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重生]帝长泽 作者:帝休
正文 第5节
[重生]帝长泽 作者:帝休
第5节
他恨叶南裴,也恨自己。一旦意识到叶南裴也同他一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有朝一日终将沿着命运的轨迹与姜溯相识,他心中痛楚便仿佛利剑刺入般撕心裂肺。
更何况,他不去找叶南裴,这人还自己撞上来了。
两个月前他出宫与诸葛瑜见了面,被纨绔们调戏时遇见了这位敢于见义勇为的儒生。彼时姜泽心下只余滔天怒火,以至于崩裂了手心伤口。而至如今,手心伤口已然痊愈,只留下一条极淡的粉色伤疤。
他的伤没有痊愈。
一直没有。
只是一切毕竟重新开始。
倘若叶南裴不再如前世般对姜溯展现出任何兴趣,姜泽便决定放过他,顺势榨干叶家所有价值。然而时间仅过去一月,再次因为巧合与姜溯见面的叶南裴,对姜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哪怕重活一世。
所有人依然是他们自己。无论性格喜好,不曾有丁点改变。
姜泽豁然松了一口气。
做人嘛,开心最重要。于是他不再强制按捺下心中杀意,非常干脆地命天龙卫找个机会制造意外杀了叶南裴,免得将来多生变故。
可惜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也不知上天是否觉得这家伙命不该绝,他被人发现时居然还有一息尚存。接着他被送回叶家,昏迷至今。
没能亲手杀了他,姜泽表示很遗憾。不过每隔几日听听手下传来的消息——叶南裴至今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整日只能无意识吞咽少许流食,先前清俊秀雅之气荡然无存,只剩一具瘦骨嶙峋的空壳……姜泽心里也是十分舒坦。
姜泽并不知道,当他舒坦的窝在姜溯怀里打滚卖萌时,已被他当作死人的叶南裴重新在这个冰冷的雪夜里活了过来。
原本清朗俊秀的儒生面上失去了所有光彩,只是睁着无神的双眼凝视屋顶,目光迟钝麻木一如死人。等兵荒马乱终于被唤回神志瞧见周遭亲人关切的脸庞,他忽然像是不敢置信版浑身颤栗,再度昏死了过去。
他没有死。
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防止小天使们误会,这里我要申明一下,前世的姜溯对叶男配童鞋完全只有“殿下早饭吃了吗”“吃了”“今天吃的是什么呢”“没什么”“这样啊”“嗯”的感情。
他之所以不拒绝男配凑上来,主要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弟弟的感情发生了偏移。然而那时已经作死把弟弟嫁给了表妹,自己作的死哭着跪着也要作完。于是娶了媳妇的弟弟依然占据了他的全部,以至于他压根没发现男配喜欢他……
嗯……可怜的男配,点蜡。
第18章 战五渣【一】
雪色倾城。
叶南裴靠坐在榻上,裹着厚厚的被子静静看着窗外风景。
前一瞬他穿着囚服跪在菜市场,看着家人一个一个被斩杀,血色一点点侵染他的视线;后一瞬他已回到一切之处,拥着被褥看大雪纷飞。
尽管的三日他依旧偶尔会有不可置信的恍惚感,甚至不敢闭眸入睡,害怕这不过是他行刑前的一场美梦,但到底因为曾经那些经历而坚韧了一点。
——听闻自己最爱的人去世,再亲眼瞧见家人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是怎样的感觉?
那种切肤剜心之痛几乎都要刺瞎双眼,仿天地崩裂一片黑暗整个世界再无光明,这种痛苦叶南裴再无法承受。
这三日,见到家中所有人如今都是安然无恙,叶南裴终于放下心来,抱着他们痛哭至于昏厥。再醒来时,他镇定了一点,便忽然想起了姜溯。
前世姜溯战亡三月之后遗体被送回京都,他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姜泽状若疯狂却又万分强硬地将姜溯的遗体停在了他的寝宫。他杀尽所有前来劝阻的官员,等到终于无人敢来劝阻了,他就像是豁然清醒般,以最隆重的葬礼,将姜溯尸骨葬入他的皇陵。
一想起姜泽,叶南裴便难以自控地打了个冷战。
前世姜溯身死,他仿佛入了癔症般想要为之报仇,甚至打算前往参军。然当他将这一想法告知父母,得到的却是勃然大怒。他被关在家中,被仆人们紧密监视。于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只能被困于高墙内,差手下四处打听。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眼里如此无用的姜泽,居然做出了那些事情。
事实上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无法想象急转而下的事态。
彼时太尉战死,右相重病,姜泽只顾一具尸体,朝堂岌岌可危。彼时唯有左相一人苦苦支撑,后来姜泽清醒,非但未听从左相之劝整顿朝堂,反而决意亲自领军,攻打随国。
而除左相,再无人胆敢劝阻姜泽。
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如此危机存亡时刻,天子如此任意妄为,左相大约也是心灰意冷了。他虽依然掌管朝堂,然日日见朝野上下满目疮痍,举国不断有人揭竿起事,便也干脆随它去了。满朝文官见状更是不安,以为姜国命数将近。
便在他们试图另谋出路时,姜泽却有如神助、势如破竹地攻破随国。
他杀尽所有随国皇室血脉二百八十余人。再一月,活捉出逃的随帝姬铭,并亲手将之千刀万剐;而后他迅速重组稳定朝堂,将版图中起事的十余支军队尽数镇压,以极刑处决主谋,以示后人。
天下为之震动!
此前,姜国上下皆知大皇子姜溯仁德无双,乃是国君不二人选。后来姜泽上位,百姓虽不明所以,但士族大夫们无一不曾怅然长叹,以为姜国再无辉煌。然不到三年,姜溯去后第八个月,这名常年隐于姜溯阴影一直籍籍无名的青年天子,便像是脱胎换骨般,向天下展现他举世无双的才能,更将骨子里的凶残狠戾暴露无遗。
叶南裴每每想起这些事,都无比悔恨自己为何如此愚蠢,不曾看透姜泽本性。
对于当时的叶南裴而言,姬铭身死,意味着大仇得报。
虽然不是自己手刃仇人,叶南裴依然很高兴。他无比感谢姜泽,哪怕曾经无数次从姜泽双眼中感受到刺骨冷意导致他心中对姜泽其实又恶又惧。但这个时候,他心里确实充满了感激。
他甚至打算倾尽叶家财产以助姜泽,完成姜溯曾经一统天下的野望。
也这个时候,将心中暴虐发泄殆尽的姜泽终于又清醒了一些,开始彻查所有往事。
他没能查出杀死姜溯的凶手。
反而查出了姜溯谋反的佐证。
那段时期发生的事,叶南裴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
他只记得姜泽挖出了皇陵之中姜溯的尸骨,将之挫骨扬灰。而后是右相,被满门抄斩,家中奴仆尽数流放……最后是逃到了姜韩边界的他们,也被姜军捉了回去。
那是一场暗无天日的杀戮。
哪怕现在叶南裴重新忆起,都觉止不住瑟瑟发抖,紧紧裹住被褥也无法驱散浑身冰冷。
他无比恐惧姜泽,也无比憎恨姜泽。
现在,他回到了最初。
虽然不明白为何会回来,也不明白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明明未曾发生意外,为何今生居然差点就死了。但只要一想到他是真的回到了起点,他心中便有无限恨意与决心!
他要改变叶家的命运!
这几日他也旁敲侧击地从旁人口中探查了些许情况,确认这个时候的姜泽确实如前世那般无所为,并且一直匿于姜溯阴影之下,便也有些放松了下来。
纵观后世两年,这个时候的姜泽是非常无害的。他好像完完全全将自己伪装了起来,留给外人一个无心政事、软弱可欺的假象,将一切都交由左右丞相与姜溯处理。
直至姜溯死亡。
现在一切回到叶家与姜溯碰头的最初,也便代表着距离姜溯死亡还有一年多的缓和时间。叶南裴杂乱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可以思考一点东西了。
这几日他反复揣摩姜泽的个性,忽然有了一个假设:诚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姜泽后世残暴观之,现在的他必也是如此凶狠之人。但这所有只在姜溯死后展露出来,那么原因,是否正是如今的姜泽不敢有丝毫动弹?
也就是说,姜泽其实是知道姜溯有不臣之心,却因如今朝堂上下多是姜溯之人,只好隐忍不发。
叶南裴呼吸骤然一窒。
……那么暗杀了姜溯的人,岂非正是姜泽?!
他以弱示人,降低众人的戒心。等到姜溯打败姬铭威望达到顶峰,他命人刺杀姜溯。而后表现出一副兄弟情深之态,以为兄长报仇之名夺取随国,之后顺理成章彻查往事,“顺势”将姜溯谋反之证昭告天下,诛杀所有参与谋反之人。
倘若当真如此……
倘若当真如此,那他可真是一个心机深沉异常可怕的人!
叶南裴毛骨悚然。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央求叶父收拾细软快点逃离此地的想法。然而下一瞬,想到明明大获全胜一身荣光却莫名惨死的姜溯,他又犹豫了起来。
他爱姜溯,不想再听闻姜溯死亡的消息了。
倘若他能助姜溯得到他想得到……那么他叶南裴,是否也能实现上辈子求而不得的夙愿?
一想到记忆中那位如同天神般俊美的人,一想到这个人还活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叶南裴便轻轻闭眸,唇角勾起一抹温柔弧度。
那是他最爱的人。
尽管对他而言他们曾隔着生与死之间那道不可跨越的鸿沟,但对姜溯来说,他们不过是素昧蒙面的陌生人。
他需要好好计划一番,来打动姜溯。
大雪封城。
天越来越冷,时间也愈发临近新年。
姜泽难得空闲,接见了他的舅舅。
自先皇后薨,姜泽已有六年未曾见过这位亲人了。或者说自从他的外祖父闻人悯去世,他对他们的印象便开始淡薄了起来。
外祖父是姜泽在这个世界上少有钦佩之人。闻人悯是他的启蒙老师,知道他与寻常孩童有异,便特意换了方法,按照他的喜好来教导他。姜泽非常喜欢这位当世大儒的温和气质与广阔胸襟,也敬重他的才学与高洁品性,甚至时常模仿其穿着佩戴,时常引先皇后发笑。
他给了姜泽姜丰不曾给予、先皇后无法给予的宽厚爱意,也对他寄予厚望。姜泽偶尔也会想,倘若闻人悯一直是他的老师,也许他会长成另外一副模样。
能将姜丰送上帝位,闻人氏在当年自然是权倾朝野。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后来姜丰在打压闻人一族而将姜溯母族送上位时,右相闻人悯非但不曾有任何动作,反而默默忍受了所有打压,甚至最终黯然辞官而去,抑郁而终。
闻人悯死后,闻人家族似一蹶不振,迅速退出京都,举家迁往最初发迹之地禾泽郡。若非他的学生也便是当今左相冯悭上位,想来原先的右相一派也就如树倒猢狲散,很快消弭于历史长河中。
现在,姜泽既为天子,他的母族也是时候恢复昔年荣光了。
这个时候姜溯正站在别院里,凝视亭上他的母亲于昔年入宫时题下的字:无争。
上善若水,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
她做到了,却也是完全没能做到。
她不曾与先皇后有过任何争锋,淡而从容地住在属于她的宫殿里;但也正因此,反叫姜丰愈发愧疚,试图将所拥有的一切都捧到她的眼前。
他给了他有的她一切,哪怕那并不是她想要的;也给了自己一切,哪怕临死收回了那一切。
姜溯抬首。
雪落无音,覆尽天下污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密语】帝?高冷?休 对 叶?脑洞巨坑?男配 说:我观少侠脑洞如此清奇,惊为天人,来跟我学做菜吗?以少侠脑含量,一定能发明出这个时代木有的调料包哒!
上善若水,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这句话是本文名字由来,也是闻人老爷爷给姜泽起名的由来,但其实暗指的是姜溯。
第19章 战五渣【二】
闻人琰回到京第三日,姜泽接见了这位舅舅。
多年不见,加之姜泽自小与他并不亲密,更何况如今一人为天子另一人不过白丁,两人相处自然有些疏离。好在侍从很快端上热茶,乐人奏琴吹箫,闻人琰倒也不至于拘谨。
一时四下无声,唯有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待姜泽挥退一众侍从,亲手将一杯茶递与闻人琰,略显僵硬的气氛也有些缓和起来。
姜泽淡淡凝视闻人琰。
胞妹乃昔年姜国第一美人,兄长闻人琰当然不差分毫。哪怕年近天命,容颜老去,他浑身气质却是愈发温润如玉。姜泽甚至从他身上看出了些许闻人悯的身影。他的眼中便有了一丝怀念,很快又湮灭于冷淡疏离中。
等到闻人琰饮地差不多了,姜泽便道:“舅舅回来也有三日了,觉得这京都风光可有变化?”
闻人琰不紧不慢放下手中杯盘,动作优雅至极:“六年未见,繁荣愈盛。”
他也在凝视姜泽。
六年前初具神韵的漂亮少年已长成如今光风霁月的天子。他长得很像他的妹妹,只是少了一点艳丽,多了一些凌厉。闻人琰的眼中也便盈满怀念。
姜泽见之,勾了勾唇角:“这些年舅舅过得可好?”
闻人琰面上暖意油然:“禾泽郡乃是我闻人氏发迹之地,也算是落叶归根,岂有不好之理。只是时常挂念陛下与先皇后,偶有伤情而已。”
他看着姜泽,面上暖意更甚,“一别六年,在下老了……陛下也长大了。”
姜溯正站在北郊一处破旧土屋前,环顾周遭。
这日风雪很大,洋洋洒洒很快覆盖来路脚印。
昨日清晨他从案牍中找出了一卷竹简,原先以为是麾下递上来的事务,待翻开查阅后方才发现上面写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案件,大意如下:从前有一大户人家,家主非常喜欢长子,将家中诸多家产交由长子打理,却在临终前莫名其妙将家产都给了次子。家中长辈与长子原先很是不满,不过次子很依赖长子,事事由长子做主,便也按捺下不满。不久有一家随姓的大户人家看中这家的土地,想要强抢过去。长子同他们做了诸多交涉,终于成功阻止了他们。但在这个时候,长子忽然被人杀死了,接着次子以报仇为名,大刀阔斧斩断长子留下的左右臂膀,将他们尽数驱逐,成功收取家族大权并且吞并随家。
当然,为了将一切看起来自然一些,最后书写着居然询问:长子何辜?倘若杀了长子的人是次子,又该如何惩罚次子?明日申时一刻,静候殿下于北郊寒舍解惑。
多么有意思的故事,多么有意思的请人方式啊。
姜溯一目十行阅尽,面色愈发冰冷。等到将整个故事再看上一遍,包括其中细节与模棱两可之处,终于“啪”一声重重合上竹简,一字一顿道:“给我查。”
侍卫们很快查清了一切。
有麾下幕僚接受了叶家厚礼,偷偷将这卷竹简放到了他的案几最上方,保证他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也就是说,将他引出来的要么是叶家人,要么与叶家有很大关系。
那人想做什么呢?
写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是想告诉他那些他以为极为隐秘的东西,其实早有人看穿一切,并以此为筹码要挟他吗?啧,何等可笑。
姜溯眸中泛出了些许冷意,他向屋子迈了一步。
他的手即将触及木门。
然后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豁然转头凝眸看向远处。然而目之所及唯有纯白,没有多余动静。
姜溯缓缓收回目光。
他收起竹伞,“吱呀”一声推开木屋。
木屋虽小,别有洞天。
北郊人烟稀少,自是比都城冷上一分。许是怕席地而坐时间长了,便铺了一层厚厚的皮毛。屋子正中间放了张崭新的案几,上面还有几碗热茶。看得出这些都是匆匆布置的,若想毁尸灭迹也是极为轻松的。
案几对面盘腿而坐的是一名清秀的儒生,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姜溯认得这个人,是叶家长子,也是当初姜泽私自出宫时遇见的那个人。
结合他在竹简中所写,难道最初出现在阿泽面前,也是他计划好的么?
姜溯心绪几转,面上倒是不动声色,淡淡打量眼前儒生。
叶南裴对上了姜溯的目光——哪怕其中只有审视与冷意,他的目光也是攸然一亮。他贪婪凝视姜溯高大欣长的身形,半晌起身微笑道:“殿下请。”
姜溯不动。
他依然冷冷打量叶南裴。
叶南裴也不着急,反而目光盈盈与他对视。半晌,在姜溯终于忍不住欲拂袖而去时,敛眸轻笑道:“烦请殿下为在下解惑,抑或由在下为殿下解惑……二者择其一,端看殿下选择。”
丝竹声声,茶舍热气氤氲,一点一点模糊视线。
姜泽淡淡瞧着眼前状似谦和的闻人琰,唇边弧度愈深:“舅舅言重了,你一点也不老。”
“先人有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舅舅岂非正是如此。”
闻人琰失笑摇首,半晌怅然一叹。
“六年前我方逾不惑之龄,为护家族根基被迫远离这姜国权势中心,壮志难酬。这些年于禾泽郡中修生养息,整日养花逗鸟,以教化子孙为乐,早失去昔年锋芒。哪怕‘志在千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姜泽唇边终于勾勒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意有所指般重复了一遍:“好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人琰笑意微顿。
他将目光重新放到姜泽脸上,没有半点浑浊的眼眸里恰到好处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姜泽直视于他,目光微冷略带逼迫:“舅舅难道不懂吗?”
闻人琰沉默半晌,复而从容一笑:“还请陛下明示,在下应当懂得什么?”
姜泽慢条斯理喝了一口热水,淡淡凝视他。
屋外琴声渐歇,箫声呜咽落于心头,似有凝滞阻塞之感,叫闻人琰轻轻拢眉。
姜溯坐了下来。
叶南裴并不介意他的冷淡,轻轻敛眸一笑:“这是家父自南蛮之地带来的上等贡品,定不辱没殿下身份。”语罢,便用双手捧着茶盏,递到姜溯面前。
姜溯注意到青年似乎有些紧张,端着茶盏的手还在细细发抖——这很符合他所了解的叶南裴的个性——但他并只用冰冷的余光掠过茶盏,并不去接:“故弄玄虚。”
叶南裴闻之,得意一笑:“只要能见到殿下,故作玄虚又是如何?”他说着,略略昂起下颚巧言嬉笑。他微微扬眉,眸中盈满狡黠,端的是一副极为随性惬意模样。
但姜溯居然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姜泽的影子,便豁然攥紧袖中右手:“你是在威胁我?”
“在下怎会威胁殿下?!”许是见到了心上人,叶南裴原先惨白的脸色在此时有了些许红润。但听闻姜溯如此言语,一时只觉胸口钝痛,面色又是一白。他深深凝视姜溯,目光有了一点难过,喃喃解释道,“……就算有人将刀架在在下脖子上,在下也不会威胁殿下的。”
然而姜溯并不太理解这个奇怪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只能皱眉道:“你将我引到此地,何意。”
叶南裴苦涩一笑。
前世他虽老跟随姜溯,并且有了“相交过密”的传闻,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无关紧要时刻姜溯想来懒得理会他。毕竟他的才学计谋并不出众,大抵姜溯至死都不过是将他当作一名可有可无的幕僚。他也想过等他与姜溯熟悉了,等得到了姜溯的信任之后再将一切全盘托出。
可是他的全部计划都在前几日听说叶家之所以被选为商队,是因为麻纸的出现时乱了。因为这是前世根本没有出现的东西,结合发生在他身上的意外,所有细节都开始改变了!
但这些开始改变,这一局中参与之人却是丝毫未变。他的父亲依旧野心勃勃,姜溯依然深陷泥兔,姜泽依旧虎视眈眈……只有他所知一切,将消弭于不知不觉中!
叶南裴心中又有了一点恐惧。
他惧怕再活一世还是落得那般田地,惧怕姜溯依然会死,更怕看到姜泽那张冰冷狠毒的脸……他的心已经乱了。
他在这样杂乱无章的思绪里渡过三天,终于思虑再三孤注一掷地将之写了下来,并托人交给了姜溯。
姜泽乃姜国之帝,依靠叶家之力在一年之内扳倒一国天子,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没有任何退路。
他只能赌,赌这个时候的姜溯如前世般英明冷静,看得出他的真心,并且愿意相信他。
叶南裴的手已经缴在一起了。但他竭力保持着镇定,“我知道殿下定然难以相信我身上发生的事,毕竟这些太过匪夷所思,但……我确实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轻声细语又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殿下想要那个位置……我叶家愿倾尽一切,助殿下得偿所愿!”
姜溯缓缓眯起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ps上章小天使们的脑洞实在清奇,虽然有很接近的答案但也并没有完全真相=。=。可能姜溯造反的原因到完结都不会很明显的写出来,但到时候会尽量写到让亲们明白就好了…
小剧场:
从前有一个男配,他智商不太高,后来他重生了,以为能升职加薪当上权臣泡到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于是他就可劲儿蹦达接着被高富帅一巴掌拍死了。
好了男配的故事说完了,问:他的心里阴影面积多少?
第20章 战五渣【三】
雪色已将整个木屋都掩盖起来了。
时间静静流淌,姜溯面无表情听完了叶南裴说的整个故事。
叶南裴说完最后一句话,猛然灌下一大口冷茶。他的身体并未好全,是以柔弱无骨般伏在案几上咳嗽起来。
事到如今他也冷静下来了——他已将一切都告诉姜溯,没有半点隐瞒。当然,为了增加姜溯的信任,他隐晦而恰到好处地以生意人的口舌,在其中加入了自己的揣摩,甚至说出了“自己因为爱慕殿下而为殿下挡过一刀,是以殿下出征前应下待解甲归来便许我一世”这种不要脸的话……整个故事真假虚实,现在就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姜溯沉默了很久。
他以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案几,端详眼前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曾经试图将洛毓岚嫁与姜泽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姜泽推断,若姬铭上位定将攻打随国这一假设的,更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了然他与右相谋反之事……但与其如同他所说是天神安排他自两年后回到此刻,姜溯更相信是麾下之人的泄密。
所谓天神,本就是权力最顶层之人用以欺骗愚昧百姓罢了。叶南裴用此等理由来说服他,也不知评价这人是蠢,还是太蠢。
姜溯心下有了决定,便也不必再作思考,缓缓吐出三个字:“这样么。”
“是为了拯救整个叶家,为了拯救将在一年之后死去的我,是以你才如此不顾一切将全部告知于我,哪怕你觉得我可能会认为你是个疯子?”
“是,”叶南裴露出了一个虚弱却万分虔诚的笑,他仿佛已看见胜利的曙光,“那么殿下的决定……”
“诡话连篇,”姜溯淡道,“我居然差点就信了。”
天已经很冷了。
闻人琰盏中茶水已空,姜泽却是一动不动,任其散尽热度。
琴声乍然而起时,姜泽落下这一句话:“姜丰早已立下太子,却为何会在临死之前废除太子,改立我为新帝?”
闻人琰抬眸。
他淡淡与姜泽对视,面色并不改分毫,只从容不迫道:“先皇之意,在下岂敢揣摩。”
姜泽嗤笑:“舅舅不敢揣摩,倒是敢插手其中。”
闻人琰笑了:“陛下说笑了,在下远离京都六年,又怎会有本事插手储君之事?”
“是么?”姜泽抬起右手,以大拇指抚了抚摸其余几指有些长了的晶莹指甲,“舅舅难道没有发现么?天龙卫中常与你联络的那位,近来几月可是销声匿迹了啊。”
闻人琰瞳仁微缩。
姜泽仔细翻看这些指甲,确认近期该修剪了,方才漫不经心道,“倘若以上舅舅不曾发现,那么难道也不曾发现这年来闻人氏愈加鞭长莫及,甚至连傀儡左相都难以调动了么?”
闻人琰瞳仁愈发紧缩。
姜泽并不在意闻人琰此刻表情,反而淡道:“若两者皆未发现,舅舅也不打算重回京都,以控制朕为途,效仿周公,试图当一当这姜国的摄者王么?”
叶南裴豁然睁大眼。
他不可置信般凝视姜溯,完全没能明白为何自己挖心掏肺不顾危险说了全部事实,居然换来心上人“诡话连篇”四个字!他看着姜溯,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也是嗡嗡作响。
姜溯对上他绝望的目光,冷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秘密的,但有很多,你说的绝不可能发生。”
叶南裴抚着发涨的脑门,强自镇定下来:“……哦?还请殿下明示……”
姜溯嗤笑:“你说阿泽娶了毓岚,呵,你连这都不打听清楚么?一月之前,毓岚与大儒陈墨之幼子完婚,阿泽亲自到场恭贺新人。”
叶南裴浑身有如雷击般骤然一晃,呼吸亦是一点点急促了起来。
“你说阿泽表面对我虚以委蛇,实则以此降低我的戒心,甚至计划暗中杀了我?”
“是……一定是这样的!”
“荒谬。”
“阿泽从来不会对我有任何隐瞒。我养了阿泽十年,我了解他一如我自己。倘若他当真要杀了我,他只会与我当面对质,绝不会用暗杀手段。”
“更何况,”姜溯慢慢直起身,漠然俯视叶南裴。他看着叶南裴无力支撑身体,虚弱趴在案几上的模样,眼眸中杀意愈盛,“我心中只有一人——哪怕你救过我,我也绝不可能对你说‘许你一世’这四个字。”
“诡话连篇,挑拨离间;非议天子,其心可诛。来人,将他拿下!”
这个时候,对兄长从来不会有半点隐瞒的姜泽猛地打了个喷嚏。
与人谈判气弱本是大忌,不过这个喷嚏虽然来的不巧,倒也无伤大雅。
因为他丢出的这一切,就连姜丰都不曾了解的那一切,早已了如指掌。
前一世他因着昔年情谊未曾动闻人家族分毫,只是将闻人氏困于禾泽终其一生难进分毫。后来他重新追查姜溯被杀真相,也曾无数次怀疑背后之人是否就是闻人琰。然时隔七年,无数人死亡无数家族消散,再无法寻得当年真相。
闻人琰僵硬地跪坐在他对面,他的呼吸已经有一点困难了。
“不要将手伸地太长,也不要试图去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更不要在朕眼皮底下动姜溯。”姜泽瞧着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冷笑:“朕从前不管事,因为都是他在前面守护朕;现在你将朕逼上前来,便别怪朕心狠手辣。”
“闻人琰,朕不动你并不是因为朕动不了你,你大可以仔细算算——远离京都格局只靠母亲与外祖父得来的荫庇还够你挑衅朕几次!”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一掌拍在案几之上,发出的沉闷钝音甚至震痛闻人琰耳朵。等姜泽一点点收回手掌,闻人琰甚至瞧见案几上凹进了一块,留下了一个五指分明的掌印。
这是大多文人擅武的时代,但如同姜泽这般师从内家高手毕竟少有。闻人琰面上冷静终于破裂开来,再也抑制不住浑身寒意抬首去看姜泽。
他的瞳眸紧紧缩着,面上颜色也尽数褪去,只余茶水一色的青白。他不像闻人悯,更没能学到他父亲的分毫。
屋外琴声渐歇,箫声悠远。
姜泽重新放柔了目光,温和一笑:“舅舅,现在你懂了吗?”
“你敢再动姜溯,我便叫整个闻人氏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命人将叶南裴关押起来,姜溯回到宫中时夜色将深,万籁俱寂。
许是今日听闻叶南裴一席话之故,他忽然十分想念姜泽,便未歇于宫外反而匆匆回宫。
这个时候姜泽似乎已经睡着了,七仰八叉地躺在他的榻上,露出两条光滑的小腿和一大片透着粉色的胸膛。
姜溯呼出一口冷气,等全身冷意被驱散,方才轻轻走到他身边,握着将他的脚丫将之塞回被子里。但脑中一闪而过叶南裴所言,姜泽曾娶了洛毓岚,他心下顿生难以言喻的愤怒与痛苦。
等他回过神来,本已睡着的少年已坐起身来,睁大眼睛呆呆看着他。见他的目光终于清明了些许,便皱了皱眉,嘟囔一个字:“疼。”
姜溯滞了滞。他下意识放松手中桎梏,只见莹白如玉的脚背上果然起了红印,便忍不住轻轻抚了抚。
姜泽往后缩了缩,笑了:“不要摸,痒!”
姜溯眸色微深。
他忍不住坐上前一些,伸手盖住了姜泽的双眼。
姜泽疑惑更深。
他张了张嘴,正要询问怎么了,便觉唇上有温润触感。而后微启的口中多出一点热度,尽情缠绕追逐着他的小舌。
姜泽也不知道这热情似火的一吻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等他舔着嘴唇回味过来,姜溯已脱下外衣与他并肩躺下,低沉而温柔道:“睡吧。”
姜泽眨着亮晶晶的双眼静静凝视他。
但见姜溯居然真的不解风情地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他便一点点皱眉鼓起了腮帮子,然后从被中拿出姜溯的手,将之盖在自己双眼之上。
姜溯:“……”
他睁开眼,看着身旁小孩红扑扑的脸颊与邀请的模样,呼吸一时紧了紧。到底艰难别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将右手置于他的颈后轻轻用力,便隔着被子将人拥进怀里:“不要闹了,睡吧。”
他听到了怀中小孩哼哼唧唧了几声,半晌似疑惑道:“哥哥之前还说这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我们不可以的呢……”
姜溯顿了顿。
他的耳朵微微红了,但他并未在意脸上温度,只是将人往自己怀里带紧了点:“嗯,这种事情只能由我对你做。”他顿了顿,又用骗小孩的口吻轻描淡写道,“毕竟我年长于你。”
这一次,姜泽用了很大力气克制自己方才没有笑出声来。
啧,他家哥哥真是可爱的紧啊。不管今日受了什么刺激——只希望这种刺激来的更猛烈一些呀。
第21章 第二一章
姜泽是在两日之后才知道叶南裴求见了姜溯的。
因姜溯武功与警觉俱是不低,暗卫怕暴露身份,并不敢靠得太近。他不知道叶南裴与姜溯谈了什么,只知姜溯出门后名侍从将叶南裴捆了起来,关押入牢。
姜泽皱了眉。
按照时间推算,前世如今的叶南裴与姜溯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就算叶南裴对姜溯一见钟情,也断不可能不顾大病未愈的虚弱身体,将人约出去聊些风花雪月之事。唯一能叫叶南裴做出此番举动的,必是因为他知道了某些不应该知晓的事。
而后试图将那些东西告知姜溯,挑拨离间么。
姜泽冷笑。
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居然胆敢如此不自量力。以姜溯动作推断,也好在此人够蠢,没有坏他大事。可惜现在人已在姜溯手中,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此事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回来时间越久,越不应当享受安逸。一切都在改变,他所知道的未来不再是他的未来。而前世有资格做他对手的人,都不是叶南裴这样的蠢货。
那么既打算斩草,便定要除根。免得春风一吹,又重新活了过来。
三九寒天将过。
这个时候,已非常逼近冬至遇刺后姜泽给予的一月期限了。事实上,彼时的姜泽不过是佯装发怒,并不期望廷尉查出任何线索。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廷尉真的查出了一些东西,并且当着满朝文武之面向他邀功。
起先,姜泽于朝中大肆推广麻纸,因而有不少擅溜须拍马者上行下效。他们命画师以麻纸画下聂行面像,将之张贴于姜国各地,但凡有人提供此人姓名籍贯等信息即赏千钱。当然,若有扰乱办案者,一律以盗窃罪论处。
此令一出,举国沸腾。
虽经查证后,绝大部分举报者皆是浑水摸鱼,但到底有行路商人提供了有用讯息,使他们追查到了聂行头上。
罪魁祸首既已经出现,那么接下来是否需要深入随国继续探探查,便需由姜泽决定了。
此真相已出,百官哗然。左右相的观点在这一刻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查,一定要查!兹事体大,若不查清究竟是谁意图行刺天子,天子颜面何存,朝廷颜面何存,姜国又颜面何存?!
但比起他们的惊怒交加,姜泽与姜溯反而显得略过平淡了一些。
姜溯自然在追查此事,且他的人比廷尉更早发现这一真相,已命人前往随国。可惜掌握的东西到底太少一些,他无法推断究竟是谁隐匿在背后。
姜溯凝视上座支着下颚的姜泽,眼眸讳莫如深。
——他的力量太小了。
居一隅之地俯瞰整个姜国,以手中足以威胁天子的力量沾沾自喜……殊不知身处天下之中,根本没有翻云覆雨之力。
只有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
姜溯心中所想,姜泽自然不知道。他淡淡凝视跪坐于下方,微微垂首却挺直了胸膛的廷尉,陷入了沉思。
此前虽有“随国为阻止姜国天降洪福是以派遣刺客”之类流言,却不过是诸葛瑜在为不久之后的战争做准备,而非是他看穿刺客便是聂行。
现在他的人尚在随国没有回来,而廷尉居然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顺利查到了线索。纵然一切看似毫无破绽,但也许正是因为太过理所当然,姜泽反倒有些怀疑起来。
他尚且不能确定安排此事之人究竟是宗政越还是芈靳。但不管是哪一个,都绝不会轻易叫人捉住把柄。
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不论背后之人想做什么,姜泽现在首先要做的事却是召回身处随国的天龙卫。毕竟不能让姜溯发现他已经可以调动天龙卫,否则先前所有都将前功尽弃。
是以他便像是发呆许久后忽然醒悟般拍桌怒道:“查!当然要查!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若是查不出提头来见朕!”
虽然又在朝堂中拍案发怒,下朝后的姜泽倒是没闹脾气,反而乖乖回到了书房,在姜溯的“监视”下批阅左右相递上的大事件的案牍。
毕竟姜溯批阅奏章乃是师出无名之事,而姜泽既有大才能,自然不应时常偷懒,免得有朝一日这姜国天下当真落入他人之手。
于是那日姜溯检查时,便在一大堆案牍中发现属于某人洒脱的笔迹,上书:“然也”,“驳回”,“寻右相”,抑或“问左相”。
如此潇洒肆意,如此干脆利落,怒的姜溯当下拂袖出了宫门一晚上没有回来。等翌日得到姜泽眼泪汪汪的保证,接下来定然乖乖批改奏章,方才冷着一张脸重新陪他回了书房。
这一日,姜泽删选了向各国出售麻纸的商队。
他一共选择了六支商队,叶氏赫然在内。虽然叶南裴身上出了一点差池,但一则叶南裴不一定会将前世之事告知他们——子不语怪力乱神,恐怕他父亲早将他当作失心疯关了起来;二则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以叶氏贪婪来看,他们绝不会放弃如此美妙的机会。更何况这可是姜泽圈养的一只羊,他岂会轻易让羊跑了呢?
是以当他将名单交给姜溯时,他的表情非常正直,正直到姜溯一看便知这是姜泽随手选出来的。
——这些商队良莠不齐,只有叶氏与另一家颇具经商头脑与实力,其余都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只因听说这一机会便重金贿赂了下层官员拿上来碰碰运气罢了。
姜溯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对他勾了勾食指。于是姜泽便乐滋滋地小跑到他身旁挨着他坐下,听他将全部商队的优劣势尽数分析一遍。
姜泽愉快地听着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脸上露出如沐春风般的享受表情……显然,他完全没注意姜溯到底在说什么。
等姜溯发现了这一点,已介绍过了一半。他便面无表情凝视自家小孩,企图用眼神谴责他的不专心,得到小孩的丁点儿心虚,继而叫他做个认真听讲的乖孩子。
然而这并没什么用。
姜泽丝毫不在意他眼中的不悦,反而眨着水光盈盈的双眸与他对视。
等对视过几息时间,姜泽便微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握着他的手并将之盖到自己的眼睛上。
姜溯:“……”
作者有话要说:顺便有个很关键的东西我忘记说了……其实这篇文里所有人都是有表字的……比如姜泽字长流,姜溯字洄之。
然而生活已经如此艰难,想个名字又是如此痛苦,所以这其实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才不是我懒得想表字呢。
第22章 棉花和山药。
四九寒天来临时,随国探子传回了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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