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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羊倌(鸭头记) 作者:陌夕月

    正文 第20节

    羊倌(鸭头记) 作者:陌夕月

    第20节

    “老顾,找个地方吃点饭再回去。”

    拧动钥匙,缓缓驶出车站的老吉边走边四处看着,已经见识过褚泉饭量的老吉绕来绕去找到了一家粗粮馆,停车锁门,一行四人走进刚刚开始营业的饭店。

    菜没多要,四个,可主食却把服务员惊住了,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看着老吉,“先生,您说四十张饼,四碗米饭还有三斤杂粮包?”

    淡定的恩了一声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的老吉随即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吹了吹,等到服务员离开时,皱着眉头的耿天不解的看向老吉,“哥,俺俩吃过了,吃点菜就行。”

    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耿天,恩了一声的老吉没有过多的解释,很快,饭菜上桌的耿天总算明白老吉为啥要那么多了。

    好家伙,糖饼,三个一摞,褚泉吃了十二摞,四碗米饭,褚泉吃了三碗,三斤杂粮包,别人干脆一个没吃到。

    目瞪口呆的耿天完全被褚泉狂风卷落叶似的吃法惊呆了,憋不住笑的顾伟隐晦的扫了一眼老吉,头不抬的老吉好像没看到筷头子好像要飞似的褚泉。

    只是在所有的饭菜上桌时快速的给自己拽出一些,剩下的在不伸手,半个小时,仅仅半个小时,咽下最后一口鸡蛋汤的褚泉放下碗筷,拍了拍肚子,“七分饱,养生。”

    额,呼吸一滞的耿天把到了嘴边的询问咽了回去,而同样放下碗筷的老吉则淡定的抬起手臂,“服务员,买单。”

    老吉不会说,赶到大兴安岭并且在山里找到褚泉时,没拿自己当外人的老吉自认为是长辈带着褚泉出山吃饭,仅仅一顿,差点没把老吉吃哭了。

    三十个一盘的饺子,褚泉吃了三十六盘,光饺子汤,就喝了四碗,给人家饭店的人乐的合不拢嘴,哪怕那饺子再小也是饺子,仅仅一顿饭,干出一巴掌,这还是没吃菜的情况。

    悄悄的抹了把汗的老吉在饭店老板大生吆喝下好像后面有狗撵似的撒腿就跑。

    吃饱喝足,一行人再次启程,慢悠悠的顶着雪花回到双鸭屯已经是下午一点,当车终于停在门口时,一次次晃悠到门口的耿二生总算松口气。

    中午就开始飘雪花的阴云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郁,耿二生真怕几个人赶不回来,这要是困在半道上,可要急死人了。

    好在,几个人总算在大雪之前赶回双鸭屯,脸上挂满笑容的耿二生没等车停稳,小跑着来到车门前身后还跟着焦急的喊着慢点慢点的顾老三,一把拉开车门,“一路顺利吧?咋这么晚?饿不饿,锅里还给留了饭。”

    刚想说不饿的耿天下意识的看向褚泉,憨呼呼的褚泉咧着嘴笑了,“饿了。”

    满头黑线的耿天揉了下鼻子没有吭声,而是下车的同时把后车座上的大包裹拽了下来,刚刚入手的瞬间就被笑着跟耿二生说话的顾伟抢了过去。

    “天儿,你带褚泉进屋,我跟老吉、三叔拿进去。”

    看了看四处张望的褚泉,哎了一声的耿天扶住了二生,招呼褚泉进屋,打开的后备箱内挤满了大包裹,有些吃惊的顾老三看着挤的满满登登的后车厢,“这都啥玩意啊?不会把家都搬来了吧?”

    顾老三的惊讶惹来老吉两声哼哼,干笑了一下的老吉没有说,要不是自己拦着,那傻小子恨不得把家里的破炕席都装上。

    “老吉,这孩子…”

    低低的询问没有直说,可老吉明白顾伟没有出口的缺心眼,沉吟了一下,老吉摇摇头,“也不算,这孩子说白了就是太单纯…”

    停顿了一下的老吉也不急着进屋了,靠着车门抽出烟扔给顾伟一根,点燃抽了一口,“这孩子从小太爷爷带大的,没上过学,不过老顾,你别看这孩子傻乎乎的好像缺心眼,你带他去山里,去山里你就知道为啥了,这孩子一根筋,认准一门不会转弯。”

    隐约的有些明白的顾伟点点头却没有吭声,来来回回两趟,才把所有行李抬进屋的顾伟看到已经盘膝上炕的褚泉。

    对面坐着笑眯眯的耿朝福,炕桌上,大海碗的红烧肉、小盆装的小鸡炖榛蘑、簸箕里还有宣腾腾的大馒头。

    把所有行李放回屋里的顾伟洗了洗手直接走进灶房,接过耿天手里的大盆,低头扫了一眼,焦黄的小米粥,“爹,行了,对付一口,别整了。”

    哎的一声的耿二生把锅里的干豆角炒肉丝盛到盘子里递给耿天,打发俩人赶紧进屋的耿二生随即烧上热水。

    放下行李跟着走进灶房的顾老三接过耿二生手里丝瓜瓢,“一会我刷,进屋吧,正好看看那孩子。”

    哎了一生擦擦手,跟着顾老三进屋的二生一眼看到了抓着大馒头吭哧吭哧啃的褚泉,忍不住露出笑容的二生坐在了炕边,看着大口吃肉大口喝粥又大口吃馒头的褚泉,“这孩子吃饭香,看着就香。”

    别说,二生这一说,所有人都发现了,单单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桌子上的饭菜好像透着一股子美味。

    忍不住揪了半个馒头的耿天陪着吃了几口,这几口还真吃出香了,而看到耿天乐呵呵的吃着馒头,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的顾伟盛了半碗小米粥递到耿天嘴边,“喝点粥,养养胃。”

    恩了一声的耿天就着喝了几口,半碗粥,半个馒头下肚,再也吃不进去的耿天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嗝。

    而对面甩开膀子的褚泉好像知道到家了似的,敞开肚皮大吃特吃,等到接到消息跟着秦城赶回来的褚建申看到时,就是自家傻孩子抱着肚子坐在炕上美滋滋的。

    只要一看褚泉的笑脸,褚建申就知道,这是吃饱了,想不起多久没看到褚泉这样的笑容,心底有些发酸的褚建申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去摸了抹自家傻小子毛刺刺的头顶。

    短短的小毛寸贴着头皮,一看就是新修剪的,“老吉给你剪头了?”

    低低的询问,整欣喜看到褚建申的褚泉憨憨的笑了,用力点点自己的大脑袋,“剪的老利索了,刷刷几下就完事了,还不花钱,爹下次还让吉叔给剪吧。”

    眼巴巴的眼神把褚建申逗笑了,扫了一眼哭笑不得的老吉拍了下褚泉,“老吉,谢谢,这孩子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褚建申带着歉意的话语让老吉瞬间坐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褚建申,“哥,你说啥哪,啥叫添麻烦,褚泉是我侄子。”

    自家孩子什么样褚建申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笑了一下的褚建申拍这褚泉指了指老吉,“叔,谢谢啊。”

    瓮声瓮气的道谢惹来几个人轻轻的笑意,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可所有人都看出眼前这个大黑塔没心眼。

    短暂的休息后,趁着雪还没下起来,一行人起身进山,一是看看山里的藏红花长的怎么样,二是想看看真要是包下噶维的山林,怎么过去。

    跟着褚建申身后的褚泉东张西望的看着这个有别于大兴安岭的小山村,慢慢的行走至山脚下,沿着山路上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褚泉的眼神变了。

    当真正站在山里时,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山林,褚泉的双眼闪闪发光,烁烁闪光的双眼内有着刺眼的光芒。

    “爹、爹,让俺溜达溜达吧。”

    带着深深的渴望,褚泉拽住了褚建申,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辨认一下方向的褚建申指了指噶维村的方向,“西边,你看着树多的地方就是咱们要包的地方,到哪等着。”

    嗷的一声,一蹦多老高的褚泉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瞬间冲了出去,转眼间,除了褚建申,所有人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好像一直大马猴似的褚泉几步冲到最近的一颗大树边,弯腰曲腿,抱着树干刷刷刷的几下爬到半截,抓住粗壮的树枝,用力荡漾后,飞了出去,惊呼还没出口,又抓住了另外一棵树的树枝。

    短短的几分钟落地后,又嗷嗷的喊着奔跑起来。好像一只矫捷的猎豹,高大的身影没有一丝笨拙,渐渐消失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目光中。

    目瞪口呆的秦城喃喃着,“卧槽,泰山。”

    ☆、 第97章

    “飞、飞了…”

    张着大嘴瞪着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顾伟掌心抽出的手指指向褚泉消失的方向,眼底闪烁了一下的顾伟眨了眨眼,瞄了一眼明显无奈了许多的褚建申又看了看一张张傻呆呆的面孔。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爆笑感,拉下耿天的伸出的手指,顺手还把耿天张大的嘴合上,“灌风。”

    噗的一声,喷笑出声的老吉抬起脚步,沿着褚泉消失的方向慢慢走去,身后跟着哭笑不得的褚泉和拉着耿天的顾伟。

    刷刷的脚步声越行越远,等接到消息紧赶慢赶一路小跑着上山的全波赶到山腰时,看到的就是站在入山口回不过神的秦城。

    眼底闪过一丝恶趣味的全波嘿嘿两声,凑到秦城身后,抬腿就是一脚,粗壮的小腿一脚踹在了秦城屁股上,砰的一声闷响,直接趴在雪堆里的秦城打了个激灵。

    什么泰山、什么吃惊全部消失,蹭的一下从雪堆里抬起脸,脸上还沾着白雪的秦城看到哈哈哈大笑着挪动圆滚滚的大身板的全波,“死胖子。”

    怒吼一声的秦城跳起身追着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跑的全波就赶了上去,五官都挤到一起的全波哈哈哈哈的笑声吸引了慢悠悠走在前面的顾伟等人。

    回头看到满脸贼笑的全波和脸上身上沾满积雪的秦城,耿天呵呵的笑了,“成子,加油加油,把胖哥塞到雪里。”

    跳着脚的吆喝,难得童趣惹的顾伟低笑出声,搂着耿天的腰把人裹在怀里,“玩会?”

    边问边紧了紧掌心的温热,仰起头看了一眼顾伟,呵呵笑着摇摇头,“褚泉还在前面等着哪,咱过去看看,七哥俺没钱了,看看差多少,让全波和成子补上吧。”

    对于这两个虽然有着农村人所不具备的精明的城里人,耿天有喜欢也有欣赏,耿天不管秦城、全波在外面有着怎样的不堪或是风光,耿天知道,在这里,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秦城、全波只是踏踏实实努力生活的两个孤独人。

    恩了一声,顾伟把下颚抵在了耿天的头顶,紧紧包裹住怀中的珍宝,彼此相依规挂着幸福,淡淡的笑容,任何人都无法插入的温暖让站在一旁的老吉暗暗撇了下嘴。

    闹够疯够,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属于双鸭屯的地界还算好,哪怕不是特意修好的山路,可碎石铺成的路还是有的。

    可走出双鸭屯的地界,路就难了许多,厚厚的积雪一脚下去,直接沫过小腿,而且时不时的还有肉眼无法看到的陷阱。

    当全波又一次掉进半人高的雪珂子时,揉了揉眉心的顾伟转头看向秦城,“成子还有多远?”

    喘着粗气眯着双眼看向远方的秦城长出一口气,“没多远了。”

    边说边贴着身侧的大树继续往前走,而把全波从雪珂子里拽出来的老吉无奈的提着全波的衣领拽着往前拖。

    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挪到噶维村山林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喘着粗气靠在顾伟身上,看着眼前这边被白雪覆盖的茂密,耿天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树太多了。”

    呼出的白气在眼前萦绕,哪怕不是一次看到,可再次看到这片类似大兴安岭密林的山林,褚建申的眼神里还是透出一股子喜气。

    “不多不多,天然生草药生产条件比较苛刻,这样这样,有阳有阴。”

    褚建申所说的,耿天并不懂,不过,耿天明白如果是为了种植草药,那么还是听专业的为好,只是点点头的耿天没有吭声。

    不过虽然没有吭声,耿天却在目光所及内寻找着早早消失的褚泉,可除了白还是白,“七哥、褚泉。”

    拉了下顾伟的手,有些担忧的耿天真怕褚泉出点事,这片山林明显要比双鸭屯茂密的许多,微锁眉心的顾伟安慰的拍了拍耿天,“老哥,褚泉哪?别出啥事。”

    直接拦住想要四处看看的褚建申,顾伟、耿天担忧的神情让褚建申笑了,摇摇头,“没事,那孩子不知道又看到啥了,等会吧,等会自己就出来了。”

    没有说,天生就属于大山的褚泉对于山地有着怎样的敏感的褚建申太清楚自家小子那份入林如入水的自如。

    虽然有些不赞同,但顾伟还是点点头,久久等待,就在耿天等人心底充满不安时,头顶冒着白雾,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从草锞子里窜出来的褚泉冲了出来。

    “爹、爹,俺找到灵芝了、俺找到山参了,俺又有秘密基地了。”

    震耳的大吼不如言语带来的震撼,再次被褚泉震的目瞪口呆的几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褚建申,依然保持淡定的褚建申拉住冲到身边直蹦的褚泉。

    “多吗?”

    嘿嘿一笑的褚泉摇摇头,“不多,年份挺长的,爹去看看吧,去看看吧,俺找的,俺找的。”

    好像撒娇的孩子,拉着褚建申眼巴巴的渴望惊醒了耿天、全波,小眼睛里满是惊奇的全波一把抓住褚泉的手臂,“在哪看到的?这破山还有山参?”

    顺着落在手臂上圆馒头看去,白白胖胖的全波让褚泉露出一丝羡慕与欣喜,“大馒头。”

    说完,还伸大手在全波圆溜溜的大脸蛋子上掐了一把,“褚泉。”

    啪、噗、噗、噗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喷笑声响起,给了褚泉一巴掌的褚建申又好笑又好气的看向愣住的全波,“小全,不好意思啊,这孩子缺心眼,你别介意。”

    “爹,俺是小泉。”

    瓮声瓮气的纳闷声再次响起,实在憋不住的秦城哇哈哈哈的跌坐在地上,总算回神的全波恼羞的踹了笑的浑身发软的秦城,“笑个屁啊,一口大黑牙还笑。”

    挠着后脑勺看着恼羞成怒的全波,“大白胖,你咋了。”

    褚泉瓮声瓮气的询问让众人的笑声再次扬起,躺在雪地上,任由全波掐着脖子的秦城浑身软塌塌的,笑的喘不上气。

    憋不住笑的褚建申一把拉住褚泉,哄着褚泉带着众人去看他的秘密基地,重新露出笑容的褚泉哎哎的点头,带着褚建申和身后一串的尾巴往前走。

    “七哥,这傻货你从哪找的?”

    依然有些愤愤的全波低低的询问在顾伟耳边响起,失笑的摇摇头,“行了啊,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心眼。”

    小心眼?被这话惹毛的全波圆滚滚的身体一下子跳起来,“谁小心眼啊谁小心眼。”

    低低的喊声惹来秦城的喷笑声,一把搂住全波的脖颈,“行了行了,那孩子心眼少,人家得叫你叔哪,还有没有点长辈样。”

    长辈?一听这话全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看着远处又高又壮的大黑塔,摸着小巴嘿嘿两声的全波一把挣开秦城结实的手臂,小跑着来到褚建申、褚泉身边,拦住了两人疾行的脚步。

    “大黑个,叫叔。”

    被拦住的褚建申还没明白咋回事随即就被全波得意的小模样逗乐了,拍了下满头雾水的褚泉,“泉儿,这是你小全叔叔。”

    褚建申的话让褚泉瞪了瞪眼睛,上下打量起全波,半响,咧着大嘴一笑的褚泉伸出蒲扇大的黑掌拍了拍全波的头顶,“不是叔叔,是发面大馒头。”

    说完扔下再次黑脸的全波拉着褚建申快步往秘密基地跑去,闷笑不已的秦城简直要乐抽了,一直以来,全波都是泥鳅似的滑不溜丢,谁也没想到,一项能说会道的会被大黑塔噎的说不出话来。

    虚伪的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拍了全波的头顶,“馒头啊,走吧,小心跟丢了。”

    说完,喷笑的老吉也跑了,这下彻底暴怒的全波好像装了轮子似的冲向远远跑开的秦城等人,笑声怒吼声和戏谑的逗弄声不断响起,失笑不已的顾伟拉着耿天小心翼翼的吊着几个人忽隐忽现的身影往前走。

    清新的空气,习惯了白雪的双眼,悠闲的好像在散步的耿天脸上有着淡淡的舒缓,虽然树木很多,虽然道路难行,可难得的悠闲还是让耿天找到了乐趣。

    时不时掉落的雪花在天空飘飘洒洒,间或伸出手接一把的耿天时不时响起的笑声让顾伟也露出了笑容护着耿天一路前行,不紧不慢走了半个多小时,好像直接来到最深处的耿天看到了少见的墨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四处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的树干极其的粗壮,目测一下,耿天发现至少两个成年男人才能抱住,惊异f县竟然还有这么粗壮的大树的耿天啧啧两声。

    “天儿,咱双鸭屯没有这么粗的树吧。”

    同样啧啧出声的全波绕来绕去的四处看着,边问边扭头看了一眼耿天,点点头的耿天收回目光看向蹲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铲子的褚泉和褚建申。

    眼底闪过一丝兴趣的耿天拉着顾伟靠近,半弯腰透过两人的头顶,掀开白雪的绿叶子出现在眼前,六枚掌状的叶子,中间带着一个暗红色小球。

    诧异的眨了眨双眼,又抬头看看被遮挡的天空,仔细感受一下气温,闹不懂的耿天是真不明白为什么这里还有着绿。

    可看到褚建申惊喜的面孔和褚泉得意的眼神,揉了揉鼻尖的耿天算是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野参,“褚泉,有几个株?”

    站直身体的顾伟眼底带着惊喜看向褚泉,嘿嘿一笑的褚泉起身比划了一个大圆,“十一株。不过能摘的就一株。”

    眼底闪烁了一下的顾伟眯了眯眼睛,“不摘也行?”

    不懂顾伟什么意思的褚泉挠了挠后脑勺,不明所以的看着顾伟,“咋不行嘞,不摘就长着呗。”

    眼底精光一闪的秦城、全波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顾伟的小心思,呵呵一笑,招呼褚泉把参叶子盖好,看过零星的三只灵芝后,几个人离开了属于噶维村的山林。

    再次回到双鸭屯,天已经黑透了,洗了把手,直接找到耿朝福的顾伟嘀嘀咕咕的跟耿朝福嘀咕半宿,等到回到房间时,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而耿天也早已睡实。

    悄悄的脱下外套,躺在热乎乎的炕上,轻轻的把耿天抱在怀里,自动调整身体的契合让顾伟无声的笑了”七哥。“。

    沙哑的呢喃带着深深的困倦在耳边响起,收紧怀抱,轻抚耿天的后脊,“恩,睡吧,没事。”

    恩了一声,缩在顾伟的怀里,转眼间,绵长的呼吸再次响起,一手搂着耿天,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耿天的后背,一手搭在额头的顾伟快速的转动大脑。

    意外出现的山参和灵芝使得顾伟必须加快包山的进程,山参在噶维村出现说明哪里的地质适合珍惜药材的种植。

    第二天,天还没亮,悄悄起身的顾伟给沉睡中的耿天拢了下被角,悄然离开了房间,放下布帘子,关上房门看到已经站在堂屋的耿朝福,顾伟笑了一下。

    “爷爷。”

    早早起床的耿朝福点点头,“洗洗脸,咱爷俩去噶维。”

    哎了一声的顾伟快速收拾好个人卫生,吃过早饭,看看天空已经发白,爷俩离开了双鸭屯,开着车沿着山路一路往噶维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才隐约看到噶维村的顾伟算是明白了为啥村里人不乐意走这条路。

    实在太难走了,路况就不说了,还七扭八歪的,要是没点技术,这条破路一般人还真走不了。

    顶着初生的日头,爷俩来到了胡瞎子家,率先下车的顾伟搀扶下耿朝福,站在院门外推开虚掩的院门,,“瞎子、瞎子。”

    站在院门口的耿朝福略显苍老的大嗓门把刚刚端起饭碗的胡瞎子喊楞了,下意识的吆喝一声后,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

    摸到放在一旁的棍子下炕,“爹,俺耿叔来了。”

    喊声不仅仅吸引了胡瞎子,也把胡瞎子的独子胡泰从后院喊了出来,一路小跑的来到前院看到站在院门口的耿朝福,憨厚的胡泰露出了惊喜,上前从顾伟手中扶过耿朝福走进了宽敞的大砖房。

    刚刚套上的棉鞋又脱下,又好气又好笑的胡瞎子虚点了下耿朝福,“你个老不死的,咋咋呼呼的干啥。”

    笑骂了一句的胡瞎子重新端起了饭碗,笑呵呵的耿朝福则坐在了胡瞎子对面,等到胡瞎子吃完早饭,端上水杯,笑闹过后的俩人才收起那份轻松。

    “老活计,是不是有事?”

    胡瞎子可不相信耿朝福玩笑话,什么来溜达,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耿朝福有多不乐意挪窝,胡瞎子不可谓不清楚,要不是有事,这老东西才不会离开双鸭屯。

    呵呵一笑的耿朝福放下手中的水杯,“瞎子,你们村的山有人包没?”

    耿朝福不紧不慢的询问把胡瞎子问楞了,“咋的,你们还要包?你家山地不少了还不够?”

    诧异的胡瞎子把耿朝福逗乐了,“你们这不是树多吗,小七战友相中这地方,想要种草药,咋样,瞎子给运作运作?”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耿朝福让胡瞎子听出了其中的认真,收起脸上的诧异,摸着烟簸箕琢磨开。要说这山林有没有主?可以肯定的说,没主,可噶维跟双鸭屯不一样,因为离镇里近,这价格绝对低不了,哪怕有胡瞎子出面,在全体村民的利益面前,胡瞎子也说不了太多。

    想了又想,胡瞎子点点头,“俺给你说道说道可以,不过老伙计,这价格估计低不了。”

    胡瞎子的话让耿朝福松口气又吊起了心,价格,迟疑了一下的耿朝福看向顾伟,冲着为难的耿朝福笑了笑,顾伟看向胡瞎子,“胡爷爷,你估摸着得多少钱?”

    沉吟了半响,胡瞎子一双白眼仁落在顾伟身上,“咋的也低不了四十五。”

    倒抽一口冷气的耿朝福愣住了,这个价格足足比双鸭屯多了一倍还带拐弯,顿时心凉半截的耿朝福半响没有吭声。

    可顾伟却知道双鸭屯的地之所以便宜,一是因为耿天本就是双鸭屯人,二是噶维的地理位置,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噶维村到镇里,就是走着也才半个多小时,这还是慢点走的情况下。

    没有一丝迟疑的顾伟点点头,随即响起胡瞎子看不见的顾伟歉意的笑了一下,“胡爷爷,你给联系,要是行,俺们初七来交钱。”

    顾伟的话不单单镇住了胡瞎子也把刚刚进屋的胡泰震住了,“兄弟,那是七百多亩哪?你们…”

    没好意思说你们有没有那么多钱的胡泰要比胡瞎子更加了解噶维村人的特性,那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胡泰没有出口的迟疑惹来顾伟哈哈哈的大笑,玩笑似的拍了拍腰包,“放心吧。”

    虽然依然有些迟疑,但胡泰还是露出了笑容,吃过中午饭,趁着天亮,爷俩离开噶维,此时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

    走出不足十里地,雪花就从米粒大小变成了鹅毛片子,视线顿时缩短了许多的顾伟放缓车速,慢悠悠的往前走,双闪的车灯在鹅毛大雪中不断的闪烁。

    当行至噶维和双鸭屯交界处时,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耿朝福突然被一声细微的若隐若现的哭声惊醒,“小七,停车。”

    腾的一下睁开眼睛的耿朝福脸上有着疑惑,一脚油门点点点的刹住车的顾伟脸上也露出了肃然,转头看向满脸疑惑的耿朝福,“爷,你也听到了?”

    顾伟的询问让已经拉开车窗的耿朝福迟疑的点点头,“好像…”

    话音还没落下,若隐若现的细微哭声再次响起,拉开的车窗内,清晰的听到哭声的耿朝福、顾伟同时变了脸,一把拉开车门,奔着哭声响起的方向跑去的顾伟顶着不断扫落尽眼里的大雪冲进右侧的山林。

    寻着断断续续的哭声穿过草锞子,一个白色碎花棉布包出现在眼前,几个大步冲过去,顾伟看到了一个小脸铁青,嘴唇已经发紫婴儿。

    脸色顿时变的极其难看的顾伟小心翼翼的抱起软的好像棉花团似的婴孩,紧赶慢赶跟着顾伟身后进山的耿朝福喘着粗气来到了顾伟身边,仅仅一眼,耿朝福脸色变了。

    “小七,小七,快走,去医院,这孩子要冻死了。”

    入手的刺骨顾伟怎会不知,来不及多想的顾伟一手抱着孩子,单手抓起耿朝福背在后背掉身就往山下跑。

    冲进车厢没等俩人喘口气,孩子没声了,心都哆嗦的耿朝福颤抖着手放在孩子的鼻息,没有气息、无论耿朝福怎么感觉还是没有气息。

    一辈子波澜不惊的耿朝福眼泪差点没下来,“作孽、作孽,劈不死的王八羔子。”

    怒骂的耿朝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低头看着怀中的花布包,心底沉了一下的顾伟闭了闭双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孩子交给耿朝福,“爷爷,赶紧把孩子扒光。”

    不明所以的耿朝福脸上还有着愤怒余韵,可还是按照顾伟所交代的那样解开孩子身上的棉布包,入手的轻薄让耿朝福眼底闪过一丝暴怒,这是想活活冻死这孩子啊。

    小心翼翼的解开孩子身上的破衣服和棉布包,此时已经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解开的顾伟接过光溜溜的孩子,放在胸口,刺骨的冰冷让顾伟心沉到了谷底,重新拢好衣襟,一脚油门闷到底的顾伟把孩子紧紧裹在了胸前。

    顶着大风雪,打着双闪的吉普车好像要飞起来似的卷着雪花呼啸的往县里跑,半路上,接到耿天电话的耿朝福把情况转述了一遍,同时让耿天带着钱赶紧去县里。

    心都哆嗦的耿天挂断电话拿着家里全部的现金冲出了家门,身后时同样听到后愣是回不过神的耿二生、顾老三、秦城、全波。

    一大家子,好像串糖葫芦似的,在全波家开出好久没动的小吉普,也顾不上是不是超载,所有人挤上了不大的小吉普。

    紧赶慢赶赶到县医院,没等车停稳,拉开车门的耿天跳下打着滑的小吉普,脚下踉跄着摔了个跟头的耿天跌跌撞撞的爬起继续往医院冲,直奔抢救室的耿天看到了站在抢救室大门口的顾伟和耿朝福。

    “咋样了咋样了。”

    急切的询问,嗓子眼直发干的耿天被心情沉重的顾伟抱在怀里,“不知道,人家医生说得抢救,要是不行,咱还得去市里。”

    心底发沉的耿天添了添干巴巴的嘴唇,没有吭声。下午三点,就在耿天赶到医院不足半个小时,抢救室门开了,提心吊胆的看着摘下口罩的医生,这一刻,几个人竟然同时沉默了。

    ☆、 第98章

    沉重的面孔,下意识屏住呼吸的忐忑把医生逗笑了,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温和的面孔,四十岁上下,圆脸盘,眼角微微有些皱纹,但肤色很好,长长的发丝从白色帽子下洒落了一些,虽然眼底还带着一丝紧绷,可那一抹笑,却安抚了所有人的心。

    眼睛刷的一下亮起的耿二生急切的上前一步,“大夫,孩子咋样?是不是没事了?”

    殷殷注视下,医生脸上的那一丝笑淡了下来,沉吟半响摇摇头,“不能说没事,毕竟冻的时间有点长而且孩子还小,心肺功能还不健全。”

    医生的话让一行人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哪…”

    不敢出口的耿天无意识的抓紧了顾伟的手,不敢出口的询问中,满脸温和的医生迟疑了一下,抬起眼帘,“你们谁是孩子的家长?”

    这一问,所有人沉默了,回握耿天冰冷的手指,上前一步的顾伟站在了医生面前,“大夫,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孩子是我在山里捡来的。”

    顾伟的话让人大吃一惊,上下打量了一眼顾伟,虽然仅仅一眼,但眼神毒辣的医生还是能看出只穿着一件羊绒短外套的顾伟那细节处极其精致的外衣造价不菲,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医生明白为什么还没出满月的孩子会挨冻。

    回想包着孩子身上哪件单薄的棉布包,医生脸上的浮现了一丝为难,“大夫,俺们虽然不是孩子的家属,可毕竟是一条命,您说,只要能救孩子,俺们去办。”

    耿朝福苍老的声音有着压抑的愤怒和怜惜,“孩子太小,冻的时间又有些长,药物辅助还是次要,要是可以,最好是把孩子贴在胸口,像女人怀胎似的用体温来缓解孩子受到的创伤。”

    温柔和带着一丝为难的话语没有让耿天等人感到一丝为难,齐齐松口气,耿天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大夫,这不算啥,俺来,俺身体壮。”

    “还是我来吧,我火气旺。”“小七、天娃,你们谁都别争,你们没有伺候孩子的经验,这事还是俺来,咋的天娃也是俺一手带大。”

    耿二生的话打断了耿天、顾伟的争论,还没等医生做决定,走廊里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的脚步声让站在抢救室门口的医生皱了下眉头。

    还没到呢刚开口,“孩子哪?孩子在哪?谁家的?”

    属于耿大生特有的大嗓门在走廊内响起,转头看去,耿大生、耿顺、赵国军、王美凤等人都来了,忍不住拍了下额头的秦城歉意的冲着缓和下五官的医生笑了一下,“大夫,不好意思,都是惦记孩子。”

    轻轻的笑声响起,“没事,也别大夫大夫了,我姓邢,你们叫我邢医生吧,这孩子还需要观察几天,决定好谁来裹孩子,就去跟着我进来。”

    还没等顾伟等人反应过来,耿二生蹭的一下窜了进去,站在邢医生身边一言不发的露出了少有的坚持。

    虽然有些担心,可想想此时,唯一能够闲下来的只有耿二生,耿天只能无奈又羡慕的看着耿二生跟着走进了抢救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前好像挂着一个大包裹似的耿二生走出了抢救室,看着用手拢住衣襟的耿二生,顾老三赶紧脱下身上的厚外套裹住系补上外衣扣子的耿二生,“咋样?”

    担忧的询问,胸口凉的有些扎人的耿二生眼角有些微红,“没事,这孩子太可怜了,冰凉冰凉的,人家大夫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体温来慢慢温暖孩子。”

    想到那个全身青紫的孩子,一辈子只有耿天一个孩子的耿二生真是有些压不住怒火,把几个人送回病房,拉着耿天找到邢医生的顾伟仔细询问了一下,当得知孩子将将满二十天左右时,顾伟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再次表示感谢后,拿着邢医生递来的新生儿护理手册,顾伟、耿天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办公室出来后就异常沉默的耿天让顾伟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四处看了一眼,带着耿天一拐,来到了消防通道,抱住蔫搭搭的耿天,“不高兴?”

    顾伟温柔的询问,抬起手臂抱住顾伟腰身的耿天点点头又摇摇头,“七哥,你说到底啥人能把这么小的孩子扔了?人家大夫说孩子没毛病啊,还是个男孩,不要送人也可以啊,咋就扔了哪?”

    轻轻晃动手臂,大手一下下的轻抚耿天的后背,沮丧的抵着顾伟的胸口,耿天想不明白,这是干啥啊,那是命,那是一条小生命,耿天不相信什么无意,真不想要,当初就不要怀,真不想要,可以在月份小的时候做掉,可你生下来了,却又扔掉,耿天无法接受。

    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顾伟心底有种感觉,这孩子闹不好不是婚生子,说白了就是私生,一个就是要挟二就是报复。

    可不管因为什么,从听到孩子有救那刻开始,那丝隐隐的异动就不断的在心底翻滚,低头看着蔫搭搭的趴在怀里的耿天,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的顾伟轻轻抬起耿天的下巴,“天儿,咱出去打听打听,要是没人,咱认养这孩子咋样?”

    顾伟的话让耿天一愣,随即眼底迸出一抹惊喜,“行吗?咱可以认养吗?咱够资格吗?”

    惊喜的追问,顾伟低低的笑了,低头在耿天的唇角亲了一下,“够了,年满三十可以认养,手续我去办,你只要告诉七哥想不想要?”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诱惑,一把捧住顾伟的脸颊,用力点点头,熠熠发光的双眼内有着少见的惊喜,“想,对了,七哥,孩子还没衣服哪,赶紧的,趁着还没彻底关门,赶紧给孩子买衣服,还有小被,哎呀,还有奶粉,对了,还有袜子、袜子少买,回家让嫂子她们给做,自己做的放心,衣服买厚的…”

    拉着顾伟,脚下好像装了轮子的似的耿天嘴里东一句西一句的念叨着,顶风冒雪的,在县城最大的商场找到孕婴店的耿天好像疯了似的一顿买。

    线衣线裤小袜子、被子毯子小床单,奶粉奶瓶喝水杯,要不是顾伟拦着,耿天恨不得把孕婴店搬到医院去,就这,两个人身上也挂满了袋子。

    总算买够的耿天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挺胸昂首的提着大袋子走在前头,哭笑不得的顾伟则拿着比耿天更多的东西走在后面。

    回到医院,在秦城等人的惊呆下,放下东西的耿天两步窜到了耿大生身边,闪闪发光的双眼把耿大生吓了一跳,推开耿天恨不得贴在眼皮底下的脸,“啥事说,你大伯岁数大了,可不经吓。”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侃中,嘿嘿笑了两声的耿天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轻咳一声后退一步,蹲在床边,“大伯,你去打听打听孩子有主没,七哥说,孩子要是没人要,俺们就可以办收养手续了,这孩子就是咱家的了。”

    压抑的兴奋把屋里的人惊了一下,可随即,无论是耿大生还是耿二生,无论是耿朝福还是顾老三全都乐了,齐刷刷的目光落在藏在耿二生怀里的孩子露出了满是兴奋的笑容。

    是啊,还有谁比他们更适合这个孩子,“没主,肯定没主,不用打听,小七,也别等明个,你赶紧去单位办个手续,孩子出院咱就领家去。”

    急切的耿朝福拍着桌子的催促着顾伟,想想不管怎么说也得先备个案,没有犹豫的顾伟点点头,起身离开了病房。

    晚上六点,备好案又交代好同事的顾伟重新回到医院,看到众人忐忑又不安的眼神,顾伟笑着摇摇头,“没人报案。”

    说完在耿二生等人松口气中凑到耿二生身边,“爹,换换手吧,是不是累了。”

    因为怀里裹着孩子的关系,耿二生只能半靠在病床上,躺不下也坐不起,说实话这个姿势十分二十分的还行,要是时间长了,还真是累人,更何况因为毕竟挨了冻,孩子小小的头皮上还扎着针。

    顾伟刚走那会,拿着吊瓶走进病房的护士给孩子用药时,孩子细微并断断续续的哼唧声让屋里的几个人鼻头有些发酸。

    因为孩子打针而一直不敢动的耿二生受损的后腰时不时传来的刺疼感让耿二生浑身僵硬,可看到怀中好像缓过点的娃娃,轻轻挪动了一下的耿二生摇摇头,“算了,今个先这样,孩子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别在冻到了。”

    已经劝过耿二生几次的顾老三紧紧盯着耿二生满是汗珠子的额头,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掀开耿二生的衣襟,“不行,二生换人,你身上出汗了,要是在把孩子热到了或是湿到了,孩子落毛病。”

    顾老三很清楚不能说二生累了换人,只能拿孩子说,潮乎乎的胸口让耿二生下意识的反驳顿住了,没等脸上的迟疑退却,一屁股坐在床边的顾老三就被耿大生推开。

    “你会哄孩子吗?你会抱孩子吗?老光棍一个”

    满头黑线的顾老三看着边说边得意的快速解开衣扣的耿大生,暗暗唾弃好像耿大生不是光棍似的,可此时解开衣扣的耿大生根本没注意抽了嘴角的顾老三,贴到了耿二生身边,“二生,小心点,别冻到孩子。”

    小心翼翼抱住好像棉花团似的娃娃,没等外界的寒气侵染到孩子,手脚麻利的耿大生已经把孩子放在了胸口,裹吧裹吧就把衣服拢好,来不及系上衣扣,耿二生快速的把耿大生的衣扣系上。

    好像接力赛似的传递做的极其地道,把身边的秦城、全波看的一愣一愣的,扫了一眼发楞的秦城、全波,耿朝福呵呵的笑了,“天娃小时候,这哥俩就是这么带孩子的,不是绑前面就是绑后面。”

    “对,农忙时,人家孩子都是绑根绳子栓在家里的炕上,唯独天娃是背在身上的。”

    比耿天大十岁的耿顺到现在还记得整个双鸭屯抢收时,唯一背在身上的孩子就是耿天,那时候,到了农忙,谁有功夫看孩子,都是那根绳子往炕上一拴,唯独耿天,老耿家三口是走到哪都带着,轮流抱着或是背着。

    虽然也是绑,可耿天的绑却是让所有人羡慕不已,毕竟能把孩子疼到这份上在双鸭屯也是首屈一指。

    耿顺的话把屋里的人逗乐了,就连耿天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伸出大手,揉了揉耿天乱糟糟的发丝,顾伟眼底闪过一丝温情。

    一直以来都知道耿天在家受宠,但是顾伟没想到耿天竟然被宠到如此地步,想到小小的耿天会被耿大生、耿二生从小背着抱着,不知道为什么,顾伟的目光落在了被耿大生裹在怀里的小宝宝。

    嘴角再次上扬的顾伟心底暗暗升起一丝期待,不再是单纯的为了耿天为了老耿家找根独苗的心渐渐分出一份给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

    晚上八点,打发顾老三等人回去,留下的顾伟、耿天、耿大生和说什么也不离开的耿朝福留在了医院,惦记年岁已高的耿朝福,特意找了熟人的顾伟在本就是单人病房的小房间又按了张行军床。

    到了晚上十点,熬不住的耿朝福裹着大棉袄睡了过去,临睡前,一遍遍叮嘱三人惊醒点的耿朝福闭上了已经有了血丝的双眼。

    给耿大生身后塞了被子又塞了枕头的顾伟搂着耿天歪在了唯一的沙发上,好像刚刚睡去,耿大生的呼声响起。

    焦急的呼声刚刚入耳,顾伟一下子蹦起来,“大伯。”快步走到耿大生身边,仅仅一眼,顾伟的心咯噔一下,真是害怕啥来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孩子满脸潮红,嘤嘤的哭声细微的不仔细听就会忽略掉。

    不等耿大生开口,转身就跑的顾伟冲向了医生值班室,咚咚咚的砸门声叫醒了同样不敢离开的邢医生,第一时间打开房门,“发烧了?”

    冲口而出的询问,沉着脸的顾伟点点头,没有多说,直接绕到护士站的邢医生甚至连医嘱都没来得及下,快速的药名交代给护士。

    很快,闪烁着寒光的针头再次扎进孩子的头皮,披着外衣的耿朝福更是坐在了耿大生身边,粗糙的大手一遍遍的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蛋,“娃子,你可争气啊,争气太爷爷带你回家…”

    一遍遍的呢喃中,好像熬灯油似的苦熬着,到了早晨六点,孩子的温度才微微降下一些,这对于不足月的孩子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

    仅仅一个晚上,本就不大的孩子小脸白的好像屋外飘荡的雪花,透明的让人狠狠揪着心。就连仅有一次的喂奶也在喝下不足十分钟喷射出来。吃不下又不退烧,这不单单让耿天等人心底充满了不安,就连邢医生心底都打起了鼓。

    而到了早晨七点,看到依然没有退烧的孩子和神情憔悴的耿朝福、耿天,紧绷五官的顾伟坐不住了,转了半天,大步走出房门的顾伟拨通了张景的电话号码,把孩子的情况详细讲述了一遍,紧缩眉心连脸都没洗的张景让顾伟把电话交给医生。

    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允许多想的邢医生接过电话把用药和孩子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一个个药名从张景口中吐出,拿着笔快速记下几种药的搭配后,把电话扔给顾伟的邢医生跑回值班室,拿起电话拨通药局,当确认张景所说的药品齐全时,狠狠砸了下桌面的邢医生交代护士赶紧取药。

    而再次拿过电话的顾伟则恳求张景能不能在东北找一个新生儿专家,出钱出车,只要人来就行,虽然有些哭笑不得,可张景也知道孩子小并且情况危机,快速转动了下大脑,总算在最近的距离找到曾经进修的学生。

    怕耽搁时间,张景拒绝了顾伟提出的亲自去接的恳切,而是亲自出面给自己的学生宋锦溪打了电话,拜托已经是市第一医院新生儿科主任的宋锦溪走一趟。

    不到中午,顶着大风雪从市区赶来的宋锦溪带着特效药走进了病房,翻阅了详细的检查报告后,又一波的药剂调配重新开始。

    而此时,经过半天一夜的煎熬,总算看到希望的耿天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孩子眼泪差点没下来,不是没想到转院,可别说这大雪天,就是孩子也折腾不起,耿天怕,怕好不容易的来的孩子就这么扔在半道上。

    三天,到了腊月三十,也就是俗称的新年时,孩子总算熬过最初的艰难,一直紧闭的小眼睛也在这天的清晨缓缓睁开,清澈的大眼睛带着一丝水润,看到孩子睁眼的那一刻,激动不已的耿二生眼圈都红了。

    小心翼翼的收紧怀抱,低头贴在了孩子的脸上,“后福大,后福大。”

    低低的呢喃和贴在脸颊上面孔吸引了孩子,不知道是因为耿二生抱的多还是孩子终于有了精神,微微晃动小脑袋的小宝贝伸出一只小手拍在了耿二生的脸上。

    啪的一声微响,却让所有人露出了笑容,就连忙碌了三天的宋锦溪紧绷的五官也缓缓松弛,又做了一次检查,彻底松口气的宋锦溪笑着告诉耿天等人,孩子熬过来了,在住半个月,回家好好调养,不会落下后遗症。

    这个消息对于备受煎熬的耿天等人无疑是最好的新年礼物,大笑不已的耿朝福甚至直接定下了孩子的名字和生日,没有按照医生推测的日期,也没有按照捡到的那天算,把这个新生的日子定在年三十的耿朝福大手一挥,孩子就叫耿林。

    ☆、 第99章

    又是一年初夏时,经过三年的发展,双鸭屯有了惊人的变化,虽然每个行走在村里的身影还是带着一股子浓重的泥土味,可只有双鸭屯自己人知道,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兜里的有了存款,孩子能够穿上新衣,家里的饭桌上隔三差五的能上一顿肉,这样的日子对双鸭屯人而言充满了希望。

    别的不说,就是干活也更有了精神,只要想到年下一个个鼓鼓的红包,脸上的笑好像装满水缸的水能够溢出似的。

    而同样经过三年发展的大山给予了耿天惊人的回报,一块块开垦出的土地黝黑的发凉,清澈的溪水不知道是因为灵泉牵引还是自然生态有所改善,出水量极大,这个惊人的发现把耿天等人乐的够呛。

    出水量大意味着水多,清澈的溪水甘甜甚至超过了地下水,山溪改道再次在冰雪融化时第一时间提上了日程,而因为山溪再次改道,整个双鸭屯忙红眼了。

    加上七月第一批手工羊毛制品的发售,可以说整个双鸭屯找不到一个闲人,可就这,武鹏又一次来到双鸭屯,希望双鸭屯能够出一个人去市里的超市。

    满脸泥道子的耿天手上还沾满了黑泥,眨了半天眼睛愣是没明白武鹏啥意思,迷茫的神情把武鹏逗乐了,“小天,是这样,经过我们上个月做调查,我们的客户希望在超市内给双鸭屯专门设立一个柜台,主做主食。”

    黑漆漆满是淤泥的大手落在后脑勺,忍不住抽了下嘴角的耿天真是懵了,“武哥,俺还是没明白啥意思。”

    这下别说武鹏,就连旁边的曲旭昂等人都憋不住想笑,直起腰伸出大手给了耿天一巴掌的曲旭昂边笑边冲着满脸无奈的武鹏摆摆手,“别介意,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天的心思不在这,怎么要设立专柜了?”

    曲旭昂的一句话点名了武鹏的来意,点点头看向曲旭昂,“是啊,你也知道我们的超市针对的是高端市场,其实超市里连菜都是半成品,可就是没有主食,这不,人家客户提意见了,这么好的米面落在手里白瞎了,希望我们能找到好的面案师傅。”

    武鹏的话总算让回神的耿天明白啥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再次挠了挠后脑勺,“武哥,不是俺不帮你,你得先说都需要做啥,要是馒头手擀面之类的农村女人没几个不会的,可你要是做点啥精致的东西,俺们真不行。

    耿天的话把几个人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曲旭昂点了点耿天,“憨货,精致东西人家能找你们吗,人家要的就是纯手工的大馒头、手擀面、花卷这类的。”

    瞬间明白的耿天抽了下嘴角,傻笑两声,直接把人带到了耿顺哪里,随即着急干活的耿天脚下不停的又往山里跑。

    转眼间消失的背影让耿顺哭笑不得,只能带着第一次走进双鸭屯的武鹏在山里看看,东边的猪场西边的羊,前山的瓜地,后山的稻谷,这一转就是两个多小时。

    而随着转悠的时间越长,武鹏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征求了耿顺的意见后,武鹏啪啪啪的一顿照,照的是啥,耿顺不是不清楚,可耿顺就是要让人看到,那些说他们双鸭屯造假的人好好看看。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转悠后,热出一身汗的武鹏坐在水田前,青翠的稻苗随风荡漾,哗啦啦的溪水好像奏响的乐曲,舒服的吐出一口气,眉目舒展的武鹏感觉连绷紧的心都不自觉松弛下来。

    “耿村长,你们这是真好。”

    淡淡的夸赞惹来耿顺一阵大笑,“武经理啊,其实这也就是这两年发展起来了,以前谁不知道,俺们双鸭屯就是穷沟沟,耿天在山里费大心思了。”

    那种无法言表的感激从耿顺的话中隐约能够摸到,多少知道一些的武鹏笑了一下,随即提起正事,直到这时才闹明白武鹏来干啥的耿顺为难了。

    要说这事是不是好事?无疑的,一定是啊,人家那么大超市咋会找不到人承包,说白了,就是武鹏卖了个人情给双鸭屯。

    想了又想,耿顺突然想起了刘大梅,一是干活那绝对的好手,二是干净利索,三、暗暗皱了下眉头,真想叹气的耿顺牙根都痒痒,就是老钱家又上门了。

    没闹明白,钱浩是花钱还是到日子的耿顺真没想到,老钱家进门的孙子不是钱家的种,这事刚出的时候,可是在整个f县炸了锅,毕竟当初闹的实在太大了。

    不过外面的议论纷纷双鸭屯只觉得解气,为了个野种硬生生扔掉三孩子的老钱家就是自己的作的。谁不知道东郊小寡妇风流而放荡,也只有钱浩的哪瘪犊子把破烂当珍珠。

    笑过骂过,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哪家臭不要脸的又找上门了,不管咋说,就一条,要孩子,甚至说出哪怕官司打到底,孩子必须回钱家。

    别说刘大梅上火,就是所有听到信的人都跟着上火,可怜刚刚过上点好日子的刘大梅也可怜三个异常懂事的孩子,或许是经历了父母对薄公堂,三个孩子虽然略显沉默但却极其的懂事,老大就不说了,可最小的三凤,才将将四岁,竟然知道端着小簸箕帮着视力不好的姥娘喂鸡收拾院子。

    小小的人,还没有扫帚高,可每天上午却拖着长长的扫把刷刷的扫院子,那样的场景每每让看到的人觉得心底发涩。

    不是没有人帮忙,可正如刘大梅所说,不管大小,必须立事,刘大梅的心思大家伙都懂,无非就是不想孩子长大后让人戳脊梁骨,什么没爹的孩子没教育,到底是单亲,啥都不懂。

    脑子里转了一圈的耿顺随即仔细询问,超市一个月给开三千,提供职工宿舍,卖出一个给提成,这个条件说实话,优越,超出想象的优越,可耿顺还是有些为难。

    挑了下眉梢的武鹏清晰的看到更顺带饿为难,温和的询问又让耿顺带着去刘大梅家看了看,不看别的,就看刘大梅干活。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直以为在能干也就那样的武鹏算是明白耿顺为啥推荐刘大梅了,这么说吧,大笼屉,八十个馒头,刘大梅自己连揪带上屉不足半个小时,包饺子、包包子、手擀面、发面饼,玉米面大饼子,韭菜盒子你就来吧,没有刘大梅不会的。

    而且刘大梅最能的是快而且漂亮,那一个个膨胀后的大馒头长的都一样,一上称,三两,不信邪的武鹏哪所有的馒头称了一遍,好吗,全是三两一个。

    再次看向刘大梅时,武鹏的眼睛都亮了,没等耿顺提自己就把来意说了,眼睛先是一亮的刘大梅随即摇头了,急切的武鹏还没闹明白,耿顺把情况说了一下。

    孩子,还是三个,刘大梅是怎么都不会扔下三孩子独自出去闯,背井离乡的日子,一个女人带三孩子,那日子,耿顺不敢想,刘大梅也不敢用孩子尝试。

    僵持时,刘小四从里屋甩着门帘子出来了,“姐,你去,俺带着大凤她们三出嫁。”

    刘小四的话把屋里的人震的够呛,出嫁?小四啥时候有对象了?赶紧打发耿顺带着武鹏离开的刘大梅扯着小四就进屋了,没等坐在炕上,“小四,你啥时候有对象了?咋不跟家里说那?干啥的?那个屯子的?”

    急切的询问中,抿着唇不吭声的刘小四拽着衣襟,“俺让他明个来,你们看看。”

    说完刘小四甩着大辫子跑了,这把刘大梅愁的,跟在后面一个念叨死丫头死丫头,不到晚上,小四有对象要上门的信全屯子都知道了。

    总算在下半晌把最后的杂草清完的耿天甩着手臂从冰冷的水田内走出,光着脚走到溪边把脚丫子上的淤泥洗掉又洗洗手和脸才抬起头看向蹲在溪边的刘大梅。

    愁眉苦脸的刘大梅把耿天逗乐了,“姐,你到底担心啥呀,小四也不是小孩了,再说这事,不是还是要看小四自己的意思吗?”

    耿天的话惹来刘大梅一个大白眼,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耿天,把夹在腋下的包裹塞给耿天,“给小林的,回去给穿上,别看天气热就给孩子凉着,肚兜一定要穿,俺告诉你天娃,要是在让俺看到你光不出溜的抱着孩子,俺削你。”

    边说边比划了下手臂的刘大梅扔下讪讪的耿天又去找王美凤,在身上擦干手的耿天夹着包裹下山了。

    刚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抱着耿林在院子里玩的耿朝福,不自觉浮现在脸上的笑意,加快脚步走到耿朝福身边,“爷,俺抱,这小子胖着哪。”

    扭身躲开耿天伸来的手臂,“啥胖,俺大孙这叫结实,你懂啥。”

    撇了下嘴的耿天没敢呛声,知道老爷子是真稀罕孩子,只能眼巴巴的隔着老头逗白胖的小耿林,经过四个月的修养,曾经那个瘦小的近乎干巴巴的小耿林又白又胖,小胳膊一段一段的好像大藕节。

    小拳头伸出来四个窝窝,“哦,小林,想爹没?看看你大姑给做啥了?兜兜,红色的,小林稀罕不?”

    边说边拿出刘大梅给做的布兜兜,红色的小布兜兜精致的好像一件艺术品,密实的针脚,加厚的带子,上面还特意镶缝了一个小小的胖兔子。

    咯咯的笑声从小林口中吐出,小巴掌啪啪的拍着耿朝福的肩膀,兴奋的直叫,而拿着布兜兜的耿天躲猫猫似的一会左一会右,把个小耿林逗的咯咯直笑。

    等到提前从单位回到双鸭屯的顾伟下车看到的就是自家傻儿子乐的嘎嘎的。脸上挂着笑,走进院子的顾伟先把手脸洗干净才凑到耿朝福身边。

    “爷、给我抱抱吧。”

    别耿天更早看明白的顾伟很清楚,这个孩子,从入门那天就成了老爷子的心头肉,要不是怕老人岁数大休息不好,老爷子绝对会自己带而不是交给二生和耿天四人。

    就是这,老爷子早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二生或是耿天屋里把孩子抱回自己房间。

    看了看顾伟,想到因为单位忙而三天没回来的顾伟,迟疑了一下的耿朝福依依不舍的把耿林交到顾伟怀里,“一会啊,抱一会就还给俺,小林到点遛弯了。”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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