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调香圣手 作者:十日十月
正文 第5节
调香圣手 作者:十日十月
第5节
徐氏想起今天在外面洗衣服时,王氏跟她说的话,她当时都顾不得衣服了,心里像长了草,隐隐有种快感,抱着木盆就急冲冲回家了。
白鑫以为自己卖香附子被谁看见了,声音机械毫无起伏,“哪个王氏?”
徐氏哼笑一声,“还能哪个?不就虞家那个吗?她说她家小宝给你一个钱,买你的油壳螂。娘,怪不得三郎这几次只抓了这么点,原来是卖了,谁知道他卖了几次,赚了多少钱?”
白奶奶被徐氏那些话挑拨的,心里火噌噌往上涨,眼中露出凶光,她最气的自然是三郎偷偷藏钱,但还因她吃油壳螂没吃痛快,于是更是火上浇油。
白鑫听见虞家那两字后,渐渐冷静下来,眼前的膜也好似被撕开了,感觉自己重新融进了这个世界,脸上的疼痛也越发清晰,他结合那几个关键字眼,前后一琢磨,就猜到了大概,他此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给虞小宝打一顿。
白鑫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反问时的表情太过镇定了,为了表现问心无愧,反而有些过了,一点也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对打骂怀疑时该有的反应,他庆幸白家一家只是村人,他刚刚的反应若是让一个稍微有些见识的人瞧见,必然能瞧出端倪,就比如上辈子他那个精明的父亲。
狠狠咬了下舌头,白鑫顿时眼泪汪汪,用一种可怜又不失激动的声音说:“我没要他的钱,那次遇见虞小宝,他想花一个钱买我的油壳螂,可我看奶奶也想吃,就没卖给他,但他这么厉害,又怕得罪他,最后给了他几只,我一文钱都没要。”
白鑫虽带着哭腔,声音有点尖锐,但吐字十分清楚。
二婶立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说没要,谁信啊?你不会要一文钱?反而白白给他?”
白鑫的话在场的人都不信,毕竟觉得小孩子怎么可能拒绝的了钱的诱惑?
白鑫梗了梗脖子,反手抹了抹眼角,虽是在做戏,可他此时有气,下手没轻没重,对自己亦是如此,反而借着这种疼痛刺激自己,他大声辩驳,“我没要,奶奶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去虞家,当面和虞小宝对峙。”
他在说虞小宝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白奶奶面露犹豫,他见三郎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心中有一丁点的信了,毕竟三郎胆子小,若说他当时不敢要那钱,也不是不可能,但同时,她又持怀疑态度。
二婶是压根不信三郎会不要钱,在她来看,三郎见了一文钱起了贪念这很正常,而且三郎又是出去抓油壳螂,抓多抓少都是他说了算,偷偷将那钱藏起来,也没什么不对,这事若是换了她,也会这么做。
二婶以为白鑫在撒谎,怕他糊弄过去,于是连忙说:“如果三郎这么说,咱们还真得去虞家对峙一番。”
她说这话时,一直看着白鑫,企图找到什么破绽。
白鑫虽直视,但余光还是瞄见了二婶不怀好意的表情,心中冷哼一声。
白奶奶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眼二儿媳妇,“这,虞家那婆娘向来凶悍,为这一文钱,不至于对峙吧?”
二婶见自已婆婆有意不了了之,哪里肯同意,于是竟胡诌出一堆道理,“娘,话不是这么说,他们虞家家大业大,难道还能诬赖三郎不成?再说今天王氏可给咱们白家骂了好一通,若真像三郎说的,没要虞小宝的钱,至少也得说清楚,还咱们家一个清白,若是咱们三郎骗人……”她顿了顿,眼睛骨碌看向白鑫,“总之这事得闹明白。”
白鑫无比庆幸当时没把油壳螂卖给虞小宝,果然便宜不能轻易占的,并同时下决心,以后看见虞小宝那个害人精就得绕着走。
白奶奶被说动了,跺了跺脚,“对,去跟他虞家说清楚。”
说完,又低头看向白鑫,小小三角眼中,露出凶光,厉声警告,“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没要虞小宝的钱?若是当面对峙证明你说谎,回家我非剥了你的皮。”
她的话,让曹氏和大娘同时抖了抖,大娘伏在白鑫肩窝处,小声说:“三哥,你认个错得了。”
曹氏望向自己的儿子,眸子如破碎的珠子,脸色则白如纸,“三郎。”
白鑫安抚地看了眼母亲和姐姐,然后抬头,目光灼灼看着奶奶,毫不闪避,一字一句道:“就要当面对峙。”
大房一家心思复杂,他们当然希望洗刷三郎清白,但性子使然,让他们害怕和虞家对峙。
白奶奶见状,更是赌了一口气,一只手紧紧抓着白鑫,半拉半拽带他往外走,白鑫人小腿短,哪里跟得上,踉踉跄跄几步,差点摔倒。二婶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看好戏的机会,立刻跟上,曹氏虽有些害怕,可也不会让自己儿子独自面对,低着头也跟在后面。
三房丁氏眼睛骨碌碌一转,拉着一双女儿也要往外走。
三娘四娘却挣扎了一下,前者嘟着嘴,“我不去,若是三郎骗人,被当场拆穿,太丢脸了。”
丁氏手上用了些力气,仍给她们往外拉,“傻孩子,跟娘走,去看看。”
她暗示地使了个眼色,三娘四娘没立刻明白,却知道自己娘有目的,于是乖乖跟着去了。
二娘想法和三娘四娘类似,虽也想看热闹,但不可避免一会事情会闹大,又有点怕。
丁氏跟白奶奶他们落了些距离,走到门口,又回身嘱咐,“大娘二娘五娘你们好好看家。”
说完,加快步子也走了。
二娘往门外看了眼,嗤了一声,然后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大娘和五娘,好似已认定白鑫偷藏了钱,然后溜溜达达走回屋里。
五娘年纪最小,早吓傻了,刚刚一直无声地流眼泪,等人都走了,她才敢哭出声,小手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断断续续问:“三哥……三哥……没事吧?”
大娘心中打鼓,也不知怎么回答,越想越觉得委屈,明明只是一文钱,就算三哥偷藏起来了,那也是他用抓的油壳螂换来的,何至于此?她紧紧抱着五娘,比起五娘只是被表面上白奶奶的雷霆之怒吓到,大娘心中更是难过,她见此刻家中只有一个二娘,甚至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头,她情难自禁地已经想象着出去后如何赚钱,也许大户人家当个下人也比留在家里好。
白家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村子里,引来不少人指指点点,白奶奶这才意识到,本来是件小事,这样一闹,反而全村都知道了,村里婆娘个个舌头长,这一传,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她越想越气,拎着白鑫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更趁机掐了几下。
白奶奶不是单纯的掐,捻起那块肉后,拧着转半圈,撒手后那处皮肤火辣辣的疼,白鑫咬牙一言不发,随着身体的疼痛,心中越来越恨。
徐氏见路上遇上了不少人,一点也不觉得丢脸,恨不得再来更多的人,他都想拉住几人说道说道,在他心里,根本没把大房当做一家人,恨不得他们丢脸。
三房娘仨落了一段距离,但还是受不了被人指指点点,三娘四娘都想回去了,低着头小声嘀咕,“娘,你让我们跟着干什么?”
丁氏不好把话说的太明显,一手拉一个,加快脚步,“跟去看看。”
☆、14当面对峙
一行人横穿了半个村子,来到了虞家门口,这虞家不愧为村里第一大户,房子外面围着几尺高的围墙,两扇红门,上面贴着有些掉色的门神画,如鹤立鸡群,跟刚刚经过的茅草屋天壤之别。
白家人光是看人屋子,就有些打退堂鼓了,曹氏和白大娘更是两腿发软,挨在白奶奶旁边小声说:“要不咱回去吧。”
白奶奶有些犹豫,徐氏刚才嚷嚷的厉害,这会也不说话了,眼睛一直顺着门缝往里看,又不时仰脖打量人家的围墙,啧啧咋舌。白奶奶心中还真想回去了,毕竟统共就一文钱的事,可是周围围了不少好事的村民,一再问着怎么回事,让她一声不响回去,又有点拉不下来脸,于是强装凶悍,吼了吼,“回去什么?非要跟他家当面说清楚了。”
说完,低头看着白鑫,眼神恶狠狠的,显然将这一切算到了他的头上,“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没要虞小宝的钱?”
白鑫背脊挺的笔直,瞪着着虞家的门,恨不得烧出个窟窿来,掷地有声吐出两个字,“没有。”
“好!”白奶奶喝了一声,拎着白鑫走上台阶,伸手欲拍门,中途却捋了捋头发,这才敲响门。
不一会,从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声,接着,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半旧花衣裳的魁梧妇人往外望了望,她见门口聚集了一些人,心中有些怕,下意识伸手欲阖上门。
白鑫打量了门里的人一眼,他没有虞家其他人的印象,只模模糊糊知道一个同龄孩子虞小宝,所以不知道开门这人是谁,不过看这妇人的神色,隐隐带着一点卑微,也不像是当家主母。
这时,听丁氏小声地跟一双女儿说:“这是虞家的奶娘,乖乖,还有专门奶孩子的。”
都不用回头看,就能知道丁氏一脸羡慕的表情。
白奶奶伸手挡了下门,脸上堆起个笑,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王嫂,你们当家主母在吗?”
王嫂没回应,而是看向白奶奶身后的人,问:“老白家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经她一提醒,白奶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为显示自己底气足,立刻收起笑容,声音也扬高了几分,“干什么?来跟你们当家主母说道说道,她非说我们三郎要了你家小郎的钱。”
王嫂自然听说过这事,她正犹豫要不要放人进来,就听从屋里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她扭头回了一声,“是白家的人,要说说小郎花钱买瞎瞎碰那事。”
白鑫离门口近,隐约听见从里面传来尖利的女人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说的什么,只见王嫂微微侧了侧身子,先是响起一连串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这妇人的气质和之前的王嫂明显不同,只见她穿着白碾光绢挑线裙,上身玉色湖纱衫,妇人黑油油的头发上左边簪着根镙丝蝶戏钗,右边斜插一朵并头花,耳朵上挂着青石坠子,脸上白腻腻的,嘴唇又红艳艳,她走到门边,芳香扑鼻,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徐氏丁氏立刻相形见拙,尤其是丁氏,自诩漂亮,男人又是在镇上帮工,以为有些见识,穿着也和村里其他娘子不同,如今和这王氏一对比,顿时显得粗俗起来,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脸上红彤彤的,都不敢看人家了。
徐氏嫉妒心强,打王氏一出来,那双眼睛火辣辣的,一个劲看着对方头上的簪子,耳边的坠子,眼神一晃,又看见她手腕上绿油油的翡翠镯子,恨不得那些东西都戴在自己身上。
三娘四娘哪看过这些首饰,当时眼睛都直了,移不开视线。
曹氏和大娘只顾着害怕,紧紧低着头,盯着王氏露在裙外的一双小脚。
王氏一出来,见门口堵了一堆人,丝毫不畏惧,眼皮轻轻一扫,将底下人的表情看了遍,自然不会放过一干女眷羡慕的表情,她顿时生出浓浓优越感,脑袋又仰了仰,几乎用鼻孔冲着其他人,一张口,拿腔捏调,声音里带着鄙视,“呦,这么多人堵在我家门口是要做什么?骗了我儿子一文钱,还想干什么?”
她故意咬重那个骗字,又说得语焉不详,周围早聚了不少好事人,如今都指指点点。
一开始,白奶奶他们本就在气势上输了一头,如今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反驳,一个个慌了神。
白鑫感觉胳膊上的束缚越来越紧,都快掐进了骨头里,他抬起头,直视王氏的眼睛,吐字清晰,大声说道:“大前天,奶奶让我出去抓瞎瞎碰,我抓了几十只,然后遇见你家虞小宝,他非要用一文钱买我抓的瞎瞎碰,我不敢要他钱,于是白给了他十来只,我一分钱都没要,你若不信,把虞小宝叫出来当面对峙。”
他将先因后果说了个清楚,周围看热闹的人恍然大悟,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白奶奶不知为何,听了三郎清脆的声音后,心中也定了定。
王氏不信,听白鑫那话里像是他家在讹人,当下不乐意了,瞪着眼珠子,鼻子哼了一声,尖锐道:“你的意思,我家还会诬赖你一文钱不可?你也不瞧瞧我们家,就是给下人赏钱也不止这点,我只是气你骗我家小郎,那几个瞎瞎碰,也值一文钱?你家若缺钱,明白的找我要,我都能给你几文钱。”
周围好事人都是听个乐呵,多数不信白三郎放着钱不要会白给的。
白鑫不卑不亢,视线也不闪躲,“劳烦婶子将虞小宝叫出来,当面对峙。”
“你!”王氏气得指着白鑫,然后一咬牙,回身喊道:“小郎,你出来,当着大家的面说说白家三郎是如何骗你钱的。”
她喊了好几遍,都不见里面有应声。
白鑫看她有些不耐烦,想要打马虎眼哄弄过去,在她开口之前,趁机道:“虞小宝莫不是躲起来,不敢跟我对峙了吧?”
王氏自认占理,哪里受得了他的激将法,咬了咬牙,冲着旁边的王嫂道:“你去把小郎叫出来,非要让他家心服口服。”
王嫂应是,走了进去,其余人等在外面,都不说话,十分尴尬。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两个脚步声响起,一个稍快,一个稍慢,王嫂拉着虞小宝出来了。
虞小宝看起来十分不甘愿,走路慢吞吞的,始终半垂着头,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别人听不清的话。
王氏一看见自己儿子,立刻将他拉到了怀里,一只手指着白鑫,道:“小郎,你说说,那天白三郎是怎么骗你的?”
“唔……”虞小宝支支吾吾。
其他人见此情景,多少心中有了数,白奶奶更是面上一喜,脸上的皱纹像是菊花一般绽放开来。
王氏有些焦急,推了推怀里的儿子,催道:“你倒是说啊,你不说白鑫央求你买他的瞎瞎碰,于是你给了他一文钱吗?”
白鑫听了,忍不住哼了一声,死死盯着虞小宝。
虞小宝怕被揭穿,心中早悔的肠子都青了,又有点埋怨白家较真,尤其是埋怨白鑫,他偷偷看了眼对方,猛地瞧见他脸上五根红红的指头印子,半边脸都有些肿了,想明白前因后果,又想起白鑫当时爽快地送他瞎瞎碰,心中顿时自责愧疚起来。
虞小宝和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对视了一下,立刻什么都说了,他到底是孩子,说出来时带着哭音,“是我骗人,三郎当时是白给我的。”
白奶奶和曹氏、大娘闻言心中松了一大口气,尤其曹氏和大娘,都恨不得向全村人昭告了。
“你!”王氏却气得后退了几步,脸上火辣辣的,“你,你别怕他啊,当时是怎么样的你说出来。”
虞小宝心中有些好强,自然不会怕白鑫,于是立刻回道:“我怎么可能怕他?”然后又蔫了,“是我骗了你们……那个钱,我去镇上买糖吃了。”
要说虞家富足,按理说不该亏了孩子,虞小宝断不可能为了一文钱而撒谎,其实是因虞家家主严厉,又自诩村中最富足人家,怕儿子被人骗了,结交不好朋友,平时给的钱都要清清楚楚说明去向,再加上虞小宝这个年龄正是掉牙的时候,家里禁止他吃糖,虞小宝实在馋了,这才偷藏了钱买糖吃了。
白鑫本来还有气,可见虞小宝投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再加上他承认的痛快,没有赖账,心中倒是有些释怀了,对方毕竟还只是小孩子。
王氏这会脸色通红,立眉嗔目,扬起手想打,可她实在宝贝这个小儿子,终究没下去手,傻愣愣地站在自家门口,十分尴尬,她本事故意在门外解决这事情,就为了让村民听听,如今反而让自己没面子。
原本谁都没说话的,这个空档,丁氏领着三娘四娘走了出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我看这事算了吧,虞小郎还小,这多大点事啊?”
☆、15丁氏的心思
“我看这事算了吧,虞小郎还小,这多大点事啊?”
丁氏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好像那话是如何识大体一般。
白鑫眼神眯了眯,侧过头扫了眼四娘五娘,见她俩有些腼腆地半垂着头,袅袅婷婷地站着,心中如扔进几块炭火,徐徐燃烧着,间或噼啪作响,他怎会不明白丁氏的用意?
白奶奶一门心思全在那一文钱上,这会还没反应过来,她有些不乐意自家人反而先替别人说话,于是没好气地瞪了眼丁氏,丁氏目光直视,冲着虞小宝投去一个友好的笑容,装作没看见白奶奶的眼色。
虞小宝这会确实感激丁氏,连带看她也觉得和蔼。王氏庆幸丁氏的开口,给了她个台阶,但她也不是傻子,脑子随便一转,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眼中露出一个讽刺的眼神,转瞬即逝。
曹氏和大娘天生胆小,虽这会自己在理,也恨不得赶紧完事回家,压根没有多想。
徐氏不信丁氏这么好心,侧头看了眼,待看见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女儿,顿时也想明白,丁氏这是为了在虞家面前留下好印象,顺道让虞小宝心中对她的女儿上心,农村男女大防虽不厉害,但一般女儿家到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姻缘也都是媒妁之言,若是虞小宝自个对白家三娘四娘上了心,以王氏对他的宠爱,一准应允这门亲事,想明白的徐氏后悔没将自己女儿带出来,酸溜溜地在心里骂着丁氏犯贱,没好气地白了她几眼。
徐氏为了不让丁氏得逞,下意识反驳,“弟妹,话不是这么说,钱虽少,但他家可一直嚷嚷着咱们三郎行骗。”
说完后,她猛地发现这样算得罪了王氏,又十分后悔,小声咋了咋舌,又不说话了。
丁氏闻言,一点也不恼,暗笑徐氏呆傻,只知一味跟自己对着干。
果然,王氏不悦地看着徐氏,可这会也不知如何接口。
丁氏又趁机说着奉承的话,“三娘四娘,你们也要向虞小郎学学,犯错不要紧,知错能改就好。”
之前门口乱糟糟的,街坊四邻聚了不少,虞小宝一直看着白鑫,顶多看了眼为他说话的丁氏,其余的都成了背景,一慌张,都分辨不出谁是谁,不过丁氏说完后,他这才注意到丁氏身边的两个女孩,不得不说,三娘四娘模样不错,虞小宝眼睛亮了亮,可他立刻想起现在的情况,又将视线移到白鑫身上。
丁氏的话以村妇来说,确实有些小道理,能说出来不容易,被点名的三娘四娘感受到虞小宝投过来的视线,顿时双颊酡红,不好意思起来,只知喏喏应声。
丁氏的话虽不错,但她说的太过兀秃,周围人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少人窃笑议论着。
白鑫旁观者清,将周围人的声音听在了耳朵里,连他身为男孩都觉得丢脸,三房一家却沉浸在讨好王氏的喜悦中,丝毫没注意到外界的嘲笑。
他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由刚刚的愤怒到现在的疲惫,他完全不明白丁氏一个大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不着调的事,他上前一步,抢在丁氏再开口说什么话之前道:“今天我们来只是想说清楚,免得让人以为我偷偷藏了一文钱,既然说清楚了,这事就算了吧。”
王氏一看,也就这个孩子的话她能接口,于是点点头,装模作样教训了虞小宝几句。
虞小宝见这事被轻巧放下,又愧疚又感激地看向白鑫,嘴巴说了句什么,可惜白鑫跟他不熟,也猜不出来。
丁氏原本还想表现的,如今被猛地截住,有点不乐意,翻了个白眼,暗暗瞪了白鑫一眼,只当他们大房都是个个胆小懦弱。
白鑫扯了扯白奶奶,后者一言不发,拉着白鑫扭头往回走,其他人见没戏好看,就都散了。
王氏领着虞小宝进了屋,待大门阖上那一刻,她停下步子,扭头看了眼,鼻子里哼了哼,满脸不屑,“想嫁进我家?也不照照是什么德行。”
她说的小声,虞小宝没听清,抬起头狐疑问道:“娘,你说的什么?”
“没什么。”王氏因刚刚丢了面子,还板着脸,她用力扯了扯小儿子,警告道:“以后少跟老白家来往。”
虞小宝抿抿嘴没说话。
白家一行人往家走去,只不过众人心思各异,都打着小九九,与来时气氛很不同。
一进门,只见大娘和五娘坐在院中巴巴等着,听见动静,立刻迎了出来,一脸担心地看着众人脸色,曹氏沉浸在洗清儿子嫌疑的喜悦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大娘见状,就知事情说清楚了,跟着松口气,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奶奶还沉着脸,于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待门一阖上,白奶奶立刻松了白鑫的手,几步走到丁氏面前,兜头啐道:“你这贱人,在外胡说什么?”
丁氏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是在骂她,那个“贱”字简直像把烧着的刀在戳她脸皮,顿时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丁氏立时哭了起来,呜呜突突问道:“娘,我说错什么了?”
白奶奶对她横眉冷目,若不是老三实在宠这个媳妇,再加上家里还靠着老三补贴,白奶奶刚才就直接嘴巴子了,今天的事若是换成大房做的,她绝对二话不说开打,白奶奶气得胸脯急剧起伏,大房一家看傻了,二房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尤其是徐氏,刚才没讨到好,现在更是巴不得丁氏挨骂。
三娘四娘更是猝不及防,见自己娘掉了泪儿,也跟着哭哭啼啼,一时间院中乱成一团。
白奶奶指着丁氏,尖声道:“你还不知道你哪里错了?刚刚在外面,当着这么多人,有你拎出两个女孩说事的吗?巴不得让全村人知道你闺女上赶着是不是?”
丁氏这会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太急于表现,引虞小宝注意,言词是有些孟浪,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这会本能地不想认错,于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白奶奶,啜泣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咱家好吗?”
她偷偷看了眼白奶奶没立刻反驳,于是继续道:“若是她俩其中一人有幸嫁入虞家,对咱们不也是有好处吗?至少能时不时地帮衬一下,家里也能松快些……尤其二郎以后花销大着呢,光靠着种地哪里够啊?我这不是想着早做打算吗?”
丁氏聪明地抛出白奶奶最心尖上的二郎,果然,白奶奶脸色有些缓和,没再继续骂。
徐氏听丁氏拿自己儿子作伐子,心中老大不乐意,可不能否认,丁氏说的没错,自从二郎去县里读书,不止束修翻了几倍,平时花销都多了不少,偶尔还要跟同窗出去应酬,她连带来的嫁妆首饰,都变卖光了,家里银钱越来越紧,只是她不信三娘四娘若嫁进虞家后还会帮衬他们,她恨不得嫁进虞家的是自己的女儿。
徐氏阴阳怪气地开口,“弟妹心地是好的,只是那虞小宝和三娘四娘年岁相差太多,我看那王氏未必乐意,我倒是觉得那小郎和咱们二娘比较般配。”
丁氏忍不住嗤笑一身,都忘了装哭,和她同一心思的还有白鑫,白鑫对虞家了解不多,但仅凭今日所见,就能看出王氏宠虞小宝跟什么似的,要说丁氏为自己女儿谋划,还勉强能算有点谱,至少三娘四娘模样水灵,可二娘那长相,那性格,也真亏徐氏敢说“般配”二字。
徐氏听见了丁氏的嘲笑,顿时恼羞成怒看着她。
白奶奶也知二娘那样虞家绝对看不上,她已在心中打起了盘算,盘算若是三娘或是四娘嫁入虞家,能为他们家谋些什么好处——那虞家以前在县上做买卖,虽后来赔了,可到底还有一些人情关系,对二郎也有帮衬,虽然不是自己亲妹妹嫁入虞家,但虞家应该能判断出二郎日后出息带来的好处,自然会不遗余力帮衬。
白奶奶越想二郎,越觉得和虞家这门亲事很容易就谈成了,甚至想到后来,都觉得是虞家占了天大便宜,刚刚的怒气雪化冰消,也忘了刚刚丁氏不妥的言语。
丁氏敏感捕捉到婆婆恢复如常,趁机说:“我这不也是为了咱白家好么,在虞小郎面前提提三娘四娘,让他上了心,他若是上了心,他娘还能不应他?他家那么有钱,到时隔三差五接济一下咱们家,二郎不也能获得更大帮衬?”
白鑫抬眼皮随意一扫,白奶奶想要攀上这门亲事的心思全写在她满是褶皱的脸上。
丁氏的说法虽有些夸张,但不是没可能,万一虞小宝真看上了三娘或是四娘,没准虞家还真应下这门亲事了。白鑫此时虽厌烦二房三房,但还没到恨的地步,他对这件事持着抱臂观望的态度,甚至即便日后白家和虞家结了亲,他也觉得事不关己,因为他始终想着分家,别人再强再富,那也是别人,不如自己衣食丰足来的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还有一个情节,差不多就到了分家的契机了
仇恨得拉妥了,否则以曹氏那种懦弱的性格,肯定不会太同意,毕竟主角才十多岁
☆、16卖五娘
眼见天气转凉,夏季甩了一个不长的尾巴,北方没有过渡,几乎戛然进入了秋季,在这个村子,这个季节正是播种的季节,家家户户忙碌了起来,翻土整地,稍微富裕的人家,有头驴子跟着出力,至少能拉着小石磙压麦种,白家之前也有头驴子的,去年给卖了。
家里的劳动力满打满算就俩,二叔和大郎,这时,白奶奶似才看见大郎的好,饭桌上偶尔能说几句让他多吃些的话,弄得大郎受宠若惊,干活时当真使出十二分的力气,短短几天,人瘦了一大圈。
种麦子不比南方种稻子复杂,耕和种是同时进行,拉着“镪”走在田地里,这“镪”似手推车,却没有车辕,底下是两个尖尖的铁头,中间装着斗,斗底开梅花眼,里面盛着麦种,这家伙结结实实,足有好几十斤,按说应是用牛拉着,但穷苦人家哪里有牛,也只能是人拉着。
一早吃完饭,实诚的大郎走到墙边,下意识就要扛起镪,二叔眼睛骨碌一转,忙冲过去拦住他,双手已搭在把手上,用一种近乎施恩的口吻说:“我来扛吧。”
大郎受宠若惊,身为小辈,哪里敢让长辈来扛,忙着上去抢,“二叔,还是我来吧。”
二叔这次不是做样子,死活不撒手,最后才道明原因,“我来扛我来扛,你歇一歇,一会有力气犁地。”
大郎见二叔这么说,总算不再争,只是他听不出来二叔是在为一会的偷懒做准备。
二叔一个发力,就将镪扛了起来,见他略驼的后背弯得更厉害,两条腿都有些抖了,徐氏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只是她知自己男人的意思,倒没有开口。
大郎背上麦种,俩人一前一后出去了,大郎对于让二叔扛着农具的事颇不安,频频回头看着,几次开口欲接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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