、各界巨擘,如今却是名流富豪附庸风雅的资本。

    沈凌涛环顾了眼四周清雅的环境,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夏天,费琳带他来过这儿避暑,不过现在,这里却不是他想进就进得了了。

    “这儿很不错吧,”李杭打开门,侧身站在门口,笑道:“进来吧。”

    “嗯,好的。”沈凌涛抿了抿唇,想了想说:“很漂亮,很安静,空气也很清新。”

    两人进了屋子,沈凌涛目不斜视地跟着李杭走到茶厅。

    “别站着,坐。”李杭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泡茶。

    沈凌涛依言坐下,双手搁在膝头上,五指微张,垂目看着李杭温杯醒茶。

    足足过了五分钟,李杭捧起一盏青瓷杯,细细品呷过后,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倒是很沉得住气,不错。”

    沈凌涛其实心里紧张得很,不过他一看李杭这么晾着他,就知道这是要考验自己,于是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急切。

    他抬眼看了眼李杭,脸上保持着温和谦逊的笑,眼里似乎带着丝仰慕,说:“其实我心里又急又躁,不过看着老师泡茶,不知怎么回事,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李杭闻言一笑,放在茶盏,一边直直地盯着沈凌涛的眼睛,一边随意地松开领带,身体往后一靠,整个人显得更有气势,沈凌涛不知怎么的,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安,李杭现在看他的眼神……

    很不对劲……

    他微微挪动了下,眼睫微垂,避开对方的视线,然后头顶就传来一声轻笑,沈凌涛一惊,抬眼就发现李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无声息地起身单手撑在茶案上,沈凌涛整个人都被对方的上半身笼罩在阴影里。

    “老师?!”沈凌涛惊疑不定地仰视着李杭,对方空出的一只手顺着他的小臂,一路慢慢地抚上肩头,“好了,这不是外面,我们俩也不用装了,你既然跟着我……”

    “李杭!”眼见李杭的手就要摸上脸颊,沈凌涛终于大惊失色,猛地推开对方,向后一退,身后的椅子被带着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你误会了!”沈凌涛此时终于明白李杭的用意,这种事他曾听人议论过,但从未放在心上,这就像每天都会有人发生车祸,但谁也没想过有一天会降到自己头上。

    “误会?哼,”李杭发出一声鼻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双手环胸,斜靠在茶案上,“我以为我暗示得很明显了,你既然跟着我回来,不就是答应了?”

    “暗示?什么?”沈凌涛一懵,脑子里飞速地回想李杭做过什么暗示,但是没有,李杭对他与众不同难道不是因为看中他的才能吗?

    李杭却把沈凌涛的困惑与震惊当做欲擒故纵,上前一步,出其不意地抓住沈凌涛的手臂,说:“别装了,你这把戏我见得多了,还是……啊!”

    李杭突然捂着腹部后退一步,撞倒在椅子上,原来是沈凌涛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激愤之下,屈起膝盖就狠狠顶向李杭的下腹,那位置再下面一点,李杭估计得疼死。

    “我想老师的确是误会我了。”沈凌涛此时再也没有平时的温和笑脸,冷冷地俯视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李杭,语气十分平静,但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地攥着,五指指甲扣进肉里。

    他现在心里又是恶心欲呕,又是失望难过,之前他有多尊敬李杭,现在就有多厌恶,简直就像是咬了口鲜红欲滴的苹果,结果看到半条虫子。

    “我一直很尊重你,也以为你是真地看重我,现在看来是我搞错了,你还是找别人吧,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沈凌涛很想一脚踢断李杭,不过想到对方的身份,无法和他撕破脸,只能暗自压抑,说完这些话就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李杭铁青着脸,不死心喊道:“你可以再想想,失去这次机会,你绝对会后悔的!”

    沈凌涛无视他的嘶吠,摔门而出……

    之后的两天,李杭倒是没来找他,只不过刚才课上的眼神让他明白,对方并没有死心。

    沈凌涛心里烦得要死,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下午三四节没有课,打算去趟菜市场买只乌鸡炖给费琳喝。

    当年,他的父亲沈继宇设计绑架大伯家的儿子,当时沈爷爷已经去世了,大伯沈继桓成了沈氏长鸣集团的当家人,为了摘掉嫌疑,沈继宇不顾父子之情,干脆让绑匪连沈凌涛一起掳走。

    事发后,沈家家主考虑到沈奶奶的心脏问题,沈继宇也怕沈奶奶真的对他失望,什么也不留给他,两人于是决定瞒着这件事,沈继宇交出沈氏所有股权,离开沈家。

    因为当时孩子在场,沈凌涛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让坏人绑走自己后,从小被费琳灌输他会被丢掉的恐惧终于爆发,才六岁的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沈奶奶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于是哭着抱着沈奶奶,将一切抖落。

    可惜世事弄人,沈凌涛唯一的救命稻草,听后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渐渐僵硬在他的眼前。

    从那以后,沈凌涛就一直活在深深的罪恶感中。

    之后,沈继宇只留着沈老爷子给他的一家中型企业务达实业和一些不动产,他们一家狼狈地离开沈家,连沈奶奶的葬礼都不被参加。

    因为他的童言无忌,沈凌涛成了沈继桓的出气筒,连带着费琳也被常常迁怒,费琳就是从那时渐渐开始出现精神问题,每当发疯时,就把所有苦难的来源都算在沈凌涛头上,沈凌涛的生活开始水深火热起来。

    16岁的时候,沈继宇带着肚里怀着他儿子的小三,向费琳提出离婚,沈凌涛一点也不意外,心想,沈继宇终于不要他们母子俩了,费琳一语成谶。

    他对这个父亲早已只剩下恨了,因此坦然接受。

    但是很显然,这是费琳无法接受的,她狂躁的次数一天天增加,还带有暴力倾向,沈继宇才不管这些,给了他们一套小房子和一笔所谓的教育基金,直接叫人把他们扔出家里。

    如今费琳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沈凌涛为了照顾她,就没有住校,好在沈继宇留给他们的房子到江戏坐公交只要半个小时。

    ☆、第3章 发病

    沈继宇怕沈凌涛跟着自己,因此离婚时非常大方,给的房子在一个中高档小区的四楼,三室一厅,带着一大一小两个阳台。

    费琳自从离婚后就不敢出门,她怕碰见以前同一个圈子里的富太太,怕衣着寒碜被人嘲笑,其实她现在吃的住的穿的都比一般人好,但到底没法恢复过往沈太太的风光豪奢,因此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

    沈凌涛怕她闷着,就往大的阳台上搬来许多盆栽,架起紫藤花,好让费琳养养花种种草,不至于无所事事。

    路过假山时,沈凌涛习惯性地四处看了下。

    这里住着一只白底花斑猫,左眼黄圈,右眼黑圈,鼻尖旁边还有个美人点,背上一块块灰的褐的棕的姜黄的,跟世界地图似的,更稀奇的是四只脚爪上的颜色也不一样,就跟穿了四款颜色不同的靴子一样。

    沈凌涛常常喂它几只小黄鱼,看它是只野猫,毛色又花哨,就干脆叫它野花。

    第一次见到野花时,沈凌涛就被它那一身酷炫到没朋友的毛皮给吸引住了,花斑猫常见,花成它这样的,还是头回见。

    “野花。”沈凌涛叫了声野花的名字,那身熟悉的皮毛却没有从假山洞里钻出来,以往只要听到沈凌涛的脚步声,野花就会“咻”地蹿了出来,绕着他的脚跟打转撒娇。

    沈凌涛觉得奇怪,又学着猫叫“喵喵”了几声,还是没看到野花的身影,看来是跑到外面撒野去了。

    找不到野花,沈凌涛只好直接回家,绕过假山后,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四个5、6岁的小男孩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嘻嘻哈哈,偶尔传来一身微弱的猫叫。

    “干什么!”沈凌涛大喝一声冲了过来,小男孩看见大人来了赶紧“哇哇”叫着跑开了。

    而野花则躺在地上,后肢歪曲,尾巴还断掉一截,血流了一地,看见沈凌涛,琥珀色的眼睛明显亮了亮,仰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叫了两声。

    沈凌涛听见野花小小的叫声心都要碎了,把菜搁在地上后,小心翼翼地抱起野花,野花窝在他怀里,孱弱地“喵”了声,然后闭上眼睛。

    “野花,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沈凌涛心疼地用脸颊蹭了蹭野花的额头,他记得小区外就有一家宠物诊所,只有一分钟的路程。

    等护士终于推着野花出来,沈凌涛赶紧趴到小篮子边,野花四肢腹部都绑了绷带,尾巴只剩一半了,耷拉着耳朵,小肚子一起一伏,还没有醒来。

    “野花还要多久才醒?”沈凌涛问身边的小护士。

    “可能是晚上,也可能是明早,你别担心,腹腔的积血都排出来了,四肢以后也不会有后遗症。”沈凌涛一进来,小护士就眼睛一亮,这男生长得太养眼了,因此服务特别周到。

    “如果野花晚上醒过来,你们这儿有人吗?”

    “啊,不用担心,有值晚班的,不过她还来,要晚上再过来。”

    沈凌涛松了口气,说:“那拜托你跟她说一下,如果野花晚上醒过来就打电话给我。”

    “没问题没问题。”小护士赶紧摇手。

    “谢谢,那麻烦你了。”沈凌涛微微一笑,眉间一股忧愁,小护士顿时觉得血槽已空。

    沈凌涛走出诊所,拿出手机要看时间,却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看了眼天色,心里一惊,费琳怕是等久了,于是赶紧跑回去,路过假山时,发现落在那儿的乌鸡和菜都还在,顿时轻轻疏了口气。

    打开门时,客厅里像台风过境,一片凌乱,沈凌涛默默关上门,在玄关处换了室内拖鞋,走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费琳,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一手握住费琳的手,轻轻地开口,像是怕吓到什么。

    “妈,我回来了,你看,”他拎起手里的装着乌鸡的袋子,笑道:“我饶了远路去给你买了只乌鸡,我们今晚吃山药炖乌鸡汤怎么样?”

    “为什么关机?”费琳冷冷地问,神情渐渐狰狞,“连你也这样对我,为什么关机,啊,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沈凌涛知道费琳这是又犯病了,扔掉手里的东西,一把抱住费琳,雨点般的捶打顿时落在背上。

    “妈,没有,我不会走的,不会走的,只是手机没电了,不信你可以查我的手机。”

    “你没骗我?”费琳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沈凌涛的手臂,神经质地问道,一双眼睛微微凸出,眼黑少眼白多,看着可怖。

    沈凌涛知道这个时候眼神一定不能闪躲,于是看着费琳的眼睛,说:“没有,妈,你看,这手机是不是开不了机?”

    沈凌涛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费琳扑上来抢走,一阵疯狂的扭按后,露出一个似喜似狂的笑容,然后眼神渐渐清明,沈凌涛一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费琳的变化,见费琳终于恢复正常,才再开口:“妈,你今天浇花了吗?”

    “啊,你看我这记性,”费琳站了起来,焦急道:“我这就去浇。”

    “妈,你慢慢浇,我去准备晚饭。”沈凌涛也跟着站了起来,正要往厨房走,却被费琳抓住衣摆。

    “你这里怎么会有血?”

    沈凌涛低头一看,原来是从野花身上沾到的血,本来外套胸前衣襟上沾了很多,沈凌涛干脆脱了暂时放在诊所,没想到里面的t恤也有,于是他装作惊讶地回道:“可能是经过鱼摊时有人杀鱼不小心溅到的。”

    话音刚落,费琳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都怪我,都怪我留不住你爸,你本来好好的沈家大少爷,现在却要去菜市场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都怪我,呜呜……”

    “妈,不是你的错,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够了,沈继宇只会打我。”沈凌涛安慰道,不想哪句话刺激到费琳,她猛地扇了沈凌涛一个耳光,破口大骂:“谁让你不听话!”

    沈凌涛被打得头偏向一边,然后默默低下头,任由费琳戳着他的肩胛骨,对着他的手臂后背又掐又打。

    “我从小跟你说要听话要听话,你总说你听话,你要是听话继宇怎么会打你,啊?你本事大,竟然还敢气死奶奶,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赶出沈家!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不听话!”

    沈凌涛自虐般地承受着费琳暴怒的巴掌,这是他应得的,他平静地想着,奶奶的确因他而死,没什么好辩解的……

    ……

    夜幕悄悄降临,沈凌涛轻轻地关上费琳的卧室门,扫了眼凌乱的客厅,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往阳台走去,关上推拉门后,拨通了费琳主治医师韩赫的电话。

    “喂,韩叔,是我。”

    小区的四处点着地灯,石子路上,三三两两地走过饭后消食的人。沈凌涛目光不经意地注视着一家三口,4、5岁的小男孩挂在中年男人的手臂上,一旁的母亲双臂张开护在男孩身旁,随时准备接住自己调皮的孩子。

    “你妈妈是不是又犯了?”手机听筒里传来韩医生焦急的声音,“这才一周不到。”

    沈凌涛低低地“嗯”了声。

    那头立即气急败坏起来,“我早说过你妈这个样子不应该放在家里,她这样不行,你明天就把她带过来,这回一定要听叔的!”

    “我妈会受不了的,那种地方她没法呆的,”沈凌涛曲肘撑在阳台栏杆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了太阳穴,苦笑道:“她没法接受自己的儿子也要离开她。”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电话那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和你妈从小一起长大,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对待,你妈从小就脑子好,心气高,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看不开,唉……”

    “韩叔,你也别难过,我会对我妈好的,”沈凌涛反而安慰韩赫道:“我妈总有一天会好的,她一直希望我出人头地,只要我出名了有钱了,她开心了,就会慢慢解开心结的……叔,我、我觉得你之前开的药可能没什么效果了。”

    “我就是怕她以后离不开药,所以开得很谨慎,照她这个频率,唉,这样,我明天下午四点到你家,看看你妈,再想想怎么办,你妈这样,你要多跟她交流,经常带她出去转转。”

    “嗯,我会的,可是,妈她……不肯出门……”沈凌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在小区里散散步也好,这样一整天窝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

    “好,我尽力试试。”

    挂了电话后,那温馨和乐的一家三口早已走远,沈凌涛转过身,双肘撑着栏杆背靠阳台,仰头望着夜空。

    城市的光亮恍如白昼,夜幕上一颗星子也看不到,只有一轮下弦月,孤零零地挂在树梢上,散发着惨淡的光芒。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阵又一阵的疲惫像潮水一样席卷着沈凌涛的身心,他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像是在发呆,远处的欢声笑语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听起来像隔着一层水膜。

    沈凌涛目光平静,身体越来越后仰,眼看着就要掉下阳台,突然,整个人朝前一站,刚才的死寂绝望仿佛是错觉,他又是那个笑如微风的俊美青年,轻轻地走进客厅,开始收拾东西。

    ☆、第4章 猫医生

    明明很累,沈凌涛昨晚却睡得很不踏实,一是烦恼太多,二是担心野花,本来今天周六,可以多休息一会儿,结果他六点钟就醒了过来,因此脸色苍白得可怕。

    跑完步,准备好早餐,费琳正好从卧室里出来,沈凌涛一边乘粥一边说道:“妈,我做了银鱼粥,还有荷包蛋。”

    “今天不是周六吗?怎么起得这么早,我还想着给你熬些山药芡实粥,你最近不总是闹肚子吗,芡实养胃。”

    费琳小声抱怨道,眼角却弯起一道褶皱,看起来就像是所有看见子女早起给自己做早餐的母亲,明明很欢喜,却要嗔怪上两句,跟昨天的疯狂判若两人。

    “那我们明早就喝,妈你煮的一定很好喝。”沈凌涛笑嘻嘻道:“今天你就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我能得几分?”

    “贫嘴。”费琳脸颊上飞起两抹红云,低头轻缓地舀起一口粥,一点声响都没有,尽管已经不是什么沈太太,她始终保持着优雅的仪态。

    “嗯,不错,85分。”费琳笑道。

    沈凌涛夸张地大叫道:“竟然才85分,妈,您看在我这满满的孝心份上,就应该给满分的。”

    “好好,满分,满分!”费琳笑得合不拢嘴。

    沈凌涛见费琳心情放松,便故作自然地问道:“妈,前几天我碰见韩叔了。”

    费琳怔了怔,她并没有发病时的记忆,韩赫以往都是她发狂的时候才过来,她只以为韩赫是个普通的医生,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吃的药是用来治疗精神疾病的,沈凌涛把他们装在保健品的瓶子里,她一直以为这是儿子买来孝敬她的。

    在她的印象里,韩赫已经有半年没来家里做客了,在她刚离婚的那段时间,她不愿回费家受兄长和嫂子的白眼,也就是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她遇到刚刚调到江海市工作的韩赫一家,之后两家时常互相走动,沈凌涛也和韩赫的儿子韩恺程成了很好的兄弟。

    当时费琳对选学校是一窍不通的,沈凌涛高中能上江海一中还是拖了韩赫的门路。

    “你韩叔怎么样了?”费琳放下汤匙倾身问道。

    “没什么变化,”沈凌涛随意说道:“他说今天下午要来家里给我们把把脉做个体检,我前几天学校事多,脸色有些不好,他就想带我去看看,我忙着有事,又想到妈也可以做一下,就请韩叔今天下午过来,昨天忘记跟你说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麻烦你韩叔。”费琳不悦道:“我身体能有什么事。”

    “妈,我这不关心你嘛。”沈凌涛皱起嘴巴,委屈地看着费琳,费琳被他这样的小眼神觑着,不禁失笑:“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好,妈知道了,你韩叔几点到?”

    “四点,我想这样正好可以留下吃顿晚饭,妈……”沈凌涛飞快地看了眼费琳,提议道:“我们下午一起去超市买菜吧,我好久没和你一起出去逛逛了。”

    “这……”费琳脸色一僵。

    沈凌涛赶紧补充道:“我知道妈你嫌外面灰尘大,我昨天看小区东门那儿开了家鱼米生鲜超市,很近的。”

    费琳拿着汤匙的右手微微颤抖,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费琳整个人猛地一抖,沈凌涛见状赶紧环住她的肩膀,正要说“不去了我们不去了”,就听见耳边传来费琳小小的一声的“好啊”。

    这一刻,沈凌涛只觉得眼角涌起一股酸涩的泪意。

    ……

    二人用过早饭,沈凌涛打了声招呼,说学校社团上午有活动,就出门了。

    一路小跑到宠物诊所,沈凌涛到达时手机正好响了起来,是昨天留的诊所号码。

    他三部并作两步走向前台,说:“我到了,不用打了。”

    前台的小姑娘正是昨天的那个小护士,见到沈凌涛眼睛一亮,蹦到他面前,欢快地说道:“你的猫醒了,跟我来吧。”

    沈凌涛跟着她走进一间装修风格可爱俏皮的房间,白色的墙壁上印着黑色的爪印,里面按序依次摆着三层的长条笼子,笼子里铺着厚厚的棉毯,上面窝着各种猫。

    沈凌涛一眼就看到野花那身风骚酷炫的皮毛,快步跑过去,蹲在笼子前,把手指往里伸,野花还只能侧躺着,唯一能动的花斑脑袋爱娇地蹭着沈凌涛的手指。

    “野花,还疼吗?”明知野花听不懂,沈凌涛还是心疼地问道,这时,身边有人靠近,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原来它叫野花啊,倒是般配。”

    “你好,请问你是?”沈凌涛站了起来,向着面前身穿白衣大褂的青年男子礼貌问道。

    “我就是昨天给野花做手术的医生,我姓猫,没错,跟你家野花一个姓,哈哈,你可以叫我猫医生。”男子爽朗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和一对尖尖的虎牙,看起来像个大男孩,分外可亲。

    沈凌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姓,不免惊奇地瞪大了眼,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原来是你,猫医生,对了,野花这样要多久才能好?”

    “两个月,”猫医生说:“它就只有左后肢是骨折,另外三只脚只是扭伤,你可以现在就带回家,不过我建议最好在这留三天,接受最好的照顾,毕竟他下腹部也有伤……噗!”

    猫医生突然爆发出一声笑来,在沈凌涛疑惑的眼神下赶紧憋了回去。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弯腰摸了摸野花的脑袋,“可怜的野花,差点没有蛋蛋了,还好我技术好,哈哈哈……”

    “……”沈凌涛黑线,所以野花竟然是只公猫吗?他一直以为野花是只的母猫啊摔!

    然后猫医生话里的信息含量也有点大,沈凌涛不确定地问道:“野花那儿也被伤到了?”说着脸就红了起来。

    “嗨,这有啥不好意思,”猫医生戏谑地看着沈凌涛两颊的红晕和闪躲的眼神,笑道:“伤口靠近蛋蛋,又有毛发,一不小心,你家野花的蛋蛋就废了,没了蛋蛋,就真成了朵花啦。”

    沈凌涛越听越气恼,这人看着单纯俊朗,怎么一张嘴就是“蛋蛋”“蛋蛋”的。

    ☆、第5章 把脉

    野花似乎也感受到了猫医生的取笑,龇着两瓣半圆形的上唇凶恶地“喵”了声,你才没蛋蛋,你全家都没蛋蛋!

    “哟,还挺凶,不过你这一黄一黑两只眼圈看着可真逗,哈哈哈,该不会是被哪只母猫踹的,嗯?竟然还有颗媒婆痣?!野花,你这样哪找的到老婆啊……”猫医生一边无情地吐槽着野花引以为傲的颜值,一边伸出手要去戳野花鼻尖旁边的小黑斑,结果被沈凌涛抓住手腕制止了。

    “这可不是媒婆痣,是美人痣,我家野花可是只很有个性尊严的猫呢。”

    沈凌涛上下眼睫都十分浓密,看着就像化了眼线,此时这对自带眼线犹如水墨勾勒的眼睛微微眯起,右眉轻挑,明明是嘴角含笑的可亲表情,猫医生就是从他眼睛里读出“再瞎比比就给你整对儿墨镜带带”的威胁,于是讪讪一笑,把手缩回来摸了摸鼻子。

    他知道自己毛病又犯了,就爱去撩闲这些傲娇星人。

    野花看见猫医生吃瘪,就在一边“喵呜喵呜”地叫着,像是在给沈凌涛喝彩,末了,还赏了猫医生一个高冷睥睨的眼神。

    是的喵,我就是传说中有着七彩琉璃皮毛的彩虹汤姆苏喵!

    沈凌涛最后决定先把野花寄在诊所里,其实之前,他就动过收养野花的念头,只不过费琳发起病来不管不顾,他怕野花受到伤害,就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现在野花这个样子,却是不能继续在小区里做只野猫了,他打算这三天给野花找个铲屎官。

    他着迷地摸了摸野花毛茸茸的耳朵和后颈,他家野花这么酷炫,不知道谁有幸能给他铲屎。

    一股浓浓的不舍爬上沈凌涛的心头,他又挠了挠野花的下巴,小家伙眯着瞳孔发出一阵惬意的“咕噜”声。

    “野花,我要走了,你要好好养伤,把皮毛养得光亮水滑,然后我就给你找个好养主。”

    “怎么,你不打算养他?”猫医生有些诧异,他见沈凌涛这么关心在意这只花哨的野猫,还以为对方会收养他。

    “嗯,我家里……”恐怕养不了……

    似有所感,野花转过头,琉璃般清透的眼珠子直溜溜地望着沈凌涛,一瞬间,沈凌涛嘴里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一声羽毛般轻忽的叹息过后,他蹲下来亲昵地点了点野花粉色的鼻尖,宠溺地笑道:“野花,你在这儿等我。”

    “瞄~”野花发出一声绵软的撒娇,伸出一小截粉嫩的舌头舔了舔沈凌涛的指头。

    一缕缕细腻的温柔爬上青年的眉角眼梢,一人一猫,明明是看了令人不禁露出会心微笑的美好画面,却又夹杂着一丝落寞寂寥,猫医生觉得此时此刻的青年,和一开始给他的印象很不一样,却又说上来哪里不一样,不容他细想,青年已经起身对他说道:“野花这三天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这儿的阿猫阿狗可都是我祖宗啊,哪敢不伺候好的,你就放心吧哈哈哈。”猫医生豪爽一笑,蒲扇似的大手掌拍了拍沈凌涛的肩膀。

    “……”好疼_!

    当天下午,费琳挽着沈凌涛的手臂踏出家门,由于长久地没有接触过外人,费琳显得有些拘谨。

    沈凌涛每天都会早起锻炼,小区里许多有晨练习惯的老人都认识这个帅气俊美的小伙子,此时见他身边跟着个年长的陌生女人都有些惊奇,再看他们像了七、八分的相貌,不禁就有些猜测。

    “凌涛啊,这是去哪儿?”其中一个姓徐的老头问道。

    沈凌涛明显感到挽着自己的费琳身体僵了僵,他安抚得拍了拍母亲的手臂,笑道:“徐大爷,这是我妈,我陪她去东门新开的超市买菜。”

    “什么?!”徐大爷活了一大把岁数,心思明透得很,见费琳神色惴惴,沈凌涛又处处小心的样子,再加上费琳几乎从不出门,大概知道,费琳身上有着不得说的过往,于是很是配合地惊异道:“竟然是你妈妈,我还以为是你哪个姐姐过来看你哩。”

    大爷的话明显地缓解了费琳的紧张,她低头挽了下鬓角,略带羞涩地说道:“大爷,我是小涛的妈妈,哪里是什么姐姐。”

    “啧啧,看着可一点不像呐,”徐大爷砸吧了下嘴巴,又叹道:“你这孩子可真懂事,还会陪自己的妈妈去买菜,我家那皮孙子,和凌涛一个岁数,每天就知道玩游戏,唉,以后多出来逛逛,传授传授你是怎么把孩子教得这么好的。”

    徐大爷又唠叨了几句,无非是怎么怎么羡慕她有个这样的儿子,费琳神色渐渐放松,就连常年苍白的两颊都红润了起来。

    两人和徐大爷道别后,费琳转过头来久久地注视着沈凌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沈凌涛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跟棵小白杨似的,已经能为她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地了……

    “妈,怎么了?”沈凌涛侧头疑惑问道。

    “你真的是长大了,小涛……”费琳神色恍惚道:“我还记得,你那时又瘦又小,你爸一回来,你就躲到衣柜里,有一次,还被闷晕了过去……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两行眼泪顺着费琳的眼角缓缓滑落,沈凌涛压住心头的肿胀酸涩,拿出纸巾擦去费琳的眼泪,笑嘻嘻道:“妈,那都过去了,您就别揭我老底啦,我现在可没那么胆小,我会一直孝顺你保护你的,你这样被人看到,别人还以为是我把你气哭了呢。”

    费琳见沈凌涛撒娇扮痴哄自己开心,当即止了眼泪,尽管心里一阵阵地发苦发涩,愧疚得不行,她还是扬起一个柔柔的笑容。

    费琳虽然没有发病时的记忆,但她不傻,她知道自己有时候就像换了个人,好像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每当狂暴的那个灵魂破笼而出,她就会陷入迷迷蒙蒙的昏睡中。

    她恐惧那个灵魂的存在,不想不探究,不想去触碰,或许,她不记得自己发病时做的事情,就是因为她放纵了内心的魔鬼,却自欺欺人地以为那不是她,是另一个灵魂。

    其实……那就是她自己啊,就是她失控的虚荣和贪婪。

    沈凌涛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费琳的神色,见费琳脸色渐渐苍白,立即晃了晃母亲的手:“妈,你知道韩叔的口味吗?”

    费琳本来越想越深,被沈凌涛这么一打岔,就回过神来,顺着沈凌涛的问题露出怀念的神情,说:“你韩叔跟我们俩一样,不喜欢浓油赤酱的,最好是又鲜又清淡的……”

    沈凌涛时不时搭两句话,见费琳又露出轻松的笑容来,心里不禁舒了一口气,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后背竟然都被冷汗浸湿了……

    母子两人买了菜,费琳让沈凌涛自己去玩,沈凌涛却一直像只讨食的猫咪,绕着主人的小腿打转,费琳嘴里嫌弃他碍手碍脚,脸上却一直笑着。

    韩赫进来一看到费琳,就诧异地看了沈凌涛,显然惊讶于费琳此刻身上的平和,要知道,他每次见到费琳,对方都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即使没发病,也给人压抑神经质的感觉。

    沈凌涛心领意会,故作得意地笑道:“我今天陪妈出门买菜,还帮忙打下手,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儿子。”

    费琳斜了眼鼻子快翘到天上去的儿子,一边给韩赫泡茶,一边嗔道:“一点都不懂得谦虚,也不怕你韩叔笑话。”

    韩赫朝着厨房方向狠狠地嗅了几口,笑道:“琳琳,你这熬得什么,闻得肚子都饿了。”

    “能有什么,老鸭汤罢了。”费琳摆摆手,“待会儿一定要留下来用个晚饭。”

    “一定一定,难得能尝到你的手艺,当然要吃个够。”韩赫哈哈一笑,然后嫌弃地捏了捏沈凌涛的肩膀,说:“小涛也该好好补补,来,手伸出来。”

    沈凌涛乖乖伸出手来,韩赫本来只打算做做样子,为的是看看费琳的情况,结果这上手一摸就发现不对劲,韩赫虽然是精神科医生,但是年少时跟着老中医爷爷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中医,打了好几年下手,因此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韩赫不再装模作样,神色一正,认真地感受着指下的脉象,然后示意沈凌涛换另一只手,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费琳在旁边越看越紧张,却又不敢打扰韩赫的诊断,沈凌涛一开始还在纳闷韩叔演戏演过头了,这时候却不禁怀疑身体是不是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

    问过话看过舌苔后,韩赫隐晦地看了眼费琳,犹豫了下,终于开口道:“没什么,就是太累了,以后要多注意休息。”

    “吓死我了,”费琳长长地舒了口气,“我还以为小涛身体出了什么大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涛,学业很重吗,怎么会疲劳过度?”

    沈凌涛隐隐觉得韩叔隐瞒了什么,或许是不想让费琳担心,于是讨饶道:“妈,我错了,以后会注意的,好了好了,韩叔,你来看下我妈吧。”

    韩赫隐去眼底的担忧,开始认真地看起费琳来了。

    “最近睡得怎么样?”韩赫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挺早睡的,但还是起不来,没晚做梦,就是想不起来内容,醒来后就觉得头痛。”费琳说着说着就不禁揉起了太阳穴。

    “那胃口还好吗?”

    “还行吧,吃得都挺清淡。”

    “会不会常常忘记东西放哪儿了?”

    韩赫一步步慢慢地诱导着费琳,却又不刺激到她,之后又给她按了些穴位,一通忙完,竟然已经五点半了,这时汤也熬得差不多,费琳“哎呀”一声,赶紧起身去厨房。

    ☆、第6章 韩赫的诊断

    客厅里,两人走到阳台,沈凌涛刚要问韩赫费琳的情况,就被韩赫打断:“比起你妈,你的问题更大!”

    韩赫看了眼震惊的沈凌,叹了口气,说:“我也不说些玄乎的,就跟你直说,你那脉象,哪里是一个十九岁年轻人该有的,连我还不如,再这样下去不行,你就是什么事都憋心里,心理负担太大,才把身体搞差的。”

    “可是,韩叔,我每天都有锻炼,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沈凌涛问道,他觉得自己挺健康的。

    “还顶嘴!”韩赫又气又心疼,“你说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到疲劳,早上起来头晕气短,睡了反而觉得更累,我记得前阵子恺程跟我提到你低烧了三天,吃了药也没退烧,要不是他来找你,还不知道你生病了。”

    “哪个年轻人每天坚持锻炼的,会像你这样,有事没事发低烧,还退不下来,啊?!你这是身体里的内脏在发出警告!”

    沈凌涛那时只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发热,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见韩叔这么气急火燎的,心里也非常愧疚,乖乖地低下头听韩赫的教导。

    “七情内伤七情,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你就是长期思虑过重,肺气抑郁,心脾损伤,肾气不足,真是……唉……”

    韩赫见沈凌涛被自己说得头都快要低到胸口,再多的怒火也都熄了,想起眼前这男孩从小受的苦还有费琳的情况,心里口里就一阵阵发苦,他摸了摸沈凌涛的脑袋,叹道:“叔知道你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说不出来,即使解决不了,也要找个人发泄发泄,憋在心里,迟早得病,你要是垮了,你妈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沈凌涛的眼眶微微发红,韩叔宽厚温暖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发顶,让他忍不住蹭了蹭脑袋,然后低低地“嗯”了声,小声说:“叔,我以后会注意的,我一定不会糟蹋自己的健康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韩赫察觉到沈凌涛孩子气的动作,心里一派慈父的柔软,他的儿子韩恺程从小就老成,哪会这样下意识地对他撒娇,看沈凌涛这么依赖他,当即抱住这个高高瘦瘦的孩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就是太懂事了,以后可别这样,你明天到我那儿,我带你去我朋友那看看,让他给给你说些药膳方子调养调养。”

    沈凌涛有些犹豫,问道:“药膳会不会太麻烦了,我……”

    韩赫放开沈凌涛,敲了下他的额头,说:“你啊你,唉,我会跟你妈好好说说,就说是给你补补的,她每天在家里闷着,闲都闲出病来,正好可以炖炖药膳解解闷,这玩意儿可不好弄,有事做了,也不至于一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谢谢你,韩叔,”沈凌涛摸了摸被韩赫敲到的额头,傻笑道:“韩叔,那我妈呢?”

    “你妈……”韩赫摇摇头,说:“今天看着还好,不过我还是建议……”

    “叔!”沈凌涛声音沉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妈这样的情况,最需要的就是有亲人陪在身边,她这两次发病,都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回家,昨天也是因为我手机没电了联系不到我,只是这样她都受不了,如果我把她一个人放在医院里,她一定会崩溃的。”

    “可是你看看,你以后要是真的开始演戏,经常会一两个月待在影视城里回不了家,到时要怎么办?我当初就不赞同你考江戏,这个圈子又乱得很。”

    沈凌涛咬了咬下唇,声音坚涩道:“我知道,妈这个样子,我进娱乐圈并不适合,但是……叔,我就任性这一回,我要是不在家,会每天跟妈妈视频的,我报考前跟妈商量过的,我、我……”

    沈凌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他想进娱乐圈,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喜欢表演,喜欢受人瞩目的感觉,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其他出众的能力,学习也一般,只能考个普通大学,以后估计也只能做个小职员,那他还怎么出人头地,怎么挣钱给费琳看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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