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猎人]骗子 作者:花萌萌
正文 第9节
[猎人]骗子 作者:花萌萌
第9节
以预言换取生存是一时兴起的,现在的叛逃也是一时兴起的。
可是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存活的几率更大。
虽然他好像很擅长把事情推向更坏的方向,每次面临选择的时候,他都会做出一个相对糟糕的选择。
可是既然活着,就应该更加有趣的活着不是么?
如果呆在蚁王宫殿等待命运的判决是一个无趣的选择,那么叛逃听上去就不错,除了对蚁王轻微的愧疚,骗子凉薄的内心里并没有多少挣扎和波澜。
他是一个糟糕的事情遇到得太多的人,因为不会更糟糕了,所以他对所有事情都不会太在意。
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好了。
奇美拉蚁的这片土地,和他所有性质上来停留行骗的乐土,和选择的度假休憩之地,并没有任何的差别,一旦涉及到他的安全,他就要逃开了。
“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做出有损蚁王的行为,我都会来取你性命的。”普夫这样警告道。
“我承诺过不背叛。”库陆陆道。
这样的承诺从一个转身就能逃跑的骗子口中听到,还真有些讽刺。
转身飞起的普夫心里想。
但在他展翅的一瞬间,心里又突然冒出这样的疑惑。
将他推离蚁王的身边,真的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么?
他的表情太过求仁得仁,好像一切都顺应着他的想法发展着,不免让普夫觉得有些不那么愉快。
拥有预言能力的人类真的讨厌,像是比所有人都知道得更多而信心满满,真想看到他被蚁王撕碎的场景啊。
到时候他还笑得出来么?
巨大的阴影终于从头顶略过,库陆陆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抬头仰望不再被遮蔽的天空,久违了的轻松。
骗人是需要耗费巨大的精神的,所以库陆陆总是在每次行骗之后,给自己放一个长长的假作为弥补。
深夜,奇美拉蚁王宫。
梅鲁艾姆回到寝殿的时候,空气里只残留了很淡的,那个名叫库陆陆的人类的味道。
跟随着蚁王的尼飞彼多和尤比跪下,普夫也从窗口飞进来,跪在蚁王的面前。
他还是跑掉了,无孔不入的,从这个固若金汤的奇美拉蚁族巢穴内,逃离了出去。
一个不知死活的骗子,连奇美拉蚁的王者都敢欺骗,注定要承受来自整个种族的怒火。他外表看上去已经完全接受了这里的生活,甚至耳边还回响着尼飞彼多手捧着小猫到处喊着:“库陆陆!”的声音。
以及他在廊下温顺的笑容。
极致的欺诈。
第一次付出信任却遭受背叛的蚁王,如何愤怒普夫都不会觉得奇怪。
他只跪着,等待着蚁王对于那个人类的命令,置之不理还是立刻绞杀。
“王。”他抬头迎上了蚁王,洞悉一切的眼睛。
普夫下意识的埋头继续跪了下来。
蚁王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库陆陆绝不会甘愿待在这里,他虚无缥缈的想法里潜藏了很多别的欲望,他抓不住,即使以生死约定住,他依然还是要逃跑。
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任何的理由,他依然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但是属于他的,就是属于他的,他不允许任何的远离。
没有意料中的愤怒,因为早就猜到了可能有的结局,梅鲁艾姆心中只有一丝丝,淡淡的失望。
你没有办法承受住我的失望。
他甚至没有命令有飞翔能力的普夫或尤比,而是自己掠了出去。
尽管窗外雨丝遮盖了味道,蚁王尽全力的速度,仍能够在不足半个小时之内找到库陆陆,三大护卫甚至来不及反应,已经失去了蚁王的踪影。
“我觉得不好。”尼飞彼多突然开口,猫一般的瞳孔转了转,“普夫,你可能做错了打算了……”
“我做错了什么?”金发护卫冷眼看她。
“即使蛋黄不喜欢我,但如果它逃跑,有人帮忙的话,我也会生气的。”歪了歪脑袋的尼飞彼多,看上去并没有普夫的深思熟虑,却说出了真相“整个皇宫只有你不是么?”
是你带他出去的,尼飞彼多的眼里写着责备。
“即使没有我,他有叛逃的打算,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普夫冷哼,已经很不耐烦。
“这是不一样的。”尼飞彼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蛋黄,摸着它的脑袋,蚁王在享受驯化的过程,中途即使遇到反抗也是应该的,驯化之后或成功,或失败,或失去兴趣,都是王的事情。
而普夫让他提前背叛了。
无论是打扰了进程的普夫,还是选择背叛的库陆陆,都让王恼火。
普夫也许是一个好的臣子,却不是一个合适的玩伴,他不知道如何去不打扰别人的游戏进程。
尼飞彼多眨了眨眼睛,有些同情的看着已失去冷静的普夫。
这次普夫的行为,王真的还能容忍么?
还有他,你说他这次会不会死?
抚摸蛋黄的手中带着的威压,让这只散养的猫咪不得不学会了臣服,瑟缩着不敢动弹。
其实他还挺有趣的,尼飞彼多不无遗憾的想着,至少,他让从来没有表情的蚁王学会动容了。
愤怒、高兴、失望、期待。
没有这样多情绪的人生,未免太过单调。
与此同时,躺在热带雨林中的库陆陆,任凭一只不知道有毒还是无毒的蜘蛛爬过他的眼眶。
猎人世界,为什么连天气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第二场梅雨,让库陆陆毫无准备的躺在了热带雨林里。
没有可供栖息的地下室,没有奇美拉蚁的巢穴,这注定是他度过的最潦倒的一个梅雨夜。
奇怪的病症让他在梅雨夜不得不忍受刺骨的寒冷,像是被蜘蛛包裹着的猎物,他忍不住想起梦境里,划过蜘蛛茧,抚摸在他脸上冰冷的,蚁王的手。
是稍微有些温度的。
是错觉么?
修长的指甲挑开了在他眼眶上肆虐的蜘蛛,雨幕下黑色的剪影,硕大的王冠,看上去很眼熟呢。
应该是错觉吧。
如果是梅鲁艾姆,他现在应该死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骗子根本没在乎蚁王的,在他心中就是——喔,辛巴没有赢,好可惜,但是辛巴毕竟是狮子,我还是赶紧跑吧……这样的心态。
但蚁王是有点在意的——第一个赢他的人,猜不透,又安静。
宅男梅鲁艾姆最喜欢这种乖乖的类型了[大误……
☆、穿肠(3)
滋生犯罪的温床。
这片土地,其实从来没有迎来过真正的安宁。
一滴雨从高空落下,像是一滴眼泪。
梅雨季节前后,热带雨林内的植物生长得格外茂盛,参天大树垂下的藤蔓,遮住了蚁王的半目。
他本应该没有多少怒火,却在寻找着而来,库陆陆的气味越浓厚的同时,越察觉到了自己的不甘。
很不爽的感觉,却说不出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一次次试图脱离自己的掌控?
树下的身影,陷在一片泥泞当中,总是假装温和的面容也因为难受而紧皱着眉头——狼狈,这是适用于这个仅几个小时没见的身影最好的形容词。
既然逃不远,既然活不了,那为什么还要逃跑呢?
你在我心目当中不应该是如此愚昧的人才对……
想过究竟要砍掉他的胳膊还是腿,或者干脆把他撕扯成没有手足的蠕虫,想看到他涕泗横流的脸,想过无数的惩罚,却都再看到他躺在泥坑里的身影之后,没有了兴致。
梅鲁艾姆上前,伸出手,摘掉了落在他身上的树叶和虫蚁……
温度异样的高。
比上次在王宫内的更甚,梅鲁艾姆伸出手,能感觉到库陆陆额头滚烫的温度。
这样下去他是活不了多久的,从来身体冰冷的梅鲁艾姆也明白,他将一只手搁在他的额头间,另一只手解开库陆陆的衬衫。
上次比杰夫应该有给他药品,然后貌似就缓解了一些症状,他不了解人类脆弱的构造,只是他既然常生病,自己应该带着药吧?梅鲁艾姆随便翻了翻,翻到了一个药瓶。
应该是这个。
他打开瓶盖,倒出一颗,伸到库陆陆嘴边。
“张嘴。”蚁王命令道。
一到梅雨天气甚至保不住自己性命的人类,怎么会有胆量逃跑的?
昏睡的库陆陆却牙关紧咬着,一副喂不进去药的模样。
梅鲁姆想直接捏住他的下颚,却又怕自己用力太大,直接捏得粉碎,不能轻不能重的物体,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只好放低声音,又说了一遍:“张嘴。”
可能是感受到了什么,库陆陆喃喃道:“谁?……”
“朕在这。”梅鲁艾姆淡淡道。
在库陆陆的世界里,只有那个不可一世的蚁王,会自称为朕吧。
明明应该更加恐惧和提防的,但库陆陆的牙关,却不知不觉的松了开来,连他自己内心深处都没有发觉的,放松了防备。
可能因为使用过“不会死在梅鲁艾姆”手上的能力,库陆陆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其实并不畏惧蚁王。
或者说,这种畏惧里藏着一种排他性的信任。
王者遵从着游戏的规则,哪怕代价是死亡,梅鲁艾姆也因为被一个姓名所约束,就死在了猎人们的手下,库陆陆是一个善于操纵规则的欺诈犯——梅鲁艾姆严格意义上其实是死于,他太过于自负以及人类的狡诈。
人类用属于他的姓名,要挟杀死了他。
因此库陆陆其实知道,其实只要掌握好一定的分寸,自己并不会死于蚁王的手里,带着这样的有恃无恐,他才一次次挑战着蚁王的耐心。
牙关渐渐松开,蚁王看了发现他放松了下来,准备重新塞道库陆陆嘴里。
“梅鲁艾姆……”
听到这个偶然会从库陆陆嘴里冒出来的名字,蚁王拿着药丸的手顿了顿。
“梅鲁艾姆,不要吃,有毒。”昏睡的库陆陆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焦躁地摇了摇头。
小麦并没有出现在王面前,奇美拉蚁的节奏的确没有被打乱。
筛选进行的更加顺利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差错,这次蚁王似乎愿意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筛选上来。
蚁王没有因为游戏的公平而自残,整个王宫密不透风,猎人协会无法乘机布下陷阱。
完全不同的走向,故事会不一样也未知。
库陆陆却预见了一个有可能的未来。
黑发的伊尔迷拿着一个小瓷瓶。
梅鲁艾姆站在他的对面,定定地看着他。
“你想知道库陆陆在哪里?”像猫一样狡黠的青年晃了晃瓶子,要挟道“吃掉这个。”
“弱的人类,在密闭的空间内只能存活一个小时罢了,如果你不吃掉的话,他很快就会死掉咯?”
猎人协会没有能够找到蚁王的弱点,于是高价聘请了揍敌客家族,让潜伏在地下室的伊尔迷走了出来。
真麻烦,明明库陆陆喂给蚁王就能解决的问题,却偏偏要他亲自动手。
为什么库陆陆不愿意杀掉蚁王呢?
伊尔迷很困惑,明明这是全人类的威胁,连揍敌客家族都知道,哪怕付出生命,也一定要铲除掉奇美拉蚁。
是个赔本的买卖,却不得不做。
既然库陆陆不愿意亲自动手,那就去做诱饵好了。
即使被钉死在了棺材里,凭着他的狡诈,应该也能活一会儿的吧?
不同于伊尔迷的云淡风轻,梅鲁艾姆是在意的吧,所以他有些焦急。
“他在哪?”梅鲁艾姆毫不犹豫地接过瓷瓶,一口吞下。
“不要,有毒。”库陆陆不知道自己被困在哪里,像是被黑暗包裹着,他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切,却无法出声阻止。
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依然发生了,他成为了杀死蚁王的一环。
他拼命地想要伸出手,打掉梅鲁艾姆握在手上的瓷瓶,可是他既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里,整个人被包裹在混沌的黑暗之中,无能为力。
奇美拉蚁王者倒下,背后是燃烧的皇宫,和漫天的大雨。
伊尔迷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终于可以收工了。”
他的身影走过奇美拉蚁王的身躯旁,穿过烈火,走出皇宫。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他究竟在哪里呢?
能感受道这场大火的温度。
雨停了,被这场熊熊烈火烧干……
“陆陆,你最讨厌什么?”
“我最讨厌相欠。”
“相欠?”
“对,欠了东西是要还的。”严肃。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欠了的东西,总有一天要以某一种形式,还给别人。
他选择能相忘的形式,互不亏欠,这样才能在短暂的相遇之后,欢天喜地的投奔下一段故事啊……
如果欠了什么该怎么办?
物质还好,可以用物质偿还。
那么情感呢。
我没有情感,我要用什么东西偿还给他?
好热啊,库陆陆睁开眼睛。
发热之后,烧很快就退了,虽然出了一身的汗,库陆陆却难得在梅雨过后有一种畅快淋漓感。
库陆陆看到了一堆身边燃气的篝火,以及篝火旁的身影。
他对上了梅鲁艾姆,没有温度的眼睛。
“你的梦话未免也太多了。”梅鲁艾姆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皱着眉说。
库陆陆不知道自己梦里到底又暴露了什么,只听到了梅鲁艾姆的这句嫌弃。
梦里那场伊尔迷逼奇美拉蚁王服药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普夫发现了地下室,伊尔迷不知道还活不活着,猎人协会尚未开始总攻,梅鲁艾姆在丛林边缘,抓到了尚未逃离的自己。
如果他直接杀了自己,要么像以前一样断了自己的胳膊或腿,或许还好点,可是他从容的坐在身旁,让被抓了现行的库陆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鲁艾姆把最后一根树枝丢进了火堆。
“谁是梅鲁艾姆?”
他问。
库陆陆愣了楞,被火烧得灼热的眼睛,对上了梅鲁艾姆的。
冰冷冷的,从来没有温度的蚁王之眸。
“谁是梅鲁艾姆?”
他又质问了一遍。
库陆陆似乎很在乎这个名字,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叫出来。
倒不是生气库陆陆对于这个名字的特别,而是总觉得,这个名字是在喊自己。
他被称呼过王。
亦被称呼过蚁王。
可是梅鲁艾姆是什么?为什么这个名字,让人感觉无比的熟悉又陌生?
库陆陆愣了楞。
原来他在梦里叫出了蚁王的名字么。
那个,曾经让其付出生命代价的姓名。
梅鲁艾姆——
奇美拉蚁王。
作者有话要说: 库陆陆:梅鲁艾姆进步比原著还要快,小麦没出现,他的姓名也被我暴露了,奇美拉蚁这次无敌了吧?
萌:你呢?
库陆陆:我并不顶软用……
☆、穿肠(4)
最后一点篝火终于燃尽,寥寥的火星溅在了梅鲁艾姆的盔甲上,一切又重归黑暗,库陆陆只能看到梅鲁艾姆冷冷的眼。
没有温度的蚁王的眼睛,定定的看向着库陆陆,让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被如何宣判。
梅鲁艾姆何其冷酷。
他出生时弑母,所以他只知道自己是蚁王,却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可是他眼里没有任何东西,所以并不在意。
等他,对那个姓名有所执念的时候,却已经无从得知了。
猎人协会会长尼飞特以这个未知的姓名相要挟,让蚁王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你没有弱点了,恭喜。”库陆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却难以控制的开口,被烘烤得炙热的火堆熄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冰凉。
幼年的王狮本来已经要走向权利的顶端,却因为一时的意外而功败垂成。
如果没有怜悯该多好?因为不会动摇,所以更加强大而无可撼动。
现在,最后的那一个意外,也消失了,从此奇美拉蚁族的脚步,更难以阻止。
知道了姓名,对于蚁王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在最后的战斗中可以更加公平,但库陆陆知道这将自己暴露到了更两难的境地之中。
暴露在蚁王面前的东西越多,他越觉得没有安全感了。
“恭喜你没有弱点了。”梅鲁艾姆思考着这句话。
姓名会是他的弱点么?
即使倒在玫瑰毒之下,骄傲如蚁王,亦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过。
“你欺瞒朕太多东西了。”黑暗中的蚁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库陆陆,他耐心用尽“如果你不选择坦白的话,朕无法再容忍你了。”
忠诚是真的,背叛也是真的。
靠近时真的,逃离也是真的。
朕的弱点从来不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姓名,而是你。
只要你一天对于我来说还是未接的谜题,我就寝食难安。
或者说,我其实是渴求你的忠诚,落在我身上的。
梅鲁艾姆扭开头,他给库陆陆留下一个黝黑的身影,以供他安静的时间思考。
但这个思考的时间不会给太久。
摇摆的骗子,你必须要选择一个阵营而立了。
“可是,我所说的真相,你真的还会相信么?”夜幕下的库陆陆眨了眨眼睛,撑着下巴。
谎言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被揭穿,从逃离皇宫的那刹那,他就决定不在与奇美拉蚁族有任何牵扯。
身为骗子追寻着永恒的快乐与刺激,如果说身处猎人世界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的话,那么与奇美拉蚁为伍可能就是了。
他是一个糟糕的人类,可是只要是人类,就会习惯于呆在他熟悉的族群里。
在他的族群里,他可以频繁的更换欺骗的对象,他可以享受自己的人生。可是面对一个种族的存亡和血腥,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用谎言去修改什么东西。
如坐针毡。
这是他呆在奇美拉蚁皇宫的近一个月,最大的感受。
如果不去考虑身边发生着什么,也许感受不会有这么强烈。
但他越来越无法脱身,蚁王似乎在不知不觉的蚕食着他,让他注定慢慢暴露被他掩盖得很好的真实性情。
无法用无数的谎言去圆第一个谎言,是他急于离开的原因。
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
“无法被战胜的麻将”是虚假的。
“不会被梅鲁艾姆杀死”是虚假的。
他靠谎言的能力在此求生,注定也会死于信口雌黄吧。
如果不早日离开的话。
“如果你说,我就相信。”梅鲁艾姆缓缓抬起脑袋,他硕大的王冠之下的眼神并无波澜,可是库陆陆知道王者话语的分量。
为什么要相信我?
我明明没有丝毫可以相信之处。
“我知道你说的每句话都是谎言,可是你说的每句话,都不是谎言。”梅鲁艾姆抬起头,望向库陆陆。
你说的是一些模棱两可有漏洞的话。
是因为什么,你宁可费劲心力去欺骗,也不愿意说一句哪怕真实的话?
戳一下就逃离,永远不打算停留。
这个世界的所有对于你来说,真的有如此可怕么?
他想离开,可是梅鲁艾姆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不想离开的。
原本不需要这么早逼他给予自己真实。
但是来不及了。
库陆陆怀里有一个温热的小瓶子,他轻轻握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从奇美拉蚁王宫一直到这里,只有这个小瓶子库陆陆一直带在身上,可能是王宫内没有地方可以放,而他下意识的记住了伊尔迷的那句话。
“这是唯一能让奇美拉蚁暂时失去能力的药。”
“你也可以用来自杀。”
自杀听上去是个很糟糕的主意。
但库陆陆突然想,如果他吞下了这瓶药,是不是对于蚁王来说,就是块带毒的冷鲜肉了?
药饵。
库陆陆一直没有明白伊尔迷给自己这瓶药的意义,现在却突然明白了。
揍敌客家族的计划是,将这瓶药,喂给会被蚁王吃掉的念能力者。
包括他……
臂膀被奇美拉蚁王带起,库陆陆任凭那瓶药咕噜噜的滚了出来,没有反应。
蚁王看着那瓶药的神色里有怒火,他按捺住,用冰冷的声音问:“你要把它喂给我还是喂给自己?”
他并不觉得库陆陆是猎人的间谍,因为他总是透露出一种——蚁王,你不要死啊的怜悯来。
明明他才是奇美拉蚁刀上鱼肉,为什么还露出这样的怜悯?
普夫在一个深夜向他汇报了关于库陆陆的一切,他颤抖着说:“王,我的病症影响了我们的大计了,库陆陆很有可能是有备而来的人类。”
关于他的预知能力。
关于他说的,蚁王会死……
还有关于被他屠杀的巫族里,那个白袍巫女的预言。
虚伪的骗子会把你带向两个结局。
“你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是谁?”梅鲁艾姆这样问普夫。
“是温和者……”普夫弓着身子回答。
“那你怎么没有杀掉他呢?”蚁王揉了揉眉心。
那个表面上最温和,其实却最苛刻狠毒的人格,既然留下了库陆陆,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是怎么样的理由?你还记得么……
是不同,和千千万万个灵魂的,不同。
他依然不觉得,库陆陆潜藏着要除去他的心,他和所有遇到过的人类都不一样的,并不是畏惧和尊敬。而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点探究。
在他好奇库陆陆的同时,库陆陆也好奇着他。
你在观察野兽的时候,野兽也在探头观察你。
一个在生存之原上,两个智慧生物之间的互相试探。
彼此却都不忍互相伤害。
所以,当他把能伤害他的穿肠之药放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梅鲁艾姆才会觉得,心中涌起浓烈的失望。
原来这样的两两试探,他一厢情愿的靠近,这个人类却还保持着提防和恶意么。
就算蚁王已经退让。
他依然是一颗油盐不进的糖衣炮弹。
难以言明的恼怒从心中生气,蚁王无法掌握这种情绪,只能将它压抑在冰冷的外表之下。
对于这颗药,他应该是恼怒的吧。
可是因为并不致命,所以他的恼怒,也没有那么浓烈。
库陆陆诧异地看着梅鲁艾姆,从地上捡起那瓶药,倒进了嘴里……
他被梅鲁艾姆推开了,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药瓶丢进了他的怀里,远离了梅鲁艾姆挺立的身影。
“梅鲁艾姆?”真的吃完了,握着空瓶,他不明白梅鲁艾姆要做什么。
黑暗中的王者,没有给予他回应。
身体的力量被抽空的感觉,陌生又有些异样的感觉,其实比起抽空的速度,源源不断的涌出的力量,让奇美拉蚁第一次真切的察觉到。
原来他比起人类,真的强大了这么多。
潜藏在身体底下的这些,是让他忌惮和害怕的东西么。
现在,他渐渐失去了。
“你走吧。”
梅鲁艾姆往库陆陆的方向,瞥去最后一眼。
趁着我,失去了杀掉你的能力。
给你最后离开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章大家看完会不会觉得不合理。
蚁王难道又打麻将把脑子打坏了么为什么要吞骗子的药?
其实这里是前面的伏笔,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骗子用“乌鸦的谎言”发功过,他是不会死在蚁王的手上的。
所以蚁王每次要杀他的时候,都会受到能力的影响,并没有办法杀他。
出于尊严他干脆吃掉药给库陆陆一个逃跑的机会。
其实是生气了。 = =
但也不完全是能力的影响。
库陆陆会把这个归结于能力,但不完全是。
后面会有伏笔哒。
也很像蚁王会做的事情不是么?
骄傲过头,失去了依仗。
被背叛了的蚁王,也不知道该如何好好发泄自己的恼怒呢。
☆、温度(1)
温度
(1)
沉默寂静的热带雨林,安宁得像是布满陷阱,不知名的鹰鸟飞过天空,翅膀划过水中的倒影。
它停歇在最高的枝桠上,漆黑的眼睛盯着水潭边的身影。
黑色的眼睛写满了试图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站着的身影看上去孱弱又美味,可是那个不能动弹的身影,却让它们忌惮。
丛林最危险的生物所居之处,连禽鸟都有无法靠近的本能。
过去许久……
仰躺在黑色苔藓上的身影终于动了动,五根手指蓦地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在湿漉漉苔藓地上划过了几道深深地痕迹。
梅鲁艾姆睁开眼睛。
他耳边的风声,手指尖的潮湿,以及嗅到的味道,都表明身边还有一个人的,缓缓转过头,模糊的视网膜上,倒影出了一个穿着西装的薄弱身影,正仰头看着高处的鸟。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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