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异境奇谭 作者:清尊
正文 第8节
异境奇谭 作者:清尊
第8节
残忍卑鄙?聿晓光眯起眼,拔出手枪,对准暝暗。
含挺身而出,挡在暝暗身前。
「为什么?」晓光问。
含冷冷地望着他,「我不管谁是真正的光,我只知道,与我同甘共苦的人是现在的光!」
亲耳听到爱人以残忍的语言否定了他,晓光绝望了。沉默中,他打开枪的保险,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射杀含时,他却朝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
含呆了,暝暗愣了,聿家的影卫慌了。
晓光笑着倒下,地上流了一滩血。
聿暝暗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喊声,推开含,冲过去抱住了满身是血的晓光。
「为什么?为什么!」他质问晓光。
晓光嘲弄地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消失吗?」
暝暗颤抖了唇,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他哽咽,哭了。
含冷冷地望着他们,他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把他耍得团团转。
他爱的光……究竟是哪一个?
或许,不管是以前的光,还是现在的光,都不属于他!
含走了,离开了z国,带着一颗狠绝的心,去了国。
而聿晓光成了植物人,只能躺在床上,靠冰冷的仪器维持生命。聿暝暗守在他的床边,常常孤独地坐着,用迷茫的眼睛,望床上的晓光。
聿父停顿了下,用悲哀的语调说,「这样的结果,我们所有人都感到心痛,更悔恨,为什么没有阻止当时偏激的你,否则,也不会有后来更让人难过的事发生。」
晓光听了,心情沉重。
他从不知,过去的自己竟是那样的疯狂。为了爱,不惜一切?
再次见到那个名叫含的男子,对于失忆的他来说,完全陌生,更不会有任何悸动。也许是因为他的感情给了一个虚拟的人。
「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暝暗……是怎么去世的?而我……又怎么能醒来?最后失踪一年?」
「接下来……」聿父又陷入了回忆中,「暝暗为了唤醒你,迷上了超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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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为何世上有了我,又多个你?」
聿暝暗守在光的病床旁,失神地低喃。
「当世上没有了你后,我却找不回自己了。」捧住头,他痛苦,「光……我究竟是恨你,还是爱你?一直站在你的背后,默默地看着你……想成为你,想代替你……可是我终究是我,你仍是你。」
轻轻抚过光削瘦的脸,沉睡中的他像天使般纯洁,而他,怎忍心对这样的光做出伤害他的事?
含喜欢的人,一直是晓光。即使他代替光,守在含身边,含看到的人,只有光。
没有暗存在的空间。
这些年,他代替晓光,与含相爱。可怜的含,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他欺骗着。对含,是爱吗?聿暝暗不知道。最初是因为妒忌晓光能如此简单的拥有一段纯洁的感情,于是他下定决心,夺走晓光的一切。
失去含的晓光,被黑暗渗入,看,他不再高尚纯洁了,不再高不可攀,不再遥不可及。
好不容易,拉近距离,晓光却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光……我怎能让你如意?」聿暝暗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要让光醒来。既然现代医术救不醒光,那么……也许有另一种办法。
聿暝暗着了魔般,去寻找超自然的东西。
他就像个迷信的人,企图在残酷的现实中,寻找神话。
晓光成了植物人,聿家人只能选择暝暗为继承人。
捧着一本古旧的书,聿暝暗站在晨曦下,透过玻璃看窗外的朝阳。
他取代了光,拥有了光曾经拥有的一切。也许很多年后,人们再也不记得,曾经有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叫聿晓光。
翻开书,扭曲的文字,是一句句咒言。
这本书,是从一个神秘人手中千金购得,据说记载着古老的法术,如果弄懂其深奥的含义,便可拥有魔法。
魔法,能否使王子醒来?
聿家人觉得沉醉于迷信中的暝暗无可救药,多次劝说,皆无果。为了断绝他的痴迷,聿家人不得不把他和晓光分开,不允许他去医院着望晓光。
意外的,暝暗没有反抗。他自小便爱安静,除了装成晓光那段时间,他不像自己,此外他都是沉默寡言的。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终日研究不知名的东西。
「为什么一定要我醒来?」聿晓光不解地问父亲。
「你们是亲兄弟,他……爱你。」聿母轻语。
爱?晓光唔了一声。这已经超出了兄弟之情,走向了扭曲。
「然后呢?他用魔法唤醒我了?」聿晓光问。
「然后……」聿父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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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暝暗走出了房间,来到聿父的面前。
「我想见光。」他平静地说。
「你……」聿父忧虑。
聿暝暗冷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对光怎样,更没有彻底迷信,变成神经病。」
「——那好吧。」聿父心软,答应了。
那一天,聿暝暗顺利的见到了晓光。一年过去了,光更瘦了。原本漂亮的脸蛋,都凹陷了。
暝暗给晓光换了一身新的衬衫,新的裤子,给他梳好及肩的长发,打理好一切后,从怀里取出一个手机,线条流畅的手机悬在半空,一晃一晃。
「光,今天是我们的生日。」把手机挂在晓光的身上,低头亲吻他的额,「生日快乐,我的睡王子。」
门外的聿父见到病房内的情景,稍稍放了心。
原来……是他们的生日。唉,看他都忙忘了。
就在聿父失神的时候,聿暝暗突然拔掉了维持晓光生命的仪器。霎时,警铃大作。但暝暗全不理会,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刻着古纹案的匕首,狠狠地在手腕划了一刀,血,喷射在晓光的身上——
「伟大的暗月神啊,吾愿祭吾之命,吾之身,吾之血,唤醒沉睡中的光——」
交错的异时空,亦有人在祈求——
伟大而尊贵的暗月神啊——吾祈求——祭吾之半寿,打开时空之门,还吾之璧——
窗外,突然瞬间昏暗。
许多人惊呼,「日蚀!?」
当日、月、地处一条直线时,地球上某一处便发生了日蚀。这毫无预兆的全日蚀来得太突然了。
医生和聿家人冲进病房的时候,全都震惊了。
雪白的病房被染成了血红色,沉睡中的晓光竟飘浮在半空,窗外一片黑暗,然而晓光的周身却发出淡淡的光芒。
暝暗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脸上有着疯狂的笑容。
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呼唤光。然而,晓光的身体渐渐消失了。
「不——」
所有人惊恐的吼,人们想冲上去,却仿佛有一种力量阻挡了他们。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晓光一点一点的消失。
聿暝暗绝望而痛苦地发出最后的呐喊,「不要……夺走……光……」
在聿晓光消逝的刹那,人们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子拥住了他,化为空气,消散了……
聿暝暗死了。死得痛苦绝望。
他用自己的生命,招来了恶魔,不但丧命,更永远的失去了晓光。
他不知道,自己的召唤术,牵动了另一个时空的咒言,时空之门被打开,招来了恶神。
聿家人觉得做了一场噩梦。
生活在科技时代,他们怎能相信这种鬼怪现象?可是他们亲眼看到了一切!
暝暗死了,晓光消失了。
聿家封锁了消息,暗中派人到处探寻可能活在世界任何一处的晓光。
一年后,奇迹发生了。
他们接到警局的电话,前来认人。
他们的孩子,活生生的坐在警局的椅子上,睁着好奇而单纯的大眼,望着他们。他的身上,穿的竟然是失踪时的衣服。可是他的头发,却离奇的长至腰下。
是光吗?真的是晓光吗?
「……这就是前因后果?」
听完过去的故事后,聿晓光起身,在书房里慢慢地踱步。
沉默了许久,他转头问父亲,「暗的墓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唉……」聿父和聿母同时叹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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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
没有打伞,一身黑色长皮衣,金色的短发,沉重的步伐。
当聿晓光来到墓地时,遇见了那个叫含的冰冷男子。
他靠在聿暝暗的墓碑旁,阴郁地抽烟,身上的衣服和头发早已湿透,但夹在指间的烟却一直有星火,地上集了一小堆烟头。他来很久了。
把百合花放在墓碑前,默默的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聿暝暗长得果然很像他,只是照片上的他要年少一些。十七八岁便去世了,正是青春年华。他何德何能,让暗付出了生命,换回重生。
「暗爱的人是你。」男人开口说话了,「即使他随我私奔,上床,做爱,他的心一直在你的身上。」
「那时你发现暗不是光了吗?」
男人嗤笑一声,扔下烟头,重燃了一根烟,呼口气,他转头望向晓光,「在被你围攻前,我从不知世上还有一个和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双胞胎,呵,暗显然是故意的。他的演技很好,惟妙惟肖。」
晓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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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觉得我是傻瓜。与光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过程中,却搞错了。」阴郁地耙了下湿透的发丝,英俊的脸上尽是狠绝,「我就像个笨蛋,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当时的我,如何能相信,跟我上床、做爱、一起逃亡的光是假的?三年,三年啊,假的变真的,真的……成了假的……」
「对于以前伤害过你的事,我很抱歉。逝者已逝,请……看开些吧。」聿晓光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出最无力的安慰话语。
「哈哈哈——」含抚住眼睛,狂笑,「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聿晓光同情地看着男人。尽管男人全身散发出悲痛的气息,可仍无法为他悸动。过去了,终究成了往事,如风般消逝了。
「你——」晓光正想说什么,男人骤然停了笑,下一刻,男人的手枪指着他的额头。
没有惊慌,晓光问,「为什么?」
打开保险,含冰冷地道,「当时选择离开,是想一个人冷静冷静,仔细想想,我到底爱的是哪一个。可是当我理清感情回来的时候,却听到暗已逝世的消息。而你……活得好好的。」
「也就是说,你明白自己最终爱的是人暗?」
「不,我爱的,不是一个人。」含自嘲地笑,「我爱那个与我并肩作战,天真活泼好斗的光;而同时,我也爱那个和我同甘共苦过着艰难逃亡生活的光。我恨那个追杀我的光,更恨不是光的暗。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得到我想要的。与其如此,不如全都毁去。」
「为什么不试着放过自己?」晓光问。
「怎么算是放过自己?」含眯眼,「你可知,原本凭我的势力,要扳倒我绝不容易。可是因为你,轻易地瓦解了我们曾经一起建立的王国!直到被你围攻,亲眼见你我仍无法置信。所以当你问我是否爱你时,我回答说爱的是与我同甘共苦的光。我只能如此回答,我慌了,无法冷静,控制不住情绪,天好像塌了,我的心——死透了。」
「你回来,就是为了报仇吗?为了杀死我?」晓光叹气问。
「也许只有亲手杀了你,我才能解脱。」含淡淡地说。
「如果觉得杀了我,才能好过,那么……你动手吧。」晓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含,眼里没有怨恨。
含冰冷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就在这时,四周跳出数名男子,护住了晓光。
「我还在想这些影子何时现身呢,果然沉不住气了。」含讽刺。
聿晓光看看四周的影卫,挥了下手,「你们退下吧。」
「少爷……这……」影卫犹豫。
「这是我欠他的。你们不许插手。」
「不!我们奉命保护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您受到伤害!」
「离开!」晓光沉声下令。
含却诡异地笑了,「何必急着离开?不如一起玩一场游戏?」弹了个响指,四周又冒出一批人,显然是早埋伏在四周的。
「你早已设好圈套了?等着我跳进来?」聿晓光轻笑,问。
「你不害怕?」含问。
「我不相信你会伤害我。」晓光歪了下脑袋,露出可爱的笑容。
沉寂片刻,突然,含大笑出声。四周的人莫名其妙,却见含收了枪,一步步走向晓光,晓光微笑着看他走来。
影卫想阻止,却碍于晓光的命令,不得不让男人接近他们的主子。
含抱住了晓光,晓光没有挣扎,任他拥抱。两名卓越的男子互相拥抱,气氛一下子和谐了起来,在场的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
「好好活下去,光。」含贴在晓光的耳边,轻声呢喃。
晓光闪了闪神,回抱他。然而,含却轻轻推开晓光,摸着他的短发,说,「连着暗的部分,一起活下去。你的生命,有一半是暗的。」
晓光点点头,温和地望着男子。在男子冰冷的眼里,找到了一丝柔情。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多余的人。绊了你和暗……」突然收了话,他放开晓光,转身离去。
聿晓光拧了眉,不懂男人话中的意思。为什么说自己是多余的?
「含———」
男人回身潇洒地挥挥手,「再见,光。」
带着手下,男人离开了。雨水模糊了视线,晓光觉得男人的背影孤独而落寞。
晓光直立着,被雨水淋了个湿透,脸上的笑容却不曾淡去。
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吧。
拿出手机,翻开盖,进入地址簿,寻找含的电话号码,他选择了删除……
再见了,含。
走出了这魔瘴,愿他能找到真正属于他的爱。
无意识地打开相册,调出里面的照片,焰发的古装男子——拇指轻轻摩挲,晓光叹息。
属于他的爱,何时能够拥有?手机里的这个男子,是否是真人?
合上手机,放回兜里,重新面对暗的墓碑,他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解开布,露出一本破旧的书。
这本书是在家中的储藏室里找到的,属于暝暗的东西。因为这本书,暝暗着了魔,痴迷的研究上面的咒言,最终赔上了性命。
「那一年,我究竟去了哪里?暗,这本书是否真有魔力?如果有,我很想问问,我曾经去过什么地方?遇到过什么人?与哪些人相处过。暗,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听了你我以前的事后,我很感动。你……一直默默的爱着以前的我吧?」细细地摸着碑上的照片,晓光温柔地一笑,「谢谢你。我会好好地活下去,连你的那份。」
摸出打火机,燃起火焰,焚烧手中的古书。
很快,破旧的书燃起了火焰,晓光一直拿着它,直到快烧到手时,才扔掉,纸灰堆积在墓碑前。
站起身,聿晓光最后望一眼暝暗的墓,转身走了。四周的影卫早已隐身,他孤单的身影,离墓地渐渐远了。
第十四章
一阵阴风袭过,晓光倏地停下了脚步。下一秒,强大的压迫感从背后撞来,他控制不住单膝跪在地上,身后一阵炽热,他艰难地转头,一看,震惊。
一团无明火在聿暝暗的墓碑前焚烧了起来。
雨水竟浇不灭它,那团火仿佛有生命,越烧越烈,凶猛地向晓光扑来。
「少爷!?」影卫发现不对劲,纷纷从暗处跳出,然而,他们却无法接近晓光,好像有一堵透明的墙,阻挡了他们。
火烧得旺,很快包围了晓光。晓光吓得一身冷汗。这匪夷所思的现象,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疑惑中,一个黑色的人影自火焰中走出,虚虚幻幻,着不真切,无尽的邪气自他身上微发出来。
晓光强迫自己镇定,大胆地直视那团人影。
「……光,回来吧!回来我的身边……」人影向他伸出手。
晓光皱眉,没有回应那东西。
那人影渐渐清晰,当晓光看清他时,大吃一惊。火红的长发,俊美的五官,王者的霸气,还有那奇异的服装!他是——
「我的光,回来我的身边,快过来……」
晓光动摇了,着魔般地慢慢走向红发男子,突然,他顿住脚步,防备地冷视男子。
「你不是他。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你的邪气太重,他没有你的邪恶之气。」
听了他的话,红发男子发出尖锐的笑声,身形一阵扭曲,再次化为一团模糊的人影。
「果然是聪明的祈王啊!」
祈王?
晓光锁了眉头。
「翼狱王毁了我供在绯月家族的神像,而你烧毁了我遗留在这个世界的咒言书。身为暗月神的我,怎能坐视不管?」
翼狱王?祈王?暗月神?
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却想不起来。
「你究竟是谁?装神弄鬼的,到底有什么目的?」晓光冷叱。
「知道为何这躺在地下的少年能呼唤本尊?」没有回答晓光的问题,那团虚影懒洋洋地道,「这逝去的少年……是绯月珑焕半个灵魂转生的……呵呵……为了得到你,他不惜跨越时空追着你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啊……他才能使用我的咒言书,召唤出本尊……可惜,当初咒言启动时,另一个时空的灵魂一样在发咒,两者产生了共鸣,绯月珑焕终究是本体,那少年死了,而你去了那个时空……绯月一定想不到,时空的絮乱,不是人为能掌控的。命由天定,运由神定,呵呵,本尊若再一次送你去那个世界,会是怎样的有趣呢?」
虽然听不懂对方话中的深意,但晓光迅速地判断出,是这团自称暗月神的虚影,造成了他的失踪。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的命运,由我自己决定!」晓光坚定地说。
那团虚影伸手指着晓光,「不,命运由本尊掌握!」
虚影的指尖发出一道光,笼罩了晓光,「去吧,去那个世界,再一次扰乱时空,搅乱命运吧,哈哈哈——」
「唔,不——」晓光想挣扎,却无能为力,强大的力量牵扯着他的身体,使他无法动弹。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消失掉……至少……要和父亲母亲报一声平安……
「啊——」
天空开了一个黑洞,被无形的墙挡住的影卫,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黑洞吞噬了晓光。
「轰——」
天上电闪雷鸣,雨骤然加大,燃烧在墓地四周的火焰渐渐地熄灭,然而,影卫们骇然的发现,暗少爷的墓地被化为了平地。
诅咒!这是诅咒——
聿家双胞胎的诅咒!
有人脸色大白。很久很久以前,聿家便流传着一个秘密,双胞胎会带来厄运,如果后代子孙育有双子,一定要杀死其中一个,否则,诅咒便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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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大陆,卷起一阵黄沙。
贫瘠的山坡上,墨发男子静静地矗立着,覆在头上的淡紫色披巾随风飘飞,身上的深紫衣袍绣有精妙的图纹,虽蒙了灰尘,却不难看出,那些图纹代表了身份的尊贵。
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划过一记明亮如流星般的强光,闪电般地往东方窜去。男子在看到那团光后,淡然的眼睛蓦地睁大,炯然有神地望着那一闪而逝的强光。
风更急了,吹落了他头上的披巾,他没有伸手去接,任之滑落,披巾飘飞,落到了山坡下。
又一阵风来,带起了轻纱般的披巾,淡色的丝绸似透明的单羽般,越飞越高,越飘越远……
光……吾爱……
男子亲吻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冰冷的眼内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温柔。
「驾,驾——吁——」
赶路中的商队突然缓了速度,走在前头的骑士停顿下来,后方的人不解,纷纷发问。
「怎么了?怎么了?为何停下来?」
「就是啊,还要赶路呢!」
无视众人的疑问,马上的骑士冲队伍里的领头喊,「杉穆大叔,前面有个少年躺在地上,是否过去看看?」
中年男子跳下马车,走到前面,「怎么会有人独自经过这里?」
断崖戈璧,人烟稀少,鸟兽绝迹,要不是他们商队为了抄近路赶着回琉御国,也不会选这条惊险的道路。
杉穆犹豫了一下,对骑土道,「哈奇,你过去看看,若是活的,便带上他,死了就地埋了吧。」
「好的。」哈奇跳下马,快速地走过去查看趴倒在地上的少年。
片刻,他抱起少年,回到商队。
「大叔,他还活着!太不可思议了,他好像昏迷了很久,可是仍然有气息,没有被恶毒的太阳吸干水分。」
杉穆敲了下哈奇的头,「抱他到马车上,好了,大家继续赶路。快离开这里。」
「是。」
少年躺在马车里,杉穆扶着他,喂了一些水。哈奇蹲在旁边,好奇地打量少年。
他有一头金色的短发,俊秀的五官,修长的身体,最让人惊奇的是,这少年的衣服非常古怪,他们行商数十年,几乎走遍大陆所有的国家,未曾见过有人穿这样的衣服。
「大叔,你说他是哪国人?」
见少年脸色稍微好一些,杉穆让他躺好,横了一眼哈奇,「你还窝在这里干什么?回你自己的马上去。」
哈奇嘀咕一声,「什么嘛,看看都不行?」
「有何好看的?等他醒了问一问便知了。」少见多怪。
哈奇搔搔头,一脸别扭,「大叔,其实……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什么感觉?大男人吞吞吐吐,像什么样,有话好好说。」
「哎,就是……就是我觉得我应该认识他……啊哈,你说好笑不好笑?我明明没见过他啊,怎会有这种感觉?」
杉穆低头看看少年,皱了下浓眉,叹了口气,「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他,但我确定是初次相见。真是个奇怪的孩子,让人有一种想亲近他的感觉。」
「对,对!」哈奇连连点头。原来大叔跟他一样,觉得这少年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罢了,不想了。你出去吧,我照顾他。等他醒了,再问他不迟。」
「哦。」哈奇又看了一眼少年,慢吞吞地出了马车。
杉穆瞪着他的背影,「这小子,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青春期都过了三十几年了,才开始动情?发育有够迟的。」
风尘仆仆的商队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终于走出了险峻的戈壁,进入了一片荒芜的草原,而跨过草原后,将会进入一大片森林与山脉,翻山越岭,走过层层关卡,即可进入琉御国——大陆上最大最强的国家。
三十几年前,好战的琉御王发动了战争,大陆上烽火连连,原本四大强国平衡的局面被打破,骁勇善战的翼狱王征服了西方的红沙国、北方的黑暗国,以及周边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国家。三十多年了,翼狱王仿佛不知疲倦,战争对于他而言,如一场游戏,他和他的军队经过的地方,无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大陆上的人一听翼狱王要来了,全都惊惶失措,人仰马翻,争先恐后地逃跑。
琉御国的翼狱王,在人们的心中,无疑是一个战争恶神。
马车的颠簸,使昏睡的少年渐渐地苏醒。
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缓缓地张开,如黑珍珠般美丽的眼睛让四周的人发出赞叹声。
挣扎着坐起身,少年疑惑地打量四周,看到两张陌生的面孔,他不禁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你们是谁?」
「铃铃——」风吹乱起了挂在车顶的一排金属饰物,清脆悠扬的零星音乐飘荡在空阔的草原上,越散越远……
遥远的彼方,一支强悍的军队,驰骋于大地上,千军万马,横扫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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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回马车里休息一下吧,你身体刚好。」
兴趣盎然的金发少年转头冲后面马车上的人笑道,「我不累,杉穆大叔,骑马很有意思,哈哈,比开车还刺激。」
「开车?车是用来赶的,怎么『开』?」赶马车的杉穆拉着缰绳驾驭着俩骏马,摇摇头。这名少年就是他们不久前在戈壁救的,照顾了他两日,终于能正常活动了。初时比较沉默,相处下来,渐渐地开朗了起来。少年绝口不提自己从哪里来,哪国人,是怎么来到险恶的戈璧,不过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叫聿晓光,二十岁,家中父母健在,他是意外来到这个地方。
晓光对自己的身世虽未提及太多,却问了他们许多问题。比如这里是哪里,他们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世上有哪些国家,谁当皇帝等等,问题多得他头都大了。他觉得,这孩子像是失忆了,居然对大陆的事一无所知。
骑在马上的聿晓光直视前方,辽阔的草原给他一种很舒畅的感觉,大自然的胸襟是如此宽大,亦是如此美丽。已经很难在二十一世纪看到如此纯粹的景象了,在人类过度开发下,何处还有净土?
他确定,自己被那个所谓的「暗月神」送来的这个世界,区别于原来的那个,这里的语言、文化、服装、打扮等等都截然不同。从昏睡中醒来,看到两个装扮古怪的男子,他怀疑自己在做梦,当他们开口询问时,他渐渐冷静下来了。
他们说的话,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更不是其他语言,他以前从未听过,然而……他竟然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更让人诧异的是,自己居然能对答如流,口里说着陌生的古怪的话语,与生俱来般,轻易地和这个异世界的人们进行交流。
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面对商队热情的人们,他澎湃的心久久无法平静。直到摸出怀里的手机,看着相册内的红发男子,他豁然开朗了。
以前一直不知这红发男子是谁,属于什么地方,而今终于知道了。单是从他奇异的装扮上便可看出,这名神秘而独特的红发男子,属于这个异世界!他的服饰类似于杉穆等人,只是相比杉穆大叔,红发男子的衣服要更华丽精美,神色倨傲狂放,无不流露出高层阶级的尊贵。
也许——他来过这个地方,曾与这名红发男子有过一段深刻的邂逅。在失踪的那一年里,无人查到他究竟去了何处。见识了那个「暗月神」诡异的力量后,他知道宇宙存在所谓的「神」,只是人们不曾真正遇到过。而他比较幸运,见到了「神」的踪影,并且受到了他的「眷顾」,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草原上的风惬意潇洒,晓光仰起头,任风吹起他的金发,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既来之,则安之。
命运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的手机拍下了焰发男子的容颜,在神恶意的捉弄下,他来到了这里,却为他感情的依托多了一份期盼。
焱——你可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
风带走了他的心声,吹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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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方的战争刚刚结束,战场如修罗场,到处是尸体和鲜血,还有亡国之奴无尽的哀号声。
一头火红长发的高大男子身穿战甲,手执宝剑,周身散发着暴戾之气,面对跪在地上恸哭的人们,无动于衷。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战争,不算小的水月国终于被攻破了,人们四处逃窜,皇帝自刎,王子王女以及官妃大多被押到了男人的脚下,战战兢兢地匍匐于地,哀求着饶命。
焰发男子有些无聊地睨视这些狼狈的亡国之奴。三十几年的战争,攻破了数十个国家,早看烦了这些。
挥挥手,让手下去处理。
哀号声更凄惨了,男子烦躁地转身离开,抬脚步上城楼,俯看城内外的惨烈,他嘴角一扬,冷冷地笑。
大陆上很多人恨他,咒骂他是残暴的恶鬼。可那又如何?三十几年前的某一天,他醒来,脸上一片湿润,他不知自己为何在梦里哭泣,对于王者而言,这是多么可耻又可笑的事?
清晨,望着红日,他心中一片空荡,仿佛有什么忘记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直到见到自己的儿子,他才惊觉有什么遗漏了!
儿子的母亲是谁?他何时与一个女人结合生过孩子?
很多疑问,都没有答案,然而,那个孩子确实是他的儿子。体内流着他琉御王室的血液,但他体内另一半的血,却不知是谁的。
周围的人们都理所当然地认定那个孩子,似乎无人觉得没有王后,却先有了王子是件奇怪的事。
他冷冷地看在眼里,没有点破。
厘清情绪后,他坐在王座上,做出的第一个决定,便是——发动战争!
属于琉御国好战的因子在体内蠢蠢欲动,好像压抑太久了,如今释放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战争,一打便是三十几年。
攻破一个个国家,占领一片片土地,他的军队开到哪里,哪里便有战火,大陆上已无国家能与琉御国相拼了!统一大陆,不过早晚的问题。但——
男子紧蹙剑眉,面露狰狞之色。
不够!还不够!
即便是一统大陆,他心中的好战因子仍无法平复!必须——有什么来封印它!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件物品……
会在哪里?
「焱……」
他猛然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谁?在呼唤他?
+++++
商队跋山涉水,行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回到了琉御国。聿晓光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类似于z国古代的奇妙世界。商队的人对他很关心,在沟通上,非常顺利,杉穆大叔人很好,给他讲解了很多这个世界的事情。他们是琉御国人,说得最多的自然是琉御国的事。比如,琉御国的王,琉御国的太子,还有琉御国所占领的几个大国,等等。
战争,是残酷的。对于百姓而言,战争无疑是一场灾难。然而从杉穆的话中可以感受到,琉御国的百姓非常拥戴他们的王,并以参军为荣。
这是一个好战的民族。
「琉御王在位七八十年,却有三四十年在打仗?哇,他可真有精力,老得都快入土了,居然对战争乐此不疲?」听了杉穆大叔的讲解,晓光惊讶地连连摇头。
「老得……快入土?」杉穆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他以为自己幻听了,这奇特的少年又一次说了奇怪的话。
「不是吗?」晓光拧了下眉,觉得杉穆大叔有点大惊小怪。思路一转,他暗暗咋舌,毕竟这个世界不同于原来的,或许……他真的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杉穆继续瞪眼吹胡子,晓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搔搔头,心虚地一笑,「那个……一般在位七八十年的老皇帝,不都快行将就木了?毕竟人的寿命最长只有一百来岁,他快有一百岁了吧?挺长寿的。」
杉穆眼睛睁得更圆,快要掉出来了。晓光暗自吐吐舌。不会吧?难道他又说错话了?可是……他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啊?是他形容得太直接了?毕竟,那个「老头子」可是人家「尊贵」的王啊,以行将就木、入土为安这种不敬的词形容,犯了他们的禁忌?
「呃,我是说,你们的王……挺厉害的,呵呵。」他干笑。奇怪……杉穆大叔为何像在看怪物般地看他?
许久,杉穆问,「你觉得一个人的寿命最多是一百岁?
「啊……嗯……」晓光轻咳,不确定地回道,「也许……可能吧……」这种常识,大叔为何还要反问他?
「——哈哈哈哈哈——」豪放的笑声蓦地响起,商队其他人听了,都摇头叹气。一定又是这新加入的少年人说了奇怪的话,惹得领队开怀大笑。
聿晓光大皱眉头,抓了抓金色短发,隐隐一叹。瞧,又说了奇怪的话,让大叔笑话了吧?可是……他真的不知自己的话哪里可笑啊?
杉穆停下笑,大掌重重地拍击晓光的肩膀,拍得他吃痛,可人家大叔越拍越有兴致,「我说小光啊——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哈哈哈,真的是在这个大陆出生长大的吗?」
「呃,大叔此话怎讲?」他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了吧?
「大陆土长土生的人,都知咱们每个人的寿命起码有五百岁,如果是修练之人,寿命将会更长,七百八百,乃至一千岁。」
「五百?七百?一千?」呃,这……这是个什么世界?人竟然可以活这么久?
「小光难道是从海外来的?」杉穆笑问。
「海外?」晓光犹豫了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们那跟这里不一样。」
「哦,那你是如何来大陆的?」
「我被人暗算了,暗算我的人将昏迷中的我带到这里,并半途扔弃我……」晓光垂下眼,身上缭绕着一股忧郁气息。
杉穆见他如此,便不再多问了。每次一问晓光的身世,他就黯然神伤。也许真的是被坏人诱拐骗来大陆的吧!毕竟大陆之外还有海域,海域上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国家。
沉默了一会儿,晓光敛了低沉的心情,眨眨眼,尽量让自己快乐些,「对了,大叔,你们的王叫什么名字?平时你们是如何称呼他的?」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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