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娱乐圈]摇滚奶爸 作者:郎骑宝马来
正文 第7节
[娱乐圈]摇滚奶爸 作者:郎骑宝马来
第7节
那封道歉信是陆泽明亲自执笔写的，他要求景溪一字不落地念出来。
“……我为自己十年的行为向楚慕道歉。我抄袭了楚慕的曲子，踩着楚慕上位，这十年来我一直良心不安，内心受着极大的煎熬。希望楚慕能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也希望大家能够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接下来我将会退出歌坛一段时间。抄袭是一生的耻辱，我不配做一个公众人物。”
最后这段话是景溪自己加上的。景溪刻意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为的是让公众可怜他，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
记者会结束后，景溪脱力般地坐在后台里。他浑身发冷的望着镜子中落魄的自己。陆泽明对他太绝情了，一丁点儿的旧情都不念。这边结束了记者会，另一边他就被人带走了，开始调查十年前的案子。
景溪毕竟是个公众人物，警员们给了他足够的面子，至少拿外套帮他遮住了手铐。在无数的镜头下，他被带上了呼啸而去的警车。
一时间公众的声讨声此起彼伏。几天前的法庭上，景溪尚在洋洋得意，说什么既然是学生跟老师合作的曲子。他大人有大量，把楚慕的名字加在后面好了。甚至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另一个当事人楚慕在判决结果结束后当众呕了血，足以见得其中的不忿和冤屈。
而现在景溪突然改口说他是抄袭了楚慕的曲子，说得楚楚可怜，反而像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让人感觉恶心。
公众又不是傻子，他们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抄了就是抄了，一会儿说没没抄，一会儿又说抄了，反反复复的折腾，维护他的粉丝们都心累了。
而且抄袭真的是一生的耻辱。很多粉丝爱了他十几年，把他当成乐坛的男神崇拜，把他的成名曲下载在手机上循环过无数遍。他们曾经为了景溪去掐过楚慕，说楚慕模仿景溪的曲风，他们曾往楚慕身上泼过无数的脏水。
他们曾失去理智的对一个刚刚成年出道的孩子进行过无止境的质疑和谩骂。而当真相揭开的这一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景溪的道歉是陆泽明强逼的。但公众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一时间风向标全部转移到了楚慕身上。对景溪这样劣迹累累的艺人，他们不想再过多评价。但他们要为自己过去的言行负责。
景溪的全国粉丝后援会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们公开发表了一篇长微博，向楚慕表达了深深的歉意。几个月前的微薄十大罪状让楚慕遭受了很大的质疑声，而如今，十大罪状改了个对象套到了景溪的头上，这将成为景溪一生的污点。他的污点够多了，很多家媒体的记者到处蹲点，想要搞清楚景溪被拷走的原因。据知情人爆料，是跟十年前的一起肇事逃逸有关。
接下来就是社会各界人士的声讨，由原野领头，对楚慕发去贺电。对这个在音乐道路上坚持了十年，忍受了十年质疑和谩骂的歌手，他们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希望他能再次创造出辉煌的金曲。
包括景溪曾获得的诸多奖项将会被取消。很多媒体表示日后将禁止景溪参与乐坛各个榜单和奖项的角逐。
陆泽明亲手解决了景溪，迫不及待地去找了楚慕。他在楼下枯等了三天三夜。就那么纹丝不动的等候在那里。他需要一个机会去向楚慕认错。景溪会伏法会认罪，会付出代价。这样的过错早在十年前就该让他得到惩罚。
楚慕半夜做了一个噩梦，惊醒坐起，他掀开窗帘往外看。盈盈的昏黄路灯下，陆泽明的颀长身影被灯光拉得老长老长的，仿佛十年的岁月那般悠久。
楚慕披着外套来到楼下，他轻声说，“你起来吧。”
“我不起来。”陆泽明执拗耍赖道，“除非你肯原谅我。我欠了你十年，你不原谅我，我就跪上十年。如果我们可以再有一个十年的话，我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
说实话，楚慕心里特别难受。他二次承受了一遍失去至亲的打击。可是他可能永远也做不到去原谅陆泽明，这样的痛，痛彻心扉，他已然崩溃了。
他曾经偏执的，近乎没有尊严的爱了陆泽明十年。
“你哪怕跪上一辈子也没用。我们完了。”这时的楚慕没了往日的锐气和冲劲儿，他看起来脆弱到不堪一击。
雷厉他们在楼上无声的观看着楼下的一切。雷厉原本是不想让楚慕再见陆泽明的。可是这个孩子他承受不住那样的真相。在楚慕连续几天的不吃不喝不睡后，雷厉不得不告诉了楚慕事实。
即便如此也没用，陆泽明始终是参与者。即便陆泽明不知情，但他毕竟纵容了景溪十年，景溪逍遥法外了十年，任意欺压欺侮了楚慕十年。
楚慕做不到去原谅，他连恨都没力气去恨了。
如果不是想到肚子里还有一个新的生命，他想直接停掉呼吸。到了今天，这个孩子反而成了他的精神支柱。这是他二十六年的人生里除了音乐之外一直所求的东西。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除了梦想，他所求的就是一份坚定的感情。他想要个家人，永远不会欺骗他，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家人。他要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家。他会给这个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一个快乐的成长过程，没有欺骗，没有侮辱。他过去的生命中所缺失的一切，他要让他的孩子全部拥有。
陆泽明看着眼前的楚慕，他的脑子里回想的是那个总是依赖他，想要独占他的小孩。他们的过去，其实一开始可以走上一条不这么惨烈的道路。如果没有爱上的话，可能不会伤害到这么深。
“你别折磨我了。”楚慕说，“我真的没办法再面对你。我好疼，我好疼好疼。”
“慕慕。”陆泽明眼眶微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痛哭流涕。
“不要再见面了。”楚慕转过身，留给陆泽明一个决绝的背影。
陆泽明目光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过去的十年，他曾无数次这样离开过，仅仅留给楚慕一个潇洒利落的背影。如今，终于轮到他成为了背后守候的那个人。但他每次离开都知道自己还会回头。可楚慕的离开，仅有一次，将永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全文修完！
我知道看到这一章的时候大家肯定会想打死作者，事实上作者写这一章前已经自己拿头撞墙无数遍了，以示惩戒。我先自罚。
然后第一卷就这样壮烈的结束了。我听着曲终人散写完的这一章。我哭着把原版的故事重新改了回来，对我来说，这才是慕慕和陆泽明的故事。
真诚的恳请大家不要以渣攻贱受来评价慕慕。爱情有很多种形式，也许慕慕曾经爱错过，也许陆三犯下的错误无法饶恕，也许我接下来无法写出一个圆满的结局来给他们。但他们对我来说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这篇故事我扛不住过，想放弃过，但我想了几天，我又回来了，我还是要把他们的故事讲完。不管这条路有多艰难，我会陪着他们一起走完。
☆、第40章 宝宝出生了
数月后，楚慕顺利生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小家伙眉眼像极了楚慕，有着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三个爷爷围着婴儿床，叽叽喳喳的讨论给孩子取个名字。三个爷爷各持已见。陆老爷子底气最不足，脑子里想着给孙子取个陆xx，可想到自己儿子犯下的那些事儿，老子糟心啊！这都叫啥事儿！
雷厉霸道地宣告道，“我孙子是雷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肯定得跟我姓。”
沈秋拿冷眼横他，雷厉立刻认怂道，“其实跟谁姓都一样，反正都是自家的孩子，姓沈也不错啦？”
沈秋不理会他，返回房间去询问楚慕。
孩子出生后的一个月里，楚慕的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愿意开口说话，愿意笑了。不得不说，新生命真是一个奇迹，他能够将一个人从绝望的无底深渊中重新拯救回来，拨开阴霾，迎接黎明。
“慕慕，孩子的名字你来拿主意吧？”到底是父子一条心，沈秋最是了解楚慕的想法，两个人的个性其实是有些相像的。
楚慕放下作曲薄，抓着头发，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回道，“叫楚槐吧。”楚是奶奶的姓氏，槐是小时候门前那棵老槐树。记忆里他总是爬到树上去捋槐花，然后奶奶会细心地洗干净，和了面蒸来吃。不过都是老黄历了。奶奶过世了十多年，房子也早就拆了，年少时的记忆早已化成了泡影。
沈秋笑得慈爱，温声应道，“好，就叫楚槐。槐槐，槐子。对了，我跟雷厉计划把旁边的小洋楼改成录音棚，你觉得怎么样？到时候你在家里也可以工作，这样方便很多。你可以多留在家里陪陪孩子。”
楚慕摇头说，“不用麻烦了。老师的工作室距离家里不远。在家里做音乐，我怕吵到大家休息。”
“不要紧的。我们不介意，可以把隔音做得好一些。”
“主要是我想把家庭和工作分开。”楚慕解释道。在他得知绝症后，他确实是打算破釜沉舟将最后的生命献给自己的音乐梦想。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家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想体会正常的家庭生活，想按部就班的走完自己的人生。
沈秋大致能猜到楚慕的想法，他点点头，对着楚慕说道，“原老师联系过我好几次了，问你情况怎么样？”
毕竟当庭呕血不是什么吉兆，这件事情被传得风言风语的，再配上娱乐圈大猛料曝光出来的绝症秘闻，很多人猜测楚慕极有可能在接受后期治疗，甚至已经英年早逝了，搞得无数人扼腕叹息。多么有才华的歌手啊，被压迫了十年，好不容易得以翻身，得以沉冤得雪，竟然转头就患上了绝症。
楚慕目前已经改签原野工作室。官方多次更新消息，表示楚慕正在潜心作曲，等待下一次的复出。可是大家不相信啊，见不着真人光靠嘴说有个卵用啊！歌坛之前最火的天王景溪被拉下马，而将之拉下马的新人王却销声匿迹了大半年。原本吵得那么火的猛料，因为两个当事人通通不见了踪影，也渐渐消停了下来。
楚慕之前怀着宝宝所以不见外人，连原野也没见过。导致原野一直以为楚慕是有心结，担心楚慕会想不开，所以这段时间没少主动联系。
“明天我正式去工作室报道。”楚慕这样说道。他消沉的日子够久了，他该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振作起来，要做出一个榜样。他才二十六岁，总不能因此而一蹶不振。在面临绝症的打击时，他尚且能勇敢面对一往无前。如今他一样也能站起来，直面自己过去惨淡的十年人生。
沈秋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是怕楚慕会想不开。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旁观着楚慕的所作所为，在他面前更是谨言慎行，不敢提及有关陆泽明三个字，生怕会刺激到楚慕。
沈秋悄悄观察楚慕，发现这孩子似乎真的走出之前的阴影了。“慕慕，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跟我们说。家人就是在你遭遇了困境时会为你挺身而出的那个人，我希望你能接纳我们。”
楚慕的笑容看起来略显苦涩，他抬头望着沈秋道，“我会的。但时间可能会有些长，我想靠自己去拼搏出一番事业。”他不想再像寄生藤一样去全身心地依赖或者依附他人生存。他要成长为让孩子能够依靠的参天大树。
父子二人又聊了一会儿。
沈秋突然一拍脑门，笑着说，“我这一期的杂志封面人物还没确认，能不能卖爸爸个面子？让我拿到冠军的第一手照片啊？”
这话说得还真是……逗。
onle创刊多少年了，能上封面人物的无一不是一线巨星或者超模。楚慕说到底不过是个不得志的小歌手，充其量刚拿到了摇滚最强音的冠军，在国内有了几分人气。
楚慕迟疑了片刻，像是要拒绝。
沈秋眼巴巴地望着楚慕，央求他说，“你一周岁的照片就上的封面人物。时隔二十六年，也该让他们见见你了。”
楚慕挺为难的，他其实不太够格上大牌杂志封面。而且他沉寂了大半年，要不是靠着那么点儿绯闻炒作，大家可能就将他淡忘了。
沈秋特别能撒娇。雷厉进门时就望见沈秋双手合十对着楚慕说道，“答应爸爸好不好？”
楚慕勉为其难道，“好……吧。”
沈秋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冲着雷厉示威道，“哈哈哈哈，我这就去给助理打电话，明天准备拍封面大片啦！”
雷厉可不服气了，楚慕老跟沈秋亲近，都不爱搭理他。明明家里脾气最差的人是沈秋这个家伙，偏偏这家伙卖的一手好萌，总是去儿子面前刷存在感。雷厉哼哼了一声，委委屈屈地对楚慕抱怨说，“前几天我想邀请你做品牌代言人，你都不肯答应我。”
楚慕，“……”
“你偏心！”雷厉又道。
沈秋站起身，推着雷厉往外走，“你出去出去，有你什么事啊！拍广告太累了，你随便花点儿钱请个明星不就完了，非要来操劳慕慕。慕慕哪有时间，又要准备新歌复出，还要带宝宝的！”
“慕慕——”雷厉试图豁出去一张老脸卖萌。
搞得沈秋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去拧他的脸。
两个老活宝愣是把楚慕给逗乐了，楚慕回答雷厉说，“好啊。到时候销量减少了，不准找我麻烦。”
老爷子抄着两只手在门外打转儿，听到书房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再瞧瞧卧室里安然酣睡的宝宝。他心有戚戚然，觉得这才是楚慕该有的生活，他家老三不该再来打扰孩子的清净。
☆、第41章 痴人说梦
老爷子接下来跟沈秋招呼了一声，就偷偷跑了出去。他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单个别墅里，看见他们家老三正孤零零地坐在一架望远镜前发呆。
老爷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在他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你个混账东西！害得老子有孙子不能认！害得老子没底气说话！”
陆泽明被打得一愣，愧疚地叫道，“爸！”
陆泽明从小没挨过打，被老太太和几个姐姐给宠大的。老爷子也从来没有动过他一根头发。他身上少有的伤口全是楚慕给抓出来，咬出来的。如今老爷子变得跟楚慕一样，见他一回就打他一回。
“别叫我爸！看你干得糟心事儿，你还有脸来找我。”老爷子掐着腰，喘着粗气说，“你找我干什么？”他跟乖乖小孙子玩得好好的，被儿子一个电话给叫了过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我就想问问慕慕他怎么样了？”他这几个月一直守在这里，就想知道楚慕过得好不好，孩子好不好，就想跟楚慕离得近一点儿。
老爷子一脸不情愿地掏出手机，对着陆泽明施恩一般招招手说，“我偷偷拍了两张照片，给你看看。”
陆泽明立即来了精神，凑过头去看。他看着照片里的小家伙，刚满一个月，出生时他也守在病房外面，可是却没资格去抱抱这个孩子。
这时老爷子又问道，“景溪的案子结了没？”
“还没有。”说起景溪，陆泽明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警方又找到了新证据，还在调查中。”
“还找什么新证据啊！撞了人，以命抵命，该直接拖出去枪毙！”老子吐沫横飞地骂道，“你回去跟上头通融通融，早点儿把案子给结了，判刑了事。”
陆泽明沉默着不说话，面色沉重无比。
老爷子见状，生气地吼他，“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到这个时候你还向着景家那小子？你心里到底有慕慕没有！”
“不是这样的……”陆泽明苍白地辩解道，“警方查到的新证据显示景溪撞的人可能不是楚慕的奶奶。因为她老人家当时在医院的确诊记录是心肌梗塞过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擦伤和碰伤。”
老爷子停顿了一会儿，老眼瞪得圆圆的，反问道，“你现在来说这个有什么用？就算这事儿跟景溪没关系？慕慕这些年跟着你受的罪还少？你那天要是肯出庭，慕慕会被气得吐血，会被景溪逼到绝路？我真想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陆泽明不敢回想当时的画面，整个人心疼到几乎要窒息的感觉。
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道，“我没想到会这样。景溪拿着录音威胁我，要把录音公布出去。我怕会毁了慕慕。”
那段录音正是楚慕之前赌气在电话里跟景溪曝光的：陆泽明在我家里，我跟陆泽明睡了，睡过好几年了，我恶心你们一辈子！
听了自家老三的解释，老爷子摆摆手，挺无力的感觉，“既然知道会毁了慕慕的前途，为什么还要勉强孩子跟你在一起？还敢拿钱施压？”
陆泽明再度噤声不语。因为他克制不住自己，他无法接受楚慕跟别人在一起。
老爷子皱了皱老脸，懒得再跟他多说，“小雷和小沈不会同意的。慕慕他还年轻，以后的机会和选择还有很多。我们都希望孩子以后能正正经经挑个合心意的伴侣。你别再去打扰慕慕了。”
“可是我……”我爱楚慕啊。尽管了悟得太晚，但是他真的爱楚慕。或许从十年前抱起楚慕回家的那天，他就对楚慕有着异样的感情。他只是懂得太晚了，而楚慕又太过纵容他，让他最终酿成了无法挽救的大祸。
“别说了。老子第一个不同意，你给我尽早回国去。”老爷子不理他的解释，抄着两只手转过身，留了个背影给陆泽明。
陆泽明被骂得哑口无言，双臂无力地垂在两侧，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老爷子也不是不心疼自家儿子，主要是他更心疼孙子。要是让雷厉和沈秋知道他私下里会见陆泽明，估计该不让他进门了。
整个别墅里再度剩下陆泽明一个人。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几个月。
楚慕跟他说不要再见面了，跟他说我好疼。
他一想起来就心酸得想落泪，他不敢去见楚慕，他怕楚慕疼。他想给楚慕幸福，想让楚慕高兴。可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离楚慕远远的，再也不能靠近。
放弃？却也做不到。四年前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爱楚慕时都固定又霸道的将小孩锁在身边。如今他确定了自己爱着楚慕，如何能做到放手？如果真的有放手的那一天，除非是楚慕亲口对他说不爱了。
除非楚慕获得了新的幸福，他才会心甘情愿的放手，不然这一生，他们终究是要缠绕一辈子的。
“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亦缠。”陆泽明坐在天台上，一个人默默地念着这句话，仿佛痴人说梦一般。他这几个月来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而楚慕不见得比他过得好。
夜深人静时，回想起十年来的种种，他总是会被噩梦惊醒，然后从床上直直地坐起来，一脸的木讷和呛然。他下了床，赤着脚走到隔壁的婴儿室。他的睡眠不好，所以沈秋把孩子单独安置了一间屋子，晚上由雷厉和沈秋轮流陪着睡觉，白天时会交给保姆帮带。
听到脚步声，沈秋睁开朦胧的睡眼，问道，“慕慕，怎么这么晚起来了？不是明天还要去工作室吗？”
楚慕像是在梦游一般，走到婴儿床前，小心地抱起一个多月的小宝宝，突然间就泪流满脸。
沈秋开了灯，望见眼前这一幕，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这孩子到底是在梦游，还是在梦游？
☆、第42章 来自布朗的邀约
雷厉听到宝宝的哭声，循声赶过来。他与沈秋交视了一眼，小声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每当宝宝晚上哭闹，或者是发出哼唧的声音，便会将楚慕惊醒。他们担心楚慕的睡眠状况，特意将楚慕和宝宝分开睡。结果不分开倒好，分开后，楚慕反而得了梦游症。
不，或者说楚慕可能早就有梦游症了。每当听到宝宝的哭声，他永远是第一个冲过来的。
沈秋和雷厉不敢将楚慕叫醒，只好站在旁边看着，楚慕抱着宝宝轻轻地摇晃，将宝宝哄睡后，他在婴儿床边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楚慕走后，沈秋痛苦的抹了把脸，“这孩子，别憋坏了。白天跟我们有说有笑的，到了半夜这个样子，宝宝哭，他也哭。”
沈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雷厉轻轻地拍着沈秋的肩膀，安慰道，“我说请个心理医生过来给慕慕疏导疏导，你偏不让。”
“你请个心理医生过来怎么跟孩子说？说他每晚梦游，偷偷抹眼泪吗？”沈秋吸了吸鼻子，难受道，“慕慕太犟了，他有啥话都憋在心里不愿意跟人说。我都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雷厉一个头两个大，孙子哭完儿子哭，儿子哭完老婆哭。
“哎。”他叹着气，扶着沈秋重新躺好在床上，低声嘱咐说，“早点儿睡吧，再过一段时间兴许就好了。慕慕是个坚强的孩子，他会没事的。我去看看他睡了没？”
雷厉来到楚慕的房间，楚慕已经在床上躺好，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匀称起来。雷厉一贯的脾气暴躁，可面对自己的孩子，当真是百炼钢成绕指柔。他在床边细心地为楚慕掖好被角，又跑去卫生间拧了一条热毛巾出来，给楚慕擦拭满脸的泪痕。
等忙完了一切，雷厉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返回来拍着沈秋的后背安慰道，“别难受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孩子已经回来了，以后我们一家人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沈秋仍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雷厉便靠坐在床边轻声哄他，这么多年两个人都是这样携手走过来的。孩子没找回来时，沈秋是天天想着孩子睡不着。等孩子找回来了，沈秋是天天担心孩子睡不着。
第二天，楚慕醒来时并无异状。他如常的洗漱穿衣，来到隔壁看宝宝。
沈秋刚刚起床，正在为宝宝冲奶，试过温度后，笑着将奶瓶递给了楚慕。
楚慕特别喜欢给宝宝喂奶，小家伙咕嘟咕嘟喝奶的模样让人看着极有成就感，像是迫不及待想要长大的小树苗。
“爸爸今天要去工作了，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宝宝在家一定要听爷爷的话，知道吗？”楚慕对着小家伙嘱咐道。
宝宝哪能听得懂啊，小嘴巴嘬着奶嘴，眼睛半眯着，哼哧哧地继续喝奶。等他喝饱了，嘴巴咧了下。楚慕忙伸手帮他擦拭奶渍，结果他一闭眼又睡了过去。
沈秋暗地里下定决心，等楚慕出门后一定把小家伙给闹醒，给他调调生物钟，好让他以后一觉睡到天亮。不然他天天睡颠倒觉，大人们全跟着他不得安生。
楚慕按照计划先去了一趟工作室，正巧原野今天也在。原野在会客厅里会见朋友，听韩石说楚慕过来了，忙欠身对朋友说了声抱歉，推开会客厅往外走。这些年真正能入他眼的歌手不多，除了前人，跟他同辈的，或者年纪小的很少。楚慕算一个，眼前的昔日搭档布朗算一个。
原野见楚慕气色不错，精神状态也还好，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介绍一下，我的学生楚慕。我的搭档布朗。”
众所周知，原野是十五岁时跟黑人乐手布朗组乐队出道的。布朗是很出名的说唱歌手，这一届南非世界杯邀请布朗演唱开幕式主题曲。
楚慕主动朝着布朗伸出手，语态恭敬道，“很高兴能认识您。您跟老师是对我影响最深的歌手。”
布朗懒懒地抬起眼睛看他，然后啪地跟他碰了下手，算是当过了招呼。并不是不尊重的意思，原野在旁边说道，“他一向如此，对外人才需要寒暄客套，坐吧，不用见外。”
楚慕坐下来，听到布朗同原野说，“你考虑好了没有啊？”
原野回答说，“这样吧。我推荐我的学生给你，他是唱作型的歌手。我最近真的很忙，没时间陪你一起折腾。”
“唔。”布朗迟疑着。毕竟是开幕式的主题曲，不容小视的事情。
原野难得开了个玩笑说，“楚慕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你再犹豫，超过十秒钟我就不借给你了。”
布朗拍板，“好！就他吧，先试试。反正到时候你要给我把关，过不了，你再帮我重新作。”布朗是主唱型歌手，他不擅长作曲。本来是打算让原野帮他把关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邀请原野跟他一起参加开幕式的。毕竟两个人合作过许多年，从小就厮混在一起玩音乐长大的。
原野转头征询楚慕的意见，“最近有时间作曲吗？你可以跟布朗去试试，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有时间。谢谢老师的推荐。”楚慕被绕得有点儿晕，从他进门到现在不足五分钟，原野替他接了一份“天大”的差事儿。
“好好做。”原野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模样。他看得出来楚慕是刺激型的歌手，越刺激他，他越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能量。可能很多摇滚歌手都这样，一旦被压制下去就会变得自暴自弃，感觉技不如人。而楚慕正好属于这种，所以楚慕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他重拾自信的舞台，他需要爆发。
原野自然不介意给自己的学生多多曝光的机会，眼下正好是一个好机会。他跟布朗聊着其他的话题。
不多时，到了午餐时间。原野便带着两个人一起到外面用餐。
☆、第43章 梦游症的意外
用餐的间隙，布朗自来熟地对着楚慕调侃道，“小野对你似乎很不一样哦。”身为昔日搭档，多年老友，布朗看得出来原野的用意。原野很少会拒绝他的要求，这次很明显是在刻意提拔楚慕，想在国外给楚慕一个展露头角的机会。
楚慕不习惯吃西餐，此时正拿着叉子跟餐盘里的意粉纠结。
闻言，楚慕暂时放下手中的叉子看向布朗，慎重且严肃地回道，“老师他人确实很好。这样的知遇之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他。”
布朗见他回答得这般正经，哈哈大笑道，“那就以身相许吧！”
楚慕的脸色瞬息万变，额头上俨然冒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经受不住这样的嬉闹，主要是他不愿意有人看轻这份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师生之情。他对原野更多的是年少的仰慕之情和今日的知遇之恩，并非是其他的个人私情。想来老师对他应如是。
布朗纯粹是开个玩笑，逗逗楚慕而已。他了解原野，原野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不爱理人，实际上是个古道柔肠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原野除了音乐之外最爱的是武侠，从小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为己任。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但是足以看出来原野的真性情。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是得到他认可的人，他便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对方。
原野去了一趟卫生间，再回到餐桌前，发现气氛变得有些异样。他先是看了看布朗，布朗耸耸肩，一脸的揶揄怪笑，黑乎乎的脸上，咧开的一口白牙完全可以去代言牙膏。
他再看楚慕，楚慕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东西。
接下来的用餐过程，楚慕低垂着头，没再抬头正视过原野。他就是不愿意有人亵渎这份感情。原野是这世上少数的对他好却不求任何回报的人。原野懂他的音乐，懂他的心思，几次在他陷入困境时拖了他一把。
楚慕不敢再往下深想，跟二人告别后，他上了自家的车子，前往总部拍摄封面大片。
不远处，布朗笑哈哈的凑在原野耳边嘀咕了几句。原野扶着车门微愣，然后回过头望了楚慕一眼。
“你别欺负他。”原野指责布朗说，“我只是觉得楚慕是个很有能量的歌手。他应该不断去挑战自我，把深埋的潜力重新激发出来。一颗明珠被埋没了十年，总要给他绽放光彩的机会。”
布朗伸出厚实的指肚在原野的胸口捣了两下，“装，可劲儿装。你在国内的比赛上收了不少学生吧？怎么就带了这么一个回来？”
“因为他跟我最像吧。”原野叹气道，“他身上那股横冲直撞不怕死的劲头儿跟我们年轻时很像，你不觉得吗？我们年轻时走了不少弯路，如今有机会提携后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要是你这位爱徒对你有想法呢？”布朗反问道，“刚我随口逗了他几句，快把他给逼急了。”
原野不想多做解释，关上车门道，“你能把心思放在音乐上吗？这几年网络上到处是你的桃色绯闻，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法让楚慕跟着你作曲了。”
布朗套用了一句中国的古诗句，“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你一样为了做音乐甘心忍受寡淡枯燥的生活。”
原野一手撑着额头，对布朗的话不置可否。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对他来说，音乐便是他的人生。他出道太早，名气太盛，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机会去考虑感情问题。而他也很难像老搭档那样流连花丛。
“你真没那个意思？”布朗又确认了一遍？
“不过是惜才之心。你不要当着楚慕的面胡说。”原野否认道。
布朗倒是觉得好玩，两个人的回答一个比一个正经。
过了几日，布朗约楚慕一同到自己的工作室。楚慕在这里是纯纯的新人，有幸结识了几位嘻哈歌手。
白天时楚慕呆在工作室跟他们一起做音乐，有时候熬夜便直接在工作室里凑合一晚上，第二天再到附近的酒店休息。
布朗玩心大起，闲暇时就拿原野来逗趣楚慕。他说的次数多了，楚慕忍不住开始在心里思考这段关系，思考到最后仍是一口咬定他跟老师仅仅是志同道合的师生关系，绝无他想，甚至对着布朗发了一次火。
布朗便不再提了。
这天又忙到深夜，楚慕拖着疲惫的身子回酒店休息。他大概隔两三天回一趟家，布朗这里离家太远，他没时间来回折腾。宝宝在三个爷爷的看护下不需要他费太多的心思，三个长辈集体支持他先做事业。
楚慕着实是累惨了，洗了澡，换上睡衣便上床睡觉了。
睡到夜半时分，楚慕听到有婴儿的哭声，条件反射地坐起来。他在梦游中，以为这是家里，便走出房间去推隔壁的房门。
然而隔壁的房门是紧锁的。平时家里是不会锁门的，楚慕狠狠地对着房门砸了几下，连踢带踹的，因为宝宝的哭声越来越大了。
五星级酒店，安保设施还是相当完善的。值班人员发现这边的动静后，立刻有保安赶了过来。
房门也同时打开了。陆泽明看清门外的人，整颗心立刻揪了起来。自从楚慕过来这边工作，他跟着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这还是第一次正式面对楚慕。
楚慕的双眼紧闭着，脸色看起来极是焦急，眼角还挂着泪痕。他推开陆泽明往里走，按照记忆去找婴儿床，找不到。
他变得手忙脚乱起来，发疯了似的在房间里到处走。
陆泽明看得出来楚慕是在梦游，他不知道楚慕什么时候得了梦游症。
“慕慕，你在找什么？”陆泽明跟着跑过去，抓住楚慕的双手问，“你告诉我，我帮你找好不好？”
楚慕没有回应他，挥手把他甩开了，然后循着哭声来到阳台上。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楚慕打开窗户，刚想有下一步动作，被陆泽明用力地扯进了怀里。陆泽明被吓得失了三魂七魄一般，脸色刷白地抱紧楚慕，“慕慕！”
他想叫醒楚慕，他不明白楚慕到底在做什么。连沈秋和雷厉也没想到楚慕的情况会这么严重。他们最初只是认为楚慕心理压力太大，对宝宝的哭声敏感。所以没当成大事儿，谁知道楚慕会变成眼前这样。
梦游的人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陆泽明根本制不住楚慕。楚慕整个人癫狂了一样，跟陆泽明在阳台上推搡起来。陆泽明怕伤了他，不敢下狠手，犹豫着要不要先将楚慕打昏。可楚慕敢下狠手，一个狠劲儿上来，陆泽明不小心被顺着窗户推了下去。
耳边的哭声戛然而止。
楚慕变得安静下来，他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自己的房间。
门口的安保人员紧张的喊道，“报警！救护车！快快快快！”
☆、第44章 我还能为你去死
陆泽明几乎丢了半条命。从五楼窗口砸在了四楼的阳台上，整个人倒吊着卡在四楼的阳台上一直等到了救援。
雷厉暗地里安排了人保护楚慕，他本来是担心陆泽明会乱来。此时出面稳住了局势，遣散了警察和围观人群。自始至终，他们没让人进去打扰过楚慕，所以作为当事人的楚慕对此事一无所知。
陆泽明被紧急送进了医院，匆匆赶来的老爷子在走廊上急得团团转。虽然已经有亲亲小孙子了，但儿子毕竟是亲生的，他老人家当真是急坏了，眼睛都红了。雷厉和沈秋分两拨行动，雷厉负责过来医院这边，沈秋则是赶去楚慕那边。
老爷子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两天一夜，他家老三可算是醒了过来。老爷子不敢再打他骂他了。自打事发后，老爷子这几个月是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恨不得从头教他如何做人。现在看他脸色苍白的脆弱模样，老爷子哎了一声，“造孽啊。”
陆泽明胸部多处软骨发生骨折，此时上半身被包扎得像粽子一样，左臂还打着石膏。他睁开眼睛，看清病床边的老爷子，开口先问，“慕慕怎么样了？”
“慕慕没事。”老爷子用棉签蘸了水给他润嘴唇，轻声问他，“你难受不？我叫医生过来再给你看看？”
陆泽明的眼睛眨了两下，哑着嗓子说，“心里难受。慕慕他怎么变成那样了？”
老爷子没好气地回答，“还不是你害的。”
“爸。我错了。”陆泽明这次真的是认错了。好端端的小孩被折磨成那副模样，他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被折腾得很惨。等他亲眼见到了小孩，他发现自己受的那点儿罪又算得了什么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边受罪老爷子都心疼。听到自家老三这么说话，老爷子也不好多责怪他什么。
雷厉陪着医生去讨论陆泽明的病情，顺便提了午餐回来给老爷子，见陆泽明醒了过来，雷厉的神色有些复杂。往常见了陆泽明，两人总是剑拔弩张的气势。
而如今，陆泽明见了雷厉，先主动认错，态度诚恳极了。
雷厉说不出那句没关系。要不是看在陆泽明十年前确实救过楚慕一次，十年后的今天又再一次舍身相救，他绝对要亲手弄死陆泽明。这个男人把他的儿子逼到了这种境地，他简直恨得牙痒痒。
雷厉缓了半天，终于生硬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陆泽明不能动弹，稍微一个动作便会牵动全身的痛处，他点点头，强忍着胸口的闷痛说，“我不要紧。”
雷厉没再多言。他刚从医生那里回来，医生说陆泽明的情况至少要住院一个多月，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雷厉打开饭盒让老爷子先吃点儿东西。老爷子担心了儿子两天没好好吃过饭。雷厉安排了高级看护过来照顾陆泽明，但老爷子担心儿子。他家老三打小没吃过苦，没受过罪，这两天却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老爷子心疼坏了。
陆泽明没好意思当着雷厉的面问楚慕为什么不来看看他。他都这个样子了，小孩为什么不肯来看他一眼。他想跟楚慕说句话，哪怕见上一面也好。
等雷厉走了，陆泽明才敢小声问老爷子，“慕慕他还是不愿意见我？”
老爷子难为情的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安心养伤吧。是我不让他们告诉慕慕。我想着你要是真救不回来了，别让孩子再自责难受一辈子。他受不住那样的打击。”
从理智上来讲，陆泽明能理解老爷子的做法，可是从感情上来说，“爸，我是你亲生的吗？”
老爷子继续摸他的头，昏花的老眼里全是对儿子的心疼，“等你的伤好了，我跟你一起回国。咱们别再打扰慕慕了，让孩子以后好好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你们全是我的心头肉，谁过得不好我都难受。”
陆泽明皲裂的双唇微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样休息了一周，沈秋和雷厉一起到医院来探望陆泽明。陆泽明这时还不能下地，老爷子坐在床边喂他吃粥。
沈秋两口子看着病房里这一老一弱，其实挺为难的。陆泽明这英勇一摔，把大家全搞得不上不下的。他们原本恨得想将陆泽明拆骨入腹，可真说起来陆泽明对楚慕是有真情实意在的。要不然不至于从国内追到国外，整日里失魂落魄地跟在楚慕身后搞偷窥，如今更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哪还有初次见面时的霸道模样？
雷厉提着几大盒补品走在后面，沈秋在前。进门后，沈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客客气气地问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老爷子放在粥碗，拍着胸脯替儿子打包票说，“大老爷们哪有那么脆弱。医生说一个月后就能出院了。”
老爷子的声音一贯的爽朗大气，随手抽了纸巾给陆泽明擦擦嘴，又回头对着沈秋说，“你们千万别自责。老三他就是活该，他该受这样一份罪。不然他一辈子学不会好好做人。”
沈秋忙接话道，“老爷子言重了。我们今天是替慕慕过来的，是我们的疏忽差点儿害了慕慕。多亏那天晚上住在隔壁的是……”
说到这里，沈秋顿了一下，他平时总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那个人渣？那个畜生？那个混蛋？时至今日，当着老爷子的面，沈秋改口道，“多亏陆泽明拉了慕慕一把。虽然慕慕是无心之失，但总归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
老爷子捞过沈秋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语重心长道，“小沈别说了。孩子们没事就好。我老头子没一句怨言，你也别在我面前这么强撑着。等我们家老三能下床，我立刻带着他回国，绝不会再让他惹麻烦了。”
“我不回去。”陆泽明虚弱地发言，语态和眼神却无比的执拗认真，“除非亲眼看到慕慕过得好，否则我绝对不会放弃。”
沈秋的心思转得最快，听懂了陆泽明这句话的潜台词，回应道，“我们会保证慕慕以后过得好。他跟原老师很合适，两个人志同道合，有共同的人生追求，可以在未来的事业上相互辅助。关键是慕慕也喜欢原老师，从小仰慕了原老师这么多年。我们长辈们看在眼里，全都乐见其成。”
雷厉冷着脸道，“你要是真的为了慕慕好，就离他远远的。往事一笔勾销，日后各自生活。”
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陆泽明被堵得面红耳赤。
老爷子同样不赞成他们再纠缠下去。两个人是养父子的关系，陆家的脸面暂且不论，单说对楚慕造成的影响。楚慕想在乐坛发光发热，若是跟陆泽明保持这样的关系，让外人得知了真相，多不体面。
“就这样吧。”老爷子故意颠倒是非说，“原老师那个孩子看着实诚，靠得住。我跟他挺聊得来的，慕慕喜欢的话最好。老三，你正好断了这份心思。”
陆泽明差点儿一口老血呕出来，喷溅床头三尺。
他是一个病人啊，前几天他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两天，他腹腔出血，几乎没命。他所求的不过是见上楚慕一面，可围着病床的三个人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肯给他，甚至在他病重之时跑来对他逼宫退位。
陆泽明不相信他们三个人的话，苦着脸想翻个身背对他们，却无意间扯动了伤处，疼得龇牙咧嘴的。
沈秋该说的话说完了，对着陆泽明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吧。”
老爷子起身送二人离开，转身回来发现病床上没人了。他家老三跑了！？
老爷子急忙拉过护理询问，护理懵着脸说，“刚刚还在呢。”
老爷子这边给陆泽明打电话找人，那边陆泽明查了楚慕的下落，跑去了机场。
楚慕要跟布朗他们一起去参加世界杯的开幕式，半玩半工作的性质，他到时候给布朗伴唱，做乐手。原野跟他们一起过去，此时一行人正坐在候机室里候机。
陆泽明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里面是一身条纹病号服，缩头缩脑地躲在门后面偷看楚慕。
他这么大一个目标物，想不引人注目，很难。
原野最先注意到了门口的陆泽明，他满脸的惊讶，陆泽明的情况看上去实在是糟糕。原野犹豫着拉了拉身旁的楚慕。
楚慕靠在座位上补眠，被叫醒后，顺着原野的手指往门口看，然后他的目光便这样定住了，与陆泽明的目光凝成一道。
片刻后，陆泽明率先转过头，像一只受了伤的大狗熊一样往回走。
“陆泽明？”楚慕追出来，叫了一声。
“嗯。”陆泽明闷声应他，没有回头。
“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好好保重。”我也好好保重。楚慕默念道，说完最后这句话，他转身离开，干净利落，一点儿也没有拖泥带水。
陆泽明沉吟了数秒，再回头时楚慕已经走了。他亲眼看着楚慕即将走向对面的原野，他的脑子快要炸掉了。他之前痛改前非，发誓要给楚慕幸福，甚至保证说只要楚慕能够收获幸福，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他会主动退出。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疾走几步上前，再次扯到了伤口，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拉住楚慕说，“你不准跟别人走！我能为你去死，他能吗！”
楚慕根本不知道梦游时发生过什么，手一掀，甩开陆泽明问，“你是不是疯了？”这里是机场，人多眼杂，他不想跟陆泽明过多纠缠。
“我就是疯了！我还能为你去死！”陆泽明再度抓住楚慕的手，没脸没皮地喊道，“你今天敢跟别人走，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第45章 走吧
此时的陆泽明像极了一个神经病。他这样突然的大吵大闹让楚慕很难做人。楚慕是公众人物，在国外也有一定的粉丝数，被围观爆料的话，他的公众形象会因此大打折扣。
随身的助理和保镖全是雷厉安排的，走过来询问楚慕的意思。楚慕看也不看陆泽明一眼，示意保镖先将人拖走。他会主动走过来跟陆泽明打招呼是因为他担心陆泽明的身体状况，并不代表他要跟陆泽明继续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当着老师和几位同僚的面，楚慕难为情地掰开陆泽明的手，“你先放开我。有事以后再说。”
“你先跟我回家！”陆泽明梗着脖子叫道。他的脖子上尚且套着专用的颈椎套，微微向上抬了抬下巴，语气又霸道又无赖，“我们好好在一起过日子，我会好好待你，好好待我们的——”孩子。
“闭嘴！”在陆泽明说出孩子之前，楚慕挥起手，一巴掌扇在陆泽明的脸上。
陆泽明被打得愣了一会儿，“慕慕。”他憋闷地喊了一声，他又说错什么了？
孰不知宝宝是楚慕的软肋，楚慕不愿意让宝宝曝光在人前，被人肆意窥测。尤其是不能让人知道宝宝的另一个爸爸是陆泽明。这对宝宝来说是一种伤害。
陆泽明浑身上下全是伤，随便动一下就疼得倒抽气。本来医生嘱咐他半个月后才可以下床。他强撑着疼痛跑来的，结果白白挨了一耳光，还被五大三粗的洋保镖提着领子往外拉。
陆泽明不服气，可又没能力反抗，对着楚慕疯了一样的大叫道，“你为什么不能给活着的人一个机会？是不是非要我也死了，你才肯原谅我？那我现在就去死！我出门就让车撞死！”
陆泽明说的是气话，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戳楚慕的心，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去努力忘记的事情，被陆泽明寥寥几句话便再度勾起了痛苦不堪的回忆。
楚慕僵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的。他起先没动作，后来转身看向陆泽明，陆泽明已经被保镖挟持着，迈着艰难的步子往出口处走去，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嘟囔着，“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庆幸的是此时候机室里的人不多，几乎全是他们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原野为了化解楚慕的尴尬，主动向大家解释说，“呵呵，疯狂的粉丝都是这样。”
楚慕苦涩地扯了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坐回原先的位子上，把助理叫了过来。分开这么久，他第一次主动询问起陆泽明的情况，“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呃。”助理顿了下，回答说，“我得先跟雷总通个电话。”助理起身到外面打了个电话，得到雷厉的允许后，他回来把那天晚上的意外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楚慕。
楚慕低敛着眉目，不知在想些什么。助理猜测他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冲击，便缄默地退在一边。
过了会儿，楚慕弯下腰将脸深深的埋进膝盖里。他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登机的提示声从广播里传了出来，楚慕仍是一动不动。最后是原野走过来，蹲在楚慕身前叫道，“楚慕？该登机了？”
楚慕抬起头，只觉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原野看清了他眼中的挣扎和困惑，犹豫着说道，“你要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一个音乐人的黄金时段能有多少年？你已经蹉跎了十年了，你还要继续耽误下去吗？”
“老师，我、”楚慕嗫嚅着双唇，从原野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薄唇在颤动。
原野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他看重楚慕，欣赏楚慕，所以一直以来他不求回报的提携楚慕。但如果楚慕自己不争气，总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继续跟陆泽明纠缠不清的话，楚慕往后很难再成大气候。那首被景溪唱响了乐坛的《深渊》，楚慕这辈子也别想再超越。
“随你自己的心意走吧。”原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人生不过百年，如果你觉得爱情比理想更重要，那么按照你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我能帮你的就是这样了，我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心态。”
原野没有刻骨铭心的去爱过一个人。在他的生命里，音乐和家人占据了全部。他不懂情爱，所以他极少唱情歌，他的歌曲或是暖人心肺的亲情，或是充满正能量的呐喊。他能唱出这世上大多数人心中的渴望和对幸福的向往，却对学生的感情状况无能无力。
提示登机的女声不停地回响在耳边，楚慕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对不起”。
原野看着楚慕疾走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布朗挨过来问他，“搞什么飞机啊？慕慕要跟我合唱的好吗？”
原野苦笑着勾了勾搭档的肩膀，“我替他。”
“那感情好！”布朗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原本就是想请原野跟他合唱的，自从乐队拆伙后，他们好多年没有共同登台唱歌了。不过曲子是和楚慕合作的，布朗问道，“楚慕不唱了？多好的机会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原野在心里接话道，“是啊。多好的机会，多好的苗子。可惜总是将全副身心押注在一个男人身上。”
陆泽明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他被保镖强行赶出了机场，买了包烟站在垃圾桶旁边，一边咳嗽，一边狠狠地抽着。
保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飞机起飞了，我就放你离开。我知道你救过我们家少爷，但是你再胡闹的话，我照样揍你。”
陆泽明靠在玻璃墙壁上，心酸的吐出一口烟雾。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闹什么，当众说出那样没头脑的话。他摁灭了烟头，从烟盒里再度抖落出一根烟来。
风略大，他点了几下，没点着，招手对保镖说，“哥们，帮我挡着点儿风。”
保镖大哥挺郁闷的走过去给他挡风。陆泽明嘴里叼着烟，火机在手上握着，却迟迟没有点燃。他推开面前的保镖，望向从不远处向他走来的楚慕。这一年来，楚慕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只要他张开双臂就能够拥抱到对方。
陆泽明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连大衣掉落在地上仍不自知。他半张着嘴，几近贪求渴望地望着楚慕。
楚慕弯腰捡起地上的大衣，拍干净上面的尘土，重新为他披上，“走吧。”
走哪儿去？陆泽明满脸疑惑，却不敢深问，怕哪句话说出来又惹楚慕不高兴。
保镖喊了车子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坐进了后座。陆泽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慕的表情，他在心里饥渴地描摹着楚慕的眉眼，鼻梁，双唇，回忆着小孩跟他相处中的一颦一笑。
而如今，楚慕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孔依然如故，却少了昨日的灵动。
司机一路将车开到了医院里。陆泽明被医生们七手八脚地按在病床上进行各项检查。主治医生冷若冰山道，“你到底要不要命了？要是胸骨长不好，以后压迫到你的心脏，你至少要少活十年。”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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