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红楼之逗比贾侦探 作者:诗念
正文 第28节
红楼之逗比贾侦探 作者:诗念
第28节
“啪!”一个耳光响亮地甩在他脸上,两个人都静默了下来。
良久,贾瑞仰起脸来,扯着带血的嘴角微笑,如罂粟般妖媚,带着令人窒息的毒液。
凌銮见着他那笑忽然慌了起来,“凭玉……”
“滚!”
凌銮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披上大氅离去。贾瑞才发现方才他是合衣而卧的,原来他本就打算离开。
候在门外的小颜见他出来颇有些意外,“将军,您身上的……”
凌銮语气阴沉,“父皇召他进宫了?”
“是。”顿了顿道,“皇上革除了贾先生的职,想要……金屋藏娇。”
凌銮一拳狠狠地击在树杆上,只听“砰”地一声,积雪簌簌,枯枝吱呀。最担忧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贾瑞有多么像宋语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是外貌上的像,而是气质与风骨的相似,同样的凛然无畏,同样的清冽傲然,还有那惊为天人的剑舞。
琼林宴上,他拉冯紫英、柳湘莲出场,便是想掩盖贾瑞的风姿,却未料仍被皇上看入了眼。
绝不能让他入宫!绝不能!
他连夜前往北静王府,这两日雪后初霁,夜间犹其寒凉,雪水融化后结成冰,路面滑马跟本行不了,只能接着步行,小颜见他脚步沉重,几次想阻止又被他的骇人的目光给镇住。
凌銮将北静王从被窝中拉起来,开门见山道:“那个女人在哪?”
北静王不知他前来何意,“哪个女人?”
凌銮提高了声音,“怀上凭玉孩子的那个,她现在养在你这里不是么。”
北静王冷冷地道:“做事之前,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孩子若有什么差错,你们将会万劫不复。”
凌銮咬牙切齿地道:“本王只是要看看他配不配做凭玉的妻子,若要对孩子不利,还要亲自动手?”
“夜深路滑,孕妇不宜行走。”
“本王亲自去。”
那女人半夜被惊醒,虽穿整齐了衣裳,依旧蓬头垢面。凌銮目光如针芒般落在她微微垄起的小腹上,心如刀绞。这个女人,怀着凭玉的孩子,这个女人曾被凭玉拥入怀中,恩爱缠绵……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眼中飞雪漫天,“抬起头来!”
那女人被他浑身的杀伐之意震得腿软,几乎没跌倒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慌乱的眼神,仅能称得上清秀的容貌,哪里配得上他的凭玉?哪里配得上?
凌銮拂袖而去,到门口时才寒冽地道:“三日之后,贾千户会迎你过门。”
满屋人皆被他这话震得愕然不已,北静王问,“你这是何意?”
“孩子都有了,还不给她个名份么?”
“他的事哪里容得了你作主?”
“哼!你看我作不作得了主!”
次日北静王带着消息来到状元府,兄弟四人正在用膳,北静王深深地望着柳湘莲,他已不再着那身红袍,粗布葛衣,巾带束发,全没往日的妖冶骄傲,却有种洗尽铅华后,可以伴君幽独的沉静。
然而,这个人却再也不希罕自己的陪伴。
卫若兰问,“王爷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北静王这才将目光从柳湘莲身上移过来,将昨晚的事说了遍,贾瑞听了消息后问,“他果然要我娶亲?”
“这事自然要你作主,我只是怕他会对孩子不利。”
贾瑞笑了起来,“他既然想作主,便让他如愿一回。娶便娶,只是一个太少。那些迫于生计,答应代孕的女子还有几个?不如我都娶了,反正也不是养不起。”
“……”
卫若兰忧心地望着他,“三哥,你……”
“成亲是大喜的事儿,你这么忧郁做什么?我正好可以借此回归正途,不好么。”
柳湘莲道:“三弟说得是。”转问北静王,“那些女子还有几个?”
“五个。”
“不如你娶三个,留两个给我,婚事便一起办了。”
北静王急了,“他的事你掺合什么?”
柳湘莲冷笑道:“我们兄弟从来都是一体的,倒是王爷你,外来是客。”
“湘莲……”
冯紫英道:“我的婚期定在腊月初八,也在这几日,不如一起办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凑个热闹,你我兄弟一同及第,一起成亲,也算是佳话。我这便去与母亲商量,与史家修改婚期。”
腊月八日,四人的婚礼如期举起。这一日不知多少金陵城少女芳心碎了一地。
凌銮没有参加婚礼,他躲在瑞王府的书房里,听着街道上锣鼓喧天,鞭泡齐呜,心里像吞了大碗大碗的黄莲,痛苦难当。当日自己娶薛宝钗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像自己这般难受?他素日小心,是不是因心绪不稳才落入圈套?当他躺在乌木椅上,被人□□的时候是怎样的绝望?又是不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将军,状元府送来封信。”书房外小颜低声地道。
凌銮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枚戒指,是去年他生辰时,贾瑞送的。
他指腹抚摸着戒指,发现里面刻着字,迎着阳光看了看,是个“銮”字。他忽然顿了下,记得自己那枚也个“瑞”字,銮瑞、銮瑞,他一直以为这枚刻着是谢沾青的“青”字,自己只是个替身,原来那时候他便已不再将自己当作谢沾青的替身了么?他心一时激荡起来,那一枚呢?掉到哪里去了?慌忙蹲下来寻找。
“将军,你找什么?”
“戒指,另一枚戒指,快帮我找。”
小颜叫来小宋,三个人翻遍书房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那枚遗落的戒指。凌銮将两枚戒指紧紧地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却烫得他心底发痛。
瑞王妃的声音在门口轻轻地响起,“王爷,郭大夫和约翰大夫来给你看病了。”望着杂乱的书房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请他请来,你退下吧。”
不刻郭邰和约翰大夫提着医药箱进来了。这药翰大夫就是隋唐找来那几个研究输血法中的一个,医术也十分了得。因凌銮主张中西医结合,所以近日他都与郭邰一起出诊。
两人看完凌銮的伤,拟定治疗方法后,郭邰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几句。倒在约翰大夫望着书案上的两枚戒指,十分感兴趣,“哦,是婚戒,□□结婚也交换戒指么?”
“什么婚戒?”
约翰大夫自己的无名指,“在我们国家,左手无名指上戴戒指表示已婚。夫妻结婚的时候,要在牧师的见证下,交换戒指。这两枚戒指是你和王妃的婚戒么?”
凌銮的手微微地颤抖,呐呐地道:“不,这是你们的礼仪,他不会懂的!”
约翰大夫悄悄地问小颜,“他是指谁?瑞王妃么?”
“是贾先生。”
“哦,贾先生啊,他知道,他可是个英国通,英语说得非常好,很了解我的国家……”
?
☆、平叛乱炮轰荆州城
? 凌銮一把抓起戒指,急切地向状元府奔去。
是婚戒么?他把戒指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时候,就已与自己结成了连理之约、白守之盟?而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才出门遇到了瑞王妃和快要临盆的宝钗,瑞王妃见凌銮行色匆匆问,“王爷可是要去状元府?”
凌銮越过她们径直往前走,却被瑞王妃扯住衣袖,跪在哀求,“王爷三思啊!”
宝钗也跪下道:“王爷,你此时去只怕会害死瑞大哥!”
凌銮挣开衣袖,脚步倒是顿住了,宝钗用巾帕拭着眼泪道:“我与王爷能有今日,全靠瑞大哥成全,平素虽与他往来不多,却也明白他心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皇上对瑞大哥的心思,我亦有所耳闻,思量下来今日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瑞大哥娶的是女子,传宗接代乃人伦大事,便是君王也不好横加干涉。王爷此时急吼吼的过去是要做什么叱?贺喜么?只怕会徒惹彼此伤心。抢亲么?王那么皇上岂会袖手旁观?彼时父子相争,输赢虽不论,瑞大哥的下场王爷可曾替他考虑过?”
这席话令凌銮如堕冰窟。下场如何?只有死路一条!这天下又有谁争得过天子?争不过贾瑞被囚禁宫中,死路一条。更有甚者,贾瑞会被当成红颜祸水被处死。
宝钗接着道:“王爷对瑞大哥的情义,便是妾身也有所感,想来瑞大哥也不会不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下也着实不是顾念儿女之情的时候,淮南决堤案处死了户部尚书,那是太子的心腹与钱袋,太子对王爷恨之入骨,就等着看王爷犯错。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付瑞大哥,是因为知道他是你的软肋。画像的事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王爷若此时再去,岂不是又陷瑞大哥于水火之中?这些日子太子的爪牙虽被剪除了些,然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得不防。若此时王爷再失了圣心,只怕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了太子刀板上的鱼肉。”
她这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打破了凌銮最后一丝侥幸。
他到底没有去阻止贾瑞的婚礼,皇上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好似那日与贾瑞说的话不过是个玩笑。
日子一晃便到除夕了,今年太上皇新丧,举国同悼,这个年也过得十分冷静。
大年初一的时候,薛宝钗临盆了,是个儿子,生得粉琢玉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清澈如水。皇上对这个孙子十分喜爱,替他取名凌宋,凌銮知道宋语冰的生辰也是大年初一。
再一晃又到三月了,金陵城内繁花似锦,繁华如梦。
凌銮又到那个小茅屋前,面对那断壁颓垣沉默良久。后来他遇到同来踏青的北静王,两人相对无言,一阵唏嘘。
当年泛舟同游是何等热闹,如今独自追忆就有多么凄凉。
贾瑞说过,我若成亲后,我们俩便不再纠缠。他也果真做到了,纵然同在金陵城,纵然只是隔了数条街,两人却再未见过面。
不见面并不代表凌銮不知道贾瑞的消息。听说他与探春联手,对内改革贾府,清门户、办私学,大量种植嫁接水果,使一个暮气沉沉的贾府生机勃勃,同时促成贾迎春与陈也俊的婚事,十分和美。对外,他与隋唐合作,将自己的生意遍布全国。
他已经不再住状元府了,却买了座更大的宅子,兄弟四人住在一起,比一家人还要亲密。
所有消息中最多的是他如何宠爱自己的妻子,为她梳发画眉,挑选胭脂水粉,甚至亲自下厨做她爱吃的饭菜,夫妻二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令人诧异,纷纷猜测其实贾公子并不是断袖,那些传闻不过有心之人故意诬蔑。
凌銮再见到贾瑞已经是在半年后了,在浣娘的胭脂铺子里。这两年来,她的胭脂铺子生意十分好,已经连开了三家分店,并做起了首饰的生意。
浣娘笑意宴宴地向贾瑞推荐胭脂,贾瑞接了过来,用棉巾沾了些,然后替旁边的少妇涂上,目光温柔如水,甜腻如蜜。
凌銮的心被刀狠狠地剜去了块,传言不错,他亲眼见证了这对金陵城模范夫妻是如何恩爱的。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少妇,不是上次在北静王府里看到的那个,想来北静王故意如此。那女子其貌不扬,这个却有着不输于浣娘的美貌,温柔端庄,举止娴静,颇有几分宝钗的气韵,正是贾瑞喜欢的类型。
凌銮看着她垄起的小腹,已经快要临盆了。
浣娘又向他推荐了螺子黛,贾瑞熟念的拿起替少妇描眉,欣赏了会儿赞赏道:“眉若远山,果然极好,这对碧玉莲花耳坠也很好,真衬你的肤色,一并拿了吧。”
少妇嗔怪地道:“前儿不是刚买了付耳环,妾身还未来得及戴,还是算了吧,留着这些银给那些穷苦的孩子读书,岂不比戴在妾身身上强?”
贾瑞含笑道:“夫人心慈,便依你所言。不过这美玉也不能辜负,夫人的美貌也不可辜负,下次不再买便是了。”
少妇羞涩地垂下头,“夫君又打趣妾身。”
贾瑞莞尔一笑,让浣娘包了首饰和胭脂,出门的时候见着了凌銮,不过目光一扫,便体贴地扶着大肚翩翩的妻子,与他擦肩而过。
凌銮只抓着了他留在空气中的一缕气息,已经不再是熟悉的寒梅清香,而染上了女子的胭脂香气。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原来,他们都不已再是当时的他和他。
到秋天的时候,那女子临盆了,给贾瑞生了对双胞胎儿子。他十分高兴,大宴宾客三日,整个荣宁街都锣鼓喧天。
此后不久,北静王也有了个儿子,只是他并未宴请宾客。
时间一日日流转,凌銮想就这么下去,总有一日,他与贾瑞会相忘于江湖。
这年秋天的时候,荊州王揭竿而起,以替先皇报仇为名,发兵金陵城。
这个荆州王原是先太子的胞弟,如今太皇太后的亲儿子。当年对匈奴一战,太子战死,皇帝失踪,皇后原本要立荆州王为帝,只是当时太皇太后犹在世,太皇太后在朝中素有威望,知道只有凌圳才能稳定朝局,于是联合朝中元老,立庶出的凌圳为帝。将这位王爷发到封地荆州。
这些年这位荆州王从来就没少折腾过,只因太上皇、太后都在,凌圳才容忍着他。况且这位王爷志大才疏、好高鹜远,皇上并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一回他公然揭竿而起,太上皇又不在了,凌圳岂能再容他?
此事派朝中武将前去并不妥当,毕竟太后还在,王室操戈,将军们多有顾忌,思来想去,还是凌銮最为合适。
于是凌銮刚回京不久,又前往荆州平乱。
凌銮的军队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与匈奴的铁骑厮杀过的,战斗力比荆州那些守军高了了多少个层次,甫一交锋便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荆州王只能退守荆州。
凌銮率军到荆州城巡视,便见城墙白皑皑的结满冰,城墙上五岗一哨,如铜墙铁壁。他回到军营问小颜,“荆州城的守将是谁?”
小颜道:“此人名唤汤震,祖上是开国大将军汤益,□□手下猛将如云,以汤益最擅防守。这汤震深得汤益真传,我们若要强攻,只怕会吃些苦头。”
凌銮道:“可惜这样的将才,怎会蜗居在荆州这种小地方?”
小颜道:“当年他父亲站在太上皇这边,因此被革了爵发配至此。”
凌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现在手中有弗朗机大炮,想要攻下荆州城并不是难事,只是一但使用炮火,荆州城的百姓都会受无妄之灾。
荆州城并不大,凌銮下令围城,断其粮草,坐等荆州王投降。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围城半个月,荆州军心不稳的时候,蓟州送来急报,匈奴遭遇严重雪灾,牛羊死亡无数,无法过冬,率三万铁骑南下,围攻蓟州,蓟州危矣!当年一战之后,匈奴人元气大伤。之后与凌銮交战数十年,吃了不少败仗,近两年来已经安分下去了。因此皇帝才将凌銮调回京中,由世子凌棣驻守。
凌棣虽从小就长在军营中,十三岁跟凌銮上战场,今年虽才十七岁,却打过几百场仗,然而之前一直在凌銮帐,未曾独挡一面,凌銮回京虽未带走蓟州驻军,但他亲自调|教的、最精锐的府军却随他回来,因此对凌棣不说不担心。他没有时间再围城下去,必须速战速决,赶回蓟州。
就在他准备发动进攻的时候,小宋带着卫若兰进来了,他全没往日温和从容的样子,急吼吼地道:“不可以现在攻城!”
“为何?”
“三哥他们在荆州城中!”
凌銮眉锋一挑,“荆州城已经戒严,他们如何进得去?”
“热气球。三哥便是怕你用炮火攻城,才提前进去,只需三天,最多三天,荆州城便可不攻自破!”
凌銮厉声喝斥:“胡闹!你可知蓟州乃是中原门户,一但蓟州被破,匈奴三万铁骑长驱直入,再无抵抗之力,中原百姓将会置于匈奴铁骑之下,任其践踏!”
卫若兰同样声严色厉,“匈奴能否攻破蓟州,尚未可知,然而你一声令下,荆州城数十万百姓就会死在你的枪炮之下!难道我们辛苦换来的武器,竟要用在自己的同胞身上?”
“我若不趁势拿下荆州,一但率军前去蓟州,荆州王势必率众反击,到时腹背受敌,江山动荡,生灵涂炭,孰重孰轻,你分辩不出?”
“只需要三天,三天之后他们若无法成功,你再炮轰荆州城,我绝不阻拦!请你相信他一回!”说着屈膝跪地,郑重恳求。
凌銮一时沉默。
小宋小颜见他难以决断,也道:“王爷,你便相信贾先生一回,有世子在,蓟州城可守一月。”
“也罢!便给他们三日,炮火准备,三日后若不开城投降,炮轰荆州城!”
贾瑞他们三人乘着白色的热气球飞入荆州城后,选个荒僻的地方降落,他与柳湘莲装扮成云游的道士,吵吵闹闹地来到荆州王府面前,争论着谁的法力大。
柳道士说:“本真人法力大,会无中生有。”说着随手拿起个空盒子,本衣袖掩盖住,再拿开时一只鸽子从盒子里飞出去。
贾道士道:“如此雕虫小伎,何足挂齿?本真人可点石成金。”说着随意从地上拣起个石子来,在手掌中晃动了几番,再张开手就变成了金子,随手抛了出去。
路边的人拣起看了看,再咬一口,惊叫起来,“是真的金子!”围观的百姓“哗”地一声全都聚了过来,“再变一个,再变一个!”
贾道士不负众望,拣了几块石头晃了几下,又变出金子来,然后大手一挥扔给百姓,“你们说谁的法力大?”
群众一致道:“你的!道长法力无边再变些。”
贾道士一听高兴,哗啦啦又变出几大捧来,挥金如土。连荆王府的守卫都被金子吸引过来了。
门口的喧哗惊动了荆王爷,“外面何事喧哗?”
守卫道:“禀报王爷,外面有两个疯道士,能点石成金,吸引了不少百姓。”
荆王爷素来喜好求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闻言大是感兴趣,“走,去瞧瞧。”
王府管家劝道:“王爷,近日城中不太平,还是不要出王府的好。”
“本王天生神力,有谁能制得住本王?况且有这么多随从,他就两个人还能把我怎么样了?走,去瞧瞧!”说着带一行随从出来了。
门外贾道士与柳道士正争得激烈,柳道士不服气,“点石成金算什么?我还能下油锅呢!”
人们惊呼了声,便有人喊到,“架油锅!架油锅!”于是扮成路人的冯紫英及时地端来油锅,架了起火来,熊熊大火燃烧下,很快油锅就沸腾起来。
柳道士运气发功,在众人不忍直视时,将手伸到油锅里,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捂上了眼睛,然而当他将手拿出来的时候,两只手竟然无好无损!
群众惊叫起来,“真的哎,神仙啊!真是神仙!油锅都炸不死,太神奇了!拜神仙!”人群乌鸦鸦地跪了一片。
两位道士也不敢,犹自争论着谁的法力强,荆王爷听他们从青埂峰下讲到太虚幻境,觉得大为新奇,便上前去作揖,“两位道仙,弟子一心向道,可否请两人道长指点一二。”
贾道士斜瞅了他一眼,“你肉眼凡胎,修不成仙。”
他越是不理睬,荆州王越觉得稀奇,“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弟子不求能像道仙一样通天彻地,只求能延年益寿,多活几年。”
柳道士和贾道士抬起杠来,“谁说不行?分明是你法术不行,只要法术好可以点石成金,朽木也有希望修成真仙。”
荆王爷连声咐喝,“道仙说得是,但凡得指点一二,我便受益无穷。”
贾道士被柳道士那样抢白,就有些不高兴了,“你我比试了几百年,也没分出个胜负,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俩再打个赌,你若是能将这个凡人渡化成仙,我从此便服你。若成不了,从此你便服了我。”
柳道士爽快地道:“好!”两人击掌为誓。
于是荆王爷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柳道士收作了徒弟,恭敬地将他请入府中。
而在方才的混乱中,冯紫英趁机打晕一个守卫,将他拖到巷子里换上衣服,混进王府中。
柳道士跟了跛足道人几个月,颇学了几道法真言,又兼贾瑞教他的那些小魔法,唬得荆州王对他愈加的信服,“师父,我也拜师了这么几日,您便教我点真本事?”
柳道士十分大方,“我便教你个口诀,练成此诀后便也可如为师般下火海、趟油锅。”
荆州王喜不自胜,潜心练了起来,隔日府中便架起了油锅,他起先心有畏惧,不敢将手伸进去,还是柳道士先伸进手,握着他的手放进去,拿出来一看,竟然完好无损,顿时信心倍增,又试了下果然赴火海如履平地,对柳道士愈发的迷信起来。
到此时贾瑞他们终于可以开始实施计划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绑架荆州王,迫使他打开城门,只是荆州王天生神力,双臂能开五十石弓,便是冯紫英轻易也不能将其制伏,并且他随身跟着十来个隐卫,实在没有胜算,便决定利用他迷信这一点,在他的丹药里下致幻剂,让他打开城门。
过两日,再荆州王苦苦哀求下,柳道士终于十分肉疼地从葫芦里拿出一粒从太上老君那里偷来的“仙丹”给荆州王,服了此丹便可成为半仙,什么点石成金、刀枪不入都不在话下,甚至可以点石成金,退敌千里。
荆州王被围困半个月,最期望的便是能击败凌銮,闻言二话不说服下丹药。不肖片刻便神志模糊不清了。
柳道士怂恿道:“王爷,不如现在就去城门上,撒豆成兵,大败凌銮。”
“好。”
他们陪着神思迷离的荆州王向城外走去,眼见着越来越接近那座门,贾瑞心跳越来越快,再有几百米就能打开城门,兵不刃血的拿下荆州城了,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炮响如晴天霹雳般炸了下来,城墙被炸了个缺口,砖石和尸体从天而降,他们反应十分敏捷,迅速的跳到一边,避开石头。
荆州王因中□□反应没他们迅速,被随从拉一把才没被砸死,只是臂膀被砖石砸伤,这样倒令他清醒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声音?”
只这一会儿,又是几十声炮响,城楼被轰出缺口,士兵的血肉四处飞溅,漫天血腥。
?
☆、烽火狼烟命悬一线
? 不行!必须赶快打开城门,否则会有更多百姓死亡,他们三人也可能死在炮火之下!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冯紫英与柳湘莲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向荆州王攻去,擒贼先擒王,贾瑞则去开城门。
炮火越来越密集,荆州城的守军何曾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已经吓得抱头逃窜,贾瑞才接近城门,便听见轰得一声,他们已经开始轰城门了!
贾瑞知道这时候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炮火,然而他必须得迎着炮火走上去,这样才能阻止这场灾难,才能避免生灵涂炭!
他知道弗朗机大炮射程在一百五十米,凌銮素来身先士卒,必然站在最前方,他视力极好,只要自己出现在城门下,他一定能看到自己。然而,若是在自己打开城门之前,炮火轰过来,他便必死无疑!
可纵然如此,他还要一试!
他孤注一掷地向城门跑去,眼见就要触到门栓,“轰”地一声雷震,强大的气波将他冲击到数米以外。
“三弟!”
冯紫英他们擒住荆州王回头时,便看见贾瑞被炮火震了出去,摔在地上,然后偌大的城门轰然倒地,狠狠地向他拍去,一时尘土飞扬,木屑四溅!
“三弟!三弟!”
城门轰然倒下的那刻,凌銮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蜇了下,痛得几乎窒息。
身边的卫若兰神思迷乱地呐呐,“你会害死他们的,你会害死他们……”
会么?真的会害死他么?如果他死了,我……
凌銮深吸了口气,平息心中的痛楚,做了个攻城的手势,就在千军将发之际,一个身影从城门里走出来。
一时间三军寂静。
那一刻,凌銮仿佛看到漆黑的天幕里,蓦然升起万道霞光,那人振衣而来,左手笼一袖狼烟烽火,右手携一腔赤血肝胆。那袭红衣如朝阳初升,在战火中猎猎飞舞。
他披发赤足,迎着炮火走来,以血肉之躯,挡住□□大炮;以一人之身,挡住千军万马!
他那么笔直的走来,所有人都静默了,只到卫若兰惊呼着向他冲过去,“三哥!”那么炽烈的欢喜,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般。
凌銮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然后看到一支羽箭向卫若兰射去,他执箭在手,却有刹那迟疑,那箭便逼到卫若兰跟前,眼见就要封喉,一只袖箭从旁射来,准头极好的地射中那只箭,只听“叮”地声,二箭相击撞出火花,各自偏飞出去。
凌銮随即一箭射出,城楼上放冷箭之人应声落下。接着贾瑞将个圆物向他扔来,他接过细看,竟是荆州王的头颅。
而做完这些,贾瑞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一口血喷出来,促然倒地!
“三哥!三哥!三哥!”卫若兰紧紧地抱着他,望着他那袭红衣,目眦欲裂!
声后响起凌銮冰冷、满带杀伐之意的声音,“荆州王已死,而等还不速速投降,保一城百姓!”
卫若兰回头,狠狠地盯着凌銮,双眼皆是血腥之色!
城楼上举起白旗,凌銮果断利落地按排将士接手荆州城,然后才去看贾瑞。
冯紫英、柳湘莲、卫若兰三人围着他,却遮挡不住他身上的血腥气,凌銮才发现他那身红衣,竟然是被血染成的!胸前殷红一大片,口鼻里还不停地有血往外涌出,脸色乌青全没生气。卫若兰要给他耗脉,可是手颤抖的连脉门都找不到。
凌銮想要看看他,却被冯紫英一脚踹了出去,“滚!”他不管不顾地再次冲上去,疾声道:“快去请郭邰!”
郭邰被小颜小宋一左一右提溜着来到城门,看了贾瑞的情况,神色严肃地道:“震伤了内腑,又失血过多,性命堪虞!”
凌銮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如死。冯紫英死命地抓着郭邰,“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会没事,求你救救他!”
柳湘莲则狠狠地摇卫若兰,“冷静,快点冷静!你是神医,一定可以救他!”可他自己已经慌的手足无措。
小颜直接从护城河里打来桶冰水浇到他们头上,这下卫若兰才冷静下来,“输血!先给他输血,我的血型与他相符,快!”
他们将贾瑞抬到军营里,约翰大夫随军带着输血器皿,开始对贾瑞进行抢救。
卫若兰献了血不能行医,只能门口干候着,见了凌銮眼睛里有刀锋林立,“滚去救你的宝贝儿子?这里不需要你!”
小颜替凌銮解释道:“王爷也是不得已,先生……”
“三天!三天!三天到了么?但凡多等一刻,三哥怎么会这样?荆州的百姓又怎么会枉死?”
冯紫英也咆啸起来,“不得已?他的不得已就是拿炮火轰打自己的同胞么?城楼上血肉横飞是他的不得已?炮轰手无寸铁的百姓是他的不得已?只差一点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荆州城,可他做了什么?若不是被石头挡住了门,此刻你们看到的将是一滩血肉!”
小颜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也看不下去凌銮被如此责骂,“行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胜败乃兵家常事,便是诸葛武侯也有挥泪斩马稷的时候。贾先生受伤绝不是将军想要看到的,只是时不……”
卫若兰怒意难当,拿起贾瑞的配剑狠狠地砸在凌銮身上,“那还不赶紧滚!我家三哥是生是死,从此都与你没任何干系!也请你从此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讷于言语的小宋见他们如此挤兑凌銮,也忍不住开口,“他们两人的事,你没权说话吧。”
“哼?我没权说话?”卫若兰指着凌銮的鼻子,眼神如针,“他被绑在乌木椅上时鲜血横流时,是我救活了他;那时你在干什么?你在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他被皇上逼迫,绝望寻死时,我是将他从雪里扒出来,然而你做了什么?你嫌弃他,扇了他一耳光拂袖而去!你可知那些个夜晚他是如何辗转反侧,痛不欲生?现在说‘两人’,谁跟你是‘两人’!他已经娶了妻子,他们才是‘两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他今天这样全是你害的,你下令开炮便已舍弃了他,从此以后他就算死了,自有我们兄弟安葬,轮不到你来管!”
凌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那字字句句如钢刀刺在他心头,他从来不知道贾瑞竟受了如此多的苦,那个人总是微笑着,开心也好,痛苦也罢,总是擒着抹笑,云淡风清的,他就以为他不曾在意,不在意这些伤害,也不曾在意自己。
他们都是那么骄傲的人,明明爱了,却不肯放下身段先说爱,便以为在对方的心里,不过是慰藉,不过是交易。于是一遍遍的提醒越陷越深的自己,别放真心,别放真心,明明很介意却装着无动于衷,一边试探着,一边否定着,到最后将一片真情,弄成虚情假意。
如今,终于知道彼此都是真情了,却已走到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场炮火,轰碎了他的内俯,也轰碎了他一颗心。
“将军,已经是最后的时间了,必须赶往蓟州了,否则就是抗旨不遵。”军中参谋在他耳边提醒。
那便走吧!凌銮最后深深地望了眼营帐,凭玉,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再见,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
——对不起,我爱你。
此时,蓟州城内,箭矢如雨,杀声震天。
匈奴人攻城已有三日,无数的士兵冲了上来,又被他们杀了回去,楼城下堆满尸体。
城墙上已没有完好的士兵,七十岁老头主动上了城墙。然而众志成城也架不住匈奴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匈奴人的云梯再一次搭在城墙上,蓟州城眼见就要陷落,就在此时,平旷的原野上一队骑兵如黄龙袭卷而来,玄红二色的军旗随之猎猎飞舞。
城楼上忽然就有人惊呼起来,“是王爷的战旗!援军来了!王爷来了!王爷回来了!”苦战力殆的人们,忽然就振奋起来,拿起刀枪继续作战。
与此同时,那队骑兵迅速冲杀到匈奴军队中,苍龙入海,腾蛇摆尾,与匈奴军绞杀在一起。
那队骑兵是由凌銮亲自训练,专门针对匈奴兵的,奔袭数日,一朝遇到侵略领地的敌人,如狼入羊群,肆意砍杀。
匈奴人渐渐不敌,鸣金收兵。凌銮乘胜追击,歼敌数百。
凌銮回到蓟州城内,众将出迎,唯独不见主帅凌棣,他离开蓟州时将军权交付于他,便问,“少将何在?”
接领蓟州的守将道:“禀将军,一个月前少将亲带三千精兵,奔袭匈奴王庭,至今仍无消息。”
凌銮心中担忧,但未表现在脸上。这一招太过冒险,茫茫草原,千里冰封,他们要绕过雪山去寻找那飘移不定的匈奴王庭,实在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一个月仍未有胜利的消息,他们所携带的粮草怕已经用尽!
然而,当年他带凌棣走上战场时,就已经作好了看着他马革裹尸还的准备。
他巡视着将士,鼓舞道:“你们死守蓟州一个半月,保住河北万千百姓的性命,为王朝立下的汗马功劳,本将会为你们请功,战死的弟兄也会得到抚恤……”安抚过将士又冷定地下命令,“点集将士,守住城墙,防止匈奴再次攻城。”
一切安排妥当,让众人各行其是,然后才问,“贾兰舟何在?”
“他也跟随少将前去突袭匈奴王庭。”
“你去吧。”
当晚,匈奴人竟收拾营账撤退了。
小颜疑心问,“匈奴人忽然撤退,是否有诈?”
?
☆、天涯海角两厢绝决
? 凌銮见他们撤退的十分仓促,连些锅碗都未带,问道:“这几日的进攻是否比平日更猛烈?”
守将道:“正是如此。”
凌銮果断道:“追!”当即整顿兵马,追击匈奴,又匈奴一千多骑这才回到蓟州城。
凌銮判断的不错,这三日匈奴猛烈攻城,是因为凌棣已经偷袭匈奴王庭得手,他们不甘心就此撤离,才孤注一掷地攻打蓟州,企图减小损失,却未料到凌銮在关健的时候赶到,也算是天意。
诸事安排妥当后,凌銮来到隋洛的墓前扫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洛儿,你去世的时候,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了,却没想到,会爱上一个男人。”最开始为什么看重贾瑞呢?因为他有与宋语冰一样的气质与傲骨,知道他一定会得到父皇的重用,这也是凌钶一再怂恿与他结交的根源。
渐渐的,投机变成欣赏,那人□□如松,清标如竹,一身清正好似浊世中的一股清流,令人看见这世间的的真挚与美好,和他相处是如此的悦愉快乐,令人回味。
而缤纷落梅之下,那一截风华绝代的腕;桃花软榻之上,那角隽秀妩媚的肩胛骨;皎月篝火之下,那场惊才绝艳的剑舞,足以令人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小宋,打开左边的墓室吧。”
“将军,这……”左边的墓室是凌銮为自己建得,待他百年后与隋王妃同葬。现在打开是什么意思?
凌銮紧抿着唇不说话,态度十分坚定。小宋只得叫来士兵将左边的墓室打开,凌銮将自己的战甲放进去,又割了把头发放在头盔内,而后亲手封上墓室。
“洛儿,你的銮哥已经随你而去。从此留在这世间的,便只是他一个人的凌銮。”
半个月后,凌棣率军凯旋归来。虎父无犬子,他不愧是凌銮的儿子,天生的将帅之才,兵行险步,一招制胜。
凌銮望着自己的儿子,一身铠甲,手握□□,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十七岁的少年完全没金陵子弟的娇贵细致,浑身铁血之意。一年未见,他身体又硬朗健硕了不少,竟与自己一般高了。
他忽然就想到贾瑞,他比凌棣大了两岁,但看起来似乎比凌棣还要小些,身姿清隽雅致,如同春来刚发的嫩竹,只望一眼便觉得秀色可餐。他总是带着温和而明媚的笑容,清澈的瞳子偶尔又会闪过狡黠,像只淘气的小猫。
只是那样明媚的少年,却在自己的炮火轰炸的奄奄一息!
是否还能,活着再见?
凌棣见到凌銮过来很开心,不过也只是矜持地笑笑,恭敬地行礼,“见过父帅!”
凌銮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仗打得不错,很好。”
凌棣愣了下,接着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得到凌銮赞许,“儿子兵行险着,若非父帅及时赶到,仍是功败垂成。”手捧调军令箭,曲膝跪地呈交上来。
凌銮并未接令箭,“本王既将令箭交于你,蓟州城一应大小事务便由你裁决,直到彻底击溃匈奴。”
这是对他最大的认可了,凌棣大受鼓舞,也不再故作老成,笑得阳光灿烂,兴致勃勃地拉过身边的贾兰舟,“此战兰舟也立了大功,回来的时候遇到折返的匈奴骑兵,兰舟假扮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从背后偷袭,一举得手,又重创匈奴兵。”
这一年贾兰舟在军中历练,早非昔日那个柔弱倔强的少年,英姿飒爽,阳光硬朗,“很不错,你兄长知道定然也十分欣慰。”
兰舟不骄不躁地道:“若非兄长、将军和师父提携,兰舟焉有今日?兰舟不敢居功。”
凌銮点点头,“去和你师父说说话吧。”
兰舟走后帐蓬里就剩父子两人,凌銮和缓了神色问,“有无受伤?”
凌棣不在意地道:“都是些皮外伤,已经包扎过了。父王可有受伤?我见父王消瘦了不少,定是儿子令你担心了。”
“我未受伤。”叫郭邰来看过,确定无甚大碍才罢。“此战结束后,你要回京一趟,前儿皇上还提到你的婚事,你也不小了,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凌棣闻言脸顿时红了,一幅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模样,“儿子想要找个两情相悦的,像父王与母妃那样,情深不愉。”
他从小就眼见着父王对母亲的痴心,因此虽然没有母亲,凌銮也对他声严色厉,但他从未觉得有什么缺憾。凌銮再娶时,他已经懂事了,知道父王虽然又有了妻室子女,但自己和母妃在他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凌銮叹息道:“父王对你母妃也并非情深不愉。”
凌棣脸色有点黯然,低低地道:“我听说父王新娶的侧妃是个绝色,父王移情于她,也……无可厚非。”
“并不是她。”
那会是谁?凌棣想想凌銮府里的妻妾,都是跟随他有几年了,若要移情也不至于现在才移啊,难道……难道真的是兰舟的哥哥?父王真喜欢男人?喜欢男人!凌棣心里有只叫八卦的狗在翻腾,眼珠滴溜溜地转,还故作含蓄地问,“母妃去世已经十五年了,父王若能再找个可心的,母妃泉下有知也感到欣慰,不知那是何人?”
凌銮叹息着道:“就是贾瑞。”
凌棣:“……”我祖父是断袖,我父亲也是断袖,那我……
凌銮既交令箭交给凌棣,蓟州大小事便不再过问,退居幕后。
半个月后匈奴遣使来求和,凌棣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朝廷派出钦差前去谈判。然而就在将协议将要达成的时候,凌棣忽然派兵突袭匈奴骑兵,这次他用上了凌銮带来的弗朗机大炮,面对这样先进的武器,便是最骠悍的匈奴骑兵也无力抵抗。一万精锐骑兵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草原上的雄鹰就此折翼,十年之内无力南下。
凌棣这事儿做得隐密,连凌銮都未通知,更何况那些议和的钦差,白白做了炮灰。然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匈奴一战完胜,凌銮凌棣奉旨回京述职,按排好一切准备起程时,小颜来报贾瑞到了。
凌銮意外过后便是一阵欣喜与忐忑,这几个月来,他甚至不敢问贾瑞是否还活着,如今这个人就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是老天垂爱于他。
他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才冷定下来,将贾瑞迎了近来。
贾瑞大病初愈,身子十分的单薄,一身白衣穿在身上,有种要随风而去的感觉,乌沉沉地眸子直直地盯着他,深不见底。
“你……你还好么?”是凌銮先口开,语气不由自主地紧张。
贾瑞淡淡地道:“让他们都下去吧,我想与你好好的谈谈。”
凌銮连忙让人都下去,见贾瑞从衣袖里拿出壶酒来,优雅从容地替他斟了杯,“这是梨花白,我用状元府里的梨花酿的,你尝尝。”
凌銮不疑有他,一仰而尽,然后便见贾瑞嘴角浮起抹笑意,诡秘而幽晦,“你……”他身子一阵虚软,像抽了筋的蛇般瘫倒在兔绒地毯上。
他看见贾瑞一步步地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然后蹲下来眯着眼欣赏着自己的惊愕。凌銮有瞬间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是自己的贾瑞,可是这个人拥有自己最爱的腕,最美的骨,和最熟悉的味道。
贾瑞说:“我都已经知道了,很早以前便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要在你面前揭下这块遮羞布。”打开客楼巷那个暗匣时他便推断出一切了。那些画卷上的人,一个是谢沈,另一个是凌墅,年少时的凌墅与隋唐十分相似,不是神秘莫测的凌钦又是谁?
“我之于你,之于隋唐,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自己跳得欢脱,在你们眼里,不过就是个小丑。隋唐,应该是叫凌钦吧,从一开始,便是你们布的局。穆王府案、北静王府案、地狱使者案,你们借我的手,一点点拔掉太子的羽翼,你唱白脸,他唱黑脸,对外是对付忠义亲王余党,实则是同室操戈,我这颗棋子真好用啊,好用到太子都对我心生恨意,肆意折辱我!”
“这些还不够,还要让太子失了圣心。于是一点点勾起皇上与宋御史的旧情,因为你是宋御史的徒弟,因为我与宋御史有几分相似,我所有的屈辱痛苦,都会让皇上联想到宋御史,愈是对我心生同情,便愈是对太子失望。你差点就成功了,我若进宫,必与太子誓不两立,真是好算计!”
凌銮无法辩解,因为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我没想让你入宫。”
“呵呵,也是,你知道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真进宫必会寻死,这样岂不是遂了太子的心意?还不如死在你的炮下,为荆州百姓而死,何等荣耀,这也算你对我的成全,是不是?”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凌銮黯黯地道。
“四弟死了。”贾瑞的声音冰冷入骨,“他就是议和钦差。”
凌銮眼中惊痛闪过,“你来替他报仇?”他并不知道卫若兰就是议和钦差,然而也没什么好辩解,因为从贾瑞那冷漠而坚定的眼神,他知道他已经给自己定了罪。
“你如何待我都无所谓,我不恨你,因为不值得,可是凌銮,你不该害死他!”他从袖中拿出把匕首,还是当年凌銮留给他防身用的那把。“我要替他报仇,你有何话可说?”
凌銮定定地看着他良久,那句话在嗓中反反复复,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淡淡地道:“无话可说。”
贾瑞眼神晦暗,他缓缓地抽出匕首,高高举起,冰冷的刀锋正对着凌銮心口的方向,只要一刀下去,便可血溅五步,命丧九泉。
凌銮深深地望着他,好似要将这面孔烙入脑海中,便是黄泉之下,也莫失莫望。
——凭玉,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爱你”,可是,如果杀了我,能消除你心中的恨,让你快乐,又何必再多此一举,扰乱你的心?
贾瑞忽然咬紧牙,面部扭曲狰狞,眼中杀意凛凛,手腕狠狠地刺下来,凌銮闭上眼睛,感觉刀锋一点点逼近,却在触及皮肤时滑了出去,狠狠地插在地板上。
他睁开眼,便见贾瑞半蹲在他身边,狠狠地喘着气,猛然拨出匕首向自己手腕砍,凌銮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可是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眼看着他一点点割去手腕上的肉,割去他最爱的那枚胭脂记,脸色苍白如死。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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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