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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异境奇谭 作者:清尊

    正文 第1节

    异境奇谭 作者:清尊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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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境奇谭(出书版)》作者:清尊/藏影/绿绪

    书名:异境奇谭〈上下集〉

    册数:2

    作者:清尊

    系列:完美情话025

    出版日:2013/4/30

    级别:限制级

    【上部简介】

    一醒来,身在何处,年龄姓名更不俱,而且从镜子里看,

    他的外貌像个十二岁的娃娃。

    可当一个十六岁模样的少年唤他「爹」时,他震惊了。

    什麽?什麽?他是琉御国的祈王?他的丈夫是大陆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翼狱王?

    哦,为什麽他完全没有印象?

    他还是赶紧逃吧,这种事情,太让匪夷所思了。

    听说他还有个咒言师的哥哥,他还是去找哥哥吧。

    只是,这个所谓的哥哥居然暗算了他,把他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楔子

    光死了!

    他的光——死了!

    墨发男子全身笼罩着寒气,定定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少年早已断气,身体冰冷,距离逝世,已有三日,然而男子怎么都无法相信,他的光,他独一无二的光消逝了!

    就在他的怀里,漾着一抹淡笑,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他只能紧紧拥抱着他,淌下未曾流过的眼泪。

    「哥哥……对不起……光要走了……请……不要难过……」说完最后一句话,光的灵魂脱离身体,飞向天际,再也不可追寻。

    素来淡漠的他,突然发狂,对光的感情从深处激涌而上,澎湃汹涌。他不服,绝不服!在他好不容易懂得什么是爱,为何不给他机会好好保护这份珍贵的情感?

    光死了,他追不上他,然而,他是咒言师,是这片大陆上唯一一个能够逆天的人!

    所以——他要光回到他的怀抱。

    一年,两年,十年……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废寝忘食地寻找秘诀,终于,他找到了。

    伟大而尊贵的暗月神啊——吾祈求——祭吾之半寿,打开时空之门,还吾之璧——

    神像前,一身白衣的墨发男子,虔诚地立在祭坛前,献上最纯净的处子为祭品,向邪神暗月神祈天——

    数百名信奉者,以及为首的黑发男子跪在月神神像脚下,处子心甘情愿的躺在祭台上,在众人的歌颂声中,暗月神回应了祈天的男人。

    两道光自月神的眼睛中射出,光波冲破天际,祭台上的处子被吸进光柱,飞向了天空,消失,人们激动的跪拜,墨发男子冷静地注视一切。

    许久之后,光柱里再次出现物体——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异族衣服的短发少年,少年徐徐地飘落,最后落在祭台上,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墨发男子上前一步,低头凝视昏睡中的少年。

    四周一片寂静,人们惊奇地望着,看着,盼着。

    男子神色虽淡然,然而心却是激动的。深埋十年的情感,几乎要崩溃而出。当少年睁开一双墨黑如珍珠的眼睛,男子震了震,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少年。

    是光!

    是他的光!

    这个异界少年,拥有光的灵魂。

    终于……光回到了他的怀抱。

    即使他转生了,有了不同的躯体,可男子知道,他就是十年前那个消逝的光!他们,拥有同一个灵魂。形体变了,灵魂不灭。

    人们欢跃,跳唱,拜神,沉浸在快乐兴奋之中,然而刚刚睁眼的异界少年,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在男子的怀里,轻轻的发颤。

    这……这是哪里?

    为什么前面的人们,全都穿着中国古代的衣服,梳古老的发髻,讲着古韵的话语?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章

    昏昏沉沉的醒来,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皱了皱眉,努力地挣脱梦境,睁开眼,触目是古典华丽的摆设,床上的人疑惑地打量。

    这是哪儿?

    打着呵欠,爬出被窝,伸了伸懒腰,恢复精神,下床,摸着精致的家俱摆件,满脸困惑,梳粧台上,圆圆的镜子里映出一个人来。

    咦?好小好可爱好漂亮的娃娃啊!

    弯细秀气的眉,圆而大的黑眼,挺秀的小鼻子,粉嫩的红唇,白玉无瑕的脸颊,组合起来,如瓷制的福娃娃。

    伸手捧起镜子,疑惑的左照右照,半晌,他垮下脸。原来——镜子里的人就是他呀。

    扯扯发丝,他苦恼。

    他……他是谁?

    敲敲头,想不起来。

    他为何会在此处,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年龄是多少,家中还有哪些亲人,全都不记得了。

    可是,生活常识,他都知道,只是对自身的事忘了一乾二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聊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室内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握了握拳,下定决心,出去看看,也许外面能遇上认识他的人。

    正欲开门时,那红木门竟自动开了,他吓了一跳,往后一缩,睁大眼睛瞪着木门。

    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开门进来,看到缩在帘子后只探出一个头的他时,不解地皱眉。

    「爹,你躲在帘子后面做什么?」少年的声音悦耳动听,说的话却让人惊奇。

    「爹?」他诧异地指指自己。「我是你爹?」

    「怎么?」少年一脸不解,上前一步。「爹你莫不是撞坏头了?我是麒儿啊。」

    他微微仰头,打量气质不凡的俊美少年。「我不可能是你爹。你……你看起来好像比我大哦!我刚刚在镜子里看过了,我的样子最多只有十二岁。你看,我人都比你矮呢!」

    说着,他站到少年面前,比了比两人的身高。

    少年脸色一白,探手摸摸他的额头。「风寒了?莫非……昨日那一撞,真撞到头了?」

    「我……我没发烧,你别动手动脚,又不熟悉!」他不满地拍开少年的手。

    「爹——」

    「我才不是你爹呢!」他嘟嘴。白痴都看得明白,只有十二岁的他怎可能会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爹呢?

    「你是我爹!」叫麒儿的少年头痛地说,「你回床上躺着,我去唤太医,让他再给你诊诊,到底哪不舒服——父王若回来,你还是这般模样,那可不妙了。」

    咦?等等,他说什么?父王?谁的父王?

    「你……你别推我,等一下,把话说清楚!」挣扎着不让麒儿把他推回床上。「你口中的父王是谁?我和他有关系吗?为什么我这模样,会糟糕?」

    「不妙!太不妙了!」不顾他的挣扎,强硬的把他送回床上躺着,拉了拉被子,麒儿道,「父王便是父王,麒儿是爹和父王的孩子。爹忘了我和父王,岂能妙哉?」

    「啊?」他大惊。「你是我和你父王的……孩子?」

    他是男人,这是勿庸质疑的。可是这个叫麒儿的父王应该也是个男人吧?为什么男人的他和那个「父王」会……会有一个孩子?

    「你莫激动,好好躺着,我去唤太医。」

    「等等,你说清楚,你真的是我生的?」

    麒儿无奈地望着他慌乱的脸,点点头。「我是你生的,千真万确。」

    「亲生的?有血缘?从……从我的肚子里……呃……生出来的?」他吞吞吐吐地问。

    麒儿再三点头,迟疑地道:「嗯,我是你生的,因为……你身怀……阴阳……」

    阴阳?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震惊地望着少年。「阴阳……那意思不就是说,我……我是个人妖?」

    「爹——」麒儿惊呼一声,只见床上的人两眼一翻,吓昏过去了。

    +++++

    阴阳,阴阳,他是阴阳人?

    偷偷拿了镜子,红着脸,在下体照了个仔细。据他所知,阴阳人,就是雌雄同体,身上的器官,既有女性的,也有男性的,可是……他看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女性的器官,唯有男性的那个什么东东无精打采的垂在腿间,再后面就是小屁屁了。

    呜——

    丢开镜子,他匆忙地拉上裤子。羞死人了,他竟像个变态一样看自己的私处。才理好衣服,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爹,李太医来了。」麒儿一进门便看到他的爹通红着脸,缩在角落里,脚丫子似乎正在踢某样东西,努力地将之藏匿起来。

    终于把镜子踢进幔布后,他爬回床上,乖乖地躺好,黑白分明的大眼无辜的看着进来的两人。

    「李太医,速来。」

    「诺。」四十来岁的李太医提着药箱,来到床边,温和地说,「请祈王伸出左腕,允许臣下为您号脉。」

    他疑地问:「祈王是我的名字?」

    「爹,祈王是你的封号。」麒儿解释。爹到底怎么了?为何看起来……像失忆了?

    「祈王,您的手腕……」李太医还在等待。

    「哦。」他伸出左腕,望着麒儿。「那我叫什么名字啊?」

    「……爹,难道……难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麒儿脸色发青。这该如何是好?爹若失忆了,他如何向父王交待?

    「李太医,我爹他……」

    李太医疑惑地说:「殿下,祈王身体无恙。」

    「那为何他这般模样?」

    「也许……祈王失忆了。」李太医大皱眉头。祈王失忆?这太骇人听闻了!不禁地,李太医打了个寒颤。

    「失忆?怎会失忆呢?昨天……昨天爹撞了一下,昏过去了,直到今早方醒来,一醒来便这样了。」麒儿苦恼地说。

    「这个……」李太医查不出来,不敢下定论。

    「李太医可有办法让爹恢复记忆?」麒儿问。

    李太医一脸为难。「臣下医术浅狭,未曾遇到过失忆症,恐怕无能为力。」

    「唉——」麒儿心中惶恐。望着一脸单纯的爹,想像着父王暴跳如雷的可怕模样。

    「喂——你们干嘛愁眉苦脸?我失忆了?真的失忆了?可是我觉得除了不记得自己是谁,这是哪里,常识我都知道啊。」

    李太医摇摇头。「祈王应是选择性失忆。」

    「哦。」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到底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啊……我怎么可能是阴阳人?我还未成年,怎么可能生小孩子?再说,我是男的,男的能嫁给男的吗?你们谁给我解解惑啊!」

    床边的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蹦出一连窜的疑问,冷汗直冒。

    他——失忆得很彻底!

    +++++

    他叫琉御晓光,身在琉御国,封号祈王,为琉御国翼狱王的王后,年龄一百零三岁,目前身高一米六,体重九十五斤,三围……咳,育有一子琉御麒,二十六岁,打从出生就立为太子。

    「那个翼狱王叫什么名字?」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好学宝宝样儿,虚心地向儿子琉御麒请教。

    看着爹这如孩童般的天真模样,琉御麒欲哭无泪。爹比他更像个孩子!父子立场似乎完全颠倒了。

    「说嘛,说嘛,翼狱王叫什么?为什么号称翼狱王啊?还有,琉御国有多大?琉御国之外还有其他国家吗?我是怎么被封为祈王?翼狱王为什么娶我做王后啊?是不是他仗势强迫我?我这么小,怎么可能有一百零三岁?我记得,人类的年龄普遍是一百岁啊!」又是连珠带炮,琉御麒被问晕头转向。

    「爹,你一个一个问好吗?」

    「哦。」闭上小嘴,他鼓鼓腮梆子。

    ——好可爱。

    琉御麒感到不可思议。印象中,爹从未流露出这般纯真的模样。他仿佛倒退到婴孩时代了。

    「你又发呆了。」他不满地嘟嚷。这个「儿子」在知道他失忆后,每隔五分钟就会发呆一次。他失忆了,难道真的那么令他难以接受吗?人有旦兮祸福嘛,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轻轻一撞,便撞出毛病来。

    「对不起,爹。」琉御麒收了思绪,一一解答问题。「父王的名讳是琉御真焱,之所以号称翼狱王是因为……」

    琉御国是个好战的国家,此任的琉御王尤为好战。他拥有强大的军队,高超的战术,他和他的军队有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半个月即可攻破一个小国家,他的军队像有翅膀般,在大陆上任意驰骋,而经过的地方,皆沦为人间地狱般的战场,于是人们畏敬地称他为翼狱王。

    这片大陆非常辽阔,分布了上百个国家,有大有小,自琉御真焱继位后,便吞并了五十多个小国家,故尔,琉御国的版图非常的庞大。目前能与琉御国相提并论的,唯有三个国家,分别是南方的水蜮国,西方的红沙国,北方的黑暗国。琉御国位于东方,每当红日升起,阳光最先到达的便是琉御国。

    三十年前,琉御真焱在攻打一个小国时,遇到了琉御晓光。那个时候,他不姓琉御,姓绯月,后来被封为祈王时,方改姓琉御。他身怀阴阳,外貌是男子形态,但同时拥有女子形态,故尔,琉御王封他为王后,无大臣反对。

    琉御晓光拥有绝佳的头脑,与翼狱王有许多相似之处。两人相遇后,在战事上,常常不谋而合,这亦是翼狱王喜爱他的地方。有三年时间,两人并肩作战,百战百胜。在琉御国,祈王极受人民的爱戴,因为他,翼狱王收敛了残暴的一面,也因为他,使琉御国欣欣向荣,日益昌盛。可以说,没有琉御晓光,便无如今强大的琉御国。

    二十六年前,琉御晓光怀孕,翼狱王暂停战争,安分守己地待在皇宫,伴着他的王后。十个月后,王后顺利生下一子,取名为琉御麒。自从有了孩子,两位王者对战争的欲望减少了,周边小国全都喘了口气,不必日夜战战兢兢,生怕翼狱王哪天一高兴,举兵攻打。

    没有战事,琉御晓光悉心养育孩子,空暇时,辅佐翼狱王治理国家。如今,琉御国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经济军事大国!

    琉御国有当今的成就,琉御晓光功不可没。

    听得乍舌,搔搔头,吞吐:「那个……我真的有那么厉害?」

    琉御麒慎重地点点头。昨天之前的爹,绝对厉害。

    「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摊手耸耸肩。「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我看起来比你小,却有一百零三岁,你明明比我大,为什么只有二十六岁,不公平哦!」

    揉揉额头,琉御麒倒了杯茶,润润喉。「大陆上的人,平均寿命是五百岁。这没什么奇怪的。每个人长到一定年纪,外貌便无多少变化。」

    「那……你父王多少岁了?」坐久了,便不安份,不断地晃着两条小腿。

    「一百九十岁。」琉御麒放下茶杯。「父王还很年轻,当然,爹你也一样。」

    「比我足足大了八十七岁!他还真是老牛吃嫩草。」小声的咕哝。琉御麒当自己没听到,轻咳了一声,说,「父王的相貌一直停留在二十岁左右,所以您和父王是天造地设,乘龙配凤。」

    「你确定?即使他是二十岁,可我只有十二岁的模样,站在他身边,不是更像小孩子吗?」他瞪大了眼。这位老兄在睁眼说瞎话吗?

    「不,爹,其实……半个月前,您并非这般模样。」琉御麒一本正经地道。

    「啊?那……那……那是啥模样?」他张大了嘴。

    「你和父亲一样,二十岁左右,比现在要高,成熟稳重,与父王一样,拥有绝对的王者之气。」叹了口气,琉御麒惋惜地说,「半月前,您突然变小了,经查实,是有人对您下了诅咒。」

    「诅咒?!」他搓搓双臂。这个世界还有灵异事件?那不是很恐怖吗?会不会有鬼呀?小心翼翼地左看右顾,生怕瞄到不干净的东西。

    琉御麒额角滑下一滴大汗。「爹……皇宫里有结果,鬼怪进不来的。」

    「谁说没有?要不……我怎么被人诅咒?」他嘟哝。

    「那是人为的!」

    「人为?」松口气,还好。「是谁要害我啊?居然诅咒无辜的我!可恶至极!」

    「西北鸣响国的人。」琉御麒闭了闭眼。「故此,父王带兵去攻打鸣响国了。」

    「为什么鸣响国的人要诅咒我啊?」他眨巴大眼。

    「这个我并不清楚。也许父王和爹你以前曾经与鸣响国的人有过节,故而种下了隐患。」

    「那……派人去查下诅咒的人就好了,为何要举兵攻打整个国家?不劳民伤财吗?」他皱眉,一脸不赞同。

    「——那人出自鸣响国的皇室,父王才带兵攻打他们。」琉御麒冷了声音。

    打了个寒颤,他疑惑地看眼前的少年。看似温和的少年,竟有冷然的一面。

    身为琉御国的太子,定有其非凡的手腕,毕竟他是二十六岁,而非十六岁,果然人不可相貌呢。

    「攻打鸣响国,是为了逼他们交出下诅咒的人吗?」

    「是也不是。」琉御麒淡淡地道,「得罪我们琉御国的,都不甚有好下场。爹,你放心,再半个月,父王不日即会回来,到时候,你便可以恢复原来的模样。」

    「哦。」一听那翼狱王还未归来,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失忆了,也听说那个好战的王是他的丈夫,但他仍然适应不良,明明自己是男子,如何与另一名男子结为夫妻?

    「对了,那个……」突然想到什么,他红了脸,问,「所谓阴阳……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看过自己,那个……我好像是男的耶,没有女人的东西……」

    绯红了小脸,不断地绞指头。哎呀,太不好意思了,问「儿子」这种问题。

    琉御麒倒没他别扭,以正常的语气回道,「明天,爹自会清楚。」

    「啊?明天?」他不解地眨眨眼。为何要等到明天呢?

    「我现下说,你必定无法理解。明日一早,爹便一清二楚了。」琉御麒只知爹很早时中了一种阴阳咒,一个月内,他会有两种形态。如今,他又中了还童咒,真不知这失忆是否也是一种咒?

    不说就不说嘛,哼!他嘟了嘟嘴。

    他倒要看看,明天自身会发生何种变化!

    握拳,期待!

    +++++

    夜晚,诺大的寝宫寂静无声,黑暗像一只巨兽,潜伏在四周。

    好可怕——

    他死命地揪住被子,蜷成一团。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二十只羊,二十一只羊……五十只……羊……

    怎么办,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觉得好可怕啊,为什么这儿一点亮光都没有?门窗关得死紧,布幔垂挂了一层又一层,床很大,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呜呜,他胆小,不敢入梦。

    「咔——」

    什么声音?

    他紧绷了全身的肌肉,精神亢奋,耳朵敏锐,黑夜里一点小声响都能让他草木皆兵。

    「沙沙——」

    他咽咽口水,探出头,看到幔帘外似乎有人影在闪动。

    「谁——谁啊!」先发制人,他颤抖地询问。

    「……王,是奴婢。」帘子外传来一个少女细小的声音。

    「你……你是谁啊?」

    「奴婢是夜兰啊。」

    「哦……」夜兰?好像有听过,对了,是晚饭时,在一旁侍候的侍女。「呜,夜兰,你把灯点起来,好不好?」

    「——是,王。」打火石的声音响了几下后,烛火幽幽地亮起。

    他裹着棉被,像棕子般地从床上挪下来,揭开一层层幔帘,小心翼翼地钻出头,果然看到一少女跪在地上。

    「你……你跪这里干什么?」

    少女更往地上贴去,「奴婢打扰了王休息,请王降罪。」

    「我睡不着,不关你的事。」有了灯光,胆子壮了,「你三更半夜地起床干什么?」

    「奴婢……要去解手。」

    「解手?」想了想,恍然大悟,「是上厕所的意思吗?人有三急,你快去吧。」

    「是。」

    「……等等。」突然想到什么,他又叫住了她,「那个……」

    「王?」在灯光的照耀下,少女的脸看起来有点青。

    他吞吞口水,道:「可不可……上完厕所后,把……把太子叫过来啊?」

    「咦?」

    他不好意思地埋在棉被里,小声地道:「我……我一个人睡,怕……」

    夜兰一愣,显然还搞不懂这失忆后的祈王竟会如此失常?她侍候祈王有十几年了,祈王从来都是最强的,一个人闯进最可怕的魔窟都能全身而退。唯有别人怕他,惧他,畏敬他,可是……如今失忆后的祈王,居然害怕一个人睡觉?

    「你——你快去啦!」被夜兰探究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有什么奇怪的?他是小孩子,小孩子害怕黑夜是理所当然的事嘛!何况,印象中,他从未一个人睡过觉啊。虽然失忆了,但他朦胧记得,以前睡觉都是有人陪的。

    「是。」夜兰飞快地退下了。

    他缩成一团,揪着棉被靠在烛火最近的地方。

    眼睛好酸啊……夜似乎很深了,嗯,他是乖宝宝,应该要早睡,可是……一个人……会怕……

    睡意正浓之际,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一震,警戒地瞪着门口。

    「爹?你找我何事?」琉御麒披了件外衣,急冲冲地闯进来。可一踏进房里,却看到他的爹蜷缩在烛台边,小脸苍白,大眼无神,裹着棉被,像一颗棕子。

    见少年进门,他双眼一亮,掀开棉被,扑了上去。「麒儿……太好了,你来了!」

    「爹?」被矮自己一个头的爹抱着,琉御麒微微脸红。他已有十几年未曾跟爹如此亲近的拥抱了。

    「麒儿,你陪我睡,好不好?」小脸蹭蹭少年的胸膛,又晃晃他的手。

    「啊?」琉御麒目瞪口呆。爹……爹半夜三更地唤他来,只为要他陪他睡觉?

    「好不好嘛!」

    「爹,麒儿不敢越逾。」陪爹睡觉?他又不是不要命了!那可是父王的龙床啊!唯有爹和父王能睡的,其他人若躺上去,等着满门抄斩吧!虽然他是太子,是他们的孩子,可仍没有资格。

    「你不陪我睡?」雾水一起,泫然欲哭,「我害怕,一个人睡不着!」

    「呃?」琉御麒震惊地望着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突然感到头更痛了。父王何时回来?就算父王回来后自己会被扒层皮,他也不要面对这个失忆后像孩子般的爹!

    「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睡,要不然你也不许睡觉,大家都失眠好了!」咬咬唇,他狠下心。

    「爹——我——」虽然失忆了,但爹的恶劣性子却未改变。他不好过,别人也休想舒服。他今天处理了一堆国事,精神疲乏,若不好好睡一觉,明天便不用上早朝了。

    「罢了,爹跟我回太子殿睡吧。」

    「为什么啊?这里的床很大!」还要出去啊,多麻烦。

    「这张床,只有你和父王才能睡。」

    「哦。」他疑惑地点点头,似懂非懂。这世界真奇怪,睡张床都有规定。

    「爹,你多披件衣服,外面有些冷。」

    他转过身,把棉被往身上一裹。「这样就不怕冷了。」

    琉御麒揉了揉额,没有多说什么,领着他去太子宫了。

    来到太子宫,琉御麒带他进寝宫,他开心地往床上爬去。一旁侍候的侍从无不睁大眼。

    「爹……我这里有棉被,你那条……不必带上床。」

    「哦。」把身上的棉被解下来,灵活的小身子泥鳅般地滑进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旁边的位置。「你快躺下,我们一起睡。」

    琉御麒磨磨蹭蹭地靠近床,以警告的眼神瞟一旁的侍从。侍从明白主子的意思,全都安静地退下了。

    上了床,躺下,拉好被子。

    「你睡那么外面干什么?」见琉御麒离自己很远,他不满地嘟嚷。「睡里面点啊,靠一起,暖和。」

    「……爹,睡吧,很晚了。」当自己没听到,琉御麒闭眼。跟爹抱成一团?他有胆子吗?

    「呜——」坏人!欺负小孩子!哼,你不靠过来,我靠过去,一样!

    蠕啊蠕,贴上了,嘻嘻。

    琉御麒猛地睁开眼,支起半个身子,瞅黏着自己的小人儿。

    「……」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那小人儿早已闭眼呼呼睡着了,睡脸如孩子般纯洁。

    长长地吁口气,他稍微挪开一点,拉好被子,睡觉。

    父王——你快回来吧!

    第二章

    翌日,太子宫——

    「啊啊啊——」尖细的惊叫声吓醒了整个太子宫。

    猛地弹跳起来,琉御麒严肃地问,「发生了何事?」

    十几个侍从衣衫不整,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殿……殿下……有何要事?」

    看到一大堆人,琉御麒终于清醒了几分,抹把脸,他无奈地转头看床内侧。

    「爹,一大早的,你叫唤什么?」好困,爹的睡相实在是惨不忍睹,昨夜他几次被踹下床,又迷迷糊糊的爬回去,被爹折腾了一夜,还未睡够。

    「那个……」扯扯被子,声音发颤,「我的身体……变得好奇怪。」

    突然想到今日是月中,琉御麒叹口气,挥手让侍从们下去,转头对上床里边的人,「爹,昨日你不是不知何为阴阳吗?现在你可知了?」

    知?知道什么?

    他茫然。早上一醒来,正想去尿尿,一掀开被子,却惊奇地发现身体发生了巨变。

    昨天明明看过自己的私处,绝对有男性特征的呀,可腿间的那个东西没了,胸口倒多了两团肉。

    呜,他变成女人了!怎会这样?

    所谓阴阳,难道是,他的身体一天为男一天为女吗?

    「明天……我是不是又变成男人?」琉御麒瞟了眼爹那小巧微耸的胸部,两腮微红,咳了一声,他道,「不会。爹,你下半个月皆是这种形态,下个月初又会变回男子。」

    「啊?」他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总之,就是这样。」别扭地下了床,利落地穿上衣服,「爹,我去上早朝了,你若还想睡,便继续睡。」

    床上的人仍在发呆中。

    真不可思议。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何他的身体会如此变态?忽男忽女?呜,那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阴阳人?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他不要啦!

    +++++

    三日后,他还未从身体变异的打击中醒来,那个所谓的亲生儿子琉御麒却搬了一叠的书,放在他面前。

    「咦?」他眨眨眼。

    「爹,李太医说了,你的记忆或许过段时间才会恢复,但近期内要恢复到以前是不可能了。我想爹什么都不懂,便多看看书吧,有些东西,书上都有记载。」

    听少年这般说,他伸手掏了掏堆在前面的书籍,抽了一本,翻开浏览。

    琉御麒松了口气,看来爹还未忘记文字。见他快速地翻了一本,又换另一本,琉御麒心中一喜,爹与以前一样,一目十行。

    把每本书都翻完后,他大大地吁了口气,然后抬头望琉御麒,「呃,我想说个事……」

    「嗯?爹是否全明白了?」琉御麒放宽心地展颜一笑。如此一来,他便不必多费唇舌,解释一大堆东西。爹更不会缠着他问东问西,他便有时间去处理国事了。

    摇摇头,他耸肩,抽了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字,道,「这上面写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砰——」琉御麒的头狠狠地撞向桌面。他吓得缩了缩肩,同情地瞅「儿子」。撞这么响,一定很痛。无力地抬起头,琉御麒欲哭无泪,「爹,你真的、真的一个字都不识?」

    接收到「儿子」可怕的眼神,他小弧度地点点头。

    「真的、真的一字不识?」咬牙切齿,再次确认。

    摇头,又点头。

    仰天长叹——

    琉御麒再次祈祷。

    父王……您何时回来!

    +++++

    又过了三日,御书房内——

    琉御麒打开锦盒,将里面的密件取出,飞快地浏览,拧了下剑眉,又舒展了开来。

    「殿下,是王的信件吗?」太傅寒梦觉问。

    「嗯,此次父王并未灭了鸣响国,大军已回境,再过二十日,父王便到京都了。」琉御麒欣慰,他已经被小孩子般的爹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祈王还未恢复?」寒梦觉问。祈王被人施了还童咒,几个近臣都知情。

    琉御麒摇摇头。今次父王没有灭鸣响国,想必感应到了爹爹的异常,方急着回都。父王与爹之间立过「契」,一方受难,另一方不管隔多远,都能感应到,并承受一半的痛苦。

    「不知殿下唤臣下来所为何事?」见太子走神,寒梦觉不禁出声。

    琉御麒回神,收好密件,起身来到寒梦觉面前,「太傅且随我来。」

    「臣遵旨。」

    琉御麒摇摇头,「太傅不必如此多礼,你是老师,我是学生,你我之间不必行君臣之礼。」

    「礼不可废。」寒梦觉淡淡一笑。

    琉御麒轻叹一声,率先出了御书房,寒梦觉随后。

    当走进「乾坤殿」的范围时,寒梦觉微微诧异。乾坤殿乃陛下与祈王所住的宫殿,如今陛下出征,留祈王在宫里。太子殿下为何带他一个臣子到乾坤殿?

    琉御麒未作解释,刚跨进庭院,便听到宫女的惊呼声。

    「祈王——小心啊——」

    「王,求求您快下来吧……」

    「王,请您不要再往上爬了……」

    怎么回事?听宫女的惊叫,分明是他那个「失忆」的爹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寒梦觉一头雾水,疑惑地紧跟在琉御麒身后。琉御麒加快脚步,几乎用上了轻功,当他飘进庭院里时,便看到数个侍女聚在一棵大树下,仰着头,大呼小叫。

    「发生了何事?」他大喝一声,侍女一见太子殿下来了,全都刷白了脸,腿一软,跪在地上。

    「祈王呢?」琉御麒沉声问。

    「……王……王他……」夜兰哭丧着脸指指树上。琉御麒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这一望看得他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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