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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羊倌(鸭头记) 作者:陌夕月

    正文 第24节

    羊倌(鸭头记) 作者:陌夕月

    第24节

    一百多公里,抽了口冷气的耿天有点坐不住,要是这样还真就不能这么送,要不然上冻的时候粮食根本送不进去。

    “那肉哪?肉咱做成腊肉?”

    耿天的追问让顾伟皱起眉头,“那还真不清楚,收拾一下去一趟刘金喜哪里,他知道,他就是从边防调回来的。”

    哎了一声,快速套好衣服的跟耿天下炕,而穿好衣服的顾伟则把炕收拾利索,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炕柜上。

    吃过早饭,也没耽搁的俩人直奔刘金喜所在的营区,突然的来袭把刘金喜惊喜够呛,迎着俩人走进了营区,“啥风把你俩这大忙人还吹来了。”

    满脸的笑容调侃着难得出门的耿天,笑了一下的耿天坐在长条凳上,“刘营长,边防到了三九四九的时候是不是进不去人。”

    急切的追问,刘金喜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坐在耿天的对面,沉默了半响后苦笑了一下,拿出一根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

    “天儿,咱东北有多冷你知道,可那边更冷,不单单有一望无际的森林,还有大河,到了冬天,会经常有人从河面偷渡,为了堵住缺口,边防七十多官兵是死守,说句不虚的话,每年都有不少好小伙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丢掉性命。”

    咽了口口水,眼珠子都有些发直的耿天动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着仰着头看向天花板的刘金喜。

    “老刘,那边冬天吃什么?”

    沉声打断刘金喜回忆的顾伟拉住了耿天有些冰冷的手指,无声的安慰被震惊的耿天。

    收回散乱的思绪,刘金喜笑了一下,“有啥吃啥,土豆白菜萝卜酸菜、冻菜,要是赶上好时候还能在山里抓住野兔之类的。不过要碰,最冷的时候野兔也不出来了。”

    带笑的刘金喜脸上有着耿天无法理解的怀念,沉吟了一下,肃然的耿天看向刘金喜,“刘营长,那些能坚持多久?”

    不是耿天多心,八十多人,就是有储存的冬菜,可真的能坚持下来吗?在补给完全跟不上的时候。

    耿天的细致让刘金喜呵呵的笑了,有些低沉的笑容中那抹好像深入骨髓的酸楚清晰的展现,“白米饭,只有米饭和咸菜。”

    咕咚咽了口吐沫的耿天真的感觉到了酸楚,那样一群为了国家安定而驻守的孩子们只是吃着白米饭吗?寒冬腊月的东北,尤其是进入三九四九的东北,那些能够坑得住严寒吗?

    突然间不想也不敢在问下去的耿天沉默了下来,大脑快速的转动,东北的冬天基本上进入二九开始温度就已经极低了,二、三、四、五、四九三十六,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把菜进行处理是不是可以多保存一段时间?

    没有一定耿天不敢说,知道了想知道的,耿天和顾伟离开了营区,一路沉默的回到双鸭屯,坐在屋里的耿天一个劲琢磨,怎么能够更好的提供给边防更多的补给。

    从白想到黑,一想就是一天一夜的耿天心不在焉的扬着大搓板,当耿天又一次把稻壳子扔到耿顺脸上时,被耿顺一把拉住。

    “天儿天儿,哥早晨洗脸了,真的,不用你帮忙。”

    眨了眨眼,收回思绪的耿天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耿顺,满脸无奈,满头都是稻壳子的耿顺把耿天逗笑了。

    “顺子哥,你这是干啥了,咋还满脑袋稻壳子。”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的耿顺哼哼了两声,比划了一下手中的搓板,转头看向站在远处偷笑的顾伟,“老七,把你媳妇领家去。”

    话音刚落,轰然大笑声响起,轰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的耿天瞪着眼睛,狠狠的抬腿就是一脚,“他是俺媳妇。”

    爆笑声再次响起,挪揄的赵国军比划了一下俩人的身高和体型,“天儿,你俩谁是媳妇。”

    憋笑的顾伟走到耿天身边,弯曲膝盖,拉着耿天的手臂放在肩膀,形成了一个耿天搂着他的姿势,“我是媳妇。”

    笑出眼泪的赵晓乐子坐在有些烫手的地面,哎呀的同时又抬不起身,“七哥,你可真能整,天儿,你说你俩谁是媳妇。”

    被大家伙这么一闹,红头涨脸的耿天把手臂从顾伟肩膀上拿下又扯了一把顾伟,“行了行了啊,闹会得了。”

    到底还是心疼耿天的顾伟搂着耿天走到一旁,轻咳一声的耿天装作没有听到身后响起的起哄声,故作镇定的跟着顾伟走到树荫下。

    “行了啊,不闹了,再闹小心顾伟练你们。”

    一本正经打趣的耿顺让好不容易缓过来点的耿天又好气又好笑,抓住地上的麻袋片子扔了过去,“没完了。”

    哈哈的笑着走到耿天身边,从地上的大茶壶里倒出一碗水的耿顺放下手中的大碗,“天儿,是不是有啥事?”

    笑过闹过的收起玩笑的耿顺担忧的询问,让耿天脸上的笑意和窘迫淡了下去,靠在身后的老杨树树干上,看着头顶的郁郁葱葱。

    “顺子哥,你知道边防吗?”

    耿天的轻声询问让耿顺诧异的挑了下眉梢,了然的目光转向顾伟,轻轻点点头的顾伟把昨天的营区之行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当听说耿天是因为这事发愁时,耿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是苦过穷过,耿顺能够理解耿天的心,无非就是有点能力,想伸出一把手,就好比当初专款专项的养活山区孩子一样。

    这点,耿顺到不反对,只是这事不好办,他们只是农民,除了种地能干啥?

    “天儿,你要是因为这事发愁,哥或许能帮上忙。”

    短暂的静默后,有些迟疑的赵国军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三双眼睛同时转向,齐刷刷的目光让赵国军嘿嘿一乐。

    “真有招。”

    眼睛一亮的耿顺、耿天同时睁大了双眼,“别卖关子,赶紧说。”

    拍了一下得意洋洋的赵国军,催促的耿顺惹来赵国军的一个大白眼,“傻啊,晒干菜,别的没有干菜还不又都是,再说了,做那个真空包装的新鲜菜不是也行吗,不过…、”

    停顿了一下的赵国军收起脸上的轻松,认真的看向耿天,“天儿,你要想好,这事其实咱做是人情不做是本分,你就是不做也没人说你啥,你要是做了没准还有人笑话咱傻,你要想好了。”

    赵国军的担忧让耿顺皱了下眉头,轻轻拽了下赵国军,“国军。”

    皱着眉头冲着耿顺摇摇头的赵国军没有吭声而是看向低着头不吭声的耿天。

    久久沉默后,长出一口气的耿天抬起头看向一脸严肃的赵国军和满眼担忧的耿顺。“哥,你说的俺懂,不就是怕费力不讨好吗?可咱需要讨好谁吗?人活着,对的起良心,对得起自己就成了,考虑的多了,思想也就杂了,这些年,咱过的啥日子,没有比咱自己更清楚的,现在日子好了,人心也齐了,可也仅限于咱们双鸭屯,俺不想昧着良心活着。这个人情领不领不重要,只要咱自己知道就行。”

    耿天的直白耿天的大气让沉默的赵国军深深看向耿天,还是那张黝黑锃亮的清秀,还是那双没有染上世俗的眼神,轻笑出声。伸出大手用力按了下耿天的肩膀。

    “天儿,想做啥就去做,咱双鸭屯扛得住。”

    站起身的赵国军回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兄弟们,“是不是兄弟们。”

    “天儿,想做啥就去做,咱不也是曾经靠着人家的接济才过来的,没有能力讲不了,有能力,该伸手就伸手。”

    七嘴八舌中,乔刚的一段话惹来阵阵叫好,坐在树荫下,看着那一张张有着耀眼笑容的熟悉面孔,耿天笑了,就是这样,就是这份无法丢弃的善良让双鸭屯走到了今天。

    有了决定,耿天不再犹豫,着手买机器买设备,直接托了杨锦的耿天一个星期后,在市里同时接到了两车货物。

    一是邱大炮先行送来的缝纫机,随车来的助理很清楚的点明,一分钱不要,只是支援,一个退伍老兵的支援。

    而走了关系的杨锦虽然拿了货款,却给耿天捎来许多的原材料,看着那厚厚的纸箱,喉咙有些发涩的耿天只是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三天的安装调试,装在村里老房子里的机器在众人期盼中轰隆隆的运转开。

    第一个开转的烘干机内,半颗大白菜很快从出口蹦出来,干巴巴的大白菜没有了一点水分,最让人惊讶的是,大白菜是直接封口了。

    又惊又喜的耿天稀罕巴拉的摸了摸结实的密封袋,“真好,这玩意真当事。”

    “天儿,给嫂子看看。”

    被挤到后面的王美凤等人嚷嚷着让传过来,呵呵笑着把大白菜传出去的耿天看向安装的师傅,“师傅,能整棵烘干吗?”

    笑呵呵的老师傅点点头,“能,杨总特意挑的进口的,咱国内的不行,要进行二次烘干,这是德国的,完全一次成型。”

    老师傅的一段话总算让耿天明白自己那一百多万撒出去换成了啥东西,有些心疼又有些觉得值得的复杂让耿天咧了下嘴干笑了两声,虽然没有直说,可耿天脸上那份心疼确是实实在在的。

    失笑的摇头,老师傅拍了拍身边的整套机器,“小耿,你可别觉得这东西钱多,我告诉你吧,这东西要是实打实的价格将近四百万,咱国内你们这是第一台,这还是杨总舍了面子硬走内部调配给你挪出来的,因为这,杨总是没少费心,杨总说了,你们不容易,他虽然帮不上啥大忙,可这个却是小意思。”

    老师傅的话让耿天愣住了,想到那有着厚厚纸箱包装的原材料,耿天低垂了下眼帘。

    “谢谢你师傅。”

    摆摆手的老师傅没在说话,而是教耿天等人继续操作机器,一教就是三天,等到耿天耿顺甚至于耿大生都学会的时候,老师傅带着耿天送给杨锦的礼物离开了。

    而第一时间给杨锦打去电话的耿天也郑重的感谢,哈哈一笑的杨锦不在意的打趣着耿天外道了。

    挂断电话,叹了一口气的耿天知道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而与此同时挂断电话的杨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端着茶水看似漫不经心的王勇嗤的一下笑了。

    “咋样,这人情还回去了吧,你要是真惦记还人家的救命之恩就自己说,你说你跟个闷骡子似的蹲在我这里干什么。”

    抬起眼帘扫了眼杨锦,放下茶杯的王勇起身离开了,一言不发的臭脾气让杨锦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 第111章

    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独自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道,穿过条条小巷,眉目间满是阴郁的王勇脚下的步伐很慢。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王勇的右腿其实有点跛,只是很轻微,轻微的不仔细就会忽略,瑟瑟的秋风卷起枯黄的枝叶,漫无头绪的行走只是习惯使然。

    仅有的一次双鸭屯之行搅乱了王勇平静的心,那张记忆中的面孔染上了风霜,可那爽朗的笑容却依然挂在脸上,好像、好像那过往的灾难不曾降临一样。

    孑然一身走过二十三载岁月,其中的滋味王勇不敢想,一直以为的坚强在短短的接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自欺欺人的淡然终究被打破。

    低垂眼帘挡住眼底那一丝酸涩,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王勇不知道,不知道那个孤寂了二十几年的男人是否有恨,不敢出口的询问终究还是隐藏下去。

    逃兵一样的匆匆离开,悄悄的瞅偷偷的看,好像一个小偷似的偷窥着,偷窥着不敢触摸的那个禁忌,哪怕,哪怕被当做了陌生。

    不自觉抚了抚面孔,真的变了很多,没有了穷困潦倒更少了愤世嫉俗,成功男人的韵味挡住了曾经的卑微。

    一直以为不管谁都可以忘记这张面孔的王勇没有想到,真正应该记住他的人却早已忘却,该说大生心宽还是该说大生不愿意让怨恨侵染幸福和温馨?

    一个个无解的答案让王勇有着满腹的困惑,可让王勇去问去探究,王勇不敢,王勇怕看到那双本就淡漠的眼内染上憎恶。

    “烤地瓜,又香又大的烤地瓜…”

    若隐若现的叫卖声叫醒了沉浸在杂乱中的王勇,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暗的天让视线变的模糊,仅仅一个呆愣的功夫,叫卖声变的模糊,说不出的急切让王勇抬腿顺着声响跑去。

    因为跑动而明显的跛在昏暗中清晰闪现,可好像没有感觉到跌跌撞撞的身影也没有感觉到越发明显的刺疼,只想快点再快点的王勇沿着小巷奔跑着。

    路灯下,三轮车出现在眼前,喘着粗气,“等下、卖地瓜的等下。”

    大喊着冲过去的王勇把烤地瓜的大爷吓了一跳,一脚刹车踩在地上,“哎哎,没走没走。”

    边说边从车上挪下的大爷扭头看向已经冲到身边的王勇,呼哧呼哧跟拉风箱似的喘息把老头逗笑了,缺了门牙的嘴瘪瘪的,“你说你这小伙子急啥。”

    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的王勇指了指烤炉,“来个大的。”

    “个顶个的大。”

    边说边从烤炉里掏出一个比成年男人拳头还大的红皮地瓜,“黄秧的,甜着哪。”

    说完,上称递给王勇,“六块。”

    恩了一声的王勇迫不及待的拿过烫手的地瓜撕开外皮,就着扑鼻的香味狠狠的咬了一口,入口的香甜熟悉而陌生。

    鼻头突然一酸的王勇低头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十块的递给老头,不等找钱掉身就跑。

    “哎,小伙子,没找钱哪。”

    不等大爷反应过来就跛着腿跑到黑暗处的王勇靠着墙壁,一口一口的吃掉手中的大地瓜,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荒凉的大农场,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季,也是这样一个黑乎乎带着红皮的大地瓜,冒着热气塞到手里。

    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温暖的王勇只是恶狠狠的看着那个有着清亮笑容的男人,狼一样的目光除了凶狠还是凶狠。

    啪的一声,砸在脸上的滚烫让笑容消失了,好像恶作剧成功了一样,起身用力踩了一脚的王勇跑了,顶着风冲回空寂的家,咕咚咕咚灌了一瓢凉水。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饿的站不起的时候,硬生生塞到嘴里的滚热让王勇忍不住死命的吞咽。

    “大生,就你好心,你小子不怕这死孩崽子砍你?你可别忘了,他爸是杀人…”

    话音还没落下,暴怒的王勇嗷的一声冲了过去,血红从眼底滑落,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的地瓜,深深的看了一眼大生,王勇走了。

    就着回忆一点点的吞咽着渐渐变凉的地瓜,好像曾经丢失的一样,蹲在地上的王勇心底有种灼烧的刺疼,闭上眼睛挡住那一丝温热。

    “大生…”

    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被遮掩的呢喃消失在风中,愣了半响,用力清了清嗓子,拿起一遍遍发出声响的电话。

    “什么事。”沉稳的嗓音响起,扶着墙壁缓缓起身的王勇沿着路灯慢慢走出黑暗。

    “大伯大伯,拉了。”

    而与此同时,远在双鸭屯的耿天却抱着自家的胖小子大喊大叫,跳着脚的耿天举起双手把拉了自己一身的小耿林举起。

    嘎嘎的笑声中,喷笑的耿大生端着热水盆跑进屋,“拉就拉,喊啥,别吓到小林。”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稀罕稀罕儿子的耿天抱到手还没有十分钟,噗噗两声,还没等耿天反应过来,一股酸臭味传来,随即湿乎乎的热气贴在了大腿上。

    一把举起耿林的耿天随即看到焦黄的一片,差点没吐了的耿天啊的跳起身,举着嘎嘎直笑的坏小子喊了起来。

    “咋了咋了。”

    听到喊声的耿二生拿着锅铲子冲出了灶房,身后还跟着顾老三和顾伟。

    一眼看到耿天狼狈样的顾老三噗的一下喷笑出声,哈哈哈哈的大笑声中,把光着小屁股的耿林塞给耿大生,跳起的耿天撒腿就跑。

    不敢进屋的耿天也顾不上凉不凉的,站在门口脱下裤子放在了门口,回屋直奔洗漱间,滚烫的热水洒下,边清洗边憋不住想笑的耿天算是知道自家这个坏小子了。

    清洗干净又换上干净衣服的耿天走出房间,看到端着盆清洗裤子的顾伟,脸上明显带着笑的顾伟让耿天哼哼两声,“笑啥笑,你抱也拉你一身。”

    呵呵一笑的顾伟没有反驳带着哼哼的耿天,只是摆摆手让刚刚洗完澡的耿天赶紧进屋,瞄了一眼泡在水盆里的裤子,笑呵呵的耿天脚下的步伐一转,又窜进了屋里。

    洗干净又换上小裤子的耿天坐在炕上把玩着自己的小脚丫,间或嗷嗷嗷的叫上那么一叫,凑到耿林身边,用力搓了搓手的耿天把手放在小耿林的屁股下,“坏小子。”

    带笑的轻语惹来小耿林咯咯的笑,弯腰额头抵着额头,“坏不坏,拉爸爸一身,在往爸爸身上拉,小心打你屁股。”

    “你小时候也拉俺一身,是不是也得揍一顿。”

    身后传来的苍老,让一脸笑意的耿天哭笑不得,抱起耿天扭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耿朝福,脸上带着不满的耿朝福瞪了一眼耿天,啪啪两下拍着手接过了伸手要抱的耿林。

    “俺们小林好着哪,你自己说多长时间没搭理孩子了?知道你忙,可在忙也要抽出时间稀罕稀罕孩子,要不然孩子大了能跟你吗?孩子这东西就是谁带谁稀罕跟谁,你看看小七,人家小七在忙也会抽时间陪小林玩一会。”

    护着怀里的小耿林,坐在炕边的耿朝福有些不悦的话语让耿天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仔细想想,孩子回来,除了老爹就是三叔,就是自家老爷子也没少帮着带,可自己这个做了父亲的却只是在闲极无聊的时候过去摸索那么一把。

    “爷,俺错了,以后不会了。”

    低着头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的耿天小心翼翼的抱过耿天,搂在脖子上的小手和吧唧一下的亲吻突然让耿天感觉心头一热。

    仔细看着怀中的胖小子,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承继了老耿家的全部希望,自以为吃好睡好给了好生活就完事的耿天知道耿朝福清楚的点名才知道什么叫责任。

    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儿子的小肩膀上蹭了一下的耿天低低的说了一声抱歉。

    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的耿天端着大茶壶回到屋里,放下水壶坐在炕沿看向张栋,“张叔,你打算啥时候去?”

    惦记着要出去收猪的张栋晚饭前从猪场赶过来,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耿天啥时候能抽出时间。

    失笑的耿天把人拉进屋,推上饭桌,总算吃过饭也倒上水的耿天也没让张栋着急,直接出声询问。

    眼睛一亮的张栋紧绷的五官松缓下来,“越快越好,要不然抢不到好的,咱这次数量不少,我跟老客打过招呼了,咱过去先可咱挑。”

    张栋的话音落下耿天看向顾伟,“七哥?”

    恩了一声的顾伟扭头看向张栋,“张叔,这次我跟你去,天儿没时间,藏红花马上能收了,咱俩走一趟。我明个去订票,后天一早咱俩就走。”

    哎了一声的张栋顿时乐了,要说张栋还真乐意跟顾伟走,几年的相交,张栋算是看清楚了,整个双鸭屯最黑的就是眼前这个干啥都不紧不慢的臭小子。

    又讨论了一下细节,张栋离开了,而送走张栋后,相携在院子林遛弯的耿天、顾伟踏着月色慢悠悠的晃悠。

    “七哥,你看看这次能买多少,尽量多买,去一趟咋的也不能白跑。”

    静静的听着耿天的絮叨,收紧五指的顾伟是点点头,“放心吧。”

    顾伟也想趁着这次机会拐一次g省,顾伟没有忘记耿天上次说的那个什么纱的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顾伟放在了心里。

    正好都在南方,省着再跑一趟,不过算计一下时间,顾伟估计一个星期不够,打算临走时跟王宇打声招呼的顾伟抽出手搂住了耿天的肩膀。

    “天儿,这次的黑猪你打算怎么弄?”

    顾伟突然发出的询问让琢磨着收藏红花的耿天愣了一下,“咋弄?啥咋弄?”

    不明所以的询问顾伟笑了一下,用力揉了下耿天的额头,“猪脑子,这么一大批猪,你打算散卖?”

    越发不解的耿天诧异拉下顾伟的手,“咱又不愁卖,没等出栏人就摸上来了。”

    特无奈的看着满脸诧异的耿天,揉了揉眉心的顾伟暗自叹了口气,“天儿,你了解吗?了解黑猪市场?”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咋不知道,求大于供呗。”

    漫不经心的回答让顾伟用力掐了一把耿天微凉的脸颊,“死笨,这么说吧,整个h省只有咱们一家有黑猪,还是散养的,老邱给你的黑猪做了检验,完全达到了国际营养学家定下的顶级标准,知道啥意思不?就是说咱这黑猪吃养生。”

    顾伟的话让耿天愣了一下,随即嘿嘿两声,讪讪的笑着也不敢接话,别人不知道可耿天自己知道咋回事,压根不敢接茬的耿天只能笑。

    好笑又好气的拍了一下,顾伟拉着耿天回到屋里,坐在炕上,靠在被垛上,顾伟眯了下眼睛,“拍卖吧,天儿,让那些老客来抢,五百头一起拍,谁出的价格高给谁,那些主一个比一个有钱,想吃好肉不?想吃自己出价。”

    不紧不慢的话语让耿天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蹭的坐直身体瞪大双眼看向好像漫不经心的顾伟。

    沉默了半响,伸出大拇指的耿天比划了一下,“七哥,你真黑。”

    说完自己先笑的耿天靠在了顾伟身上,环在腰上的手臂让耿天眼底柔了一下,笑弯的双眼内熠熠发光。

    “七哥你说咋拍?发请帖吗?”

    呵呵一笑的顾伟轻轻点点头,“对,多了也不做,就三十张,老邱给五张、杨锦给五张,武鹏匀出两张,剩下的十八张全部给那些老客。”

    来了兴致的耿天拉着顾伟,俩人仔细探究了一下,三十张请帖,只限三十人,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就在猪场现场拍卖,相中那头,价高者得。

    当然了,黑猪的原料必然抬起,可跟双鸭屯有什么关系?现实情况就是整个h省只有这么一家,而且老邱送到检验总局做的检查报告还在手里捏着,这年头,谁不追求个健康,双鸭屯的物产价格为啥居高不下,不就是因为双鸭屯走的是纯生态路线。

    商量了半宿才初步定下细节的俩人第二天一早赶到市里,拿着属于双鸭屯自己的商标找了一家制作请帖的店铺。

    等了一大半天,下午三点拿着由店铺制作好的请帖离开了市里,清新的乡土气息从崭新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请帖上袭来。

    青山绿水山间溪水中,古朴的三个草书“双鸭屯”三字立在中间,当初因为丢失商标的原因,特意求了杨锦的耿天让杨锦直接在首都做了商标并注册。

    询问了许多专业人事后的杨锦特意找了一个比较有名气的书法大事,花了六千块求了这三个大字。

    而这也成了双鸭屯标志性的商标,为了显示其特性,头尾两个字上个趴着一个小羊头,而两个羊尾巴则在中间的位置一左一右的摇摆着。

    很有些野趣的标直送回双鸭屯时把因为商标丢失而上火的耿天乐够呛,一蹦多老高的耿天甚至专门给杨锦稍了一条熏酱的猪腿和一瓮蓝莓酒。

    不提接到礼物后杨锦的喜悦,捧着商标的耿天是真喜欢杨锦送来的标直,也是从那天起,双鸭屯所有的外包装全部换上了这样的标直,怕县里再给仿造了,双鸭屯的外包装全部由邱大炮从省城往回发。

    当然,虽然加了运费,可价格却低于耿天最初的订购价,更何况因为是邱大炮专属公司提供的外包装,相对来说,保密性也强了许多。

    不过耿天也知道造假这东西,防的了君子防不了小人,早晚还是会出现,可抱着能维护一天是一天的念头,耿天还是不怕费事的从省城往回运。

    不过这也造成了双鸭屯储存仓库急缺的窘状,加盖属于自己的仓库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提上了日程,后话暂且不提。

    第一时间把请帖发出去的耿天第二天送走了张栋、顾伟后,准备打粮发货,而同样知道双鸭屯粮食下来的刘金喜第一时间赶到了双鸭屯。

    眼瞅着一粒粒的白米从稻壳子变成了米粒,笑的合不拢嘴的刘金喜甚至上手帮着装袋,发往边防的,耿天也没整那么多虚的东西,直接上的是二百斤的麻袋。

    仅仅两天就装满一辆大解放的大米白面赶早从双鸭屯发出,检修最完美的大解放配上最好的司机离开了,不过双鸭屯却没有办法闲下来。

    而不知道怎么转悠到爪子山的刘金喜却带人进了爪子山,虽然不知道为啥,单看刘金喜那双贼溜溜的眼睛,耿天就知道没好事。

    可别说刘金喜,就连匆匆赶来的邱大炮和杨锦,耿天都没有时间招待,随着藏红花进入采收期,死盯的耿天见天的蹲在山里,第一年使用自己的种子还赶上灾年的耿天总怕功亏一篑。

    最后三天时,忐忑不安的耿天在看到最后一片紫的近乎透明的藏红花时,咚的一下放心了,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杨锦在摘下后看到耀眼的金色时也咧开了嘴,哈哈哈哈的大笑声止不住的往外冒。

    “超了超了,咱的藏红花超过伊朗的顶级了…”

    边笑边大生嚷嚷的杨锦带着摘下的藏红花匆匆离开,连省城都没去的杨锦带着藏红花直奔北京,新鲜的花瓣送到国家级的检测中心时,那小小的藏红花带来的不仅仅是高额的利益,还有小范围内的轰动。

    没等检验报告捂热乎,杨锦的电话就飞了,不过这些远在双鸭屯的耿天并不知情,第一批准备订购黑猪的客人上山了。

    不是别人正是武鹏,错失双鸭屯订单的武鹏在接到请帖后就请示了上级,经过仔细询问又要了黑猪的检测报告后,武鹏去了一趟总部。

    仅待了一天,苦笑不已的武鹏压下心底的不满离开了总部,手中的巨额合同是武鹏代替总部带来的诚意,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合同,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武鹏,揉了揉鼻子的耿天嘿嘿笑了。

    “武哥,这不行,请帖都发出去了,就五百头,你们一下子全搂走,那绝对不成。”

    预料之中的答案,没有一丝犹豫的武鹏当时就收起了合同,一本正经的看向耿天,“天儿,不是外人,哥不跟你玩虚的,其实按照我自己的本意不想来,可请帖直接递到了公司,职责所在不得不来。咱就正常走,能拿多少拿多少。”

    武鹏的话让耿天心底一动,武鹏这人有多认真,耿天不可谓不清楚,怎么?

    眼底闪过一抹担忧的耿天看向武鹏,“武哥是不是有啥事?”

    担忧的询问,嗤笑了一下的武鹏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上级给我的任务是,这批黑猪,就是以后的黑猪全部出口,送到国外的大型超市。”

    仅仅一段话,耿天就明白了,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的耿天看着坐在对面有些灰心的武鹏,那抹一闪而过的念头随即抓住。

    要不要?要不要把武鹏拐来?武鹏的能力实在太强了,如果双鸭屯有这么一个职业的经理人挡在前面,是不是就没有了那么多的烂事?

    可看了看武鹏那一身的精英范,耿天又有些迟疑了,双鸭屯在耿天眼里那是千好万好,可有一点却无法否认,双鸭屯再好也是农村,已经习惯了城市方便喧嚣的武鹏能否愿意?偷偷的打量着眉目间带着灰心也有着疲惫的武鹏,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双唇,耿天垂下了眼帘,认真考虑这事的可行度。

    ☆、 第112章

    不管耿天有着怎样的小心思,一走就是十多天的顾伟和张栋终于回来了,跟着俩人一起回来的还有七百三十七头壮实的黑猪娃子。

    惊大于喜的耿天挂断电话就往山外跑,一路疾奔,当站在半山腰看到山脚下那长长的车队时,耿天越发的吃惊。

    算计的清清楚楚恨不得一个分钱掰开花的耿天已经做好了最多五百头猪的准备,甚至有了不足五百的打算,可一趟南方之行,张栋、顾伟竟然掏到七百多头。

    多出近半的数量把个耿天吓的够呛,胡思乱想的跑到山下,一眼看到背对着自己站在大货旁边想念的身影。

    急促的脚步咚咚咚的响起,听到声响的顾伟蹭的一下转过身,看到满脸急切的耿天,眼底闪过一抹幽深的顾伟上前两步,一把接住了疾奔的耿天。

    大手习惯的放在耿天的后脊,空荡荡的心好像也随之落地,“七哥。”

    微微喘着粗气的耿天贪婪的看着满脸胡茬风尘仆仆的顾伟,下山时的担忧下山时的吃惊也在入怀的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蜂拥的想念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不自觉抬起手臂摸了摸顾伟满脸的倦意,“累了吧。咋去这么久?咱爹昨个还絮叨你咋还没回来,七哥,儿子想你了。”

    最后一句的含糊顾伟笑了,低着头眷恋的在耿天的头顶蹭了一下,“儿子爹想不想?”

    耳边的呢喃,耳尖一红的耿天坦然的点点头,“想了。”

    轻笑出声,用力抱了下怀里的牵绊,拉着耿天的手,慢慢走向车队的顾伟带着耿天一路走到最后两台车,靠近后,从大挂车上泄露出来的墨绿色枝干让耿天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看向顾伟。

    眼底的询问顾伟点点头,“这是我战友给捎来的,我们先去的g省,在那边找到你要的树之后又拐道去了j省,定好猪押车回来时,我战友从那边发车,在省城一起回来的。”

    没有过多的诉说其中的辛苦,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耿天眼窝有些发热,这个男人,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总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努力的呵护着他和这个家。

    抽出被顾伟握在掌心的手,伸出手臂抱了下顾伟的耿天乐呵呵的跑向大挂车,蹬轮子爬上大挂车,一个又一个木箱子出现在眼前,半人高的树苗埋在箱子里,虽然不了解薯莨的特性,可耿天却知道这东西是根茎植物,看着小臂粗的粗壮和枝桠上的墨绿,耿天知道顾伟的战友用心了。

    真正看到薯莨,深埋心底的那个美丽的纱梦悄然升起,香云纱是有生命的“活的面料”这在全世界而言也是唯一的,没有薯莨,耿天还能放弃,毕竟那东西根本不是北方城市能够栽种的,离家远走他方也从没有在耿天的心底存在过。

    可意外得了天赐的耿天没想到竟然能够得到薯莨,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香云纱已然登顶,而这也造成了制作香云纱的主要材料薯莨变的无比珍贵。

    不过师傅也说了,随着大面积的种植,薯莨的质地已经下降,那个东西也是需要沉淀发酵的,越是品质好的薯莨,制作出的香云纱越好,而且香云纱有着一千多年的悠久历史,近乎失传的手艺也造成了如今这种并不完整的局面。

    耿天曾经在大寨里见过一块被保存完好的香云纱,那种轻轻晃动下,好像活了似的水波和绸面深深吸引了耿天,师傅告诉耿天,这样品质的香云纱已经不存在,当时的那一刻,耿天心底充满了遗憾。

    不信邪的耿天磨这老师傅学了制作香云纱的手艺,古老的手工艺使得香云纱饿制作极其的繁琐,根本不是拿来就能制作的,需要经过反复晾晒、水洗、发酵,,让两者之间进行着更深层次的相互渗透、相互吸收和相互融合。

    轻抚树干,微眯着双眼,眼前好像又看到了那块随着师傅一起下葬的香云纱。那个活着面料。

    “天儿?”

    站在大挂车下,仰着头看着不知道沉浸在回忆中的耿天,暗暗皱了下眉头的顾伟不喜欢,不喜欢耿天眉目间的那抹怀念,可顾伟也知道能够让耿天露出这幅模样的只有那个未曾谋面的老师傅。

    没有人比顾伟了解耿天对老师傅的感情,顾伟同样感激那个倔老头,顾伟清楚如果没有老师傅就没有今天的耿天。

    琢磨着是不是带耿天走一趟大寨的顾伟眯了下眼睛,拍了拍车厢叫醒了耿天。

    低头看着站在车下眼底带着担忧的顾伟,咧着嘴一笑的耿天松开抚摸树干的双手,爬下大挂车,招呼着耿顺等人先把树苗子运上去。

    虽然不知道这一个个木头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植物还是看得出,也知道这东西大老远运来肯定是好东西,怕耽搁下种,根本来不及多想的耿顺带人扛着死沉的木头箱子往山里跑。

    “顺子哥,果林东边,靠近溪水的那块空地。”

    哎了一声的耿顺总算知道那么好的一块地干啥用的了,也没多想扛着箱子就往山里爬。一路疾行,赶到山里放下箱子,耿顺就往猪场跑。

    一路小跑到猪场,从仓库把铁锹翻出又回到了溪边,一群人分工明确的挖坑的挖坑,移植的移植,从中午开始干,一直干到天黑才算把第一车木箱子里所有的薯莨移植到地里。

    打发顾伟带人回去吃饭,收拾工具的耿天等到人全部走了之后,左右转了一圈才悄悄的把灵泉水浇灌了一遍。

    没敢多浇,只是每棵薯莨点了那么两滴,可即使是这样,也让耿天放心不少。不敢多耽搁,把工具送回果园边上的茅草房后,耿天离开。

    第二天早晨,天空渐渐发白时,沉睡了半夜的顾伟睁开了双眼,习惯性的收紧手臂,怀中的温热让顾伟扯动了下嘴角。

    低头看着缩在怀里的耿天,红润的双唇微微有些肿胀,昨夜的亲昵让身心得到最大舒缓的顾伟低头在怀中爱人的头顶印了一下。

    缓缓抽出手臂,快速把枕头塞到耿天怀里后,悄然起身的顾伟又把窗帘拉开了一点,淡淡的白光洒进,清晰的面孔映在心底。

    满是温情的拽了拽被子,顾伟悄悄离开房间,吃过早饭,顾伟离开了家门,先是赶早去单位销假又晃悠一圈后,顾伟又回到了双鸭屯。

    还有一车薯莨没有卸,而且邱大炮也将在今天过来,赶到山里,看到干的热火朝天的耿顺等人,顾伟笑了一下。

    扛过一个摆在空地的木箱子走到了已经挖好的坑洞前,小心翼翼把浇了水后变的松软的薯莨从箱子里拖出移栽到坑里,一锹一锹的黑土掩盖结实后又浇了一桶水。

    “老七,你这啥玩意?挺吃水啊。”

    边干边大生嚷嚷的赵国军让顾伟抬起头,“薯莨,这东西跟地瓜似的地里结果子,天儿说那果子是做香云纱的原材料。”

    顾伟的解释让大荔蹭的一下抬起头,“老七,天儿又弄出新东西了?”

    脸上带着惊喜的大荔兴奋的甩了甩手,呵呵一笑的顾伟摇摇头,“没那么快,这东西要结出来才行。明年吧,明年才行。”

    虽然不是肯定的回答,可大荔还是挺个明白,那就是双鸭屯又要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乐呵呵的大荔顿时觉得越发有干劲。

    就连一项沉默寡言的陈娴都忍不住跟身边的乔刚悄悄的嘀咕了两句,不提山里干活的顾伟等人,一觉睡到十点的耿天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

    被折腾了半宿的耿天迷迷糊糊的摸到电话,“喂。”

    沙哑并带着困倦的声音传来,憋不住笑的邱大炮噗一下笑了。

    “天儿,跟邱哥说说,老顾技术咋样?”

    明显的打趣轰的一下炸响,顶着大红布似的红润,懦懦了两声的耿天轻咳一下,“邱哥啊,后天就开始拍卖了,你啥时候过来。”

    勉强按下羞涩的耿天硬生生的转移把邱大炮逗的哈哈哈大笑,也让坐在旁边的张景和老吉憋不住的乐。

    推迟了近半年才离开首都的张景在离开之前被人情绊住了脚,无奈的送走急切的乔刚后,无精打采的张景又留了半年多。

    直到人情还清后,第一时间收拾行李的张景连夜跑了,而同时离开的还有老吉,哭笑不得的老吉看着瞪着眼珠子说啥也不等票的张景,无奈的开车带着恨不得把家搬空的张景离开了生活了一辈子的首都。

    开过玩笑后,邱大炮扯着大嗓门告诉耿天赶紧收拾屋子,张老头和老吉一车过去,这下躺不住的耿天挂断电话给顾伟打了个电话,揉着酸胀的后腰暗暗磨着后牙槽从炕上爬起。

    刷牙洗脸又逗了会大儿子,着急忙慌的耿天把隔壁院子收拾出来,崭新的被褥崭新的床单,因为耿二生经常晾晒,还带着淡淡太阳味道的被褥被顾伟叠的整整齐齐。

    “七哥,后个能行不?”

    边干边絮叨的耿天让顾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从发出请帖耿天已经问了无数次,总怕让人戳脊梁骨的耿天真怕惹出点别的麻烦。

    可顾伟有自己的看法,市场经济时代,守着大山的日子是那么好过的吗?还想要好的还不想掏钱,那就是笑话,更何况,那些老客都是有钱的主,谁句不好听的,人家扔的都比双鸭屯舍不得吃的多。

    安慰了几句,又忽悠着让耿天摘点果的顾伟接下了剩下的打扫,而背着箩筐带着耿林和耿二生的耿天则慢悠悠的带着儿子和老爹当溜达了。

    下午四点,轱辘了七个小时的邱大炮带着老吉和张景赶到了双鸭屯,早早等在村口的乔刚看到吉普车的第一眼,抱着小六一就冲了上去。

    “张爷爷张爷爷。”

    一窜多老高的小六一大大的眼睛闪闪发光,看到走下车的张景,第一时间扑上去的六一一把抱住了张景肉呼呼的老腰。

    “张爷爷,六一想你了。你咋才来哪。”

    等了半年又盼了半年的六一是打心眼里想这个救了自己命的爷爷,尤其是在知道爷爷不能跟着回双鸭屯后,六一是哭着走的。

    反手抱住六一的张景哈哈的笑了,快速打量了一下小脸红扑扑的小六一,张景的心放下了。

    摸了摸六一的脑袋,“好孩子,养的真好。”

    嘿嘿一笑的六一拉着张景就要回自家,要不是乔刚拦住了,六一没准直接拉着张景就跑了,劝了半天又下了保证,撅着嘴的六一才拽着张景的衣襟跟着进山。

    不提相聚后的喜悦,第三天一大早,所有接到请帖来参加抢购的客人全部赶到了双鸭屯,充当主人的张栋依然穿着自己那一身老棉布的褂子,迎着所有来客走进了双鸭屯的猪场。

    早就赶到空地的野猪结实的骨肉把熟悉的老客们馋的恨不得扑进去。

    “老张,别咋呼,赶紧的,老娘就要西边老杨树林下面的那几窝。”

    第一个嚷嚷开的就是张栋的老熟人,市的老鸹子,别看老鸹子的是个老娘们,那在市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肯干能吃苦,靠着捡破破烂起家,现在整个市仅有的三家顶级酒店全是老鸹子的。

    这还不算分布在全省咯咯城市其他的五星级酒店,老鸹子的话音刚落,一个大巴掌就落在老鸹子厚实的肩膀,“我说你个死老娘们太贪心了,那一堆就他妈的又百十来头,不行不行,老张,可不行给那么多。”

    站在老鸹子身边五短身材的是f市的沈桥也是圈子里俗称的地缸,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餐饮连锁,只是与老鸹子不同,这地缸走的是平民路线,面向大众,这次来倒不是为了给自家餐饮抢购,而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口腹之欲,更何况,地缸有自己的人情要走,这黑猪在东北稀少不说,而且味道是杠杠的,每年年底,地缸都会大批量走一批,就是为了送礼。

    东一嘴西一呛,还没等开始,就开始抢货,爬到栏杆上面的张栋哈哈一笑,比划了一下,“行了行了,都不是外人,我们猪场的猪啥品质都清楚,我也不多说,现在开始抢啊,报价最高的,山下就有大车,装车咱就走人。”

    停顿了一下的张栋看到下面那些眼珠子瞪的老大的老客和邱大炮等人,随即嘿嘿一笑,“第一批,一百头,起价二十。”

    轰的一下,张栋的话音刚落,大家伙发现了还真不是三头两头的事,要是这么算计,五百头猪根本不够分,地缸左右一看,黑压压的脑袋让地缸顿时急了,这可是今年最后一批,错过了就是想要都没有了。

    还没等大家伙开口,啪啪拍了两下巴掌的张栋再次开口,“对了,还有件事要说,这次的抢头名哪也就是说以后每年你只要想在猪场订购都是这个数目,多一个不给少一个不差,想清楚了,没抢上的,不好意思了哥们,你只能等啥时候在开拍卖的时候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急了,这是啥意思,说白了就是今年抢不上以后没有了,那哪能行啊,所有人都红了眼,要说张栋也是鬼道,从他手里散出去的请帖没有一个差钱的。

    这家伙就跟抢金子似的你来我往的说啥也不让了,东北人的火爆尿性也在这一刻展现无遗。

    ☆、 第113章

    火爆中,第一次叫价被地缸以每斤65的价格抢走,看着明明满脸肉疼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的地缸,呵呵一笑的张栋敲了敲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小锣。

    咚咚咚的锣鼓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身上的目光中,张栋笑了,满脸褶子却又带着一丝狡猾的笑让熟悉张栋的老客心底咯噔一下,“地缸交钱,地缸啊,你小子占大便宜了,以后不管这黑猪是啥价格,你小子来咱双鸭屯买猪就是这个价格,而且…”

    停顿了一下的张栋扫了一眼懊恼的老鸹子等人,“以后要是黑猪市场价格掉下来了,地缸,你买猪的价格也会下降,说白了,就是市场高了,你的价格不变,市场低了,你随行就市。”

    轰的一下,这话彻底炸锅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随即响起,都不是目光短浅的主,这些年,黑猪以每年至少十五的价格蹭蹭上涨,现在的市场价已经比五年前高出一倍,好像还嫌炸的不够似的,张栋看向满脸笑纹的地缸,“地缸,一会上称,附件的分量抛掉,剩下的就是实数,你就按照这个分量交钱。”

    这下别说老客们,就是地缸自己都呆了,要说这价格高不高,一点不虚的说,高,比市场上高出近四五十块钱,地缸也没想到自己会下这么大的狠心,挣到最后会给出95的高价,虽然心疼,可地缸鬼着哪,早在第一次拿到双鸭屯黑猪肉时就带着黑猪去了省城,不是不相信张栋,可地缸首先是生意人,哪怕张栋说出大天来,地缸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送去化验的黑猪肉第一时间返回了化验报告,而塞钱的那个小伙子还私底下告诉地缸,这东西十足十的保健品,顶级,一点杂质都没有,对身体好着哪。

    听到这话,地缸乐的一蹦多老高,这次要不是想到了那个化验报告,地缸还狠不下心,更何况这两年地缸送礼的时候要是没有黑猪肉,主家那是当时就掉脸子,其中的奥妙地缸心知肚明。

    可现在是啥情况,合着自己没吃亏,而是占了大便宜,想到这里,地缸恨不得把嘴丫子裂到耳根子,那得意的笑声把身边的老鸹子等人气的直翻白眼。

    后悔没有跟地缸抢到底,撇了下笑的恨不得能看到胃的地缸,老鸹子不干了,“张栋,你小子鬼道啊,合着在这等着哪,不行,张栋不能厚此薄彼,咱这也不能差事,你小子要是敢欺负老娘们,老娘拽折你裤衩带。”

    老鸹子的话音刚落,轰然大笑声响起,哭笑不得的张栋举了举手中的响锣,“老鸹子你个死老娘们,行了行了,告诉你们吧,咱耿天说了,因为是第一次拍卖,所有猪的附件全算赠送,不过仅限今年,而随行就市的也就只有第一个抢拍的地缸,以后想买猪要按最高价,都不差钱,可别在俺们这些吃辛苦钱的大老粗身上算计那三瓜两枣的。”

    站在人群后面的邱大炮啧啧两声,撞了下身边的顾伟。“谁想的,太他妈的精了,这是算计到骨子里了,这张栋也是个人物,看看这小道给你走的,忽悠的一个来一个来的。”

    但笑不语的顾伟瞄了一眼满脸笑意的邱大炮,“别得了便宜卖乖,要不你也上去抢两头。”

    嘿嘿一笑的邱大炮又撞了一下顾伟,“咱哥俩谁跟谁啊,你的猪不就是我的猪。”

    轻哼一声,伸手一把搂住耿天的顾伟点了点,“我不养猪。”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噎的邱大炮一滞,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顾伟,硬生生的挪着自己的大身板子凑到耿天身边,“天儿,给哥不。”

    笑呵呵的耿天看了一眼眼底明显带着笑意的顾伟,点点头,“给,邱哥啥时候想要来拉就行。”

    其实真正参加拍卖的只有老客和代表超市的武鹏,而杨锦和邱大炮是不参与的,私底下已经按照市价给俩人匀出来的耿天心知这次的拍卖针对的就是前面那群老客。

    可让耿天诧异的是从始至终武鹏都没有出价,这让耿天再次想起了武鹏来时眉目间的那丝郁气,压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悄然抬头的耿天拽了下顾伟。

    低头看向盯着武鹏的耿天,挑了下眉梢的顾伟倒不会多想,自家这个有多执着没有人比顾伟更加了解,“怎么了?”

    “七哥,武哥来的时候说,他们总部给他的指令是这次抢到的黑猪全部出口,就是说不在国内销售。”

    眼底闪过一抹幽深的顾伟抬起眼帘深深看了一眼紧锁眉心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武鹏,心底一转,顾伟就知道武鹏这是不愿,不愿好东西全部运走。

    “你咋想的?”

    没有急着去探究而是低声询问怀里的耿天,轻咳一声,偷瞄了下四周的耿天拉下顾伟的头,“七哥,你说把武鹏拐来中不?”

    诧异的看向耿天,顾伟没想到耿天竟然动的是这个念头,忍不住轻笑一声的顾伟拍了拍耿天的小脑袋,“相中了?”

    用力点点头,嘿嘿一笑的耿天隐晦的指了指武鹏,“七哥,武鹏的能力很强,而且很有说服力,咱双鸭屯缺这样的人才。”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却也不是不可能,摸着下巴,眯起眼睛的顾伟让站在左侧的邱大炮嘴角抽了一下,“这又算计谁哪?”

    低低的询问还带着好奇,笑了一下的顾伟没有吭声,只是看向越发火爆的现场,不知道是不是张栋刺激到了,第二波五十头抢的越发激烈,尤其是老鸹子,那价格是嗷嗷的往上窜,硬是用87的价格连抢三波,合计240头,这一下,五百头黑猪只剩下160。

    别人什么感觉,武鹏不知道,可紧紧攥着请帖的武鹏却迟迟不叫价,就连张栋都有些好奇,一次次的扫向武鹏。

    武鹏心底也满是苦涩,总部给他的价格是不能超过50,第一波开价,就直接抬到65,武鹏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下决定。

    又急又气的武鹏除了气还有着一丝不断上涨的灰心,这已经是武鹏遇到的第三次这种情况,看得到摸不到,价格被压的死死的,前两次,赞加竞拍时,也是这样,明明权利下放却在源头卡死。

    再次抬起头看了一眼张栋,武鹏无奈的把请帖塞到兜里,挤出人群挪到了耿天身边。

    冲着眼带询问的耿天笑了一下,耸了下肩膀的武鹏无奈的摇摇头,“价格太高了,总部给的价格是不能超五十,我真要是上去抢,多出的部分就要自己掏腰包了。”

    淡淡的自我调侃让耿天干干的笑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呵一笑的顾伟拍了拍有点尴尬的耿天,“你们总部够抠搜的,那么大个全球有名的超市还差我们农民这点钱,武鹏,干脆来我们双鸭屯算了,你看看我们这,要啥有啥,你要是来,你说的算,那就是一把抓。”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顾伟把武鹏逗笑了,压根没当真的武鹏以为顾伟只是开玩笑,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行啊,到时候我还是武经理呗。”

    说完自己哈哈哈大笑的武鹏没有看到隐晦的对视了一下的顾伟和耿天,就连缩到一旁的邱大炮都抖动了一下眉梢,看着哈哈大笑的武鹏嘀咕了一句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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