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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系统]国士无双 作者:黎明尽头

    正文 第15节

    [系统]国士无双 作者:黎明尽头

    第15节

    满城几乎被女子投下香帕覆盖,云渊的身体甚至被一个裹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帕子击中。他该庆幸没人包石头砸他吗?鼓乐之声不绝于耳,往日深闺中的大家之女、游荡天涯的豪杰之女今日悉数疯狂,或许他们并不是多喜欢云渊,只是心悦他的容颜,并且趁着良机放纵一把,追逐笑闹而已。

    这便是我人族!这便是我秦国!云渊的身体随着马起起伏伏,冷淡的眸子开始一点点动容,他忍不住闭上了眼,沉浸在这般美好的氛围里。

    突然一张萦绕着特别桃花香的帕子稳稳地落在了云渊的脸上,他摘了下来顺着投帕之处看去,齐光正举杯对他笑得风姿翩然。得了,连神仙都来凑热闹!云渊回以一笑,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这般欢呼,怕是此生唯有这一日了。这一刻云渊忘了自己当初是何等厌恶红袍,真真切切把自己当成了古代的状元郎。

    纵使他回到了浮生楼,结束了游街,这满城的喧闹也未停息。

    各家酒楼灯火通明,今夜长安注定不眠!

    第65章 七子齐聚书院前

    “我设想过很多种场景,却当真未料到七国书院会掩在青山绿水、瀑布飞帘之下。% し”

    云渊一袭少子衣袍,身后跟着两位不朽的仙人。他们在琼林宴之后便起身前往书院所在地,但因为路上边走边看,有些耽搁了,直到最后一日才抵达此处。

    云渊看着眼前疑似从九天坠下的奔腾瀑布,忍不住感慨道。那溅起的水花冰凉刺骨,带着汹涌决绝的气势狠狠打湿了三人的衣襟,然而眨眼间又被他们蒸发得干干净净。

    “诸仙,同往否?”青年来了兴致,笑吟吟地邀请身后两仙一同踏上瀑布。当他用扇子轻轻挥开了水帘,水帘后突兀地露出了一个三人宽的洞口。

    “别有洞天。”齐光飞了进去,未走几步便出了隧洞,而那骤然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眸子。待齐光看清书院的景象后,那双丹凤眼暧昧地上挑着,诉说着仙人的愉悦。

    天空湛蓝澄澈,悠远到不可思议,那满目的纤云像是喝醉了酒,晕乎乎地四处浮动。他们不禁腾空而起,想要览尽这美景。

    此地最外围是一片又一片古老幽深的树木,纵横交错的枝干驾成了悬空之桥,直直通往中央大理石铺成的广场。

    广场上,七个黑色石柱拥簇着宽大的白玉璧,玉璧在其间自由飘移,模模糊糊地映着什么景象。而广场之后则是精致典雅的书阁屋宇,不时有清泉溪流缭绕,那抹无处不在的碧色仿佛连世间最肮脏的灵魂都能洗净。

    比起书院,这更像是人间仙境。

    “人族,当真奇妙。”石头做的青琅都勾起了唇,很满意这环境。仙族最爱自然美景,一向追求悠然闲适,这里很合他们的品味。

    云渊率先落在木桥之上,心中暗赞大自然的神奇。念到自己初来乍到,觉得步行过桥才稳妥些,等到三者终于走进了中央广场,这才看清了玉璧上刻着些什么。

    三列用血色狂草而成的大字映入云渊眼里,分别是“射日榜”,“沉月榜”,“摘星榜”。非要让云渊来形容的话,这有点像是游戏里的任务栏,三列下面皆是各种各样的任务,当然,难度是递减的。但最让人惊诧的不仅是那天方夜谭般的任务内容,更是任务之后罗列的奖励。

    举例来说,射日榜第一行写着:动万族风云,奖励七国王爵,三代承袭公爵,十代承袭侯爵。接取数,九千三百,完成数,零。

    如今的爵位是王、公、侯、伯、子、男、县侯、乡侯、关内侯九种,王爵位列顶端。这份赏赐由七国共同承认,完成者所能得的封地大概不下于半个国家,随之而来的权柄和名声更是让人疯狂!没想到竟被这般简洁明了的列了出来,当真是大手笔。

    说起来还是“摘星榜”的内容靠谱些,都是些率兵抗妖魔、策反他族这些常规的任务,奖励就差了些,大多是天材地宝或者军功文职,不过是县侯、正六品将军这种没什么权力的称号。

    云渊迅速扫过了三列,在“沉月榜”中竟两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靠下的一行用楷书记录:以少胜多(需兵力相差十万以上),接取数九万三千五百,完成数两万一千。最新完成者:云渊。

    听起来不算太难,但机会有限是一方面,难度是另一方面,完成者确实不多。

    还有一行写着:智定乾坤……最新完成者:云渊。怕是指他那场战役里耍弄妖族,拖延战机之事吧。

    “你果然厉害。”青琅也看到了这些,他早已被亚圣教导过书院的常识。沉月榜纵是天才,一年也难上一次,没想到此人能接连上榜。而第三列自己也看到了他的名字,好像写的是什么“姿容无双天下”。

    云渊当然知晓这点,他自己是当笑话看过去的,他完全没想到书院还能将容貌当成任务。换句话说,人族真会玩。

    广场上不知不觉间站满了人,脸上发懵的明显是新晋进士,而那些神色暗含期待的应是往届的。

    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云渊隐隐想起些什么。

    “来了来了!”齐光不动声色地远离人群,跃到树上,他不喜欢底层错杂的气味,所以居高临下的桃花仙是第一个看清远处飞来的七人的。七国七子的大名,他纵是再不问世事,也听闻过。

    “天枢宫,贪狼星君韩夜。”

    “天璇宫,巨门星君禾乐。”

    “天玑宫,禄存星君孙济世。”

    “天权宫,文曲星君孔文。”

    “玉衡宫,廉贞星君墨天工。”

    “开阳宫,武曲星君夜孤城。”

    “以及,摇光宫,破军星君,陆危楼!”

    每落下一个人,就是一阵低呼之声,等到最后破军星君陆危楼下了云端,甚至有尖锐的声音爆发出来。七国七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人族未来百年千年的希望,是引领诸位天骄之人!每一个拉出来,都能扯出一段又一段的奇迹与美谈。

    七子站在黑柱之顶,黑柱渐渐化作透明,浮现出零散的影像,皆是七人这两年来的光辉场景。

    韩夜千里夜袭,夺营灭妖;孔文以礼动魔,策反异族;墨天工机关弄巧,空中而战;夜孤城以身合道,挪移军队……

    喧闹的声音中夹带着七子的名字,充满了按耐不住的狂热与兴奋。

    而陆危楼,在所有人开始重复播放事迹之时,他的战役才刚放了一半。男人于万妖之中取敌将首级,纸上谈兵演绎乱局惊袭,彻夜不眠间狂书弄草,烽火连天的战场上满身染血,孑然独立……一举一动,惊心摄魄。

    无论是谁,见到此人,都少不了叹一句真英豪。

    “陆危楼……人族何其有幸,士兵何其有幸,遇到了这样的将军。”齐光喝着桃花酿,冷眼看着人族的盛景。

    “可惜。”云渊看着破军星君那柱子上倒映的场景,有一幕陆危楼为阖上身侧士卒的眼,生生受了妖族一刺。

    “自古慈不掌兵。”他敬佩陆危楼,憧憬陆危楼,然而对方的做派和自己迥然不同。如果真有选择,云渊愿意用百万人之名换人族百世安宁,而陆危楼大概是愿意竭力相护每一个人,而不是想着舍弃谁。

    这便是他们为将最大的不同。所以注定了陆危楼受万民敬仰爱戴,而自己被认为寡情冷性。无所谓,云渊不在乎。

    “今年可有人要尝试一番?”韩夜淡淡地开口,七人面露疲色,他们都是从各地连夜赶来的。

    “无人?”韩夜突然和云渊对视,慢慢地吐出字句,竟像是在鼓励他上来一样。

    七子评选两年一次,皆是在殿试结束、一甲之人入七国书院的最后一日举行,但这代七子天资纵横,阵容已多年未变。

    “若是没有,吾等便归去了。”墨天工手里摆弄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着。

    云渊盯着韩夜,许久笑了起来。满地的人群里,一眼就瞥到云渊的孙济世顿时明白他要做什么。当初在玉宇琼楼里,青年和韩夜的对话他可是记忆犹新。

    “听说,天枢星又名桃花星,身为桃花仙的契约者,大抵是适合此星的吧。”云渊低声呢喃,下一秒乘云而起,直直往首座飞去。

    “当日你乘鹤而来,今日竟已踏云。”韩夜没有明珠大比时的咄咄逼人,而是感慨了一句。他那天本就不是针对云渊。

    “那时我便说……”云渊一向记仇,但今日他决定顶替韩夜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是因为他从轮替的影像中他便发现韩夜有些后继无力,怕是中途身受重伤了,此时凑近后闻到药草的味道使他更确信了这一点。

    经由医家治疗都没有好透的伤,摆明要修养许久,根本无法再去征伐两年。事实却是如此,韩夜在了战场之上太过激进,连日高强度的征伐导致大意被伤,本身暗伤也不少,与琼华的心结又未解,状态实在不佳。

    七国七子可以带领额外的军队,最近局势紧张,他不想白领着兵权。

    韩夜几乎是点名让云渊来尝试的,放眼望去,他知晓只有这家伙有可能替上自己的位置。

    “——他日我若想入七子之位,定会自取。”

    韩夜挑眉离开了柱子,任由青年放着狂言。他一直觉得若是自己处理完琐事,随时可以重登七子之位,所以不必和眼前的纵横家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云渊明白他的心思,不再多说,反身飘逸地落到柱子上。满柱的画面顿时急变,战斗的血腥场景化作了考场的风云变幻。

    “欲与天公试比高!”最先浮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七个狂妄的字眼,随后柱子里模拟出了雷霆的轰鸣,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众人猛然哆嗦了起来。

    “这小子。”陆危楼的长枪抵着柱面,面上流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意。原来在考场上纵横的云渊,是这般模样吗?

    “府试的时候就闹这么大啊?”众人终于看清了执笔而书的青年,认出了他所处的地点。

    画面再度切换,“纵横家,定人族之未来。”

    卷子上外溢的流光晃花了人眼,华贵的瘦金体一闪而逝,却还是被一些人捕捉到了。

    “到底小瞧了他……”

    陆危楼的低语随风而逝,被下方一波又一波的吸气声完完全全的遮盖。

    第66章 贪狼星君名云渊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青年的声音如同三月的春风,吹得人醉醉醺醺。那超脱的话语将一众听者拉离俗世,恍若在菩提树下听禅悟道。

    “少子聚会啊。”墨天工想起了当日,低头叹了一句,干脆盘坐在石柱上,漫不经心地盯着起起伏伏的画面。自己挚友经历之事,比他所了解的还要多得多。

    “考场妙笔生花,文场暗藏机锋。不知战场又如何?”云渊早已闻名七国,却还未深入人心到可以和七子媲美。今日众人见到他两年间的点点滴滴,才发现他成长的有多么恐怖。

    众人突然意识到,青年或许不该被归类到后起之秀,他在不知不觉间已迈入了人族天骄之列。

    下一个场景不是战场,而是七国最美的玉宇琼楼。夜色下,云渊矫健地跃过莲花池,纵身而去。他们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出现在池边的陆危楼已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所有人不约而同打量起云渊的容貌,然后狼狈地移开视线。

    此子却有倾世之容恣,最可怕的是,他亦有夺世之气魄。

    烟雾缭绕的寒潭,妖异惑人的树木,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魔族。

    “魔君,别小看人族啊。”画面中的青年点明了红发魔族的身份,下方观者顿时哗然。不是为漫天的火焰雷霆,不是为高高在上的魔君,而是为云渊敢于耍弄对方的胆识!

    “疯子……”不知道谁低低说了一句,除了“疯子”,他们再也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了。

    “原来魔族和鬼族是这般打起来的,怪不得。”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如处梦中。

    “噔噔噔!”如果之前的场景只是引得众人惊叹赞赏一番的话,烽火纷扰的战场才是最让他们触动的地方。

    “既然来做客,我便送你喝一壶雷霆。”雅趣的话语伴着惊雷,生生左右了一场战役。

    一曲十面埋伏,惊退十方妖族。何等的惊才绝艳?

    “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人?未及弱冠,胆大妄为,所历之事皆是他们平生仅见。秦国何时崛起了这样的传奇?

    “然,兵者诡道也!”熟悉的瘦金体再度布满了石柱,一字落下,八方来朝!有人想起前几日流传开来的反败为胜之战,主人公也名云渊,想必这就是那场战役?

    “你若退上三里以示诚意……”青年不知道哪来的那些鬼谋,大喊妖族败逃。听闻过此事的众人回神之际,才发现自己满身冷汗。

    幸好此子生于人族,长于人族!与他为敌,太过恐怖。

    “真的假的……”那场反打简直是屠杀。他敢被万箭所指,又笑对千军万马,当真不怕吗?

    “喂,你回想一下。”秦国新晋的进士突然拉着身边的人,话音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回想什么?”对方沉浸在画面里,不解其意。

    “刚刚那些场景啊。他做了些什么?府试惊圣,容压明珠,舌灿莲花致使魔族鬼族内斗,初上战场接连大捷,随后孤注一掷反败为胜。一张嘴说退千军万马,一个人抵住百万妖族……人妖魔鬼,他惹了个遍啊!”

    其实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青年还招惹了仙。

    “关键是,这些事情不是两年间的,不过才两个多月!”

    “几个月,比常人的一辈子还要波澜壮阔,对人族也算有功……此子,此子,当得起七子之位。”

    他是秦国人,未尝没有捧云渊的意思。可是说的话句句在理,在场的竟打心底默认了。

    “快看石柱。”云渊和韩夜所经之事开始同时回放,最后韩夜那一份轰然破碎,整个石柱皆是云渊乘鹤而去的景象。

    “结果已然分晓。”道家半圣携着其他半圣斗转星移而来,浮在高空低语。而那头的韩夜没等结果出来,就留下一个背影直接远走,因为看到一半他已猜到结局。

    琴道半圣奏起了之前石柱传出的那首《十面埋伏》,似乎在以此曲奠定云渊七子之位。

    画道半圣上前一步,长袖挥起,七张与石柱等高的空白画卷悬在天边。

    “你们大概都知道要做什么?”画道半圣摆出画笔,说得温和。

    石柱上的七人会心一笑,熟练地换了个姿势。

    陆危楼抵枪而立,夜孤城单手负在身后,墨天工散漫不羁,孙济世憨态十足,孔文儒雅捧书,禾乐抱臂微笑。而新晋的七子云渊,精心改造的折扇猛然合拢,一副风流贵族的模样。

    画家半圣闭上眼七笔同时作画,人物像栩栩如生。当他收笔的那一刻,画卷自动漂浮到了石柱上稳稳地贴上去,大小完全契合。石柱恢复了原来的墨色,再无动静。

    “我在此宣布,七国七子已定。天枢宫贪狼星君,秦国大梁,云渊;天璇宫……”

    秦国忙着手中之事的文人百姓先是一惊,随后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他们国家,终于也出了一位天骄!

    “就此散去吧。”半圣一挥手,喧嚣霎时平定下来。

    “等等。”陆危楼跃下石柱,唤住想离去的云渊,而其余五子也自发走了过来。

    “有事?”云渊皱起了眉。他对七国书院一知半解,想想他老师吕不群的性子,一看就是没耐心慢慢解释的。他本打算自己去熟悉打听,却被陆危楼叫住了。

    “啧,别在这里谈。我可不想又被围观一回。”墨天工指了指远处的林子,对着身侧的六人示意。

    看来是真有事。云渊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周围或熟悉或陌生的六人,迈步跟了上去。

    “今年七国七子必然是会换届的。”等到了森林中,最先开口的反而是寡言少语的夜孤城。

    “七子不缺掌兵作战之人,唯缺一副喉舌。”

    “云渊,你便是世间最利的喉舌。”他们不是以功绩定英豪的人,老迈的圣人或许口若悬河,却绝对完不成他们想干的事。

    “韩夜受伤的时机再好不过,本来我们还犹豫换下哪一个人让你补入。”禾乐接过了话语,慢慢揭开了他们的目的。

    “我们想接一个任务。”儒雅的孔文提到这个话题,面色都有些绷不住。

    “射日榜之首,动万族风云。”云渊喃喃。无需他们解释,他已然猜到。让七子都动容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那个任务从未限制接取人数,亦未规定只能一人完成。”七子像是钻着圣人话语的空当,但或许这才是那个任务的真谛。

    “吾等可不要王爵,不要封地,至于所谓的名动天下,更是可笑。”陆危楼擦拭着不离身的兵器,低沉的话语难得感情流露。

    “吾等只求……”

    “人族永昌。”六人念出那四个字,一瞬间沉重到几欲压弯四周高耸入云的树木。

    竟都是大义之辈吗?云渊不禁面露讽刺。

    “可是啊,我求名求利,重自身而轻天下。纵是如此,你们也要找我?”青年上挑的眼里流露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孑然的傲骨像是带刺一般推着别人离去。

    “自然。”孙济世第一次说话,明明他是最不喜纵横家的一个,偏偏肯定了云渊。

    “你记得吗?我说过,上了战场,身不由己。”孙济世大智若愚,看得透彻。

    “你远没有你想得那般心狠。”且不提云渊在万箭下临危不乱的气度,神策鬼谋的才华,光是他敢于必死之局站出,游说一事便该交给他。

    “胖子,我上过战场了。”云渊轻声说着,孙济世听不分明。

    “你们都这么认为?那好啊,我接受。”青年不再多言,转开话题,应承得十分果断。

    你们都错了。我云渊上过战场,也懂得了让你们蜕变的苦痛。但是经历此事后我却发现,自己可以比想象的要心狠得多。

    “要我做什么?”

    墨天工一直摆弄的机关终于发挥用处,化作透明的天幕拢着七人,防止内容外泄。

    “在此之前我说明一下。七国书院不会有圣人大儒正常授课,进士之后的文位不靠连夜苦读,靠得是悟。你磨砺够了,机缘够了,一夜成大儒也不是不可能。”

    “每年普通学子可以选十个任务,必须完成三个以上;而少子能领二十个,需完成七个,完不成便离开书院。这是鼓励众人上战场建功立业,护我人族。而在书院一天,若有问题随时可以联系百家阁之人,这对我们的圣道大有助益。所以除此任务你还要选几个易于完成的。”

    “回到这个任务上。如今魔族鬼族打得火热,你应该最清楚。趁他们现在无暇顾及,我们需要你去……”

    “说动仙族,联仙抗妖。”陆危楼打断孙济世的长篇大论,漆黑幽深的眸子直直对上了云渊。

    “敢否?”他冷硬的面容愈发严肃,询问的话语由他口中说出,更像是挑衅。

    “自然。”云渊无所谓地和他碰拳达成一致,他本就想要尝试射日榜的那个任务。

    仙族之地啊,不知会是怎样的风景。

    第67章 危楼百尺不摘星

    “呼——”墨天工灌了口酒水,满足地叹了口气。

    已是暮色四合,农家半圣离去前抖了抖乾坤袋,留下一地的美酒佳肴,以便众人庆祝。七子换届这种大事,合该如此。

    文人们手舞足蹈地举杯相贺,抚琴吟诗者比比皆是。齐光和青琅不喜人群,提前离去了。而云渊被友人拉着,只好摇着头认命地跟着他们前往不熟悉的地方。

    他们没有留在广场,而是去了远处阁楼的顶端。七子身坐砖瓦之上,俯视着绿水青松。看起来潇洒飘逸,实际上就是自己找罪受,毕竟砖瓦并不柔软。

    “来这里,对着夕阳默默无语?”云渊调侃的话语没说完,就被墨天工扔来的一瓶酒砸中。

    “下方之人都高兴至此,我们身为主角,自然也要庆祝一番。”禾乐瞥了眼粗鲁的墨天工,笑着解释。

    “至于不与众人一起,是因为……”

    “是因为人族需要英雄。”陆危楼仰头将一瓶酒饮尽,原本犀利深沉的眼放柔了些许。人族需要英雄,需要带领众人前进之人,所以他们只能高高在上,也必须高高在上。

    “虽无佳肴,有美酒倒也足够了。”孔文看上去斯斯文文,却是个好酒之人。他身后的孙济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鸡腿,啃得欢快,仿佛不经意地打破了那句没有佳肴的话语。

    “你真是。”孔文鼻尖动了一下,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苦笑着不再开口。

    “没人规定身为七子不能吃鸡腿吧。”孙济世一口吞下了油腻喷香的鸡肉,含糊地絮絮叨叨。

    “不知道当年是谁在战场上啃东西,被血溅上去后,狠狠吐了一番。”夜孤城冷着脸打趣,孙济世险些被噎到。在场之人忍不住露出微笑,孙济世在战场上的糗事简直多了去了。

    “啧,你别整天冷着脸。当年战斗结束时,你不也走着走着突然愣在原地半柱香时间?还要人回去寻你呢。”孙济世并不是吃亏的人,想也不想地反驳。

    云渊盯着夜孤城,发现对方嘴角慢慢拉下,眼底却并无愤怒,反而更多的是无奈。他们皆是战场上打下来的感情,开开玩笑再正常不过。

    “陆兄。”墨天工想起了什么,突然点到了陆危楼的名字。

    “我听闻你第一次上战场夺得大捷,晚上归去时……”陆危楼突然转过了脸,沉默地盯着散漫的墨天工,像是在警告对方。

    “别这么吓人。”墨天工夸张地退后两步,继续爆料。

    “晚上归去时,进错了营帐。那好像是某个来帮忙的琴道大儒的营帐,还是个美丽的女子咧。”

    “此事是真是假?”墨天工感兴趣地追问。陆危楼在七子中,年纪不是最大的,处事却是最稳重的。而且此人完全与风花雪月绝缘,当初听到对方有这样年少轻狂之事时,墨天工几乎不敢置信。

    陆危楼又拿起一瓶酒,挑着唇回道:“真的。”当年他也是第一次下战场,免不了紧张,没想到最后竟入错营帐。陆危楼立马就退了出来,那只是个意外而已,并没有好事之人流传的那般夸张。

    “此等良辰美景,一醉方休可好?”聊的兴起,不知何时屋檐上已洒满月华,拂落到这风华各异的七子身上。

    “来点彩头吧,最后倒下的人,能要求其余人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如何?”墨天工喝到了兴头上,兴致冲冲地提议。

    “可。”无人反对,他们难得能如此轻松的相聚,上了战场朝不保夕,下一次相聚不知又是何等景象。此时放纵片刻,也并非不可原谅吧?

    “我们不行酒令。每人依次问他人一个问题,对方答不上来便饮酒,答出了自己饮酒。”

    在座者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各自本就对同为七子的他人好奇,现今有了光明正大询问的机会,自然要玩上一玩。

    “从我开始。”孙济世坐在最左边,直接晃起了满满一瓶的酒水。因为战场,他不怎么喝酒,但不代表不能喝。

    “墨兄,我问你,你和琼华结果如何?”他毫不客气地戳人痛点,皆是君子之交,没人那么小气会因此翻脸。

    “唔,我被抛弃啦,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墨天工淡淡地回答。他有自己的风度,纵是不爱,也为琼华留足颜面。孙济世也不拖泥带水,痛快地将一瓶酒干了个底朝天。

    接下来禾乐和孙文倒是没那么犀利,问的中规中矩。轮到夜孤城时,他先干了一瓶酒,才开始发问。

    “我不知你会不会回答,也许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我且问你,无欲无求,当真痛苦吗?”他甚至没有点名问谁。云渊却知道,这是在问他。

    “如果是我,会。”云渊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夜孤城点头,又默默喝了一瓶。他是道家之人,他的道和之前道家的又不同,越是无欲无求,就越贴合天道。夜孤城无牵无挂,也许终有一日会以身化道,常存于世。

    “渊弟,我问你,你额间印记因何而来?”墨天工对那抹血色印记好奇至极,今日终于有机会问个清楚。

    “因一场盛大的相遇而来,因一次短暂的离别而深。”云渊做了一个“仙”字的口型,不再多解释。他与齐光,皆因此契约而纠缠不休。不知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天意的捉弄。

    陆危楼把玩着酒瓶,视线却也看向了云渊。

    “又是问我?”云渊回眸望去,似乎在抱怨。真这样发展下去,自己要么就是被问了个底朝天,要么就是醉得不省人事。他们是三千问吗?哪来这么多问题?

    陆危楼侧过脸,灌了口酒低声询问:

    “云渊,上了战场,你可后悔?”

    “后悔,当然后悔。”云渊看着对方永远皱起的眉头,嗤笑一声。“但后悔有何用?”

    “我云渊或许生来就是战场之人,一朝荣归,万族臣服。”他用嚣张狂妄地话语打破了因为提到战场而变得凝滞的氛围,墨天工很给面子的鼓起掌来。

    在座酒量最浅的是孔文,他又守着礼不问越矩的问题,所以老是自己喝酒。这酒是圣人特制的,后劲十足,他不一会儿就醉倒了。问到最后,剩下的竟是云渊和陆危楼。

    “你酒量很好。”陆危楼麦色的脸上没有半分醉色,眼底却不如表现的那般清明。

    “被桃花酿锻炼出来的。”云渊和他碰着杯,面色泛红,神情毫不在意。桃花酿的后劲要比这酒更大一些,自己看上去容易醉,实际上还未到底线。

    “一直喝下去,怕是分不清高下,不如……”陆危楼的话语未竟,被云渊挥手打断。

    “我一向好胜。而且,你当真想就此作罢?”兵家少子陆危楼,看上去沉稳大气,却从来不是一个服输之人。云渊清楚,他只是不愿以大欺小,才违心而言。

    “呵。”陆危楼不再掩饰,他确实不愿服输,更不想要什么荒唐的和局。

    “你说吧,怎么定胜负?”男人慢慢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仿佛永远屹立在天地中,没有任何事物能将其击倒。

    “听闻‘白骨君’陆危楼,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我们便来赌你的定力,赌我的口舌。”云渊一直想知道,这世间最负盛名的男人、这深不可测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说三句话,若是你变了脸色,我胜;若是你不动如山,你胜。如何?”他摇着扇子,笑得自信桀骜。

    陆危楼指尖颤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永远风华绝代的青年,最终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里平静如水,或许还蕴含着些云渊看不懂的东西。

    陆危楼到底是应下了这个赌约。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1”

    “你陆危楼,当真只愿摘星?”

    陆危楼,你这般爱护士兵爱护人族,当真只为此满足?当真毫无野心?青年说得咄咄逼人,眸中却泛着柔软的醉意,那面容胜过如水月华,桀骜的身姿摄人心魄。

    男人不禁再度垂下眼,表情却未变分毫。

    云渊似乎根本没想过赢赌约。他只是想试探试探陆危楼是否真的那般大义凛然,与世无争。

    他确认着陆危楼的表情,心中渐渐有了底。原来世间真有这样圣父般的存在,陆危楼真的值得那么多人敬仰。

    “我输了。”这便是云渊的第三句,青年说完便飞身而去。

    “输?”留在原地的陆危楼看着对方的背影,用沙哑地声音重复着那一个字,喉间突然溢出低低的笑声。男人右手抵着额头,手心血丝绵延。

    是了,他陆危楼没有为云渊的话语动摇,反而因青年孑然独立的身影而动心。

    “我陆危楼高不到百尺,也不愿摘星。只求不坠入深渊才好。”陆危楼拣出了未开封的酒水,灌入喉间,任由它滑落溢出,打湿胸膛。

    输?从不与人赌博的陆危楼,在应下赌约的那一刻便已输得一干二净。

    或许在那场惊世花火中,或许在十里桃花间,他便动了情;而当青年身面万箭齐发,笑对千军万马时,他又失了心。

    今日一赌,没有赢家!

    第五卷 天为棋盘星为子

    第68章 仙人结发受长生

    “仙人可有喜好之物?”

    云渊清早便在广场上接取足够的任务,带上齐光和甩不掉的青琅踏上了遥远的路途。

    “喜好之物?”齐光沉思了片刻,“非要说的话,那便是玉石。唯有玉石广受众仙追捧。”齐光不知道云渊去仙族汇聚之地做什么,却也并未多问。人族,仙族,魔族,鬼族,妖族,纵使统统灭亡了又与他何干?

    “玉石吗?”云渊掉头打量了一下满脸冷淡的青琅,喜好玉石,那石仙是不是也地位特殊?

    “哼。仙人喜好玉石是因为有些灵石里含天地精华,有益修为。而我的根基是孔雀石,所有的能量都用来造就我。哪有什么剩余?他们不会因为我是石仙而高看一眼,我也不需要被他们优待。”

    青琅撇过脸,不想被云渊算计,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仙人喜欢玉,还因为赌石的感觉。”齐光轻笑着接过话茬。世间自然生成的灵石何其之多,慧眼者更多。有些仙人最爱搜集未开封的石头,在仙宫中切开,赌一个惊心动魄。从人族的角度看,玉石更像是仙人通用的货币,他们可以拿奇特的玉石去换取其他仙人特有之物,比如有人试图以珍稀玉石换取齐光的桃花酿,结果自然失败了。

    “是吗?”云渊像是在思量着什么,眉头轻微皱起。

    “又在打什么主意。”青琅不喜欢心思复杂之人,他总觉得云渊太过矛盾。若不是青年的才华,若不是因为他的容貌和多年前自己未化形见到的那人有几分相像,自己或许不会选择跟随他。

    打什么主意?你不会想知道的。云渊摇摇头没有解释。既然齐光已归,他便并不想被青琅跟着了,自己无法信任陌生的仙族。奈何是亚圣嘱托,摆脱不了。

    “传说中的仙宫,难不成在这悬崖峭壁之下?”云渊他们在昆仑山上停住,山上终年白雪,缭绕的云雾都带着彻骨的寒凉,放眼望去,珍禽异兽飞起悠游;低头俯视,潭水清滢深不见底。

    那蒸腾的白气不断涌上来,暧昧的沾染着上方之人的衣襟,它们仿佛是在催促呼唤,诱人跃下。

    “《淮南子》和《山海经》曾提到,昆仑虚上有凤凰鸾鸟,有弱水之渊,炎火之山,更有可结美玉、可赐长生之树,现在想来,倒是夸张之言了。”云渊见此景象,反而有些失望。

    “古今不知多少人寻到此处,踏破铁鞋也无一人见到天宫。”

    “纵是编纂此书之人,也不过道听途说。”

    齐光摇摇头,眼神幽远。除了仙族,无人知道仙宫存于何处。若不是云渊和他签订契约,人族的气息悉数被掩去,怕也是进不去的。

    “我似乎也已千年未入仙宫了。”然而千年又算得了什么?那里怕是一尘未变吧。

    “云渊。”齐光突然唤了他一声,修长宽大的手抚上了他的头顶,虽然他没有心跳呼吸,可那只手却温暖地直入人心。

    恍惚间云渊脑子里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句诗,嘴里不禁喃喃:“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层。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1”

    “结发?”齐光本是按着云渊,想要拨开他那额前的碎发,露出自己契约的印记。然而听闻云渊所言,齐光不由笑着挑起一缕银发,与对方的青丝绕成了松松的结。

    “是这样吗?”他轻轻问着,眼里是些许道不明的情绪。结发啊,在人族似乎有别的寓意,是什么来着?

    “啧。”青琅瞥了他们一眼,突然腾空而起,仙力涌出直直飞入云端。

    是了,仙宫不在水中,不在白雪之下,在那云端之上!

    “呵。走吧。”齐光一挥手,漫天的桃花划破雾霭,挡住了青琅的去路。仙族也是有先后之尊卑的。自己虽久久未归,还不至于让一个刚诞生的小仙凌驾于上。

    他揽住云渊,飞过青琅之时亦未撤去禁锢对方的力量。当初在秦国的浮生楼,他就想晾晾这小子了。石仙应该是不惧严寒的吧?那便在这受着吧。

    “上飞九千九百九十九尺,可见九重山。”或许不是没有人想过仙宫在天上,可却没人能飞的那般远。

    云渊被凛冽的寒流逼迫得睁不开,等回神之际,忍不住又闭上那双桃花眼,掩住眼底的动容。

    那骤然一眼看到的景象,比人间流传的还要夸张得多。

    所谓九重山,是九座悬浮的岛屿。四座沉入黑暗,四座拥抱光明,而中间那座,日月同辉,狂暴的旋风荡起云层,一道紫色雷霆贯穿在龙卷风模样的云朵中央,明明电光四溢,却伤不到精致的宫阙。深蓝色的流光萦转在岛屿之间,浅色的雾气缭绕徘徊,此地满目冷色。

    这里就像是天道的尽头,它的顶端再无天空,反而如镜面一般倒映着九座岛屿。

    连接岛屿的桥梁皆是树木化成,而那些树木……若是《淮南子》中所述正确,那么东边萦绕宝光的便是琅鳎鹘允侨思淠衙儆袷挥氤嗳缦薹置鞯氖巧程氖鳎攀成程墓捎鏊荒纾欢鞅叩哪且豢每税茁躺u洌戎媸翟谑瞧涿膊谎铩5褪鞘饕度肜0愕共宓淖诺拇肿持鳎钊萌宋杩瘛?

    因为其名曰——不死树。云渊情不自禁地迈出了半步,又苦笑着收回动作。听说饮下不死树的汁液,便能长生不老。可若长生真这般简单,有何必有那么多人苦寻圣道呢?

    “人族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此树汁液有如龙血,普通人饮之可延寿百年。但对点燃生命之火、踏入圣道者无用。”齐光耐心地解释。长生自然没那般简单,天道是不会让逆天之物存于世间的,而逆天之人更是没有好下场。

    “本以为玉宇琼楼已足够美丽,到底是我见识浅了。”天地孕育出的美景,的确非人力所能及。

    东面岛屿内一位身着青袍的仙人手持竹简飞了出来,落在了齐光和云渊身前。

    “来者报上名号。”仙人白皙的右手灵动地旋转着青竹笔,笔端亦是青色。

    竹仙吗?原来欲入仙宫,是需要登记的啊。云渊三两眼看出了对方的来路,沉默不语。

    “齐光。”他身侧的桃花仙倒是先开口了。

    “你第一次来?我不欲知晓你的姓名,说出你的仙体便好。”竹仙淡雅高洁,脑回路也笔直笔直的。等到他许久没听到回话,才意识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

    齐光?竹仙猛然抬眼打量,那仙人粉袍白发,姿容俊美绝伦。当真是传闻中凌驾众仙之上的桃花仙吗?若是他,的确不需要报出自己仙体是何种存在。因为根本就无仙不知,无仙不晓。

    “桃花仙?”竹仙抿着唇询问,心里却已然信了。没有哪个仙愿意冒着得罪对方的风险盗用他的名号。与日月兮齐光,除了眼前这个男人,还有哪个仙人担得起这个名字?

    “你呢?”竹仙不等回答,侧过头问向了云渊。

    齐光皱眉刚要开口,就被云渊拉了一下衣袖。只见云渊笑着说道:“在下玉仙,空潭。”

    第69章 仙宫之上赌石起

    “玉仙?”竹仙记录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暂时地忘记眼前那个名传仙族的齐光,正视着云渊。

    “我听说前几年出了一个孔雀石化成的石仙,倒是第一次见到敢自称玉仙的。”玉在仙人眼里,也尤为特殊。

    云渊笑了笑没有回话,他风姿天成,面容远胜凡人,实在白璧无瑕。所以对方只是感叹他的自称,而不是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仙。人族冒充仙族之事古今未有,不会有仙人想到真的有人胆大如此,还成功了!

    “喏。”竹仙并未多说什么,静静地递出了两块玉牌。他们的事,他管不起,也不想管。无论这位玉仙有多狂妄,反正仙宫终年沉寂安稳,他总不能闹翻了天吧?

    竹仙永远想不到,眼前这个伪仙,当真就翻了天。

    “你想先去哪?”齐光看着云渊先是用碎发遮住了他们契约的印记,随后又捏造一个身份伪装成仙族,心下隐隐猜到他的打算。

    “灵石汇聚之地。”果然。齐光听到青年的回答,直接带着他飞到了岛屿中央。

    云渊落地后才发现,那雷霆风暴的周围竟不止是云雾,而且散落着无数千奇百怪的石头,偶尔还会有一块石头从风暴中蹦出。甚至不少仙人在其中搜寻挑拣着什么。

    “这便是原石?”切开这些石头,或许有蕴含天地精华、功效奇异的玉存留在里面。

    有玉能增添福缘,有玉能容颜永驻,有玉能使时光逆流,有玉能让江河倒转……所有的玉,都能辅助仙族修炼。

    “嗯。这岛屿便是一个矿脉。此处原石是由雷霆带出,皆有美玉留存其中,但数量着实有限。仙人们早已约好,每位隔十年可取一块。”齐光说着慢慢走进,挥手间收了百块原石,引得不少仙人注目。

    很少有仙千年不归的,人间仙玉太难寻,他们若要修炼,还指望着在这里赌出一个千古奇石呢。

    “石头可换?”有个仙人凑了上来,“我乃湖仙,此珠沾地即可化湖。我十年才能凝聚一颗,你若愿意,便与你交换。”

    “落地成湖?别吹破了天,那不过是池塘大小。你让开吧,哪个仙人会缺水?”另一位仙抱着石头,嗤笑着挤开对方,也欲求取未开封之石。

    云渊默默地看着听着,原来凡间求而不得的东西,在仙人眼里不过是天赋神通。这些寄存了仙人能力的事物,大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比如树仙,一根树枝化作半片树林;而那不起眼的地仙,都能变幻一亩地形……天时地利人和,这些仙人若是参与战场,何愁没有地利呢?

    无怪乎他们看不起其他三族,他们本就不求于各族,过得潇洒自在,当然不会自找麻烦。

    “换吗?”围过来的仙人又问了一次,却突然盯着齐光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满脸惊疑不定。

    即使在仙人中,一头白发皎洁如月的也是少数,而白发还喜欢穿粉色衣袍的,更是少中又少。少到只有那唯一的一个。

    齐光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回他们一句话。来到此地,他仿佛恢复成了肆意遨游九天的桃花仙,无仙能入其眼,无仙能入其心。明明没有做什么,自然而然的高高在上。

    “桃花仙,齐光?”终于有仙试探性地问询了一句,齐光暼过去,那乍一看温雅,细细看去毫无波动的眸子顿时慑退众仙。

    齐光闻名于众仙的不仅是因为他无上卓绝的天赋,更是因为他的随心所欲。

    两千年前,他还未这般强大之时,上一任无冕的仙君邀他赴群仙宴,他毫不犹豫得拒绝,扫了对方的面子,以至于没有仙人愿与他结交。而他沉寂千年后却再度出世,在仙君的宴会上无邀自入,端起主座上的酒液,留下只言片语飘然离去。那通身的仙力更甚仙君一筹,所有仙只能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所有仙人忘不了那一幕,那一日整个仙岛上飘满了烂漫的桃花花瓣,艳丽的有如鲜血,像是昭示着新一任无冕之王的诞生。

    众仙都知道,他是来示威的。桃花仙远没有想象的那般温文尔雅,桃花生当灼灼其华,夺人心魄。而他留下的话语是:“此酒,软绵无力。”不知道他是在嘲讽仙君,还是真的只是在说酒。反正上一任仙君遍寻险地酿造而成的酒液,一滴都未入他的口,被他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至此,无仙去触他的霉头,就算桃花仙之后在人间逗留千年,也没有仙遗忘过他当年的事迹。而齐光所酿的桃花酿,也被传遍各族,迄今无一位仙人品尝过。

    云渊看着退去的众仙,慢慢蹲下身子捡起一块原石。

    “你有兴趣?”齐光见状手腕一翻,将形状参差的原石递予云渊。

    “……不。有兴趣的不是我,是诸仙。”

    “我以为仙人是没有欲望的,现在发现,是还没有被挑起罢了。”云渊眼底闪过了一丝光华,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云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毫不怜惜地抛开原石,俯下身子环住腰侧,将俊美的脸埋在手臂间。那低哑的笑声断断续续,时而疯癫放肆。

    “怎么了?”齐光伸手想触碰他,却在碰到的前一秒收了回去。

    云渊没有发疯,他只是觉得太高兴,太可笑了。当自己抚摸到原石时,脑子里的系统竟然自动扫描透视过去。石头里的景象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他的眼前,里面不大的玉石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又代表了什么?代表他可以做无本买卖,若是借此放大仙族关于赌的欲望,他所有的计划便可实施!原来真的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事,这第一步枚棋子入手,他便从棋子变成了博弈者。

    七国七子,人族,仙族,魔族,鬼族……很久很久以前深埋在云渊心底的野心开始露出一角,他不甚明晰的圣路在这一刻明明白白地展现了出来。

    “没什么。”云渊盯着自己纹理并不清晰的掌心,轻轻回了一句。他的手仍有些颤抖,被他紧紧地握起。

    看着吧,等着吧,他云渊或许成不了什么圣人,或许活不了千年万年,可他相信……自己会是史书上最特别的那个人。

    “你开心就好。”齐光没有多加评论。仙族和人族,说到底没太大不同。只是悠久的时光磨平了他们的渴望,或者说,深埋了他们的渴望。但这种渴望一旦被挑起,便会愈发失控。

    “难道仙族只有这么点原石?”云渊拍了拍白色的衣袍,他很少穿这个颜色,这么打扮不过是为了自己贴合映像里的仙人模样。

    “不,只不过是此处的原石里必然有玉罢了。岛上还有仙人摆摊,展出这些年自己挑选的原石和玉,进行贩卖交换。然而大部分原石里面不过是寻常的玉,或者干脆就是石头,没什么价值。”

    “没有店铺?”云渊先是疑惑,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就算开了店铺,哪有人来管理呢?哪个仙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仙人打下手,干这种掉身份的事?别开玩笑了。

    齐光拍着云渊衣角的灰尘,笑着没有回答。他知道对方很快会反应过来,根本无须解释。

    “带我去看看吧。”云渊打开折扇,抵住下颔,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模样。

    齐光沉默地拉着云渊朝一个方向飞了片刻,飞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桃花仙抿着薄唇,面色自然平和,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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