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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系统]国士无双 作者:黎明尽头

    正文 第9节

    [系统]国士无双 作者:黎明尽头

    第9节

    “阿姐,这下便没人说我们不像了吧?”云渊装作没听到一样,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自己是不会随便找个人过一生的。

    云衣点点头,他们两人的桃花花瓣可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姐,你若是再换上那件云朵化成的衣裳,一定会惊艳天下的。”云渊退出了屋子,让姐姐自己整理一会儿。刚出门他就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果然太累了吗?

    自己不可能一直盯着亲近的人,只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像是预言的祭文。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再冷的心肠遇到这般事事为你着想的姐姐,大概也会化开些许的。怎么办才好呢?

    如果假定阿姐会在大比上或者大比后出意外,最有嫌疑的就是曲霓裳和那个叫商阳的吧?云渊胡思乱想着,心绪更乱了。而胸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的力量,让他的表情陡然和缓起来。摸一摸胸膛,发现是那棵菩提子,静心凝神的绝佳之物。

    “竟不知你有这本事。”墨天工在门外没心没肺地笑着,一大早就在饮酒。

    “嗯?”这家伙怎么在这儿?

    “有人几夜未眠,我这个舍友自是要心忧的。今日之后,成名的不仅是你阿姐,光是这份妆容,就会让你名传在天下女子间,不知你会是多少人的梦中情郎呢?”

    “起码我没有一个公主思慕。”云渊用扇子敲了下没个正型的墨天工,这份友人的担忧之意,他很好的接收到了。

    罢了,有些事多想无益。云渊和墨天工直接走到了缥缈阁,等待明珠大比的开场。这时候阁外竟有不少人了,看来明珠大比真的是普天同庆的盛世啊!

    缥缈阁看上去占地不多,其实内有乾坤。走进去的那一刻,才觉得空间是多么宽广。云渊两人被传到了冬阁,显现的正是北地终年白雪的景象。

    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枝头,乍一看像是梨花绽放。而流动的风带来的是腊梅的清香,几乎瞬间使人松开紧皱的眉头。别致的屋子建在水中央的陆地上。他的脚下是永不融化的坚冰,就像是最自然的地板一般。仔细看去,整片整片都是凛冽的寒冰。

    冬阁是这般景象啊,真想见一见他阁的春夏秋之美。但在哪里观看大比开始呢?云渊四处看了看,墨天工也没有提醒之意。

    唔,那屋子虽精美,却并不大,绝不可能容下慕名而来的才子们。

    总不能坐在冰上吧?云渊试探性地敲了敲还有回音的冰面,摸上去发现冰竟是是温热的?他不过碰了一下,冰面就整个凹进去一块,露出四四方方的类似冰垫的东西。

    正适合一个成年人跪坐。云渊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撩起衣服坐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怪不得总觉得天空太冷太僵硬,原来这天空是假象,它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便是通过这来让众人清楚看到大比景象。

    至于千万里之外的人,只能通过各国皇城的播送了。

    这便是人族,这便是人族的盛景啊!

    “你当真要坐在这观看?”墨天工坐在了他身侧,漆黑的瞳孔盯着澄澈的天空。

    “要知道,你是纵横家的少子。”

    “少子不也是人吗?”云渊接过他递来的暖身子的酒,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回道。

    “够洒脱,不过我还是要去高台上的,到时候徒留你一人,可别怪我。”他是七国七子之一,勉强算作大比的评委。

    “你等等。”云渊咽下了一口酒。

    “我也没说我不去他们比试的地方,我只是不认路罢了。”既然这个身份有特权,不用白不用。

    墨天工定定看了他半响,放肆地笑了起来,惹得周围人注视。

    “哈哈哈,好,很好,那我们走吧。为兄带你去人间仙境。”说完便携着云渊而去。

    “那两人是谁?好生眼熟。”一位秀才对身侧的人询问。

    “那份姿容,那身衣袍……该不会是那两位人族天骄吧?”

    “风君墨天工,以及……鬼君云渊。”

    “鬼君?这是什么阴森的称呼?”

    “七国第一鬼才,不叫鬼君还能叫什么?”

    他们文人取称号时,绝没有因为这小子太受女子欢迎而羡慕嫉妒的想法!其实鬼君也挺好听的……吧?

    第38章 沉鱼落雁月羞花

    “……”一向张狂恣意的云渊,进入缥缈阁内阁的那一刻也不由沉默了。

    这真的是人间?

    “欢迎来到……玉宇琼楼。”墨天工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几口气,玩笑的神色被平静遮掩,不羁的脸露出原本便有的深沉。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1”云渊许久找回了声响,就算是杜牧的《阿房宫赋》也形容不了此等美景!

    整个琼楼满目锦绣,一半天黑一半天明,当真是日月同辉。近处繁花弄影,四季兼存,极远处有一水晶宫,顶端是未设座,用雾霭为帘,遮住了内里。而中处分成七个阁楼,设了七个玉座,玉座上未刻姓名,反而依次刻上了北斗七星的名号。

    最下方的水晶柱划出了一个清朗的空间,用银丝随意地隔开,看似凌乱,却有着难言的层次美。

    想来下面应该是给少子设立的观众席?中间的是七国七子的,最上面,大概是评判大比的半圣大儒的位置。

    云渊的视线停留在了琼楼外那片宽广的湖泊上,几只调皮的鱼儿不时跃出,像是在与空中的大雁嬉戏。湖里长满了莲花,粗粗数了下,近乎一百朵。难道说……第一轮是让明珠大比的百名美人站在花上吗?

    举人之后完全可以身轻如燕,踏水花间并不难。骄女的足尖点在洁白的莲花中央,定是极美的。然而此刻云渊只想说……他们真会玩。

    “渊弟,要去试试吗?”墨天工和他来到了湖畔,时候还早,大比的美人们都在与水晶宫遥遥相对的迷雾之中准备着。而少子们要么没来,要么呆在水晶宫里,似乎对这般美景都不感兴趣。这片仙境中,只有他们两个不顾他人眼光的人乱跑。

    “试试?”云渊不懂他的意思,试什么?他顺着墨天工的视线看向莲花,情不自禁地轻轻摸了一下。唔,滑腻腻的, 比丝绸还软。但也只是朵莲花罢了。

    “你……”云渊刚想回头问清楚,就被墨天工打断。

    “嘘……看看这花吧。”原本怒放的莲花此刻羞涩的合拢了花瓣,还用纤细的根茎蹭着云渊的手。

    “什么情况?”云渊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玉宇琼楼,嗯,月亮、花朵、大雁、鱼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原来这才是大比第一轮考核的东西吗?这不科学的世界,脑洞是要有多大啊!

    “传说春秋战国时,有一女子名为西施。浣纱时让鱼儿都迷醉,沉进水底,此乃沉鱼。”

    “汉时一女子名为王昭君,驾马拨琴时让大雁为之倾倒,此乃落雁。”

    “三国貂蝉拜月,月亮避其容颜,躲在云里不肯出来,这是羞月;听说百年前还有位女子,跌入花间时满园花闭拢,便是羞花。”

    羞花在地球上是杨玉环吧?这里没有唐朝,没想到也会有别人留下此美谈。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此乃大比第一轮。当明珠们走过这片莲花池,会有人得出花闭了多少朵、鱼沉了多少只。”

    “而月亮和大雁,不为容颜,只会对气质不同之人做出反应。当莲花闭合时,明珠举起一杯酒水遥敬天空,之后便会有人注意大雁是否落下,月亮又可否隐去。”

    “说白了,第一轮看容貌与气质,我们七子和顶楼的……那些人,做不了什么,顶多当一个合格的赏花人。”

    “二、三轮才是凭主观感觉的时候。当然,若是第一轮的样貌气质让人留下好感,二、三轮着实会好过些。”

    “可懂?”墨天工晃晃悠悠地解释着,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一是不觉得云渊知道大比内容会破坏大比规则,二也实在不把这东西当回事。

    “呵,你摸摸看。”云渊听完不予评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友相信他为他解惑,他也没无聊到泄露内容。对于云衣的妆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就我这般……”墨天工还未说完,手便被拽着碰到了花朵,花瓣嫌弃地推开了他宽大的手,还用柔软的花尖挠着他。

    “啧,这小东西。”墨天工咂了下嘴,干脆喝着自己的酒,懒得看这莲花池。自己长得也不难看吧?

    墨天工确实不难看,甚至是俊朗的。只是容貌过于落拓和硬气,让见惯了柔软如水的美人们的花朵接受不能。当他的酒水偶然溅落在地上时,上方的大雁猛地落下了一只。

    这般豪气与潇洒,正是大雁最爱的气质吧。

    “我可不喜欢吃烤大雁。”墨天工俯下身,弹了一下大雁的小脑袋,让它傻傻地飞了起来。

    “走吧,渊弟,该去水晶宫了。”云渊看着晕乎乎飞起来的大雁,乘上黑鹤,和墨天工一起飞到了他们应呆的地方。

    云渊停在了水晶中中间那七个阁楼前,此时落座的只有三人。墨天工一个跃身入了玉衡座上,没有和周围人打招呼的想法。

    “墨兄,什么时候我们七子又多了一人?”稳坐天枢星的男人突然开口,他收起凝望远方迷雾的视线,整个人不动如山,气势凛凛,此时男人沉着一张俊脸,话语间意有所指。

    这里只有云渊不是七子却飞了上来,他指的是谁,不想而知了。

    “七子永远是七子。”云渊没有反驳,声音也听不出喜怒。他看向了坐在巨门的胖子,那家伙果然在吃鸡腿。云渊吸吸鼻子,怪不得那么香。

    “你知道便好。”韩夜身为七星之首,也不是要找云渊的茬,他想嘲讽的是墨天工!

    “夜兄,何必这么冲呢?”墨天工将酒壶举起,言语熟稔,仿佛要敬对方一杯。

    “墨!天!工!”韩夜狠狠闭上狭长凌厉的双眼,“我生平最厌恶的便是你这般模样!”

    如今的法家整合了前朝法家的思想,融会贯通,既主张“不别亲疏,不殊贵贱”,又法教兼行,势头正盛,与儒家不分上下。

    韩夜一向自律,甚至算得上沉默寡言,为人又赏罚分明,世间在他眼里只有黑白,不是善,即为恶。他是齐国有名的君子,很有原则,发火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今日墨天工只不过普通的一句话就让他变了脸色。

    两人看上去……是冤家?云渊就乘在黑鹤上,静静看着。现在可不是离开的时候。

    “琼华偏偏喜欢。”墨天工第一次毫不客气地提到琼华,韩夜越讨厌他的浪荡不羁,他便流露的越明显。

    看来是个痴情种。云渊听力很好,顿时明白了三者的关系。不过是琼华爱慕墨天工,韩夜一心恋慕琼华罢了。这是个最重深情的时代,两人一个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一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是,琼华偏偏喜欢。”韩夜低低叹了一句,满脸疲惫之色。

    “既不爱,放了她可好?”韩夜沉默半响,握着阁楼栏杆的手青筋暴露,眼睛里也充斥着些许血色。他这般相逼岂止是为了琼华?

    “罢了……”墨天工苦笑一声,“你我相识多年……”

    “你我相识多年,我竟不知,那个说要随风而去的墨天工,竟懦弱到这般模样!因女人四处躲藏?可笑。”韩夜打断了他的话语,恨其不争。两人友情深厚,偏偏扯上了这种复杂的关系。

    “躲藏,总比你拱手相让的好。”墨天工也看不懂韩夜,明明那般爱慕琼华,却不曾表露出来。

    韩夜闻言表情转冷,平复心绪,高大的身躯坐回了玉座上。

    “不日,我便要奔赴战场。”他抬起眼淡淡地和墨天工对视着,“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恋慕琼华,从不会告诉她。”自己是个木讷的人,凭着这条朝不保夕的命,哪敢对琼华承诺什么?

    “爱她吧。”男人一声长叹,墨家制作机关,贡献卓越,而且多在战线后方,保命不成问题。

    “天工,不爱她,也请照顾好她。”

    “抱歉。”墨天工揉了揉眼睛,放下酒壶,直接拒绝。“接受了又怎样?不过一场露水情缘。”

    “你……”韩夜猛然闭眼背过了身,云渊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要不是人族不能明目张胆的内斗,我真想对你用‘言出法随’。”他的话语不重,没有丝毫情绪。但墨天工知道,男人这才是真的生气了。

    “你若是不走,便进阁内。”韩夜侧过来,视线转向了最近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云渊,听说这便是墨天工认定的知己?

    “你指哪个阁内?”云渊笑吟吟地反问。

    “七子永远是七子。他日我若是想入阁,定会自取。”云渊遥指贪狼阁,未与墨天工道别便一飞而下。

    原来是那句话是这个意思。韩夜这才明白青年的挑衅。

    七子永远是七个,他这么有信心挤下来一个补进去吗?年纪不大,野心很足,这便是纵横家的少子?

    韩渊瞥了眼对方的背影,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迷雾深处。

    琼华啊。韩夜想起少年时见到的那个英气勃勃的女子,难得苦笑。

    为何总是命运弄人呢?或许真如墨天工所言,世间太过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阿旁宫赋》。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脑洞大不大23333?

    第39章 凰兮凰兮求其凤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位男子的声音划破迷雾,终是拉开了明珠大比的序幕。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随着他的吟诵,司马相如《凤求凰》的琴音响彻玉宇琼楼,同时响彻人族地界。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凤求凰》其二被男子不再是吟诵,而是被大胆地唱了出来。楚辞的缠绵缱绻,加之曲调的奔放清新,辅以至少是大儒的琴技,让所有人仿佛被拉入旖旎的梦境。

    而这时候迷雾散开,第一位美人从深处走来,她眼神似嗔非嗔,自带一股风流,从莲花上走过的曼妙姿态,当真是有如谪仙。

    人族一反大比开场前的灼热喧闹,就算是不懂艺术的平民百姓,都安安稳稳地观看着影像,沉迷在其中,仿佛身心都要被洗涤了。

    “羞花六十一朵,沉鱼四十七只,落雁三十一只。月亮仍明。”云渊处在水晶宫下方,隐隐能听到顶端的计数声。

    美人,美则美矣,他却看得有些惫懒,反而身心被背景乐拉走了。不知是谁弹的,思慕之情几欲溢琴而出,十分适合明珠大比的场景。该叹一句,不愧是琴道大家吗?

    但是啊,没有那种让此曲都甘愿沦为陪衬的美人吗?若是没有,这大比第一轮,也不过如此。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身边的某位少子呼吸沉了一瞬。出来了能让少子动心的美人吗?他侧头看去,顿时也被吸引了视线。

    来人身着的竟是一身鲜红的嫁衣,嫁衣做工精致,衣摆迤逦,但其上绣的不是鸳鸯,不是凤凰,亦不是什么别的吉祥物事,而是一株不知名的橘色花草。

    “醉心草……琼华公主,当真痴情。”琼华当年为墨天工上战场找酿酒原料之事,是有不少人听闻过的。那位见多识广的少子一下子认出此草便是琼华所寻之物。

    天下间有哪个女子能如琼华?敢如琼华?她完全置声名于不顾,也不管什么明珠大比的名次,容颜和脾性比火还烈上三分,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甚至让人忽略了背景乐《凤求凰》的美好!

    纵使身着繁复的嫁衣,琼华拂过莲花池,衣角半分未湿。她自小便天赋卓绝,虽是女子,已是进士,离翰林不远。

    女子来到岸边,对着水晶宫中央笑得艳丽,她嫣红的唇开开合合似乎念了什么,想也知道是对谁说的。因着隔了很远,云渊只能勉强辨认着口型:——“娶我可好?”

    女子不等回答,手腕一转,酒液一半洒落,一半被她一饮而尽。此时天上的大雁接连不断的落下。

    “羞花七十七朵,沉鱼六十一只,落雁……八十二只。”或许琼华的妆容不是最美,可她独一无二的豪气似乎征服了空中之雁,也征服了千百万的人族子弟。

    “不管是对谁说的,赶紧娶了她咧。人家女子都这般了……”七国民风开放,各国观看的人群不时起着哄,但传达不到玉宇琼楼中。

    水晶宫中央有一个酒瓶哐铛跌落下来,看模样像是墨天工的。大概又是韩夜和他发疯吧。墨天工真是个渣男。云渊不由在心里附和了一句,表情却不甚在意。感情似乎离自己太遥远,未亲身经历,实在不好劝诫。

    不过他也理解琼华的做法,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规则,一个是自由奔放的灵魂,她选后者,不算是错。

    “嫁衣都出来了,该不会再来个丧服吧?”云渊跃身而上,半倚在横向的水晶檐柱上,撑着漂亮的下巴观看着大比场景。

    他可没兴趣陪着这群少子站上个几天几夜。云渊的一番举动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众人似乎早已知道他不拘一格的性子。

    他虽这般懒散,眼睛倒是从未移开迷雾。阿姐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出场,他还没见过她盛装的模样。然而在云衣出来之前,那个称他为“老师”的云烟先出场了。

    “逗我呢?”大概在场的人和云渊的想法都差不多。哪有人敢在这样的盛典上穿!丧!服!的!虽说要想俏一身孝,但也不是这么玩儿的啊。

    云渊情不自禁地触碰了一下薄唇,脸上有些微妙。我该不会是……乌鸦嘴吧?我纵横家也不至于出口成真啊。

    “呵。”位处水晶宫中央的陆危楼突然笑了出来,惹得他身旁的夜孤城看过去。

    “何事?”

    他们的眼力是极好的。云烟似乎穿的是丧服,其实不然。那通身的白色锦缎暗中用银丝绣了华贵的纹路,隐约可见是雪花的样子。他们楼上的人都没说些什么,自然合乎规矩。陆危楼大概不是因这别出心裁而笑。

    “她闭着眼。”陆危楼没有回答夜孤城的疑问,反而示意对方看向对面,别再追问。

    夜孤城不再纠结,偶然地顺着陆危楼刚刚的视线看到一片熟悉的衣角。

    云烟是闭着眼渡过莲花池的,等到来到岸边,高耸奇幻的树木挡住了炽热的阳光,她才缓缓睁眼。

    自己是人妖混血,虽说没什么妖气,千年后还受到某个半圣的帮助掩盖一切,但阳光下泛着幽绿的瞳孔难免不被人看出,所以她选择了闭眼。

    她长得极好,虽未上妆,不如琼华那样艳丽如火,但却像是终年的白雪。倒酒之时,她看向的不是水晶宫的七阁,反而是少子们呆的底楼,在其他少子正衣冠时,云渊头疼地避过了她的视线。

    他竟有些同情墨天工了,自己该不会也要成为渣男吧?

    不,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可爱的。

    “羞花八十朵,沉鱼七十三只,落雁七十二只。”总的说来,比琼华更胜一筹。

    陆危楼又岂会因一个不认识的人而笑。这么说也不对,他上次笑的时候是对着妖族混进军队的奸细,那个人最终怎么样来着?忘记了。

    他是因云渊的举动而笑。没想到那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也会有错愕的神情。陆危楼饮尽杯中之酒,纵使是愉悦的笑着,眉头也是皱起的。

    为了大比,这些天之骄女们真是煞费苦心。云渊甚至看到穿着夏日轻纱出场的,虽说文位高身体好,但也别这么折腾啊。或许他确实小看了天下女子的执着。

    “主人,姐姐出场啦。”系统的声音拉回了云渊的思绪,此时已接近午时,这玉宇琼楼中日月交映,太阳开始占了上风,连迷雾都散开了些许。

    那个女子的出现,大概是可以让人忘记是白昼是黑夜,是炎热是寒凉的。

    最先印入眸中的,不是她的容颜,是那一身华裳。玉宇琼楼的天空极美,只因那日月的光辉染成的旖丽云朵,可若是云朵化作衣裳呢?柔软的,温热的,似乎还有仙气缭绕,那是白昼与黑夜都比不上的烂漫黄昏,那是艳丽与清冷的边缘地带。

    “云想衣裳花想容……早就听闻过,原来是这般模样吗?”连少子都忍不住喟叹的自然之美。

    云渊不由笑了起来。

    等到众人的视线移到他阿姐的脸上时,才是真真正正的震动。

    女子柳叶般细长的眉毛半皱着,非但没有让她显得娇弱,反而平添了一份英气。她肤若凝脂,白皙胜雪,清冷的面容却因脸颊的粉色而柔和下来,上挑的杏眼比之丹凤眼更加夺人心魄。最最美丽的仍是那额间血色的印记……张扬的桃花花瓣一下子点燃了全场,清冷与艳丽交织,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原来红色在额头上可以美到这般地步!原来杏眼可以迷人到这种程度!此容此衣一出,一众粉黛无颜色!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看来阿姐赢了。云渊看着阿姐飘过莲池、倒下酒杯,开始庆贺般地自饮自酌,刚一抬眼便对上了右上角的视线。

    陆危楼?云渊愣了一下,从容举杯。

    “那样独特的美人,都吸引不了你的视线?”胖子孙济世难得找借口和崇拜的人搭着话。

    “红粉骷髅。”陆危楼终是回了一句,没有让对方唱独角戏。上了战场就知道,美人亦不过是化作白骨罢了。

    “所有人在你眼里,大概都是白骨?”毕竟那个“白骨君”可不是叫着玩的。孙济世吃着喝着,倒不如他表现的那般被美色迷惑。

    “不。”陆危楼竟驳回了他的话语。

    “也有璞玉。”孙济世茫然地抬起眼,不知道对方在指谁。何人能让那个陆危楼称作是璞玉?

    “他便是。”他指的正是已经闭上双眼小憩的云渊!

    “云渊?”孙济世睁大了细长的眼睛,再无言语。

    就在世间为云衣的衣着和妆容心动时,缥缈阁的秋阁进行着一段小声的对话。

    “商阳,这便是云衣?并不比……族的美人差。你舍得?”瘦小的男人声音有些含糊。

    “呵。”商阳的脸棱角分明,眉目俊朗,此刻那双漆黑的眼却透着复杂之色。

    “做好你分内的事,不必多言。”许久,男人捏紧了拳头训斥一句,视线重回到云衣脸上。

    第40章 万物枯荣一念间

    “羞花九十朵,沉鱼八十七只,落雁七十只。”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此美,名云衣。”随着报数的人统计完,第一轮结果也宣布了。

    月亮仍然悬挂,并没有掩藏的迹象。但已然足够。云衣才刚回到迷雾中,便有不少女子与她搭话相交,似乎对她的妆容万分好奇。

    她毫不避讳地说这是自家弟弟的杰作。这造就的结果是,云渊从今以后在女子中的名声无人能动摇了。自己只愿这小子能让她省心点。

    明珠大比第一轮从来都是暖场的,顶楼的半圣大儒没一个开口点评,因为之后两轮才是重头戏。此刻《凤求凰》已经停止,随后响起的琴声技法极佳,虽说情感领悟比不上之前的琴道大家,调子却是全新的,应该是大儒的新作。

    “那是魏国的贵女,此曲应是魏国琴道大儒季清秋所作。”这里的女子都天下闻名,很多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们的身份。

    接下来上场的,绝大多数都用琴,且曲子无一不是名家出品。或是如冰雪交融,或是如清风拂过,亦或是碧波漾舟、涟漪乍起,无论哪首,都担得起一个妙字!

    值得一提的是燕琼华,左手一扬鞭子将画纸吊在空中,右手熟练地画了幅画,画中人正是月下饮酒的墨天工,画得生动传神,怕是不下于千百遍。虽没什么观赏效果,手法也不算极佳,但可贵在情深不寿。想到琼华不善琴棋书画,更爱武装的传言,倒也可以理解。

    倒是那头的墨天工恨不得立马就走。

    琼华公主这般做派,看来是要和他在大比上来个了断。疯狂肆意,这才是那个琼华啊。

    可是,爱本无对错,这般苦苦相逼,终是伤人伤己。墨天工想喝酒,然而酒瓶早已跌落到不知名的角落了,他只有躺在阁楼上,面无表情。

    说实话,云渊想看的是云烟。他有过许多猜测,用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她要么是重生,要么是预言。两者差别挺大,他宁愿是后者。

    云烟不久便出来了。她手里握着一只通体纯白的毛笔,仍然紧闭那双动人的眼。只见云烟深深吸了口气,笔尖突然蕴含着雷霆,她手腕一动,在空中无墨自书起来。

    到了进士,不仅能腾云驾雾,更能将天罚的雷电之力化为己用。

    云渊凝神望去,写的是草书?还是狂草?!她所书的正是阴阳家的学说!云烟笔意奔放,笔端连绵多变,紫色的雷霆暴躁地跃动着,为其平添几分恣意与气魄。

    在一众清新写意的女子中,这般作为,实在太过霸道。

    很多人都不得不承认,草书是最能抒意的字体。那种动如脱兔、形如奔雷,仿佛将天下融于一笔之间的酣畅淋漓,着实是令人着迷的。这样的女子,大概也是令人着迷的。

    云烟写出的字,毫不秀美,反而恣意放纵,非要形容的话,像是怀素狂草的“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却又兼具她自己的特色。

    “好字,好气魄!”水晶宫高楼上终于有半圣赞叹。此人以书法成半圣,自是清楚这样的字体有多惊艳!而这般豪迈的字体,竟出自女子!

    很快一份文章写完,字间的雷霆还在暴躁不休,不肯消散。半圣大儒们没舍得动手,只让下一个人避开此处,继续大比。

    下个人不用说也知道是吃亏的,偏偏那个人是云衣!

    云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坐直了身体。《万物生》和之前的雷霆,大概不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吧?

    他家阿姐倒没想那么多,放下一直稳稳抱着的琴,席地而坐,毫不拘泥地弹奏起来。顿时,与刚刚的狂草截然不同的野性顿时从琴间流溢而出,席卷七国。

    “这是什么曲子?哪个大家作曲是这个风格的?”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思索着,但不知不觉,他们的心思就不在追根究底上了,而是沉浸在琴音里。

    灵动的琴音流过了玉宇琼楼,似乎要流向高原田野之中。这时候云衣清冷的嗓音哼唱起来,没有词,也不是什么其他的语言,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音节在变化曲调。

    云渊没教她中文版,也没教她梵语版,只是让她怎么舒服怎么哼唱。他觉得,与其刻意模仿,不如顺其自然,最自然的才是最好的。

    从深渊低谷到高山之巅,从白雪皑皑到草木葱茏,闭着眼聆听之人随着曲子游历,渐渐闻到了悠远的花香。

    玉宇琼楼霎时间百花齐放!满是新鲜的色泽!唯有紫色雷霆不停息地闪烁。它在众人疏忽的时候躁动起来,劈在了草地上,引起一阵火光。

    “着火了?!”

    “是否要终止?”此刻不少人凝神倾听云衣的弹奏,没有注意到这场意外。

    “不必。”顶楼的人发话了,一瞬间平稳了人心。琴者,要忠于琴,波澜不惊的琴心也是琴道的一环。只是可惜了这般富有生机的异象,老者叹了口气。

    云渊皱紧了眉,他盯着四处流窜的火焰,雷光伴着火红的焰色,迅速蔓延,缠绕上了遍地的草木。焚烧、灼焦,湮灭一切。

    云衣的琴音至始至终没有乱过,因为她早已沉浸在演奏中,根本没留意侧面的动静。她觉得自己化作一只轻飘飘的燕子,徜徉在山水之间。

    云渊斟酌着什么,一扫慵懒,坐直了身体,整个人从檐柱上一跃而下,飞速移动到水晶宫外的草地上。

    “离离原上草……”他低声念出了第一句,并不想引起注意,打扰到云衣。

    “一岁一枯荣。”本要被灼烧殆尽的草开始枯萎,那般沉寂的模样,似乎在等着某个人赐予它们一朝荣生。

    “野火烧不尽……”男子的话语比凉水还要有用,火焰霎时停止,纵使雷霆再暴躁也影响不到任何植物。

    “春风吹又生!1”他念完此句,黑黄的草木生长拔高,绿色郁郁葱葱,本是四季平分的玉宇琼楼、第一次被勃勃生机全数占领!当真是无边的春色!

    “谁人在吟诗?!”高楼上一位半圣低呼,在云衣与自然相契的琴音下格外突出。但他早已罩住了云衣所在之处,没有打断她。谁人敢在此时此地吟诗?!

    七国之人看着眼前这种壮观景象,完全丧失了语言。世间还有什么,比生命的诞生消亡更震撼人心的呢?!

    那人是谁!是谁在造就了一切?没有人傻,弹琴的女子是带来了独一无二的曲子,但明显被火光压制,一定还有人做了些什么!

    “是他!”离云渊最近的少子低呼,语气十分肯定。因为云渊的身旁早已被疯长的青草和花朵包围,抵在膝盖处的植物让他尤为显眼。

    啧。云渊暗骂一声,他想溜回去的打算也落了空。当时情况太急,他也不知道合不合规矩,就这么冲出去一试而已。不然看那火光蔓延的趋势,此曲定是奏不完的。

    “吟诗者上前一步。”高楼之处再度传来另一个声响,奏琴的云衣对外面的波涛汹涌一概不知。

    云渊放弃般地整理了下凌乱的少子衣袍,难得恭谨地站了出来。他可以放荡不羁,但他不想扰了阿姐的大比。

    “何人?”苍老的声音并非询问,似乎是知道他是谁的,偏偏要让他自己说出口。

    云渊听着这语气,心下虽有些忐忑,面上不露分毫。

    “秦国大梁,云渊。”

    “为何扰乱大比?”那人喜怒不明,却也并非质问。

    “只是听此,有感而发,不想差点惊动对方。然而烈火绵延,在下看了都有些惊心动魄,离得甚远便想此诗或能让这般美景、这般曲子多停留片刻。”云渊浅笑着解释,一派坦然,半点看不出此诗是刻意为之的。

    “当然,想来有半圣在此,火光自是不会影响大比的,是我失虑,甘愿受罚。只求让在下看完这场大比,此等盛事,不该为我耽搁。”

    “好小子,何罪之有?”这是一个耳熟的声音,似乎是府试的时候那个兵家半圣的声音?

    云渊看似在承担罪责,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先是赞叹此曲多么动人,生机是多么美好,让人满怀憧憬,捧了云衣。再者,明的夸赞半圣伟力,暗里又稍微有点埋怨他们的不作为,实在挑不出错处。

    最狡猾的还是以不耽搁七国之人的时间为由,请求看完大比!这说明他还想在下一场帮着自己的姐姐!真是个纵横家的料子,巧舌如簧。

    其实他也确实没什么错处。起码这满地的景色更加美丽,因为失火而躁动的人心也悉数安定。大概七国观者也不会觉得他扰乱了此场比试。

    “不愧是他。”云烟看着天空,勉强笑了笑,看来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此刻云衣也弹奏完毕,她看着眼前的盛景,惊讶莫名。

    “此曲是吾弟云渊所作。”她淡然地抱起琴,抿着唇说完了这句话,便自顾自地走回了迷雾,留下里里外外的喧哗。

    “哈哈哈!这家伙说对此有感而发,结果是他自己写的曲子……哎哟,笑死我了。”反应过来的人狂笑不止。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七国各地,惹得云渊自己都苦笑起来。

    阿姐,你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拆我的台啊。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白居易的《草》,只取了其中半首。

    第41章 桃花树下三声叹

    “等等……”一些人笑着笑着表情不对劲了,“这小子多大?”

    “这般相貌的话,十八九岁?”旁边的人不确定地说道。

    “十八岁。”别的国家或许不清楚青年的经历,可秦国的文人却再了解不过。府试过后,秦国书院的秀才们各回各乡,云渊的名字随之流传甚广。在其他国家游历的秦国人,也自豪地与人分享着云渊的事迹。

    “此子是纵横家的少子,未及弱冠,已是举人,还是今年的解元。夸张点说,他诗词惊风雨,歌赋泣鬼神。我还听说他在纵横一道上的天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是七国第一鬼才——云渊!那个‘鬼君’,云渊!”原本只在小范围内称呼的名号,发疯似地在七国蔓延。

    这般鬼才,越想越令人心惊!

    “妙。”“妙。”“确实妙!”

    半圣、大儒对此尴尬之事一笑而过,不同的声音接连响起,不知道是在夸云渊的诗,还是夸云衣弹奏的曲子。

    而这时,被半圣勉强压抑的、在天空徘徊已久的雷霆也终于落下。三重雷对于如今的云渊似乎已经不算什么,那身少子的衣袍更是质量良好,连半点损耗都没有。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是如此度雷劫的。”遭遇雷劫之人,哪个不是忍痛在扛,这家伙怎么还能这般风光霁月?没有人知道,云渊只是强行在维持风骨,他的嘴里早已蔓延开血腥味。青年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护着,这双手,接下来还有用。

    “好了,你小子赶紧回去,大比继续。”吕不群的声音云渊再熟悉不过,他体贴云渊,刚一发话,就让云渊的心切切实实地定了下来。

    “那个……你觉不觉得琼楼内的光变亮了?”在外面观看影像的人对明暗感觉更清楚些,一边听着半圣和云渊的对话,一边小声地发出疑问。

    “月亮!月亮!”突然一个人惊呼,声音急促,却让人不知所云。

    “月亮怎么了?”

    “月亮,消失啦!”其实月亮不是消失,而是它闷头藏在云朵里了。

    “有人比月光还皎洁,月亮有自知之明,不在外面徒惹人嫌了。是他的话,倒也不足为奇。”墨天工是玉宇琼楼中最先发现此事的人,因为他早就对大比兴致缺缺,眼睛一直凝在天空上。

    之前云渊一直背对着众人回答半圣话语,等这异象出来,七国之人才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云渊的正面。

    “嘶。”不知道有多少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年的美与他姐姐的完全不同,他是那种带着侵略气息的俊美,桃花眼哪怕轻微上挑一下,大概就能让普通人不知身在何夕。那额间的桃花印记也是热烈如火,却不像是刻意画上去的,更像是鲜血自然凝结而成,端的是魔魅动人。

    “谦谦君子……不,亦仙亦魔。”有的人绞尽脑汁想不出用什么来形容青年,最后只有用容颜最出色的仙族魔族来比喻。

    “方才是他小心地没有走进月亮的范围,不然,天底下没什么景物能抗拒这份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此人面前统统是笑谈!连心思复杂的人族都能为他倾倒,何况是它们?

    突然觉得……大比第一轮有些可笑。一个文人没人说出自己内心涌出的想法,只是将这念头埋到最深处。他怎么觉得,男子的容颜,早就胜过了百位明珠呢?

    从今以后,不分男女老少、文人武人、贵族平民,云渊是真真切切的,名传天下了!

    观看的人有种预感,也许这场意外频出的明珠大比……会成就千古美谈!

    后面明珠们展示的琴棋书画亦很出挑,然而是珠玉在前,再也让人产生不了当初的兴趣了。

    “唉。”良久之后,琴道半圣听着下面弹奏的琴曲,不由发出一声叹息,边上的人也知他是为何叹息。

    “你不必纠结。云渊既有此等天赋,定有自己的造化。”画道半圣自知话语的单薄无力,还是安慰了对方几句。但凡有野心有天赋的人,谁会选琴棋书画呢?只有在那九家中,才能争逐圣道!

    “罢了。唯愿亲耳听到他弹奏一曲,也算不负我之琴。”是的,当初云渊收到的那把琴,便是他所送。一片苦心,皆负怅惘间。

    “第三轮或有惊喜也说不定。”书道的半圣听了半响,终是接了一句。他们琴棋书画四道同进同出,本是一体。

    云渊可不管外面有多翻天覆地,纵身又躺倒在了檐柱上。天知道他看见草木着火怎么会一下子就想到那首《草》!还好有用,不然长得草再被点燃,岂不是帮了倒忙?

    云渊情不自禁地摸着额头的印记,他总觉得印记似乎灼热了一下,只是刚刚局面紧张,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现在回想,又不太确定了。

    事实上,印记确实灼热了。因为那个定了契约的男人。

    “你整日就这样?简直可笑。”玄德一袭黑衣,倒挂在异常高大的桃花树上嘲讽道。

    还有谁能让他这个准魔君如此对待?自然是齐光。

    齐光倚靠着花树,身侧皆是千年桃花酿的酒香。太过醉人的气息蔓延在此地,不知道要多少酒才能成就这样的情景。

    “明珠大比?”玄德见没人理他,也不尴尬,翻身到了齐光跟前。那个冷淡的男人的衣袍上搭着一个尺素镜,隐隐约约看见的是缥缈阁的景象。

    齐光感到他的视线,面色沉凝,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按住了镜子。

    对人族来说,进缥缈阁难如登天,可对活了那么久的仙魔来说,不过是一念之间。仙魔人的差距,由此可见一般。至于观看大比的尺素镜,他玄德又怎会没有。

    “那家伙美则美矣,但不至于让你落荒而逃吧?”他指的云渊。

    “你这样下去,可真要入魔了。”

    “不过入魔也不错。”玄德拿起一个满满的酒瓶,仰头灌入喉中,这次齐光却没有阻止。

    齐光是他好友,虽说他玄德一心想与他共创霸业,可不愿他因为情字入魔。

    “不然能怎么样?”齐光嘶哑的声音骤然想起,语气冷淡到了灵魂深处。

    “留下来,会有三种结果。”那个俊美的桃花仙晃了晃酒壶,目光迷离。

    “一,我喜欢他。”他竖起一根手指,眼睛没有焦距。

    “二,我爱慕他。”第二根手指摇摆,他突兀地仰躺下来。

    “三……我毁了他。”男人喉咙中溢出低低的愉悦笑声,他疯狂起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齐光的状态真的很不好。久伴云渊身侧的契约是他自己定的,结果也是他自己反悔的。仙人永生,唯独重诺。男子原本蜜色的脸自此染上了消不去病态。

    一旁的玄德失去了所有表情,他第一次意识到,齐光或许不仅仅是动了心那么简单。

    “滚吧。”未等他多言,桃花仙便翻了个身,开始赶人了。男人嘴里吐出的是玄德都快听腻了的脏话。

    “懒得管你。但是我告诉你,齐光。”玄德终于下定了决心,精壮的身体抵在桃花树上,垂下的眼是高高在上的凛冽之色。

    “若是有一天你撑不下去了,我便杀了他。”永生从不是赐予,哪怕一丝动摇,都能让仙魔万劫不复。何况,那个男人是从灵魂深处憧憬对方呢?

    他为魔,活着已够孤独,不想友人这么快离他而去,还是因为天下最可笑、最没必要的爱情。

    “我说,滚!”齐光一个空酒坛砸了过去,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赶人的话语。

    “千万别怪我啊,齐光。”玄德划开空间便走,顺手又拿了一罐酒,那英挺的脸上满是残忍。仙有情,魔无情。你做不了的事,便由我来完成。这算是还了我们近这千年的友情吧。

    “云、渊。”凉风拂过,桃花仙的身影有些萧索。他静静地看自己镜子上定格的容颜,刚触摸到,蜜色的手又迅速收了回去。

    自己血液又在沸腾了。当初那个契约用的便是他心头血,一旦违反,血液自然是不是地造反。但肉体再痛也没什么,他这么多年什么痛楚没受过。烦躁的是,他老想起来两年间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一想便心疼,说不定骨髓也在疼。啧,管他呢。

    他们分开几日了?为何他觉得这几日的光阴,比上千年岁月还要悠久,悠久到,自己都不知前往何方、去往何处了。

    罢了,撑过十天吧。撑过十天,耗费些修为,契约便自动解除。届时自己也不必纠结,还是那个逍遥自在的桃花仙齐光。

    只是啊……寒冷的冬风吹过已遮天蔽日的桃花树,花瓣因为他的放纵而疯狂地舞动。只是啊,这样失控的力量,真的代表他不纠结吗?

    会自欺欺人的,不仅是人,也有那高高在上的仙啊。

    第42章 惊鸿舞来舞惊鸿

    明珠大比仍在继续,迷雾中女子的疑问之声传了出来。

    “琼华,你这是……”云烟和琼华相识不久,但她很喜欢对方直来直往的脾性。对方现在竟然换下了嫁衣,卸了妆容,一身男装的武人打扮。

    “第三轮,我便是那个做回自己的琼华。”前两轮她表白了心迹,便是希望那人能真真切切回应她一次。而第三轮,她想告诉对方,不必犹豫,无论他是接受或是拒绝,琼华永远是那个骄傲任性、洒脱豪气的琼华!

    琼华头发高束,拿起金色的鞭子便利落地走出迷雾。她竟在第三轮舞弄鞭子,耍了一套稀罕的鞭法!鞭子上也萦绕着她自身的雷霆,每一鞭的麾下,都划起破空之气。闪烁的雷光天生就能吸引众人的视线。

    “呵!”琼华最后轻喝一声,将鞭子曲折到不可思议的弧度,随后曼妙的身形急转,动作快如疾风!雷霆的残影最后在空中留下了三个一闪而过的字——燕琼华!

    连云渊都不由感慨,虽然感情上任性了点,但琼华确实是个奇女子。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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