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剑三]策藏.打赌 作者:莫青雨
正文 第7节
[剑三]策藏.打赌 作者:莫青雨
第7节
然后他可以把她带回山庄,罚她关禁闭,不许她在死缠烂打地跟着自己上前线来。
可他在心里把所有菩萨都拜了一遍,把老天爷三个字喊了一次又一次,那个倔强的背影却始终没回头,动也没动一下,只有裹着血腥的风将她的黑发轻柔地拖起来,又缓缓放下。
仿佛风里都带着一声叹息。
嗖——
又一枚箭闪着寒光远远射来,大概是射箭的人眼神儿不好,竟直直射中了小桃的身体,那已经开始逐渐僵硬的冰冷身体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似的,缓缓朝后挺直地倒下。
叶之鸣看到了她大睁的双眼,眼底还有凝固的仇恨和不甘心。
那一刻叶之鸣疯了,他双眼里仿佛在滴血,暴起的风来吴山携着满腔的恨意席卷狼牙军队。
藏剑山庄的人大惊,想要将他拉回来,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叶之鸣孤身一人闯入了敌阵之中,不管不顾遇鬼杀鬼,遇佛杀佛。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就是狼牙军吗?不就是一群禽兽吗!谁他妈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他狼牙军就长了三头六臂吗?今天我叶之鸣一个人也能屠完你们所有人!我要你们全都给我师妹陪葬!!!
可怕的怒气和恨意支撑着叶之鸣,竟让他真的将狼牙军队杀了个七零八落,狼牙军开始后撤,谁也不想跟一个不要命的疯子硬碰硬,叶之鸣察觉他们的意图,竟是跟了过去,不顾自己越来越深入敌人营地,很可能被包围绞杀,或许他压根就没再打算活着出来。
——英雄,不等于送死。
曾经他告诫周献的话,给了他无情的大嘴巴子。他没想当英雄,可他也没打算活命,他总说自己不做没把握的事,不会去给敌人送白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到了关键时候,最有理智的人,发起疯来却成了最没有理智的人。
他进入敌阵太深,后方支援跟不上,他变成了孤身一人。
狼牙军围住了他,他却也带着一身鲜血淋淋砍杀了最先来攻击他的一帮人,于是最后变成了狼牙军围着他,却又不敢上前对他做什么。
他们玩着他,就像猫逗老鼠,逐渐让他失了力气,失血过多带走他身体的热量和精力,狼牙军看有机会,一刀斩下——本是对着他的脑袋,他却条件反射抬手就挡。
那一下,差点没把他整只手腕给砍下来。
关键时候,是得到消息追过来的何舟救了他。
七秀坊招式轻盈灵活,机动性非常高,若她们要逃,江湖上几乎无人能奈何得了她们,但带着一个人就不好说了,可何舟还是来了。
何舟拼着掉脑袋的危险救出了叶之鸣,二人冲出重围与后面追来的其他七秀坊、藏剑山庄弟子汇合,这才逃出生天。
叶之鸣的手差一点就废了,好在七秀坊对医术也颇有研究,这才保住了他的手。
那之后,一整年的时间叶之鸣的右手就没使过剑。
就算好了,也落下了病根,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只要入了冬从早到晚那伤口都带着隐隐的刺痛,尤其下雨潮湿的时候,更是痛得要死要活。
何舟说他是“最大言不惭的傻子”,因为叶之鸣教训别人总有一套说辞和方法,堵得别人什么道理都说不出口,可只要轮到他自己,就把那些说辞全忘了。
何舟说:“小桃救你是为了让你去给她陪葬吗?真是好啊,上一秒小桃为了你命都没了,下一秒你们俩就在下头见面了,小桃能被你给气活过来!”
叶之鸣苦笑,“若真能活过来,也值了。”
何舟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个结果,见叶之鸣通红的眼睛,浓浓的黑眼圈,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别的。
战争催人老,催人憔悴,催人心肝俱裂。
任何美好的东西,都会被战争摧毁,无论战争本身披着多么美好而崇高的外壳,无论它带着多么伟大的教义和精神,它都始终是建立在痛苦和鲜血之上的。这一点,任何理由和借口都辨别不了。
然而,战争也催人成熟。
叶之鸣被洗去了那一身浮华、高贵的少爷脾气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轻浮狂妄,也锤炼出了周献这样的,带着血性、热血和永不屈服的坚强意志、勇气和必胜的决心。
周献与叶之鸣的经历大同小异,身上的伤、战死的伙伴……世界上所有的战争带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可能因为他是天策府的人,所想的又与叶之鸣完全不同。
周献听完叶之鸣的话,沉默了许久。他心疼叶之鸣,他知道他认识的那个少爷是个怎样的人,单纯、天真又眼高于顶,他在众人的宠溺中长大,在庄主叶英和其他师兄弟的期待中成长,他自小就被贴上了“天分高”“有资质”的标签,可在国难之时,他却连自己的伙伴也保护不了。
周献嘴笨,不如叶之鸣会说大道理,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他。
他动作僵硬地拍了拍叶之鸣的肩膀,想了想,又试探性地捏了捏他的手。
叶之鸣看了他一眼,没将手抽回来。
周献叹了口气,“伤……不要紧吗?”
他指得是右手手腕的伤。
“没什么大碍。”叶之鸣动了动手腕,拿起一旁的茶杯端着,给他看了看,“日常生活是没问题的,那之后庄主请了万花谷的人来,又好好给治了一遍。”
但到底不如从前了。
周献想起少年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抽抽地疼,他道:“我们会赢的,你相信我。”
叶之鸣笑了,现在的周献说这样的话,真是让人不得不信。
周献道:“张之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别冒险。”
叶之鸣皱了皱眉,“不能牵连到你,这件事我会悄悄处理掉,你放心,就算我不行,还有夏禹他们呢。”
周献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说过的,以后我会保护你。”
叶之鸣一愣,他其实早就忘了当年周献在他面前倔强地发过誓,这时候这人提起来,他才隐约想起了十五岁少年背对火光,脖颈后头浮起一层暗红的模样。
就眼下来看,那些无忧无虑的往事总是美好的,美好到让人想付出一切让时间倒流。
这一刻,时间显得无比残忍而冷漠。
叶之鸣想了想,笑起来,“哦对了,你还说以后不会再让我受伤,还有什么来着?我打不过你,我就逃不掉了?”
“对。”周献眯起眼,仿佛要将当初的账一个一个算回来,“这一次,你别想从我眼皮子底下溜掉,我说到做到。”
叶之鸣来了三天,营地里安然无恙,仿佛战火根本不存在。
周献这一队人是在叶之鸣他们来之前,撤退到这里埋伏的,等的就是十天后一队狼牙军押送粮草的后勤队从这里经过。
断他们的粮草,大统领的计划才能奏效,现在又有了明教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
周献希望很大,他觉得这场仗快结束了。
所以当后勤队提前了八天出现在哨兵的视野里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周献抓起枪冲了出去,其他人已极快的速度跟上,那一瞬间整个营地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何舟和叶之鸣也追了出来,周献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在这里别动”,就立刻上马离开了。
何舟道:“我跟在他们身后去看看。”
叶之鸣点头,他知道何舟绝对有自保的能力,他不担心这一点,“万事小心。”
周献的人马在计划的地点拦住了后勤队,一切都太顺利了,后勤队毫无反抗之力被尽数剿灭,粮草也被拉回了营地里。
李旻、周献等人站在粮草前面,眉头深皱,凭直觉他们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
何舟去而复返,“没看到还有其他人,好像真的只有这些人。”
“不对。”李旻粗声粗气道:“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人?这些粮草简直……像是给我们送来的。”
“时间也不对。”周献说:“提前三天有可能,提前八天?不可能。”
叶之鸣围着粮草转了一圈,还有几个木桶,看起来装得不是干货就是酒。
狼牙军队里有各种好酒,好些都是塞外特有的酒酿,中原人从未尝过。
叶之鸣闻了闻,木桶密封很好,闻不到丝毫异味。
他又在其他存放食物、银两的箱子里翻来翻去,食物的量不太多,可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小兵过来,将喂马的粮草全都卸下,朝马棚送去。
李旻想不通,让人继续在计划点埋伏好,看会不会有其他动静。
周献将长枪横在腿上,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石头上,面色黑沉,“一定有哪里不对。”
叶之鸣没说话,他的目光从那些人吃的、用的东西上一一扫过,随后突然转头,看着往马棚送去的东西。
“等等!”他叫了一声,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那小兵不知道怎么了,见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周献在叶之鸣走过去的同时就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也跟着走了过去。
叶之鸣在那一堆马草、干胡萝卜和豆子里细细看了一圈,又抓起一把凑到鼻下闻了闻。
若是以前,叶少爷是绝不会这样做的,周献看着他,直到他将东西丢回木箱里才闻:“怎么样?”
“马草里有奇怪的味道,不过我说不清楚,最好让人来查查。”
周献点头,转头道:“叫个大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kaaya大人的地雷~
☆、第二十三章 何舟捣乱
马草被下了药,这是又给人看病,又给马看病的随军大夫说的。
“是让马浑身无力的药,严重的话会连站也站不起来。”周献将结果汇报给李旻和叶之鸣等人,何舟冷笑,“真卑鄙。”
“看来他们知道,这里有人在等着他们。”李旻想了想,“要不,我们就将计就计?”
周献点头,“也只好这样了,否则我们可能会错过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诸人将之前的计划全部推翻,又重新拟定了一个新计划,之前部署好的埋伏队伍也全部换了位置,考虑到对方很可能人比他们多,所以还需要设置一些陷阱。
部署大会一开就是一整天,当天晚上,周献端着饭亲自送去叶之鸣处——事实上他们行军打仗哪里会有那么多肉可吃?就是抓野兔,又能喂饱几个人?
大家早就习惯了干粮在身,干饼子配野草熬的汤,吃得早没了味觉,也就叶之鸣这里整天不是野鸡就是野鸭和野兔,跟别人都不是一个档次。
叶之鸣的饭菜每天都是周献亲自送来,他没跟大家一起吃过大锅饭,自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他想得也很简单:这支负责来埋伏的队伍人数本就不多,加上周献又是李承恩的徒弟,还有李旻在旁跟着,所以伙食才与他见过的其他军队不同吧。
周献将晚饭放在桌上,拿根细杆子拨了拨灯芯,让油灯燃得更亮一些,这才抬眼看向一直在角落里翻什么东西的叶之鸣说:“你与何舟,到时候就去后山上等着吧。”
叶之鸣抬头,一脸茫然,“啊?为什么?”
“对方既然知道我们在哪里设埋伏,说不定是带着充足准备来的,到时候可能会很危险。”
叶之鸣不满,“所以呢?我是来支援你们的,不是来看戏的。”
“心意我领了。”周献看了眼他手里拿的东西,走过去道:“打起来的时候我不一定能护着你,不要让我担心。”
叶之鸣一愣,周献这语气是把自己当小孩儿看了?
“我有什么是需要你担心的?”叶之鸣将手里东西一放,横眉竖眼,“怎么着?打赢我一次就要飞上天去了?这天底下就你一人能耐了是吧?”
周献没接他的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叶之鸣从床上跳下来,踩着鞋子就要往外走,“我不跟你说,我去跟李大哥说。”
他才走了没两步,手臂就被人一把拖住了,叶之鸣诶一声往后倒去,周献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将人直接抱进了怀里。
他下颚搁在叶之鸣肩膀一侧,垂眸看他手里拿的东西,“拿得什么?给我看看?”
“不给。”
周献吸了吸鼻子,脑袋一侧,温热呼吸从叶之鸣耳垂下扫过,叶之鸣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体一抖一个回头的功夫就被周献一把抢了东西。
叶之鸣:“……”
他娘的这小子什么时候满肚子坏水了!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叶之鸣气急败坏地吼:“你们大统领除了教你捉弄人还教你什么了?!好的不学一天到晚都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把东西给我拿来!”
“长辈?”周献低低地把这两个字咀嚼了一遍,侧目看着叶之鸣。
叶之鸣被他看得汗毛直竖,梗着脖子道:“难道不是吗?!”
“不过年长我几岁就是长辈了?”周献眼底滑过一丝不悦,又仔细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是几封书信和地图。
“这些是……李将军的?”
“是李大哥给我的。”叶之鸣一把夺过,挣扎了半天又没从小狗崽子的怀里挣脱出去,只得翻着白眼说:“我只是想查查你们这段时间的路线,遇到过什么事情。”
周献抱着他,“你在怀疑什么?”
“……”叶之鸣其实只是猜测,手里的证据还不足,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他并不想把这个猜测随便说出来,只是现在周献问了,他想了想,还是犹豫道:“我怀疑张之可能一直就在你们附近,起码你们曾经遇到过他。”
“他跟踪我们?还是截取了我们的情报?”周献其实也有这种怀疑,“否则无法解释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也可能是有叛徒……你想过吗?”叶之鸣看了他一眼,他知道周献最反感的就是叛国。
“想过,不过不可能。”周献看向营帐外,隐约的篝火透出温暖的光,“他们都是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果我连他们都怀疑,也未免太过悲哀了。”
叶之鸣心里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周献在很多地方都变了,个头变高了,体格变壮了,聪明了,也能干了,可那一腔赤子之心和对他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却一点也没变。
叶之鸣沉默了半响,想起临止师兄,安师兄和小桃他们,有些惭愧地道:“抱歉。”
周献摸了摸他脑袋,“你也是好心,没什么错。”
叶之鸣被他温柔的语气弄得手足无措,他有点看不懂今天的周献,又或者说,从他们重新相遇开始,他就一直没看懂他。
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说话,这其中似乎都藏着暧昧不明,叶少爷又不是笨蛋,有些东西他当然察觉得到,可他又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这个周献……对自己的亲昵并不是因为他们是老友,自己曾经有恩于他,而是因为……
叶之鸣收敛了心神,他不敢细想下去。
周献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抬眼看过来,又立刻将满眼的欲望沉入眼底,笑得比谁都无辜,看起来单纯极了。
叶之鸣看他这幅样子,又觉得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心里升起一股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的复杂滋味来。
他拍开周献的手,拿着信和图纸往外走,“我去找李大哥。”
话音里透着一股子落寞。
周献愣了愣,起身追了上去,出营帐的时候叶之鸣回头拿手指遥遥指了指他,“待着,不许跟来。”
周献哦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了,目光却死死地黏着某人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之中。
“噗……”
一声轻笑传来,声音不大在周献听来却非常刺耳。
眉头皱起,深邃的眉眼一旦染上不耐烦就与那温柔模样相去甚远,他转头看向发笑的人——何舟正从营帐后面绕出来。
何舟瞅着他,笑得咯咯咯地,“你真好懂你知道么?也就那笨蛋还看不出来。”
周献没解释也没问何舟指得是什么,他站得笔直,好像不管何时他都会从灵魂到肉身一直这么笔直地站下去。
何舟见他没有搭话的意思,抱着手臂挑眉,“小野狗,别给我一副大爷脸,小爷和他拜把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就没人教过你如何讨好他的朋友们,以获取对你有利的消息吗?”
周献似乎当真没考虑过这一点,他想了想,“你能帮我什么?”
何舟被他问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小爷看你不顺眼!我帮你?我不在之鸣面前说你坏话你就得感恩戴德了知道吗?!”
周献脸色一沉,朝他迈了一步,“你敢?”
何舟嘿嘿笑,“你看我敢不敢?你看到时候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周献深吸了口气,何舟不是姑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那他就没什么不好出手的了。他手中长枪一转,看样子准备直接拿拳头说话,何舟瞄了他的枪一眼,啧了一声,“不懂变通的野狗,呆木头,我们现在打起来,一会儿之鸣问话,你要怎么解释?切磋吗?”
周献皱眉,木头这两个字他不喜欢从别人嘴里听到,还是叶之鸣叫起来更好听。
当然,他更想让叶之鸣叫自己献儿,只要叶之鸣开口,他就能浑身舒畅一整天。
何舟说:“算了,谁让我秀坊人心地善良又温柔体贴呢,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件事吧。”
周献皱眉,“谁是孩子?”
何舟摆摆手,不跟他争辩这个,“你嫉妒我是没用的,你真正该嫉妒的人应该是李旻将军,懂了吗?”
周献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李……将军?”
“李旻曾经跟你们大统领去藏剑山庄住过一阵子,那时候叶之鸣跟他最亲。”何舟挑起嘴角,笑得别有深意,“李旻走之后,之鸣还一直跟他通着信呢,还记得你们相遇的时候吗?他为什么会留下来帮你们查案?还不是为了给李将军洗脱冤情。”
周献恍惚记起来,那个大少爷看到李旻时激动的神情,之后李旻与秦婉走得近,他一个人坐在林子前的石头上,神情落寞。
“不……不对……”周献有点懵,“他不是喜欢夏禹吗?”
“谁?夏禹?”何舟一愣,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他对夏禹才没有想法,何况夏禹心里早就有人了。”
周献心里乱成一团,对何舟,他还能一战,对夏禹,他也知道夏禹和良衣那点事情,想来也做不成对手,可这对象换成了李旻……
周献突然间就不确定起来。
何舟放完炸弹,开开心心地越过他离开,“小狗崽子,别说你何舟哥哥没提醒你,先喜欢上的那个就已经输了。”
周献沉默不语,在原地站了半天后突然朝李旻的营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啦~抱歉~手头已经没存稿了,所以从明天开始更新改到晚上9点啦~
☆、第二十四章 豁出去了
周献闯进李旻营帐中时,叶之鸣正趴在桌上跟李旻说什么事情,两个人的脑袋挨得很近,从周献的角度看,简直像要碰在一起了。
周献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大气性,几步冲过去一把将叶之鸣从桌上拉了起来。
叶之鸣吓了一跳,瞪眼看着他,李旻也有点懵,站起来道:“这是怎么了?外头出事了?”
李旻说着就要往外走,周献喉咙动了动,压着点声音说,“没事,我就……找他。”
李旻一顿,莫名其妙看看叶之鸣,又看看周献,“你这样子是找人吗?我瞅着像要砍人呢?”
周献抿了抿唇,有些尴尬,他冲过来也就是一时脑热,这会儿回过神来,最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的反而是他自己了。
他一手还拉着叶之鸣,叶之鸣另一只手还撑在桌上,二人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想回事,周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放开手,梗着脖子道:“我有事找你,出来一下。”
这话像是当初他看见叶之鸣和夏禹说话时,临时找借口带走叶之鸣一样,只是这一次叶之鸣没有被糊弄过去,他感觉到什么似的眯了眯眼,“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
“……不能。”周献不敢去看李旻,和叶之鸣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出去说,现在,马上。”
李旻觉出不对来,“你们……吵架啦?”
叶之鸣与周献横眉竖眼对看半天,周献活像叼住了食物就死活不松口的狗崽子一样,叶之鸣叹了口气,“你先松开,我跟你出去。”
周献腮帮子动了动,叶之鸣瞪着他,“我让你松开。”
周献不甘不愿地松了手,手指在身侧拽成拳头,他又瞄了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李旻一眼,率先转身朝门外走去。
李旻在叶之鸣耳边诶了一声,“周献怎么了?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了,还从没见过他这样。”
叶之鸣扯了扯衣摆,撇撇嘴,“疯狗病犯了呗。”
李旻:“……”
还说不是吵架了。这两人,果然还是孩子呢。
叶之鸣跟着周献出门,绕过篝火,走到一偏僻林子里,周献本打算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可叶之鸣觉得里头太黑了,远离了火光和人声不□□全,于是主动停了下来。
周献也没勉强,他转头看了看远处,确定没人过来,这才道:“我……有话问你,你要老实说。”
叶之鸣抱着手臂,往身后一颗大树上一靠,“说。”
“你……你……你知道李将军和秦姑娘成婚了吗?”
“是吗?”叶之鸣还真不知道,诧异地挑起眉,“他都没提,我该恭喜他啊。”
周献仔细观察叶之鸣的神情,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可他又有点摸不准,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问题,万一叶之鸣压根就没打算说实话呢?
他想了想,又道:“秦、秦姑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养在万花谷里了。”
叶之鸣转开头,想起第一次看见李旻的时候,神情里带出一些怀念和感慨来,“是嘛……”
周献:“那小子从小脾气就大,秦姑娘想让夏禹做他师父,夏禹没答应,说那小子在他喜欢的砚台里撒了泡尿。”
叶之鸣:“噗……”
“他不学医术,也不学功夫,也没想入天策府。”周献说:“李将军问小子以后想干嘛,小子说要赚大钱,娶一个天下第一的老婆。”
叶之鸣哈哈哈地笑起来,“天下第一的老婆是什么?天下第一美?功夫天下第一厉害?还是天下第一有才学?”
周献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叶之鸣笑着笑着,发现周献一直盯着自己看,笑容缓缓收敛起来最后变成一抹意味不明地浅笑凝固在嘴角。
“看什么呢?说吧,你听何舟那臭婆娘说了什么?”
臭婆娘……周献抽了抽嘴角,也没打算瞒他,沉默了片刻道:“他说你喜欢李将军。”
叶之鸣啧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树干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周献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脸色立刻变了,之前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热血又有回流的迹象,他往前迈了两步,伸手撑在叶之鸣头顶,以一个霸道且自我的方式将叶之鸣禁锢在自己视线之中。
“你喜欢他?”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叶之鸣皱起眉,他不喜欢这样的周献,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是我李大哥,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周献的醋坛子彻底开了盖,咕噜咕噜的酸味往外直冒,“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默默地守护他?陪着他?如果没有秦婉呢?你会怎么做?要和他在一起吗?”
叶之鸣仰着脸,脖颈间露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周献的目光几次落在那一截白皙上头,很想伸手摸上去,手心里痒得难受,浑身上下都像燃了一团无法熄灭的火。
周献这几句话没有说开,但叶之鸣却已经听懂了,他沉默下来,静静地看了周献一会儿,说:“男子汉大丈夫,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周献浑身的火化成五年的思念、渴望,几乎没有半刻犹豫地从舌尖上弹了出去。
“我喜欢你。”周献捏紧了拳头,额头上浮出一层汗来,眼眸紧紧地锁住叶之鸣每一个表情动作,这四个字一出口,他甚至有点虚脱。
叶之鸣没说话,手指却在周献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卷缩了起来。
周献有点着急,“我说我喜欢你,叶之鸣,我周献喜欢你,喜欢了你很多年你知道吗?”
叶之鸣被他直率的目光看得有点招架不住,他以为自己会毫无反应,以为自己能轻描淡写地将事情揭过去,他连理由都想好了——家国未定,如何能谈儿女私情,这可是你当年说过的话。或者你年纪还小,你在军营里待太久了,没怎么见过几个漂亮姑娘,等你以后见过了,你就会改变心意了。
他想了好几个理由,可这一刻居然一个也说不出口。
周献诚恳的语气,热烈的眼神让他有点脸红,心跳微微加速,竟莫名其妙地发了……慌。
“我……”叶之鸣第一个字一出口就有点破音,嗓音哑了一下,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道:“你……你才多大啊,什么都不懂。”
“我懂。”周献拍了一下树干,“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我就懂了,我发过誓,我一定会去找你。”
只是随之而来的战争打乱了他的计划,也让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叶之鸣有些词穷,他内心很复杂,而最神奇的是他竟不知道到底复杂在哪里,他只是回答不出任何话,脑子里一团乱。
“你……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叶之鸣努力想找回一点自己的方向,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就算脑子里一团乱,却还惦记着自己年长,得扳回些颜面,“每一天我们都……都没办法承诺未来,你懂我的意思,就算是平民百姓想要求个平静的生活也是不易,何况我们这些将脑袋挂在裤腰上的,你有心思想这些不如……不如先想想怎么对付狼牙军。”
叶之鸣说完就想走,却被周献一胳膊拦住了。
周献的脑袋突然低了下来,叶之鸣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胆子会有这么大,下意识伸手就是一拳,但其实周献并没有打算做什么,他只是想拦住叶之鸣再说几句话,当然这时候他脑子也是有点乱的,叶之鸣一拳打过来,他条件反射就往后撤,一偏头接住拳头,然后将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叶之鸣与他大眼瞪小眼地撞在一起,周献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鬼使神差地落在了那双薄唇上。
好像曾经有谁说过,说薄唇的人都寡情。周献眸子一沉,一低头覆了上去。
叶之鸣:“!!!”
双唇相接的瞬间,周献就如同终于尝到了渴望已久的美味,一时片刻都舍不得放开,他一手按住了叶之鸣的后脑勺,将人更拉近自己,舌头不打招呼的长驱直入,纠缠不放,叶之鸣呼吸一下顿住,被周献抢得先机彻底失了主动权。
二人身影在月色下纠缠在一起,一个挣扎不休,一个不依不饶,叶之鸣好不容易仰起头喘了一口气,被食髓知味的周献一把压在了树干上。
“你……放开!”叶之鸣恼火吼,还不忘压低声音,脖子到耳尖都浮起了嫣红。
周献目中仿佛燃着炙热的光,烤得叶之鸣心里慌成了一团。在叶之鸣的记忆里,这位还只是五年不见的便宜徒弟,五年前对方虽看不惯自己这样,看不惯自己那样,却也好好跟着学武,还救过自己,是个性格坦率不记仇的好孩子。
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从热血上头的小孩儿变成了排兵布阵的年轻将军,他带着让叶之鸣陌生的强大气场,早早拥有了一身成熟又沉稳的味道,叶之鸣还没来得及习惯,眼下的一切又再次冲刷了他的认知。
慌乱,震惊,还有委屈和恼怒,种种情绪充斥在叶之鸣胸腔里,竟一时被堵塞了似的,反而什么都表达不出来了。
周献侧头咬住叶之鸣的耳垂,发泄似地扯了扯,叶之鸣痛呼出声他才转移阵地,在叶之鸣脖颈间又啃又亲。
手也不老实地在腰侧四处乱摸,似乎嫌衣服碍事,伸手去扯腰带,一只腿更是胆大妄为地挤开了叶之鸣的腿,膝盖抵在了敏感处磨蹭,惹得叶之鸣惊喘一声。
“周献!!”叶之鸣扯他头发。
周献被扯得抬起头来来,吊着眼角不依不饶,“献儿。”
“啊?”
“你以前怎么叫我的,现在还怎么叫!”
“你……你多大了!你无聊不无聊!”
“不无聊!”周献晃了晃脑袋,晃不开叶之鸣的手,干脆任他抓着又凑过去亲。
叶之鸣被他的厚颜无耻彻底惊呆了,他到底没周献那么狠,不忍弄痛他,手指一松,周献勾起了嘴角。
“你舍不得。”周献轻轻道,随即堵住了叶之鸣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 =+
☆、第二十五章 敌袭
远处人声隐隐约约,树林里,粗重的呼吸彼此交错之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叶之鸣软在周献怀里,高潮的余韵还未彻底退去,他眼瞳里带着浓重的湿气,脸色不自然地潮红着,目光却不甘心地瞪着罪魁祸首。
周献与他对视,心里满满都是暖意,他完全没理会叶之鸣的羞恼,一手搭在叶之鸣背上轻轻抚摸,像在顺毛。
叶之鸣待呼吸平静了才哑声道:“你不是我认识的周献,我认识的周献是个木头,才不是你这样,你给老子滚。”
周献勾起嘴角,吻了吻叶之鸣的脖颈,“就算是木头,等了你这么多年也能开花了。”
叶之鸣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在周献脸颊扇了一巴掌,“流氓。”
周献像是讨到了天大的好处,抓过叶之鸣的手咬了一下修长的指尖,“你答应了?”
叶之鸣翻了个白眼,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吗?他叶之鸣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虽然二人没有做到最后,只是周献一时难以克制下半强迫的互相抚慰,但对二人来说,心灵都是极其震撼的。
周献沉浸在喜欢人的身体中无法自拔,叶之鸣则震惊于自己居然真没舍得拒绝。
是离开自己的人太多了,所以寂寞了,还是不想再失去珍惜的人,所以无法拒绝?
叶之鸣懒在周献怀里,任由那人摸摸抱抱揉揉,目光穿过对方肩头看着夜色下微微摇晃的树枝,这种温情在这几年里已经很难再得到了,这样痴心的人也一样。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他也没到因为感动就随便做下这种决定的地步。唯一的答案,不过是自己早已在意,却没发现罢了。
二人休息了片刻,周献将叶之鸣衣服整理好,起身要将他抱出去。
叶之鸣一把推住他肩膀,“你干嘛!我自己走!”
周献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但还是听话地将他放了下来,亦步亦趋跟在旁边一起出了树林。
篝火边,何舟与其他人坐一起说笑着,大家都知道了何舟的真实身份,然而还是喜欢成堆地和他围在一起,别的不说,就何舟那模样看着就让人舒服,相处久了还会发现何舟这人重义气,性子也耿直,明明看着娇柔如水,却半点不嫌这些将士粗野。
短短几天,何舟成了这支精锐部队的一枝花,所有人都抢着护他。
叶之鸣与周献从树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舟被众星捧月的样子,周献嘴角抽了抽,拉着叶之鸣想回营帐去继续温存,叶之鸣一眼看穿这狗崽子心里在想什么,直接甩开人往人群走去。
众人一见老大来了,赶忙起身,周献挥了下手,目光追着叶之鸣的背影有点不甘不愿地说:“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都不用干活了?放哨的人呢?今天巡逻的人数多加几个。”
众人:“……”
何舟噗地笑出来,“在你家小师父那儿受了气,就找兄弟们泄愤?周小将军可真是有担当啊。”
周献眯了眯眼,众人顿觉大难临头,赶忙各自找借口溜了。
何舟拿根木棍拨了拨篝火,转头对着叶之鸣呲牙一笑,“感觉怎么样?”
叶之鸣简直想一脚把这人踹火里烧成灰一了百了,“你小子看戏呢?!”
“我不也是为你好嘛。”何舟摇头晃脑地道:“你当年回山庄,逢人就说你有个可爱徒弟,见人就夸你们家献儿有多聪明多能耐,信誓旦旦保证以后定是栋梁之才。”
周献听得瞪大眼,叶之鸣扑上去要捂嘴结果被何舟闪开了。
何舟笑着说:“长安陷落的时候你比谁都着急,几次跟庄主说要带人上长安支援都被庄主驳了,为这个你差点跟临止师兄大吵一架。”
叶之鸣:“……”
周献:“……”
何舟对周献挤眼睛,“庄里谁不知道叶之鸣有个便宜徒弟。”
周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叶之鸣,“我以为……你不会提到我。”他甚至以为这些年过去,这人早就忘记了自己。
毫无防备的惊喜让周献的表情有些难以自控,看起来倒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叶之鸣脸红的要烧起来,天知道他第一次出庄,遇到的任何事对他来说都充满了吸引力和新鲜感,回去以后说说自己的见闻哪里不对了?还有啊,长安出了事,他会担心周献,李旻,不都很正常吗?!
被何舟这么有心地一说,反倒成了他早就所有图了。
“这是个误会。”叶之鸣义正言辞地摆手,“何舟你给我闭嘴。”
何舟哈哈哈哈地笑起来,周献不管那么多,几步冲上去就将叶之鸣抱了起来。
“我不是一厢情愿。”周献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之鸣,我不是一厢情愿对不对?”
叶之鸣简直跳进黄河洗不清,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看着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周献,竟也觉得被感染了似的,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三人正闹作一团,不远处林子里突然升起明亮的烟火,绽开的速度又快又亮,整个营地的人都注意到了。
“敌袭!”有人喊了一声。
叶之鸣猛地从周献怀里跳了下来,何舟也不笑了,他手里的棍子一扔,双剑瞬间出鞘。
何舟:“我去看看!”
叶之鸣:“小心!”
周献立刻集合所有人,整个营地的气氛刹那紧张起来,李旻点过一遍人数,低声道:“都按计划来,懂了吗?!”
“是!”
李旻又看向周献,“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定要小心。”
周献点头,李旻便带着一队人马朝计划中的埋伏点去了,叶之鸣回营帐拿了剑,出来的时候周献正站在他门口。
“你……”
“别让我去躲着,那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叶之鸣哼了一声,紧了紧袖口和腰带,“小爷今天要他们有来无回。”
周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恩,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吧。”
第一批来的人和周献他们预想的一样,人数不多,主要以骚扰防线为主,等哨兵的注意力被引开以后第二批人从后方悄悄潜入。
将计就计的众将士们装出被引开的模样,策马追了出去,然后在他们提前埋伏好的位置装作马儿失控,跌下马来,再第三批人围剿的时候埋伏的天策军冲出,来了个黄雀在后。
第二批潜入的狼牙军则还不知道计划已被打乱,他们走进了四处都是陷阱的营地里,很快也被前后夹攻尽数被捕。
第四批人马是在这之后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出现的,这部分人武器优良,明显是来彻底踏平整个营地的,火把照亮了他们的脸,其中一人正是张之。
叶之鸣在树后看到他脸的一瞬间就拔出了剑,周献拦了拦他,“再等一下,还不是时候。”
何舟从他们身后轻盈地出现,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在敌军之中来去自如的。
何舟说:“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人,人数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多。”
周献冷笑,“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他们知道藏剑山庄和七秀坊前来支援,而且送了武器,必然不敢托大。”叶之鸣道:“这主意可能是张之出的。”
“下毒,使诈,也就他想得出来了。”何舟道:“当年你们就不该留着他,一不做二不想咔擦了不好吗?”
“当时情况复杂。”叶之鸣挥了挥手,“你别打岔,接下来怎么办?”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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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