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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正文 第11节

    [恶魔法则]郁金香绽放之时 作者:樱浅浠

    第11节

    ?  杜维已经在很无耻的计划着等到战争打得差不多了之后,如何压榨罪民们的可利用价值——没打之前杜维是很担心胜负的,结果真的上了战场后才发现自己是白担心了。帝国对这一仗准备的很充足,牢牢占据着上风,虽然真的拼起来应该会是两败俱伤,但落雪应该没这么傻,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和局。那些要命的神祗们的事情交给白河愁去搞定,然后一切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杜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完全不知道在帝都里的辰皇子已经彻彻底底卷进了神明争斗这个麻烦的圈子里,更不知道辰皇子埋了好大一个伏笔就等着神殿上钩——请相信,如果杜维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急得直跳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奔回帝都。但很可惜的,辰皇子对杜维封闭了绝大部分帝都的消息,北方前线能够接收到的讯息,都是辰皇子允许流传过去的。

    另外,辰皇子很隐秘的悄悄封锁了杜维的消息网,有意无意的把杜维的势力化为三个部分——西北封地、帝都公爵府、罗林平原——个个隔开。虽然现在帝国内,郁金香家族权势滔天不假,但这份泼天的富贵有两个很不稳定的因素。其一是所有的权势都寄托于杜维一人,如果杜维失势或者死亡,杜维没有妻子没有继承人,虽然有个弟弟,但加布里姓的是罗林不是鲁道夫,等到那时郁金香家族的一切会自然瓦解。其二是郁金香家族崛起的太快太猛,即使杜维已经很尽力的在为它打牢基础,但新贵就是新贵,罗林家数百年的底蕴到底是属于罗林家的,虽然现在两个家族亲密的几乎融为一体,可它究其根本还是两个家族,更别提之前的政变一事让罗林家势力大退,如果不是有杜维在,加布里别想这么轻易重新被帝都的贵族圈所接受。

    因此,当辰皇子有意识的把郁金香家族的势力分散,而杜维这个主事的人被战争拖住了,菲利普这位首席幕僚也不在封地,侯赛因、罗德里格斯、隆巴顿等军事人才被杜维调往前线,扎克主管经济对政治并不很敏感,李斯特夫人也被辰皇子留在帝都,加布里太过年轻不知事,雷蒙伯爵虽然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但他身份如此尴尬又远在罗林平原,根本做不了什么……辰皇子很轻易就能达到自己的小目的,毕竟他也没做什么大动作,只是阻拦一些消息而已。

    最开始也没什么人发现辰皇子的动静,只是到了后来,这些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大臣们还是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老宰相罗布斯切尔是其中翘楚,他认认真真来来回回告诫了自己侄女婿卡米西罗很多次,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掺合进杜维的事情里,因为他自己也拿不准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事实上,很多人对此猜测,恐怕等战争结束的时候,辰皇子就要杀驴卸磨了,只是他们在心底里纳闷,陛下难道不怕直接把杜维逼反了么?要知道,等到战争结束,杜维就是军权军功在握,声势名望会达到一个顶峰,而大义上这人还是开国皇帝转世呢。

    所以,当杜维专心致志的应付着罪民们新一轮的攻势时,帝都里风雨欲来,而远离大陆的一座孤岛上,一身黑袍的女骑士刚刚成功解救了被禁锢于此万年的恶魔克里斯。此刻的克里斯占据了龙神的躯体,正用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弥赛亚,直把后者看的一阵蹙眉,“有什么话直接说。”

    克里斯慢吞吞的晃了晃那巨大的龙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从之前你主动找到我和我做交易,只为了拿到阿拉贡的心脏,顺带在心脏里动个小手脚的那个时候起……要知道,我其实没有以为你真的能救我。”

    弥赛亚道,“可你还是跟我做了交易,”她和龙神刚刚战斗过,此刻显得非常疲惫,纵使有那个人赋予的力量支持着,她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是挑战龙神这种事还是超出了她的真实实力范畴,“你相信了我告诉你的话。”

    “我在这里被囚禁了万年,做梦都想再见到魔神大人一次。”克里斯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怀念,“而且,你和阿拉贡关系匪浅,就是试上一次,失败了又有什么关系?”

    女骑士凌厉的目光刀似的剜在克里斯身上,“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阿拉贡关系匪浅?”

    “如果我会错意还请原谅,可我以为你拿走阿拉贡的心脏是想唤回自己的情人。”克里斯考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弥赛亚,显然对这个问题好奇已久,“你从前的名字难道不是罗莉塔?”

    “……阿拉贡和你提过罗莉塔?”

    “他曾经给我画过一幅画像,并告诉我画上的女孩儿叫做罗莉塔,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这幅画克里斯至今还保存的很好,他勾了勾手,那副画像被他用精神力牵扯着从岛屿里飞了出来,落到弥赛亚手上。

    弥赛亚面无表情的打开画像,画上的少女清纯美丽,笑容中略带一丝羞涩的味道,她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把画像毁去,可最终仍旧只是默默把画像合上。“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吗?”弥赛亚嘲讽的笑了,“呵,其实他倒也没说假话。”

    克里斯阅历何其老练,决定以后在弥赛亚面前还是不要提起阿拉贡或许比较好,毕竟自家主人的下落还捏在对方嘴里。“弥赛亚,我们不妨现在就完成所有交易如何?”

    “不急,”弥赛亚不紧不慢的远远瞭望了一眼大陆方向,“阿拉贡心脏上的法术还没有被触动,我总要确定,你没有蒙骗我才能继续和你交易,不是吗?作为诚意,我已经把你从女神手中解救出来了。”

    克里斯皱眉,“如果杜维一辈子不去触动它,难道我要等到下辈子?”

    “很快了,据我所知,神殿已经派人去北方了。”

    克里斯沉默一阵子,巨大的龙目盯着弥赛亚,其中闪烁着某种不善的味道,“我有件事很好奇,你是怎么拿到如此完整的天使灵魂给我的?这其中,甚至一丝破损都没有。”

    弥赛亚嘴角似乎微微扬了扬,“这就是我的事了,克里斯。”休息了这一会儿,足够她恢复一些力量,“你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是打算和我一起,还是自己找个地方?”

    克里斯咬了咬牙,心里腹诽着阿拉贡是个混蛋,他看上的女人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这都是什么眼光!“当然和你一起。”不然弥赛亚要是哪天跑了,他上哪里去找人?

    弥赛亚用挑剔的眼光看了克里斯巨大的龙身,“好吧,那我们先找个别的荒岛住段时间,等你的魔法恢复到能长时间使用变形再走,不然以你目前的体型,刚刚靠近帝都就会被神殿察觉然后被围攻的。”

    克里斯目中精光一闪,“你还要去罗兰帝都?”这人不是才从哪里回来?

    “当然,开启魔神宝藏的门在那里,我不去帝都难道要去北方前线给杜维帮忙吗?”弥赛亚看了克里斯一眼,“不用这样看我,我说过,我知道的秘密很多。”

    “……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他给予她所想要的,而她的回报,帮他离开这座岛屿、让他见到魔神大人的转世,为此他甚至已经不急于寻找魔神之子了。

    弥赛亚承诺,“我不是阿拉贡,不会毁约的。”

    杜维与此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身边的安德列将军不得不为此侧目,并且顺手递了一块纸巾过去,慰问道,“公爵大人是感冒了吗?喝点药吧。”

    杜维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子,“没事儿不用喝药,估计是谁在惦记我吧?”

    隆巴顿对杜维一阵挤眉弄眼,“难道是帝都里的那一位?”这个房间里待着的都是杜维一脉的人,彼此都很熟悉了,因此有些话讲起来倒也一点都不忌讳。不过安德列将军虽然立场十分倾向杜维,但到底没那么熟,听到隆巴顿的话,杜维还没怎么样他倒是先尴尬起来。

    杜维脸皮厚的堪比卡巴斯基防线的墙,此刻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如果是就好了,可惜他说了,不打完仗不准我踏入帝都一步。”

    安德列将军突然觉得很幻灭,这种小孩子闹别扭一般的要求,真的出自他们那位睿智英明的皇帝陛下之口?

    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菲利普很淡定的在做军情分析对杜维的话就当没听见的。其实他略略有些心虚,公爵大人和皇帝陛下是情人最多算风流韵事,他可是和罪民领袖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的,这种时候明哲保身的闭嘴最好,免得自家报复心重的公爵大人把这事儿给捅出来了。

    ——当初郁金香公爵府里那一幕,被菲利普严令所有人封口了所以没往外传出去,知道这件事的人还算是有限。

    隆巴顿大大咧咧的用力拍了杜维肩膀一下,“哈哈,公爵大人放心,我们会让你早点能回去帝都的!”

    杜维继续厚着脸皮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安德列将军低着头一脸的惨不忍睹,侯赛因嘴角抽了抽,罗德里格斯不知想起什么反而笑了,菲利普继续淡定的看着他的分析报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很诡异的味道。不过没等隆巴顿回话,突然有人用力敲了敲这间小型会议室的门,道,“公爵大人,帝都来人了,带了陛下的敕令。”

    ?

    ☆、【分裂的空间】

    ?  负责送达这份皇帝陛下亲笔所书的敕令书的,除了惯例的一队骑兵之外,还来了一个杜维挺眼熟的人,辰皇子身边常伴的那位侍从。后者见到杜维后,客客气气的行了礼,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杜维,那眼神很有几分意味深长。

    杜维心下了然,当着众位将领的面收了那份敕令书,打开后扫了两眼,不怎么意外这里面其实没写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简单的褒奖和鼓励罢了,和寻常时候的公文也没多大差别——重点应该是在那位侍从身上了。只是,杜维不由起了几分忧虑,帝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居然让辰皇子把他的贴身侍从派来了?当着众多人的面,杜维不好表示什么,虽然认出那位侍从的人除了杜维其余一个没有,毕竟人家现在是一副侍卫打扮,而且各位将军长期驻守在外,也没几个人经常面见皇帝,自然不认识。

    当天傍晚,杜维正在军队驻地进行例行的巡视时,就“偶然”遇上了那位他很是有几分眼熟的侍从。杜维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卫们都退下,然后领着那位小侍从往另一边的小树林那里去了——北方卡巴斯基防线附近的树基本快被砍光了,这片树林可谓是硕果仅存的了——毕竟他们是“偶遇”也不好直接带着人回去会议室。

    “到底有什么事,陛下怎么把你也派来了?”杜维把皇宫当他的公爵府似的住了很久,和这位侍从的关系倒也很不错,因此说话很随意。

    夕阳的余晖此刻正好照射在杜维身上,侍从是和他面对面站着的,背着光,神色倒有几分看不清的味道,听到杜维这么问,他从怀里拿出一枚信封,双手呈给杜维,“公爵大人,陛下吩咐我把这个交给您,陛下说这件事希望公爵大人尽快去办。”

    杜维眉头微皱,把信封接过,上面是明晃晃的辰皇子私人印章。他便当场拆了信,正要把那叠信纸打开来看时,那位一直恭敬的垂着头的侍从忽然抬起脸,庞大的精神力蓄势已久的猛得朝杜维碾压而去,杜维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脑海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痛的人几欲昏厥过去。杜维下意识也运用精神力与之抵抗,那侍从身上却闪烁起一阵柔和的白色光晕,平凡普通的面容霎时一变,白光汇合在手上凝聚成一柄银色□□,夹杂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杜维方向刺去。

    杜维瞳孔急剧收缩,拼尽全力往侧边躲去,可精神力的碰撞带来的头痛欲裂实在是影响太大,而且双方距离如此之近,能够躲开一些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好险没有被击中要害,面对已经现出原身的天使斯芬克斯,杜维勉强提起斗气飞速往军营方向飞去——开玩笑呢,他现在伤成这个样子,不赶紧去找帮手,难道还和天使硬拼?好歹侯赛因和罗德里格斯都在这里呢!

    斯芬克斯见一击不中,杜维完全只顾着逃走,而他能够感应到军营方向两股圣阶的气势冲天而起,也正往这里赶来,周身白色光芒大作,衬的银色□□更是熠熠生辉,随即□□被他投掷而出,直追杜维后心处。

    杜维自然能够感应到身后凛冽的气势,腹部伤口疼痛的厉害,反倒让杜维没那么在意自己快要爆炸一般的大脑了。他在半空中翻身,自从来到前线后便一直佩在腰间的长剑拔出,耀眼的金色斗气凝聚其上,与那直逼而来的白色光芒你来我往的对峙。可惜杜维出手太过仓促,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更逼近了杜维几分。

    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已经赶到,两人一齐出手,凌厉的斗气合归一处将那柄□□直接反弹回去。斯芬克斯遗憾的看了半空一眼,□□化作白光返回,他头也不回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别追!”杜维拉住想要追过去的罗德里格斯,又看了一眼神色阴沉的侯赛因,努力集中注意力快速吩咐道,“那是光明女神派下来的天使,附身在神殿挑选好的人身上,当然这件事不要乱说……去把上午从帝都来的那一队骑士全都拿下,严密看管,还有神殿派过来的人……”

    “杜维?”罗德里格斯半抱半扶着杜维,和侯赛因对视一眼,直接带着人飞去魔法工会的临时驻地——神殿的那群神父是绝对不敢去找了,好歹魔法师也会治疗伤口——方才那短暂的战斗已经把所有人都惊动了,罪民那边也肯定察觉了。三人刚刚从半空落下,不待他们去喊人,已经有魔法师自觉自动的过来了,罗德里格斯关切的询问道,“还好吗?”

    杜维捂着自己的头,咬牙切齿,“该死的鸟人,我的头……”杜维在忍受这股子越来越强烈的头痛与丢人的昏倒这两者之间权衡了一下,直截了当的选择晕倒,倒是把其他人给惊了一大跳。

    罗德里格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惯常聪明过人——实际是阴险狡诈——的郁金香公爵这么干脆的昏过去,赶紧把人交给那群魔法师们,然后拍了拍侯赛因的肩膀,神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暗杀这种事儿都干出来了,果然是结仇结大发了啊。侯赛因冷硬着一张脸,看着杜维苍白的脸,心中最后的几分对神殿的眷念,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淡去了。

    当整个卡巴斯基防线因为杜维被刺杀事件而闹的沸沸扬扬,甚至被罪民们抓住这次机会展开凶猛攻势,以至于战况再度陷入胶着,并且杜维的心腹们开始怀疑远在帝都的皇帝陛下是不是也掺合进了这次事件的时候,看似昏迷过去人事不知的杜维,在昏倒的那一刹那,出现在了一个他看着很眼熟的白色地界。

    杜维和阿拉贡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有点傻眼。一会儿后,杜维率先开口了,“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了你消失了吗?”

    阿拉贡翻了个白眼给他,“我说的是沉睡,你到底听明白没?是沉睡,不是消失,我就是你,你还活着呢,我怎么可能消失,开哪门子国际玩笑呢。”

    杜维看见阿拉贡就觉得牙疼,“但我以为你话里的意思,是这辈子我应该不会再见到你了。”

    “所以我很好奇,你这次又干了什么?”阿拉贡是真的茫然,他原本在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杜维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之中,直到方才,他被两股力量里应外合的唤醒,没多大一会儿就看见了杜维。

    杜维黑着脸把事情给解释了一遍,阿拉贡听完之后就把自己的情况也说了,最后他道,“所以我们现在该来讨论一下,那股被激发出来的从你身体内涌现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杜维的感受没有阿拉贡那么细致,毕竟被天使给狠狠的用精神力轰了一下,那时候他光顾着疼去了,“我不知道。我觉得我的身体很正常,没什么不对……不,硬要说的话,难道是……”他的手下意识的放到了自己心口处,并看向阿拉贡。

    阿拉贡的脸色很平静,“应该就是弥赛亚动的手脚了。”

    “应该是。”杜维非常想把阿拉贡给狠狠骂一通,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你这混蛋干的好事儿,凭什么到最后倒霉的都是他?他究竟是欠过什么债,要变成你这种家伙的转世?“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或许不是什么大……”

    杜维安慰自己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看见这原本空无一物一片柔和光洁的地方开始了崩塌,地面开始缓慢的裂开,裂口不疾不徐的扩大着,站在这裂缝两侧的杜维和阿拉贡表情都非常难看。

    “这地方到底代表什么?”杜维问。

    “意识海,另一个说法,这里也就等于灵魂世界。”

    “现在它裂开了……”

    “……基本等于灵魂被分裂。”

    杜维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阿拉贡也没好到哪里去,谁能告诉他们,好生生的一个灵魂被分裂,会造成什么样该死的结果?“弥赛亚到底是有多恨你啊!”杜维急得要跳脚,“用剑捅来捅去也就算了,老子不跟个失恋的女人计较,可这会儿都直接对灵魂动刀子了!老子到底欠了你们两个多少钱啊!能不能别这么要人命?坑了我一辈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连带着又坑一辈子!”

    阿拉贡眉头皱的紧紧的,“我觉得弥赛亚应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如果我还能活着醒过来,不缺啥少啥,我一定帮你去问问她。”杜维一字一句的说,眼刀子一下下往阿拉贡那里飞去,就像想把阿拉贡给一片片生切下来一样。

    就在他们两个这几句话的时间,地面的裂缝已经扩大到五米左右,如果他们往上看,能够看到那被白光笼罩的天空同步出现了一致大小的裂缝。杜维和阿拉贡都试图做些什么阻止这些裂缝,可惜他们就算有一身通天的本领在这里也是完全发挥不出来的,最后杜维试了试能不能离开这里,不出所他所料,他被困住了。

    最后两人的气氛变得很沉闷,彼此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裂缝越来越大,天空和地面的裂缝最终完美的衔接到了一起。那一刻整个空间地动山摇,柔和的白色光芒霎时暗淡,杜维和阿拉贡被剧烈动荡着的空间震得直接昏迷过去,而这被一分为二的两个空间渐渐的相隔越来越远。

    ?

    ☆、【星夜疾驰来】

    ?  杜维遇刺昏迷的消息在前线军队中蔓延开来了——想要隐瞒也根本没意义,战斗那会儿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为他治疗的魔法师们信誓旦旦保证,虽然杜维腹部伤口是被圣阶力量所伤而导致愈合缓慢,精神力也受创了,但并没有受到任何不可挽回的伤害。

    可是,当杜维一脸昏迷了三天都丝毫没有苏醒的征兆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而魔法师们惊愕的发现,杜维的精神力几乎要崩溃般的紊乱起来——对公爵大人现在最好的治疗就是不要轻易对他施加魔法,不然后果难测——这是魔法师们一致的结论。

    那一队负责传令的骑兵们在经过严密审问后,也没招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那位刺客是在他们要出帝都的时候,才拿着一份军令临时加入他们的,军令的等级高于骑兵们职权之上。至于那份军令是谁签发的,领队的骑士回忆了一下后很肯定的回答,应该是阿尔帕伊将军的军令。在阿尔帕伊离开后,担任雷神之鞭指挥的副军团长脸色铁青铁青的,既羞愧又不可置信,杜维的几位嫡系心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飞眼刀子。

    前线总指挥官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有人快马加鞭的去通报皇帝陛下,罪民们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开始了疯狂的反扑。其实单就指挥才能而言,杜维并没有强过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太多——他和阿拉贡不同,玩的是政治不是军事——他所依仗的是对罪民们的了解,以及自己手底下的空军部队。但不管怎么说,杜维作为前线大军的首脑人物,被人刺杀以致昏迷不醒,仍旧是一件影响军心的大事。罪民方面,落雪这位精灵王终于出现在战场,负责指挥全军,罪民们气势也更甚。因此,帝国军队的节节败退,以至于出现战争主动权的让位,也就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陛下要求公爵大人必须待在这里?”隆巴顿的高亢嗓门比起平时的豪爽,这会儿又多了一丝愤愤不平的味道,他皱着浓眉看向菲利普,“公爵大人现在这种状况,待在这里太不安全了,那群罪民们一个个最近都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菲利普近日来黑眼圈很重,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他手上捏着一份薄薄的敕令书,这是刚刚才到的,罗斯托克将军大约是出于好意,所以才让他来亲自把这个消息转告给郁金香一脉的人。“隆巴顿将军,陛下没有不让公爵大人回去的意思,他只是‘建议’我们,公爵大人既然伤势很重,那么就不应该随意移动,帝都可以派医师过来。”他用很平静的语气咬重了“建议”这两个字。

    隆巴顿虽然是个粗人,但也不是理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此时哼了一声,道,“什么建议,不就等于是命令了吗?我们公爵大人对他也算是死心塌地那种的了……说到底,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随着这个问题,屋内几个人视线都集中到菲利普身上,作为幕僚的菲利普在这种事情上自然看得比他们几个武将透彻。菲利普再度认认真真看了一遍那份敕令书,“……陛下是个很理智的人。”

    “菲利普,你的意思是?”罗德里格斯也是出自蓝海悦门下,虽然一心学的是武技,但对这些也是耳濡目染许久,因此也猜得透菲利普话里隐晦的含义。

    “公爵大人不该把我带来这里的,”菲利普轻叹了口气,“这里消息太不流通,战况又太激烈,我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掌握其他的情报。”

    隆巴顿眉毛眼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你能不能把话说个清楚明白的?”

    “我的意思是,陛下具体想怎么处置公爵大人我猜不到,但公爵大人深受陛下忌讳是肯定的。”菲利普看着屋内熟人,“咱们公爵大人手中的权柄太多了。之前的战局你们也知道,有公爵大人在结束战争不是问题,所以在原本就过盛的权柄之上,公爵大人马上还会获得一份极为耀眼的军功,再加上公爵大人那身份……哪个皇帝也容不下这样的权臣啊,被弹劾被打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隆巴顿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菲利普一个眼神拦住了,菲利普继续道,“其实弹劾打压也没什么,只看陛下要做到什么程度,只要适当,那就是对公爵大人的一种保护,如果不是,那么……”他隐去了后面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而就这一点来看,陛下让公爵大人留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帝都看似安全,实则隐患很多,这里虽然两军交战,可在这儿公爵大人军权在握。因此,我们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公爵大人的伤……”

    “……或许,我们可以请弥休斯陛下过来。”侯赛因斟酌着提出这个建议,说实话他不大清楚这位目前留居在帝都郁金香公爵府的第一任教宗陛下对杜维是个什么态度,不过好歹杜维是对方挚友的转世,多少也算有些情分吧。

    菲利普倒是对两人的亲近度心知肚明,只是……“如果弥休斯陛下要来,恐怕早就来了。”既然不来,那么是因为确信公爵大人不会有事,亦或者有什么大事脱不了身?

    隆巴顿道,“哦,能不能拜托你不要用这种神神叨叨的语气说话?”他真的对这种交流方式很头痛啊,欺负他们这些懒得绕弯子的武将是么?

    菲利普和罗德里格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很明显是一同想到了总是这样说话的自家师父大人。“好了,现在的重点还是战争的事儿,这个我插不上手,只能靠你们。公爵大人这边应该不要紧,我会抽出时间关注帝都那边的动态,事情应该还不至于会到最糟糕的地步。”菲利普如此说道,“除此之外,侯赛因,虽然我不想问你这个问题,不过,来和我谈谈你在神殿的生活吧,我想我能够分析出点什么来。”

    侯赛因神情微微一僵,不过很快便点了点头,开始把自己的过去一点一滴叙述出来。

    当菲利普在听着侯赛因讲述他在神殿的日子时,一队骑兵正快马加鞭的往北方赶去。这一队骑兵人数不多,也就二十来人,但稍有眼力的人都能够看出他们与普通骑兵的不同,这些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强者,属于精锐中的精锐。其中唯有一个人显得很有几分与众不同,他穿的是一身魔法师长袍,能看得出身材修长,可大半张脸都被兜帽盖住,瞧不清模样。

    他们整齐有序的保持着一个队形,把处于队伍中央的那位魔法师保护的很周全,可以看得出来,那位魔法师虽然也算精通骑术,但与其他骑兵们相比还是差了许多,甚至整支队伍的速度都因为他而减慢下来,没有达到最快。

    已经是傍晚时分,队伍停了下来,不需要吩咐,他们自觉自动的分工完毕,有人去生火有人去寻水源有人负责处理食物,条理清晰、纪律严谨。不一会儿功夫,当骑兵队长将一杯热水递给魔法师时,后者问道,“还有多长时间的路程?”

    “保持我们之前的速度,最迟明晚也能到。”骑兵队长声音里有些犹豫,他蹙眉看着魔法师,低声道,“大人,您身体不适合这样的劳累,稍微放慢些速度赶路,也就再耽误一晚上的事儿,您以为如何?”

    “没关系,”魔法师摇摇头,低头喝了一口热水,有些被烫到,对着水杯吹了吹气,“我虽然只是魔法师,可身体素质也没有那么差,再坚持一天不是问题。”

    “大人……”骑兵队长还想再劝劝。

    魔法师兜帽下露出的嘴唇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声音轻柔温和,带着些许笑意,“别劝啦,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再说,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任性,很是不应该的,如果在路上还慢吞吞的磨蹭,回去之后只怕要被他们给狠骂一顿啦。”

    骑兵队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只好闷声不说话。

    魔法师感觉到杯中的水凉了些,小口的把水喝完了,这个时候晚餐也准备好了,当然,露宿在野外,也不可能有什么精致的食物,能吃得饱就算很不错。魔法师完全没有挑剔的味道,很自然的用完餐,随后背倚着树坐在地上休息。

    “大人,擦擦脸吧。”一位骑兵递上一方干净的毛巾。

    魔法师微笑着接过来,另一手将兜帽拉开,夕阳已落,今晚月色正好,柔和的月光照耀着他灿烂的金色发丝,映衬出一股别样的美感,天蓝色的眸子稍显疲惫,却仍旧是熠熠生辉。他用毛巾把脸擦了一遍,才把它还给那位骑兵。

    又继续休息了将近半个时辰,他站起身对骑兵队长点头示意,后者有几分无奈但没办法反对他的决定,一队人再度翻身上马,保持着之前的队形,继续往北方疾驰而去。

    ?

    ☆、【责任与私情】

    ?  那一队骑兵顺利在次日傍晚抵达北方的封锁线,以佣兵的名义被准许入驻,不过立刻就被一队人马给看管住了,不许随意走动——杜维被刺杀造成近期卡巴斯基防线后方的警戒拔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新来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才能真正被允许驻扎。

    负责审查这些佣兵的部队是轮流分配的,这次轮到的正好是安德列将军麾下的空军部队,主要负责人是一个叫做罗哈特的小队长。罗哈特是个地地道道的罗林人,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居住在罗林平原上的农夫,当年杜维拿着辰皇子的特赦令回去罗林平原,并且募兵组建空军,他毫不犹豫的去报名了,期间还很有幸的和杜维搭上了几句话。

    因此他对罗林家的忠心完完全全毋庸置疑,而郁金香公爵杜维是罗林家的大少爷——管他姓鲁道夫还是姓罗林,反正罗林平原上的人从来不称杜维为公爵大人,而是很亲切的喊他一声大少爷,加布里则是小少爷。所以,当杜维被刺昏迷的消息传出来,罗哈特整个人简直气愤极了——他们在前线厮杀,可从帝都来的人居然夹杂了刺客来刺杀他们指挥官,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罗哈特只好把情绪都发泄在战斗中。然而近来战事吃紧,空军最初的优势——新型兵种的独特战略战术——已经几乎丧失,罪民又不是傻子,针对他们的空军也做了全新的战略部署,另外就是空军出动一次实在是太烧钱了,因此这几日空军出战次数减少,才抽得出来人干这种审查性质的工作。

    罗哈特按照规章流程把这队骑兵交上来的各种证明都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他的目光在这一队二十几人身上扫视一遍,这股人身上有种怎么说的感觉呢,不像是那些大多粗鲁的佣兵,而有几分别的气质。这也就是罗哈特入伍时间短,空军兵种不同于一般骑兵,不然肯定早早发现了不对。

    “这位骑士先生,我们没有问题吧?”骑兵队长在魔法师的示意下开口了。

    “没有。”罗哈特又查了一遍,的确没问题,最后他挥挥手,示意弟兄们可以放人了,“只是,这位魔法师大人,是跟你们一起参战还是统一安排到魔法工会的魔法师那边去?”一般而言,魔法师们待在一处更安全,战斗力发挥也会更好。

    “关于这位魔法师大人,我正好有件事希望拜托您,”骑兵队长带着罗哈特往一边稍微偏僻空闲的地方走了走,那位魔法师跟在他们身后,“我们想求见菲利普大人。”

    罗哈特正奇怪这人到底想干嘛,不曾想一下子把话题转到菲利普身上,立马警惕性提升到最高,“你们要见军师大人?我一个小小的队长怎么可能办到,你们去找别人吧。”说完转身就要走,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找几个人看着这群人,总觉得他们很奇怪!

    那位一直保持沉默的魔法师忽然几步上前挡在罗哈特面前,兜帽下露出的姣好下颚上是一个似有似无的浅笑,他用柔和的嗓音开口道,“别的下层军官也就罢了,但你是隶属西北独立军团的,是杜维从罗林平原带过来的人,菲利普会考虑你的请求的。”部队所属从衣着很轻易能出来的。

    罗哈特差点跳脚了,难怪这些人直接找上他了,敢情是看出他是西北军团的,不对!一帮子佣兵怎么可能这么熟悉罗兰的军队!罗哈特直接一嗓子就想喊有奸细,但骑兵队长非常有眼力的直接用斗气封了他的声音定住他的身体——幸亏这里离主营远没多少人,他们的站位又把罗哈特挡住了,不然又是一个麻烦。

    “不需要太紧张,我们不是奸细也不是刺客。”魔法师略略撩开一点自己的兜帽,金色的发丝,天蓝的瞳孔,俊美的容颜,略显疲惫而苍白的脸色,他笑得很温和,“请看看这个,你应该认得的吧?”

    罗哈特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话低头看了那骑兵队长拿出来的东西,然后眼珠子差点脱眶,皇室徽章!罗哈特系统的学习过这些基本常识,这个的确是皇室徽章,而且是只有皇室中人才被允许拥有,绝不假于他人之手的。如今的帝国皇室成员中,唯一一位成年的男性,就是现任皇帝的辰奥古斯丁七世陛下,而且听闻皇室的人大多都是金发蓝眸,那么也就是说面前这位尊贵的魔法师大人实际上……罗哈特觉得他脑袋在发晕,如果不是身体被定住动弹不得,他说不定会直接跌倒……

    “很好,看来你已经明白了,那么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密。”魔法师,也就是辰皇子本人用一种善意却带着隐隐威胁的口吻说道,“现在,请先代替我去见见菲利普吧,你拿着这徽章进去就成。”

    罗哈特被放开了,木头木脑的点头,同手同脚的领着辰皇子与骑兵队长往主营方向去了。其实这可怜孩子是真的还处于震惊当中,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帝国皇帝会不远千里跑到最前线来,还这么一副乔装打扮不愿意被人认出来的模样,太奇怪了!这样的情绪,在罗哈特顺利见到菲利普并把那枚皇室徽章递上,以至于菲利普惊愕的丢了手里的笔,赶紧让一小队侍卫去接辰皇子入内,而他本人功成身后,都没有彻底消除。

    菲利普这是第一次和辰皇子面对面相处。他派了郁金香家族的心腹侍卫把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皇帝陛下连同护卫一起接进他的房间,再三严厉警告那些侍卫一个字都不准说,并牢牢关上大门,这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问了安,斟酌着开口道,“陛下,不知您特地前来有何要事?”

    辰皇子挥挥手,态度很随意的对菲利普道,“你带我去见杜维吧。”

    菲利普没说话,领着人去了杜维休息的房间,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侍卫,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每天还会轮流守护在房间内。菲利普是杜维的心腹,郁金香家族的首席幕僚,他带着两个陌生人来见杜维,虽然侍卫们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推门入内,坐在杜维床边的侯赛因皱着眉看过来,菲利普小幅度摇头,示意侯赛因不要说话。

    辰皇子把兜帽完全拉了下来,走到杜维床侧另一边,坐在骑兵队长为他迅速搬来的椅子上,天蓝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杜维看,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此刻泛着一股暗沉的感觉。他握住了杜维冰凉的手,杜维体温一直比他高一些,身体接触起来总是暖暖的,现在这份温度失去了,才让他发现,他其实很怀念。

    他很想杜维,虽然是他要求杜维去北方,虽然是他严令不准杜维回帝都,虽然是他把杜维也算计进了他和神殿的争斗中,虽然他什么也不说,可他其实是很想杜维的。所以在接到杜维重伤昏迷的消息后,即使从大局出发下了令要求杜维在前线养伤,却怎么都忍不住把政务甩手扔给宰相,自己带着一队人就直奔这里而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在他心里有了这么重的分量了吗?

    辰皇子握着杜维的手紧了紧,目光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些许自责。他早就知道神殿会派人去刺杀杜维,但是他算错了一件事,神殿刺杀杜维,这不仅仅是一件交易,这背后还有更多的利益牵扯,他也是在事发之后才想透彻。而且,他也是低估了神殿,明明弥休斯对他说过有关天使的事,可在他看来天使附身在人类身上也不过是圣阶,杜维自身也有圣阶实力,身边还跟了侯赛因与罗德里格斯两个圣阶,安全应该不会有问题。所以,他默许黛丽利用阿尔帕伊的权力,把那位神殿的刺客安排进传讯部队里,还伪装成他身边侍从的模样。他不想也不能过早的在神殿面前暴露,他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安排部署,可他哪里能料到杜维会被伤的这么严重?

    当然,他最没能料到的,是他对杜维止不住的担忧。他这会儿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被他紧急召进宫里的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在他提出要秘密前往前线看望杜维,要求对方在这段时间为他保密并主持处理政务时,对方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被严重刺激到的罗布斯切尔会暴跳如雷的指着他鼻子大骂他昏君。不过最后,对方还是妥协了。

    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任性的暂时抛下他肩头的责任,硬生生挤出这段时间,从帝都来到这里。其实也只是一晚上而已,养尊处优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受过什么罪的辰皇子,一路急行军,也只能在这里陪杜维一晚上而已,后者甚至都在昏迷中没有醒来。然而,辰皇子对此没有丝毫怨气,可以说是甘之如饴的。

    这会儿,他空出一只手,替杜维梳理一下头发。柔软的发丝手感很好,他有几分爱不释手,因此放慢了梳理的速度,一点点的,细心无比。随之而来的,他整个人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神态看上去温柔的很。

    对此,侯赛因尴尬的就想遁地而走了,就算之前不知道,这会儿还猜不出来辰皇子的身份,他也就是个蠢材了。照这个趋势来看,杜维这家伙也算是把皇帝给套牢了,居然亲自跑来前线了!菲利普倒是比侯赛因镇定许多,他一直都很冷静的观察着辰皇子的每一丝神情变化,作为谋士的基本要求,就是了解更多的情报——好不容易见到皇帝一次,不认真观察分析简直对不起他自己。至于骑兵队长,他已经非常老实的自觉自动的站到墙角去了,表情也非常淡定,谢天谢地,他没少在皇宫里见到陛下与郁金香公爵大人的暧昧互动,摸摸手摸摸头发?他从容表示,这不算什么,真的,完完全全不算什么。

    ?

    ☆、【蓝颜也祸水】

    ?  最后,主动打断房间内沉默的人是辰皇子,他用一种轻缓柔和的似乎担忧吵醒沉睡的杜维的嗓音说道,“请不要把我今天来的事情告诉杜维,”他顿了顿,脸上带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杜维实在是太会得寸进尺了,我还不想让他更得意。”

    菲利普对辰皇子的评价深以为然,瞅了自家闭目沉眠好似睡美人一样的公爵大人,果断的点头应允,“是,陛下,我知道您的意思。”另一边的侯赛因嘴角不自觉抽了抽,抬头看天花板,什么都不想说了。

    “另外,侯赛因先生,”辰皇子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杜维身上收回,此刻正用一种让侯赛因有些发毛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请务必在这次战争中好好表现,我可以向您保证在战争结束之后神殿不会再对您有所困扰。”

    侯赛因愣了神,随即对杜维气得咬牙切齿,这该死的混蛋,居然把他的事情直接捅给帝国皇帝知道了!看辰皇子这架势,怕是早就对他有所算计了?“皇帝陛下,恕我冒昧,您似乎并没有帮助我的理由。”摆平神殿?虽然出了阿拉贡的事儿,他叛离神殿的理由已经不那么重要,可这不代表神殿就肯轻易放过他这个叛徒,要知道神殿最好面子不过了。

    “哦,这没什么,”辰皇子忽然露出一个明确的微笑,“你可是杜维帮我定下来的妹夫啊,顺手之劳我还是很乐意帮的。”

    此话一出,菲利普和那位骑兵队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一个劲儿的往侯赛因身上瞟。至于侯赛因,我们可怜的圣骑士大人,怎么说呢,他这会儿表情虽然被化妆术给掩盖住了大半,但那双透着惊愕莫名的眼睛,还是把他的情绪泄露了出来。能够让辰皇子如此亲切的喊一声“妹夫”,他所指的人自然是路易丝公主的夫婿,只是……侯赛因这家伙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路易丝公主?难道就是上次公主来楼兰城游玩的时候?

    被一道惊雷劈中的侯赛因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路易丝公主了,说实话,他对这位并没有贵族特有的傲慢自大脾性的公主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对方偶尔也会捉弄捉弄他,可是……娶一位公主?是他听错还是杜维跟皇帝陛下都弄错了?这是什么时候决定好的事儿?!侯赛因急的脖子都开始泛红了,愣是对着人家哥哥说不出一个字来。

    辰皇子欣赏到了他想要欣赏的东西,非常大度的放过了侯赛因——欺负太狠了把人给欺负跑了怎么办?“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去休息吧,今晚我留在这里守着杜维就好。”

    菲利普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辰皇子又看了看杜维,颔首道,“是,陛下。”看这样子皇帝陛下对公爵大人也是用情至深,虽然政治上的事情还模糊着,可对方总不至于在这里徒手把公爵大人给掐死吧?菲利普如此想着,上前几步拽着还没回过神来的侯赛因,与骑兵队长一起退下了。

    房间里只有辰皇子与杜维两人了,在好一阵子的凝视后,辰皇子把手放到了杜维脸上,然后用力捏了下去,一个红色的痕迹迅速出现在杜维脸颊上,这让杜维那张本来很英俊帅气的脸显得有几分滑稽。做完这个堪称幼稚的举动后,辰皇子把头靠在了杜维床边,一手握住杜维的手,慢慢合上眼。

    可怜的正在承受缓慢的灵魂分裂痛苦的杜维,自然是完全不知道自家情人正经过了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就为了能够稍微陪陪他的。

    帝都,皇帝寝宫。

    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严密守护着的寝宫外,衣着华贵优雅的皇后正和面无表情十分固执的辰皇子贴身侍从——也就是天使斯芬克斯假扮的那一位——对峙着。“陛下还是不见任何人?”皇后姣好的眉皱着,神情似是担忧与焦急,“你给我说清楚,陛下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这都多少天了!”

    侍从一板一眼的回答,“陛下的病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些时候,不宜随意打扰。”

    “陛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现过了,身为陛下的妻子,我稍稍探望陛下一番也不可以么?”皇后好脾气的温言温语道,“只看一眼就足够了,我绝不会打扰到陛下休息的。”

    “陛下吩咐了,不见任何人。”侍从还是这一句不变的回答。

    “你……”皇后顿时有些气急了,她嫁入皇室多年,一直高高在上,还是第一次被个仆人这么顶撞的,简直是气得她肝疼。深吸口气,皇后维持着她表面的温柔娴雅模样,道,“还是麻烦你帮我去通禀一番吧?无论如何,我也是皇后,你作为侍从该遵守我说的话,不是吗?”

    侍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还是那句话,“陛下吩咐了,不见任何人。”他是从小就被调到辰皇子身边贴身服侍的人,是辰皇子多年的心腹,他在皇宫里虽然是仆人但地位并不低,而辰皇子的意志就是他行动的指向标。如果来的人是郁金香公爵杜维,不必威胁,他肯定早早就自觉进去通禀了,可对象换成这位皇后殿下么……他完全可以无视对方。当然了,这会儿陛下也根本不在帝都,早就秘密去往北方前线了,他就算进去通禀也只是做戏而已,可有什么必要呢,对于陛下不放在心上的人,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义。

    皇后的眼神阴沉下来,和煦的神态也消失了,脸色铁青的盯着不卑不亢的侍从看了好一阵子,忽然就轻笑起来,道,“很好,果然是陛下最忠心的仆人。”说的明明是赞许的话,但她银铃般的嗓音偏透着一股冷意,“有你照料着陛下起居我可就安心了,当然,也请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免得陛下身边缺了个体贴人。”

    侍从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来皇后话中隐晦的威胁一样,躬身行礼,一派送客的姿态,“多谢皇后殿下夸奖,殿下请回吧。”

    皇后头也不回带着自己的贴身女官就离开了,她心中的怒火一直到回到自己寝宫才歇下来,一个不识抬举的仆人罢了,不算什么。而且,她抬头看向皇帝寝宫的方向,这样拦着她不让她见陛下……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陛下不止不在皇宫甚至还可能不在帝都,那么,就一定是去了北方前线了。

    这么算来,她还是低估了郁金香公爵在陛下心里的地位,或者陛下这段时间以来的动作,目的并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不过,不论如何,这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当皇后在皇帝寝宫前碰壁的时候,老宰相罗布斯切尔正领着一众大臣们,在会议室处理着帝国的日常政务。经过这几年辰皇子的努力,帝国各方面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除了北方的战争外,并没有太多别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前段时候杜维遇刺事件。前线那边把口供连同那队传令骑兵一起押回了帝都,首当其冲受到审讯调查就是阿尔帕伊将军,毕竟成功让刺客混入队伍中的,就是阿尔帕伊的军令。阿尔帕伊当然是不认罪的,说是有人盗用自己的军令,继续查下去,矛头似乎又对准了皇宫中的黛丽皇妃……结果就是,此事被暂且搁置不提,但阿尔帕伊将军身上许多的职权,却是被辰皇子收走了大半。

    身上顶着莫大压力的老宰相却是一点都不觉得放松,从陛下离开帝都那天起,他就板着手指头算日子,非常诚恳的祈祷——当然不是向那什么光明女神,老天在上,老宰相这辈子从来没信过光明女神,而是直截了当把神殿当成假想敌,鉴于他是很坚定的皇室派——希望自家陛下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 他其实至今都不大敢相信,从来都是认真负责严以律已的陛下,居然真的为了杜维扔下政务走人了,这简直是……

    老宰相揉了揉自己一跳一跳的额头青筋,努力把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诸多例如“祸国殃民”“昏君”“不爱江山爱美人”这类绝对和他们陛下不搭边的词汇扔一边去,不过……老宰相在内心相当诡异的想着,其实,郁金香公爵杜维,算得上所谓的……蓝颜祸水?

    “宰相大人?”卡米西罗不得不小声开口了,因为老宰相罗布斯切尔这会儿的神情实在是微妙极了,让一帮子大臣们都若有似无的用眼角余光瞅着看,他这个侄女婿压力很大啊,“您还好吗?”

    “哦,我没事,卡米西罗。”老宰相迅速回神了,和蔼的笑起来,“我只是稍微有些累啦,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可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精力没那么好了。”

    卡米西罗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身为对方的侄女婿,还有谁比他更了解老宰相的身体状况呢?对方根本就是老当益壮的很,好生生的再活个十年绝对不是问题!不过他也不会去拆对方的台,而是顺杆下回应道,“哦,宰相大人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把处理方案讨论出来,再让您过目也是一样的。”

    老宰相摇摇头,“没事儿的,这可是陛下信任才交给我的任务,我自然要负责好。”而且没他看着,谁知道这群老狐狸们会不会玩花样,他可不想让陛下回来找他麻烦。唉,他这把老骨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歇下来呢,看在他为奥古斯丁皇室辛劳几十年的份儿上,他等局势稳定了,找陛下要个长期永久休假,是绝对不过分的吧?

    老宰相开始思考他的退休生涯了。

    ?

    ☆、【大雪山封印】

    ?  辰皇子在第二日清晨就静悄悄的离开了,菲利普派了人秘密把他们来过的痕迹尽力抹去了,免得日后给人留下话柄。不过,这里并不是楼兰城,菲利普虽然已经很尽力了,但有心人还是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当然,估计他们猜不到来的人会是当今帝国皇帝。

    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辰皇子离开后的第三天,杜维从原本安安静静沉睡的状态,忽然变成了高烧不断、全身痛的痉挛,魔法师们束手无策,菲利普急的差点要上火。目前的战事也并不乐观,当兽人族派上了他们最高战力的比蒙巨兽参战,再配合天生战斗力出众的精灵族,接连赢下好几场战役的胜利。帝国方面虽不至于颓势明显,可很显然的,前期所获得的优势已经在逐渐丧失了。

    精灵族的营帐内,落雪今日接待了两位熟悉的客人,白河愁与蓝海悦。白河愁的气质又已经不一样了,落雪知道自己这辈子应该是追不上白河愁的进度了,对方已经可以成为神。“恭喜你,巫王陛下。”

    白河愁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精灵族之神告诉他,他已经达到了神级,只需要得到属于他的神格,他就会成为真正的神。但是,所谓的神,竟然会被区区一个神格所困扰,失去神格就不再为神……这样的神,真的是他所追求的道路吗?白河愁的直觉告诉他,不是的,这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这样强烈的怀疑,就如同当年他对大雪山世代相传的冰霜斗气产生怀疑时一模一样,他信任自己,所以他坚信这远远不是武道的终点。

    蓝海悦还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白河愁再度突破后本来打算直接离去,是在他的要求下才会再来见落雪的。“有件事,我很好奇。”蓝海悦问道,“既然你们是为了得到一个更优越的生活环境,才发动这场战争。那么,你们的神又是为了什么而回来的?”

    落雪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意味深长的看着蓝海悦,道,“蓝海学者,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对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蓝海悦了然,主动岔开了话题,“战局,更激烈了。”

    落雪偏头看向卡巴斯基防线所在的方向,表情有几分复杂,“到了这个地步,是不可能轻易停手的了,更何况,现在的局势对我们而言,是个大举进攻的好机会。”郁金香公爵重伤昏迷不醒,落雪确信这里面有弥赛亚的手笔在,这大约就是弥赛亚那时候所说的,对他帮的一个小忙?只是这事情,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吧。

    蓝海悦沉默一会儿,道,“既如此,我和愁就此告辞了。”虽然战争很重要,可当他知道越来越多的辛密之后,就并不把战争当做最要紧的事情了,相反他觉得他需要思考更多的或许不那么实际的事情。

    落雪没有留客也没有询问他们要去哪里,而是端着美丽的微笑把他们送到营帐外,目送两人腾空离去。仗着白河愁超绝的实力,他们很快从卡巴斯基防线上空进入罗兰帝国领土内,最后落到一处已经废弃的、举村搬离的村落中。

    “在想什么?”白河愁问。

    蓝海悦仿佛是梳理着什么,自言自语般的、几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慢慢的说道,“神是真切存在的,人类有光明女神,精灵族也有他们的神,那么,我可以假定每个种族都有他们的神存在……被驱逐出这片大陆的罪民……为什么他们要被称作罪民?他们又犯了什么罪?如果他们的神存在,在他们被迫离开这片土地的时候,为什么不出来阻止?还是说,他们无力阻止?能够和神对抗的应该只有神……也就是说,光明女神……女神有这么强大吗?所以,罪民的神是来找女神复仇的……复仇……女神,那么那个神话之中败在女神手下的魔神,会不会也还活着,也会找女神报仇?”

    白河愁安安静静的听着蓝海悦的零零散散思维发散的一番话,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正沉浸在自己思考当中的蓝海悦并没有发现,他还在继续想着,“愁,你告诉过我,精灵之神说拥有神格才能成为真正的神,神格是神的力量之源,神格能够获得,是不是也可以被剥夺?一个神只能拥有一个神格吗?如果不是,拥有的神格越多应该就是越强大吧?罪民一方有三个种族,至少汇聚了三个神,但其中的精灵之神宁愿花费时间指点你成神,也不愿意聚集三神之力一起去找女神算账,是不是就代表着,女神强的超乎他们三人之力所及?甚至,他们希望你在获得神格后,能够成为他们的助力,至少,女神应该不会高兴人类中多出一个神来抢夺她的地位。”

    蓝海悦分析到最后,目光越来越明亮,语气越来越肯定,神情也越来越鲜活,“看来这场战争已经不是罪民和罗兰帝国的战争,相反上升到了神明之争吗?这么说来,所谓的神,跟人也没有多大的差别,都是一样的。”他说到最后,这句话的语气口吻与辰皇子说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神在最初,也不过是人罢了。”白河愁声音淡漠,他在难得的犹豫之后,直视着蓝海悦的双眸开口道,“悦,我再度突破之后,好像,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蓝海悦重复这句话,蹙眉,“什么意思?”

    白河愁自己说不上来,只能尽力去描述这种奇妙的感觉,“就仿佛,突然之间,灵魂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让我觉得很熟悉。”

    “是什么?什么样的东西?”

    “不知道,”白河愁摇头,“具体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一种,有什么东西,要破开层层迷雾,出现在他面前的感觉。

    蓝海悦沉默下来,白河愁说的太过模糊,他无从判断,而且以白河愁目前的境界,早就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以外了。“那么,你现在想做什么?”只差一步,白河愁就能成为神,问题只在于神格。

    “回大雪山。”白河愁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想回去大雪山了。”蓝海悦没料到对方这个选择。

    “大雪山上的封印,或许我该去看看了。”白河愁如此说道,他对蓝海悦伸出手,“我来领路,很快就到了。”

    蓝海悦注视着递到他面前的这双手,没有迟疑,握了上去,下一秒就被白河愁带起,风驰电掣般的直奔大雪山所在之处而去。白河愁没有夸大,他没花多长时间就顺利把二人带到了大雪山山脚。紧接着两人轻车熟路的抵达大雪山顶峰,白河愁与蓝海悦一起前往封印所在之处。

    “没有‘月下美人’我们要怎么进去?”蓝海悦问。

    “马上就有了。”白河愁站在秘境入口之处等待着,并没有浪费多长时间,那处寂静寒冷的山洞忽然有了一丝生机,一个坚毅的身影由远而近稳步走来,“断,你进步了。”

    来的人自然是已经破关而出的赤水断,他锐利的眼神一一扫过白河愁与蓝海悦,最后道,“你们肯定不是来迎接我的。”他手上还握着那柄著名的兵器,“所以,你们也是想要进去的吧。”说着,他把“月下美人”扔给了蓝海悦。

    白河愁并不多言,直接迈步进入山洞内,蓝海悦对赤水断笑了笑,便带着“月下美人”跟上了白河愁,赤水断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情倒难得有了几分惆怅。老师,我或许明白,你说你没有后悔的理由了。

    山洞最里面是一层冰墙,蓝海悦看着这道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冰墙把“月下美人”递给了白河愁,后者直接把这柄剑插入墙中。柔和的光芒之后,冰层退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长长的通道。两人一路走到通道最后,是一间密室,只见这秘室的最里面的墙壁之上,有两排排列整齐的浅浅的坑。每一个坑,都是很规则的六边形,大约有两寸那么深,其中流光溢彩闪烁,吸引着两人的目光。两排坑,每一排是七个,一共十四个。而就在地上,却排列着十几块大小尺寸形状都完全一模一样的石板,数目正好是十四块。

    蓝海悦拿起一个石板,上面刻着的文字正是大雪山代代要求学习的神秘文字,他疑虑的看向白河愁,却见对方已经动作迅速的把十四块石板一一往墙壁上的坑填去。“你知道这怎么排?”蓝海悦忍不住问,他对于这些神秘文字的学习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中最好的,怎么白河愁这会儿一副比他更熟悉的模样?

    白河愁面色透出几分古怪,“上次和断来这里的时候,他说杜维告诉了他,这个要怎么排。”说话间,他已经把蓝海悦手中的石板也拿走了。

    “杜维?”蓝海悦惊讶。

    “是的。”白河愁面色更加古怪的指了指那些石板,“这些文字是新写的,似乎是每通过一次,就需要破关者再度设定一次。”

    “这也是杜维告诉断的?”蓝海悦兴致勃勃的看了看石板上的文字,“下次见到杜维,看来我需要好好向他请教一番了。”

    白河愁把最后一块石板归位,“走吧,我们来看看大雪山的秘密。”

    ?

    ☆、【魔神与巫王】

    ?  蓝海悦很难以描述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在进入这处封印之地时,已经做好了面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心理准备,可完全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抵达这里的最深处,会听到这样一句话。这座奢华却阴暗的宫殿最高处,似乎被封印在水晶石中的人影,他用一种复杂的不知道是仇恨还是感慨的语气说道,“魔神,你竟然回来了么……”

    魔神?魔神?!

    蓝海悦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偏头看着白河愁无比熟悉此刻却又多了一丝陌生的侧脸,后者淡漠无波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他打量一番面前水晶石里的人影,说道,“我不是魔神,我叫白河愁。”

    那人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突兀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之中,“哈哈哈哈哈,魔神,难道过去了这些年,你突然有了所谓的幽默感吗?你告诉我,你不是魔神?你竟然说你不说魔神?别骗其他人了,这世上谁都可以认不出你,但唯独我,把你从这里放出去的我,绝对不会认错你的!”

    白河愁微微蹙眉,他很少见的对现在的状况有那么一丝迷茫,不过很快,他从这丝迷茫中恢复过来,他是谁,或者他曾经是谁,这全都不重要,现在的他只是白河愁罢了。“你是谁?”

    笑声停止了,人影仿佛发现了什么,他在长久的凝视白河愁之后,叹了一声,“你不记得了吗?多么可笑啊,我一直在这里等待着……可你竟然都不记得了,你明明对她的恨不比我少……不过没关系,你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距离你想起过去也应该不远了。”

    白河愁没有搭话,他对所谓的过去的记忆没有丝毫的兴趣。蓝海悦却已经从这简短的对话中明白了什么,他问道,“如果,愁是你口中的魔神,而这个‘她’指的是光明女神,那么我猜想,您或许就是在神话时代中号称人类最强神的阿瑞斯阁下?”

    阿瑞斯轻笑了一声,“你很聪明。”这话便是承认蓝海悦的猜测了,“我很奇怪,”他的视线在蓝海悦身上扫了一圈,“魔神竟然会带着你一起来这里,要知道,他以前从来不会在多余的人身上浪费任何精力,我认为他现在的性子也不会变。”

    蓝海悦斜睨了仍旧沉默的白河愁一眼,颔首,“您没有说错。”顿了顿,他耐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我想,您或许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针对于流传于人间的那则‘魔王与少女’的故事,您大约可以告诉我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不需要阿瑞斯问,他就主动把自己听说过的故事给对方讲了一遍。

    “在当事人的面前揭对方伤疤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阿瑞斯的声音里充斥着仿佛千万年也无法消退的悲伤,“不过,既然魔神说他不记得了,那么我就来讲讲当年的故事吧。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其实这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说到底只是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罢了。你或许已经猜到了?”

    “光明女神背叛了魔神,之后又背叛了您,是吗?”蓝海悦没忍住又看了白河愁一眼,心里莫名有一种苦涩的味道。不论当时的魔神究竟是如何奴役人类的,那样的一个人物,既然能够成为那时的最强,他就绝不会是一个愚蠢的人,而当他愿意把自己最大的弱点告诉女神,肯定是真正深爱上了对方吧,可最后得到的却是背叛……魔神、白河愁……

    “是的。”阿瑞斯叹息一声,“一个完全不有趣的故事,是吗?”

    “光明女神是为什么背叛您的?”蓝海悦不想再提魔神与光明女神之间的事,这会让他有些不太好的联想,所以他问了一个狠戳阿瑞斯伤口的问题。

    阿瑞斯却并没有什么不悦,千万年了,时间太过久远让他太多的感情都淡漠了,只留下了恨。他凝视着面无表情的白河愁,慢慢的诉说着,“你所知道那个故事,并不是一个结束。魔神爱上了女神,可是女神……也爱上了魔神,不,不应该这么说,或者最初的时候她爱上的是魔神,但后来她变了,她爱上的是魔神曾经的至高无上。她开始希望她能够处在神的最顶端,甚至是成为独一无二的神。我们和曾经的盟友们又发生了一场战争,最后的结果你能猜到,我们赢了。”

    “可是她对我说,虽然击败了那些其他种族的众神,逼迫他们签订了誓约,远离大陆。可是这些并不安全,因为还有一个魔神的存在。为了防止那些战败者垂死挣扎,偷偷的放出魔神,我们必须将魔神封印在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最后,我们选中了大陆西北最遥远的雪山绝顶。在这里,她用神力开辟出了一个空间,一个神域。然后,她带着我,进入了这个神域。她接着告诉我,要加固这里的封印。而封印一个强大的魔神,需要耗费很多的神力。我不愿意看见她耗费,所以,我主动承担了这些。”

    蓝海悦已经不需要听阿瑞斯继续说下去了。“我明白了,”他低低的说道,“在你完成封印后最疲惫的时刻,她偷袭了你,并把你留在这里,当做封印魔神的最后一道封印,是吗?”

    “你果然很聪明。”阿瑞斯仿佛笑了笑,“我还记得,她最后对我说的话,是两个对不起。她说:对不起,因为我很早之前就觉得无法再继续面对你,因为每当面对你的时候,我心中就会生出对你的愧疚,也会想起他,所以我才不得不这么做。对不起,更因为,我希望这个世界上,从此只有一个神的存在,那就是我。”

    “我想,这就是她所想要的。”

    蓝海悦忽然摇头轻笑起来,“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他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鄙夷一丝了然,“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他用肯定的语气这么说道,“神和人,或许力量天差地别,可如果单论欲望与野心,当真是什么差别也没有。”

    “你说的很对。”阿瑞斯赞同,“因为,我们在最初的最初,也只是世间最普通的存在罢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和魔神在长久的相处以及同样被女神所背叛的仇恨中达成了某种一致,”蓝海悦道,“你将魔神放走了。”

    “是的,我把魔神放走了,”阿瑞斯点头,看向白河愁的目光似期待似无奈,“我对魔神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她送来这里,也让她试试这阶下囚的味道。她已经是最强大的神,因为她夺取了我们大半的神格,所以过去等待的这一万年,我并不觉得漫长。”

    蓝海悦也不由自主的看向白河愁,“……或许你不用再等待很久了。”他试图让自己笑起来,不过并没有成功。

    白河愁忽然抬眸,阿瑞斯骤然对上那双眼睛时还愣了一下,就听白河愁用清冷的声音道,“我不记得你说的任何事,不过,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瑞斯没接话,白河愁继续道,“事实上,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继续突破下去,但我确定我不会走一条跟你们一样的路,神格一物对我毫无意义。”他伸出右手,手心朝上,一团小小的光芒闪烁着,渐渐飞向水晶石,融入阿瑞斯体内,“这是我隐约发现的一条路,我不确定它是不是对的,但你不妨试试它,或许能够有新的突破。”

    阿瑞斯没去理会那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一段全新的领悟,他只是愕然的看着白河愁质问,“什么意思?你想要背叛我们之间的约定吗?”那样尖厉的声音,仿佛只要白河愁回答是,他就会当场杀了他一样。

    蓝海悦也同样不解的看着白河愁,后者却只是在长久的沉默后,回答道,“我只是没有下定决心。”当他突破为半神的时候,原本坚定不移的决心,突然之间就动摇了,“我没有决定,一定要沿着武道继续走下去。”

    白河愁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虽然觉得他发现了一条真正通往神之一道的路,但他并不见得就会选择去走这条路。蓝海悦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河愁,他觉得这对白河愁而言是绝不会发生的事情,比起任何人都要追求武道极致的白河愁,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你最好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阿瑞斯的声音里隐藏着某种狂风暴雨。

    白河愁只是安静的看向蓝海悦,一言不发。

    阿瑞斯觉得脑子有点不够使,或许是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一万年,真的把他给闷坏了?他为什么觉得魔神在他面前暗示他为了一个人类想要放弃继续追求力量的强大?又是人类,而且还是选择的一个男性……魔神是在这一万年里过糊涂了吗?

    “……你让我该怎么说呢,魔神?”阿瑞斯的怒火神奇的全都消失了,他用让蓝海悦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目光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对方,“难道你真的是一个痴情的种子吗?当年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为了一个人类,你觉得值得?”

    蓝海悦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来,阿瑞斯想问的,也是他想问的。白河愁倒是很平静的回答,“我说了我还没有决定。不过,如果我做出了决定,就一定不会后悔。”他停顿了一下,最后道,“另外,我是白河愁,不是魔神。”

    阿瑞斯道,“……或许,你是白河愁。”

    ?

    ☆、【最毒妇人心】

    ?  阿瑞斯最后还是放白河愁与蓝海悦离开了,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勉强能强迫留下白河愁——不过等他们打完估计魔神殿也要毁的差不多了——甚至用蓝海悦威逼也行,但他没有选择这样做。蓝海悦对此很疑惑,阿瑞斯对光明女神的仇恨不像是能够被轻易放下的,对此,阿瑞斯的回答是,“不论过去的我是怎么样,我早就下定决心,不做她那样的人了,那样的活法太累。”

    白河愁与蓝海悦慢慢走出山洞,寒冷重新袭来,光线也渐渐明亮,白河愁忽然道,“他虽然忘不掉恨,可已经通透许多,我给他的东西,或许真的能够改变他。”

    “……那你呢?”蓝海悦站定在山洞洞口处,他看着白河愁逆光的脸庞,问道,“你是认真的、在考虑停下你的武道吗?”他说不上来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喜悦、惊讶、犹豫、疑惑……各种感情复杂的交织起来,他从来都想得太多,活不了白河愁那般的纯粹。

    “是的,我在考虑。”白河愁回答的一丝迟疑也没有,“悦,我们认识几十年了,我很早之前就心悦于你,只是你那时拒绝了,所以我把整个生命沉浸于武道。我没有考虑过你会回来,你让我惊讶了,可那时我已经不能放弃武道,所以我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当我真的迈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时,我并没有喜悦,我的内心只充斥着一个疑问。”

    永无止境的追求力量巅峰的武道,与蓝海悦这个人,到底哪个才最重要?这二者绝无可能兼得,所以只能取舍。可究竟舍弃哪一个,他还在动摇还在犹豫。

    白河愁那一段类似自我剖白的话说的平铺直叙,一点多余的感情起伏也没有,蓝海悦却是听着笑了起来,他第一次主动握住白河愁的手,说道,“没关系,我已经想通了。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今后也一直让我陪着你吧。”

    “好。”

    达成一致的两人完全遗忘了他们还牵着手这件事实,态度很坦然的彻底从山洞处走了出来,迎面而来见到的,就是艾露根本不能自控张大的嘴巴,以及赤水断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黑脸,这两者的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艾露正处于震惊状态,她回来大雪山的时候,白河愁与蓝海悦已经下山去寻落雪了,双方根本没碰上面。她是知道蓝海悦是她老师的师兄,也就是她的师伯,但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老师和她师伯会这么亲亲热热的手拉手?艾露觉得她的世界观要被颠覆了。

    赤水断想的比艾露多多了。他不可自控的回忆了一下他童年时代与少年时代的记忆,再度确信了,白河愁与蓝海悦关系在小时候是很好的!之后在某个节点忽然急转直下……这会儿就是重修旧好了?呸呸,什么重修旧好,这词用的……不过他是真的没想到白河愁这冷冰冰的一门心思就花在武道上的家伙,居然不声不响把蓝海悦给拿下了……赤水断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他觉得他这会儿突然很想老师古兰修了。

    蓝海悦被看的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没松手,白河愁与其说是坦然不如说是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艾露倒是有一肚子话想问,无奈何她只是个后辈,不好主动开口,最后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赤水断。他道,“你们出来的倒快,有进去最里面,见到魔神了吗?”

    赤水断在铠甲人那里就停下了,然后一直潜心苦修,最终突破之后才得以离开。他在和里面这几个守卫的交谈中也知道了不少的东西,例如大雪山封印的就是神话时代的魔神这件事。

    “没有,”白河愁淡淡道,“魔神不在那里,被留下的是人类的男神阿瑞斯。”

    赤水断眉头皱紧了,艾露面露茫然,蓝海悦则非常无奈的用力握了握白河愁的手。“抱歉,断,”他道,“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啦,或许不知道会更好。”他可以肯定,如果赤水断继续追问下去,白河愁会很平淡的说出“阿瑞斯说我是魔神”这样的话来。

    “……听你的话总是没错。”赤水断不问了,他本来对这些也只是好奇,却并没有一定要知道答案,“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蓝海悦看向白河愁,白河愁却也正看向他,“听悦的。”

    蓝海悦笑起来,曾经的白河愁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听悦的”。当时并不觉得如何,现在听起来,却有一股淡淡的暖意,很让人贴心。“陪我回趟罗兰帝都吧,听说光明神殿第一任教宗弥休斯一直待在那里,我想见见他。”

    杜维是阿拉贡转世,弥休斯据说一直住在帝都郁金香公爵府,这两者历史上是有名的挚友,但在蓝海悦看来,他们关系应不止如此。弥休斯是值得信任的人,而恰巧对方又是光明神殿的第一任教宗,白河愁身份怎么说都是很尴尬的,他需要了解一些光明女神的事情,找弥休斯应该不错。

    “好。”白河愁应允,“现在就走?”

    赤水断有几分无语的看着已经二人自成一世界,完全把他和艾露这两个大活人忽略个干净的白河愁与蓝海悦,他不得不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白河愁,你就要这么把大雪山扔下跑了?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巫王!”

    白河愁直接把“月下美人”扔给了艾露,“艾露是我选定的继承人,再有你帮衬,大雪山一脉可保平安无事。”

    赤水断被白河愁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着了,“我凭什么要……”

    “你也是老师的徒弟。”白河愁道。

    被哽住的赤水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身份,在他内心深处,不论是不是在罗兰帝国度过了这几十年,他仍旧只认为自己是大雪山上任巫王古兰修的徒弟。“……白河愁,算你狠……你要滚就快点滚,滚了以后也最好别回来!”

    白河愁点点头,带着表情愈发无奈的蓝海悦,施施然下山去了。

    至于可怜的艾露大美人,都还没来得及和自家师父大人说一句话,就被她师父给抛弃并扔给了她师叔。在和赤水断面面相觑的对视后,忽然福至心灵的艾露,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师叔,我以后是不是该喊蓝师伯为‘师娘’了?”

    赤水断像被人戳了肺管子一样拼命咳嗽起来,脸皮瞬间涨得通红,表情却是黑漆漆的。对此,艾露十分无辜的耸了耸肩,师叔怎么这么大反应?

    当白河愁与蓝海悦闲庭信步般的踏下大雪山时,在帝都皇宫中,以生病为由已经有大半个月不见踪影的辰皇子终于重新出现,大病初愈的皇帝陛下面容苍白神情憔悴,但精神不错,众位大臣们可算是放下心了。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辰皇子在病愈后亲自下达的第一份敕令,就是废后!

    这样的敕令传开后,整个帝都的人都茫然了。现今皇后是辰皇子的发妻,与他共同生活了十多年,还为他生下一双儿女,除却出身不高外地位巩固,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辰皇子就这么直截了当毫不犹豫的废了她?没等有人对此发表疑惑,辰皇子直接一纸诏书将前皇后的罪状公开了,众人看着那白纸黑字上写的一条条:谋害皇嗣、勾结反贼、图谋不轨……一个个都默了。

    已经被废的前皇后到底干没干这些事他们不知道,可这样的罪名没有经过审判就直接被皇帝定了下来,并对外公开,这样的态度只能让他们确定一件事,陛下是绝对要废了这个女人,谁求情都没用!要是真的掺合进来,小心被陛下一起定个叛国罪,没看见前皇后的母族也被牵连了吗?

    而了解内情更多一些的人,例如老宰相罗布斯切尔,则关上自家大门在屋子里叹气,女人啊,看着娇娇弱弱的,真狠起来谁也比不上啊。

    被冠上诸多大罪的前皇后,名义上是被关押在她的宫殿里不许任何人探望,实际上却是被重兵严密关押在皇宫一处隐秘地牢内。她是在睡梦中就被侍卫带到地牢里的,莫说平日里那副雍容华贵的得体装扮,她就连外衣都没穿,直接是一身睡袍。

    辰皇子只在那天晚上见过她一面。他在返回帝都的路途上遭遇了好几次截杀,如果不是事先就安排了弥休斯来接应,再加上皇室世代相传的密宝护身,他大约是无法这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的。

    这是一步他设计好的险棋,并且,他赢了。

    他对已经是阶下囚的前皇后说了这样一番话,“我们夫妻十余年,我不爱你,我知道你也不爱我,但应该给你的尊重与体面我一分没有少过,政治联姻本就是如此,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当我发现,你才是那个潜伏在皇宫里,神殿最大的助力时,我很惊讶,因为我想不通你背叛我的理由。”

    “当然,这不重要,你是背叛者,那么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只要除掉你就好了。不过恰当的时机一直很难等,所以我干脆自己计划了一个,当然我得承认,我想见杜维,这才是我最重要的目的,至于借此引出你与神殿,只是顺手罢了。”

    “其实你和黛丽是一样的,你以为你很聪明,可实际很傻。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理由,但你很恨我,想要我死,你认为神殿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可惜不是。对神殿而言,我死或我活,都各有好处。嗯,应该这么说,这次的截杀,从行动上来判断,他们或许觉得将我生俘更好。无论如何,神殿是以光明女神的意志为行动准则的,女神的存在至高无上。”这最后一句话,辰皇子说的讽刺无比。

    “不要怪我狠心,”辰皇子慢慢走出地牢,再也没看牢狱中的女子一眼,“当你为了杀我,不惜对查理用诅咒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了。”

    ?

    ☆、【往事如云烟】

    ?  她的家族只是南方的一个普通贵族,虽然是贵族,但和帝都众多名门世家相比,家世不算显赫。她生母只是一个女奴,所以她在家中从来不受重视,她的待遇也只比普通仆从们好上那么一点点,那位比她大上一个月的主母所出的姐姐更是时常欺负她。

    小的时候,虽然日子不好过,可她不是很在意这些的。虽然父亲不怎么理睬她,主母对她视若眼中钉,但母亲是一心一意护着她疼爱她的,她对此很满足了。可在她六岁的时候,唯一疼爱她的母亲被主母活生生折磨死了,真的是折磨死啊,沾了盐水的皮鞭就那么一下下抽在她母亲身上,直到把人抽断了气,而理由,不过是她母亲弄脏了主母的新衣。她哭干了所有的眼泪,然后发誓要报复。

    其实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往常她表现的愚钝,不过是为了在主母的咄咄相逼之下求得一个生存的空间,可现在,母亲死了,所以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开始不着痕迹的努力讨好父亲,拉拢下人们,用自己的乖巧懂事反衬出姐姐的飞扬跋扈,用自己的聪明伶俐对比出姐姐的愚笨无知。

    她花了八年的时间,让她这样一个女奴所出的女儿,从无人问津变成父亲最喜欢溺爱的小女儿,至于姐姐,早就失去父亲的宠爱了。可是,这怎么够呢?如果仅仅是这样,怎么能够回报主母带给她的丧母之痛呢?她知道主母最在乎的是谁,是她的那个愚蠢的姐姐,那个空有美貌而蠢不可及的人,主母唯一的亲女儿。

    那个报复的机会,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在她和姐姐十六岁那年,她的家族忽然入了皇室的眼,帝国皇帝奥古斯丁六世陛下的小儿子,那位备受帝王宠爱的辰皇子,想要迎娶她家族的女儿为妻。这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啊,能够离开南方前往帝都,那个帝国最繁华富贵的地方,从此成为皇室的一员,甚至未来或许远远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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