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正文 第22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2节
“放屁……”
徒昱边吃茶边笑看一大一小斗嘴,心里却在琢磨环儿已经十四了,连亲事都已定下,他是不是可以开动了。师傅与爱人打算的虽精,可他也得争取一下自己的福利不是。
二月十二这天,荣国府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迎来天宫降旨。翰林院的编修板着脸把贾环叫到最前面,然后展开圣旨高声念咏,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荣国公之孙贾氏贾环身明大义,侠士心肠,救敏郡主于危难之中。郡主感念其大恩,欲以终身相许。但义忠亲王一生为国为民操劳,又被奸狞所害,此生只余这一点骨血,皇上不忍天家贵女嫁为从五品之媳,又因其兄妻族不显,有违礼法。今特命贾环分产别居,以科举入仕,自强奋发方不负郡主厚意。
圣旨里丝毫未提贾环的庶子身份,将之所以令其分家都归结为其父官位太低,其兄娶妻不慎上。贾环是朵出污泥而不染的小白莲,快快离开泥淖,散发光芒好迎娶郡主吧。
88分家
贾环接过圣旨,待翰林老爷走后许久荣国府内还是一片寂静,大家都被刺激得不轻,任谁也不会想到贾环会有这么大的造化,竟能娶到皇家贵女。主子们心里千回百转,趴在地上的奴才们则眉眼乱飘,挤眉弄眼的向宝玉努嘴,心话不是说造化最大的是宝二爷么,现在看来兴许是那块玉跑错嘴了,可怜他们这么多年的奉承功夫都做给傻子看了,与真主儿却一点香火情也没捞到,亏大发了。
王夫人此时早已五内俱焚,哪还能容得下人对自己儿子不敬,思来想去都是贾环的过错,站起身张牙舞爪的大叫“小畜牲……”
“王氏休得无理。”贾政起身喝止,然后笑容可掬的看着贾环。他就说老天爷不会让他沉沦到底,虽走了大女儿,嫡子又不争气,可二女和三子一个在圣上身边当差,一个尚了皇家郡主。虽郡主的亲爹死得不算名誉风光,但好歹也是皇家血脉,他贾政得此一双儿女,皇上重用指日可待,早晚要把那些看不起他的同僚踩在脚下。
贾母也狠瞪了王夫人一眼,王氏死了闺女死了哥哥,早没倚仗了还敢在贾家大呼小叫。环儿是贾家人,他是畜牲难道贾家全是畜牲不成,环儿往后身份不同了,她身为嫡母不说结个善缘,居然还敢出口不训,政儿就是太软和了,才纵得这娘们如此不知好懒。
贾母拉着贾环回到荣庆堂正房,让他与自己一同坐到正中的宝榻上,这是往日宝玉独有的娇宠,如今凤凰落架成呆木鸡了,贾环终于体验到一把特权阶级的待遇。
“环儿,你是如何救了郡主的?”凤姐儿快人快语的问道,好奇多过巴结。她对贾环的性子还算了解,知道他不是个薄情的人,况且他们的关系原本就不错,能帮忙的地方不用求他也会搭把手的,很不用另行讨好,没的让人小看了去。
“年前跟朋友出城去玩,晚上回来时街上已经没人了,偏偏两个汉子拖着个姑娘。我骑马跑过去那两人就跑了,然后我把姑娘送到衙门去,没想到她就是郡主啊。”贾环早想好了拖词,被问时张嘴就掰,左右知道的人也没谁敢细讲皇家贵女的闲话,想怎么掰都行。
“以后小心些,看你那小身板,别没英雄救美呢就把自己给搭进去。”凤姐儿和贾琏异口同声的诉道。贾环虽说得轻描淡写,他们还是听出一身冷汗,死小子胆子忒大,不骂不行。
“环儿这可如果是好,咱们好好一个家,怎么说分就要分了。”贾母不管旁的,只拉着未来的郡马爷垂泪。心里暗恨自己绷不住,被娘家侄子一说就应下宝玉的亲事,如若宝玉现在没有成亲,弟弟都尚了郡主,哥哥还能差了。说来说去都是史湘云命薄把宝玉的福气给冲散了,还好天不绝我贾家,将宝玉的造化都应到了环儿身上。可往后一家两分,贾家有个天灾人祸的再牵扯不上贾环,同样贾环的荣耀成就也与贾家无关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别急,皇上既让分家,大不了我收拾几样衣服先带着姨娘去师傅家住几天,让科举我就去考几次,总归不让圣旨落空就是了。荣国府是我长大的地方,回来住着又有谁能挑出理来。”贾环一脸懵懂纯良的安抚贾母。心说既出去了哪还有回来的道理,我也不贪图你们什么,让我清清静静的离开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傻孩子,皇上降旨让我们分家,哪能如此潦草敷衍。”贾母被贾环说得笑了。环儿总归是个老实孩子,分家后让他多回家里住也不见得会与他们生分到哪里去,只是带着赵姨娘一起走,虽说庶子分家后带走生母也没什么,但赵氏可不是个安生的人,万一挑唆着环儿生了外心又该如何。
“环儿要带着你姨娘一起走?”贾母心想赵家年前就都出去了,莫不会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吧?
“庶子分家后不奉养生母恐会落人口实,我可不想让人说我不孝。左右赵家已经不在这里了,大不了多给些银子让姨娘回娘家住着,我是不想与她一起住的。况且师傅一人独居,姨娘在那里居住也不方便。”贾环呐呐的掰弄着手指,小脸上装出好害怕的表情以应对贾母怀疑打量的眼神。当年是因为赵姨娘搓磨他才与其分的居,因为他害怕再挨打,这么些年母子俩才会没什么来往,分家时带着母亲不过是怕外人说不孝,可不是因为舍不得。
“环儿说得对,就照环儿说的办吧。”母亲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放下心来。这孙子虽办事能力不差,却最是个胆小怕事的,既他不敢与赵氏亲近,让他把人带走又何妨。
皇上降旨分家,贾氏一族都不怠慢,大家也愿意为未来的郡马爷做脸,多许他些好处。左右父辈尚未分家,他一个庶子只能分得二房财产,既无需自己破费些什么,谁不希望能与皇家的女婿结份善缘呢。
二房虽管着家,可手里的产业着实不多,王夫人因早年贾环的打劫事件也不敢从公里狠捞,元春省亲时又没林家的贴补,大头儿虽是薛家出的,可为了自己闺女的脸面王夫人少不得往里搭些梯己。故而把帐本拿出来一算,二房的财产还是王夫人的嫁妆占了大头。
按本朝律例,除长子继承的祖产外,余下的诸子平均分配。二房虽没长子却有长孙,宗老与贾母挑出一些上好的用来当祖产划给贾兰,其余分为三份,贾环分了个城外的中等庄子和城里一个四进一个三进两个宅子,还有三个铺子。这下贾家被抄后他也无需搭银子置产,贾家已经把后步给留出来了。属于贾政的银子器物他得了五千两和十几件,王夫人的嫡女没了可庶女还在,她的嫁妆分了三层给探春,也由贾环收着,余下的贾兰三层,宝玉与他各二层。
分给探春的嫁妆包括一个小庄子两间铺子和一个四进的院子,并首饰器物能折个一万多两,充分体现了王夫人的嫁妆之丰厚,王家盛极一时的富贵,连只分得两层的贾环也有个小一万了。拿着手里的帐册他囧囧有神,没想到嫡母和姑母的嫁妆他都分者有份,往后郡主老婆的嫁妆也必定相当可观,难不成他是靠发女人财的小白脸么。嗯,仕女游廊可不是专门赚女人钱的地界,他,他没脸见人了。
贾环困境难当,王夫人已经悲痛欲绝的倒下去了。这些东西明明是要留给宝玉的,没想到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被庶子和克死儿子的孙子分去那么多,怎能不让她恨之欲狂呢。相比财产被一分为三,手里只有宝玉那份的王夫人,贾政就平静多了,他自己的私房没动分毫不说,老太太的梯己也不会少了他那份,何况日后飞黄腾达还要靠贾环呢,只盼他多得些记住父亲的好才是。
分完家产后又改族谱,把贾政之下贾环名字前头的庶字去掉,后面加上已分二字,表示他已汇入贾氏一族的汪洋大海之中,自己独成一户,再不会被算入荣国府的二房之下了。贾母又将赵姨娘的身契交给了他,母子俩都是演技派的,一个眼里含泪感激涕零,一个离情依依的望着贾政万分不舍,实则手低下一点也不慢,归拢好东西,第二天就跑了。
分得的东西不算多,搬家也容易得很,唯有探春嫁妆里的器物首饰比较费事。贾环自己小院里的东西虽也归他所有,可好东西早就被他带走了,余下的尽是些看不上眼的,丫头们的东西反倒比他的还多些。分家总不能空身出去,赵姨娘的两个丫头小吉祥和小鹊,还有贾环一院子人也是要跟着一起走的。小吉祥和小鹊是外面买来的,自然是赵姨娘去哪里她们都愿意跟着,贾环院子里的人多是家生子,贾家在他们眼里还是赫赫扬扬的国公府,肯跟着走的人不多。贾环也不强求,是走是留任由他们,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林之孝两口子居然想跟他离开贾家,云虹虽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可也犯不着丢下管事之职跟他走吧。
还是经赵姨娘点醒他才明白过来,林之孝两口子都是凤姐儿提上来的,用以对抗王夫人一派。现在凤姐儿回了大房,他们根基也不深,与其留在这里莫不如跟着贾环,以后好歹也算是元老了。贾环对林家三口表示欢迎,他们是贾家奴才里少有的清白聪明人,他的产业不算少,能得他们做帮手也算意外之喜。最后跟他一起离开的有云雀一家五口,云虹一家三口,云梭一家六口,并粗使的孤婆子三个。
离家那天柳湘莲带着车马行的搬家专业人员过来帮助,十几辆车连东西带人呼呼噜噜的就往文士巷里去。彼时贾环以前买的四进宅子早已收拾妥当,花园还是归李先生住着,四进房子这边与徒昱的院子打通,后院用来安排赵姨娘和下人家当,前院用来待客,甚是齐整。
赵姨娘进了正院才反应过来以后自己也是当家的老太太了,再不用为奴为婢被人压在头上,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可没等贾环安慰,她又把眼泪一抹看人往后罩房里搬闺女的嫁妆去了,嘴里大呼小叫的让人小心些,以后闺女出了宫还得靠这些找个好人家呢。
贾环见她很能给自己找事干也不再担心,上马与徒昱就往顺天府的衙门里去,先给赵姨娘消奴籍,再把娘俩的户籍落到文士巷,至此他才算把心放到肚子里,总算与贾家分开了。
徒昱看他心满意足的样子眼光微闪,又说起惜春的婚事来。皇上当初答应贾环为三春张罗婚事自是会说到做到的,迎春有了着落,探春待在皇上身边多早晚都不愁嫁,多留几年无妨,惜春前些天也让皇上找到了个好人家。
89惜春
皇上做事向来思虑周全,细致入微,他给三春做媒看的不只是家世,连婚后夫妻是否能志趣相投和睦相处也考虑了进去。当然也不会忘记贾家败落之后三春在婆家的处境问题,毕竟女人在婆家的地位与娘家的家世是息息相关。
迎春的夫婿司徒庆身为宗亲对妻子的家世没什么要求,刚开始也只是想找个老实不会欺负长子的添房搭伴过日子而已,喜欢上迎春之后更不会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探春就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皇上看她是贾环的姐姐对她又有所期待,才会被留宫观察的。最小的惜春却比她们两个要好处理一些,毕竟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哥哥虽有个五品爵位,但算家世时同辈的亲人锦上添花或许可以,起关键作用的还是直系长辈,哪怕是叔叔的身份也比哥哥管用。因此对于本就没什么家世可言的惜春,贾家被抄与否对她的影响真的不算很大。
限制少了就更能放开手脚,皇上给惜春找的夫婿是工部正七品的知事,礼部侍郎刘家的四儿子。此子从小就是个画痴,书读得能让孔老二落泪,却画得一手好工笔,被皇上相中后亲点到工部当画师,也算年少有为。他虽是嫡子,可上有兄长下有幼弟,在家里也不如何受宠,前面三个哥哥娶妻都要比前一个降一等,到他这里还能找个勋贵出身的也算走了大运了。刘家身为老牌书香世家对传家很有一套,为避免兄弟争家产阋墙之祸,成了亲即可得到自己一房的产业,没了妯娌间的争锋,小俩口成亲后关起门来过日子也算清静。
考虑再三认为处处妥帖后皇上才让徒昱告诉贾环,贾环对皇上的办事能力早已五体投地,既他都说妥当了,再没不同意的道理。徒昱也知道要想恋人把全部心思都放到自己身上,在处理掉他身边那些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之前是不可能的,于是在贾环同意后他就开始积极运作起来,争取早日把烦人的家伙都打发走。
这天他假借到工部办事,在经过刘小四身边时不经意掉了副还没装裱的画,刘小四作为一位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见有人掉了东西马上弯腰拾起来打算归还给失主,只随便卷了卷的宣纸自然就展开了,刘小四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就看住了。人都说字如其人,当然贾环那样有意骗人装叉的不算,画也是人内心的一种表露,刘小四本身是个擅画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副女儿之作。笔触清冷疏离,又带着些许淡淡的忧思,充满了灵情,一位临窗展卷,蹙眉落笔的忧郁少女好似能从画里跃然眼前。他看呆了,心里只觉怅怅的酸酸的,生平第一次想做个贼,干脆把画藏起来不还给人家算了。
但他毕竟是个好孩子,做不出在光天化日之下当面为盗贼的事,在徒昱办完事复又折回后,起身双手将画卷奉上。“这位兄台,你的画掉了。”眼里水汪汪的,好生不舍。
“啊,这是荣国府我一个朋友的四妹妹画的,正托我为他装裱呢,没想到竟掉了,多谢兄弟为我拾起来。”徒昱一副失而复得的惊喜模样,几句话的工夫把画的出处和作画人的来历露得清清楚楚,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也不怕别人听到,端看这老实人会有什么反应了。
“装裱吗?在下也会一些,手艺不算太好,不知可一试否。”刘小四的脑子从没这么灵光过,荣国府的四姑娘虽他见不到,但能为其裱一副画也算与之神交一场了。
“好啊,工部能人义士多不盛数,能得兄台相助再好不过了。毕竟是女儿家所作,我也很苦恼要不要拿给外面的装裱师傅看呢,只是会不会耽误兄台办事。在下徒昱,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徒昱爽朗一笑,好像解决了大问题似的。
“在下刘新,不耽误不耽误,我很高兴能为姑……徒兄弟效劳。”刘小四抱着画连连后退,生怕被徒昱抢回去。
徒昱见他入了套也不再多纠缠,约定过十日来取后转身离开,只留下见画倾心的刘小四在那里发花痴。
刘小四在家里不大受宠,那也是相对而言。比起要继承家业的长子,嘴甜可爱的小儿子,他是不大招人待见,可他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兄弟不是,见他日渐发苶消瘦,老两口和兄弟们急得团团转,最后派出八面玲珑的小弟去套话,看看这闷葫芦到底怎么了。刘小六悄悄进了四哥的屋,看到他对着墙上正干浆糊的画发呆,眼神痴痴的幽幽的盯着画,实则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和老五是双胞胎,只比四哥小了三岁,今年已经十五了,也是风流场中滚过几滚的人物,哪能看不出老四正在犯花痴害相思呢。当下就跑回去向父母告了一状,大声嚷嚷四哥被画里的美人缠住了。
刘母一听这还得了,叫下人点着火把就要去四儿子房里把画烧了,可进屋一看那画,回头就把小儿子削了一顿。丫乱嚷嚷啥,山水画里哪来的人呐。刘四只是木讷并不傻,被老娘和弟弟一闹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何况他也不想瞒着。荣国府四下透风,到宁荣街上找个下人给几个大子就能问出上上下下所有的典故来,男未娶女未嫁的,他既心悦之求母亲快点求亲去方为上策,否则被人定走了他哭都没处哭去。
刘母听了儿子的心事后也觉得儿子与人家姑娘有缘,当家主母没事时听个小曲是正经消遣,大都被灌输了点才子佳人的浪漫思想。儿子以画入情,正应了她心中对爱情的向往,也有心成全儿子的一片痴心。荣国府的四姑娘原是宁国公的嫡亲孙女,父母虽亡也是因为她是老来女年纪与父母相差过大的关系,算不上命硬克父母。贾家虽男人拿不出手,但女孩儿却被贾家老太太教育得不错,从贵妃到子爵夫人再到皇上身边的女官都是琼闺秀玉一般的人物,仔细算来还是他们家小四高攀了人家姑娘呢。
刘小四也知母亲的为难,虽心里急的很也只得容家里慢慢想办法,见了亲切和善能说会道的新朋友徒昱时,难免被套出几句来。徒昱紧绷住笑意给他出主意,贾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剩下你们工部的贾政了,让令尊请工部尚书出马再没不应的。哪怕稍显我们仗势欺人也无所谓,你要知道自从甄家倒台后勋贵人家俱是人心惶惶的,贾家前三个丫头都被老太太送出去攀高枝去了,余下的四姑娘恐怕也难逃这种命运,从贾家女人那里想办法你只有含恨终身的份。
此言一出刘小四拍案而起,心里更添了一股子要救心上人脱离苦海的豪情,雄纠纠的跑回家死活让老爹去找工部尚书去提亲,声明错过了贾四姑娘他就出家去。刘老爹被气个半死,却也不敢招惹向来牛脾气的四儿子,万一真出家去他得被老婆埋怨死,最后只得厚着脸皮去求同年的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早得徒昱受意,正在家里等着他呢,低下的小官不认得徒昱是谁,他身为天子近臣对这位爷可知道得一清二,哪敢不尽心。在刘老爹提出请求后他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反倒让刘老爹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这同年是这么热心的人嘛,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工部尚书笑哈哈的任老友打量,心里琢磨着怎么吓唬一番贾政那劣货,平日里没少给他擦屁股,这次也让他为难一下。
贾政被顶头上司单独叫去本已是战战兢兢,突然压下来的婚事又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明年皇上出了孝后年又可以大选了,惜春今年才十四岁,正好是入选的年纪,宫里没了贵妃,探春又没有动静,他们原本还想再送一个姑娘进去呢。现在被一品大员把婚事提到头上,有心不应还真就没那个胆子,送贾家的姑娘入宫不过就是想扒着裙带子升官而已,如若得罪了上司别说来年升官,明天就得回家吃自己了。他心里没了主意,只能赔笑说要回去商量商量,哪知老大不放过他,冷哼一声就将他赶了出去,充分表现出对他落了自己面子的不满。
一身冷汗的贾政也不坐在工部里数苍蝇了,急急忙忙的跑回家里找老娘想主意去了。贾母听了也是一阵眩晕,好容易养大个姑娘只定给礼部侍郎的四公子,能为贾家带来什么好处。可要是不答应,别说好处,儿子的官位都要保不住了,现在贾家连个能撑腰的人都找不到,别说一品大员,就连顺天府的府尹他们也得罪不起,虎落平阳被犬欺说的就是他们贾家如今的处境。
被找来商量的贾珍见贾母贾政两个已经基本上同意妹子的婚事了,心里不由得一阵别扭,可他又说不出让二叔丢官去吧,他还指望这个妹妹出头这样的话来,只得捏着鼻子认下这庄倒霉事。反倒是尤氏看比他更清楚些,惜春从小在荣国府里长大,连对老太太和太太她们都没多少感情,更别提一年见不到三次面的哥哥了,以她的冷清性子哪怕当了皇后也别指望能为贾珍做什么。贾珍听老婆这样一说,再细想妹妹素日行止,也算心平气和的应下了婚事。
贾家既同意,两家就开始正式三媒六聘的走礼,鉴于刘小四老大不小了,工部尚书又指着明年三初六大叫好日子,惜春出嫁的日子就被定在明年的暮春时节。惜春早得了贾环的信,三哥既然满意她对定下的婚生事也不排斥,只是备嫁的时间太短让她颇有微词。贾环对惜春小妹妹的报怨回以苦笑,这个日子是皇上定的,他老人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说不定你前脚刚出家门,后脚北静王领兵就到了。
事无万全之策,虽然总有些小瑕疵,但对姐妹他算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们安排打算了。如今三春都有了着落,母亲外祖一家和对他好的下人也都接了出来,贾环这才觉得身上的重担总算是落了地,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晚间躺在床上他忍不住咯咯笑个不停,在红楼里折腾这许多年,身边人的命运都因自己而变,好歹不算白来一回。
徒昱扯过被子把不老实的恋人卷在里面,既然他的心事已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能全心投入与他谈情说爱了,十四岁也不算小了吧。看着身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人儿,徒昱心里的骚动越来越明显。
90童试
天暖气清,惠风和畅,在远离喧嚣之地看看书泡泡温泉,桃花飘落成雪的桃林里与心悦之人把酒言欢,烤肉说笑岂不美哉。贾环此时就美得摇头晃脑,边小口抿着从林家林嬷嬷那里磨来的梅子酒,边举筷子盯着铁箅子上吱吱冒油的烤鹿肉,最香的烤肉永远都是别人烤好的那块,眼急手快的从徒昱那里抢到他新烤好的肉塞到嘴里,贾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徒昱被连番打劫也不见恼,反倒斟酒布肉侍候得殷勤周到,贾环被他宠惯了,早适应了恋人的呵护宠溺,喝到最后觉得自己坐着摇晃费力,干脆爬到徒昱怀里吃吃喝喝,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暗藏心事的徒昱见他全心依赖的醉倒在自己怀里哭笑不得,又心怜又心软,只得压下汹涌的欲念把人洗白白后丢到棉被里相拥而眠,心里不住告诫自己不能打破环儿对他的信任,睡觉睡觉。
他的神智清楚尚可自控,但贾环醉成陀浆糊哪来的自我约束能力,他今年已经十三岁,放到现代也是正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初中生了,喝醉后有点小躁动再正常不过。睡到半夜贾环只觉身上冒火,辗转几圈后抱住右边又凉快又温润的东西蹭蹭蹭。徒昱也是少年人,好容易压下火气睡着,哪还能禁得住恋人这样的挑逗,化身成大灰狼翻身把小白兔贾环压住,三两下撕开里衣,开动。
贾环做了个春梦,梦里跟徒昱这样又那样,前世他是个成年男|性,对做春梦早就习以为常,虽说这次梦里与他那啥的是个男人,自己还是被压的那个,可如果是徒昱的话也没啥别扭放不开的。做这事肯定得有个上下之别,自己喜欢的人想在上面,让让又何妨,与其纠缠位置问题,莫不如好好享受一番。认为自己在梦中的贾环越来越放得开,全身心投入到有利于身心健康的运动中去。年少柔韧的身体也没让他体验到过多的不适,习惯之后越发大胆了,床上不够施展,干脆滚到铺着长毛地毯的地上去。
贾环做梦做得high透了,再有意识时周身被温暖的泉水包裹,一双大手在腰和脊背上来回按压,每动一下都有麻酥酥的电流在身体轻荡,他轻吟一声在徒昱的怀里醒来。
“还好么?”徒昱轻轻撑起怀里的恋人,没听到他亲口说出不计较昨晚之事终是不放心的。
“嗯,好饿。”贾环轻笑,又扑回徒昱怀里。这傻子难道还以为他会在意恋人之间的必备运动吗,真是个呆子。
“我让人做了皮蛋粥,又拌了土豆白菜丝,这几天吃点清淡的可好?”徒昱见贾环真的一点也不气恼,心里的疼惜和爱意涨得满满的,为他按摩的手劲更加轻柔了。
身心相许后两人亲密无间,虽说顾念着贾环年纪还小不敢多做,却也不妨碍他们愈加黏糊了。在温泉庄子里玩了几天后,两人趁着天黑之前回到城中家里,进了家门直接往内院去向赵老娘请安,却不成想连外公外婆都来了家里,正与女儿说话呢。
“环儿给外公外婆母亲请安。”贾环笑嘻嘻的一拱手。
“徒昱请外公外婆母亲安。”徒昱也躬身行礼。
“外孙子和徒小哥都回来啦,城外好玩不。”外婆笑眯眯的开口招呼。本朝人对男男结契之事习以为常,况且徒昱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连温泉庄子都有的人还能差了,赵家人对贾环能找到这样的契兄都抱着捡到钱的窃喜心态。
“还玩呢,你师傅今儿可说了,让你参加四月的那个……什么试来着?”赵老娘本想用高端大气的主母风范训斥儿子两句,哪成想刚两句就露了怯。今儿李先生说让儿子考秀才去她听懂了,可没弄明白秀才怎么又分啥试啥试的要上考三场,你说一块考不行么,非得分开另取个名目,让她把脸都丢地上去了。
“府试,瞧你那糊涂样,我这辈子身边就没个明白人,算我倒霉。”外婆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又慈祥欣慰的看了看努力忍着笑的贾环,“还好我外孙子不像你们这么蠢,要不赵家指不定怎么样呢。”
“外婆,舅舅和娘都孝顺你和外公呢。”贾环笑着为自己老娘辩解了一下。心里对终于可以开始参加科举雀跃万分,不枉他扑腾这么多年,总算要熬出头了。
“哼,敢不孝顺。倒是环儿,我听说科举累死的都有呢,你可得好好补补,瞧这瘦的。”外婆心疼的胡噜一把贾环的头。外孙子的身量随了他娘,自己闺女养下时早产瘦小得很,家里又是奴才秧子没有条件给她调理,可不能让外孙子以后也总是瘦瘦弱弱的。
“外婆放心,我那有药膳厨子专门盯着呢,您和外公不如多住几天也调养调养。”徒昱打小与师傅想依为命,俩倒霉孩子都是没人疼没人爱的,他很喜欢赵家的家族气氛,哪怕吵架打闹也比冷冷清清的强。
“对啊外婆,舅舅出车表哥训练,舅母表姐也忙着预备嫁妆,你们住在这儿也省得母亲整日担心。”贾环很喜欢老实的外公和泼辣的外婆,巴不得他们留在家里给母亲做伴别走了。
“那可不成,你得安心读书准备考试呢,我们待在这儿再扰你看书。”外公知道孙子是为了他们好,可对他来说没有比家里出个秀才乃至举人更要紧的事了,怎么可以留在这里添乱。
“外公,家里这么大什么地方不能看书啊,你们就安心待着吧。”贾环一锤定音,不再听老人争辩,拉着徒昱蹦蹦跳跳的回房换衣服去了。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包括李先生的三进,贾环的四进加花园,还有徒昱的三个带花园的四进宅子,占了文士巷好大一片面积。在赵老娘搬来之前除徒昱的院子收拾齐整用来勾引贾环外,李先生师徒这边乱成一片。如今有了女眷自然不能再混着,干脆把贾环的花园划给李先生,再从前院开两个门,一个通李先生前院,一个通徒昱的前院,既保证了后院赵老娘的隐蔽性,又可连通三家方便来往。
外孙子的心意两位老人自然是承情的,待在这里连衣服都有人帮着穿,什么事也不用操心,没事逛逛园子种种花,再没比这儿更好的休养之处了。
贾环第二天就吩咐人去外婆家,把她与外公平时工作的家什都搬了过来。外婆的针线和娃娃样子占了赵老娘院子里的西厢房,外公的陶土和模子占了外院的西厢房,两位老人劳碌了一辈子,到了晚年家里宽裕了也闲不着,没了事情做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好在贾环给他们找的工作都累不着人,一个缝娃娃一个捏陶人,以成品计件算工钱,闲了就做几件,累了就歇着,既打发了时间又能得几个钱零花,正好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人。
把两个老人接过来,家里只舅妈和表姐两个女人在家也不安全,徒昱除了与分管那一片的城卫打招呼,也不忘拜托未来的表姐夫多关照下家里,反正小门小户的也没堪讲究,婚前能多相处一下也是好的。表姐夫巴不得天天去未来媳妇家报道,他做梦都没想过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恨不得打人盯到眼珠子里去,现在得了岳家人的嘱托,更能理直气壮的往媳妇跟前凑了。
贾环见家里安排妥当了,和徒昱也静下心来备考。之前皇上一直压着徒昱不让其参加武试,一是怕他习武太过伤了身体,再也不希望他风头太盛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毕竟年少成名的没好下场的太多,在宗亲重臣里受瞩目和一举成名天下知毕竟是不同的。前者里很少有拎不清的人存在,知道徒昱再如何受皇帝宠爱也挺多掌兵权再给个爵位罢了,不会碍着自己什么。后者的明枪暗箭才是最折磨人的东西,皇上算计了半辈子,哪能由着宝贝爱徒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今年徒昱满十八岁,皇上终于松口放他出去考武举了,也是从最低的童试开始。可怜军中难找对手的徒小哥要与十二三岁的瓜娃子们一起默写武经比试弓箭,贾环只要一想像可能会出现的画面就会喷笑不已。
相比之下他的文试要更辛苦一些,文试与武试一样也分县、府、院三场,二月份的县试虽错过了,却可经由补试直接参加府试。同样院试前也有可直接升级的补试,只是不记排名,有自信争一争案首的人宁肯来年再考也不会参加补试。
贾环对名次没有要求,他只要考过了就可以,因他办理户籍时直接落户在京城,也免去了舟车劳顿之苦,直接在家门口进考场。唯一让他郁闷的是五天补试后没几天又得参加五天府试,一天一场从早到晚,全考下来着实累得不轻。
赵家人一场不落的跟着,连徒昱那边都由表哥守在外面。贾环怕外公累出病来,包下考场对面茶楼的一个雅间给大家休息。那还是出了大价钱才包下来的,守在外面陪考的人成山成岭,谁能想到古代的科举比现代的中考高考还疯狂,才秀才而已就有这么多人翘首以待,会试七天是不是要在外面搭帐篷了。
五月份,家里悄无声息的多了两个生员,贾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等七月份院试一过,贾环成了顺天府第七名秀才,并被御赐到国子监读书,贾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贾环哪里是生性愚钝,死小子明明伶俐得要死,以前不过装傻充愣的唬他们玩呢。但现在明白也已经晚了,对于一个分了家,连户籍都没落在金陵祖籍的庶子,他们能约束的地方太少了。更何况人家还是未来的郡马爷,说不定以后爵位比大老爷都要高呢,巴结还来不及,哪个敢得罪。
王夫人恨得要死要活,还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付来家里报喜的贾环。她的哥哥和女儿都死了,侄女也与她分心离得,儿子又不争气,丈夫就更别提了,在贾家算是彻底失了势,连手底下的大丫头都敢怠慢她,要不是老太太还需借着她压制大房,这府里都快没她站的地方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得强撑着不能倒下去,还有儿子需要她照顾,宝玉虽神智清楚,可自打失了玉后全无过往一点聪慧灵性,读起来愚笨得可以,跟他老子一样一样的。老太太和老爷看见他就叹气,儿子没了当家人的宠爱再没她的照应,还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每每想到这里王夫人就后悔不喋,要不是以前她为了搅混这府里好借机捞银子,奴才们又怎么会被惯得敢欺压到主子头上去,但现在什么都晚了,她早已失去了威仪,再没管家料理奴才的可能了。
今日见到意气风发的贾环,她的满腔悔意都变成了恨,盯着贾环的样子越来越狰狞。儿子的玉肯定是被这小短命鬼给夺去了,都是因为他夺走了宝玉的伶俐和气运,才害得她们母子这么凄凉的。
“太太,你怎么了?”惜春在贾家历练了十几年,看王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今天是三哥扬眉吐气的日子,可不能被她给搅和了,干脆把她的丑样子嚷嚷出来,叫人都看看荣国府的当家太太是个什么货色。
91家败
“王氏,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吧。”贾母把脸一沉冷声道。她坐的最高,低下人什么表情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虽不满惜春将王氏丑态现于众人眼前,可她对王氏更加不满。
素日只看她装出一副菩萨样来,实则心狠手黑在暗处,否则环儿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会防她防成这样。哪家孩子不争着出头显示自己的聪明伶俐好讨大人喜欢,她家的却偏偏装傻充愣,什么叫本性愚笨不会读书,不会读书的人能刚放出去就考个秀才回来么。
当初珠儿考个秀才只差没累死,可你看看环儿,没事人一样,要不是让王氏压着说不定早就成了秀才了。现在可倒好,孩子对嫡母防心甚重,连府里的人也没法得他信任了。这蠢妇活活断下贾家一条膀臂,她还敢露出嫉恨不满的神情来,贾母越想越气,毫不犹豫的将王夫人轰了出去。
贾环皱眉瞪了胡乱得罪人的惜春一眼,虽欣慰于这妹妹没白疼,知道为哥哥出头,但又有点生气她不知轻重。惜春浑不在意的一笑,她才不怕呢,打亲事定下来她就回宁国府备嫁去了,这府里的人谁恼了她又能如何。何况给她做媒的可是工部尚书,为了贾家和尚书大人的脸面她的嫁妆也不能简薄了,就算明面上不能跃过前头三个妯娌,私底下的银子也不会比三姐姐的少,等出了门就更各不相干了。
见她半点不知悔改贾环没辙苦笑,原作中惜春寄身于亲戚家,几乎是一个人挣扎着长大,只能用冷心冷肺来武装自己,表面上看是冷眼旁观,实则心中的悲怆又有谁能知道。现在的惜春却是在兄姐的宠溺中长大,虽对不在意的人清冷依旧,却也难掩小女孩儿的调皮顽劣。贾环对她的性子倒是喜欢得紧,只是可怜她身边的人,时不时被冷嘲热讽戳肺管子的人生真心很苦逼。
如果说王夫人这边是怒火中烧的话,薛太太那边就是惊恐万状了。张德辉自入了贾环的圈套,只能用薛家的产业填窟窿,原先宝钗在时他还有个惧怕,宝钗一进了宫留在外面的薛家母子两个一个蠢一个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看得懂帐本。早把胆子练肥的张德辉见状哪还能客气,甩开膀子拼命往怀里划拉银子,不只把欠的债都还上赎回了全家的卖身契,自己家里还富余出几十万两。捞够了银子张德辉带家人趁着夜黑雨急想溜之大吉,结果就溜进了蝠部的小黑屋,在没收了所有当家后统统被卖到西面开矿去了。还给他们的身契根本就是假的,连他们去消奴籍时接待的官员都是蝠部的人,既进了他们的套儿没听说哪个能跑得掉。
薛家两个只知道败家花银子的人在内务府下达任务时,才察觉到自家的铺子十亭已经去了九亭,流动资金更是涓滴不剩,虽房契还在自己手里,可铺面却签下了几十年的租赁合同,想卖都卖不掉了。剩下的一层铺子全都是在京里用来摆样子的,其实库房早就空了,只留下铺面上摆着的不值钱的东西充门面,大总管张德辉全家和绝大多数伙计早已不知去向,连找都无从找起。薛家无人入仕途,土地的赋税太重他们家庄子只金陵有几个小的,根本卖不上价来,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王夫人签下的七十万两欠条了,可这能当什么使啊。完不成内务府交待下来的任务别说皇商的招牌,就连命保得住保不住都两说,哪来的时间跟贾家打官司去。
愁云惨雾的母子俩一商量,为今之计只有跑了,留在宫里的宝钗已经顾不得,把欠条交到内务府去黑贾家一把,他们两个迅速处理掉产业带着银票跑到南边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只要有银子隐姓埋名的日子还算能过得。俩二缺主意已定,在蝠部的监视下看似偷偷处理掉了所有能卖的产业,然后挑了个雾色浓厚的清晨出城要跑,没成想在离城门外没多远的地方就遇到了劫道的,马车行礼加儿子都被人抢了去,只留给披头散发的薛太太一千五百两银子够她过活。显赫一时的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薛太太紧按着衣襟里的银票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此时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家早被人捏在掌心里了,能留下她一条命已经算是仁慈,她要是敢回去就死定了,必须跑,跑得越远越好。
薛王氏虽蠢得天怒人怨,但她毕竟没做过违法的事。而手里有人命官司的薛蟠则必须要接受律法严惩,况且他还是日后处理贾雨村的重要人证,自然不能放他跑了,天牢的小单间早已为他准备妥当,欢迎呆霸王入住。
薛家母子各自应劫而去,可坑惨了两个人。薛蝌和薛宝琴连人带行礼被人赶到了大街上,这时他们才知道薛家已经被大娘和堂兄卖了个精光,他们只剩下给宝琴置办嫁妆的一万两银票和几箱子首饰衣服,连个挡雨的地方都寻不到了。薛宝琴自父亲逝后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有婚约的梅家翻脸不认人也便罢了,如今连自家人都往死了坑他们兄妹俩,悲愤之下眼前阵阵恍惚,眼看就要晕倒在地。
贾环对宝琴姐姐向往已久,既知道今天是买了薛家宅子的人上门讨要房子的日子,哪能错过一堵美人真容的机会。他不只自己来了,还带着柳湘莲,柳小子要娶个绝色的贼心不死,家里却连个能约束他的人都没有,近些年越闹越不像话了。原作中的宝琴不只容貌出众,心地也宽厚,见多识广气度不凡,兴许会是这小子的克星。正好他最近一直待在京里,带这淫棍来试试能否一见钟情,若真成了也可了一桩心事。至于跟在身后酸气冲天的徒昱,请大家忽略他吧。
柳湘莲面对好兄弟的各种鄙视也很无奈,要是能找个可心的老婆,他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出去找那些野花呢,花银子他也很心疼的好吧。鉴于品味问题,差一点的他都下不去嘴,可也不能全靠自摸纾解男人的问题,时间长了会不举啊啊啊……不是谁都像好兄弟这么运气,能找个品貌双全的伴侣,死小子竟然用自己的幸运来嫌弃他,活该被醋坛子压一辈子。
湘莲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贼一样猫在薛家对面的大树后头。再怎么鄙视好友,对其眼光他还是信得过的,兄弟说是大美女肯定错不了,没准终身大事今天就能解决了,呵呵,请容他偷笑一下。贾环也对即将要出现的宝琴期待万分,他没像柳湘莲那么跌份,大大方方的站在街对面,等着看美女出现秀,视而不见恋人快到戳穿自己的火辣眼神。
终于,美女在一阵叫骂和摔东西声中登场了。薛宝琴一袭嫩黄的纱裙,被哥哥护在身后让人推搡着往外走,大大的杏眼中水雾弥漫,心形的小脸和菱角样的小嘴煞白,柳叶般的秀眉紧紧蹙着,乌压压的秀发只编了两条麻花辫,越发显得身形纤小可怜。柳湘莲在看清宝琴的真面目时就已呆住,在她立于街头摇晃欲倒时‘嗖’的一下窜了过去把人扶住,速度快得让徒昱一惊,薛蝌吓得都蹦起来了。
“你,你,你放开我妹妹。”薛蝌被堂兄坑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本已心神欲裂,又见妹妹被登徒子占了便宜气冲牛斗,眼见就要过去拼命。
“这位兄台,我是见小姐要晕倒才扶了一下,没别的意思。”湘莲不想惹恼未来的大舅哥,连忙扶宝琴靠在薛蝌怀里,自己则收回双手背在身后,表示无意冒犯。
薛蝌本是斯文人,听他一解释再看妹妹的面色的确不对,心中的火气散去反倒自责起来。他这是怎么了,虽遭逢大变,可也不能不管妹妹,还当街与帮忙他们兄妹的人叫嚷,实是不应该。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薛蝌扶好妹妹,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歉。
“不碍事,只是你们怎么会被人给赶出来?付不上房租了吗?”湘莲也是历练许久的人,开始琢磨怎么把这兄妹俩拐到自家地头上去。
“唉,一言难进。”薛蝌怜惜的看了眼昏昏沉沉的妹妹,流下两行清泪。
“先别管其他的,我那里还有处空房,你先带着小姐安顿下来再做计较。”湘莲趁火打劫,在宝琴确实需要休息的时候提出了这个薛蝌没法拒绝的提议。
他去街头雇了两辆车,带着薛家兄妹往自己新买的院子里去了。临走时给了贾环一个哥们儿够意思的淫|荡眼神,欢天喜地的领着未来的老婆往家里去了,既进了他的门还想走出去吗。
“好了,好戏散场该回去了吧?”徒昱挡住恋恋不舍看车远去的贾环面前,小毛丫头有什么可看的,宫里随便拎出个女人都比她强,哼。
“是是是,该回去了,武秀才案首大人,再跟我回忆一下武举考试的精彩画面呗,说说最小的考生几岁啦。”贾环这几天热衷于拿这件事逗他。今年武举童试最大的三十有四,最小的才八岁,他只要一想起徒昱说这件事时的表情就会狂笑不已。
“我怎么听说文科那边最小的才六岁?”徒昱笑着回嘴。
“六岁尽够了,已经比笔杆子高了。”贾环反击,“我很好奇考弓箭时八岁的娃儿是不是要用脚帮着拉弓。”
徒昱喷笑,两人说说笑笑的斗在一处,往家走去。
没想到进了家门竟看到赵老娘赔着慈宁宫的大太监说话,大太监见徒昱和贾环进来也不敢托大,行了礼后赔着笑脸道:“宫里敏郡主身体微恙,太后娘娘特招贾公子入宫探……呵呵”他越说声音越小,被徒昱的阎王脸色吓得都快缩到赵老娘身后去了。
92言明
赵老娘嗑着瓜子看好戏,未来郡主儿媳的事她早就听儿子说过了,对那个祸害儿子的搅家精一点好感也没有。虽然儿子说的关于朝堂的上东西她一概听不懂,却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她的孙子绝不能是郡主肚子里出来的。
郡主的亲爹可是前太子,谋反不成自焚于东宫之内,谋反的人不论身份如何,都是天理不容的逆贼。郡主是逆贼的闺女,她的儿子就是逆贼的外孙子,贾家得了这样一个孩子别说光耀门楣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虽说替只能过继子嗣的儿子觉得委屈,可老话说得也有道理,有得必有失,郡主虽害儿子无法拥有亲生的子嗣,毕竟也算为他们娘母子离了那牢坑出了力,要不是离了那些人,儿子前防狼后防虎的,哪怕有百个要孝顺她的心,也不敢表现出来。左右也不是绝后,过继就过继吧,况且徒小哥对儿子的心意她也看在眼里,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算没白活一辈子。
“你冷静点。”贾环好笑的拉住徒昱,抬手抹平他紧皱的眉心。人家不过是个听令传话的,好端端的吓唬他干嘛,不就是见一面说说话嘛,难道他还能被看化了不成。
“郡主也真的,不是在学规矩么,怎么连未婚夫妇婚前不能见面这点子道理都不懂,她都学什么去了。”赵老娘向来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徒小哥是自家孩子,见他不高兴了立马扬起炮口给郡主来了一下子。
既然是她哭着喊着要嫁自己儿子,那自己就是婆婆,别说骂她了,打一顿又有谁能挑出理来了。郡主怎么了,郡主就可以罔顾礼节不孝敬婆婆吗。她就算是个奴才秧子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郡主应该庆幸婚后不会和他们住在一起,否则她揉搓儿媳妇的招数多着呢。
赵老娘的彪悍让大太监一缩脖子,心说这婆娘够狠的,连教导有责的太后娘娘都没放过。自家主子被郡主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的已经够烦了,要是再听见未来亲家对自己的教育成果不满意……呜,后果不堪设想。
“噗。”徒昱见丈母娘给自己解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赵老娘的个性他很了解,尖酸粗鄙刻薄贪财,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但世事总有两面性,所处的立场不同,感觉也会不一样。如果是旁观或对立,你会想起这人就不屑头疼。但若是站在同一阵线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人直白得可爱,她几乎是本能的不加思考的用尖牙利爪来维护你,从没享受过母爱的徒昱对这一点尤其喜欢。
“好啦,太后叫呢就快点去吧。要是留饭就多吃些,回来给我形容形容皇宫里的饭菜是什么样的。”赵老娘见徒昱不生气了,挥手让两孩子早去早回。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还是知道的,背后刺两句无所谓,当面落脸子麻烦就大了。
“我们走啦。娘别嗑那么多瓜子小心上火,晚上让厨房做道苦瓜粥呢。”贾环嘱咐了句贪嘴的老娘,拉着徒昱跟慈宁宫的大太监一起往皇宫里去了。
宫里的皇太后这些天被郡主闹腾的不轻,太子当年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元皇后高贵典雅,生的儿子也是丰神隽秀风度翩翩,没想到唯一的闺女却是个不懂礼数的疯丫头。跟嬷嬷们学规矩时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痒的,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学些女孩儿应该会的东西,说她两句就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的看着你,好像你对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儿似的。还天天闹着说宫里太闷,想要出去玩。听听这像什么话,哪家的姑奶奶在家时不是掌心里的宝,入了宫不也都安安分分的恪尽职守吗,谁敢说宫里闷,太子养出这么个败家玩意儿难怪他会倒霉。
这些便罢了,年轻人嘛性子跳脱些也是有的。可谁成想她今儿又出新花样,说身子不舒服想见未婚夫,太后差点给她跪了。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凭什么连她这个太后的脸面也要往地上踩啊,皇太后招未来的郡马入宫探望生病的郡主,要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能要么,不是成了拉皮条的了。
徒昱带着贾环进慈宁宫时,太后都没好意思让俩孩子给自己行礼,挥手说自己累了,既敏郡主叫他们进来,他们就自己进去看看郡主吧。敏丫头的名声她不管,死活也先把自己摘出来要紧。
贾环对太后很是同情,“太后娘娘放心,该怎么做我都懂的。”总之不会连累到您老人家。
“好孩子,晚上陪我这老太婆吃个便饭吧。”多好的孩子啊,人家养个好儿子容易么,都被那死丫头给糟蹋了。
“谢老祖宗抬爱,那晚辈就不客气了,难得来一趟,一定要多吃些。”贾环顽皮的坏笑,把太后逗的哈哈大笑,心情总算好了些。
两人跟大太监来到后殿内厅,未婚前与未婚妻见面已经算是出格了,总不能进人家女儿的内室里会面吧,虽然郡主很想这么做,太后的妥协却是有底限的。
敏郡主见贾环不单自己来了,身后还跟着面沉似水的徒昱,更加忧心忡忡。她自入了宫后就再没跟父亲的死党们联系过,他们如今的职位和立场均一无所知,再这样下去她对他们的掌控力度必然会有所下降,万一手中的力量被皇上分散消化掉,别说报仇和东山再起了,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她现在唯一指望就是未来的夫婿贾环,只要他肯帮自己联络沟通,就可以借贾家之势将旧部联合起来。大不了许以重利,事成之后恢复宁荣两府的国公爵位,再封贾环个异姓王当当。他肯雌伏于徒昱不就是因为有利可图么,自己的计划虽看着遥不可及,一旦成功这天下他们的儿子也是有一份的,就不信他不肯下重注赌一把。没成想徒昱会看贾环看得这样紧,连游说其为自己所用的机会都不给她。
“贾郎你来了,我这些天不舒服,一直想与你说说话,毕竟没了父母你是我最后的依靠了。求了好些天太后娘娘才答应你我一见,不知我们可否单独说点话。”敏郡主思来想去也只有分开他们两个才有机会与贾环谈条件。于是摆出楚楚动人的娇弱姿态,用雾蒙蒙的大眼睛渴望的望着贾环,可怜兮兮的诉说着委屈和依恋,一副需要呵护怜爱的可人模样。
贾环的反应是第一时间抱住徒昱的腰,以免他扑过去把大美人一把掐死。说实话敏郡主美则美已,却并非他喜欢的类型。比起兼具黛钗之美,脸上勉强还有些肉的秦可卿,敏郡主的锥子脸上消瘦得不见丝毫肉感。与脸上同样没肉尽显尖厉刻薄的外婆和赵老娘相比,她更多的是薄命相,明说旺家旺夫了,自己都是早夭的命,偏偏她还自以为聪明的作死。贾环安抚下自家驴脾气的醋坛子,冷冷一笑道: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没有,以后更没有。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从贾家分家了,现在是独门独户独身一人。家里只有老娘一位,世仆出身,外祖家舅舅在车行跑单,表哥是新兵蛋子,表姐的未婚夫不过八品小官,算是我家唯一入仕的了。指望我为你拉帮结派,你还不如干脆上吊去,兴许下辈子能投个男胎,也好一圆你纵横捭阖的梦想。”说完也不看已经气得脸色铁青的郡主殿下,拉着笑容满面的徒昱往前头太后那里走,去完成老娘布置下的品尝皇宫美食的任务。
太后那儿的美食到底没尝到,开饭前他们被皇上截了胡,直接被带到了南书房旁边的养心殿。皇帝陛下在内殿里像只暴躁的狮子一样转来转去,见贾环进来直接拍了张纸在他的脸上,他拿起纸来一看,居然是王夫人给薛家写下的七十万两欠条。贾环的嘴角抽了抽,都在为抄贾家编排名目了,怎么的还在纠结贾薛两家的破烂事。
“七十万两啊,七十万两,多出这笔钱来能做多少事。薛王氏那个不长脑子的东西,她怎么就借给贾家了。”皇上见贾环毫不在意的样子,气得跳脚。
“没这笔钱贾家拿什么盖园子,你盖园子时搂了一笔,收薛家时又搂一笔,贾家早晚也要抄了,什么不是你的,还想怎样。”贾环忍了又忍,还是吼了回去,丫也太贪心了。
“盖园子时怎么能算,我那是正经做生意。”皇上翻了个白眼。成天批折子怪没意思的,好容易找到个能撒撒气的借口,贾环小东西太不上道了,应该跟他同仇敌忾才对嘛。
贾环闻言翻出好大一个卫生球给他,你那是完完全全的卖方市场,挖个坑给大家跳,再掐着人家脉门提高价格,死奸商也不怕撑死了。他不合作的态度让皇上更加恼火,暗自琢磨抄贾家时不能给他们留下一条内裤,以此来弥补自己的损失,随便掏空贾环的荷包。要不怎么说男怕入错行呢,有个缺德带冒烟的上司,绝对是人生中最苦逼的事,没有之一。
贾环没尝到宫里的珍馐美馔,回到家时正赶上晚上饭点,只得恨恨的用力咬着黄瓜条,大口往下灌苦瓜粥,一边还得与徒昱商量敏郡主的事。那丫头想要联络的人之中第一个当属南安郡王,作为手里唯一握有兵权的异性王,南安老头当年可是太子的死忠,落下的把柄太多,现在虽不情愿也不得不站在敏郡主一方。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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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