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猎人]骗子 作者:花萌萌
正文 第17节
[猎人]骗子 作者:花萌萌
第17节
从ngl逃出以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去国际建立的避难营,要么就往更加偏僻的国际线而去——这是为了逃避国际责难的曾高等官员比杰夫的做法。
城镇里唯一的一家旅馆,一扇狭小的窗户被推了开来,坐在窗口的青年有一张极为干净且温文尔雅的脸,他的额头似乎受伤了,缠着厚重的绷带,但是在这个战争很频繁的地区,受重伤而缠满绷带的情况并不罕见。
于是他也并不显得另类。
反而他手上抓着的书,有些显眼。在这个地区,没有多少人是识字的,更何况是看书。
“啪嗒”
他把书合了起来,从窗口跃下。
狭小的房间里挤着三个人,黑发的青年一直站在唯一的窗口前,满头花白的比杰夫瑟缩在晦暗的角落里发抖,唯一的一张硬板床上,躺着一个裹满了胶布,看不清人形的东西,不知道是重伤患者还是只是一句尸体。
反正房间内除了呼吸粗重的比杰夫,其余两个人都是如同尸体般安静的。
可能发生的一切对于比杰夫的打击都太大了,他惊恐地抬起了眼睛,对着那个如同一个虔诚教徒般温和的青年说:“我……我也只能到这里了,下面的路,我也不知道该往那里去。”
“没关系。”库洛洛鲁西鲁调转过头来,声音轻柔地安抚道:“到这里就可以了,下面的路,你要是想分头走,现在就可以离开。”
比杰夫咬了咬牙。
失去了官员身份的他,在这样混乱的地区,并不一定能够很好的存活下来,但他还有精明的头脑,以及许多没有人知道的辛秘,也许可以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看了一眼库洛洛。
安静却让人觉得恐惧的存在,旅团之首。
“砰。”库洛洛并不意外的看到比杰夫站起了身来,迅速的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逃避瘟疫一般。
他环视了一下狭小的房间,眼神里并无神采,半天后他收回了目光,坐在了房间内唯一的板凳上——在那个床的旁边,靠近他打开的窗户,有微弱的光芒和从窗口吹进来的新鲜空气。
打开了书,静悄悄地看了起来。
库洛洛鲁西鲁——
他是最为耐心的猎人,能够蛰伏在丛林中等待最后的美食。
所以,在病毒肆虐之后,在所有人都离开战场之后,他在废墟之上,捡到了自己想要捡到的东西。
这一趟便不算白来了。
可是,原来有比他还任性的人存在呢。
库洛洛用指尖点着书籍,一边心不在焉的读着,脑海里思绪万千。
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西索能确定库陆陆到底在哪里,原来西斯特早已经安排了人在库陆陆的身边,或者说,那是西索安排的人——
一个明明已经年逾古稀,眼睁睁看着西斯特、西索两代人长大,却总把自己变成佯装少女模样的古怪老太婆索菲亚。
她曾讽刺过库陆陆是“天生的骗子”。
却是在整个故事里,唯一愿意指责他的能力并且规劝他不要乱用的。
西斯特让她进入奇美拉蚁皇宫照看弟子库陆陆,却并不知道,这个爱憎分明的小老太婆一开始就对他的做法极端不满,很早以前,她就是一个偏向西索的“间谍”。
当西斯特告诉她要看顾好库陆陆的同时,西索也告诉她,他想要杀掉库陆陆。
“想要看到他死掉。”
“想要看到西斯特绝望的表情。”
“哦呀,西斯特大失所望的表情,应该很有趣吧。”
索菲亚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样偏执的、疯狂的西索,竟然她有一种恍惚感,好像眼前的青年和多年前那个残酷的西斯特,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大了,没有办法再揣测年轻孩子们的心思。
除了年机够大外,多吃了这么多年无用的饭,她只有这个鸡肋的能力——抽取与复制。
通过抽取生命力,她可以复制出一个从性格到记忆完全一模一样的个体,抽出的生命越多,个体存在的时间越久,但这样的代价是巨大的,比如说她抽取了个体一年的生命,也只能让“复制”的身体存在十个小时左右。
她抽取了“比杰夫”小半的生命,将真正的个体藏在了地下室深处,而复制的个体被普夫所杀后,她还能放出“比杰夫”继续行动。
复制体有许多弊端。
例如,复制体是要抽取生命力作为代价,并且存在的时间极为不对等,比杰夫在抽取生命之后就变得极为枯槁,头发花白,这是代价。
复制体没有和本体的“能力”,念是一样的,外表看不出区别,如果是“特质系”,就能很明显的区分出“复制体”没有办法使用这些特别的念能力。
并且,作用于复制体上的伤害,也会以一定的比例作用于本体之上,例如普夫杀掉了复制体的“比杰夫”,虽然本体不会死亡,但他的心脏之处也出现了一个同等大小的伤口。
西斯特的想让索菲亚复制“库陆陆”,并利用复制体的能力杀死蚁王。玫瑰之毒不一定能致死蚁王,却一定能致死库陆陆,复制体的时间又不能太长,以免抽取太多库陆陆的生命力,所以他想在最后关头,蚁王身中玫瑰之毒后,将复制的库陆陆作为“牺牲品”送进去,确定用能力可以杀死蚁王。
而真正的库陆陆则安全回到流星街。
索菲亚的确按照他所说的,找到机会复制了库陆陆,却并没有按照西斯特所要求的做,而是给了库陆陆自己选择的权利。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的。”
在库陆陆准备走进王寝的时候,索菲亚从比杰夫身后走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库陆陆终于明白了所有的计划安排,忍不住赞叹了一下西斯特复杂的心思和脑洞,他点了点头道:“这样也不错。”
“你很想见到他。”索菲亚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是这个总是谎话连篇的孩子,第一次有了很明确的渴望,他想要呆在蚁王身边,宁可进入危险的王寝内等待,可能是为了报答蚁王不杀和偏爱的恩情,但是她不认为,库陆陆会以生命报答。
他是注定要杀死蚁王的人,却有了这样的羁绊,难免让人唏嘘。
“原来我的复制能力要用在这里,我帮助你。”索菲亚喃喃地道。
库陆陆点了点头,让索菲亚复制了一个存在十个小时的库陆陆。
用这样一个存在体去确定蚁王的死亡足够了,索菲亚明白库陆陆作为一个合格的诈骗犯,能够立刻理解这个复制体能怎么做,代替他去找到蚁王。但就像库陆陆并不知道索菲亚准备将西索的目光也引到“复制体”身上,并且另外准备了办法阻止他回到流星街一样,她也并不知道,那一瞬间库陆陆的弯弯肠子里绕过了怎样的想法。
让西索的心愿和库陆陆的生命都能得到保障,虽然很困难,但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
然而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两全的做法。
“复制体”除了存在时间到了之后会消失以外,连索菲亚也没有办法分别它和本体之间的区别。
本来应该,库陆陆会上飞船,中途被她送到西斯特所不知的安全的地方,复制体中途会被西索所杀,亦不会见到蚁王,成为西斯特安排的“杀死蚁王”的最后环节他。库陆陆本来就不应该为西斯特的虚荣所利用,卷进杀死蚁王的事件中,杀掉他从来不想杀掉的梅鲁艾姆,也不应该最后见到蚁王,徒增变数。
就连她都认为,在王宫中被奇犽救下的,并最终上了飞船的库陆陆才是本体,却没有想到,本体是被留在热带雨林中,送死的那一个。
当她颇为得意自己合理的安排的时候,在飞船上等着库陆陆时,却在起飞后看到了那个少年对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索菲亚神色大变。
她冲到了舷窗边,飞船已经起飞,入目的是一片葱绿的热带雨林。
她没料到,库陆陆那样冷漠的人,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她也没料到,西索那样偏执的孩子,也会有,放弃自己计划的时候。
原来诸多的变故,真的,都是无法料到。
“再见了,索菲亚。”
“但是,谢谢你。”
……
库陆陆从来只被人教导过如何说谎、如何更好的活着,却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小老太太,明明外表只是个萝莉的模样,却板着脸教教育他。
“有代价的你知不知道。”
她从来不指责他为什么撒谎,她只是在提醒他,要提防撒谎所带来的代价。
“你一定要救救他。”
电话那头是萝莉音惶恐的哭腔,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算了哪一步。
她不知道是高看了库陆陆,还是小看了情感这东西的本身。
“他,他那么聪明自私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来?你一定要拦着他,不然我会……”
后悔的。
后悔她看错了那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又让他瞒天过海。他到底要干什么?在这个时候回到蚁王身边,仅仅是去送死么?
蛰伏在森林里的蜘蛛,终于等到了这一通最关键的电话,知道了骗子的去向。
“是。”他微笑了笑。
木板床上的身躯动了动。
看着书的库洛洛察觉到了这一微小的动静,抬抬起眼睛,他搁下手里的书,走了过去拆掉了“木乃伊”脸上的绷带。
干净的绷带一层层拆下后,露出了里面浸着红色液体的绷带,再往下拆,库洛洛看到了一张高度腐烂并面目全非的脸。
他在流星街里对这种程度的伤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恶心,只是将拆下的绷带放在了一边,笑着说。
“他们说你和我很像,可惜,这个模样,我看不出哪里像了。”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恩如果你不活着的话,会很麻烦啊……”库洛洛感慨道。
那木乃伊扭了扭头,空荡荡的眼眶看向了库洛洛鲁西鲁的方向。
“蜘蛛?……”
“恩?”库洛洛站起来,听他有什么诉求,他嘴巴喃喃地张合着,不凑近听不见。
于是,库洛洛听见了那同样腐烂的嘴巴里,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 木乃伊版陆陆登场!
☆、插播篇:记忆说谎
瞎了一只眼睛的库陆陆,坐在街角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或者说,只长好了一只眼睛的库陆陆。
他露出了一只还翻着红肉的眼睛,其余的地方都被绷带缠得结结实实的,黑洞洞的眼眶和僵硬转动的头颅,即使在这个重伤患者常见的战争地区,也是一具很骇人的“木乃伊”。
常常有孩子转了个弯,看到这么一个“绷带怪人”,又吓得抱着硬面包扭头就跑……
“啊啊啊啊啊啊!”
有这么吓人么?
库陆陆拿着被裹成馒头的手,摸了摸脸。
嘶,没长好的皮肉,摸上去有点疼。
蜘蛛的头目库洛洛先生很擅长织网,但很显然,他不太擅长于包扎伤口。
库陆陆的伤已经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严重了,身上的大部分溃烂的皮肉已经重新长好,脸部也只剩下一只眼睛有些吓人,但库洛洛临走之前,依然把他包裹成了这个模样,放在了房门前阳光充足的地方,连个让他伤口透气的机会都没有给。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库洛洛非常想让自己活下来的话,他一定会以为库洛洛是在密封晒咸鱼干。
库陆陆只能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面对着太阳烤着自己。
好久没有休假的时候了。
但是。
看了看自己左边上着膛的枪械整整齐齐的摆着,衣衫褴褛的孩子门手里抓着的不是玩具枪而是真枪实弹,街区混乱的人群和气息,他所处的小旅馆已经是极其安逸的地方了——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难得的度假,但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
“陆陆。”怀里抱着热汤的库洛洛身上散发着这样战争地区难得的香气,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库陆陆当然也不例外,但是他强迫自己把目光移了开来,扭过头去。
笑得如此别有深意的蜘蛛头目,只让他的头皮觉得有些发麻。
“给。”库陆陆接过了库洛洛递过来的热汤,面无表情的喝了个干净,没有露出丝毫感激的表情,他知道,蜘蛛千辛万苦的把他救出来,并且把他带到这个地方,一定别有所图。
绝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我顺手捡到了你。”
“呼哧。”他喝完了热汤,心满意足的继续晒他的太阳。
只要蜘蛛不说,他也不会去自找麻烦,有本事就比一下,到底谁比谁更有耐心。
他反正已经变成了一个木乃伊了,蜘蛛身上却还有这难解的诅咒,并且酷拉皮卡精心准备的复仇之刃还悬挂在他的头上,“库陆陆”已经是个在这个世界被除名的人了,但蜘蛛的首领“库洛洛”却还无数的通缉、追捕之下。
他所能依靠的旅团,却受到“约束”的力量无法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也许,这就是酷拉皮卡的本意吧。
让他失去所有的同伴。
让他也尝一下,一无所有的滋味。
可是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贪婪,所以咎由自取,可是即使是这样,蜘蛛也不会有丝毫的后悔和懊恼的吧。
库洛洛接过他手上喝空的杯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该叫你什么好,库陆陆?”
“随便吧。”反正都是假名,库陆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是正主就在他身边,叫起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而且因为这两个名字,附近的人都把他们当做两个逃难的兄弟。哥哥是温文尔雅的“库洛洛”,不离不弃的照顾着重伤的绷带怪人“库陆陆”。
“或者,你可以叫我本来的名字。”库陆陆想了想,还是这样说道。
“本来的名字?”
“路易斯。”他想了想,黑漆漆的眼眶转了过来,严肃认真的看着库洛洛。
……
所以最终,他既没有再叫他库陆陆,也没有叫他路易斯,而是和西斯特一样,叫他“陆陆”。
陆不知道蜘蛛在准备着什么,明显不会是好事就是了,这个地方很只是一个停留的终点站,库洛洛在这里准备了一辆装甲车,和部分枪械、汽油,随时准备着要往哪里去的样子。
失去了念能力的蜘蛛,战斗力依然不容小觑。
在半夜里,陆迷迷糊糊的醒来,通过没被绷带裹住的独眼,看到库洛洛崩掉了一个半夜潜进来的雇佣兵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咽了一口口水,打消掉了伤养好之后就从窗户口出逃的计划。
不过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反正,只要有蜘蛛在,是绝对安全的。
他已经猜测道了蜘蛛的头目为何而来。
被锁链杀手牵制住的库洛洛失去了念能力,一直在寻找着除念的方法,而除念困难,依附得情感越浓厚,越难以被除去。
酷拉皮卡背负着失去全族的仇恨,以自己的生命作为钳制,钳制着蜘蛛首领的能力,这样的“念”,即使找到合适的除念师,也不一定能够成功除念。
然而,消息灵通的蜘蛛首领,得知了库陆陆的出现。
首先让他注意到的是这个和他相似的名字。
库陆陆——这个和他名字极其相似之人。
因为一些过去的事情,库洛洛对于这个出现在西斯特身边的人投以了不一样的目光,他觉得有趣并和讽刺,但没想到很多天后,西斯特真的宣布将他作为自己的亲传弟子。
诈骗犯西斯特,一生都在寻找着能够接替自己衣钵的弟子,他也曾经在幼年时期被选中过,见到了这一流星街的传奇审判者。
他捏着自己刚成型念能力,那本宗教色彩极为浓厚的书,抖了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睛里透出了极其感兴趣又有些不屑一顾的光芒。
最后,他没能得到审判者的亲睐,被丢到了西斯特的“花园”里,奄奄一息地爬出了那个五光十色的地狱。
“我见过那个孩子。”
很多年后,西斯特这样评价他说道。
“如果他还没死的话,应该已经成为一方头目了。”
他的能力,是“掠夺”,掠夺属于别人的能力,本质上来说,并不符合西斯特所要求的诈骗的性质,很久以前,西斯特就这样定义了蜘蛛的首领——
他更适合做一个盗贼而不是一个骗子。
如果收留这样的幼崽,要提防他有一天将自己吞没。
相比较之下,库陆陆就温和了很多。
一个口吐妄言的骗子,要比一个会掠夺别人的蜘蛛,要更得西斯特的心意。
这是最适合给他除念的能力。
只需要说一句话,不需要别的什么条件,暂时也没看出会有什么代价,就能除去制约在他身上的,来自火红眼一族的诅咒。
即使有代价,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库洛洛微笑着叹了口气。
他被制约了太久,骸骨已经生锈。
如果在不被放出来的话,恐怕耐心就要耗尽了。
所以,他在奇美拉蚁的战场上,截获了库陆陆,并把它拖了出来,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使用这样的能力,但是他已经等不及地想要尝试任何的可能。
陆坐在椅子上,和一个孩子玩着破旧的皮球。
那个穿得破烂的孩子把皮球捡起来塞在他的手上,他就用缠着绷带的手把那个皮球扔远,然后那个孩子又哒哒哒的跑走,把皮球捡到他的手上。
留着口水的小脸歪了歪,示意库陆陆继续扔。
陆看到库洛洛走了过来,把皮球放在了椅子底下,直起了身子。
“我们可以走了。”
“你要把我带去哪?”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库洛洛坐了下来,朝他笑了笑:“反正你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不是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么,库陆陆朝他翻了个“红眼”,逃亡中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比谁好到那里去,陆猜测道:“不是流星街,不是共和国地区,也不会停留在这里太久,你要带我去……海洋?”
陆地上的所有地区都是有主并可以被监控的,即使是流星街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蜘蛛在这里找不到容身之所,唯一可能潜藏的地方,就是海洋。
无尽的海洋、无数不为人所知的岛屿、珍宝。
贪婪之岛就是其中的一座,制作者在着不为人所知的海岛上,以最优秀猎人们的力量,建立起了本世纪最让人惊叹的游戏。
库洛洛的回答确认了他的猜想。
“我带你去看我最新建筑的巢穴。”
并不想去……
远离了大陆之后,梅鲁艾姆还可以找到他么
在荒无人烟的海岛上,被蜘蛛所控制,他如果帮蜘蛛除念,那么他的能力就会被恢复之后的库洛洛掠夺,从而没有了任何意义,如果他不帮助蜘蛛除念,那么耐心告罄的蜘蛛又能容忍他多久?
陆思考的时间,脚边的皮球咕噜噜的滚远了,孩子小小的身子追了出去,跟着那皮球越跑越远。
陆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库洛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对球感兴趣,还是对那个孩子感兴趣,于是问道:“带上他?”
陆回过神来,没有兴趣地道:“不用了。”
一个在战场上被遗弃的孩子,因为太过年幼,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类的记忆,其实都是经过了自己脑海的美化,将被抛弃解释为主动放弃,将落败解释为不幸,将痛苦解释为麻木,被修饰的记忆,让我们显示得没有那么不堪。
多年以后,如果他还能活着的话,不知道在这个孩子的脑海里,对此时的这段记忆,会做怎样的修饰。
或者,他记得的那场梅雨,那个冰冷的夜晚,那双红色的高跟鞋,也是虚假的。
所以,那个身体冰冷的君王,也是虚假的。
记忆说了谎,故而,我们所记得的一切,都可能并不真实。
所以,他记忆中梅雨天里,握住他的手掌,也许也并没有回忆中的那么温暖……
他到底是谁呢?
是国际诈骗犯陆。
是背负着杀死蚁王职责的人类库陆陆。
还是,仅仅是被抛弃却一无所知,跟随着皮球不停奔跑的孩童……
我们真的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蜘蛛的首领忙于自己的事情,整日见不到人影。
陆拖着残废的身躯,掺和不到这样的阴谋隐瞒之中,整日里坐在旅馆门口晒晒太阳,和敢于靠近的孩子玩一玩,或者露出他那只独眼恐吓路人。
他没想到的是,库洛洛在办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竟然也没有忘记他。快到午后的时候,库洛洛请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战地医生,胡须灰白的他,是整个战地很难请到的外科医生。
不知道库洛洛是怎样请到的。
那个医生在库洛洛请的手势之下,面无表情地放下医药箱走上前来,扒开了陆的眼皮,毫不温柔的动作让他淹得发疼的伤口又崩裂了开来,忍不住龇着牙发出了“嘶”声。
“没什么大问题。”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巧的医用剪刀,往毫无准备的库陆陆的眼角靠了过去,库陆陆凭借着生理本能迅速的闭上眼睛往后缩,却没块过医生的剪刀。
“咔哒。”一块红色的痂掉了下来,笼罩在库陆陆眼角许多天的红色血雾,也终于消失了,他抬头,重新看见了完整的、灰白的天空。
“好了。”医生又面无表情的收起了自己的剪刀。
“这样就没问题了么?”库洛洛凑了过来,往那透亮的、黑色的眼角里看了一眼,血痂被剪开了,实际上是一块死肉,并无痛感,他的眼角也没有那么可怕了,露出了刚长出的白色嫩肉来。
“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他的皮肉已经权部长好了,露在外面的,只是没清理干净的伤疤而已。”
“所以……”库洛洛回过头,面带微笑着看向了陆。
“……”
“没错,他这几天是在装死而已。”收起医用剪刀的医生,下了结论。
如果不是因为药物还在库洛洛的手上,这种没事找事,浪费医力的患者,早就在他的剪刀下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过,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多好,拆穿这个装死的绷带怪,就足以让他在这个表面温和但心狠手辣的男人手里吃一壶了。
“那些伤口倒不像是烧伤,更像是来自念的制约的伤害。”医生收好了所有东西之后,突然说道。
“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们,这个地区是禁念的。”
本来,来自于战争的伤害就已经极其可怖了,所以这里的人,格外的害怕更加难以控制的力量“念”。
这是整个大陆里,为数不多的禁念的地区。
库洛洛点了点头:“既然我们来到这里,自然知道这里的规则,我现在身上是没有念的,至少现在没有。”
而陆的能力确实好用,念则是稀薄到可以无视。
医生没有废话,而是丢给了他们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库洛洛笑了笑,把目光转回到陆的身上。
“……”
“可是真的很疼……”
“而且,外表也很可怕……”
“不把伤口打开,真的不知道里面长没长好,碰上去会有一种炸开的感觉,我不知道里面已经长好了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理作用?”
陆徒劳无功的解释着,换来的只是库洛洛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算了,他还是不解释了……
陆准备扭过头去自己跟自己玩的时候,库洛洛却突然扔了一把匕首在他脚边。
“吓。”他惊得弹跳了起来。
再偏三寸左右,这个入地三分的匕首对着的就是他的脚掌,库洛洛这是忍不住要杀了他泄愤了么,他果然不应该自作聪明的去挑战强盗头目的耐心。
“割开。”
“……什么。”
库洛洛微笑了一下,重复道:“割开,你不嫌热么。”
陆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手忙脚乱地开始割自己身上厚重的绷带。
忙活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终于解放了。
他从厚重的蜘蛛结的绷带网里解放了出来,找了点稀有的干净水资源,擦掉了身上厚重的血痂。
白色的嫩肉露了出来,伤口复原的程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那些十字交叉崩开的伤口,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只留下了淡淡的肉色伤痕。
陆最后拆掉了绷带,用已经浑浊的水洗了下脸,打湿了自己已经长了不少的头发。
半长的头发落在两颊边,竟然给这个清秀的少年还平添了几分妩媚的味道。
陆整理好自己抬起头,看到库洛洛手指夹在书里,以一种惊奇的眼光看着他。
“怎么了?”
库洛洛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盯着什么稀奇的化石标本一样,充满了研究的意味。
“我见过你。”库洛洛将书放到一边,走了过来“在西索手里的照片里。”
“所以呢?”陆莫名其妙,坐到了床上,他见过他,只能证明蜘蛛头目库洛洛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盯上他并对他图谋不轨了,并不能证明什么。
“照片上的你多多少少是有点像我的,不过现在这张脸。”库洛洛啧啧感慨了一下“恐怕你站在西斯特面前他也不认识你了。”
鬼斧神工。
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库陆陆原本清秀的少年的脸上有一双细长的眼睛,嘴唇薄而颜色浅淡,虽然模样并不差,但总给人一种凉薄而冷淡的感觉,可是现在的这张脸……
眼睛很大,因为过大而显得有些稚气,五官和原来完全不同的组合,脸也没有那么瘦削,分明是一张——
库洛洛忍不住低低地发出笑声,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大:“原来他终于还是被你骗了啊,原来,所有人都被你骗了啊。”
库陆陆站起了身子冲到了门框边上,门框上有孩子们量升高刻下的一道道痕迹,他对着某一道痕迹比了比,盯着那旁边的数字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矮了不少?”库洛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饶有兴趣的问。
他没兴趣成为蜘蛛的研究品。
“……”陆大大的眼睛翻成了死鱼状,看着库陆陆不作回答。
匹诺曹撒了谎,于是他的鼻子不停的变长。
樵夫的谎言,让他一无所获的同时失去了自己赖以为生的斧头。
谎言偷穿了真实的衣服,于是,人们只看得到披着真实外套的谎言,却没有办法接受□□裸的真实。
然而终于有一天,来自于谎言的代价,开始报应在了每个说谎者的身上。
真相是真相,永远没有办法被掩盖。
谎言即是谎言,终于有一天要脱下真实的外套。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回到最初始的时候。
你一无所有,于是你明白了,自己究竟是谁。
我们留存在脑海里的记忆,总是经过修饰的,所以有的时候它并不准确,然而更多的时候,我们需要依靠残存的记忆,这并不准确的记忆,去寻找我们所要找的人。
来自于尼特罗的遗言,开始在很多屏幕上循环播放了,然而除了少数知情的人,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最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传奇猎人最后的忠告,和关于这一切事情真相的视频,都被各个想要分一杯羮的政治家们的炒作掩盖住了。
铺天盖地的各种评论和言论传来,许多人都在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抒发自己关于“生化武器”的看法,意图重新梳理这个世界的格局。
再这样的热潮之下,一个冰天雪地的海洋岛国的独立,就并没有那么显眼了。
陆坐在库洛洛的装甲车上,离开了这个战乱城镇,装甲车从城镇最大的屏幕之下行驶过后,刚好播放到了岛国宣布独立宣言的新闻。
那是一个几乎没有生机的冰原。
生存在那里的人,几乎被称为奇迹,而与外界隔离着,所有的人都戴着厚重的帽子才能在这冰天雪地中存活下来,发布宣言的人也戴着这样同样的帽子,只露出一双绿色的、深邃的眼睛。
“我会找到你……”
屏幕花了一下,宣言最后奇怪的一句话,被下一条节目迅速的取代。
装甲车内,面目全非的人类,正闭着眼睛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他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抬起了眼睛。
前方是苍茫的海岸线,和看不到边际的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这种擦肩而过的感觉么?
☆、宝藏(1)
一处风光宜人的海岛上。
炽热的阳光熏烤着土地,趴在沙滩上的身影没有节制的享受着阳光,突然他动了动鼻子嗅了嗅,仿佛有嗅到一种椰子被烤熟的味道。
他翻了个面,防止自己被烤焦。
黑色的眼睛睁开,即使背对着太阳,仍难以适应这刺眼的阳光,陆的真海岛独家之旅,过得也太过舒适了一点。
库洛洛不在,这个由蜘蛛发现的备用大本营岛屿,就成了骗子库陆陆的天下。
喔,好爽。
他几乎在看到这海岛的第一眼,就觉得这里是一个开发度假旅游的好地方,没有被任何人涉足过的海岛风光、环境比马儿大夫的还要好,成群的不知名的海鸟和各种各样的热带鱼傻乎乎的往人的身上扑,陆甚至已经在心中筹划了一套兼职导游的计划。
“蜘蛛海岛度假一日游,那边的旅客往这里走!”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库洛洛在离开的时候,面带微笑的带走了能离开岛上的唯一的船只。
从ngl边的战乱国家逃离之后,库洛洛就开着装甲车带他来到了一处海岸线。
失去了能力的蜘蛛团长,的确也是依靠着普通的交通工具行驶着,除了车技不错以外,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直到他结束了岸上的行程,开始了海上之旅的时候,库陆陆才从新意识到了他的变态之处。
“我们坐这个?”陆一脸嫌弃的看着飘荡在汪洋大海里浮浮沉沉,很显然只适合在婴儿游泳池里使用的“皮筏艇”。
“只能买到这个。”库洛洛瞥了他一眼解释道,车子还他可以兑换,但在内陆地区,没有合适的执照,是买不到水上交通工具的,这个皮筏艇看上去简陋,但已经是在地下市场买的专供探险的设备,有外行人看不出的妙处。
不过陆很显然是外行人,他一点也看不出这个皮筏艇有能横渡大洋的本领……
“放心,没有问题。”库洛洛承诺到,然后笑着把陆推进了水里的皮筏艇上。
“……”
于是这一路上,库洛洛在颠簸的皮筏艇里面色镇定的划,陆惨白着脸吐了一路。
“我说过没问题的吧。”
当他看到建立得过分规整的岛上建筑,以及面带着笑容向他介绍的蜘蛛的时候,还来不及惊叹于蜘蛛首领的行动力和创造力,就晕死在了海滩之上。
曾经在流星街长大的原住民,和这几年娇生惯养的诈骗犯,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在体力上他无法与失去念能力的库洛洛相抗衡,在脑力上他也不一定占有怎样的优势。
这是一个欺骗过无数少男少女,靠夺取别人能力为生,让特质系战栗,也让越曾经拥有特别能力的人越绝望的蜘蛛。
他不会怜悯你,他只会抢走你所拥有的一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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