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强制拐角 作者:随记夏笔
正文 第2节
强制拐角 作者:随记夏笔
第2节
于老的课引得众人昏昏欲睡,可没有一个人敢真得闭上眼,自从一人上课睡觉后被于老抓住教训一顿后,没人再敢领教他的手段。其实于老讲课并不算格外枯燥,但他的声音偏偏又一种引人入睡的魔力。不过,季文却听得格外认真,拜身边的学霸所赐,季文完全回到了高中的状态。
下课后,于老罕见地走下来,他在季文旁边站定:“季文,去我办公室一趟。”
季文愣了一会儿,点头。
办公室开了暖气,完全隔绝了外面过冷的寒气。于老温和地开口:“季文,我看过你的的设计图,很有灵性。这次参加比赛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我很看好你。”
“比赛?”季文很是疑惑。
“对呀,忘记了吗?还是小郑来帮你交的报名表。”于老抽出一张报名表,放到季文面前。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带了点悲伤,“可惜了小郑,也是很有才气的小伙子。”
季文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报名表,觉得有点眼熟。脑海中一幕闪过,郑迟罗蹲下身,手上捏的东西展现在季文面前,花花绿绿的颜色,郑迟罗的慌张,异常地来到寝室,一帧一帧地串起来,季文这才明白。
郑迟罗是在帮他,参加这次全国的设计比赛。
走出办公室时,季文有点恍惚。上次不动声色地偷换,这次不动声色地帮忙。“郑迟罗。”季文念着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很迷茫。
“搞得我想偷你东西一样。劳资是来找落下的书的。”他嚣张的话语历历在目,心中装的却是唯恐他人知晓的好意,或许是悔意。
季文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但他拒绝参加这次比赛。
上次参加的原因是前三名可以出国深造,那时季文迫切想远离姜路观。但是这次,他已经搬出来了。而且季文看到正冲着他招手,笑容灿烂的苏远。这也是他不愿远离这里的原因吧。想要,时时刻刻陪在这人身旁。
苏远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说好要请我吃饭的,可不许抵赖。”
“不会的。”
季文带苏远去了火锅店,是离学校不远的一条小吃街里。在冬季这种时候,火锅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苏远把盘里的羊肉下锅,涮了几下,沾上酱料,夹到季文盘里。
“没想到阿文会带我来这里。这儿的羊肉很好吃,尝尝看。”
盘里的羊肉没有动静,苏远看到季文低着头,呆呆地看着羊肉,没有反应。苏远眼底霎时堆积沉沉的暗色,他摸了摸季文乖顺的发丝,声音似乎没有受到影响,掺杂了点不为人知的情绪:“阿文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没有。”季文从繁杂的思绪中抽出来,抱歉地对苏远笑笑。季文不常笑,这次嘴角也只是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惊艳,却令苏远失神。失神过后是郁结,原来在他身边,季文也会想其他人,他还不是他最重要的人,还远远不是。
季文吃下在盘中的羊肉,羊肉去了膻气,细嫩的肉质沾了酱料显得格外美味。季文咽下,喉结轻轻滑动,苏远的眼神又沉了沉。
“确实很好吃。”
苏远咬着筷子,说道:“原来阿文刚刚听到我的话了。”
季文知道苏远是在嘲笑他刚刚的走神,面色微微泛红。苏远看到季文这幅模样,顿了顿,正想开口,身边飘来一阵香风。
即使在人来人往,喧哗嘈杂的火锅店,她也不受影响,静静地站在那儿,自成一画。季文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他记得她是林程元喜欢的人,向苏远告白的人。季文抬头,看向苏远。
苏远的神色没了之前随意,变得疏离有礼。
她站在桌边,眼中只有苏远。
“你说的,今天有事。”声音是女生特有的柔软,入耳很是舒服,却让季文心里硬生生堵了一块。
“事情解决完了,就和朋友出来吃饭。”这时的苏远是季文以前常见的苏远,眉眼开朗,温文有礼。
女生因他的答话神色顿时温柔起来,她纤指指向不远处的座位,轻声细语地问:“那和我们一起坐,怎样?”她这才看向季文,询问他们的意思。
季文不说话,只看苏远怎样回答。
苏远笑了笑:“不打扰你们了,我和阿文在一起就很好。”语气不容拒绝。
我和阿文在一起就很好。不知是不是错觉,季文仿佛听出了一点隐隐约约的暧昧,他能感觉到脸色更红了。也许是自欺欺人,不过这样也很好。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总比没有一点希望好。
女生咬住下唇,她能听出苏远的拒绝。“打扰了。”她最后看了苏远一眼,而后离去。
季文夹起一颗鱼丸,垂下眼,说道:“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苏远恢复了原来没心没肺的模样,“不喜欢她,过去了只是徒增妄想。”
“那么。”季文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口,“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远怔了怔,随后,他搂住季文,眼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他本是极好的相貌,季文心中又藏着一些模糊的心思,这样笑起来,晃得季文心脏漏跳了一拍:“我喜欢的人,不就是阿文吗?”
他是在开玩笑,可即便是在开玩笑,季文暗中也不自觉地偷偷欢喜起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起来的呢?这种不能为外人所道的心思。大概是苏远在姜路观面前护住他的时候吧。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姜路观欺负诬陷他的时候,不顾一切地相信他,不计后果地保护他。只有一个人,只有苏远。也许是因为他本就出众的外貌,开朗的个性,聪慧的头脑。这一切,与季文太过不同,太过吸引他。所以他不由自主地,一步步靠近他,喜欢他。
如果苏远知道,一定会感到恶心。他拿他当好朋友,他却怀着这般龌龊的心思。所以就像现在这样,在他身边,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地喜欢他,就很好。
可终究不能无欲无求。苏远这样优秀的人,会遇到形形□□的女孩,比如刚才。他心中阴暗的心思渐渐开花结果,会嫉妒,会使诡计,怂恿着林程元去告白,只为自己能霸占在苏远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阿文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虽然不能样样都解决,但可以帮阿文分担一点。阿文可不能把任何事都藏在心里,否则我就没有用处了。”
季文看到苏远没了笑容,格外真挚的表情,想了想,把郑迟罗的事情告诉他。
然后,隐藏最肮脏的心思。
咕噜咕噜的声音不断地钻出来出来,河上冒出许许多多的小气泡。不,这不能称之为河,哪有河是血红色的。近了,才发现那血河上漂浮着一个个白色的事物,色彩冲突地强烈。那是……一个个头盖骨。
河边漂浮着几道黑色的雾状体,其中一道突然出声:“今天的量炼化地差不多,大人应该会满意。”
另一道摇摇头:“还不够,大人每日在那阳气最盛的地方,这些还差太多。”
“可这已经是今天所能拿到的最大量了。”
“难道你想让大人不高兴?”另外几道雾状体听到这,浑身止不住地发颤,其中的恐惧显而易见。
“我们还要更多,更多。”那道说话的雾状体看着漂浮的头盖骨,幻化的眼里呈现出恐怖的痴狂。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收藏了,啊啊啊,好兴奋w(?Д?)w
☆、拐角6
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驶进别墅,管家打开车门,看着已不年轻的男人走下车。脊背挺直,西装熨帖,虽眼角有细纹,但仍是气势逼人。
“先生,夫人和少爷不知道您已回来,还在外面,需不需要打个电话?”
“不用。”男人走进家门,将外套解下来,“泡杯茶送到我书房。”
管家泡好男人所需的茶,端到书房外,扣了两声房门。
“进来。”男人的声音没了刚下车时的疲惫,干练有声。
管家把茶放到书桌旁,躬身想退下时,却被男人叫住。
“我听说,小文搬出去了,是吗?”
管家低着头,恭敬地回答:“是的,夫人说,小少爷想多交朋友,所以自愿搬出去。”
管家虽然低着头,无法看到男人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此时的心情不太好。他笔直地站在一旁,听候男人的吩咐。良久,男人搁下茶杯,才叫他退下。
姜路观不耐烦地把车开进车库时,发现不常用的停车位被占了。他看了那黑色的轿车一会,脸上勾起嘲讽的笑容。果然一进门,管家就等在大厅,看他出现,忙走过来。
“他来了。”姜路观坐到沙发上,看着管家。
“是的,少爷。”管家回答,“先生是今天早上回来的。”
姜路观把身体陷进沙发,掏出手机,翻出短信的界面:“姜叔,以后他来了不用特的提醒我。”
“先生毕竟是您的父亲。”
“父亲?”姜路观冷笑,“原来他是我的父亲呀。”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见到男人的,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与男人的见面机会一日比一日少,交流更是不必说了。而在任何需要男人出现的场合,如家长会,运动会,男人更是一次也没去过。如果对季文,他是厌恶;那么对男人,他是漠视,漠视那个叫姜邃的,冠以他父亲名号的男人。
姜路观上楼,正好碰到从书房出来的姜邃。姜路观像是没看见一样,径直从男人身边走过,连一眼都没看他。姜邃也似乎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默然地,任姜路观走过。
跟在姜路观身后的姜叔无声地叹息。
“姜叔,打电话给小林,让他把公司的文件送到家里,这几天我要在家里办公。”姜邃吩咐道。
先生还是更看重事业。年老的管家弯腰,低声说是。
姜路观踢开房门,又重重关上,声音响亮地连姜邃也皱起眉,不过他对着姜路观紧闭的房门,终是没说什么。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万里碧空,看不到云朵的踪迹。季文去图书馆的路上时,被难得兴奋的林程元追上。他的嘴角弯的弧度很大,季文从未见过他这样开心。
“我找了一份兼职,准备赚了钱给她买礼物,然后再向她告白。”林程元说这话时,连阳光都在他脸上驻足。
季文想到那天在火锅店,韩茹婷看苏远的时候,眼里的情愫浓得几乎要流出来。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林程元的絮絮叨叨打断。
“你说她喜欢什么,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我真的不懂。哎呀,还是先赚到钱了再说,现在为时尚早……对了,季文,你刚想说什么?”
“啊……只是想问你找了什么兼职,我也想去打工。”季文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下去,匆忙换了另一个说辞。
“是餐馆的服务员。我正愁一个人下晚班该怎么回学校,季文你来刚好可以陪我。”
季文失笑:“一人走夜路怕了”
“谁说的?”林程元急忙回驳,“你没看新闻吗?”他把手机拿出来,划了几下,递到季文面前。
【昨日在xx小区宁兴路 发现一具尸体,,无头无心,迄今为止这已是第4具“无头无心”尸,警方已介入调查,尚未发现可疑人物。希望广大市民注意自身安全,外出时尽量结伴而行。】
季文拿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得握紧,无头无心尸,和郑迟罗的死法一模一样。他突然觉得一阵心悸,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从背脊爬上,渐渐蔓延至全身,直到被紧紧包裹。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到了图书馆坐下,林程元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个凶手可真变态,杀了就杀了,还割头取心,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不一定是有仇。”季文突然来了一句,“不是说这些被害人都没有特定联系吗?”
“说的也对。”林程元翻开书,“铁定是心理变态。好了,不说了,好心情都要被这些破坏掉了。”
季文一笑,注意力却转移到打工这件事身上。用自己赚的钱,来买一件那人的生日礼物,好像还不错。他想着,在以后漫长的年岁里,那人看到他送的礼物,会不会想起他。若是能被那人想起,他会开心的吧。
餐馆的面试很成功。虽然是新开的餐馆,但客流很多,人手也相应的不够,属于逮着一个人就可以拉进来做。因季文沉默寡言的性格,就被派去送菜。可送菜这活也不是好干的,耐烫能力和端稳能力也需练一练。还要时不时遭受客人的刁难。
季文看着不过才做了几日就受伤的手,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这日客人有点少,加之冬日天黑得早,最近又因为无头尸的案子闹得人心惶惶。老板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让季文他们早点回学校。推开玻璃门,季文一眼就看到姜路观。
外面寒风不断,姜路观披了一件风衣,长身玉立地靠在车边,侧颜俊朗,只是随意一站,便成了一道风景。只是,季文注意到,那个一向意气风发飞姜路观竟消瘦了不少,神色有点惫懒。他明显是在等人,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已经看了几回腕表。
季文愣怔了一会儿,随后急忙拉住林程元,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林程元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不解地问季文:“回学校的路不是这条,往哪儿走呢?”
“今天不走那条路。”季文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啊?”林程元摸摸脑袋,还是一头雾水,显然除了学习,他在其他方面不怎么灵光。
正当季文拉着林程元要拐进一条小巷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辆车,把巷口堵得严实,差点撞伤了季文。车窗摇下,姜路观懒懒地看了一眼季文,吐出两个字:“上车。”
季文退后几步,转身就走。
汽车启动声在身后响起,就在一瞬间,姜路观又堵住季文前面的道路。他不顾周围车主的怒骂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季文。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林程元率先骂起,却被季文一扯,硬拉到他身后。季文看着坐在车里的姜路观,这个角度,可以看清他眼下淡淡的阴影。他不管不顾地堵在路中央,似乎就这样准备和他耗下去。季文转头,对林程元说:“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林程元在姜路观和季文之间来回打量,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不会有事的。”季文按按林程元的手,打开车门想要坐上去。
“坐前面。”姜路观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倾斜着身体看季文。
季文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而后走上前,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你想干什么?”季文刚落坐,就问姜路观。
而姜路观好像没听见,只是开着。季文明白姜路观不想回答,也就不再多问,专注地看掠过的风景,直到季文发觉周边景色越来越熟悉。“你要带我回去?”季文有点不敢置信。
这时姜路观才开口:“我不认为她给你的生活费那么少,以致于你要去打工。”
“那是我的事。”季文的声音很冷淡。
嘶的一声,姜路观突然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姜路观扣住季文下巴,迫使季文与他对视。
从前他就知道,季文的眼乌黑明亮,像极了一弯溪水,清澈地能倒映出千种心思。他看着平静地与他对视的季文,仿佛中了魔,空闲的那只手温柔地抚摸季文的眼。季文不适得眯起眼,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眼上,轻柔得如鸿羽过境,一触即离。
再睁眼,就看到姜路观已回到驾驶位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双眼注视前方:“那就去姜氏。”
车里一下变得寂静起来,季文看了窗外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答:“我已经有工作了。”
“呵。”姜路观轻声笑起来,不无嘲讽地反问,“那叫工作?季文,别再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季文深吸一口气,侧身试图打开车门。
姜路观冷冷地看着季文,压抑不住的怒气飞速地窜上来。他迅速地地伸手,将季文两只手缚住,反手背负在他身后。季文对上那双已经不善的眼,毫不在意自己受制于人的情况,冷静地说:“让我下去。”
“生气了?”姜路观刚刚升起的怒火突然和缓下来,转而被兴奋取代。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反应,才是季文。刚见面时他所感到的疏离完全消失,季文还是他的,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用一只手抓住季文,空出另一只手缓缓摩挲起季文的脸,触感的细腻是以往所不曾感觉,格外令人留恋。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进入姜氏,抢夺我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评论了,不容易呀【抹把辛酸泪
某随会更加努力的,绝对绝对不会坑掉。
☆、拐角7
把季文绑在身边,就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不能再放他游离在自己的视线外,会受不了的。姜路观想着季文离去后,那处空荡的宅子凄冷地毫无人烟,仿佛那个沉默的人离开后,他的爱恨悲欢也随之而去。果然还是要放在眼前,,才能不让自己的心空落落。
“我不想去,你快放我下去。”季文微带了恼意的声音把姜路观的思绪来回来。他突然想起幼时,季文才刚刚搬来他家。那时他最气愤不过,心中的愤怒几乎要毁天灭地。正好有人给他出了个注意,在季文上学路上,扒了他的裤子,让他光着到学校。于是那天,姜路观哭着闹着不让司机送季文去学校。最终,季文只得一人徒步走半小时左右的路程去学校。
季文那时到底还是个小孩,走不多远便气喘吁吁。而就在他累得不行的时候。突然出现四五个与他同龄的孩子,嬉笑着上前扒他裤子。姜路观还记得那时的季文紧紧护住自己裤子,即使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不松手,像极了一头护食的小兽。那几个孩子拿他没辙,反倒还被抓住机会的季文揍了几圈。
而季文也看到了在一旁看好戏的他,眼里第一次流露出受伤的情绪。姜路观在这样的眼神下,落荒而逃。所以,他现在不能硬来,如果激起季文的倔脾气,只怕会适得其反。
于是他松开缚住季文的手,轻轻来了一句:“姜老头叫你回去吃顿饭。”
季文顿时安静下来,他不去看姜路观,靠在位子上,闭上眼。
之后的路途寂静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汽车终于驶进季文住了多年的地方,黑夜里,交叉的树影层层叠起,织成一张繁密的大网,困得季文喘不过气来。
走进屋里,姜邃和季母已经坐在桌边。季文低头,为他的晚归道歉。姜路观却是满不在乎地走上前坐下,看季文还低着头,皱了皱眉:“怎么还傻站着?”
姜邃的表情很严肃,看不清喜怒:“先坐下吃饭。”
“是。”季文这才坐下。
用饭的过程很安静,连汤匙碗筷的撞击声都没有。姜邃放下筷子后,季母和季文相继放下,只有姜路观不满地啧了声,手中筷子转呀转,就是不放下。
“你要多吃点。”姜邃对姜路观无礼的行为视而不见,“不是才刚受过伤吗?”
季母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她小心翼翼地对姜邃解释:“这件事其实是……”
“啰嗦。”姜路观挂放下筷子,眼神凌厉地看向季母,“吃不下,没胃口。”他站起来,走向楼梯口,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只不过是一点小车祸,根本没受伤,是我自己的事。”
季文的手颤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姜路观走上楼梯,一向对他麻木的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小文,来我书房一趟。”这时,姜父出声,对季文说道。
季文点头,无意间看见季母有些惊慌的脸。他收回眼神,默不作声地跟在姜邃身后。木质的楼梯有股淡雅的清香,经年不散,姜邃扶着楼梯,棉质的鞋踩在上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季文很少来姜邃书房,一般来的是姜路观。因为姜邃很少对他说教什么。
“坐。”姜邃示意季文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谢谢。”季文应声坐下,不过只坐了椅面的三分之一。他对姜邃一向很恭敬。
“听你母亲说,你已经搬出去了好几个星期。”尽管语气温和了不少,但姜父的态度也没随和下来,正经严肃地好像在谈生意。
季文也一板一眼地回答:“嗯,是的。”
“为什么搬出去?”
“锻炼自己的独立生活能力,也可以交更多的朋友。”
“据我所知,你们寝室好像只住了你一个人。”
“……”季文沉默了。
“不过这样也好,避免了你和小观的冲突。”
季文稍稍抬起眼,看到对面的姜邃少见地流露出一丝疲惫:“你是个好孩子,这我一直都知道。可小观必将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想尽力弥补我的过失,对他难免纵容了些,却造成了对你的伤害。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你。”
季文躺在床上,脑海里留下姜邃最后深深的叹息。这就是父亲,这就是父爱,不言不语,无声博大。他努力回想着那张唯一的照片,可照片上男人的面容始终模糊不清。他把头蒙在被子里,那张硕果仅存,曾经被无比珍爱的照片在搬来之前,被季母丢弃。他只能仅凭模糊的记忆,来想念那个男人。
宁兴路是个命运多舛的的路段。在早些年,那儿是地地道道的贫民区,地痞流氓,强盗小偷层出不穷,鲜少有人会来那个地方,除非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后来市大力发展经济,那儿也纳入规划,通过整治,才渐渐好起来。但后来可巧不巧遇上火灾,一把大火把那儿的食肆商铺烧了个干干净净。好容易再办起来后,又发生了“无头无心案”。
说起“无头无心案”,那是近些日子笼罩在市人民心头的一层阴影。被害人无一不被割头取心,死状极其惨烈恐怖,连经验丰富的办案人员在见到尸体后,也被吓得脸色发青。
可奇怪的是,这几个被害人生前毫无联系,有没有共同性。凶手很狡猾,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监控录像也没有扑捉到丝毫痕迹,仿佛凶手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般。这件案子查了很久也没有一点进展。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对宁兴路是能避则避。这天的天气很是阴沉,乌云像厚罩子一样笼罩住天空。在冬天,季文最讨厌的就是下雨。本来就够冷了,雨一下,变得又湿又冷,出行还不方便。过往的路人都在心里暗暗咒骂这鬼天气。
季文抬头看了下乌黑浓重的云,加快了步伐。他没有带伞,要是下雨就麻烦了。刚刚错过一辆公交车,等下一班车来需要半小时左右,因为离学校还不远,季文选择了步行。
可看看天气,季文有点后悔不再等下去。路旁的树枝被风吹得四处摇摆,好几次都遮住路旁的指示牌。季文把帽子戴上,从指示牌下走过。有一阵风来,掀开指示牌前的树枝,被遮挡住的指示牌上清晰地标明:直走,宁兴路。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季文觉得这常走的路有点鬼气森森。虽然季文一向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可在此情此景下,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些惧怕。如此想着,眼前好像真出现了一团黑雾。
那团黑雾越来越逼近,季文只觉得四肢动弹不得,周遭陷入寂静,有什么东西缠上身体,冰凉渗骨。他想看清,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想张嘴呼救,嘴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恐慌如潮水一样蔓延上来。
慢慢的,有哭号声在周围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凄厉得传入耳膜。季文觉得心跳快得厉害。在左胸口,冰冷锋利的触感愈加真实。这是要死去的感觉吗?脑海中恍若走马观花地掠过几个画面:一人的踽踽独行,角落的形单影只,同学的排外,母亲的漠视,转换到林程元友好的关怀,以及苏远的笑脸。
这么想着,耳边好像真出现苏远的声音。
“阿文,阿文……”
季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靠在苏远怀里。他恍惚地伸出手,抚上熟悉的眉眼。也许是因为天太寒冷,风太凛冽的缘故,季文觉得苏远的脸真是冷,冷得他的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那是真真切切的触感,苏远,他就在这里。
看见这个人,碰到这个人,他会心安。
刚刚的恐慌不安的心情,因为他,模糊了感受。
苏远握住季文的手,掌心总算有点温热,季文不由自主地眯起眼,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亲近。苏远的另一只手在季文背上轻轻抚摸,声音柔和,去除了季文的恐慌:“不要紧,有我在。”
有谁敢伤你!
靠在苏远肩窝的季文不知道,他认为的阳光开朗的苏远,脸上浮现出一股狠绝的戾气。他不经意地看向漂浮在半空的黑雾,漆黑如墨的眼中有嗜血的红光闪过。
镇定了许久,季文才把头抬起来,眼神有些迷糊:“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大团黑雾。”他环顾四周,除了路旁的房屋树木,和路上寥寥几个行人,别无其他,“估计是出现幻觉了。”他笑着拍拍脑袋。
“对呀。”苏远借口,顺便在季文头上揉了揉,柔软的黑发在之间穿梭,苏远忍不住又多揉了一会儿,“刚刚看你直直地站在路中央,脸色煞白,差点吓死我。”
季文下意识地道歉:“抱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那就要好好休息,你刚才那样子,”苏远的声音低下来, “我看着很慌张”
是不是人面对喜欢的人特别没有抵抗力,他能轻易弄得你心神不安,一句话可以把你捧上天堂,或坠入地狱。季文低着头,不想让苏远发现他此刻的心情——高兴地不知所措。他率先迈开步子:“快走吧,要下雨就麻烦了。”
“哎哎,阿文怎么不等我。”苏远笑着追上去,揽住季文的肩。
“说起来,我最近都没怎么碰到阿文,阿文是去干什么了吗?”苏远把季文的头用力搂到他那边,笑容灿烂,只是眼神未免太过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有存稿的情况下时一日一更(不排除特殊情况,例如停电什么的)不过,某随的存稿不多了【大哭】某随是时速一千的渣渣,所以,没存稿的情况下,隔日更是很正常的,大家请自由的o(〃039;▽039;〃)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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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8
季文愣了愣,想法在脑子里转过几圈,而后面不改色地扯淡:“和林程元去帮忙做义工了。”
“原来如此。”苏远垂下眼,神色晦暗。
原来阿文也会为别人骗我,那个林程元,怎么那么碍眼!
季文骗苏远时,心里是紧张的,不过归功于他一向寡淡的表情,没有叫苏远看出端倪来。其实离苏远的生日不远了,季文想给他个惊喜,自然不能太早说出来。回去的时候好在老天给脸,没有突如其来的大雨,避免了淋成落汤鸡的可能。季文才刚走到寝室楼下,便见到一脸着急的林程元。
林程元几乎是跑着走到季文身边,双手在季文脸上捏了捏,然后道:“还好还好,你安全回来了。”
季文扭头,避开他的爪子:“我是回家,又不是去哪里。”
“谁知道他要带你回家,开车的那架势,想想还后怕。”林程元说到一半,才看见季文身边的苏远,他看看苏远,又看看季文,不知道说什么。季文也意识到林程元心中的尴尬,他想了想,准备让苏远先离开。
正当他想要对苏远说话时,苏远挂起他惯常的笑容,向林程元伸出手:“苏远,经济系。”
林程元只好也伸出手:“林程元,平面设计系。”
当握住苏远的手时,林程元感觉一阵刺痛,痛得慌忙放开。看到季文疑惑的神情,他解释:“刚刚好像有静电。”可是,林程元看向苏远,对方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分毫,端的是温文有礼,想到刚才他的举动,有些不礼貌了。
“阿文经常提起你,多谢你的照顾了。”
“哪有。”林程元觉得这对话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既然他来接你,那我先走了。”苏远揉揉季文的脸,不知是有意无意,把林程元刚刚捏的地方摩挲了一遍。
看着苏远远去的欣长的背影,林程元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要说多谢照顾也是我说。”
季文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你不用担心。”林程元看着苏远离去的方向,说道,“我不会因为茹婷的事而针对苏远,也不会因为苏远而对你产生隔阂。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林程元扬起的笑太温暖。季文点点头,握起拳头,在林程元肩上打了一拳,笑道:“一辈子的好兄弟。”
市的冬天越来越冷,现在季文出门时也围起围巾,戴起手套。季文的体质有个特征,随季节变化而变化。没到夏天就掌心火热,冬天就手脚冰冷。林程元还因此笑话他这是女孩子的体质。
不过现在,他的这个特征愈加明显,连手套也阻止不了他的手快被冻僵的事实。难不成真要去买个热水袋。季文摇头,硬生生把这个太过柔弱的想法扼杀在萌芽时。
现在临近期末,往图书馆跑的学生越来越多,如果不早点去恐怕抢不到位置,这也是季文大冷天跑到外面来的原因。
路过篮球场时,季文听到篮球撞击地面的嘭咚声以及人群的叫喊声。在这样冷的天,打打篮球,活动活动筋骨来增加热量不失为一种抗寒的好办法。不过,季文看看他的脚,还是准备离开。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苏远太帅了,又是一个三分球!”
季文停下脚步,不受控制地往篮球场走去。苏远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有一种不可抗的吸引力。
篮球场外围了一圈人,较之平时有点多,且大多数是女孩子。季文在外围站定,场内的热火朝天连他都能感受到。苏远很明显是被临时拉过来打球的,场内人都穿着短袖,只有他一身浅灰色的v领毛衣。
此时球权在苏远对立的一方手上,拿球的人还未运至己方的三分线外,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他左右手交换,开始□□运球,想用快动作突围。而那人确实被他的快动作晃得眼花,拿球的人顺利突围,却被突然从拦挡的人后面窜出的一人抢到球。那人运球跑了几步,把球传给苏远。
苏远快速跑动,到了己方的内线。对方的中锋也迅速赶到,守在篮下。在人高马大的中锋前,苏远有点不够看。他蹲下,似乎是想要投篮。对方中锋也在准备着,只要他一投篮就盖火锅。苏远动了,他高高地跃起,就势要投篮。那中锋比他跳得更高。
可就在这时,苏远一笑,把球收到背后,再抛出。对方的中锋眼睁睁地看着球兄他的头顶越过,进了篮筐。
围观的人们静默了一会儿后,不约而同地发出加好声,为苏远这个诡异的进球方式。
苏远抹了额头上的汗,突然看向场外。在人群中,季文和他的眼神对上,不过对视了几秒,季文就慌忙错开眼,转身离开篮球场,脚步凌乱。
苏远看着季文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挑。他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和书,冲球场中的一人挥挥手,也离开了。
季文正低头走路时,身边突然跟上一个人。他侧过脸,看到的是刚刚打完球的苏远,脸上带着些许潮红,额发湿了几缕。这样的苏远,令季文想到一个词——性感。
“你不打球了?”季文不自在地瞥开眼。
苏远扬扬手中的书:“本来就是临时被拉过来的,打几下就行了。还是和你去干正事要紧。”
“和我?”
“嗯,你不是要去图书馆吗?”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猜的。”苏远笑起来,照样是让季文觉得十分好看,“等会一起坐吧,我让人帮忙占了座。”
季文沉默了一会,对于苏远的邀请,他始终不能拒绝。
图书馆的人不少,苏远找了一会儿,然后拉着季文朝一个角落走去。那里正在看书的一个男生看到他们来,愣了一会儿,把一旁座位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后,压低声音对苏远说:“申子他不来?”
“嗯,说是不舒服,在寝室躺着。所以让季文陪我来了。”苏远边说边让季文在他对面坐下。季文坐下后,对那男生和苏远说了声谢谢。
那男生看了季文一眼,然后笑笑说不客气,然后继续看起书来。
图书馆里十分静谧,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写字沙沙声。季文看完书上划的重点和笔记后,抬起头来准备转转脖子,却落入一双眼里,里面满满的是自己的影子。
季文扭脖子的动作顿时僵在那儿,他看着苏远,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远仍是毫不避讳,看到季文扭曲的姿势,他伸出手,帮助季文转起了脖子。骨骼发出“咔咔”的清脆响声,季文这才反应过来苏远做了什么。他默不作声地拿下苏远的手,头一低,继续看书,好像完全遗忘了苏远的存在,只是垂下的脖颈有点泛红。
苏远转着笔,摊开手掌,从他这个角度,他可以轻易把季文的头收入掌中。他轻笑了一下,掌控在手心,这样人才不会逃跑。
已经到了饭点,季文想了想,还是准备去吃饭。他收拾的时候,对面的苏远也合上书,开始收拾。而苏远旁边的那个占座男生好像已经离开了。季文看到苏远的动作,停下来问道:“你都看完了?”
“差不多了。一起去吃饭?”
季文点点头。
冬天的夜晚来的特别快,季文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苏远走在季文身边,他比季文高了半个头,两人走在一起,竟是分外相配。
“星期四的元旦晚会会去看吗?”快走到食堂的时候,苏远突然问了一句。
季文想了想,那天应该没有什么事,然后嗯可了一声。
“那不要看到一半就回去。”苏远的手落在季文头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爱上了揉季文的头发。或许是因为这样做的时候,那人的弱点就掌握在他手里。苏远很习惯地揉了下,接着说道,“因为有我的表演。”
他的表演?那是“一定会去。”季文这样回答。
学校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布置元旦晚会的场所,大礼堂里已挂上横幅和许多说不出名字的各种饰品。学校临考前紧张的气氛也被即将到来的元旦晚会冲散一些,多了几分轻松喜悦。
季文是被林程元拖到礼堂的,只为怕迟到而错过了开场舞,韩茹婷所参演的开场舞。季文看着舞台上的演员,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并不是说节目无聊,只是,他昨晚一不小心复习过头了,所以一整天就会处于这种状态。这也是季文自己觉得奇怪的一点,只要没睡够足够的时辰,他就会一直没精神。
突然,礼堂里的灯光暗下来。这时,有一束柔和的蓝光打在舞台中央。
“到苏远了。”身后有女生悄悄说道。
季文抬起头,精神瞬间集中在舞台中央。苏远拿着一把吉他坐在舞台中,表情柔和。音乐声渐响,他弹着吉他轻声哼唱起来。歌词季文听不懂,但季文能听出其中的感情。
浓烈的爱意似乎要喷薄而出。他是对谁有这种感情呢?
季文突然不想听了,他趁着黑暗,悄悄离开礼堂。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了黑篮,对黑子和奇迹世代萌得不要不要的╰( ̄▽ ̄)╭,所以冲动写了一下打篮球的场面,结果还是不要对自己抱有太大希望,写成了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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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9
现在校内几乎没有人,季文孤身走在路上,有种无法言说的寂寥。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只是这样能排遣心中的酸涩。
苏远是在向哪个人人告白,而那个人会接受吗,自己是不是又要回到没有他的日子?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前面站了一个人,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季文停下脚步,他没想到苏远会跑出来。
“听到我唱给你的歌了吗?”
“嗯,但不知道意思。”等一下,季文的脑袋有点当机,是——唱给他的歌?
苏远走到季文面前,嘴角弯起:“这是一首荷兰小调,讲的是我爱你的故事。”
是什么落在他唇上,灼热地似乎要烧尽一切。季文只看到棕色的发丝在他眼前晃,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唇舌肆无忌惮地挺进口腔,带着掠夺和侵略。季文只能呆愣愣得任他索取,神智全无。
天空好像落下什么,融化在季文额头上,是这么温热。
季文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在青涩的少年时期,他也没有对任何一个男生产生过好感。要说真正对他有影响的,则要说起他高中时期唯一一次的叛逆。
在那个家里,季文没有叛逆的资格,而唯一的一次,是因为季母对他态度的转变。自从住进来后,季文就开始了替姜路观背黑锅,但季母却一直相信季文仍是个乖顺的孩子。直到一次姜父开会忘带一份重要的文件,打电话让家里人给他送过去。
电话是季文接的,为了避嫌,他让姜叔帮忙去找,然后给姜父送过去。然后姜路观拿着一份文件出现在他面前,硬要季文一个人去送。季文只好答应,等赶到姜父的公司后,姜父却说这不是他要的文件。最后关头是姜叔送来文件,否则姜父的生意算是谈不成了。
事后,在姜父指责了几句后,季母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对季文发火,甚至还动手打了季文。那时少年可笑的自尊心刚刚生成,就被季母粉碎。季文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姜路观冷眼旁观,姜父皱眉微怒,佣人偷偷打量,季母颤着声音指责:“你怎么能给叔叔添麻烦,怎么那么不懂事。”
季母不信任的眼神刺痛了季文,连他母亲也不相信他。他木着脸扫视了周围一圈,默不作声回了房间。第二天,他悄悄离开姜家。
离开的的时候没人发现,或是本来就没人注意他。季文浑浑噩噩地在外面,无意间走到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他看到有两人在里面拥抱接吻,黏腻的交缠声,喘息声在这幽静的空间显得格外响亮。季文被这场面刺激到了,慌不择路地离开那儿。
虽然看得不甚清楚,季文还是能分辨出接吻的两个人是货真价实的男人。那是同性恋吗?奇怪的是,在看到那样的场面后,季文并没有感到恶心。也因为有了这件事,所以在日后季文喜欢上苏远后,没有过多的惊讶。
季文第一次见到苏远是在迎新晚会上,他代表经济系上台发言。那时的苏远自信满满,意气风发,很轻易地抓住了众人的目光,自然也包括季文。然后在很多活动中都能看到苏远,好像不论什么时候,苏远都是带着笑,阳光无比。
季文往后的梦中有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要说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是在校外只有季文一人知道的邂逅。季文回姜家的路上,看到苏远拿着小鱼干逗弄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黑猫上蹿下跳,叼走了苏远手中的小鱼干。苏远笑笑,又重新拿出一根。直到苏远手中的鱼干都被黑猫吃完,苏远才拍拍手站起来。季文清晰地听到苏远站起来之前对黑猫说的话。
“明天再来看你。”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透过层叠的绿叶照到静静站立的少年脸上,光影明灭。少年低着头,看着围在他脚边打转的黑猫,温柔地说出这句话。这幅场景,美好如画。季文觉得他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苏远这个人从此进入他心里,在那个明媚的午后。
季文从此开始暗恋的生涯,在那个少年轻声对黑猫说话时。
而今,季文看着手机的短信,微笑。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明天一起去看电影?”
季文回复:“好。”
窗外刮过凛凛的冷风,外面一片银白。这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下,直到今天才小了点。季文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不一会儿就融化成水。季文甩甩手,决定在加一件衣服出门。
下了寝室楼,季文发现苏远就等在楼下,他肩上落了些雪花,似乎等了很久。季文走到他面前,还未说话,耳朵就被苏远捂住。
“怎么也不带个耳套。”苏远的语气略带责备。
捂住耳朵的手火热,很好地让季文冻僵的耳朵舒缓过来。季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苏远的手放下,扯高围巾遮住耳朵后,才说:“忘了。”
苏远的眼里有一丝不悦闪过,他不喜欢季文的拒绝,不过这点情绪被他很好地掩饰下去。
“哎,真是没有我不行。”苏远转而把季文的手握住,放到嘴边呵了几口气,在把季文冰凉的手握紧放入口袋。语气宠溺,动作自然。
季文红了脸,笑容却泛在脸上。似乎遇见苏远后,他变得越来越爱笑。
“不是在影院门口见吗?”
“啊,这个。”苏远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道,“这么大的雪,我不放心。”
仿佛陷入温泉,季文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他回握住苏远的手,十指相扣。
影院离得不远,走过去时间也是绰绰有余。而且在这种节假日,车多的吓人,还是步行快一点。
果然到影院后,离电影放映还有一段时间。季文拿起苏远订的电影票,名字是《最后的盛宴》。他看了看,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真正开始看了,季文才后悔。影片刚开始还很正常,直到一个鬼魂突兀地出现在季文面前。3d的效果很真实,把凸出的眼珠,半截的头颅,流淌的鲜血完美地呈现出来。季文的手抖了一下。
“这是……恐怖片?”季文僵硬地转头问苏远,声音有点抖。
“是申子推荐的,说是带女朋友来看肯定赞。我还以为是爱情片。”听得出,苏远好像也很苦恼。
“哦。“季文应了一声,转过头,却是死死地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半点视线也不分给屏幕。
他怕鬼,从小到大都怕。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父亲死后,他就开始怕鬼、因为没有人再保护他不受鬼神侵袭。
手被人握住,带着熟悉的温度。苏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距离很近很近,近得他的唇边若有似无地碰到季文的耳垂,暧昧亲昵的气息开始环绕。
“怕的话,就握紧我。”
季文怔了怔,强迫自己去看屏幕,但没看了一眼就别开眼,“我只是觉得这片子无聊。”
苏远煞有介事地点头:“确实有些无聊。”季文发誓,他绝对看到苏远的嘴角上翘了。不过,他把手伸到旁边,慢慢抓住那人的手。
之后季文的心思全不在影片上,那一部恐怖片竟让他这么看下来了。走出影院后,两人的手还是牵着,好在没有人发现。
刚走到街上,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下子撞到季文腿上,手中的棒棒糖也撞落在地上。季文忙蹲下身,查看小女孩有没有被撞伤。
小女孩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当她看到地上的棒棒糖时,嘴巴一扁,眼里含了一泡泪,随时要哭出来。
“囡囡,囡囡。”一个中年妇女跑过来,抱住小女孩,急切地问道,“疼不疼?”
小女孩摇摇头,指着地上的棒棒糖,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抽泣着说道:“棒棒糖……”
“妈妈再给你买,别哭了。”中年妇女抱起小女孩,对季文歉意地道:“对不起,刚刚囡囡撞了你。”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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