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正文 第25节
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何处繁华笙箫默
第25节
君惜竹有幸,少时曾在其母妃那里品尝过,是以对此茶并不陌生。
王进在听完君惜竹报出茶名后,眼中一亮,抚掌笑道:“萧姑娘果然是风雅之人!”
笑完之后,又听王进道:“不知萧姑娘对这‘比翼双飞’有何见解?”
比翼双飞?
君惜竹不禁心中一顿,复而明白,王进此语定有深意,绝非是问她对眼前之茶有什么见解。
果然,立刻便听王进道:“观姑娘行止和眼界学识,皆是大家风范,却不知为何,竟选择入永辉公主府?”
“前辈以为呢?”
“姑娘莫要见怪,老夫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姑娘若是不方便回答,不答亦可。”
一大一小两狐狸都不肯松口,互相试探,但君惜竹到底还有几分少年人的利落果决,倒不是她沉不住气,而是她永辉公主入宫,她还有其它要事需要安排,没有时间与王进来虚耗:“晚辈之所以会入永辉公主府为其谋划,皆因欠她一情份……”
说活七分留三分,君惜竹把握得非常到,而且,她料想王进之所以会有此此,定已经去查探过她与楚汐之间的一切,知晓她曾在西漠中被楚汐所救,因此,她故意如此说,这‘情’之一字,极易误导别人,想成是她欠了永辉公主的救命之情,故而以才相报。
果不其然,王进并没有料想到是其它之情,当即便又问道:“那在偿清这份情之后,姑娘又有何打算?”
“王前辈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君惜竹决定掌握谈话的主动权:“有些事情,想必王前辈与聆雪一样心知肚明,何必拐弯抹角?”
“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萧姑娘果然爽快!”王进听罢,大笑间,拍了拍手掌,便见六名清俊男儿如鱼贯穿而入,复又问道:“依萧姑娘所见,我王家门下这些弟子如何?”
霎时,君惜竹已然明白了王进今日为何邀她品茶,当即抬眼看了看那六名男儿,英挺儒雅,各有风采,便应道:“玉质兰姿,风采过人。”
“配永辉公主如何?”王进又问。
闻言,君惜竹缓缓抬眸,对上王进那老谋深算的双眼,不躲不闪,一手缓缓的执起茶盏慢饮,一手已经在桌下袖间紧握成拳。
王进却不知君惜竹此时的所思所想,他只觉得气氛在这一刹那间陡然一变,饶是他身为王家之主,浮沉人世半生,此时竟然被一股强大的杀气逼得心惊肉跳。
他对上君惜竹的双眸,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异常,甚至是连那面上清雅无暇的浅笑都没有比毫的变化。
直到君惜竹慢条丝理的品完一整盏茶,放下杯时,她才缓缓的应道:“略有不及!”
“哦?!”王进面色一僵,听出了君惜竹口中的拒绝之意。
王进身后那六人是他王氏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几名弟子,他本来是想借此与永辉公主结成联盟,所以才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将这在永辉公主府上掌握话语权的军师请来,却没料想到,竟然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否决。
王进显然也是个老谋深算之人,绝对不可能因为君惜竹的拒绝而罢休,是以继续问道:“依萧姑娘所见,要如何才能配得上永辉公主?”
“永辉公主天纵英姿,才情高绝,岂是世间寻常男儿可比拟?”在君惜竹的里心,早就已经认定,这世间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配得上她的殿下,当然,她也不可会允许任何人染指她的殿下,所以,王进此举,毫无疑问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她没有当场拔剑翻脸,就已经是很顾全大局的了。
但王进却不知道自己是在挑拔别人的逆鳞,或者说,就算是他知道,他也不可能摆手,因为,他有必须要将永辉公主娶入王家的理由和目的。
“楚王为何在这紧要关头宴请永辉公主,想必萧姑娘也心里清楚,难道萧姑娘就当真这么有把握,永辉公主能够化险为宜,度过这个难关?”王进为动手自己和君惜竹斟满茶盏,边握缓缓的分析全局,规劝君惜竹:“自西风城一战之后,你们刻意为永辉公主造势,想借此重反王都,楚王也刻意夸大其词抬高永辉公主的战功,让永辉公主的民心民望高涨,可是,萧姑娘有没有想过,其实很多时候,大功非功反而成铸错呢?”
“所以,王前辈的意思是?”君惜竹又何尝不知大功非功,但在当时的情况,若是不借这样急行冒进的方法,永辉公主又怎能在短时间内回到王都?时间紧迫,她们已经没有再徐徐图谋的时间了。
“在这种时候,楚王要对付永辉公主,欧阳武侯肯定是乐见其成,而朝中其他大臣,也不可能参与进这样的争斗,就算是参与,只怕多数也是站在楚王那边,这种时候,永辉公主若是无外援,就仅仅凭着手中的那三十万兵权,又如何能与楚王斗?”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指使永辉公主虚报战功,又或者另外给她找出几点批漏,楚王都能够轻易将她置于死地!”
听着王进的话语,君惜竹不慌不忙,反问道:“王前辈怎知永辉公主就没有外援?”
“呵呵,老夫当然知道!”王进道:“永辉公主现在能够拉拢的势力,除了朝中那三两个死忠先王的旧臣之外,就只有先王后秦氏一族了,那几个死忠先王的旧臣,这些年或明或暗的早就被欧阳武侯架空了权利,就算是拉拢过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更别说秦氏一族了。”
“秦氏一族商贾出生,南楚在欧阳明月的撑控下,这么多年以来都实行重农抑商之策,秦氏早就不复当然兴盛,所以,就算是此际拉拢了秦氏,又如何能救永辉公主于困境?”
显然,王进早就已经将永辉公主一方的实力估算清楚,他此翻说法,也的确是事实,君惜竹无法反驳,所以,只能够沉默的听着,她清楚的知道,王进想说的,绝对不只有这些。
果然,在双方短暂的静默之后,王进又道:“当然,如果永辉公主愿意与我王氏一族联姻,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时此刻,这个看是浩然正气的名士终于明明白白的道出了他的野心——与永辉公主联姻!
与永辉公主联姻,对于王氏一族而言,绝对是一件一本万利的事情,一旦两家结亲,那就等于王氏一族坐拥三十万兵权,在南楚朝堂有了一席的立足之地,将来永辉公主有了孩子,还能够凭着一半楚氏王族的血脉,名正言顺的争一争这南楚的万里江山。
那么,王氏这个前朝的落魄家族,到底是凭什么想来取永辉公主呢?!!!
君惜竹心思电转,刹那间已经想到了诸多方面,随后不动声色道:“既然王前辈有此心思,那至少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不意吗?否则的话,聆雪凭什么去劝说永辉殿下?”
王进知道面前这白衣女子肯定有所想法,但他全然无惧,因为,他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他完全有把握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他以一种全局在握的姿态看着君惜竹,以指尖沾了沾泛凉的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了两个字。
——稷下。
稷下!!!
君惜竹蓦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将桌案上那两字反复的看了又看——稷下!
稷下学院!!!
大宁末年有敬帝建立的稷下学院!那个广聚天下文人贤士的稷下学院!那个下可教化百姓,上敢评天子,被誉为天下人之口舌的稷下学院!如今背后的执掌人竟然是王氏一族!
难怪当初英雄楼君英会时,王进能够与欧阳明月平起平坐!
王进很满意看君惜竹脸上看到了震惊,不禁抄手拢袖,慢条丝理道:“老夫相信,凭这稷下学院四个字,我王氏一族的任何弟子配永辉公主也绰绰有余。”
此时此刻,
君惜竹已经失去了语言,她只能够在袖中紧握双拳,沉默的望着那万分刺眼的四字迹,一直到那字迹被蒸发,消失无踪。
“如果……如果永辉公主不答应呢?”
君惜竹闭上眼睛,费了好大的气力,方才缓缓的吐出这些个字,声音陡然间变得喑哑,哑到连她自己也听不出,那是她的声音。
王进气定神闲道:“如果不答应,那就只有另外一个条路可走了。”
“什么路?”
“绝路!”
“我能够料想到楚王的捧杀之策,你们也定然料想到,相信你们也必有所安排,否则的话,永辉公主绝对不可只身仗剑赴宴。”王进挥手摒退族中的年轻弟子,悠然道:“这个时候,楚王安排的戏,想必应该正在上演罢?你说,如果楚王所安排的人正在弹劾永辉公主虚报战功,又或是牵扯出她当初战前离城之事时,突然杀出一个刺客,来刺杀楚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几乎不用多想,君惜竹就能够清楚的知道那个结果……
那些以心血和鲜血所换来的民心和民望,从此都会灰飞烟灭。
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倾塌,
蓦然间,君惜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以为她机关算尽,她以为她谋尽诸般,能够为她所爱之人谋一生太平长安,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谋来了这个结果……
从此,身败名裂!
从此,粉身碎骨!
从此,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呼!!!!!
军师啊军师,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第90章
毫无疑问,刺杀是所有计策中的下下策,可却是最直接,最奏效用的计策,当然,有些时候,也或许会适得其反。
君惜竹与楚汐曾在赴楚王论功宴之前多方谋算,但是,她们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个王进,算漏了一个王氏。
王进的身份与目的,一直都隐得太深太深,就算是当时在英雄楼君英会上,君惜竹已经料想到了他必有所谋,却也完全没想到,他的所想谋的,竟然是永辉公主这个人,又或者说是永辉公主的身份和血脉,更确切的来说,是整个南楚的万里山河。
不过,这也正好从侧面证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的做到算无遗策、谋尽天下,白术不能,白芷不能,楚汐不能,君惜竹也不能。
所以,当南楚王宫内,那锦衣少年扑跪到楚王面前,开始演出他们所世先已经设计好的戏码时,楚汐也在按照自己计划行事。
“永辉公主名不符其实,无功受赏,臣等心有不服!”
那锦衣少年跪在楚王身前高呼,楚王立刻配合道:“永辉公主乃我南楚王室血脉,怎么会名不符其实?段爱卿何故有此一说?且细细道来予本王听,若是有半分虚假,本王定拿你全族性命为公主正名!”
那段姓少年闻言,立刻大了胆子,当即便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始长篇大论,将事先准备好的背书一一道来……
第一条,在西征途中,故意拖延时间晚到西风城,此为不尊王旨,其罪当诛!
第二条,明知陵国兵临城下,却依然执意连夜出城,此为战前逃将,其罪当斩!
第三条,私自调兵与陵国决战,置麾下三十万大军的生死于不顾,无视军律,罪当杖毙!
第四条,捆押部将,同袍操戈,罔顾国法……
……
不说是数罪并罚,单是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足已置人于死地,纵然永辉公主是先王唯一的遗下的脉血,也绝无生还的可能,并且,如果楚王以这些罪状斩了永辉公主,天下人悠悠众口,谁都不会说楚王的不是,只会说他斩得好,斩得妙。
就在段姓少年即将说出口,楚王已经摆出负手而立的姿态,太子楚卓也已经快要举起酒杯为自己庆贺的时候。
却不想,就在此时,永辉公主却突然挑开衣罢跪下,取出一份卷册交予了楚王。
这是永辉公主第二次向楚王屈膝下跪。
众人看去,赫然是一纸请罪书。
与此同时,只听永辉公主朗声道:“怀谨自知此次西征行事有差,早就心生请罪之意,今自拟请罪书,请王上责罚!”
被人弹劾之后落下的罪名与自我请罪的罪名千差万别,倘若今日让那锦衣少年说完话,将楚王他们事先给安排出来的罪名都当众数落出来,那楚汐肯定是百口莫辩、在劫难逃,但主动请罪却不一样,主动请罪,说明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已经决定开始悔改,所以自动请罚,如此一来,楚王非旦不能够当场降重罪于她,反而要做出一副宽怀仁厚的样子给天下众人来看,以示他的仁爱。
当然,此计也是兵行险招,倘若是遇上一个强势的王,又或者说,楚王真的想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不惜将他那本来就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名望彻底毁掉,那永辉公主依然难逃此劫。
但是,君惜竹料定楚王必然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否则的话,他决对不可能被欧阳明月压制这么多年,欧阳明月也绝对不可能容忍他这么多年。
此时,楚汐这么当众一跪,再递上一份请罪书,楚王立刻就有一种大势以去的感觉,他使眼色给那段姓少年,想叫他打算楚汐的举动,快点把戏演出来,却听楚汐已经当众开口道:“此次西征,怀谨行事有三错。”
“其一,怀谨不应在西征途中遭遇刺杀,重伤之下拖延了军队行程,以至麾下三万大军晚到西风城。”
“其二,怀谨不该战前离城,率兵潜往出云山,去伏击那东宁援军,否则的话,西风城也不会惨遭血屠,公孙老将军更不会战死……”
“其三,怀谨不应不尊王令,不该为复西风城被十万百姓被屠血仇,便私自邀约陵国大军在阳泉平原决战,也不应在激怒之下,将军中那些反对决战的军将们捆绑……”
……
在场众人便永辉公主这般娓娓道来,有人摆出看戏的神情,也有人愤怒,太子楚卓更是面色泛青,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一手设出来的局,在楚汐面前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他的谋局破除。
请罪?
她这哪里请罪?
这分明是在邀功!!!
什么西征途中遭遇刺杀,重伤之下拖延了军队的行程?这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我楚汐身受重伤还赶赴沙场,实乃举世难得的忠臣良将,该得重赏!
什么不该战前离城,率兵潜往出云山伏击东宁援军……换个意思不就是说,如果不是我楚汐奔袭千里,去阻止了东宁的十万援军,西风城也同样难逃破城之危!南楚亦难道倾国之险,此为不世大功!
什么不该不尊王令,不该私自为复西风城被血屠之仇,不该私自邀约陵国大军决战,不该激怒之下捆绑反对决战的将领……请问你真的是在说自己不该?还是根本就是借机会暗骂楚王,骂军中所有将领,骂整个朝野世族贵胄,不该罔顾西风城十万百姓被屠的国仇血耻?
整个大殿肃然无声,皆尽讶然的望着那个年轻的公主,显然,谁都没有料想,在楚王明目张的要置她于死地时,她竟然还有这么激烈的反击!
是的!最激烈!也是最精彩的反击!
楚王所凭借的是国法,是王权!
而永辉公主,所凭恃的是家国!是大义!
所以,事情发展至此,已经不再仅仅是南楚王室的内部争斗,而是已经上升到王权国法与家国大义的对恃!
自古以来,王权与国法都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威严,而家国大义,也是天下百姓们心目中的最高典范,当这两样同时被人拿出来对弈时,又有谁能够说出是非?谁能够断出对与错?
永辉公主是为了国仇血耻而战!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战!为了南楚江山和天下百姓的安危而战!
此时此刻,如果,楚王还拿侵犯王权、无视国法来定永辉公主的罪,那么,就等于是置西风城十万百姓被血屠的国仇于不顾!
那么,这普天下之下,谁还会信服国法?谁还会拥护这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生死的王权?!!!
面对这种出乎任何人意料的反击,整个大殿的人都忍不住为之惊叹!甚至,还有人差点当场鼓起掌来,包括欧阳明月,也在此时停下了自斟自饮的动作,目光深遂的望着永辉公主,谁都不知道,此时的他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终于,那个段姓少年反应过来,醒悟到自己竟然在这么一刹那间错失良机,不禁浑身一软,在太楚卓那几欲吃人的目光下爬跪到楚王面前大喊:“永辉公主所言不符其实,臣要弹劾她……臣要弹劾她……”
也不待楚王允许,永辉公主施然起身,走到楚王的下手位,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少年:“你凭什么弹劾本公主?”
一语之间,那少然已无声,只得无助的望了望楚王,又望了望太子楚卓,终是咬牙切齿道:“我看你不顺眼!不行吗?!”
哪里是他看人不顺眼?楚汐心知肚明,分明就是眼看闹到现在没法收场,被楚王和太子踢出来背黑锅的,想就此将这出闹剧般的戏演完。
可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又怎容得他们就这么散场?!自小熟读兵书,又身经血战的永辉公主,怎么会不知乘胜追击的道理?
“好!好!很好!”
当即,便见素来神色清冷的永辉公主突然扬起一抹淡笑,连连赞好数声,拂袖转身间披风猎猎翻飞之际,腰间长剑已然出鞘!
锵——!
一声轻响,雪亮的青锋划出一道森冷的光辉,直指那少年眉间,永辉殿下气势凛然,当众怒声质问:“九州兵荒马乱,你看得顺眼;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你看得顺眼;南楚被他国所欺,你看得顺眼;朝中纨绔竞风流,你看得顺眼;诸家男儿遍染胭脂香,你也看得顺眼;可你却偏偏看我楚怀谨不顺眼?!!!”
如果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迟迟赴宴,是事先的故意煞楚王威风的计划;如果说当众请罪,是以退为进谋算,那么,此时此刻,永辉公主的所言所行,已经完全超出了事先所有的预料。
在这个时候,楚汐的心里被巨大的失望填满……
这就是她一心想回来的王城!这就是她父王曾亲手建立的地方!这就是,她曾经梦想过千万遍的家国——软弱的王权,混乱的朝纲,只手遮天的军权,徒有其名的国法,争名逐利的世家,倍受欺凌的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呼……
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殿下的气势
☆、第91章
佩剑入殿,是永辉殿□为先王公主的特权,最初的时候,也只是想借此吓唬一下楚王,谁都没想过要当众拔剑出鞘,正在与王进对恃的君惜竹根本就没有料想到王宫大殿上,已经出现了如此变故。
楚汐事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当众拔剑,可此时此刻剑已出鞘,便再无回鞘之理。
就在永辉殿下拔剑出鞘的那一刻,君惜竹同样握住了黄泉剑,剑锋微微跳出剑鞘半截,直逼王进颈侧:“前辈这是打算逼婚吗?”
“姑娘言重了。”长剑直逼要害,王进却端然无惧,执着茶盏慢声道:“只是时间紧急,想请萧姑娘与永辉殿下早些下定决心罢了。”
“是吗?”君惜竹冷然一笑,杀气纵横:“真的只是这样?”
“是的!只是这样!”
纵然是野心暴露昭然若揭,王进依然执杯淡笑,浩然正气的姿态半点无损。
君惜竹注视王进看了良久,最后徒然后退,提着黄泉剑离船而去,飞掠过树稍檐顶,穿过人群逆行的繁华大道,直直奔越南楚王宫的方向。
在身后天载河中的巨船上,王进遥遥望着那抹飞逝的白色身影,唤来一人问道:“好重的杀气!那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真的仅仅只是永辉公主府上的军师?”
若君惜竹此时还在,一定可以认出那人的身份,赫然是当初被永辉殿下放走,道是再也不沾染朝野风雨的刘世博。
“一个可以力助主公争得半避江山的人。”刘世博亦望着君惜竹的背影。
王进听罢,若有所思又问道:“缘何是半壁江山?”
刘世博指了指头顶苍茫夜空,罢手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罢!”
王进一声令下,随着一声哨响,三道绚丽的烟花升上半空,拖曳着长长余辉飞向南楚王宫。
然后绽放、凋零。
君惜竹也听见了这声哨响,正在逆着人群奔袭的她蓦然抬头,那素来清雅的面庞被此际的烟火映照得格外的苍白而凌厉,凌厉到近乎峥嵘!
是的,叱咤风云的峥嵘!
她知道,这一定是王进传下命令的信号,被王进埋伏进王宫的杀手,肯定会在此时此刻动手行刺楚王,无论楚王是生还是死,永辉公主都是在劫难逃,是万劫不复——谁都会认定,那个刺客定是永辉公主指使,就算是明知不是,只要楚王不死,他就绝对不会放过这天大的机会!
可是……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事先被归划得那么完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王进这样的变故?
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注定七杀破军双星无法崛起?
注定了她们不能并肩携手?
注定她们将必陨落?
不!——也许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大,只要她足够强大,她就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能够守住护住她所爱之人……
在烟火余烬消逝的那一刻,黄泉剑铮然出鞘,剑锋直指苍穹。
那衣袂翩然的白衣女子执剑前行,仿若踏着月色悄然临世的九幽之魔,带着无比伦比的杀气,逼向了南楚王宫。
行走在她身侧街旁的人们不禁纷纷让道,骇然目送她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听见夜风从那街道尽头遥遥带来的话话:
“终有一天,我会站在苍生之巅,我会强大到让命运都向我臣服!!!”
她说,终有一天,我会站在苍生之巅,我会强大到让命运都臣服!
——如果说,君惜竹一直以来都以淡雅掩盖了属于七杀的凌厉和野心,那么,此时此刻的她是毫无保留的显露出了本就属于她的峥嵘之态!
她近乎偏执到疯狂的将所有一切,都归咎于是因她不够强大,所以被命运愚弄,所以身不由己,连自己一心牵念的人都无法守护。
既然如此,那就强大吧!
强大到站在苍生之巅,那她就可以守护自己喜爱之人了罢?
然而,君惜竹的这一切转变,身陷南楚王宫的永辉公主全然不知,在烟火划过长空的那前半刻,她正气势凛然的剑指楚王。
是的!剑指楚王!
在这南楚王宫的大殿上,长剑既出,断无回鞘之理,当质问完那口口声声说是看她不顺眼的段姓少年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长剑架到了楚王的脖颈上。
顿时!
众人瞠目结舌,半晌都没有人说出话来,就连欧阳明月都僵住了动作,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是的!不敢置信!
在这种时候,这种楚王千方百计要置她于死地的时候,永辉公主竟然当众剑指楚王?
逼宫?
刺王?
找死?
这三个念头在所有人的心里翻腾,他们震惊的望着那个鲜衣银甲的女子,在震惊之后,皆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叹息起来——这就是传说中那善谋善战的永辉公主?!
看来,永辉公主当真名不符其实,没想到先王的一世英雄,竟然生了这么一个看似英姿无双,实则鲁莽又草包的女儿……
楚汐是找死吗?
不!
不是!
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南楚先王打下的半壁江山需要守护,还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需要守护……只是,这个时候,长剑已经出鞘,已经斩断了她的后路。
既然,没有了后路,那就只能一往向前——
是绝路?是死地?
她已经没有时间来顾忌这些,也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她只知道,在这一刻,她必须将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出来,想说的话都说出来!至于结局,那也是在说完做完这一些事情之后,再来面对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有示永辉公主真是个只顾眼前的鲁莽之人,而是因她深知世事变化无常,既然无法做到算无遗策,那就只能够随机应变,绝处求生。
所以,当长剑架在楚王颈侧时,众人听见永辉公主如是道:“先贤曰:苍天之下,九州之广,四海之阔,万事万物皆不离一个‘道’字,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帝王有帝王之道,臣民亦有臣民之道。然,当今天下焉有道存乎?”
“九州分裂,群雄并起,视天下为鹿,人皆逐之,兵荒马乱,烽烟四起,天道尚存乎?”
“天道不存,人心丧乱,欺弱惧强,血脉相残,人道尚存乎?”
“天道人道皆不存,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又何来帝王之道?何来臣民之道?”
“自古有言,顺道者昌,逆德者亡,我南楚内忧外患,君不君、臣不臣,民非民,焉有道存乎?”
“无道之国,可长存乎?”
……
不是逼宫?
不是刺王?
竟然是执剑死谏?
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永辉公主,甚至是那些赶来救驾的侍卫,都不由自由的停住的了脚步,听永辉公峥然道:“吾虽身为女儿,却也热血慷慨,欲效仿那前朝庆林公主守家护国,誓与南楚共存亡,若寻得时机,开疆扩土亦无不可!……然,吾虽有雄心壮志,却奈何尔等七尺伟岸却生了鼠目寸光,放着广袤九州不取,竟然为了些蝇头小利争抢互殴……悲哉!悲哉!”
这一刻,楚汐将这南楚王宫当成了战场,她一人一剑,傲视整个南楚朝堂——上斥君王,下骂贵胄臣工!
这是自南楚开国以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料想到永辉公主竟然狂妄至此!
简直就是狂妄到大逆不道!
狂妄到竟然挟持着楚王,公然辱骂整个南楚朝堂的臣工们鼠目寸光!
但是,为什么却骂得让人心里舒坦?
是的,真的骂得让人好生舒坦——并不是因为这些世族贵胄、臣工大臣们喜欢被骂,而是因为他们的确是鼠目寸光了,这么多年,他们在这南楚国朝堂争来斗为的就是那些蝇头小利,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九州是什么?
天下天是什么?
是他们这么多来年以来,做梦都想却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就是因为觉得太遥不可以,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不敢去觊觎,只能够庸庸碌碌的争那么些小利,这简直——简直就是可悲到了致极!!!
但在此时此刻,永辉公主的一句话,却点醒了他们的想法,让他们将眼光放大到了南楚国之外的海阔天空。
此时此刻的永辉公主,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一番重骂竟然会改变她以及君惜竹,甚至是整个南楚国的命运。
也或许,改变她与君惜竹一生的并不仅是她的这番话语,也并非是君惜竹那近乎偏执到疯狂的想法,而是那些看不见亦看不清的人心和人性,只是她的这番话,恰巧的点燃了别人心中的野心,而这种野心一旦被点燃,就如同那燎原野火一般,来势汹涌。
这一此,许多人都改变了对这年轻公主的看法,非但觉得她不是草包,反而觉得她身怀先王遗风,能征善战,眼界高绝,野心不凡,竟然以女儿之身把目光放到了那三千青史,放到了全天下!
那么,倘若永辉公主身为男儿话,谱天之下,何人敢与其争辉?
就在殿上众人将心思都放在永辉公主身上时,大殿房梁上突然落下几粒尘土,紧接着,便见一道青色身影掠落下,他手中长剑闪烁着森然冷光,直直刺向楚王头顶百会要害。
彼时的楚王尚在被永辉公主持剑相逼的惊惧中,全然不知头顶危险已临。
但永辉公主却是征战沙场从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人,她在危险临近的第一刻,但已经然查,猛然推开楚王,掌中长剑寒光泛起,‘噌’的迎上了那致命一剑。
双剑相击,火星四溅之际,永辉公主一连被击退了四步,而那个杀手,却以长剑支地,卸却力道之后,再次仗剑腾空袭向楚王。
此时,楚王方才回过神来,呼着侍卫前来救驾。
四名训练有素的侍卫应声而上,团团围住了刺客与永辉公主两人。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底同时浮现一个疑问——这是谁安排的刺客?!!
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放到了永辉公主的身上——难道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说,前面两只都还是在成长中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正式成长起来了吧
很久以来,我见过很多很多的相聚与分离,
我一直都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非要让我们走上生离的道路呢?能不能有一份情,可以随我们走完一生一世呢?
是不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所以,我们无法爱我们所爱,所以,我们无法守护自己的爱情,所以才会走向别离?
那么,如果,我们能够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那又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呢?
☆、第092章
这四个身着淡青衣甲的侍卫应反应极其敏捷,率先提刀为楚王护驾,这四人极善合击之术,四口长刀,或劈或斩或刺,刀光交织着组成了一张网,将楚汐与刺客同时围困在了刀光阵中。
此时此刻,楚王终是从被挟持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喝呼着指挥其他侍卫上前,“快,……快给孤拿下那刺客……”
楚王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有人听出了那其中深意,特别是那段姓少年,立刻就大声斥道,“永辉公主竟然大逆不道持剑挟王,当与刺客同罪!”
那些被压制多年,又因楚汐大换军中兵将而结怨的诸多世族们开始落井下石:“也许那刺客本就是永辉公主安排……”
还有一些想借机亲王的臣工们也纷纷出言:“当将刺客与永辉公主擒下就地格杀,祭我王威!”
这些人虽然呼声高涨,却谁都没有亲自挥刀入战,都凑到楚王身边来,争着最佳最亲近的位置关怀备至。
当今楚王与先王同样出身江湖,虽然不及当年称先王那般英武,却也不是一个庸到极致的人,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设下当众捧杀永辉公主这等险恶计谋,只是这些年都被欧阳明月压制,所以才庸庸不得势。
眼看楚汐被众侍卫缠斗困住,只待他一声令下,便有千军万马挥刀而上,以绝后患,但就是在这关键的时候,楚王突然却犹豫起来——那是他胞弟的女儿,那是与他源出同脉的至亲,就这样被乱刀分尸于眼前……同室操戈,血脉相残,将来自己该如何去面见列祖列宗?
已经举起的手不禁一顿,楚王再看了看那已经被众多侍卫包围住的永辉公主,终是狠下了心肠:“传孤口谕,永……”
永字方才出口,忽见一道白色身影自大殿门口飞掠而来,犹如鬼魅一般,擒了楚王便飘然而去,唯留余音飘飞而来:“吾借楚王一用,尔等莫要惊慌!”
言语未罢,那道白色身影便已擒了楚王飞上了另外的宫殿上,踏檐临风而去。
满殿愕然,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刻,出现这样的变故——先有永辉公主剑指楚王,又有刺客行刺,如今又直接来了个人,将楚王直接给抢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是如此罢?
就在那白色身影入殿擒王的那一刻,一直自斟自饮的武侯欧阳明月终于有了动作,他置下酒杯,挥手间夺过一名侍卫手中的佩剑,迅速飞去追那道白影。
然,欧阳明月尚未追出殿门,却突觉身后风一紧,回身之间手中长剑竖立,‘锵’的一声,挡住了身后的袭击。
“你竟阻我救王?”
袭击之人正是永辉公主,因她这一击之间的耽搁,那抢走楚王的白色身影已经然远去无踪。
眼见已经追不上,欧阳明月也不再追出去,只是淡淡看着楚汐道:“永辉公主以下犯上,携剑持王,如今还眼睁睁的看着王上被贼人擒去,这是何般心思?莫不是想借机……”
三言两语,挑拔之意顿显,恶毒至极。
太子楚卓与依附于他的势力果然被挑拔,当即便指挥着侍卫们围将过来,呼喝着要拿下永辉公主,连另外的那名刺客借机逃走都不管不顾了。
楚汐掌中长剑一格,击退率先围将而来的几名侍卫,紧接着趁机夺过侍卫手中的长枪。
“我王无危,若是让你追去‘救’王,那才是将王上置于险地,谁知被你救回来的王是生还是死?”楚汐已经知道是谁擒了楚王离去,虽然不晓其中出现了何般变故,但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便是留住欧阳明月,她知道,她的军师从来都不会做无用功。
眼见楚汐长枪一抖,又放倒了几名侍卫杀将上来,欧阳明月纵身退了数丈,直接退出大殿。
楚汐紧随其后,摆脱几名侍卫的纠缠,掌中长枪横划,直接击向了欧阳明月。
枪影如电,数丈的距离,却在转瞬便至!
与楚汐的震天威势不同,欧阳明月却是负手而立,单手执剑,双眸微微眯起,冷漠到极至望着携枪而至的楚汐。
锵——
枪剑相击,火星点点四散,转瞬间湮灭。
随着这一击,楚汐身形暴退数步,足下坚硬的青石板亦被生生踏裂。
“就只有这点实力吗?”欧阳明月轻轻叹道:“如果就这点实力,你还不配与我交手。”
言罢之后,他将手中长剑交给了紧紧追出来的太子楚卓:“去吧!杀了她,这个南楚就是你的了!”
楚卓蓦然狂喜,双手紧紧抓住欧阳明月递过的长剑,一步一步的走近楚汐,心里头都被欧阳明月的那句话充满!——杀了她,这个南楚就是你的!
真的是杀了楚汐,这个天下就会是他太子楚卓的吗?此时此刻,楚卓已然忘记,他还有一个父王。
随着太子楚卓一步一步的走近,随着众多侍卫也缓缓的围近,楚汐持枪傲立,端然无惧。
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怕畏惧!但是……如果就这样就死了的话,还是心有不甘也不舍呐!不甘没能查出当年父王母后的死因,不舍那总是端着淡然清雅姿态,实则心似针眼小的白衣军师……
楚汐低下头,望着长枪上随风飘曳的枪缨,另一手指尖缩进袖间,扣住了一枚令牌——那是一枚,君惜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令牌,那是楚汐之所以敢只身仗剑赴宴的最大底牌!
“阿雪……对不起,我……到底还是欺了你……”
“殿下欺了我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迹响起,楚汐微微抬头,便见君惜竹手提黄泉剑飘然而来,立身于她身侧,楚王就在她们的不远处。
“都给孤退下!”
不知为何,被劫走后回来的楚王竟然态度大变,怒声喝退了那些围将过来的侍卫,随后当众道:“永辉公主凯旋归朝,孤行宴论功,不想竟然有小人作祟,想利用论功宴另有图谋,幸被永辉公主识破,救孤于刺客剑下,又挽南楚于旦夕……永辉公主护驾有功,赐黄金万两,良田百亩,奴隶百人!”
赏?!
又是赏赐?
形势如此逆转,众所未料,正准备将楚汐斩于剑下的太子楚卓闻言,不禁惊声道:“父王……”
“孤心意已决!无需多言!”
随着楚王令下,侍卫们散去捉拿另外的那名刺客,太子楚卓不情不愿的扔掉了长剑,跟在楚王身后离去,其余的臣工们也逐渐散去,唯有欧阳明月在离去时,深深的看了楚汐与君惜竹一眼。
自离宫伊始,一路无话,直到两人回到客栈将琐事都处理玩毕,并且各自梳洗完毕准备安寝,君惜竹依然沉默不语,明明白白的表示着不悦。
楚汐坐在床头,看着独自抱着软枕背对她的军师,心头浮现几许微软,以前这种时候,军师抱的可都是她永辉殿下。
灭了灯,感觉身到楚汐躺在自己身侧,闻着那抹熟悉的冷香,君惜竹不禁开始纠结起来——到底是该继续为殿下的隐瞒而生气呢,还是就这样妥协?若是就这样妥协的话,似乎太轻易了一些,瞧殿下当时的那神态和动作,被隐瞒的事情,似乎不仅仅只是那么一件罢?可若是真的要追究起来,自己也藏了许多事情在心里没说,那岂不是……
思来想去,君惜竹决定,如果殿下坦白交代,再好生待她的话,那她就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
但楚汐却不知君惜竹的想法,她其实挺怕君惜竹生气的,想到上次在西风城,因为她的隐瞒提剑相对就心有余悸,她深知君惜竹外表看似淡雅温婉,实际性格却是又烈又偏激,若是在她怒气头当时的时候再去惹她一惹,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或许是因为心里担忧着君惜竹,又或者是因为君惜竹抱走了枕头,楚汐躺在床上许久都不曾睡着,头底下空空,怀里空空,怎么睡都不舒服。
辗转了一会儿,瞧着君惜竹依然背对着她没有任何动静,楚汐终是忍不住挪动靠近,自背后拥住那纤纤腰肢,低声道:“阿雪……我错了……”
君惜竹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故作姿态的挣扎了两下,委屈道:“殿下错在哪?”
“错在我不该有所欺瞒。”有应声就好,楚汐放下心来,有应声就说明没有真正的计较进军师那小心眼里,否则的话,只怕就是提剑相对了。
“但……有些事情,我还是不能说。”轻轻一叹,楚汐的声音压得极低,愧疚道:“事关重大,不能说,也不可以说。”
“因为不能说,所以你就选择了欺瞒?”君惜竹本来只是希望殿下能够与她亲昵一些,能够像个情人一样待她,能够包容一下她的任性,哪怕只是温言劝慰似的关怀哄她几句也好,但听楚汐说起这些,她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似乎,她和楚汐之间,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一路的风风雨雨走来,一直都在猜测和欺瞒间徘徊前行,谁都做不到真正的坦诚,谁都害怕深究……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们又能够走多远?
“其实,殿下就算是不说,我也早该想到,以殿下的才智,没有把握的事情,又怎么会只身赴险?只怕是除了琼花宫的暗卫,殿□后还有其他势力可以伸进南楚王宫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殿下的师门……想来,倒是我白担忧了一番……”
楚汐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她的师承,但她的一身文治武功不可能凭空而来,所以,这其实也并不难猜,只是猜测出来的结果,总是没有坦诚说出的让人心喜,只会让人觉得难过,因为,猜测的背后所代表的是距离——两个人之间心的距离,或许是这个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殿下,你说,我们当真能够一生一世的在一起吗?”
君惜竹的声音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悲凉——两颗彼此在意,却又做不到彼此坦诚心,能够做到一生一世相依相守吗?
她问着楚汐,却也是在问自己,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她和楚汐之间要做到坦诚无欺,那将需要多大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坦诚啊!!!
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做到坦诚无欺的?
☆、第93章
如果说,楚汐与君惜竹能够再冲动一点,趁机吵闹一翻,或许在怒极之下,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会被抖落出来,又或者两人之间有谁小女儿态一些,借着此时深究,将彼此那些模糊不清的过往都深究到彻底……或许,无论如何都比这般彼此隐瞒要好上许多罢,
可惜的是,君惜竹却以为自己可以大度的给彼此一个空间,给彼此一份信任,只要楚汐不主动说的,她就可以装作不在意,可惜的是,她却低估因爱逐渐滋生的独占欲和霸道。
她问楚汐,也问她自己,问能不能够相爱相守一生一世,却不知相爱和相守之间还有一个相依。
相爱,或许只是一时的冲动,而相守,却是在两颗不同的心相爱相依之后,将两条不同的人生之路并行,从此,两个人走在同一条路上,通往同一个终点——这就是相守。
可是,当两个、两颗心连相依都不曾做到,又如何能够相守?又如何能够做到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君惜竹不懂,楚汐也不懂,所以,在关于感情的事情上,她们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害怕追寻,害怕深究,害怕失去,所以,总是自己要多信任对方一些,总是假装可以忽略对方偶尔的欺瞒,却不知,爱恋和信任总归是有限,谎言和欺瞒会与时俱增,当爱恋与信任都被无限支透,那最终只能是伤人伤己……
这一夜,君惜竹在短暂的介意和别扭之后,又将软枕还给了楚汐,一如往昔一般相拥而眠,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却不知,楚汐几乎彻夜未眠,几次三番的犹豫着将她从睡梦叫唤醒,想问清她,到底对楚王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竟然让楚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改变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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