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小娱记和大明星/娱记生活 作者:潭石
正文 第9节
小娱记和大明星/娱记生活 作者:潭石
第9节
“哎？难得小沈同志和我们一起八卦，那我就给你们提供一下第一手来自现场的报道吧！”那姑娘翻出她的采访本，见几个听众都给面子，愈发来起精神，清了清嗓子说：“有个记者问：章先生两年前专辑大爆，为什么不但没有趁热打铁，反而取消了一切活动？”
“他怎么说？”后排姑娘兴致勃勃。
“他……嗯了五声，抿了八次嘴，朝江临看了两次，朝后台看了一次，才犹犹豫豫地说：大概是忍受不了当时的生活吧。然后记者追问，具体指什么样的生活呢？章达野又卡了两分钟，说，就是开演唱会、跑通告、参加节目、接受专访连轴转的生活吧。”姑娘一边看着采访本回忆一边还原下午的采访现场。
“噗……受不了进什么娱乐圈啊？矫情！”一个伸长脖子听八卦的姑娘点评得毫不留情。
“就是说啊！就算忍受不了，这答案也太实诚了吧！当时他这回答一出下面记者嘘声一片啊……”姑娘把采访本一合，往桌子边上一靠，接着说：“提问的那个记者也无语了，问他，那这次复出是表明又能接受了么？你猜他说啥？”
“说什么啊，别卖关子。”坐在她后面的姑娘伸手拍她。
“这是全场最大的爆点了，你得允许我卖一下啊！”那姑娘边躲边笑，“哎别拍我了，我说我说……他居然说：其实我并没有复出的想法！！”
“这么大阵势的宣传都不是复出啊？”有人咋舌道。
“对啊！还联系了这么多媒体来参加发布会，最后说并没有想复出，耍人呢这是！”那姑娘看起来也是一脸理解不了，采访本往桌子上一摔，想了想，又拿两只手捂着脸：“不过这么尴尬的场面居然被我男神江临救过来了！”说着不等其他几人催促，就转身摸起鼠标：“我给你们放放音频啊！”
沈明昱这时收拾完报纸，听着着这八卦的主人公都是自己的熟人，也不急着走了，索性站起来靠着桌子和大家一起等下班。
“听着听着。”那姑娘指指电脑，示意大家噤声。
江临的声音从电脑里清晰地传出来：“我这好哥们，从大学时候起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别说大家震惊到了，其实我现在内心也相当不平静。达野兄，我真的很想替在场记者朋友们问一句：不想复出还开媒体发布会，还邀请我做嘉宾，你是逗我们玩儿呢吧？下面的记者朋友们也就算了，起码还有个座儿，我可是要陪你站一下午好么？”
音频里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笑声，听起来缓和气氛的目的达到了。
江临接着说道：“不过作为章达野的铁杆哥们兼忠实粉丝，我还是想为他说几句话。”
音频里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两年里，虽然章达野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但是作为朋友，我们之间一直保持着非常稳定的联系，所以我很清楚他这两年在做什么。我虽然不太懂音乐，但也很清楚他在以怎样一种态度做音乐。”
“我刚刚在想，很多时候，艺术创作需要在某种特定的环境和心态下才能完成，所以章达野刚刚说无法忍受那种连轴转的生活，我想了想觉得可以理解，并且想清楚这一点后觉得很佩服他。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够有勇气急流勇退，可以放弃一些虚浮的东西，去追求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
“所以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个音乐人的心无旁骛和坚守，我觉得难能可贵，而这一点对我也深有启发。我替他说这些话，不仅仅因为我们是朋友，更主要的是因为不希望看到一个真正热爱音乐的人，因为疏于言语表达而被误解，我想在座的记者朋友们也能够理解。”
江临话音刚落，音频里响起一阵掌声，夹杂着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还有录音姑娘压抑着发花痴的声音：“啊啊啊——男神你好帅！”
那姑娘听到自己在音频里的声音，赶忙把音频关掉，一边回头兴奋地说：“快说快说，我男神是不是超级帅！！”
“江临这两年的现场采访进步飞速啊。”后排一个资历较老的记者评价。
“在现场看男神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真是把持不住，这段我回去要听一百遍啊！”录音的姑娘已然进入癫狂状态，“男神娶我啊！”
“这么卖力的圆场，我有点相信他俩之间真的有点什么了……这cp太美好啊！”后排姑娘暴露腐女本性。
沈明昱嘴角抽了抽：“……”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桌子上的手机“嘟嘟——”震了两声，沈明昱拿起来看了一眼：“现在在哪里？去接你。”
一瞬间又眉开眼笑，喜滋滋地低头回复道：“在报社。”
旁边女同事们还在花痴江临，沈明昱觉得这种感觉颇为奇特。
似乎是很骄傲……但怎么又有点酸酸的？
沈明昱把报纸摞整齐，拿一只胳膊抱住，准备下楼等着。
后排姑娘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似曾相识的春意萌动的味道，小沈同志……和女朋友又复合了？”
沈明昱下了楼，正巧接到江临已经到楼下的短信，赶忙加快了脚步，来到报社门口张望着。
“这边这边。”循着声音一看，章达野正从摇下的车窗里朝自己招手。
他小跑过去，拉开后面的车门坐在江临旁边：“蔡衡哥没来吗？”
“被他气得吃不下饭。”江临朝章达野抬抬下颌。
章达野看起来毫不在意，转动车钥匙把车发动，朝后给沈明昱扔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小朋友，被江临这个老狐狸盯上，真为你担忧啊。”
“啊？”沈明昱抓抓头发，不知所以然。
“江临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今天下午可让我见识到了。”
“哎哎，恩将仇报了啊。”江临一只胳膊架在车窗沿上，拿手撑着下颌笑道。
章达野也笑：“全场都能看出来你在救场好么……你没看下面记者的表情。”
“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自杀吧？好歹能让他们往好的方向写写。”江临语气颇为无奈。
“无所谓啦……反正大半个身子都出了娱乐圈了。”章达野打开车载音响，跟着音乐哼起歌来，低吟的声音像淙淙流水。
这天下午的发布会第二天见了报，江临这场到底没救过来，好一点的报纸好歹给他的发言留了一小段，大多数报纸干脆用“神态躲闪”、“避谈隐退两年原因”等字句来做标题。
不过，消息刊出以后，章达野的单曲销量居然一时间涨势可喜，大概……越是看不清，就越让人想看清吧。
章达野在发布会上躲闪的态度，居然成了大家关注这首单曲最瞩目的理由。
怪不得没有提前协调好媒体，也许要的就是这种不和谐带来的神秘感吧，江临事后想，蔡衡这推广噱头做得真是愈发到位。
江临之前用了大半年时间拍了两部电影，陀螺一样的生活终于告一段落，开始忙起《双生》的上映前宣传。
虽说作为主演，为了电影票房他几乎要天天跟着导演参加各类发布会、访谈节目、综艺节目，偶尔还要当当真人秀嘉宾，不过相比拍电影那段时期，还是轻松不少。
沈明昱虽说没正式搬过来，但由于不堪隔壁女孩的各种骚扰，大多数时候都在江临那呆着——两人渐渐开启了没羞没臊的同居夫夫模式。
九月中旬，《双生》首映礼在本城一家影院举行，导演和主演都需要到场，沈明昱近水楼台先得月，拿到了前排座位的入场票，自告奋勇地向主编要求去采写这篇新闻稿。
影片播完之后，主持人邀请导演和几位主演上场，江临和郭冰琪作为电影的男女主角，分别站在导演两旁。
开始时几位主演先后讲了几件拍摄过程中的趣事，之后主持人又邀请台下的观众上台同主演做游戏，主演卖力，观众捧场，全场气氛爆棚。
最后的媒体采访环节，有记者站起来提问江临，还是那个虽然老掉牙但粉丝最关注的问题：“江临，你觉得和你合作过的女演员中，哪一个最贴近你的女友标准？”
——看来郭冰琪被爆出同性传闻，男女主无法传出绯闻，只能从更刁钻的角度提问了。
江临拿着话筒，在舞台上西装笔挺，英气逼人，看着提问地记者笑笑，给出了这个问题的万能回答：“这个……其实没有什么标准，还是看感觉吧。”
“那什么样的女孩儿能让你有这种感觉呢？”记者接着追问。
台下的粉丝也跟着起哄，热切地等待江临这个不知说过多少遍的答案。
江临看着台下一个个闪烁的灯牌和粉丝们如狼似虎亮晶晶的眼神，开玩笑道：“大概是……肤白貌美大长腿？”
台下粉丝笑成一片，有人起哄“外貌协会”，有人嘘声不断大喊“肤浅”。
江临一只手掌呈喇叭状放在耳边，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听清楚台下的喊话后笑道：“肤浅啊？”
台下点头不断。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那么肤浅呢，”江临和粉丝互动得开心，对着台下眨眨眼，又开口说道：“其实吧，鉴于我这人文化素养不高，还是希望我的另一半能够弥补我这方面的缺陷，比如……能写得一手好文章什么的，就更好了。”
目光竟透过弯了又弯的眼角，直直地朝着沈明昱的方向看过来。
沈明昱坐在前排，被这目光照到眼底，又投射到心底，手里的笔抵着下嘴唇，在一片起哄声中对着江临笑得眉眼弯弯。
哎？不过这肤白貌美大长腿……又是说谁啊？
首映礼进行到现在，气氛一浪叠一浪，逐渐推积到最高／潮。
偏偏有记者追求爆点，还扯着几个月前话题不肯放手，站起来对着郭冰琪提问：“郭小姐，之前网络上有传您和您的前经纪人郑小姐之间存在感情纠葛，请问您能不能对这个传闻给出回应？”
全场气氛骤冷。有郭冰琪的粉丝小声抱怨，不满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有几个粉丝站了起来，似乎想对提出这问题的记者表达抗议。
郭冰琪听了这问题，低头沉默许久，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主持人走过来，想开口打圆场。
刚想开口，郭冰琪把头抬起来，面沉似水，对着台下粉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主持人适时地闭了嘴。
郭冰琪出乎意料地对着那提问的记者笑了笑，开口更是语惊四座：
“首先想谢谢这位提问的记者，不然今晚我可能没有勇气去说出下面这几句真正想说的话。”
全场一片寂静，台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郭冰琪身上，斑驳陆离的灯光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默契，每个人都屏气凝神，似乎可以预料到郭冰琪接下来要说的话。
郭冰琪握着话筒的手收紧了紧，微微抬了下头，又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谢谢今晚来参加首映礼的粉丝，也谢谢这两年来所有支持我喜欢我的人，很遗憾不能让你们陪我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了，”
她顿了顿，目光停留在那片举满自己名字灯牌的区域，一个个高举的灯牌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蓝光，明明灭灭，衬得她瞳孔的水光也闪闪烁烁。她抿了抿嘴角，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但听起来又无比坚定：
“是的，我要履行一个两年前就该作出的决定。”
“退出娱乐圈。”
全场一片哗然，灯牌仍在闪烁，粉丝目瞪口呆。有爱之深者似乎早就猜到，未等她这话说出来，已经泪流满面。
场面一度失控，郭冰琪的经纪人从后台走上来，似乎想拉她下去，见她摆了摆手，走到舞台中央又退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一条最小的支线要结束了t t
☆、爱你
郭冰琪对着台下那片蓝色灯牌的区域深深鞠了个躬，这姿势维持了几秒，再抬起身来，脸上已然泪光闪闪。
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一只手捋了捋掉落在脸颊的头发，转过身匆匆往后台走去。
“郭小姐等一下！”刚刚提问的记者仍旧站着，抬高了音量朝台上喊：“是和您的前经纪人有关吗？能不能请问您选择退出娱乐圈的原因？”
这一声高喊似乎把全场观众唤醒，嘈杂声渐起，全场一片骚乱。
郭冰琪脚步顿了一下，没转过身，只稍稍回了下头，低头对着手里的话筒说：
“大概是……总有一些东西需要做出取舍吧。”
说罢不等记者追问，匆匆走出了舞台上的光亮地带，身形没入后台的一片昏暗之中。
场下观众骚动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主持人的卖力救场之下，逐渐安静下来。
之后的媒体采访环节匆匆结束，到场的纸媒记者已经掌握了明天的头条素材，对于接下来的提问兴致缺缺。网媒记者甚至当场低头写稿，首映礼结束之前，这条劲爆新闻已经在网络上掀起讨论热潮。
郭冰琪在这一晚之间，不但含蓄出柜，更是直接宣布退出娱乐圈，为影片票房贡献了最后一个噱头。
首映礼结束后，观众散场散得差不多，沈明昱这才站起身来，跟着小朱去影院提供的休息室里找江临。
休息室很大，几个主演差不多都在，大家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气氛似乎有些压抑。
郭冰琪和她的新经纪人在一个角落里小声说着什么，经纪人看起来情绪激动，郭冰琪面色倒是比之刚刚在舞台上平静很多。
想必郭冰琪这番退出娱乐圈的言论，大概之前没和任何人商量过，就这么自作主张地挑了这样的时机抛出来，也许要的就是不给自己留退路。
沈明昱看了看角落里的两个人，低头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有些堵。
“走吧。”江临走过来低声说。
沈明昱点点头，跟在他后面。
这几天秋雨绵绵，气温骤降，一出室内就感觉凉风扑面，冷得人缩手缩脚。
大概是低气压的天气和心情两相应和，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跟在蔡衡后面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刚要上车，突然听见郭冰琪在身后远远地喊江临的名字。
江临回过头，神色惊异，一时没说出话来。
“是不是觉得经纪人今晚能放过我还挺神奇的？”郭冰琪看起来倒是面色如常，全然不见刚刚在台上的情绪波动。
“是啊，”江临反应过来，也勉强开玩笑道：“还以为你经济公司会直接把你绑架回去。”
“是要把我绑架回去，”郭冰琪一只手往后指了指，“在那等着呢。我说就要走了，和你们打个招呼。”
“真要走了？”
“对呀，大庭广众之下的都说了，难不成还出尔反尔呀？”郭冰琪笑道，又抬头看看江临身后的车，歪了歪头说，“要走了，不说点道别的话吗？”
江临回头看了看蔡衡，见他点头，伸手朝一旁指了指，示意到一旁去说话。
“你也来吧。”郭冰琪一手抓过旁边沈明昱的胳膊，把他一同拉了过来，边走边问：“沈记者，对吧？”
“沈明昱，上面一个日下面一个立的昱。”沈明昱朝她解释。
“你俩这样真好。”郭冰琪看看沈明昱，又朝着江临开玩笑，“江临，你哪找这么好看的小娱记的，媒体都能成你自家人了吧？”
“哪啊，”江临也回头看看沈明昱，跟郭冰琪笑道，“该黑还是得黑，这要是以后吵架了，我可惨了。”
“真羡慕你俩。”郭冰琪垂下眼睫，刚刚脸上的笑容似乎敛了敛，下一秒抬头又一脸若无其事地笑道，“前一阵子在《沉浮》客串的那几天，老看你俩腻在一块儿，给我脆弱的心灵造成太大冲击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去找郑思茵吗？”江临在前面走到没人的地方，脚步逐渐停了下来。
“嗯，”郭冰琪点点头，听到“郑思茵”这三个字，脸上的笑容淡去，“之前是我有恃无恐，觉得她什么都肯迁就我，觉得她就算走了也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后来终于把人伤透了，彻底走了，”郭冰琪有些悲戚地笑笑，“然后就老是梦见她回来找我。也不知道这次我去找她……还能不能找回来。”
“那以后……都不拍戏了？”
“不拍了，”郭冰琪低下头，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抿了抿嘴，“娱乐圈呆得挺累的，以前郑思茵陪在身边的时候没觉得，现在……觉得不是人呆的地方，《双生》后期和《沉浮》都拍得挺痛苦的，这两年感觉都快把我一生的运气用尽了，以后……怕是也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郭冰琪手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她低头看了一眼，没接，直接按了挂断，抬头解释道：“经纪人催我了，我得过去了。”
三个人又站着聊了一会儿，郭冰琪这才和他们做了道别，临走前还和沈明昱开玩笑：“没红到被沈记者采访，算是两年娱乐圈生涯里最遗憾的事情了。”
沈明昱见她精神状态比之前在剧组里面好了很多，想来也是因为终于做了决定而如释重负，刚刚心里的堵塞稍微疏通了一些，抓抓头发说：“上次采访冰琪姐的时候给你添堵了，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郭冰琪摆摆手，看起来浑不在意，拍拍沈明昱的胳膊，“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上次在剧组说的那些话，和江临好好的吧，我得走了。”
郭冰琪走到离经纪人不远的地方，又回过头朝他俩挥挥手，然后随经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车子没做过多停留，随即就朝前开走了，转向灯一明一灭，消失在前方不远的拐弯处。
郭冰琪两年浓墨重彩的娱乐圈生涯至此画上句号，再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这事在之后的几天里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条，网络上也讨论得沸沸扬扬，但几天后又渐渐被其他热点新闻冲淡，最终湮没在层出不穷的娱乐八卦里。
……毕竟，娱乐圈是个从来不缺八卦热点的是非之地。
郭冰琪后来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已经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有网友在一所国外大学里拍到她和郑思茵在校园里并肩同行，两人都在臂弯处抱着几本书，在那张抓拍的照片里相视而笑，看起来幸福感漫溢。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当晚郭冰琪走后，江临和沈明昱目送她离开，因为大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更是觉得心里百感交集。
沈明昱眉头微皱，朝远处看着车子消失的拐弯处。除去他和江临的恋情，这算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娱乐圈同性恋情，这结局竟一时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
他脑中思绪纷飞，只顾盯着那辆车消失的拐弯处，突然感觉江临的手臂伸过来搂了搂自己的肩膀，头微微低下来对着他耳边低声说：“冷不冷？”
沈明昱下意识要往一旁躲：“小心被拍……”
江临手上加了点劲儿，没让他躲开，圈住他肩膀的臂弯紧了紧，偏过头和他笑：“你这防范意识……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前一阵子不是刚被拍了嘛……”沈明昱也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反应过度，但还是心里为江临担心，“蔡衡哥不是说这阵子狗仔可能会一直跟着你？”
江临没应声，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不正常，似乎完全控制不住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他把沈明昱拉到停车场靠墙的拐角处，稀稀落落的照明灯顾及不到这处，堪堪形成了一小片有些昏暗的死角。
江临转朝沈明昱，突然伸出胳膊把他面对面抱住，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处，低声在他耳边说：“总不能一点光都不留给我们。”
可能会被狗仔拍到，他知道。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让他头脑发热，一时有些冲动。
他抱着怀里的这人，突然有种念头冲上大脑：眼前这人是上天赐他的又一次契机——一次从过去彻底走出来的契机，他觉得只有深深把沈明昱嵌进自己怀里才能够抓住这次契机，抓住眼前这个人。
他抬头朝上看了看，眼神里却又仿若空无一物。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抛下了四年来练就的钢盔铁甲，又成了四年前那个横冲直撞无所畏惧的懵懂少年。
原来一生只爱一个人是谎言，江临想，起码对他来说，这些日子他能感觉到爱意在周身源源不断地涓涓流淌，而方才郭冰琪在舞台上的一幕又像一阵七级大风，在这一刻让内心充盈的感情陡然澎湃起来。
他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沈明昱后脑勺的头发，觉得心里那些木头渣子不知什么时候变为齑粉，慢慢被这三十七度的感情浸泡融化，最终消失不见了。
沈明昱经历了最初的犹豫，终于抵抗不住心上人的投怀送抱，伸出两只胳膊抱住江临，微凉的耳朵在江临温热的脖颈处蹭蹭，有些忐忑地享受着算不上多光明正大的拥抱。
江临用手心覆住他另一只耳朵，觉得有些被自己捂热了，才腾出手来拍拍他的后脑勺，声音有些哑哑地说：“走吧，我爱你。”
这短短一句似乎随机附赠的表白落在沈明昱耳朵里，没让他立即兴奋起来，反倒让他觉得有些神情恍惚。
呃……刚刚江临是说了我爱你？没听错吧？
沈明昱跟他并肩走着，一路上都有些怔怔的，上了车也不言语，还在脑子里不断回放，到最后已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臆想了。
到了江临家里，开了大灯，他这才回过神，跑到江临面前：“呃……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江临见沈明昱一路上闷闷的，以为他还沉浸在郭冰琪的事情里，便上了车陪他沉默，这时候被他猛地问起，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没说话吧？”
“怎么没说话？”沈明昱有些急了，差点以为真是自己的臆想，提示道：“在停车场，你说走吧，后面呢？”
江临一下就反应过来，又见沈明昱一脸急切，偏偏不想顺着他的意，摸摸鼻子有些疑惑地问：“欸？没说什么吧？走吧……就没了啊。”
“后面还有一句。”沈明昱见江临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转身就接了杯水坐到沙发上，便也跟着坐下来，“你快想想。”
“不记得了……”江临装作一脸无辜，朝沈明昱眨眨眼，看他有些发急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好玩。
沈明昱看出他在装傻，也转过身趴在沙发上装睡，嘴里嘟囔道：“不说算了。”
江临见他真趴下来不再缠着自己，又不甘寂寞地趴到沈明昱耳边吹气：“想起来了……好像说我爱你来着？”
沈明昱一下来了精神，转过身去把江临朝另一边扑倒，在他鼻子上咬一下：“就是说你爱我，别想不承认。”
“爱你爱你，”江临一只手轻拍他的背，觉得身上的重量比之前好像沉了些，想着，自己这做饭的手艺真是不错，另一只手伸到沈明昱衣服里上下摩挲着，又在他耳垂上轻咬一下，“爱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写得有点卡。。。
感觉快写完了，但是想起前面曾经说过还有五六章完结，然后就自打脸了 qaq
所以还是……先写着吧_(°:3」∠)_
☆、颁奖
郭冰琪在首映礼上的那番言论着实为《双生》上映燃了一把火，甚至一度引发网友质疑，不少人怀疑她首映当年宣布退出娱乐圈其实是在为影片票房炒作。不过无论如何，上映前几日一路猛飙的票房，对于一部商业气息浓重的爆米花片来说，也算是个奇迹了。
好事成双，章达野也凭借最新单曲出人意料地入围“金声奖”最佳作曲人奖，在很多音乐爱好者眼中实在算是爆了冷门。不过近几年音乐市场疲软，金曲稀缺，以往的小众音乐逐渐步入大众视野，章达野这首带有淡淡校园风的混搭民谣，由于推陈出新地加入了爵士因素，受到不少音乐人好评，此番入围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饶是时常开玩笑地自我标榜“淡泊名利”，章达野这几日也难掩入围后的好心情——就连和蔡衡呛声的次数都少了很多，常常呛到一半就自我封口，宽慰自己道：算了算了，大爷这阵心情好，不和这张经纪人脸计较。
两人之间话不多，谈得也都是工作，偏偏总有一言不合的时候——别人一句话可能成为一枚炸弹，这两人却不知哪句话就成了干冰，气温骤降得莫名其妙，常常前一句还和风细雨，下一句就冷若冰霜。也亏得这两人谁也不随身带助理，不然旁观者准得一头雾水，一整天也蒸发不掉。
“金声奖”颁奖礼设在十一月中旬，正是寒风刺骨、冷气侵人的天气，章达野黑色大衣下面难得套了件板板正正的西服，在车里把大衣脱下来之后，看得小朱直咋舌，忍不住上前采访：“达野哥，西装穿得还习惯哈？”
章达野舒展了下胳膊，又扭了扭脖子：“还行，是不是不太像我了？”
小朱点头如捣蒜，想了想，词不达意地评价道：“有种浪子回头的感觉呢！”
“……是说我以前穿得太浪吗？”章达野抬手敲了敲她搁在椅背上的脑袋，回头又整了整衣服，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今天是经纪人风格。”
蔡衡坐在前排的副驾驶，回头看他一眼，伸手递过来一张纸：“获奖感言，可以参考参考。”
章达野放松了直挺挺的腰杆，把头倚在椅背上，没去接那张纸，歪着头懒洋洋地说：“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上台呢，用不着。”
“我前几天托人问了评委组，说你获奖希望很大，还是准备准备吧，别又像上次一样在台上卡壳。”蔡衡仍旧伸手举着那张纸等他接过去。
“上次啊……”章达野把头转到窗外，不理会他伸过来的手，“上次卡壳不是蔡老板你希望看到的么？”
蔡衡见他不接，胳膊朝前伸了伸，把那张纸放在他膝盖上：“是，上次你表现得不错。”
章达野没料到他承认得这么直接，斜斜地看他一眼，拿起膝盖上的纸放到一旁：“不用看，几句获奖感言不至于卡壳，无非就是感谢这个感谢那个，”他两只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语气凉薄，“还要感谢蔡老板你。”
“是啊，钱是我砸的，人是我捧的，名是我报的，是该好好谢谢我。”蔡衡今晚只顺着章达野说话，却句句都能把他呛住。章达野一向唱的比说的好听，每次都是他沉不住气先挑起话头，最后却总能被蔡衡不冷不淡的态度噎住，没办法只能勉强自我安慰，用的还是这几天的老旧理由：心情好心情好，犯不着这张经纪人脸计较。
江临今晚来给章达野捧场，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只顾低头和沈明昱短信传情，对他俩视而不见。
四人落座之后不久，颁奖典礼就正式开始了。劲歌热舞的热场后，颁奖嘉宾先后公布了最佳男女歌手。最佳作曲人奖设在第三个公布，江临稍稍挺直了腰，侧头看了看一旁的主角章达野。
章达野正抬头看着大屏幕，微微抿着唇，黑色西装让他看起来有种奇异的沉静气质，全然看不出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他面色淡然，看到自己那首单曲v作为入围作品出现在大屏幕上，转过头朝江临弯起嘴角笑了笑，轻声道：“谢了哥们。”
江临挑眉：“这么客气？不像你啊……”又微微朝他那边侧了侧身子，低声说：“别紧张。”
章达野摇摇头：“倒也不紧张，都是高手，能入围就挺高兴了。”
两个人在台下窃窃低语，颁奖嘉宾在台上插科打诨、你来我往，迟迟不说出最终获奖者，吊足台下人的胃口。章达野敛去平时的张扬，下巴微微抬着，听到好笑处也捧场地笑出声。
这人……看起来倒真不像在紧张。
台上的嘉宾终于把包袱抖完，开始宣布最后获奖者，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结果，对着话筒感叹：“真是出人意料的结果啊……”
这话还在勾着台下入围者和观众的好奇心，今年入围的四个最佳作曲人都偏小众，当时入围名单公布，不少媒体在标题上用了“民谣时代”“清新乐坛”“小众崛起”等字眼，单说“出人意料”，还真是让人猜不中。
另一位颁奖嘉宾接过话：“出人意料吗？我倒觉得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呢。这位音乐人我一直都很喜欢，曲调和唱腔都是我喜欢的风格，于老师觉得呢？”
一旁的“于老师”对着话筒笑道：“想不到你的喜好这么文艺，好了，不调大家的胃口了，宣布结果吧。”他对着全场观众环视了一圈，顿了几秒才开口道：“获得最佳作曲奖的是——”
四人中反应最强烈竟然是小朱，她有些坐立难安，不安分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双手合十，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江临也被嘉宾吊得隐隐有些紧张，眉头皱了皱，屏气凝神地听着接下来的话。
章达野略略把下巴收了收，眼睛看着前面一排椅背，神情有些恍惚，微微摇了摇头。
“——章达野！”
这三个字被台上嘉宾干净利落地喊出来，落在章达野耳膜，像是给他耳朵里灌了一管水，一瞬间听什么都呜啦呜啦的。
他眼睛瞪大了些，双唇微微张着，先是抬头看了看颁奖嘉宾，又下意识转过头看了看蔡衡。
蔡衡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一只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微微凑过头去低声说：“别紧张，站起来拥抱我。”
章达野此刻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按照蔡衡说的站起来，伸手抱了抱蔡衡。
他感觉这一幕像在梦里——得了梦寐以求的奖，抱了梦寐以求的人。
这拥抱和气味都熟悉又陌生，让他一时忘记松手，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把头贴到眼前这人的肩膀上。
“再转过身去拥抱一下江临。”蔡衡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疏离，像盆冷水一般当头泼了他一脸，让他似乎大梦初醒。
章达野把胳膊收起来，又恢复了之前沉静的表情，转过头去抱了抱江临，听见他在耳边说：“哥们，祝贺你。”
章达野松开江临，低头对着眉开眼笑的小朱笑了笑，一只手抬起来握了握西装的翻领，转身朝台上走去，全然不见刚刚的无措。
蔡衡看着他上台的背影，微微舒了口气。
章达野登上颁奖台，和两位嘉宾握了握手，结果奖杯，站到舞台中央，朝着刚刚起身的那片区域看了看，躬身对着话筒说：
“请大家看着现在的章达野，把一分钟前大屏幕上那个一脸傻愣的章达野忘掉。”
看着台下观众和嘉宾捧场大笑，他接着说：“虽然那个表情算是真情流露。对，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得奖，虽然现在这么说显得很欠揍。能和这么多热爱音乐的人齐聚一堂已经算是我的荣幸，我会继续用心做音乐来回报这个鼓励。”
“感谢绿藤音乐公司，感谢许添老师的歌词，感谢我的好哥们江临无偿做我的v男主,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歌迷，最后……感谢我的经纪人蔡衡先生，没有你就没有这首歌。”
章达野的脸呈现在大屏幕上，些微的表情变化都能让台下的观众看得一清二楚，他收起了一直看向台下的目光，垂下眼睫：“歌是为一个人写的，希望他能懂。”
台下有人开始起哄，一些活跃的观众大喊“谁啊”。
章达野对着观众鞠了个躬，拿着奖杯神色不乱地离开舞台中央。
主持人结果话筒打趣道：“章达野你是在吊大家的胃口啊，究竟是谁这么幸运？”
章达野回头举了举奖杯，对着台下做了个飞吻的动作，举止间又隐现平日里的张扬。
小朱偷偷斜眼看了看蔡衡，见他双眼微眯，神情莫测，抬头看着朝台下走来的章达野。江临察觉到她这鬼鬼祟祟的眼神，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章达野下了台，走到之前坐的位置，坐下前忍不住朝蔡衡看了一眼，没料想蔡衡也在看他，两人对视几秒，蔡衡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章达野被他刚刚这一眼削去了大半锐气，悻悻坐回位置上，全然猜不到蔡衡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先把副cp写完～
☆、初识（蔡章）
舞台上的嘉宾还在妙语连珠，不断有获奖者走上舞台，奖项一个又一个颁完，台下欢呼喝彩声一轮接着一轮。章达野两只手摆弄着奖杯，全然没心思顾及周围的盛况。
他觉得自己似乎跌入一场沉沉的梦魇，周遭一切的嘈杂声都是不真实的。这似乎应该是一场美梦，奖杯在手，心上人在侧，可不知有什么东西压抑住了这本该欢愉的心情，让他有些恍惚，似乎整个人都浮在这嘈杂声里。
明明蔡衡就在身边，却让他感觉很远似的。似乎他在梦里挣扎，而蔡衡在梦外冷眼旁观。
章达野想侧过头看看蔡衡此刻的表情，然而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住了。他此刻有些害怕和蔡衡对视。
他低头拿手摩挲着那奖杯，触手冰凉，让他稍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
洒脱，自由，拿得起放得下，活在规则之外。几乎每个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这么评价他，他自己曾经也深以为然。
直到遇见蔡衡，这个似乎和他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章达野又想起和蔡衡初见时的场景，那时他大三，生活被音乐填满，每一种心情都能用音符表达出来，自创的曲子写了满满几大本，他从里面挑了几首放在网上。
由于只放曲子，没有歌词，一直都处于点击不多评论很少的状态，偶尔有几个自称音乐公司的人来搭讪，骗术拙劣得一眼就能看出来。
直到后来的一条评论吸引了章达野：“清冷的曲调配合上扬的尾音，是一个人的旅行吗？既是旅途，就抛开烦恼吧。：）”
章达野把这条评论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被人看穿的感觉有些奇妙。那确实是他在旅行途中作的曲子，那时他远没有现在的境遇和心态，投出去的曲子大都石沉大海无人赏识，不由生出些怀才不遇的苦闷，却偏偏还想用上扬的尾调遮盖住这见不得光又略有些矫情的心情，谁知居然被这人一眼看穿。
章达野有些遇到知音的感觉，就这样和这人在留言板上聊了起来。两人在线的时间总对不上，常常一句话隔日才能收到回复，但却一直都没交换联系方式，默契地保持着彼此的神秘感。
神秘感是蔡衡先打破的，他通过网站的站内信发来消息，说自己是个经纪人，觉得他的歌很不错，问他愿不愿意见面谈。
章达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想见见这个人，就算对方不是经纪人也没关系。自己作出的音乐有人懂，对于一个不知名的音乐人来说实在是件幸事。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章达野一直记得那时的心情，有些忐忑又有些急迫。那天路上很堵，公交车上又有些挤，他下了车跑到咖啡馆，额头上汗涔涔的，边走进门边朝周围四顾寻找着蔡衡。
蔡衡到得很早，这时正点了一杯咖啡边喝边百无聊赖地等着章达野。
门外走进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看起来干净又不羁，额头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被阳光一照，显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就是这个人，蔡衡把杯子放下，朝着那个男孩招招手，看着他走过来，心里冒出一种想法，这个人一定能红。
这个时候他正刚刚迈过事业起步期，却已经暴露了工作狂的特质，在街上看到亮眼的人，心里想得不是这人好不好看，却是上不上镜头，有没有观众缘，能不能红，不像经纪人，却有些像星探。
发现章达野的歌纯属偶然，当时他不知搜索了那个关键词，接着就无意中点进了一个音乐主页，出于好奇点开听了一下，居然一下子被这些曲调吸引住，好像能感觉到有个人在他耳边用一把好嗓子沉沉低语，他惊讶于自己竟能分别出这些曲调背后蕴藏的情绪。
这些曲子能不能红，他当时心里也没底，可扛不住实在对了他的胃口，每每工作忙完总忍不住听上几段，到最后随口就能哼出一段。
他犹豫了很久才和章达野说明自己的身份。自始至终他给自己的定位都是商人，因此也就不会去做无利之事。
章达野是他四平八稳的人生中的第一个意外，由此牵扯出后面无数大大小小的意外。
他其实也说不清这些曲调怎么就和并无太多音乐细胞的自己合了拍，但职业敏锐性又告诉他这些曲子可能不会受到大众追捧。相比当时音乐市场上受欢迎的歌，章达野的曲调太过清冷和文艺，这样的歌很容易收获小众死忠，却难以在当时的大众中走红。
蔡衡很犹豫，签下这样的艺人对他的事业发展并无太大帮助，甚至可能会分散他很多精力。
然而后来蔡衡最后还是决定和章达野见一面，因为在不多的几次留言板交谈中，他能感觉到章达野对音乐的热爱，他甚至对有人能懂他的歌这件事充满感激。
这些歌值得被更多人听到，蔡衡想，它们不应该被湮没在这广袤无垠的茫茫信息中。
那时候他对作曲子的那个人没什么特殊感情，但却爱惨了这些似乎在喃喃低语的曲调。他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这么文艺。
蔡衡一向看人很准，和人签约也是出奇地干脆利落，章达野是他唯一一次几经犹豫做出的决定，甚至在坐到咖啡馆的时候，他仍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着这次决定是否太过冲动。
然而这顾虑在他见到章达野的第一眼就打消了。
这个人一定能红，蔡衡想，就算他唱着不着调的歌，只要他站在镜头前，就一定会吸引无数眼光。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太过独特，干净又乖戾的，安静又野性的，几种彼此冲撞的气质在他身上居然意外调和，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蔡……先生？”章达野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低头看着蔡衡的眼睛问。
还有一把好嗓子，蔡衡又一次想，这男孩一定能红。他略一颔首，伸手让了一下：“坐吧。”
章达野第一次正式见经纪人，不免有些拘谨。他觉得蔡衡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他之前以为蔡衡就算和自己不是同类人，也总有些相似的地方，却没想到能懂自己音乐的人居然是这样……这样成熟儒雅，气质淡然，不笑的时候仿佛拒人千里，笑起来又能让人如沐春风。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还能懂自己的曲子，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再美好不过的体验。
他和蔡衡聊了一下午，聊音乐，聊旅行，聊大学生活。他觉得和蔡衡在一起聊天的感觉很新奇，有时候两人会意外契合一致，有时候蔡衡又能为自己提供意想不到的角度，这是他的阅历和经验所不能抵达的。
一下午过去，他简直对这个大自己六岁的经纪人着了迷。
临到谈话末了，蔡衡说觉得他的歌很特别，愿意帮他出唱片。章达野学不会掩饰自己，对着蔡衡笑出一口白牙，眼睛亮晶晶的。那晚他一直保持着这种兴奋的劲头，大半夜也没睡着，最后翻身起来写了段欢快的小调，哼了半宿，终于挂着笑意睡过去了。
这个打鸡血的状态在他身上足足持续了有一年，那一年里蔡衡找人帮他填词，带他录歌，帮他出唱片，为他开演唱会，教他应付媒体，事无巨细。他无条件相信蔡衡，连签合同时都是大笔一挥，看都没仔细看。
“不怕我把你卖了？”蔡衡见他签得干脆，笑着问他。
“你舍得吗？”章达野签完合同还给他，装作毫不在意地调侃一句。他想看到蔡衡的反应，什么样的都好，可蔡衡只是笑笑，什么反应都没给。
章达野开始不满足于这种关系，他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他觉得蔡衡吸引他就恨不能天天跟着蔡衡，觉得喜欢蔡衡就恨不能立刻得到回应。
可蔡衡无论是对情绪还是面部表情的自控力都堪称绝佳，让他一点都看不出端倪。
蔡衡对他好，帮他做音乐，可这不够，因为蔡衡会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做，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好。
这不够，章达野越来越这么觉得，他希望在蔡衡眼里他能够是特殊的。他那么懂自己的音乐，简直像是天作之合，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呢？
章达野决定表白，他罕见得选了一个含蓄的方式，却依旧文艺。
他作了首曲子，仍没有填词，曲子里包含着他浓烈的感情和深切的期待。
那天蔡衡陪他录歌，一直到日薄西山。录完歌后两人上了车，蔡衡开着车，章达野在一旁把cd放到车里，默默打开音响，包含心事的曲调在逼仄的车厢里弥漫开来，仍是充满上扬的尾调，像极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热切又不安的心情。
他在蔡衡面前收敛了张扬的个性，不断小心翼翼地试探，终于在屡次无果后作出了这个大胆又含蓄的举动。
他不知道蔡衡能不能懂。但他又觉得，蔡衡一定会懂，他怕的是蔡衡明明懂了却装作不懂。
一首曲子放完，车厢里又回归安静，蔡衡没说话，仍旧目视着前方开车，看起来专心致志。
章达野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忍不住问道：“你懂吗？这首歌？”
蔡衡转过头看他一眼，目光意味不明，又把头转过去，嘴角勾出点笑意：“恋爱了？”
章达野说不清现在的心情算不算失落，他垂下眼皮，低声说：“算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放到番外写，不过既然写到了，就这样写出来吧～
☆、蔡章继续
蔡衡一定懂，章达野心下了然，有些绝望地想，他一定懂，可就是不明说。
他突然觉得这个含蓄的举动把自己置于一种进退维谷的境地，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觉得自己本可以选择一种更张扬的方式，譬如直视着蔡衡唱一首歌词热辣的表白歌，然后直截了当地问你接受吗？
可他偏偏选择安静地放完一首饱含心事的曲子，然后傻愣愣地问你懂吗？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趴在断头台上的囚犯，等着蔡衡这个刽子手手起刀落给他个痛快，可蔡衡迟迟没有动作，于是就让这段等待显得愈发漫长与忐忑。
这是无声的拒绝吗？章达野有些绝望地想，他想侧过头看看蔡衡的此刻的表情，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合上眼皮，把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到椅背上，仿佛刚刚那一刻把全身的力气都耗尽。
在这之前，他无数次和蔡衡同处一个狭小的车厢，他总喜欢看着蔡衡专注开车的侧脸，和他聊音乐，给他唱歌，就算在录音棚呆了一天后一身疲惫，车厢里这不长的一段同处时间总是惬意而愉悦的。
蔡衡和其他艺人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呢？他想过好多次这个问题，还为此偷偷观察过，然后有些沾沾自喜地发现，和别人在一起的蔡衡虽然仍旧温和有礼，可显然更沉默寡言一些。
章达野闭着眼睛，脑子里的想法混乱无比，他不知道该到此为止还是再接再厉。
车停了。章达野睁开眼睛，见已经开到了自己的住处，低头甩了甩头发，似乎想把所有混乱的想法甩掉。他推开车门，声音低沉得好似深夜里缓缓拉起的大提琴曲：“明天见，蔡老板。”
一只脚跨出车门，刚想起身，一只手轻按在他的胳膊上。章达野猛然回过头，死盯住蔡衡。
“小野，”蔡衡的手在他胳膊上抓紧了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口说：“你现在……在事业起步期，这时候恋爱……可能会分散你太多精力……你会红的，我和你说过吗？”
章达野看着难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蔡衡，死死盯住他的那双眼睛渐渐弯了起来，他把伸到车门外的那只腿收了回来，探身过去紧紧抱住蔡衡：“你懂是吗？我就知道你一定懂。”
蔡衡被他整个摁在车座上，一只手抬起来，犹豫了几秒，终于落在章达野背上，轻声道：“嗯，我懂，只是……”
“没什么只是，”章达野截住他想说的话，抬起身子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没什么只是能阻止我。”
“蔡衡，”他抿了抿嘴唇，决定不再含蓄下去，有些急切地看着蔡衡：“蔡衡，我们在一起吧。”
蔡衡的双眸被落日的余晖映成了淡淡的金色，平日里的沉静冷峻被暖暖的落阳融化，成了两汪再清澈不过的湖水。
他看了章达野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章达野一瞬间开心得不能自持，比作了首满意的曲子还要开心百倍，他一直看着蔡衡笑，最后看得蔡衡也陪他一起笑。
车厢里的气氛暧昧又尴尬，章达野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我走了，明天见。”他一只脚踏出车门，身子探出大半，又突然回过头，在蔡衡嘴唇上轻贴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哎，”蔡衡打开车门朝他喊，“cd还在车上。”
章达野转身，一只手摇了摇手机。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