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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梦中情人 作者:阳关大盗

    正文 第1节

    梦中情人 作者:阳关大盗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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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情人》作者:阳关大盗

    文案:

    本文是《反骨之人》的延伸篇,本文的主角是反骨中先帝和吕太守的转世。先帝在新的一世里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吕太守还记得。这篇文就是个谈恋爱的小短文,两个人会很甜蜜地在一起的。吕攻凌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风,吕仲行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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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滔天的海浪卷着无数细碎的浪花,拍打在孤岛的岸边。凌风自从警校毕业起,在海洋上已经工作了将近十年。今天的暴风雨,是从前从未遇见过的。船身剧烈摇晃着,硕大的雨点乒乒乓乓地砸下来,凌风早已全身湿透。可他仍不甘心地一只手死死抓着栏杆,另一只手举着望远镜,竭力地望向极目尽处的惊涛骇浪,想搜索什么。

    “凌督查,快回来!”疾风骤雨中,有人大喊道。

    可是声音很快就消散在波涛中了,而后更大的雨声风声几近把人声都淹没。凌风屏气凝神,目光探寻着波涛汹涌的洋面,忽然感到手臂被一股大力拉扯住,要把他往船舱中拖拽:“……想升官想疯了么?今天的天气状况,跟丢了就是跟丢了!”

    凌风一个踉跄,这才被人拖进了船舱。地面不稳,整个舱中灯盏都摇晃,凌风抹了一把脸,有人给他递来毛巾,他接过后,擦了擦脸上那带着咸味的雨水与海水,这才抬头看向自己组里的人:

    三个渔民打扮的警员ike、steven、frank——同样浑身湿透,都裹在毯子里发抖。

    凌风喘了一会儿气,后知后觉地察觉了贴在全身的潮湿冰冷,也取了一条毛毯披上。

    这时抱怨的声音响起了:“真是天公不作美!为了守他们,风吹日晒了好几个小时,没想到目标船刚出现,才跟了没一会儿,就来了暴风雨!”说话的是ike吴,一个刚进警队的年轻人。

    “呵,上面说什么为了不打草惊蛇,要扮成渔民……要是开巡查船来,用卫星定位,早把他们逮住了!”frank钟耸了耸肩,他是警队中出了名的懒散的人。

    “逮住了也没用,万一扑了个空呢?我们也没证据起诉他们。上一次不就是这样?听线报说船上是走私的武器,以为是大案子,结果扣了船一看,运的就是一船橡胶!不仅道歉放人,而且跟了好久的线也断了,沉住气!”

    steven刘好言劝道,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员,刚才就是他把凌风拉进了船舱。

    凌风听着小组成员的交谈,一言不发。众人的脸上都写了两个字——“倒霉”!

    这是一个成立的新小组,组长凌风也是昨日才履新上任。警务局同事之间说话向来没顾忌,凌风也没放在心上。

    这时渔船晃动的幅度小了一些,凌风披着毛毯走到桌前,先是沉默地看着地图屏,又伸手将地图放大了,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标记位置的红点周围。

    过了一会儿,凌风叩了叩桌子,道:“都过来!”ike第一个走了过去,steven和frank也跟过去。凌风轻触屏上红点,立即出现了一个以红点为原点的海图坐标,凌风道:“我们所处位置的东北角,有个没有任何注册信息的小岛礁,看到了么?”凌风在地图上指了一下一个几乎目不可见的小点,“刚才目标船在暴风雨中拼命转右舷,逆浪而行,有些蹊跷,这附近可能有港口,也有可能是专门接应他们的,回总部后,ike把这件事落实一下。”

    “好!”ike答道。

    暴风雨肆虐之后终归于平静,这艘被暴风雨蹂/躏得不像样子的渔船也颤颤巍巍地返航了。回到总部,凌风脱下了湿衣,淋浴后吹干了头发,换了西装,神清气爽地在镜子里整理了仪容,这才准备推门而出。

    刚开了一个缝,就听见休息室里的交谈声。

    ike吴在咂舌:“凌督查真拼命啊,你刚才看见没有?暴风雨啊!简直是不要命了!”

    steven刘叹了口气:“三十不到就当督查,听说不久还要升副局,局长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呢,总要有点本事。”

    frank钟笑道:“之前我小看他了,他长成那样,我真以为他是咱们局长闺女的小白脸,没想到这小子做事这么拼。”

    凌风推门而出:“怎么,很闲是不是?有时间聊天,不如去把岛上港口的事调查清楚!”

    三个人都一愣,尴尬地答应着,凌风已经走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外是一条长长的,玻璃做的空中回廊,走过回廊,凌风睥睨地望向这栋依海而建的大厦外,那霁月风光的海景——深蓝的海与湛蓝的天,在相接尽头的地方交错。每当这样远眺时,凌风都会有一种自己充满了力量的感觉。

    这里,这个建立在海洋中心岛屿上的巨大建筑,是整个大洋上警务的调度枢纽。一切的货物,一切的人员,一切的信息,都经过这里。因此,这里赋予了漂泊在海洋上的人们,一种心灵上的皈依,它如一望无尽的浪涛中的灯塔,驱散了无数隐藏在大海深处的阴暗秘密。

    凌风喜欢这样极目天舒的感觉。这是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他,奋斗拼搏才得来的一切,他珍惜,而且,他还渴求更多。

    落地的玻璃隐约反射出他修长的身影和熨帖的西装,这一切都让他显得精英气十足,仿佛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底层挣扎的无助小生命了。

    回到办公室写此次行动的报告时,ike敲门进来了,递给凌风一叠还残着打印机墨水味的资料:“那小岛礁上还真有个港口,不过不在商务运营的注册系统里,所以地图上显示不出,不过我查了归属产权,它是吕氏集团旗下的私人港口。”

    “吕氏?”凌风接过了资料,翻看起来。吕氏集团是大洋中最大也最富有的港口经营者,产业遍布海洋的每一个触角。

    ike坐在了凌风对面,点了点头:“吕氏做的向来都是正经生意,前年那个大案子,还是吕氏提供了港口数据才破获的,按说他们该不愿跟走私扯上关系,倒是奇怪。所以我又查了,猜怎么着?这个港口不是直属吕氏集团的,是吕家二少爷、吕仲行的私产。”说着ike指了指资料中夹着的一张照片,“就是他。”

    凌风望向照片,这张照片拍摄的角度很不清晰,依稀能分辨出是在一个宴会上,众多的着装艳丽的年轻女子杂乱地簇拥着一个男人。男人面目模糊,敞开西装靠在沙发上的姿势张扬惬意,下巴上有一圈薄须,理所当然般地左拥右抱着。整张照片显出一种富家子弟常见的玩世不恭,与浪荡轻浮。

    凌风皱了眉头。

    ike忙道:“我找不到其他照片了,他几乎不出席公开场合,这点跟他大哥不同。他圈子也窄,都是陪着他玩的那些人,集团业务他好像也没有参与。”

    凌风将照片拿开,继续看其他资料,可脑中那个影像却挥之不去。

    “……我听说……只是听说啊,这位,”ike对着照片指了指:“好像从小生病,身体不好,所以在吕老爷在的时候,就不让他管事。”

    凌风抬眼:“我让你查港口的事,你花边新闻倒是查了不少。叫steven来。”

    ike挠了挠头:“喔,好!”

    过了一会儿steven匆匆来了,一推门就说:“凌督查叫我?”

    凌风点了点头,把ike查到的资料递给steven,说:“你看一下,那小岛礁上的确有蹊跷。这样我们不如把范围缩小一下。你有经验,去查查这位吕二公子平时往来的都是什么人,有没有可疑的。”

    “没问题!”看见案件又有了转机,steven也很高兴,他一边翻着资料阅读一边答应着走了:“我这就去。”

    过了几个小时,steven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身后跟着ike和frank,是凌风叫他们来一起开会讨论的。

    steven道:“这位吕二公子在平日都呆在他自己的岛上,足不出岛,每天就是玩乐,跟一般富家子弟没什么区别,每天都有豪华客轮接一些漂亮小姑娘小伙子上岛,晚上再送出去,我看了过往记录,没有可疑的。吕二公子居住的这座岛,在吕氏集团控制的三大度假胜地的中心,景色也是最好的,但属于私人,除了基本信息外,我们这边没有完整的数据。不过我托经济科的朋友查了吕氏集团账户下,跟二公子有关的所有资金往来明细,在这里。”

    steven将查到的数据隔着桌子递给凌风:“我的判断,最大的可能还是下面帮他管私产的人瞒着他做了什么,不大可能是他亲自参与。因为这笔交易,根据线人给我们的情报,和往来的惯例,估算交易额还不到这位富家少爷一个月玩乐的开销,另外就是他从来不出岛,这么多年,外面的人几乎都见不到他。他若是真想‘做事’,不可能一直都不出海。这些都是我的推断。”

    frank笑道:“吕氏家族日进斗金,这位吕二少虽然出门少,但名气也不小,听说吕老爷在世就最宠他,他几天的花销能抵得过我们一年的工钱,身边从来不缺俊男靓女。有这样的好生活,好爹地,谁犯得着去刀尖上抢钱?用得着这样掩人耳目做这样下三滥的生意?”

    凌风点了点头,道:“基本可以排除吕二的嫌疑。”说着他又抬起眼:“但是突破口还要从他身上找,毕竟小岛礁那个私人港口的数据、人员,都在他手上。frank,你既然了解情况,就帮我联系一下吧,让他配合我们调查。”

    frank摆了摆手,自嘲地哼了一声:“吕家在海洋上就是半个皇帝,要跟他们接洽,我级别可不够,督查您得亲自跟他谈。”

    凌风端起手旁咖啡抿了一口:“那就帮我安排和这位吕二公子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现代架空,是一个发生在大海上的故事。所有海洋上出现的机构、职位、地理位置全为作者瞎编。

    谢谢大家支持新文,鞠躬。

    ☆、第 2 章

    灿烂的阳光如柔纱一般轻抚着平静的海湾,让海岸优美的曲线,显得朦胧而缤纷。凌风眯起眼睛,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海岛胜景。随着直升飞机降落在停机坪上,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海风中清新微甜的空气,掀起了凌风额前的短发。

    一步跨下了直升机,轰鸣声在身后渐渐熄灭,凌风不由得拉了拉西装的领带,好热!

    只见一个助理打扮的人早就在停机坪旁等候了,胸前别着吕氏品牌的徽章,见凌风下了飞机,便打着太阳伞上前来,微笑道:“是凌先生么?”

    凌风点了点头:“是。”

    “请您跟我来。”助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停机坪坐落在这座不大的岛屿中,一个小小的低矮山坡上,山顶则是吕氏错落有致的豪宅。凌风顺着海滩的方向望去——果然一片炫目的美景!细白广阔的沙滩、碧蓝清澈的海水、轻抚而来的微风,还有许许多多嬉笑的男男女女,给这个平静的海滩添上了一份色彩!

    助理将凌风引导至海滩边的一颗椰子树的阴影下,说:“凌先生稍等。”

    凌风点了点头。

    等了一会儿,觉得西装太闷热,凌风轻轻解开了外套的扣子,随意地站着。

    这时有年轻的女孩子穿着带有吕氏标志的比基尼,端着果汁来到凌风面前,凌风拿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摇头道:“谢谢,不用。”

    女孩子挂着训练有素的微笑,飘然离开,将果汁端到其他客人面前。

    凌风的目光穿过灼烧的烈日,看见那助理只是走到海边,也不找人说话,似乎在寻找什么。凌风扫视过这片私人海滩上所有的男性,究竟谁是吕家二少吕仲行呢?他是这群人的中心,应该很好找才对。

    可凌风并没有发现可能是吕仲行的人。

    这时,不远处的临近洋面上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升浪,海滩上众人都欢呼起来,好像在庆祝什么盛事。凌风定睛一看——原来升起的浪涛上,赫然站着一个冲浪手!那冲浪手的影子随着海浪浮动,身形若隐若现。凌风再仔细望去,只见他皮肤被晒成古铜、身材结实而紧致,在浪尖的模样十分潇洒,矫健的身姿仿佛可以驾驭海浪。

    凌风眯起眼睛,目光扑捉到男人带着墨镜的脸的下颌上,有一圈薄须。

    浪在高/潮后褪去了,男人轻巧地滑着冲浪板停在了岸边,岸上立即有许多人都欢呼起来,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凑了过去。刚才接机的助理小跑着穿过众人,走到男人身前,附耳对男人说了什么,又指了指凌风所站的方向。

    男人身上的海水和汗水,在阳光下被照得发亮。他接过比基尼女孩递过去的毛巾,对女孩笑了笑,这才一边擦着身上的湿漉,一边对众人说了什么,众人这才散开了。

    然后男人摘下墨镜,走出人群,朝凌风走来!

    凌风双手插在裤兜中,第一次看清了吕仲行的面容。只见他身材高大,古铜色的皮肤,轮廓深刻而英俊,有一张男人味极重的脸。当水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肌理流下时,带给人一种窒息的性/感。凌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很快把杂念祛除,冷静地分析着:

    ike说,有传言,吕仲行身体不好,看来明显是以讹传讹。

    可与此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在凌风心中升起——这样一个爱玩又英俊的男人,却几乎断绝了公开的露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吧!究竟是什么难言之隐,让他足不出岛二十余年?他过世的父亲和现在的哥哥,可都是最以占据新闻头条为乐的。

    正在凌风思考着的时候,忽然一股被盯上的感觉把他从走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那是吕仲行的目光,

    原来吕仲行已经离他很近了!

    凌风做警察多年,经过的大风大浪很多,才能在这样的凝视下平静而不动声色。可吕仲行仿佛不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灼热的目光像攫取猎物,锁在凌风脸上;又好像利剑一般,要撕下凌风的伪装。

    凌风深吸一口气,只见吕仲行已经披着浴巾走到了面前。

    吕仲行咳嗽了一声:“凌督查,听说你找我有事?”

    “是,能找个地方聊聊么?”

    凌风道,他忽然感到心砰砰地跳,刚才吕仲行的声音低沉,好听得几乎让自己失神。

    吕仲行从小就有一个秘密,他自有记忆起,就一直一直重复地做一个梦。

    在梦中,他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太守,而他的情人,则是那个世界的帝王。梦中,他经历过杀戮,血腥,战场,断壁残垣,还有无数令人炫目的富贵荣华。

    梦境第一次出现是在三岁,他在梦中哭醒,一股无以名状的悲伤将他笼罩了,那是梦中的情愫。随后,几乎每个夜晚,残酷的梦都会折磨着他。年幼的吕仲行自然不能理解梦中的内容,半夜惊醒后,他常常在绝望的泪水中入眠。父亲察觉了他的异样,十分忧心,悄悄请来了一位有名的精神科医生为他诊疗,可那并未减缓吕仲行的痛苦。

    在医生面前,吕仲行不得不断断续续地描述那些发生在梦中,他无法承受的沉重……梦境几乎毁了他的童年,压得他喘不过气……最后医生下了断言,他有先天性的妄想症。

    妄想……

    父亲紧紧地牵着他的手,送医生上车时,吕仲行不禁疑惑:为什么是妄想呢?

    那个在自己脑海中那么清晰的影像,那么真实体验,别人却称之为妄想,是虚无的。吕仲行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从那以后,他觉得自己好像和周围的人都拉开了距离,包括他的父亲、哥哥。他们是他们,他是他。

    吕仲行因为‘妄想症’没有去上学,而只是在家中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他从来都睡不好,因此发育得十分瘦小。但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他还是慢慢长大了。

    青春期第一次梦/遗,吕仲行也第一次看清了梦中皇帝的脸,苍白却隽秀,那赤/裸的身体布满了战伤,诱惑地呼唤他……

    吕仲行沉浸在那个梦中,完成了他从儿童到少年的蜕变。

    之后,那个梦越来越清晰起来,吕仲行开始把大量的时间用来睡眠,只为了进入梦中,体验另一个人生,他不再像童年那样厌恶梦境了,相反,梦境成了他一个人消磨时光的宝藏。

    可父亲却焦灼急了,认为不治之症终于恶化到要夺走他这个儿子。吕仲行被强制不允许在规定八小时以外的时间睡觉,按时吃药……等等。

    后来给他下诊断的老医生去世了,老医生那留学归国的儿子代替了其父,成了他新的医生,虞家是吕家的世交好友,所以父亲信得过他,这样的病,能保守秘密是最重要的。

    新医生很年轻,也很温和,有一次对他说:“仲行,我综合观察了很久,认为你的情况并不适用于妄想症。”

    不是妄想症这个论断,让吕仲行有一种陷在迷梦的泥泞中,猛然被人一把拉出的感觉,他急忙问:“那是什么?”

    “是前世体验。”虞医生微笑着,那笑容尽管时隔多年想起,仍令人如沐春风,“国外对前世体验没有歧视性的研究,人能记得前世的事,并不是一个缺陷,相反,也许是上天特别的恩赐呢。”

    “所以我认为你的治疗方法也要改变,这一点,我会和你父亲谈。”

    “谢谢你。”

    虞医生鼓励般的笑和这个转折性的诊断,给了尚未成年的吕仲行以无穷的力量。本来父亲自从他青春期以后,就对他做梦采取了强制手段,灌药和不准许睡觉都曾带给他很大压力。

    他不知道虞医生和父亲说了什么,但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强迫过他了。

    自此,吕仲行长期被幽闭治疗的人生结束了。

    随着压力源的消散,他开始不再自责,不再因为自己耽于梦境而自我厌恶,对于父亲的负罪感也不再折磨着他。

    而与此同时,他对于梦中的一切不再痴迷,变得渐渐能理智地看待,对于梦境中发生的事,也能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当用这样的心态面对时,吕仲行发觉自己轻松多了。轻松起来的吕仲行,变得开朗而好动,仿佛要弥补他失去的童年一般,他的个子一天天地蹿高了。

    “仲行,虽然前世记忆非常难得,但你要明白,对于人生来说,最宝贵的还是你现在能拥有的时光。”虞医生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吕仲行表示自己也认同:“那我怎么才能控制梦境不影响生活?”

    “很多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都有副作用,更何况我认为你这样的情况并不属于精神疾病,所以我不会给你开药,但我建议你多运动,运动可以改善大脑的神经元,诱发神经新生,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抚平创伤的方法。另外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你父亲我也谈过了,他表示今后会给你更多的空间,更多的支持。他也向我反思过,在你小时候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又花了整整十年,吕仲行不断努力,这才变成了今天这个自由自在、游戏人生的他。其间父亲去世了,大哥掌管了公司,父亲临终前托付大哥说:“我对不起你弟弟,你要答应我,今后要为我好好照顾他!”大哥含泪答应。

    现在,吕仲行已经可以自如地控制梦境了,他想进入梦境的时候可以进入,他不想进入的时候梦境便消散。他如今恣意地过想过的人生,香车宝马,美人环绕,反正他有花不完的钱。

    不过没有了梦境的束缚,也就同时没有了解放的快乐,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一日复一日的重复,经年累月,也让吕仲行感到有些无聊了。最近这一两年,无聊的感觉越来越重,以至于吕仲行甚至觉得,梦境中的一辈子,都比他现在的生活有趣得多。

    今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蓝天白云,一样的海滩烈日,一样在运动中汗流浃背,释放自己多余的能量。助理向吕仲行说明了来访者的身份,他奇怪地想:“公务上的事,不去找大哥,怎么找我这里来了?”

    吕仲行准备礼貌地把来人打发走,可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他的内心猛烈地战栗了起来!

    那个站在椰子树下的青年,尽管穿着西装,尽管是警务局派来的督查……可自己怎么会不认得?怎么会不认得?!

    那张脸分明是阿凌!是那个曾夜夜都入梦,与他在龙榻上求/欢的男人,那个无数次在他耳边低喃轻笑的男人,那个曾带给自己无数的痛苦与压力,也带来无尽欢愉的男人……

    阿凌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那!穿着熨帖的西装,身材修长……椰子树的打出阴影嵌在他漂亮的,标致如画的面容上……斑驳的影子里,那挺直的鼻梁,秀气的薄唇……与梦中一模一样!

    吕仲行觉得自己又做梦了,只是这个梦不再有逐鹿天下血腥的味道,而带了一丝夏日的凉风,海浪的清新,还有空气中的甜味。

    吕仲行听见自己压抑得快要颤抖的声音,故作轻松地道:“凌督查,听说你找我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就是一个谈恋爱的故事。

    ☆、第 3 章

    “是,能找个地方聊聊么?”凌风这么问了以后,吕仲行点了头,带着凌风离开了海滩,走上一条绿荫中石子错落的小路。曲径幽深处,花草园林也密了起来,阳光不再刺眼,凌风感到一阵柔和的草香气息扑进鼻端。四下无人,只见其中有几个亭台围绕着一条人工的溪水,非常别致清雅,倒和海滩上的热烈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人走了许久,吕仲行脚步没有停顿,一路上十分沉默。凌风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有点压抑,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毕竟自己并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谋求合作的,于是凌风就想说几句话调剂一下,他的目光望向林中凉亭,笑道:“吕先生真是好兴致,这里清净阴凉,的确适合说话。”

    吕仲行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明显地皱起眉头:“你想在这里和我谈事么?这里我不太喜欢,去我家里说,不好么?”

    凌风从善如流:“都听吕先生安排。”

    吕仲行这才迈开步子重新向前走了,他把凌风带到了适才下飞机时,凌风仰目而望看见的山顶别墅。它坐落在绿荫间,和山势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设计得独具匠心……凌风虽然以前也出入过高档场合,但是这样不惜工本的筑造还是让他大开眼界。

    早有有侍者为吕仲行打开门,说:“吕先生回来了,请问有什么能帮您?”

    “我有事要谈,都出去吧。”吕仲行语气淡淡。

    “好的。”原本还在厅中侍者都悄无声息地出了门,门从外面被掩上。

    进了屋,吕仲行将披在肩上擦拭身体的浴巾,随意地丢在沙发上。然后他自顾自地走进厅里,站在一张桌子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凌风跟了过来,这才亲自拉开了桌前的椅子。

    “凌督查,请。”

    凌风愣了一下,也许是错觉,凌风觉得吕仲行其实对他非常殷勤。请他到家里,又给他亲自拉椅子。以前当警员的时候,凌风不是没有做过类似差事,都是直接进入主题,然后讨价还价。而且一般这种时候,受访者即便答应合作,也不会愿意警方过深地介入其生活,他们通常都会想早日洗脱自己,尽快跟犯法的事脱开干系。就连约的见面地点,也不愿意离家太近,都是草草应付了事。可吕仲行的态度,给人一种郑重的感觉。

    凌风一边说了声“谢谢”,一边坐了下来,悄悄打量着吕仲行。

    “吕先生不坐么?”凌风问道。

    吕仲行却道:“抱歉得让你再等一下,我去穿件衣服。”

    凌风点了点头:“请便。”

    吕仲行转身上了楼。过了一会儿,楼上响起淋浴的水声,很快,水声停了,又过了一会儿,吕仲行穿了一套休闲的衬衫下楼来,头发也吹得半干。凌风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气,不用再看着面前半/裸的躯体,影响思考了。

    吕仲行几步绕到吧台后,从架子上取下一只杯子,对凌风露出一个微笑:“咖啡还是茶?”

    凌风适才在烈日下晒了一段时间,也的确有些渴了,便说:“茶吧。”

    “红茶可以吗?”

    凌风道:“可以,谢谢。”

    “谢什么,你是客人,应该的。”过了一会儿,吕仲行便一手端着一杯红茶,另一只手拿着一罐啤酒回到了桌边。他颇为绅士地将红茶放在凌风面前,又有些粗鲁地开了啤酒。

    凌风道:“吕先生,您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吕仲行在对面坐了下来,喝了口酒:“你不是来找我的么?”

    凌风点点头,将准备好的资料从公文包中拿了出来,隔着桌子递给吕仲行:“照片上的,是一艘走私船,前天它曾停靠x港补给,据我们所知,x港是吕先生您的私产,我们监控不到,请问您对这艘船知道些什么?”

    吕仲行从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含在嘴中,望向凌风:“不介意我抽烟吧?”

    凌风摇了摇头,“请便。”吕仲行点着了烟,火星骤燃,那夹烟的指尖,让凌风一瞬间失神。不知为什么,凌风总觉得吕仲行盯着自己的目光,还有那不经意间的气息,给人一种隐约诱惑的味道。

    吕仲行仿佛在思考什么……飘散的迷雾后,吕仲行的目光渐渐汇成了一道光,落在凌风脸上:“杂事我从来不管,那个小港口要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快不记得了,更别说这艘船。你来这里,该不会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吧?”吕仲行顿了一顿,放缓了语调,“让我猜猜,你想让我把x港往来的数据都给你们?还是你们准备在x港安插/人,需要我的配合?”

    “当然是两者皆有。”凌风承认道,“我们也相信吕先生和这件违法事件没有关系,但既然是在您下辖产业发生的事,您有义务协助我们。”

    吕仲行将烟灰弹入烟灰缸中:“义务?我的港口经常借给朋友们用,我不过问。只要有入港手续,上面盖了你们警务局的通行章,就是合法的,我不会管里面的货物是什么。出现走私的情况,是你们监管失察的责任,与我无关。”说着吕仲行笑了一笑,“你来亲自找我谈,而不是直接发调查令,说明港口的事也只是你们的猜测,而没有确实的证据,对么?”吕仲行盯着凌风的目光,似藏深意。

    凌风一时拿不准吕仲行的意思,刚才吕仲行给他拉椅子的时候,他还想吕仲行也许会非常合作,可这样的回答却让凌风对眼前这个男人感到捉摸不透了起来。

    凌风微笑:“吕先生这么说,倒让我心凉了。走私是重罪,各国都打击的。吕氏在这片广阔的海洋上与世界各地的人做生意,我只希望尽我所能,捉出毁坏吕氏声誉的蛀虫,履行我的职责。”

    “说得真好,”吕仲行笑了,话锋一转:“这两件事,我其实都可以答应你。”

    凌风一怔,立即微微欠身:“那真是多谢了。”

    吕仲行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吐出最后一缕白雾:“不过凌督查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吕先生尽管说,只要是我做得到的,定尽力而为。”

    吕仲行语气平常得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陪我上一次床。”

    “什么?”

    吕仲行微笑:“你已经听到了。”

    凌风睁大了眼睛,他感到一瞬间血液都冲上了大脑……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充血而绯红,他忙用手贴在脸上,仿佛要降低那灼热的温度:“吕先生真会开玩笑!”

    吕仲行认真地道:“我没有开玩笑。”说着吕仲行垂眼扫过他仍放在桌上的左手:“你没结婚吧?”

    “……还没有。”

    “那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吕仲行看着他,面带疑惑地问。

    凌风抬起眼,对上吕仲行的目光:“我可以答应你,不仅陪你上一次床,今后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来。不过吕先生还得再答应我第三件事。”

    吕仲行挑眉:“什么事?”

    “我希望你主动和他们接触,做我的线人。”凌风争锋相对地说,旋即他看着吕仲行,微微一笑:“在我们保持关系期间,对于我提出的一切工作要求,你不能拒绝。”

    “可以。”吕仲行满不在乎地应承。

    “做线人很危险,你想好了?”凌风挑眉,语气中带着挑衅问道。

    吕仲行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想好了,就这么办。”说着他瞟了一眼凌风:“楼上有浴室,你去洗澡吧。”

    凌风一手扯开了领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吕仲行,他总算明白从一见到吕仲行开始,他一系列令人生疑的反应和自己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了,原来是吕仲行竟然看上了他的身体!

    这样倒好办了。

    凌风道:“我晚上还要开会,不要太久。”

    吕仲行笑了,那笑容带着炙热的温度,逡巡在凌风身周,仿佛要把他紧紧地包裹。凌风深吸了一口气,要逃离那热烈般,快步上了楼梯。

    洗完了澡,外面已经放了一件叠好的浴衣,凌风便穿上了,穿好了却发现并没有准备内裤。吕仲行在走廊尽头喊他:“这里!”凌风感到身体被凉水冲洗过后,越发冰凉。他赤脚走了过去,吕仲行给他开门:“进来吧。”

    凌风感到自己呼吸有些急促:“外面怎么这么安静?”明明刚才还喧闹着。

    吕仲行忽然靠近,俯在他耳边:“我让他们都回去了,今天是属于我们的,不是么?”话音落下,吕仲行的指尖划过凌风的耳垂。一阵战栗的感觉传来,凌风不由得急促了呼吸,如此靠近的距离,他也是这才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吕仲行相比于他更高大、更强壮……覆在自己身前,挡住了光,吕仲行的气息扑面袭来,带着淡淡的烟味,仿佛要把最后一点安全的距离都侵占。

    似乎是感受到了凌风一瞬的战栗,吕仲行轻笑了一声,若有若无地抚摸着他的耳廓:“刚才答应的那么爽快,我还以为你习惯了呢。”说着吕仲行的声音低了许多:“告诉我,以前有过么?”

    凌风推开吕仲行,快步地走进房间,回答:“没有!”

    “那么,是为了工作?”门关上了,吕仲行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湿润的感觉啃噬在颈项,是吕仲行的吻,那耳语嘶哑得让人身体使不上力:“你还是这样,这么拼……让我来好好安慰你……”

    凌风呼吸乱了起来,脖子上的吻在迷乱的一瞬已经来到了唇边……淡淡的烟味,与一丝啤酒的甜味,侵占了凌风的口腔,进一步地侵占了他的大脑,那是掠夺般的吻。身体在吕仲行的掌控之下,凌风放弃了一切抵抗,做出任人处置的姿态。

    凌风从来就不是一个对欲/望有抵抗的人,他任自己陷入了激流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审查的妹子明鉴,我没有写脖子以下喔!

    ☆、第 4 章

    凌风揉着腰从床上坐起,柔软得不真实的床垫让凌风有一种如坠云端的错觉。厚重窗帘遮蔽了阳光,只有些许漏入。给屋内提供照明的,是昏黄的壁灯。它在偏僻的角落独自亮着,让屋内每一件摆设都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非常朦胧,好像它们都是老旧的剪纸,给人一种不真实的印象。

    凌风直到这时,才有精神仔仔细细地观察房间中的摆设——毫无疑问,这是吕仲行本人的卧室,这是吕仲行生活的地方。

    凌风带着餍/足后的昏昏欲睡,胡乱地想着,为什么吕仲行要把一个交易的对象带到卧室,而非客房呢?找不到答案。

    回头看了看从刚才起就不再说话的吕仲行,只见男人发呆一般靠在床头,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呈/裸着线条硬朗的上/身……那肌/肉的起伏与轮廓,勾起了凌风适才刺激着官感的回忆……凌风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睛。

    相比于初见时的殷勤,与刚才的激烈沉迷,现在的吕仲行,显然是冷漠的,他未说一句话。

    意识到了这一点,凌风略微觉得自己自尊受到了伤害,可这么一瞬受伤的感觉,很快就被案情也许将有进展的希冀盖过了。在凌风自己的规划中,督查这样的小职位不过是自己栖身的一块跳板罢了,他的志向更为远大……

    将杂思都赶出脑外,凌风支起身子,猜想着吕仲行不说话的原因。想要挽回什么般,凌风凑过去,亲昵地主动吻了一下吕仲行,吕仲行一动不动地等他吻完了,却伸手把他轻轻推开:“小心烟,别烫着你。”吕仲行的语调,带着些漫不经心。

    若有若无的距离感让凌风怔忡,这下,他明白自己该走了。凌风下了床,开始一件一件地穿衣服,适才吕仲行在体内留下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但吕仲行却好像已经厌倦了。

    最后系领带的时候,凌风看了一眼吕仲行:“吕先生,你答应我的事,明天我会派人来和你交接。”

    “可以。”吕仲行道。

    “这是我的电话,”凌风走上前去,将名片递给吕仲行:“你需要我的时候,可以……打这个电话。”

    吕仲行冷笑了一下,接过了名片。这是凌风第一次感觉到了吕仲行明显的怒意,凌风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不由得加上了一句:“……吕先生,我们的交易,还作数吧?”

    “作数。”吕仲行声音低沉。

    这样的回答,让凌风放心。

    凌风笑了一笑,“那我走了,后会有期。”

    吕仲行只点了点头。

    凌风觉得自己还幻想着他或许能送送自己,简直是太傻了!

    出门的时候,凌风很想用力把门甩上,可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动作轻柔地关了门。

    走出了别墅,已经是傍晚了,凌风叹了口气,回想着一幕一幕:明明两个人床上那么契合,契合得连自己都没料到,可吕仲行这个花花公子,怎么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果然是本性难移!看来自己以后要小心翼翼和他周旋,可不能让他这么快就厌倦了自己,至少要维持到把案子做完。

    腰部的疼痛经过走路似乎严重了起来,它的存在又提醒着凌风想起了自己刚才对吕仲行予取予求的丑态……

    捂着腰,凌风觉得自己有几分悲惨。甚至来时看起来漂亮的海滩,现在落在凌风眼中,都带了一层夕阳西下,暗沉无力的萧索。海浪拍岸的声音,也不再像跳动的音符,而好似撞击灵魂深处黑暗的沉沉鼓声。

    上了直升机,等螺旋桨的轰鸣声响起在耳边的时候,凌风再也不像来时那般眺望机窗,而是在座位上蜷缩起身体,闭上了眼睛。

    凌风走后,吕仲行又点了一根烟,缓缓地抽完了。吕仲行将烟按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中,掀开被子,全/裸地下了床。

    他凝视着这个刚才他和凌风翻/云覆雨的凌乱床榻,不经意间,看见了床脚边用过的安全/套,静静地卧在那里。吕仲行弯腰捡了起来,一片黏腻的感觉,他没有把它扔进垃圾桶,也没有叫人进来打扫,相反,他把它放在了床头柜上。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拉开了窗帘。傍晚的夕阳非常美,落在窗外的丛林中,用橙淡的光辉,给一切都镶上了金边。吕仲行原本黯淡的脸被照亮了,他面无表情,可那闪烁着落日光辉的眸色中,却带着一丝失落。

    吕仲行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他非常慢地一件一件穿好了衣服,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仲行么?怎么了?”电话里的声音好像能安定人心。

    “虞医生,”吕仲行道,“我这边出了点问题,你今晚能来帮我看诊么?”

    “……严重吗?我今晚与朋友有约。”

    “请你务必来。”吕仲行道。

    电话那端苦笑:“那好吧,我把那边推辞掉,我大概八点能到。”

    “谢谢你。”

    “没事的。”

    吕仲行味如嚼蜡般地吃了晚饭,然后他就一直坐在窗边,等着虞医生的到来。宁静的海岛上空,响起私人飞机的轰鸣,吕仲行抬头望去,他站起身,开始焦躁地在客厅中踱步。

    果然不过一会儿,虞医生推门进来了,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唐装,眉目之间,一如既往温和儒雅,他向吕仲行走来,微笑道:“仲行,晚上好。”

    吕仲行欲言又止地望着他,虞医生笑了笑,把手提箱放在茶几上,说:“什么事,这么急着把我叫来?”

    吕仲行沉默了片刻,抬起脸,道:“你敢相信么?我今天遇见他了!”

    “他?”虞医生一怔,回过神,睁大了眼睛:“……真的么?!”

    “……我不知道,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同一张脸,同样的声音……我好像做梦一样。或者说,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梦境中!”吕仲行道,“我一下子被冲昏了头脑,我……做了一件错事!”

    虞医生神色严肃起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他上床了……”吕仲行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我不懂,他从前不是那样的……他全忘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虞医生发现,吕仲行眼中隐约有血丝:“……他讨好我的样子,我几乎不认得他了,或者说,那也许根本就不是他,我认错了……我现在很厌恶自己……我自己做着梦,便以为别人也会和我一样做梦……”

    虞医生伸手抚上吕仲行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引导着:“没事的……没事的……”虞医生轻缓地道:“今天发生的事,你能从头到尾讲给我听吗?”

    吕仲行长叹了一声:“你又要解剖我了,鲜血淋漓,每次我自己都不忍心看!”

    虞医生微笑:“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是的,所以我会如实告诉你。”

    虞医生走到茶几前打开手提箱,拿出记录的笔和纸,道:“那我们开始吧。”

    ……听完了吕仲行的讲述,虞医生一边记录着,一边轻声道:“仲行,你只是很焦虑。焦虑源于恐惧,你很害怕。让我们来看看你为什么害怕。”

    吕仲行额上有一层细汗,他颔首表示同意。

    虞医生看了看自己的记录本:“你害怕他早就忘了你,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你还害怕他并不是你梦中的那个人,你认错了。你更害怕用这样的交易开始,他不再会像梦中那样爱上你。你最害怕的,是万一案子结束,他不再和你来往,你也许就永远解不开心结。你也想过或者可以用你的钱和地位留住他,但你害怕这样一来,他永远都无法像梦中人那样对你了。另外,你还有一个深层的忧虑,你担心你们像梦中一样重蹈覆辙。”

    吕仲行用手扶住额头,眉间紧锁:“都是我的错,我今天一看见他,就好像失了神智,什么都想不了了……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沉迷在里面!不能自拔!等我醒过来,明白我们不应该这样开始时,已经晚了!”

    虞医生问:“仲行,你谈过恋爱吗?”

    吕仲行摇了摇头:“没有,都是别人贴上来,我从没主动过。”说着顿了一顿:“除了梦里,如果算的话,我在梦里恋爱过。”

    虞医生道:“但梦里也不是你主动追求的,是对方主动的。而且梦中的你,意识到你爱他,也很晚,直到他快去世你才发现,对吗?”

    吕仲行道:“是。准确的说,是他去世后我才发现,然后每到这个时候,梦中的我就会自杀殉情,然后梦就醒了。”

    虞医生道:“所以,其实你从来没有好好地谈过恋爱。”

    “也许吧,应该可以这么说。”

    虞医生微笑:“恋爱就是这样的呀,患得患失让你觉得自己旧病复发,其实并非如此,恋爱中情绪的起伏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功课。你也一样,仲行,你没有生病,你是恋爱了。”

    “可……我今天很生气,不仅生自己的气,也生他的气。刚才等你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我脑海里,飘来飘去。一下是他现在的样子,一下是他在梦里的样子。我一下恨不得立即飞到他身边见他,一下却又很愤怒,不想见他。”

    “你生气,是因为经过上床你发现,他根本不像你爱他那样爱你,你很失落,很伤心。你愤怒他早忘了你们之间的事。你愤怒你从小背负了那么多沉重的记忆,他却一个人逍遥地活着。你甚至在潜意识中想要否认这个人就是他,你猜想也许是你认错了。因为在你深深的内心里,你认为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他和你一样,也记得所有事,也深爱着你,一旦相遇,你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在一起,弥补上一世的缺憾。可现实是,他忘了一切,根本不记得你了。”

    吕仲行闭上眼睛,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虞医生,从治疗的角度,我该怎么办?”

    虞医生道:“我本来以为你能忘了这一切,这么多年,你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遇见了他,什么都打乱了,你甚至连思考能力都丧失,说明你根本忘不了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谈一场恋爱?他虽然现在没有那么喜欢你,但你可以追求他嘛。”

    “好不甘心……”吕仲行伸手覆住了眼睛。

    “知道为什么梦总是在殉情的时候结束吗?”

    “为什么?”

    “因为在那场恋爱中,他总是包容你,所以你一直没有长大,你很任性,他更包容你,你更任性,循环往复,最后只有导向那样的结局。现在,上天给了你们新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试一下呢?你多体谅他,也许可以改变梦中的宿命喔!”

    作者有话要说:  jj又在删评论了,被删了评论的亲不要急,作者已经发站短去要求管理员恢复去了。

    ☆、第 5 章

    凌风很诧异,在‘不欢而散’的第二天,吕仲行仍然邀请他下班后去山顶别墅做客。凌风从飞机上落地时,吕仲行早就等在了一边。

    今天吕仲行穿了一套象牙色西装,打着一条灰绿色的领带,给人一股清新俏皮的感觉。在飞机上时,凌风从高处眺望,远远就看见了吕仲行,他觉得男人站在那里的样子非常显眼。那样的站姿,让凌风得以透过机窗,好好地打量吕仲行的身材,目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凌风撑着下巴细细地品位着。

    停机坪上,舱门打开,吕仲行走了过来,气浪牵起了他衣服的下摆,凌风迎上前,暧昧地笑了笑:“吕先生,你好!”

    吕仲行盯着凌风看了片刻,这才俯身亲了亲他的侧颜。凌风抓住了吕仲行的手臂,含情地瞥了吕仲行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睛,微张了唇……可吕仲行却只是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便握住了他的手,牵着他往前走了。

    凌风一征,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吕仲行的脚步。试探并没有成功,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仍然存在。凌风侧头朝海岸的方向望去——昨日还热闹无比的沙滩上现在空空荡荡,只剩无尽的阳光,和涛声拍岸的回响……零星几个穿着吕氏制服的员工,散落在角落,正低头做打扫工作,有的在收折叠伞,有的在擦躺椅……安静而寂寥。

    阳光还是那个阳光,沙滩反射出粒粒的金色;可凌风却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浮光掠影,自己一回头,它们就全都会烟消云散。

    “你在看什么?”

    见吕仲行正皱眉望他,凌风道:“我在想,今天人好少。”

    吕仲行握着凌风的手紧了紧:“我在等你,只等你一个人。”

    凌风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谢谢。”

    凌风觉得吕仲行好像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这个小岛就是吕仲行为自己建造的王国,他习惯了随意地支配者他治下的一切,只凭喜好。当他对一个人感兴趣时,温柔体贴;而一旦失去兴趣,便惜言如金。恰巧,凌风有幸两者都见过。

    凌风跟着吕仲行,走入了岛中的美景里。凌风并不讨厌短暂的美,他闭上眼睛,纵情地享受着,聆听花瓣飘落的声音。

    “你……昨天痛不痛?”吕仲行忽然问。

    凌风回过神:“……有一点,不过也还好。”

    吕仲行牵着凌风来到了山腰边一个视野极好的亭台处,放眼能俯瞰全岛,它背靠山泉流水,绿荫成幢,远望去就好像一个挂在山腰上的摇篮。亭台中摆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一阵芳香扑鼻,好闻的味道,让凌风全身都放松了。

    吕仲行牵着凌风坐下:“工作了一天,累了吧?想喝点什么?”

    “啤酒吧。”凌风说。

    吕仲行召来侍者,点了两个人喝的饮料,不久侍者就端着托盘送来了。凌风端起杯子,仰头便喝了一大口,然后侧过身望向山下,叹道:“这里景色真美。”

    吕仲行与他坐的很近,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里看全岛,视角最好了。”

    凌风看了一眼吕仲行,勾唇:“吕先生今天好兴致。”

    “……因为是你来,我才会用心。”吕仲行说完,低头喝了一口茶:“别叫我吕先生了,叫我仲行。”

    凌风挑眉看着吕仲行,分辨不出他哪句是开完笑,哪句是认真。

    凌风心知肚明,其实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又哪里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一切不过遵从吕仲行的喜好,自己只是配合而已。

    “仲行。”

    放弃了分辨,凌风放空了大脑,在这样的美景中,他打算把身体交给感觉。海风轻抚过脸颊,好像情人的喃昵,带着海岛特有的清新,花香的芬芳夹杂着流动的风,弥漫在空气里,仿佛能让人忘记世间的繁杂。

    凌风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喝着酒,不一会儿就喝完了。坐在旁边的吕仲行今日有些沉默,直到这时才问:“还要吗?”凌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吕仲行手中的茶:“仲行今天倒是没喝酒,我还以为能与你对饮。”

    吕仲行说:“我怕我醉了。”

    凌风笑了:“胡说,你酒量好得很,昨天你明明……”说着凌风别有意味地看了吕仲行一眼,凌风想起了昨日的种种。可他意有所指的话语并未挑/逗起吕仲行,吕仲行闻言只是苦笑了一下。

    凌风转换了话题:“对了,你今天冲浪了吗?”

    吕仲行道:“我今天一直在睡觉。”见凌风露出不解的表情,吕仲行解释:“我昨晚睡不着,因为在想你的事。”

    凌风笑着推吕仲行:“……我怎么啦?”

    吕仲行抓住了凌风的手,凌风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吕仲行离他很近,气息就扑在他的脸上……就当凌风以为吕仲行要吻他的时候,吕仲行却克制般地收了拳,然后他扶着凌风坐好,仿佛不经意地望向别处:“……我用了很多时间来想你的事。”说着吕仲行问凌风:“……我可以想你的事吗?”

    目光对上,凌风感到身体燥/热了起来,他明白无误地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渴求……凌风索性起身挪了一步,直接坐在了吕仲行身上,吕仲随即行抽了一口气,忙伸手扶住他的腰。凌风顺势抱住吕仲行的颈项,覆在他耳边低语道:“……我想去你房间。”

    吕仲行收紧了手臂,抬起脸,他喃喃地说:“……除非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凌风抬起吕仲行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吕仲行动情地抱着他,好像他是他交往已久的情人,两个人吻了很久,气喘吁吁地分开了,吕仲行声音嘶哑:“你不吃饭没关系么?”

    凌风说:“……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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