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异境奇谭 作者:清尊
正文 第12节
异境奇谭 作者:清尊
第12节
「来人,开酒,畅饮!」翼狱王一声令下,将士们全都乐开怀,手脚快的,屁颠屁颠地走上前,去揭泥盖。
晓光藏在酒缸里,着实被酒气熏得昏沉沉。一开始浸在酒水里憋气,后来被覆了泥盖,便探出头,呼吸微薄的空气,可空气里全是酒味,早就有些醉意的他,醉得更厉害了。但为着心中的仇恨,他死命地撑着一丝神智,取出藏于怀里的弩枪,紧握在手,只要一有机会,便可发箭。
耳闻人声及琴瑟之音,便知来到主帐了,隐约听得有人下令取酒,他勉强提神,待人揭去泥盖,蓦地冲出酒水,对准首席,连发三箭——
「咻咻咻——」
「——有刺客!」
「吼吼——」
当下,主帐乱成一团,翼狱王防不胜防,被那闪电般直射而来的箭击中肩膀,待第二支箭射过时,险险躲过,护驾的魅和魑上前一步,挡下了两箭,同时,两只狮兽冲了上去,直扑酒缸!
「嘶——」
晓光被扑来的狮兽咬住了手臂,他一痛,跳出酒缸,狠扫一腿,击中狮兽,但那狮兽狰狞,宁可挨一脚,也不放开他。另一只狮兽已扑向他的背,尖锐的爪划向他,晓光痛叫一声,被巨大的狮兽按倒在地,刹时全身是血。
翼狱王大喝一声,在看清狮兽爪下那刺客的脸时,顾不了肩上的伤,从王座上冲了下来,放出两个雷电,当下狮兽哀号,跳到一旁,满地上打滚。
将士们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们的王脸色苍白地抱起浑身是血的刺客。
颤抖的手,抹净怀里人脸上的血渍,待辨清那令人怀念的五官时,翼狱王暴怒地大吼,「——光——」
全身皆痛的晓光感到双耳轰鸣,虚弱地扫到红发男子疯狂的模样,终于支撑不住,昏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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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咳咳,光……」
绯月珑焕痛苦地揪着心口,眉宇间凝聚着郁抑之气,在听到晓光独自一人离开他,离开绯月家族,只为了刺杀翼狱王,当下恼得呕血。
「莫希!谁允许你去跟光说那些事?你居然敢背叛我!」脸色苍白的倚在床上,厉声质问跪于地的中年男子。
莫希不慌不忙,沉稳地回道,「莫希对绯月忠心耿耿,何来背叛之说?」
「你……你明知光对我的重要,却怂恿他离开我!」
莫希磕头,「宗主,少主并非无知小儿,老夫虽然话多了些,但绝无怂恿的意思。」
「他瞒着我,前去刺杀翼狱王,却是不争的事实。」绯月珑焕寒声道。这么多年来,他岂能不知族中有人反对他对光的执着,碍于他的强硬态度,不得不沉默着。如今被他们抓住了机会,怎会错过?
醒来后的晓光,是绯月晓光,属于绯月家族的光。然而,就是这样的光,更应该小心翼翼地保护照顾。自小便以「钵」的身份存在的光,往往忽略了自身,他总是想到别人的利害,忘了自己的。所以……年纪轻轻的他,早逝了。
他是宗主,虽然心疼怜惜光,却无法好好保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逝在自己的怀里。好不容易再一次拥有他,为何……不让他真真切切地完全拥有呢?
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莫希悄然抬头,看到宗主垂眼,木然地靠在床头沉思,脸上尽是悲怆的神色,心头一紧。
曾经意气飞扬的宗主,如何成了这般消沉的模样?
情爱两字,果然害人匪浅。
绯月珑焕挥了挥手,要莫希出去。莫希轻轻一叹,无奈地出了房。
胸口的揪痛一阵紧接一阵,清楚地明白这仅是一具靠法力支撑的身体,为何心痛的感觉强过生前?
「光,我绯月珑焕……没有资格拥有你吗?」
缓缓地闭上眼,太累了,再也支持不住,意识渐渐模糊,靠在软枕上,慢慢地昏睡过去。
一缕凉风袭来,纱帐微微浮动,一团黑影渐渐凝聚在床边。在看到床上皱着眉头昏睡的绯月珑焕时,黑影发出低低的笑声。
「脆弱的人类,快要崩溃了吧?可怜的人呐,不如早早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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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都火辣辣的痛,尤其是背部,似乎被撕裂了,尖锐的利器在背上狠狠地刮去了一层皮肉——怎么会这么痛?
晓光呻吟着睁开眼睛,无神地直视前方,一时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然而身边急促的呼唤声警示他,附近有人,且离他很近。
「光,光!」男人沙哑的声音,压抑了无限的怒意,可又夹了些沉重的情感。会是谁?如此亲昵的叫唤他?
柔软的大床上,半裸的红发男子侧躺着,左肩绑了泛血丝的绷带,而他的怀里,躺着寸缕未着的青年,然而青年的全身,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一圈又一圈,仿佛木乃伊。
当青年从昏迷中缓缓醒来,睁开一双黑如夜星的眼,红发男子紧拢的双眉舒展了几分。
「我的光,你终于回到我的怀抱了。」低哑的呢喃,轻轻抚摸怀里人光洁的额际。
红如火焰的发,墨黑深沉看不透的眼,健壮的体魄,强悍的气势,男人像危险的猛兽,即使是这样静静地躺着,都不可小觑。
翼、狱、王!
晓光一寒,微微一动,却痛得掉泪,琉御真焱见了,忙安抚他,「乖乖,不要乱动,身上都是伤呢。」
忍下痛,困惑地打量这温柔似水的男子。他……真的是翼狱王吗?怎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怎么?不认识我了?光。」嘴角一扬,极有魅力,凑过去亲亲他的额,自信到自负。
晓光眉头一紧,眼里尽是不悦。
这是看陌生人的目光,琉御真焱心里一沉。自嘲一声,他扬扬眉,霸道地捧着晓光的脸,不许他反抗,亲吻他的唇。
「唔——」晓光想抗拒,可全身疼痛,稍一动便受不住。男人的吻像一把火,灼热而炽烈,直到快无法呼吸了,强硬的男人方放过他。一获自由,晓光立即张嘴吸气,模样煞是可爱,琉御真焱见了,不由低低一笑。
晓光怒瞪他,他在得意什么?瞟到他受伤的肩头,晓光眼里闪过一丝诡异。
捕捉到晓光刹那间的异样,琉御真焱低头一看肩膀,扯嘴一笑,「可爱的光,你说为夫我是不是该高兴?三十多年未见,朝思暮想,好不容易重逢,你却送了为夫如此大的礼——嗯,如果你不是我的光,按你当时的状况,如今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晓光敛去眼里的锐利,眨眨眼,恢复到受伤后的虚弱。为夫?三十多年?重逢?思绪快速整理,他暗暗吃惊,他的转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与这个残暴的翼狱王之间有故事,但很可惜,如今他是绯月晓光,纵使转世的他与这男子有过牵绊,那都不关他的事。
撩起光的一缕金发,绕在指尖把玩,翼狱王体贴地问,「光在跟本王玩游戏吗?像以前一样,动不动便试探我?嗯?」
微微噘了嘴,晓光眨眨眼,有些生气地望向他。见他这样,琉御真焱心里一阵感叹,面上却依然笑得贼,探手捏握他的鼻,戏谑地道,「还敢生气?你可知,为了救你,本王伤了几个大夫?如果救不活你,本王便要让所有人都给你陪葬!」
光恨恨瞪他一眼。果然是个残暴的人,动不动便要杀人!
「累了?再睡会儿,好好养伤。我的光……」轻抚他的发丝,琉御真焱细语,低沉的声音仿佛有催眠作用,晓光不知不觉中便闭起眼睛,继续睡觉。
许久,翼狱王敛了温柔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冰寒凌厉。
光,不管你是不是又忘了本王,我琉御真焱再也不会放开你!愿也好,不愿也好,你休想离开我的怀抱!
小心翼翼地亲吻青年紧闭的眼,低叹。
「我的光,我的光……你是我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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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狱王突然收兵了!
在数次挫败鸣响国后,琉御王一反常态地收了往日的狠绝,决断地收兵,打道回府!
这支在大陆上掀起三十多年战争的好强之军,诡异地,出人意料的收兵,引得大陆上的人们议论纷纷。而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小国,全都松了口气。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好战的翼狱王,怎么会一夜之间变卦,不再沉迷战争,和平终于回归大地了。
华丽的马车里,焰发的琉御王怀里抱着俊美的青年,脸上挂着邪邪的笑容,带了丝促狭,时不时地逗弄病中的人。
晓光眉头都打结了。他不懂,自己明明是刺客,欲杀翼狱王而后快,琉御国的众人应该极力反对他待在王身边才是,倒霉一点,他应该被关进牢里,严打拷问。可是,翼狱王却把他当宝似的拥在怀里,其他人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恭敬模样。倒是一名叫莆古的侍从壮着胆子,常劝阻翼狱王,「陛下,您轻点,公子身上全是伤,呜呜,您这样抱着他,公子会不舒服的……」
每当听到侍从如此说,翼狱王便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地道,「滚!」
侍从一脸委屈,可怜兮兮地望向受伤的他。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望,他便心软,不由得瞪视翼狱王,翼狱王瞬间收了狠相,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可爱的光,如果你想保这小子,就亲我一下。」
他一听,干脆闭眼不理他。亲他?想得倒美!他伤得动弹不得且不肯言语,一想到他是绯月家族的仇敌,心里就充满了恨意。叫他去亲一个仇人?除非天塌下来。
「唉,光啊,你受伤的是背部和手,嘴巴可没受伤啊。」无赖的君王低头就是一吻,晓光猛地睁眼怒视他。
「明明恨得紧,却仍不肯开口说话?如果不是确定你的灵魂是晓光,我真怀疑是否有人假冒我的光!」说这话的时候,翼狱王的声音懒洋洋的,可却莫名的令人寒栗。
他……是如何看待他的呢?
是绯月晓光,还是……他们口中的聿晓光,或者……琉御晓光。
长长的军队在荒芜的原野上行走,飘扬的旗帜是琉御国的标志。一路过来,无数小国纷纷开路让道,恭恭敬敬地迎送翼狱王的军队。
从西走到东,路途遥远,一个多月,终于回东方,即将到达琉御国国都。
一个多月来,晓光身上的伤在军医的治疗术及翼狱王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渐渐好了。养伤期间,翼狱王未曾逾越,除了爱抱着他,亲亲他,没有做过强迫他的事,就是他不肯开口说话,他也不曾勉强。
在马车里太久,骨头都要软了。看出晓光的烦躁,翼狱王抱着他出了马车。
「王?」护驾的魅疑惑一唤。
「牵本王的马来!」翼狱王站在马车上,怀抱晓光,稳如泰山。
得令,魅很快叫小兵牵来王的坐骑。
一见爱马,翼狱王大笑一声,在晓光疑惑地注目下,纵身一跃,晓光被惊得差点失声大叫,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已稳当地坐在马上了。
晓光张了张口,想狠狠骂他,却讨厌他自负的王者模样,别开脸。
琉御真焱在他耳边吹吹热气,「不要气,乖,为夫我带你骑马,活动活动筋骨。」
晓光大皱眉头,只听他「驾」一声,坐下的马已提蹄奔驰。
「呀……」终于轻呼一声,翼狱王紧接着大笑,笑得豪迈,引得众多部下敬意地仰慕。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后是温热的胸膛,胯下是奔腾的骏马,风一般的速度,让人有飞的感觉。
马很快带他们跑上了一个小山丘,提起前蹄,嘶叫数声。
微高的山丘,可以眺望远方,模糊的彼方,似乎有座繁华的城市。
俊美的王者一指远方,附在晓光耳边,自豪地说道,「看,光,那里,是我们的家园。」
晓光一阵迷惘,顺着他指的方向,眺望远处。
家园?
他们的家园?
轻风扬起他们的衣袂和发丝,夕阳橘红的光照在他们身后,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金。
趁着晓光迷茫,琉御真焱嘴角一扬,低头轻轻亲吻光的发丝。
第二十一章
翼狱王班师回朝,惊动了整个京都。
一大早,太子琉御麒率众臣守候在城门,静待王师的归来。
轻风徐徐,扬起琉御麒的衣袂,他静静地立在城墙上,眺望远方。
父王终于回来了!这些年,父王东征西战,虽战无不胜,却仍是为他担心。那样无休止的打下去,究竟有何意义?如今烟硝暂停,不知是否该感谢于那个清俊的男子?
前不久传来消息,聿公子半途被人所劫,后又刺杀父王,受了重伤,不知伤势如何,是否痊愈了?父王有无动怒?是否会对聿公子用刑?以父王的残忍性子,聿公子只怕凶多吉少了。
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他回头。
「在担心聿公子?」水域鳍含笑问。
抿了下唇,琉御麒没有否认,眼里的忧虑有增无减。水域鳍摸摸他的头,惹来他的瞪视,他却眨眨眼,说,「聿公子是个独特的人,你父王见了他,定会喜欢。」
「是吗?」琉御麒轻喃,望向远方。
一个时辰后,王师终于到达京都了。
远处尘土飞扬,旗帜飘扬,浩浩荡荡,正是翼狱王强大的军队。
「笃笃笃——」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疑惑,忽见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急奔而来,定睛一看,正是王的坐骑。而马上的人,飞扬着一头红火的焰发,战袍狂舞,气势勇猛,是翼狱王本人。不过,让人吃惊的是,王怀里居然还有一个人,那人像麻袋般,被他蛮横地扣在马背上,随着骏马的奔驰,那人挣扎得厉害。
「那是……」琉御麒一惊,猛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旋风般的马一接近城门,倏地缓了速度,人们终于看清了翼狱王那独特的英姿,以及他怀里那个挣扎不休的青年。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晓光胃翻腾得快要吐了。可恶的翼狱王,不知吃了什么疯药,突然抓他上马,毫无预兆地便狂奔起来,他被吓得不轻,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他,想不到这个疯子般的男人越发张狂地大笑,飞扬着一头如火焰的长发,兴致高昂地策马奔驰。终于,到了城门,速度缓下来了,他方有力气斥责。
「哈哈,光,看,我们到家了。」无视晓光的愤怒,翼狱王扶正他,一指城门,笑道。
「混……混蛋。」晓光白了一张清俊的脸,挤出两字。
琉御真焱一扬眉,戏谑地说:「会开口骂人,可爱多了。」
晓光嘴唇抿成一条线,黑眸直直地瞪视这傲气十足的男人。
「呵,要继续做哑巴?」
「……」晓光泄气,自己居然被这男人搞得沉不住气。他是刺客,要取翼狱王的性命,然而,男人不但没有关押他,更没有杀他,反而像宝贝般地带在身边。也许转世的他与他有情感纠缠,可是,这男人难道没有看出,「他」已非「他」。
他是绯月晓光,绯月家族的少主。一百多年前,他死在兄长绯月珑焕的怀里,便是心有不甘,仍只能消逝,落入轮回。三个月前,他在哥哥的怀里醒来,睁开眼再见哥哥,以为自己并没有死,却在第二天照镜子时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他知道,他死过,如今的身体,是「他」的转生。
哥哥对他太执着,施了返生咒,封印了转生的「他」,召唤出前世的「他」。他是绯月晓光,绯月晓光只为绯月家族生,为绯月家族死!
当得知琉御国的翼狱王毁了绯月之都,追杀绯月家族,他便义不容辞地前来刺杀他。明知莫希长老利用他,他依然依然离开哥哥,怀着必死之心,为绯月一族报仇。
怀里的人突然黯然伤神,琉御真焱看着揪心。这不像他的晓光,他的晓光应更具活力,灵气。
可恨的绯月珑焕,从中作梗,让他失去了晓光,夺走了所有人的记忆。咒言师的确可怕,但他琉御真焱岂会将他放在眼里?绯月家族不过是一群懦弱的人,面对翼狱王强大的军队,缩头缩脑,离开本家,灰溜溜逃匿了。
一别三十几年,再见晓光,竟在那样的情况下。藏在酒缸里,发弩刺杀他?
若是别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然后,他是晓光,是他灵魂的契约人,一生唯一的伴侣!
当他看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害怕了,他无法再承受失去晓光的那种恐惧了。然而,醒来后的晓光居然再一次忘记了他!
堂堂翼狱王,三番两次被契约人遗忘,这滋味不好受。
命运之神一而再,再而三地开他翼狱王的玩笑。若让他知道是谁在其中作恶,定揪出来千刀万剐!
进了城门,看到琉御麒率众大臣前来迎接他,他扯了扯马缰,没有下马的意思。
「恭迎父王——」
「恭迎王!」
众人跪拜,琉御真焱骑在马上,高高在上,态度傲慢,「众卿免礼,都起来退一步,别挡本王的道。」
晓光从沉思中回神,见这好大场面,惊了惊。一抬头,看到众臣之首乃一华衣青年,容貌似曾相识,当接触到他那双幽深的眼睛时,心头一震,有什么闪过脑际,却抓不住。晃了下头,他避开青年探索的注视。
琉御麒疑惑地打量父王怀里的聿晓光。聿公子看他的眼神像在看陌生人,怎么回事?他与父王,发生了什么?为何父王一直亲密地抱着他,聿公子却一脸的不情愿。
众大臣退开路,翼狱王扬起马鞭,大喝一声,「本王先回宫了。麒儿,这里交给你了。」
「是,父王。」
琉御麒侧首思索,水域鳍沉默地立在他身后,深沉的目光紧锁那渐远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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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不曾回宫的翼狱王旋风般地回来了,焰发张扬,健步如飞,肩上还扛了一个人,大刺刺地闯进来,引得宫中乱成一片。
王怎么先回宫了?太子呢?太子殿下不是与众臣一起迎接王的吗?王肩上扛着的人不是聿公子吗?
一脚踢开红木门,在宫女慌乱中,阔步跨了进去,锁定巨大的龙床,直接把肩上的人丢在柔软的大床上。
晓光被扔得晕头转向,一路上被这野蛮的男人扛在肩上,胃都要顶穿了,如今又被粗鲁地扔在床上,当下捂着肚子,干呕了起来。
见他这般模样,琉御真焱上前体贴地拍拍他的背,笑眯眯地问,「没事吧?光。」
「咳,咳。」待舒服一些,晓光斜眼横他。
琉御真焱扬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在晓光错愕之时,凑上去,偷了一记吻。
「呃?」半晌,晓光才惊觉,急急推开这色狼般的男人,躲得远远的。
琉御真焱大笑,「有何好害羞的?」
「你……」晓光气极。他岂是害羞?这家伙太不要脸了。
「嗯?要说什么?为夫洗耳恭听。」坐在床沿,好整以暇。
晓光低头思索,咬咬牙,在对方戏谑地注视下,开口问:「你为何不杀我?」
「哦——」琉御真焱扯掉碍事的披风,扔给宫女,又脱了沾了风尘的外衣,掠了下凌乱的发丝,神色慵懒,「我为何要杀你?」
「在任何一国,刺杀乃大罪。」
「的确如此。但,你是晓光。」
「我是晓光?那又如何?」
琉御真焱深深地看他一眼,挑挑眉,没有回答,找来侍女官夜兰,下令,「去准备热水,本王要和亲亲王妃一起沐浴。」
「……遵、遵旨。」夜兰吓了一跳。王妃?王何时娶了王妃?床上那一身狼狈的聿公子是——王妃?
「还不快去?」琉御真焱催促,一脸不耐。
「是,是。」见王脸色不善,夜兰立即指挥着其他侍女退到隔间的大浴室注热水。
伸了伸懒腰,琉御真焱道,「这些家伙,太久没有管教,一个个都懒散了。」
晓光望着翼狱王,内心波涛汹涌。
「为何这样看我?」琉御真焱眨眨眼,「被为夫迷住了?」
自大的家伙!晓光不屑地瞟他一记。
「你所谓的『王妃』是指谁?」
「嗯,不就是你吗?」揉揉他的发丝,说。晓光的发色原是黑色,这金色是怎么回事?初见时金发教匀称,如今发根恢复黑色,发梢的金色淡了一些。
「我?」晓光一愣。他的转世……竟有般惊奇的身份!他以为翼狱王总把「为夫」挂在嘴上,是在戏谑他。
「啥……开玩笑!」晓光笑得勉强。
「玩笑?」琉御真焱闲适地躺在床上,伸手一拉,晓光便别他揽入怀里。
趴在男人的胸膛上,晓光一慌,挣扎起来。
「别动,安静些。」琉御真焱轻松地按住他,紧紧锁在怀里,温热的唇贴在他耳际,轻声呢喃,「乖乖的,让本王好好抱抱你。」
晓光安静了下来,男人宠溺轻柔的耳语,令他面红耳赤,身上的力气似被抽干了,软软地趴在他怀里,听他稳健的心跳声。
闲静温馨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能舒服地躺在床上休息,享受来之不易的宁静,令人安心。
安心?他竟然在仇人的怀里感到安心?
晓光倏地僵硬了身体,脸色一沉。
「怎么了?」琉御真焱睁开眼,拨弄他的发丝。
「我……」
正在这时,夜兰闯了进来。
「王,热水好了,请沐浴。」
琉御真焱皱了下眉,略微不悦,但眼珠一转,孟浪的笑容又回到脸上。捏捏晓光的脸颊,问,「宝贝,一起去沐浴吧。」
晓光皱眉。沐浴?他分明在男人的脸上找到了「色」字!尽管他隐藏得很好,仍掩不去那弄弄的欲望。
「这么认真地看我,我怕会……忍不住……」粗糙的手指磨磨晓光的唇,琉御真焱低沉地喃喃,侵略的气息若隐若现。
晓光别过头,躲开他的动作,「我不是你的晓光,莫不要搞错了!」
「哦?」
挑了挑眉,晓光嘲弄地道,「翼狱王,通过契,你也分辨不清自己的契约人吗?」下一秒,他惊愕,整个人被红发男子提了起来,揽腰抱起。
「你——你要干什么?」晓光失声。
「沐浴!」简明扼要的两个字,让晓光气得差点吐血。
「你放开我!我——我不要跟你这个混蛋一起洗!」晓光挣扎。与这男人赤裸的面对面?坚决不要!现在这个身体归属他绯月晓光,不管之前的那个「晓光」与这男人之间有何纠缠,都是过往云烟了。
轻松地抱着挣扎中的晓光来到浴间,只见巨大的浴池里白雾腾腾,琉御真焱露出邪恶的笑容,在晓光的惊呼声中,扑通一声便跳进温水里。
「呀——」晓光这个人都浸在水里了,忙屏住气,双手乱抓,攀住了某样东西,一使劲,探出头,甩掉水珠,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紧紧抱住焰发男子的脖颈。他颤了颤嘴,想说什么,却吐不出词句,惹来对方戏谑的笑声。
粗鲁野蛮的男人!连衣服都未脱,便跳进浴池。衣服泡了水,紧紧贴在身上,缠得浑身不舒服。
「迫不及待了?」贴在他耳边,呵出一团热气,呼得晓光火烧般地弹开。
「我不是你要的晓光!别对我发情。」怒目切齿,晓光寒声道。
「你就是我的晓光!」有力的臂膀紧紧锁住晓光,埋首于他的颈间,趁机咬了几口嫩白的脖子。晓光哆嗦,气恼自己斗不过他,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肆无忌惮的大掌慢慢游走到晓光的胸口,按在他的心脏处,晓光气一窒,不懂他要做什么。琉御真焱亲昵地蹭了蹭他,笑语,「若你不是晓光,灵魂怎会回应我发出的契?你啊,必定又是忘了我。三十多年前,不就发生过一次?唔,那个时候,你看起来丁点大,可爱极了,真让人怀念。不过……如今这模样也不错,成年男人的身体抱起来更有滋味。本王恨不得立即进入你……与你共舞……」
晓光越听越心惊,男人的话语,充满了危险的色情。
「我是绯月晓光,不是其他任何人!」微微喘气,晓光急切地要表明身份。两人之间的情欲气氛越来越浓烈,尺度若把握不当,自己便要被男人生吞活剥了。
「我知你本姓绯月,但自与我定契后,你便是琉御晓光了。」琉御真焱舔着他的耳垂说。
「你……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晓光轻喘。
「为何不明白?你这没良心的,又忘了本王了嘛。」捏捏晓光的脸颊,偷亲一记,「你安心的与我痛快地洗个澡,然后……」
色眯眯的咧嘴,动手便要脱晓光的衣服。晓光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阻止,但他岂是翼狱王的对手。翼狱王看似轻佻,漫不经心地戏弄晓光,动作间却充满了霸气,不容他反抗。上衣一剥,露出光洁削瘦的胸膛,晓光羞愤,翼狱王那灼热的眼神,像狼一般凶狠。
「……若不是怕伤到你,我真要忍不住了。」大掌扣住晓光的双肩,低头狠狠一啃,晓光痛呼一声,抬手便揪住他的红发。
「住手……不,住口!可恶!你不能这样对我!」
在晓光胸膛上留下数个印痕,琉御真焱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角,抬头,拧眉,「哭什么?」
晓光愣了。他……他哭了?眨了眨眼,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是……是水珠吧?
叹口气,翼狱王无奈地摸摸晓光的头,一脸宠溺,「罢了,为夫不戏弄你便是。」
「戏弄?」晓光气得磨牙。
「别哭了,都是大人,还像个孩子。」握握他的鼻子,此时的翼狱王像体贴的兄长。
晓光吸了吸鼻子,干瞪着眼。
翼狱王放开他,跳出浴池,拖着一身水,不羁地站在池边,抓了抓湿透的红发,居高临下地对晓光道,「你不想跟我一起洗,那我只好委屈点,出去吧。」
晓光困惑。他会这样好心?
「再这样看我,小心我改变主意。」
晓光别过头,微嘟了嘴,清俊的脸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可爱。琉御真焱低笑,出去了。
晓光吁了口气,东张西望,确定附近真没有其他人,才放心宽衣解带。
半个时辰后,晓光神清气爽地爬出浴池,用浴巾擦拭身体和头发,待要穿衣时,眉头一皱。
将浴巾围在腰间,四处寻找了一番,终于确定,这里没有可换穿的衣物,之前脱下来的衣服早已湿透,如咸菜干般的堆在浴池边。一时之间,晓光瞪着帘子,束手无策。
急促的脚步接近,晓光急忙躲到帘子后面,提心吊胆,生怕出现的是那千刀万剐的翼狱王。
好的不灵坏的灵,帘子掀开,翼狱王英俊的身影赫然入目。只见他一身清爽,想来是在别处沐浴过了。晓光小心翼翼地往角落里挤,岂知翼狱王锐眼一瞟,意味深长地投来狡猾的目光。
「宝贝,你躲那里做甚?」幽深的黑眸里含了丝笑意,仿佛盯着猎物般,闪烁着兴奋之光。
青年修长的身体藏于纱帘后,若隐若现,淡金色的发丝往后拨,露出逛街饱满的额头,如青竹般,散发出清雅的气息。
若有似无地扬扬嘴角,琉御真焱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地接近晓光。
第二十二章
琉御麒走了两步,停下。抬头,望宫门,叹息。信手摘了片叶子,猛地转身对后面的人道,「你回去。」语毕,抬首挺胸,健步跨入宫门。
后面的水域鳍摸摸下巴,一脸无奈。
琉御麒的突然出现,着实让侍女们惊讶。
「太……太子殿下……」夜兰欲言又止。
「怎么?」琉御麒挑了下眉,无形中流露出一股威严。
「……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夜兰怯怯地说。
琉御麒拧了拧剑眉,道,「我有事要找父王,若父王问起,定不会责怪你。」
「这……」夜兰犹豫。
琉御麒一甩袖,避开她,推门而入。
「太子殿下!」夜兰又惊又惧,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入王的寝宫。
偌大的寝宫,看不到人影,琉御麒疑惑地打量,却隐约听到一些细声轻语,侧耳一听,竟是从浴室里传出来的。
父王还在沐浴?顿了顿,他寻了张椅子,静坐等待。
半刻钟后,浴室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响,更有浓重的抽泣声。琉御麒起身,疑惑,最终耐不住好奇,慢慢地接近。
「……唔……」
「混……混蛋……」
隔着纱窗,隐约听到聿公子急促的声音。
父王正在欺负聿公子?
不假思索,帘子一掀,阔步跨进——
「父王您……呃……」黑眸猛地睁大,震惊。
琉御真焱「刷」地扯下帘子,迅速地包裹住晓光赤裸的身子,转头恶狠狠地瞪儿子。
「混小子,还不转过身去!」
「啊……是。」琉御麒飞快地转身,满脸通红。
父王和聿公子……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聿公子赤身躺在父王身下?而父王衣裳半解地压在聿公子身上?
琉御真焱咬牙切齿,头发竖直,转眼瞅身下喘气中的晓光,一脸惋惜。差一点……差一点便可以吃到晓光了!这该死的混小子,谁允许他进来的?
晓光长长地吐气,紧紧揪住帘子,把身子裹得严密。可恶的翼狱王,一时都不能疏忽,都说了他并非原来的晓光,他居然毫不在意,色狼般地扑上来。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他侵犯,脸色苍白了几分。不管那闯进来的人是谁,他都感谢他。
看出晓光的心思,琉御真焱邪邪一笑,狼爪不忘捏捏晓光的耳垂,道,「暂且放过你,晚上可没这么好运了。」
晓光怒视他,琉御真焱低头亲一记他的脸颊,「我唤人进来伺候。至于那个混小子,哼哼,太久没管教,气焰长了,都忘了这宫里谁最大。」
琉御麒从于是退出,惊魂未定,颤抖着手,端过桌上茶水喝了两口,深吸口气,只见翼狱王满脸怒气的从浴室出来,眼神锐利如刃,琉御麒忙放下茶杯,起身,毕恭毕敬地向他跪拜。
「拜见父王!」
在他跪地之际,琉御真焱抬脚,阻了他的动作。琉御麒站直身子,安静地立着,等待父王的训话。
琉御真焱弹指一点他的额角,磨磨牙,「臭小子,一会找你算账!」
「父王……」不安地抬抬眼,正瞄到父亲饱含怒意的脸色,不禁暗暗叫苦。
「来人!」大喝一声,门外的夜兰和几个侍女惊惶失措地爬进来。
「王……奴婢该死……」
不耐烦地踢踢跪在地上的夜兰,琉御真焱面无表情地道,「行了,全去伺候祁王。」
「——是,是,奴婢遵旨。」一听王没有责怪的意思,夜兰面上一喜,急忙进了浴室。
冷哼一声,琉御真焱眯眼看儿子。
琉御麒忐忑不安,目不斜视地低着头。
「过来。」琉御真焱下令。
琉御麒听话地走到他身边。
「晓光初见你时,说自己姓聿?」
「咦?」
「咦什么咦?」点点他的额角,斥责,「不过几年没见,你倒越来越呆了。」
琉御麒苦笑。几年?三十多年,到了父王口中,竟变成了几年。
「别给我露出这种苦瓜脸!」恶意地露齿一笑,伸手捏住儿子的脸颊,往两边一拉,当下一张漂亮的脸变形了。
琉御麒怔愣,觉得父王有些奇怪,他早已成年,父王却像待小孩子般地戏弄他。
「父……王……」
松开手,琉御真焱拍拍儿子的脸颊,大掌一阵乱摸,把琉御麒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弄得乱七八糟。
「回话。」
顾不得头顶的混乱,琉御麒忙道,「聿公子是随燕门的人一起进宫的。具体情况,我都在信中说了,父王没看吗?」
「你叫他聿公子?」古怪地一笑,引得琉御麒一脸莫名。
浴室门帘处传来动静,两人回身,只见青年衣裳整齐,踌躇不安地站在那里。
琉御真焱立即放开儿子,上前捉住晓光的手,不顾他的反抗,一把揽入怀,笑眯眯地对琉御麒介绍。
「麒儿,快来见过你『母后』!」
「母后」两字说得极重,惊得琉御麒差点踉跄。而晓光两眼发直,震惊地打量那似曾相似的俊逸青年。
琉御麒眉头都打结了。莫非他真的是……可是两人皆是男子,怎可能……莫不是父王要给他找了后娘?琉御麒轻咳数声,别过脸,不敢乱视。
「麒儿!」见儿子抗拒的态度,琉御真焱脸色一沉。
琉御麒犹豫,「父王,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说是玩笑?」琉御真焱一挑眉,「他是你的亲生母亲,父王岂会弄错?」
琉御麒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他……他真是……聿公子生的?
「翼、狱、王!」晓光忍无可忍,恨恨地低喝,「你莫再羞辱我了!」
父子俩一愣,只见晓光那张清俊的脸都要扭曲了,眼里闪耀着仇恨之光。
脸色一整,琉御真焱问,「羞辱?你觉得我羞辱了你?」
晓光冷冷一哼,从他怀中挣出,整了整衣冠,全身流露出高傲的气息,「我不是你口中的『王妃』,更不是你们所说的聿公子。我是绯月家族的少主,绯月晓光。」
琉御真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琉御麒若有所思。
见他二人都不说话,晓光微微眯眼,冰冷地道,「我接近你,就是为了刺杀你!上次失手,下次你便没那么好运了!」
「绯月晓光?」琉御真焱抱臂,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说来,我还得感谢绯月珑焕,他给你下了一道阴阳咒,使你的身体发生了异变,每半个月就变成女子,呵呵……若不然,麒儿怎会出生呢?如今都这么大了——」
冲琉御麒一笑,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完全一副慈父的模样。
晓光眉宇间凝了寒气,不信,「你胡说!哥哥他……哥哥他怎么会给我下那样的咒言?」
阴阳咒,那是最惨无人道的咒言,人中咒后,不男不女,月月更替,一旦在女子形态时受了孕,那便一直保持女人的身体直到生下孩子为止。但凡男人,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咒言,心性不定者,几年下来,便会发疯。
「哦?哥哥、哥哥的叫,还真亲切!」琉御真焱嗤笑。
「哼。」晓光别过脸。
琉御真焱摇摇头,把儿子往他面前一推,道,「你看看,麒儿长得多像你?若说他与你没有血缘关系,谁信?」
晓光转眼打量琉御麒,近距离看,两人的五官更相像。琉御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垂眼。
眼里闪过一丝邪气,翼狱王把两人的脸一靠近,左看右看,琢磨着。
「哈哈哈哈——」大笑着两手一捞,把儿子和老婆都抱进怀里,弄得两人一惊一诧。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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