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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修真]不想死,那就腐啊 作者:墨锦妤

    正文 第9节

    [修真]不想死,那就腐啊 作者:墨锦妤

    第9节

    沈慕白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寒雪一样的眼眸注视了一会儿面前神色恭顺的男人。包厢里的空气,开始渐渐冷凝了。

    卧槽!这人有病是吧有病是吧有病是吧!

    土豪神马的一生黑,绝壁不能和这种人成为小伙伴~

    少年,中二是一种病,治不好就废了。

    沈慕白垂下眼帘,已经沉寂了很久的心里的小剧场开始反复被刷屏,他感觉自己的三观下限正在受到全所未有的挑战。好不容易想找人打一架,被中二土豪少年整这么一出打断了什么的,真是太扫兴了。

    揍他,还是不揍他,这是一个问题。

    游君此刻静立在沈慕白身后。他周身肌肉紧绷,背在身后的双手交握,整个人仿佛是一张拉满了的弓箭,随时准备给对面的人致命一击。不是不相信尊主的能力,只是,此时关系到他的至亲,不容有失。

    包厢里是短暂的静默,护在容宸身边的侍卫只觉得,空气太过凝涩,他们连呼吸都被剥夺。

    一只手,骨肉匀亭,白皙得近乎是透明。它伸出的同时,露出了主人的一段手腕,那半遮半露的一小片肌肤,带着冰雪的气息,却仿佛煽动了异乎寻常的旖旎。

    修长的手指扣住紫檀木盒,悬起,移动。最后,紫檀木盒和桌面相叩,发出一声轻响。容宸只觉得,那一声微不足道的响声,如同雷霆一般,叩在了他的心上。

    不必沈慕白吩咐,游君已经将木盒妥帖收好。

    容宸看见沈慕白接过了木盒,恍然松了一口气。方才站直,脸上扬起一抹状似真诚的微笑“仙人可是有宠物需要化形?”

    “是又如何?”沈慕白抚摸着枕黑,小姑娘实在乖的可怜,自从容宸进来之后,就死死趴在沈慕白腿上,不肯再移动半分。

    容宸的眼睛随着沈慕白的手缓缓的移动,压抑住眼底的狂喜,容宸勾起嘴角“仙人此番应当是游历至此,宠物化形需要寻一处灵气浓郁之地,事发突然,仙人难免仓促。”

    “所以呢?”感受到容宸投射到他家闺女身上的,异常热情的目光,沈慕白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团起来拳头大的枕黑。小姑娘这才放松了一些,小小的身子在沈慕白腿上,一点一点的舒展开来。

    容宸笑了笑“宸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家中有一灵脉,不知仙人可愿携此物在那处化形?”容宸说的“此物”,已经明指了藏在沈慕白袖子里的枕黑。枕黑抖动了一下小小的耳朵,有些凄厉的叫了一声,而后窜到了沈慕白的肩膀上,细小的爪子勾住沈慕白的长发,竟然,有些凄楚。

    游君此刻已经察觉到了不妥,侧身护在沈慕白身前,却,意在保护枕黑。枕黑在沈慕白身边,又有哥哥护在身前,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仙人若肯让此物化形,宸可以将那处灵脉送予仙人。”容宸缓缓打开折扇,笑容里有些志在必得。灵脉对修仙之人,就意味着坐拥了一处金矿。倚靠着一处灵脉,足矣一个修仙之人开宗立派。

    开宗立派,就意味着,一个人的仙途,将有徒子徒孙供养。天地异宝固然可遇不可求,可是,倾一派之力和一人之力相比,能够得到的几率会大大增加。修仙即是求取万分之一的几率,开宗立派的修仙之人破碎虚空,得道成仙的可能比散修大了许多。

    沈慕白只觉得可笑。不说他对灵脉本就无所求,纵然是所求之物,也绝计不可能用枕黑去换。枕黑对沈慕白来说,是在心尖儿上的小小少女,没有拿枕黑去交换的可能。

    游君已然是全然的愤怒了。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一段妖光。他站在沈慕白前面,沈慕白清晰的看见,有一瞬间游君修长洁白的手指,蓦然长出锋利尖锐的指甲。若非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手腕,沈慕白很是怀疑,被众多护卫围在中间的游君,此刻还有没有命。

    沈慕白,其实是和袁不破很像的人。

    他平素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对身边的人,难免流露出柔软和温柔。这种温柔让人错以为,他柔软可欺。但是,其实,他只是划分得分明而已。他身边接触的人不多,肯任之长随身侧的人,必定是已经在他心里的人,或者是,他默许一路陪伴的人。

    这样的感情,无关情爱。只是,沈慕白把他们,划在自己人的范畴罢了。对于自己人,沈慕白总是可以柔软那么一须臾。只是,正是因为他将自己的柔软暴露给旁人,所以,对旁人的要求也就更高。他不许欺瞒和背叛,哪怕只有一丝,哪怕出于善意。许或沈慕白不会采取极端的报复方式,但是,从此之后,他永远不会对那人敞开心门。

    而袁不破,他同样只是在乎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只是,他心里眼里的人,只得那么一个罢了。

    枕黑,作为陪伴他走过漫长凄清的岁月,且生死相随的存在,早就已经在沈慕白心尖儿上。当有人要动他心尖上的人,沈慕白没有理由大度。

    沈慕白望向容宸的眼睛,已经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宅男霸气威武

    三十七。宅男威武霸气。

    游君先动了手。

    作为袁不破身边的右护法,游君的修为自然不低。但是整个流云峰,见过他真正动手的人寥寥无几。除却在他化形初期,练习的时候伺候在身边的人,见过游君动手的人,坟前的荒草,已经可以编成骨灰盒了。

    他动手的速度不可谓不迅疾,但是到底记得掩饰自己冥豹一族的身份。他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线条流畅的银制面具,收起了背后的利爪,修长的五指之间,夹着薄刃,劲瘦的腰身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流矢一般,衣袂划破了空气,在空中之留下一道残影。

    下一瞬,游君出现在容宸的身侧,指间夹着的利刃如同天然的生长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在容宸身边虚晃了几下。容宸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就看到了猩红的血液滴在了地上。他抬手擦过脸颊,四道长长的伤口从太阳穴划过他的鼻梁。

    电光火石之间,游君有回到了沈慕白身边。枕黑跃到游君身上,用亮亮的粉色鼻头蹭了蹭游君的侧脸,是全然的亲昵。游君知道,他的小妹妹,在撒娇。

    容宸身边的护卫简直大惊失色,领头的首领失声喊出“太子殿下”的称呼。

    太子殿下。容宸的身份,终于浮出了水面。

    宸,即为帝王居所。一出生就被冠以此字的少年,自幼就是按照储君的标准培养。心智涵养超然常人。即使此刻,他面上是淋漓的鲜血,依旧还能保持脸上的笑容。

    “仙人这是何意?”容宸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游君身上,哪怕,方才是游君伤了他。在他眼里,游君只是任由沈慕白驱使的下人,他的一举一动,皆是沈慕白的授意。自然,询问的,是沈慕白而不是游君。

    沈慕白从座上站了起来,几步踱到容宸身边,他周遭的侍卫纷纷后退,竟无人敢阻拦。他在容宸面前三步远处站定。

    “太子殿下?”沈慕白扬起薄薄的唇,唇畔的弧度,竟然是嘲讽。这一刻,他就是袁不破。不是心软面瘫的沈慕白,而是行事无忌的袁不破。

    袁不破的心中没有善恶,对于他来说,善我者即为善,恶我者即为恶。天下苍生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来都不怕,负尽苍生。

    容宸到底是二十多岁的男子,哪怕如何干练,依旧是会怕的。沈慕白本身长得就极美,笑起来,更是惹人沉醉。可是这样的笑意在容宸看来,绝美,但是妖治。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涩,咽一口唾沫,都像是吞下了一把刀子。他的脊背很直,天家的尊严不允许他折腰。但是他的双腿已经颤栗,这样的颤栗无法克制。他脸上的血痕还没有擦干,额头上也渗出一层薄汗,平素的风仪已经不在,整个人都显得一场狼狈不堪。

    “是。孤是宣德帝的太子。”容宸的唇抖了抖,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站直颤抖的双腿。“孤命令你……”

    沈慕白唇边的笑意更甚,他勾起容宸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命令?嗯?”

    容宸只觉得,自己的下办法仿佛被人捏碎,一股冰凉的寒气从与沈慕白接触的地方渗入骨髓,仿佛击碎了他的骨骼。沈慕白明明只是勾着他的下巴,他一偏头,就能避开。然而,他竟然连偏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孤请求你,请求仙人把你的宠物交给孤。”容宸的唇,血色已经褪尽了。

    宠物两字一出口,游君指间的薄刃就开始互相摩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静的空气都仿佛凝固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渗人。

    沈慕白收回了手。他转过了身,在窗边支起了下巴,望着窗外“说说吧,要她做什么?”

    容宸的眼睛里,因为沈慕白的一句话,升起了亮光。虽然沈慕白背对着他,但是容宸知道,沈慕白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他走上前去,对着沈慕白,慎之又慎的跪了下去。他跪过父君,跪过天地,却不曾对旁人折腰过。但是这一跪,容宸跪得十分虔诚。膝盖和地面磕出沉闷的声响,让他身后的亲卫们都红了眼眶。

    这对于一国太子来说,已经是折辱了。

    然而,沈慕白不为所动。他甚至没有摆出一个避让的姿势,姿态坦然的,接受了一国太子的结结实实的一拜。容宸跪了下去,籍由跪拜的姿态,掩住眼底波动。容宸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上位者,戒急用忍。容宸也知道,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容宸抬起头,目光中,已经是全然的澄澈,他对沈慕白一拱手,朗声说道“仙人的宠物,正是我朝守护之兽。仙人不染凡尘日久,当不知晓,凡是此兽选出的帝王,都会带领我朝走向巅峰的繁荣。”言及此,容宸神色中有一些难掩的傲据。天家子都会有的傲据。

    大抵,每个帝王的更迭,都喜欢将自己的来历和仙家扯上一些关系。天命所予,理所应当。仿佛只有这样,他们的王位才会稳固,才会理所应当的四海臣服。

    枕黑还是全然的懵懂,她并不懂得守护兽的真正含义,只是天然的害怕,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会带给自己伤害。然而,游君毕竟虚长了许多的岁月,听到这三个字,他已然是全然的愤怒了。

    有兽玄武,庇佑商周。商人炼北海玄铁,制铁链,镇玄武于龙脉之上,以庇商百年兴盛。后玄武殒,商亦没落矣。

    有兽炙龙,庇佑朝德。炙龙现身战场之上,驱敌虏,鞭笞妖魔,助朝德开国拓土。炙龙即没,朝德君埋龙骨于寝,剥龙皮于御,抽龙筋制降魔鞭,守朝德百年祥瑞。

    游君知道这些所谓护国神兽,都是一国之君为了满足即的私欲,编造出来的。异兽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守护一个国家兴旺的职责,他们得天独厚,却从来都是被人类压迫,剥削的种族。

    容宸认定枕黑就是他们的护国神兽。因为他看得出来,虽然枕黑年纪尚小,但是周身漆黑,唯有四爪雪白,一双眼眸碧绿仿若有光华流转。这样的特征,除却眸色的细微差别,和他们容氏家传的图画里描绘的那一只噬恶猫别无二致。

    至于曾经出现过的护国神兽,化形之后,都沦为容氏的禁脔。皇族惯有的贪婪,妄图融汇神兽的血脉。可惜,开国皇帝身边的噬恶猫和中兴之帝身边的噬恶猫都在为帝国择君,并且致上祝福之后,耗尽先天之力,迅速的死去。并没有为容家留下一丝血脉。

    游君不知道本朝的神兽有怎样的下场,但是,总归不会很好就是了。如今,面前这人公开的觊觎他的幼妹,他只恨不得将容宸碎尸万段,哪里管的上什么因果循环。

    是了,因果循环。容宸身上哪怕龙气式微,到底是上天选择的皇帝,若是无端杀害,游君难免沾染上因果,影响修为。

    容宸没有感觉到游君的情绪变化,他对沈慕白复又低下头去,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恳请仙人以天下为重,许宸将此物带回帝都,为天下择英明之主。”

    沈慕白轻轻一笑,眼角甚至拖出一段慵懒与不经意,他换了一只手支撑下巴,另一只手在枕黑细软的毛上划过。

    那一笑,仿佛让容宸看到了什么希望。他膝行到沈慕白身边,对沈慕白重重的磕下一个头,道“此为攸关天下苍生的大公德,恳请仙人成全。”

    沈慕白依旧笑着,只是,眼里已经是一派冰欺雪压的冷。他蓦然伸出脚,用鞋尖儿挑起容宸的下巴“你倒是说说,凭什么以为,她会选你?”

    “放肆!”

    容宸的下巴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挑起。他身后的侍卫,已经拔剑出鞘。

    游君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众人几乎没有看见他的动作,就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兵器坠地的声响。待到侍卫们反应过来,他们手中的剑,已经被斩断成两截。而一条细长的银链拴着的弧形刀刃,正被游君收回手中。

    容宸看到周遭的一幕,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抬头的姿势让他显得异常的脆弱,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喉结滑动的动作。

    他的眼睛已经被这始料未及的侮辱激得布满了血丝。宽大的袖口,掩住了他颤抖的双手。掌心已经有深深的指印,指甲刺破皮肤,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知道,沈慕白在激怒他,可是,他一定要忍。不然,他可能走不出去。

    在生命面前,那些野心,是微不足道的。

    容宸的下巴搁在沈慕白的鞋尖,不敢动弹。他的脸上血色已经褪尽,倒映在他眸底的,身沈慕白有些轻狂邪肆的微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是而已。

    容宸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对沈慕白说“宸偶得一香,名曰梅髓,相传可吸引神兽。”梅髓被他小心的放在腰侧,此刻,容宸的手下意识的护住腰侧的香囊,仿佛,护住了他的盛世江山。

    沈慕白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了,他看了一眼枕黑,那一眼中,是满满的疑惑。他家闺女,应该不会这么不讲卫生,喜欢粑粑蹶子……吧?

    枕黑收到沈慕白疑惑的目光,瞬间炸毛,把身子一转,不屑的对着容宸甩了甩尾巴,然后拔开了沈慕白的衣襟,钻了进去。

    沈慕白收回了抬着容宸下巴的脚,用手拢着衣襟里的枕黑,闲闲开口“如此,把容姝送去我青云宗为婢,你可愿意?”

    容宸一下抬起了头,眼中一片寒芒“仙人可知,容姝是公主之尊……”

    “公主之尊。”沈慕白的嘴角勾出锋利的弧度,他一挥袖,一直在门外等候的青云宗婢女鱼贯而入,对沈慕白齐齐下跪。沈慕白打出一道轻柔的灵力,将她们托起,弹了弹洁白的指尖,沈慕白扬了扬下巴,对婢女们说道“来告诉这位太子殿下,在青云宗,你们称呼枕黑什么?”

    四个婢女统一浅粉的衣衫,头上带着简洁却精致的钗寰,比之寻常世家的小姐也不差了。然而,她们仅仅是流云峰最末等的小丫鬟。此刻,这四个婢女盈盈下拜,声音轻柔婉转,对着在沈慕白衣襟中探出小脑袋的枕黑拜道“奴婢参见大小姐。”

    容宸呆愣了片刻,喃喃无措“大小姐?”

    沈慕白嘴角的笑意已经是冰冷。却锋利明艳如昔。

    “太子殿下是不是以为,你们一个皇室的宫主,尊贵得过我青云宗流云峰的大小姐?尊贵得过袁某的掌上明珠?”

    容宸勉强维持的笑脸,终于破碎了。他终于知道这个可怕的男人的身份,可是,已经太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关于护国神兽什么的,是湖绿,是湖绿。考据党轻拍~

    不要吐槽那个玄武和炙龙的名字了~叔是起名小苦手。

    宅男终于霸气侧漏了,他该长大了

    ☆、第38章 男神你傲娇了

    三十八。男神,你傲娇了。

    容宸身边带着许多的侍卫,却不代表着,他是没有修为在身的。事实上,作为一国太子,身后有诸多如狼似虎的弟弟,他必须做到,且要比别人更优秀才可以。所以,他早早拜入了仙门,随着国师修习道法。

    自然,国师对他细细讲过,关于袁不破的传说。甚至,他和其他人相比,对袁不破的强大有着更为直观的感受。

    相传,太祖皇帝天下初定,曾经打压过修仙门派,出重兵围剿。许多小宗门都如此湮灭,修仙界人人自危。最终,太祖皇帝将目标定在了修仙界第一宗门,青云宗上。他曾经发动了十万大军,将青云宗团团包围,屠戮了周围的村庄。

    那时候,青云宗视而不见。然而,当太祖皇帝以为修仙之人也惧怕他的天子之威的时刻,袁不破却让他尝到了人生中第一个败绩。那日,重兵围山,兵戎相逼。太祖皇帝志得意满的等着修仙第一宗门的臣服。却等来了十万大军皆飞灰的消息。

    青云宗按捺不动,哪怕宗门脚下的村庄被屠戮殆尽,也未见一个青云宗门人伸以援手。可是,当太祖皇帝的大军开始攻击青云宗的结界的时候,一人乘云而出,挥手之间,千军万马灰飞烟灭。

    这不是属于人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只属于袁不破。

    之后的很多年,太祖皇帝对这此败绩念念不忘,却不是心怀仇恨。而是,敬畏。那个战无不胜的开国先祖,将那一道乘云而来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底,蓦然震撼,心悦诚服。他对后人说,天下之地,一人翻手可覆,吾家子孙不可犯之。

    袁不破。容宸没有想过,眼前这个状似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居然是传说中的人物。容宸的脸上血色褪尽,再无一丝风仪。此刻,他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痕,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狼狈。

    “你不能……不,你不能……”容宸的唇抖动着,音节破碎在唇齿,却抖露出心底清晰的颤栗。他知道,有些东西,譬如这江山,他可能真的会失去了。

    颤抖的手指握住沈慕白的白色靴子,沈慕白皱了一下眉头,将容宸的手振开。他并不在乎,这江山是谁的,容宸觊觎了他家闺女,却未尝不可能是一个好皇帝。他不否定天家长大的孩子的治国才能,同样,他也不会帮助这天下做出选择。

    天下是什么,不过是百态的浮生而已。沈慕白的心头忽然动了动,长久束缚着他的东西,仿佛轰然破碎,他恍然觉得,这一次,他真的向袁不破步步靠近。他是沈慕白,但是,他也是袁不破。

    袁不破没有朋友。在他寂静又凄清的年华里,他只有自己。所以,沈慕白也拥有自己。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爱人,他只需要自己。

    长久以来,在心中潜伏着的躁动忽然平息了。沈慕白忽然很想见一见袁不破,或许,再见面的时候,他可以给袁不破一个拥抱。告诉他,他很想他。

    只是,眼下,这是一片残局。

    沈慕白缓缓的向包厢之外走去,他背对着容宸,没有回头,安静的包厢中,飘散着清冷的男音。他说“你们家的事情,本君不参与。同样,本君的枕黑,也不许你们觊觎。”

    容宸狼狈的瘫在包厢里的地上,被身边的侍卫迅速的扶起。随着沈慕白走出包厢,包厢里的空气仿佛温暖流动了起来。屋内剩下的人,却仿佛冷冻了之后融化的猪肉,失却了周身的力气,连站立,都有些勉强。

    沈慕白不必对容宸动手了。他已经看到,在容宸踏入房间的时刻,他身后奄奄一息的金龙,终于碎裂成点滴的流光。回天乏术。容宸自绝帝王之路。

    修仙之人本就是淡漠,朝代更迭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流逝的时间而已。对于袁不破来说,尤为如此。而沈慕白对这朝代并没有归属感,何况,连日的修炼,已经让他心境越发高绝。谁当皇帝,贤明与否,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何况,换掉一个龙气衰微的太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只是这些,都和沈慕白无关了。沈慕白踏出包厢,看见容拓紧张询问的脸。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和身边的婢女一起平地消失了。

    容拓下意识的向沈慕白的方向追了两步,却最终苦笑着停了下来。他知道,有些人,是真正的一期一会。可能,终他一生,也不可能在遇见那样一个人。面容如浮冰碎雪,衣衫如云染。

    后来的日子,当容拓君临天下,他曾经问自己,会不会觉得后悔。然后,他看着身后的一片虚茫,无声苦笑。这是他的一生,他自己苦心孤诣的谋划,算计了别人也算计了自己之后,才得到的一生。

    问君悔不悔,问君悔不悔。故人不相问,纵悔说与谁?

    容拓戎马一生,纵然有弑兄的恶名,但是到底,不失为一个好皇帝。史书贯穿前尘,牵挽来世,到底,让容拓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终他一生,他没有再遇见那个人。

    沈慕白先是回了一趟青云宗的别院,通知众人上路。而后,便踏上了通往襄樊的路程。这一次,他们没有同行之人,此后,也不会再有。

    沈慕白躺在袁男神的豪华马车里的软塌上,微微闭上眼睛。枕黑趴在沈慕白腿上,懒洋洋的甩着尾巴。在马车缓缓的开动以后,枕黑有些疑惑的冲着平素游君坐着的圈椅叫唤了两声。

    沈慕白懒懒的抬起眼睛,把他家姑娘抓起来,放在了肩膀上,才道“游臧要化形了,游君带着他先回青云宗,粑粑带你办完事情就能见到他们了。”

    枕黑有些疑惑的“喵~”了一声,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有些吓到她了,小姑娘粘沈慕白粘得紧。她有些不能理解化形是什么意思,但是一向善解“猫”意思的沈慕白无心给她解释。只能将一点精纯的灵力迫出体外,任由枕黑吸收修炼,无声的安抚他家受了惊吓的小姑娘。

    沈慕白闭上眼睛,如同往常一样,陷入了修炼之中。他已经许久不曾跨入混沌之海,所谓修行,只是一次一次的调动周身的灵力,按照筋脉游走,使他熟悉身体的七经八脉。他也很久,没有见过袁不破了。

    沈慕白细细回想,这种状况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抵是,他在集市上莫名其妙的捡到容小胖七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开始,沈慕白就进不去内府。仿佛是袁不破在隐隐对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就好像,小的时候,我们对同桌或者小伙伴儿的占有欲。你不单单和我一个人好,我就也不和你好就好了。

    沈慕白当时只觉得焦躁,可是如今,却只觉得他家男神有点……可爱。

    神佛走下神坛,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一个高绝的男子,绝似神佛了这些年月,却因为你的存在而被赋予了寻常情绪。这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你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了?沈慕白这样揣测着,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这样的笑,和沈慕白对容宸展露的微笑不同。这个微笑是澄净的,甚至,是不被他自己察觉的。却是,最发自内心的。

    这个时候的沈慕白并不知道,此后的日子里,他的确学会了用表情表现喜怒哀乐。可是,这世上能够真正牵动他情绪的人,却只得一个。那人在他混沌未开的时刻,就悍然的掌控了他全部的喜乐,而后的日子,更是费尽心机的将他和他人“隔绝”。

    袁不破不许别人走近沈慕白的内心,他囚了他。等沈慕白发觉的时刻,他却连挣脱都不忍心。沈慕白固步自封,心里眼里,也只得那一个人。

    在情爱之事里,袁不破的所作所为偏向残忍,可是,被他如此对待那人,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可。大抵最初的时候,爱情里总有那么一些自以为是,可是到了最后,就成了两个人的甘心。

    马车的帷幔为一只洁白的手撩起,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在宽敞的马车之中碎落成细碎的流光。沈慕白阖上双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射下一小片阴影。袁不破的睫毛很长,但是并不上翘。此刻沈慕白闭上眼,竟蓦然生出一种静好的感觉。

    他走过尘世,走过并不漫长的时光。他领略了这世间的蜚短流长,而后,他开始返身自重。沈慕白终于明白,他并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亲人,也不需要过多的陪伴。有些路,只适合一个人走,哪怕是踽踽独行,也只得一个人。

    沈慕白不是不相信这个世界。只是,经过了这些事情,有些人,已经不在他心上。

    沈慕白现在,只想见一见袁不破。他忘却了万千前尘,却依稀觉得,这个世上,他唯一能够相信的,也就唯独袁不破一个了。他可以仰仗的,且安心仰仗不觉得的愧怍的,也不过是袁不破一个了。

    沈慕白从冗长的思绪中抽身。他缓缓的放下马车的帷幔,马车里并没有点蜡烛,镶嵌在马车壁上的夜明珠也被罩子罩起。和来时的喧嚣不同,此刻,昏暗的马车形成了一个静谧的空间,枕黑也难得乖巧的伏在沈慕白肩上。

    沈慕白运转了周身的灵力,悄然入定。他小心的抽出一缕元神探入内府。本来做好了被弹出来的打算,但是这一次,让沈慕白意外的是,他竟然进入了阔别多日的内府之地。

    内府之内没有日月,但是如果袁不破想,是可以模拟出日月的更迭的。此刻,内府是明月当空的夜。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沈慕白,仰头喝尽了壶中的酒。

    精致的玉壶被随手丢弃,最终化为点点飞尘。

    皓月当空。沈慕白忽然觉得,心跳如鼓。

    作者有话要说:袁不破下章就出来了。。。该和老白小别胜新婚了~

    然后,容拓番外来一发,虐容宸,不喜慎入【估计看容宸被虐是喜闻乐见的事情吧……捂脸跑~】

    ☆、第39章 小别胜新婚什么的还真是有点羞涩呢

    三十九。小别胜新婚什么的,还真是有点羞涩呢。

    袁不破在喝酒。

    沈慕白的印象中,袁不破总是很爱喝酒。虽然内府之内,所有的入口之物,都是袁不破的灵气凝成,但是袁不破喝着那一个小玉壶之中的酒,衬着这内府之内,颓靡的月色,就仿佛他真的在借酒消愁。

    沈慕白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的,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袁不破了。或许时日不久,和袁不破独自走过的漫长的岁月相比,和之后沈慕白和袁不破需要相携走过的时光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可是,沈慕白就是感觉过了许久。直到再一次见到袁不破,他才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

    袁不破将喝空的酒壶扔在地上,酒壶与地面一接触,就化成了一片飞尘。他斜倚在斜栏上,一只手打着围栏,一条腿屈起,一条腿伸直。他的神色十分的恹恹,眼底都是一片空茫。

    袁不破用灵力塑就出来的酒,无论从口感还是香气来说,都和实物别无二致。沈慕白细细的嗅闻着空气中的酒气,微微皱眉。空气中的酒气十分浓郁,沈慕白可以断定,袁不破应该喝了不少了。

    袁不破爱酒,可是,在沈慕白面前,他总是克制的,浅尝辄止,乐而有度。至少在沈慕白面前,袁不破未曾有过如此放浪的时刻。

    袁不破的一头长发被松松的拢住,在发梢结成一个摇摇欲坠的结,仿佛这一头青丝,随时都有可能散落开去。

    沈慕白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他什么也不用说了。袁不破应该懂他,甚至,比他更能敏锐的把握他的心里变化。所以,沈慕白对袁不破,从来都不需要道歉,不需要相互剖白。他们对视一眼,就能明晓心中千回百转的情绪。

    所以,沈慕白只需要走到袁不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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