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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夫人,你的银子掉了 作者:爱笑的蘑菇君

    正文 第9节

    夫人,你的银子掉了 作者:爱笑的蘑菇君

    第9节

    当务之急,保命要紧。

    常小娥眼珠一转,殷勤笑道,“几位大哥,晚上好呀……”

    抬起头方看清楚那为首之人鹰眼方脸,颈上有一条深深的疤痕,从敞开的胸口向上一直延伸到耳际,宽两指有余,像条蜈蚣精一样,看起来狰狞可怖,常小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几个男子见此哈哈大笑。

    常小娥收敛心神,忙再接再厉,“几位大哥,我们夫妻两个不过碰巧经过此地,不知几位大哥大驾光临,实在该死,那几千两银子就当是小妹孝敬几位大哥,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一席话说得那三人很是受用,那为首一人还点了点头,穆襄转头看着常小娥。

    “小娘子倒是很知趣,比你这姘头要懂事多了!”

    说着那人漫不经心地踢了穆襄一脚,她二人手足被缚,又中了迷香,穆襄功力还没有恢复,无法挣断绳索,虎落平阳,不得不逆来顺受。

    两人的包裹就扔在旁边,除了地上的几件衣物之外,银钱已经被那几个人抢劫一空。其中一人从那堆衣服里捡起一个红色的肚兜扔给同伴,满面猥琐地盯着常小娥。

    常小娥暗叫不好,那老大也不拐弯抹角,桀桀怪笑着上来就要扯常小娥的衣襟,常小娥不怒反笑,装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只是希望能把穆襄那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扔出去,那大哥见她如此知趣,料定她也不会出什么花招,摆摆手让后面两个兄弟解开穆襄脚上的绳索,押着她离开这里。

    “小美人,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吧!”

    常小娥见他凑上来,强忍住恶心,“不行不行!你还没有脱衣服呢!”

    那人淫丨笑着,一件件脱掉上衣,正打算脱裤子常小娥又叫道,“不行不行!”

    “怎么又不行?”

    “我……我还没脱衣服呢!”

    那大哥原本不耐烦的脸色因为这一句话而喜笑颜开,赶上来就要替常小娥脱衣服,令常小娥失望的是他居然不肯替常小娥松开手上的绳索,无论常小娥怎么要求,他都不肯,想来是怕常小娥耍花招。

    常小娥傻眼,那人走过来要解常小娥的腰带,“不行不行!”

    那人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眼神锐利,死死盯着常小娥。常小娥做萎缩状,小声说道,“你……你还是先脱裤子吧……”

    那人冷哼一声,从地上一把揪起常小娥,作势要扯烂常小娥的衣服,一声冷笑忽然响起。那人不解地盯着常小娥,“你笑什么?”

    常小娥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说,“我笑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呵呵,凭你也想杀我?”

    常小娥满面真诚,笑眯眯说道,“我实在不想杀你,不过,她可就说不定了!”常小娥看向那人身后,那人也疑惑转头,刚一动便被人从后拧断了脖子。

    常小娥不耐烦地催促穆襄替她解开绳索,她就知道一旦解开这家伙的绳索,就是一条腿也能扫平这些喽啰!

    常小娥爬起来就跑,被穆襄半路截下,看到常小娥被撕破的衣领,穆襄眼里闪过一道道阴鸷的暗芒。

    常小娥还在挣扎,她的银子还没找回来呢,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些人。

    冲出门常小娥才发现那几个人都被穆襄绑了起来,跪在地上,每人嘴里都塞了一只鞋,模样滑稽至极,常小娥从一人身上搜到了她的银票,安心之余打算好好“伺候”这群汪洋大盗,身后忽然传来几声短促的尖叫,常小娥回头却看到其中两人倒在了血泊里,只剩下那位掌柜叩头不已。

    穆襄正在擦拭宝剑上的鲜血,神色漠然,冷醒的眼神让常小娥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穆襄最终还是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那位掌柜受惊之下一五一十都招了出来,水行月对她下了绝杀令,悬赏一万两黄金,现在整个江湖的杀手都在寻找穆襄,她一出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初,掌柜见到穆襄第一面就认出了她是画像中人,这才联络了一些朋友打算一起做这笔买卖。

    穆襄又逼问出了卿玉儿的下落,之后,毫不犹豫,一剑毙了他。

    常小娥怔怔地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出,经过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常小娥都快忘记了她是多么冷酷的人。

    天不亮两人便出发了,常小娥萎靡不振地坐在马背上,也不像往日那样多话,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常小娥不说话,穆襄又问,“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常小娥趴在马背上抱住马脖子,只留给穆襄一个背影,沉默良久才叹息一声,又开始不老实地晃着两条腿。

    这一次两人没有像昨天那样拼命,在山林间跑跑停停,常小娥也不问她这是准备去哪,一路快活地哼着小曲,舒舒服服地趴在马背之上。

    荒山野岭,一户人家的影子也无,更别提客栈了,两人只好就地生火,准备晚饭。好在这附近就有一汪潭水,山水沿着奇石奔腾而下,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常小娥趁穆襄去找吃的脱光光钻进水潭里,泉水凉而不冷,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夏日暑气,常小娥坐在岸边,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直到身后传来女子的笑声。

    常小娥转头,穆襄手里提着两只兔子,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盯着常小娥。常小娥急着跟人分享这份舒爽,急切喊道,“下来试试嘛,这水很舒服!”

    穆襄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摇摇头,走开了,常小娥说完就后悔了,见她离开长松了一口气,心中又升起一股微妙的失落。

    穆襄久居深宅大院,从未干过粗活,就算她有心学习,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好在有常小娥,常小娥利索地收拾好小兔子,放在火上炙烤,又从包里取出调味品撒上。

    穆襄惊讶,“这是从哪里来的?”

    “从客栈顺手‘拿’的!”常小娥得意洋洋,“出门在外不能只带脑子还要有‘工具’,知道不?”

    穆襄点头连连,隔着火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小时候受过很多苦?”常小娥撕下一块兔肉尝了尝,没回答。

    尽管佐料简单,这却是穆襄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兔子肉,常小娥倒是不挑地方,随便捡了块石头就倚着睡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穆襄还在拨弄柴火时常小娥大吃一惊,“你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吗?”

    荒山野岭,说不定会有猛兽出没,穆襄哪里敢睡,整夜都在小心观察四周的动静,常小娥心生愧疚,忙起身伸了个懒腰表示自己已经醒了,穆襄可以睡了,穆襄接受了她的好意,倚着树干睡了一会。

    穆襄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四周飘荡着一股香气,穆襄起身,发现不知何时,常小娥又捡了许多干柴,篝火正旺,火堆上横支着两炳镶金嵌玉的宝剑,几条鱼儿安静地挂在上面兹兹冒着香气。

    常小娥正站在水潭边,裤子挽得高高的,手里拿了一只尖尖的长长的木棍,目不转睛地盯着池底的鱼儿。

    ☆、第42章

    一把绝世好剑被常小娥当做鱼叉来使用,穆襄对此颇有微词,但是所有的伙食问题都是由常小娥来解决,基于这一点,白吃白喝的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常小娥倒是没有察觉这一点,开开心心吃了三条鱼,捧着肚子躺在岩石上晒太阳,穆襄只得收起长剑,无人处小心翼翼地擦拭。

    由于水行月悬赏要穆襄的命,为了少惹麻烦,两人只好走小路。一路行来,穷山恶水,道路崎岖难行,一天也遇不到几个人,恶劣的环境终于惹怒了常小娥。

    终于弄清楚穆襄的担忧时,常小娥一把丢了手里硬邦邦的干粮,跳起来夸张地瞪着眼睛,“你怎么这么笨啊!”

    不理会穆襄脸上的不悦,常小娥拿出两人的随身包裹,蹲在地上东翻西翻,拿了几件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会儿,忽然笑嘻嘻跑了过来,“快点换上!”

    “……”

    穆襄迟疑地盯着常小娥手里那件女装,“这个……”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方法,只是……

    常小娥见她犹豫,不耐烦地催她,“别婆婆妈妈的了,快点脱衣服!”

    为了躲避追杀,两人见了客栈也不能入,连着几天只能吃硬邦邦的馍馍,常小娥早就受够了,穆襄虽然个子不算矮,但是身上没有几两肉,她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肉嘟嘟的,这件广袖飘逸的裙装,穆襄穿一定没问题,“快呀!”

    穆襄无法,只好接过那件粉色纱衣,被常小娥催促着糊里糊涂换了上去。穆襄虽是女儿身却从未穿过女装,何况还是这么鲜艳的服色……

    常小娥急着给她变装,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穆襄脸上的尴尬,见她换好了衣服,也不细看,急不可耐地冲过来,解下穆襄束发的丝带,梳了个简单的发式。

    连日赶路,风餐露宿,穆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是她唇红齿白,目似明星,虽不施脂粉却透着一股天然的风流,简素的装扮非但没有掩盖主人的风姿,反而多了几分清水出芙蓉之感。

    自从穆襄转身之后常小娥就一直呆呆地注视她,穆襄觉得一阵尴尬,忍不住出声询问,“很奇怪吗?”

    常小娥闻言,机械地摇了摇头,忙忙地捡起地上的包裹,灰溜溜跑到火堆边坐着,一整晚也不看穆襄,穆襄茫然地看着常小娥被火光映红的脸蛋,一整晚忐忑不安。

    接下来几日虽然仍旧在荒山野岭间行走,但是常小娥却出乎意料地安分了不少,经常低头不语,一个人在地上比比划划。

    “过了那片桃林就到了……”

    看着远处起伏的群山,穆襄发出一声感叹,极目远视,山脚下隐约可见几处茅舍。常小娥乍听此言,喜出望外,有了人家就不用再睡石头了。

    穆襄策马,快速穿过桃林,面前一排古树挡路,两人只好下马走了一会,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转过一条小径,面前豁然开朗,几座简单的茅舍错落有致,前方空地遍植蔬果,小院的篱笆上也爬满了常青藤。

    常小娥欢呼一声,跑上前去查看一株成熟的萝卜,穆襄也没有阻拦,只是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安静如死水。

    “留在这里等我。”

    常小娥此刻正笑眯眯地盯着院子里的果蔬,对于穆襄的嘱咐,她只是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烈日炎炎,菜园里的蔬果大多萎蔫垂地,院中的青石路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穆襄暗暗凝聚内力,缓缓推开了那扇木门,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机括声粗噶笨重,日光落进的刹那,穆襄看清了屋里的人,身体迅速做出反应,闪电般拔出腰间的长剑,可是对面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房内光线阴暗,一人坐在对面的方桌边,神色诡异,姿态僵硬,眼中已经没有了神采,显然已经死去良久,墙角里还躺着一个容色端庄的女子,紧紧抱着一个还未长成的男孩。

    她来晚了。

    人已死去多时,肤色青黑,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而死,只是不知为何尸体一直没有腐坏,屋内有打斗的痕迹,但是三人身上皆无致命伤,穆襄仔细观察了卿玉儿的尸体,发现她衣襟上有些细小的黑色粉末,穆襄不敢轻易触碰,只得用纸细细包好了,收起来。

    恰好此时,风起,沙尘飞扬,细小的尘埃在眼光下流转,一声轻微的声响,穆襄转身,发现桌边那具尸体的头颅掉了下来,四溅的体液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淡紫色的痕迹,一股恶臭在小小的空间里荡漾开来。

    好厉害的毒!

    虽然内里已经溃烂成一包脓血,但是尸体表面却没有任何痕迹,稍有不慎,碰到了尸体便性命不保。

    常小娥冒着火辣辣的太阳摘了几颗番茄和萝卜,唤着穆襄的名字喜滋滋地往屋里冲,谁知手刚接触到木门就被穆襄一把拉到怀里遮住双眼。

    “做什么?”

    穆襄不答,常小娥还要再问,忽然闻到一股臭味,正要开口询问却被穆襄横抱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你干嘛?”

    常小娥挣扎下来,捡起地上掉落的果蔬,愤愤不平地盯着穆襄的脸,穆襄的眼神从常小娥怀里的蔬菜缓缓转到不远处那间小茅屋,心情沉重无比。

    常小娥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把火烧了这间茅舍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穆襄脸上的表情太严肃,即使没心没肺如常小娥也不禁感到一阵心惊。茅草干燥,一点就着,看着冲天的火光,穆襄忽然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一路上常小娥都老老实实窝在马前,她不是傻瓜,此时此景,联系前事,多少能猜到一点因由,知道穆襄心情不好,常小娥也不吵她,直到走出很远,穆襄才长叹一声。

    “哎……”

    常小娥模仿穆襄的口气也跟着重重叹了口气,穆襄低眉,看着她弯弯的眼角,故作愁苦的神态,鬼使神差低下头吻了吻常小娥红扑扑的脸蛋。

    常小娥忽然受此一击,大惊之下,身体僵硬,傻乎乎地盯着穆襄好看的眉眼,眼睛都忘了眨。

    不知不觉速度慢了下来,穆襄大大方方让她看,等着她发火,出乎意料的是,常小娥只在最初反应过来以后恨恨盯着穆襄一眼,除此之外只是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又在郊外住了一宿,第二日,两人快马加鞭,一路奔驰,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赶到附近的县城,找到了一家客栈落脚,终于不用睡在郊外了,常小娥兴奋之余,抢在穆襄前面冲掌柜的嚷嚷,“老板,两间客房!”

    难怪一路乖乖巧巧,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客栈尚有几间空房,穆襄无法,只好暂时依了常小娥,两个人两间上房。

    有了上次的经验,穆襄比以往更加谨慎,躺在床上,屏息凝神,夜深人静,只有隔壁房间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常小娥清脆的低咒声……

    事情似乎比穆襄想象中要简单多了,穆襄侧头看看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选择这处地方并不是偶然,一来暂作休息,二来洛阳地广物博,能人怪才集聚,穆襄想托人打探一下那些黑色粉末的来历。

    常小娥最喜欢往人堆里扎,洛阳城的繁华热闹正合她的口味,庙会酒楼夜市灯会应有尽有,常小娥乐不思蜀,白花花的银子换成了一包一包的零食和五颜六色的是新玩意。

    可是,夜里回到客栈,老板却告诉她,这几天前来洛阳赏花的客人越来越多,房间不够,希望常小娥通融一下,能不能两个女孩子住一间。

    常小娥满心不愿意,可是撑不住掌柜的苦苦哀求,耐心说和,好死不死,旁边还站了一个一家三口,孩子瞪着乌黑明亮的眼睛天真地瞅着她……

    怎么会这么巧!

    常小娥只好妥协,万般不情愿地上楼搬东西,反观穆襄,完全是旁观者的姿态,悠闲自在地倚栏而立,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一样。但是,常小娥前脚刚走,穆襄就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边,对掌柜的笑了笑,看着二楼那扇门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常小娥千防万防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光着身子在穆襄怀里醒过来,她怕热,冬天尚且踹被子更别说夏天了,常小娥知道自己睡着了会自己脱衣服的坏毛病,但是不至于会脱得这么干净吧!

    穆襄还在睡,亵衣松松敞着,墨发横陈,隐约能看到胸前诱人的起伏,常小娥气苦,听到穆襄梦中轻轻哼了一声,忙蹑手蹑脚穿好肚兜,把衣服胡乱盖在身上装睡。

    早饭时,常小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悄悄打量穆襄,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会这么放肆,但是,穆襄却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间或看一眼熙熙攘攘的大厅,转向常小娥时,露出一个淡淡的,温柔的笑容。

    常小娥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一面专心吃饭一面暗暗责备自己太疑神疑鬼,她怎么看也不像那么随便的人,是自己多想了。

    ☆、第43章

    常小娥生性贪玩,兼之留恋洛阳城的热闹繁华,便跟穆襄商量希望能多留几日,穆襄深知常小娥的秉性,见她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心一软便答应了。穆家生意做得大,黑白两道都有朋友,趁此良机,穆襄一方面托人调查那毒粉的来源,一方面暗暗打探无名教的消息。

    傍晚时分,常小娥拎着一个小包裹蹦蹦跳跳地进门,开门便看到穆襄坐在桌边沉思,秀眉微拧,心事重重的模样。

    常小娥胡乱扫了一眼穆襄身上的男装,便知道她今天又出门办事了,看样子似乎不顺利。

    “怎么样,查到了没有?”

    放下东西,常小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随口问了一句,穆襄摇摇头,“还没有线索。”

    常小娥也不多问,顺手把包裹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穆襄粗粗一看,清一色的描金陶瓷小瓶,大小不一,圆的扁的,应有尽有,随便打开一盒,脂滑粉腻,甜香扑鼻。

    居然是胭脂水粉。

    “你买这些做什么?”

    穆襄略带疑惑地看向常小娥,她鲜少见常小娥摆弄这些东西,常小娥闻言眉毛一扬,莫名其妙说道,“买胭脂还能干什么?总不能用来吃吧!”

    穆襄原不过随口一问,她心思不在这上面,听常小娥这么说,也就没有接着往下问。

    夏日暑热,夜里虽然较白日凉爽,但是穆襄牵挂不知身在何处的母亲,心中忧思万千,辗转难眠。

    窗外月色明朗,夜色渐深,穆襄的意识却越发清晰,身旁传来常小娥熟睡的声音,毕竟是习武之人,虽然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呢喃但是呼吸绵长平稳。

    想到白日里接到的一封飞鸽传书,凌风在信中说家中一切安好,穆襄心中略略有些宽慰,虽然敌人在暗她在明,但水行月对母亲异常执着,至少现在母亲不会有生命危险。一念至此,穆襄的心情顿时轻快了不少。

    穆襄转身盯着常小娥熟睡的毫无防备的脸庞,心中泛起一片温柔,情不自禁偷吻她的耳朵。常小娥的睡眠质量一向令人瞠目,即使天大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宿在荒郊野外也能舒舒服服一觉到天明,更何况现在,因着这一层,穆襄连日来屡次得手。

    然而,常小娥今晚的反应却出乎穆襄的意料之外,常小娥开始的时候不过随便动了动,后来不耐烦地甩了一臂膀,不偏不倚恰好打在穆襄胸前,又连滚两圈,伏在穆襄肩窝处,把她压得死死的。

    穆襄试着推了推她,后者一点反应也没有,穆襄被禁锢地难受,却不敢再惊动常小娥,只好直挺挺地躺着。

    屋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常小娥的呼吸就在耳畔,穆襄额上冒汗,又粘又热,无奈之下,只好默默运转真气,施展“静心”,度过此劫。

    就在穆襄闭上双眼的同时,常小娥悄悄睁开眼睛,眼珠一转,又迅速闭上了,果然是穆襄!

    一日两日也就罢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就算常小娥也会怀疑吧,穆襄这家伙真是色丨欲熏心,真以为她是傻瓜呢!

    第二日醒来时常小娥一如既往地往外面扎,入夜早早就上床睡觉,乖巧无比,一整夜安稳无话,第二日一大早,常小娥坐在一楼一张靠窗的桌子边,小二熟络地招呼她,“常姑娘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常小娥用筷子搅了搅面前的一碗粥,笑道,“心情好!”

    她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了,跟店小二早就混熟了,小二见只有她一人,多嘴道,“怎么不见跟您同来的那位姑娘,小的记得往常都是她先下楼啊……”

    常小娥嘻嘻一笑,捡起一个虾饺塞进嘴里,得意地看着二楼那扇紧闭地雕花木门。

    穆襄此刻正盘腿坐在屋内运功调息,她面色苍白,额上犹自滚着汗珠,丹田处仿佛被插进了一根针,只要她运转真气,小腹就疼痛无比。

    看这情形像是中毒了,穆襄正自思忖,忽然门开了,常小娥拿着一盘早点笑眯眯走进来,坐在桌边,晃着二郎腿,“你醒了,吃点东西吧,这饺子味道真不错!”

    穆襄无暇理会,无言歪在床边,常小娥放下早点,一脸关心地盯着她,“你不舒服吗?”

    “还好……”

    穆襄尚未弄清是怎么回事,不敢妄言,她习惯了独立,素性要强,即使面对自己在意的人也不肯轻易示弱。

    常小娥哪理会她那一套,不顾穆襄的反抗,凑上前“详细”地检查了一遍,摸着穆襄的肚子做沉思状,“你是不是中毒了?”

    穆襄蓦地惊醒,因为上次客栈发生的事情,她比往日更加谨慎,一路走来,小心再小心,兼之这毒太不寻常,她夜里便有所察觉,只是疼痛持续了不久便消失了,天亮时分也无事,谁知早上运转真气时却感到小腹疼痛无比,她处处小心没想到还是中了敌人的埋伏。

    “也许是吧……只是不知这毒从何而来……”

    对方不像是要她的命,否则她早就死了,哪里还有命挨到现在。

    “你有没有中毒……感觉怎么样?”

    常小娥闻言忙拍拍胸脯示意自己很好,穆襄这放下心来,但心中不免疑惑,她跟常小娥吃穿俱在一处,为何常小娥无事?

    这么想着,穆襄便呆不住了,强撑着下床,在屋内查看了一番,目光触及常小娥那堆瓶瓶罐罐时,眼睛忽然一亮。

    穆襄年少习武,曾经有段时间热衷药理,栩无双也曾教她炼制过几种无名教秘制不传的毒药,所以穆襄对此也有几分见识。她把那些锦盒全部打开,一一探过后发现有些胭脂水粉里掺进了其他的东西,昨晚常小娥在灯下擦拭脂粉的画面在穆襄脑中蓦然闪过,穆襄大惊,一回身却见常小娥正坐在桌边笑眯眯瞅着她。

    穆襄忽然觉得身上的痛疼的不那么厉害了,这毒发作时间不定,忽隐忽现,真是诡异。穆襄慢慢走向桌边,坐下,盯着常小娥,不确定道,“这毒……是你下的?”

    “恩!”

    常小娥双目明亮,大大方方承认。

    “你!”

    “砰”的一声,穆襄拍案而起,盛怒之下一掌震碎了红木圆桌,怒斥常小娥,“胡闹!”

    她这一惊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常小娥胆子居然会这么大,随随便便就把毒药往身上涂,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太危险了。

    常小娥以为穆襄只是因为中毒而责备自己,毫不示弱,站起来瞪着穆襄,大声道,“我又没让你亲我,谁让你亲我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这毒是我自己调制的!”

    “从哪弄来的都不行!”

    常小娥原本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只要点出穆襄昨夜所为,不怕她不低头,哪料到穆襄竟然一脸凶相,吃人一样板着面孔怒斥她。相处以来,常小娥何曾受过穆襄一句重话,此刻见她冷声冷面,声色俱厉,心中气馁,口不择言道,“我愿意,我有解药,我愿意往哪抹就往哪里抹,你是我什么人啊,用不着你管!”

    “啪!”

    轻轻的一耳光,不重,穆襄盛怒之下,也没舍得真打,常小娥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两眼发直,傻乎乎地看着穆襄,她不是木头人,一直以来穆襄对她的好她虽然嘴里不说,其实都记在心里,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次,穆襄居然真的打她!

    常小娥怒不可遏,一脚踹开横在两人中间的凳子,迅速出招,向穆襄袭来。穆襄只是被她气昏了头,盛怒之下不由自主才会出手,这一巴掌打下来,内心的震惊犹胜常小娥。是以常小娥出招的时候,穆襄还在发呆,冷不防挨了常小娥一记,穆襄连连后退,常小娥又扑了上来,见穆襄还是呆呆傻傻,反手也给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撂下解药,头也不回地冲出客栈。

    穆襄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内一阵复杂难言。

    常小娥走得匆忙,除了随身携带的几两银子,身无长物,不过,临走的时候常小娥牵走了穆襄那匹马。

    常小娥并不认识路,只是凭着记忆一路向北,打算原路返回。骑在马上,一路嘀嘀咕咕,行人纷纷侧目,常小娥浑然不觉,一个劲催马儿快走,可是那匹马灵性十足,加之跟着穆襄时日已久,行程极慢,眼看天就要黑了,离城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常小娥囊中羞涩,只好随便挑了家简陋的客栈下榻,晚饭也只随便吃了一点,屋里的气味重,铺盖闻着都有股酸味,常小娥心中厌恶,可是苦于没银子,烦闷不已,夜里孤枕难眠,常小娥由不得不去想那个人。

    心中烦闷,辗转反侧。

    常小娥察觉到窗外凉风习习,反正也睡不着,干脆重新穿好衣服出门,夜未深,街边尚有行人往来,常小娥在这里厮混多日,热闹地方也摸得差不多了。只是没有银钱,只好干瞪眼。

    路经一家赌场时,常小娥犹豫了一下,快步走过,不久前,穆襄曾经带她去洛阳城内一家赌坊玩了很久。

    两人为了方便扮作兄弟,穆襄耳力惊人,逢赌必赢,那时常小娥开心极了,现在想来却满心烦躁,要是让穆襄看到自己现在这副落魄样子,她还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况且没有银子,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常小娥犹豫着又倒了回来,隔着几道门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

    常小娥盯着大门上那半卷深蓝色的帘帐,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声音,有人赢了钱哈哈大笑,有人低声咒骂……

    对呀!

    她跟穆襄都是习武之人,既然穆襄能闻声识物,自己就算比她差,应该也能侥幸赢几把吧,常小娥意志开始动摇,最终还是忍不住掀帘子进去了。

    她不常出入赌场,对桌边那些人相互之间的眉来眼去一无所知,身上只有三两银子,常小娥努力回忆穆襄当时的所作所为,学着闻声识物,结果连赢了几局,喜不自胜。

    赌之一字,小试则可,当退则退,可是抱着白花花的银子,常小娥有点刹不住脚了,银子越来越多,常小娥越玩越上瘾,在穆府时,她就喜欢跟丫头们掷筛子,但是姑娘们玩笑而已哪比得上赌场里的真刀真枪刺激,常小娥一时忘形,没留意到四周的变化,人群里一个尖尖脸白果眼的男子悄悄冲牌桌上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接下来,常小娥一路输,再也没有赢过,很快银子就输的精光,常小娥急了,双眼咕噜噜乱转,偏偏一眼瞥见了那庄家悄悄握起一副三个联排筛子。

    常小娥怒不可遏,指着那人叫道,“你耍诈!”

    “姑娘,出来玩嘛,有输有赢,这回输了,下回说不定就赢了……”

    人群一人笑嘻嘻出声,另外还有几人随声附和,常小娥一概不听,坚持要看那庄家的右手。

    “我们这可没这规矩,认赌服输,姑娘要是不服,欢迎下次再来。”

    说话的正是那尖脸白果眼的男子,他身边站了两个守卫,看起来像是这赌坊的主人,常小娥哪里管那么多,正在起头上呢,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她正不爽呢!

    常小娥懒得跟他们斗嘴,二话不说掀翻了桌子,银钱滚落一地,那为首之人当先反应过来,怒道,“臭丫头,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收拾收拾她!”

    寻常打手哪里会是常小娥的对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常小娥轻松取胜,打得好不爽快,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还有谁要打,姑奶奶正心情不爽呢,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着又踹翻了几个桌子,铜钱落地声叮当脆响,一些同常小娥一样被骗的百姓,纷纷哄抢一通,四散而逃,赌坊里的人只顾着常小娥,没拦住。

    那为首之人见此冷笑道,“姑娘,你这玩笑可开大了,郑某今天损失的银子恐怕要从姑娘身上讨回来了!”

    说着上下打量常小娥,忽然目露凶光,拧身朝常小娥扑来,只是武功实在一般,常小娥赢他绰绰有余,打了个虚晃,常小娥灵巧转身,一把扯了那人腰间的玉佩,擎在掌上细细端详。

    那人受辱不怒反笑,阴森森地盯着常小娥身后,常小娥暗道不好,可是已经躲不及了,一道罡风从身后袭来,电光火石的瞬间,常小娥略一歪身,掌风几乎擦着她的肩膀而过,常小娥大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家不起眼的赌坊里居然藏着这样的高手。

    那人一击不成,反手掷出两颗铁莲子,常小娥没料到他出手这样快,眼看退已来不及了,干脆借力使力,一掌拍在桌上,腾起身体,空中急转,堪堪避过他这一击。

    那两枚暗器直直飞向后墙,就像插豆腐一样,嵌入墙体半寸有余……

    来人出招如此迅猛,常小娥不敢大意,急忙转身,那人此刻恰好也刚落地,悠悠转身,常小娥看得分明,原来是个女人。

    那女子身姿矫健,勉强称得上清秀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也在上下打量常小娥。

    “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我这里捣乱?”

    那尖脸白果眼的男子似乎十分畏惧她,忙躬身上前,却被她摆手阻止了,很明显,这女子才是这间赌坊的主人,只是穿着未免寒碜了点,一身布衣长裙,发上也只别了一只银簪,满脸正气,一点也不像个地头蛇。

    常小娥才懒得多管闲事呢,她只想要回自己的银子。那女子闻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姑娘真是说笑,这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

    “别的本姑娘不管,只是耍诈赢我的银子必须还我!”

    原本以为这些人蛇鼠一窝,难免还要动手,然而出乎常小娥意外的是,那女子竟然开口询问具体过程……

    在她凌人的目光之下,那白果眼的男子居然微微发抖,常小娥听不清她们小声说的话,但是那女子居然叫人把银子包好递给常小娥。

    简直就像做了一场梦,居然这么轻松,刚刚还要置她于死地,怎么一转眼,又乖乖把银子还给她?

    常小娥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满心疑惑。

    ☆、第44章

    常小娥浑浑噩噩地回到客栈胡乱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居然再次见到了赌坊里遇到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似乎在等她,见她下楼,忙起身招呼,“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乍见之下,常小娥以为她是来找茬的,可是看她恭谨的样子又不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理,想罢,常小娥草草应了一声,饶过她,径直向门边走去,怎料那女子一马当先挡住了去路,微笑道,“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常小娥想了想,随口说道,“我姓重。”

    “原来是重姑娘,在下祈凤,昨天晚上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

    原来为了这事?

    常小娥摆摆手,示意自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说着抬脚又要走,然而那女子却百般阻挠,很是自来熟地将人带到一处高档酒楼,口口声声要给常小娥“赔罪”。

    常小娥正肚子饿呢,但是她摸不清眼前人的来历,江湖险恶,不敢轻易动筷。祈凤也是江湖中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礼貌了几声,她率先拿起碗筷将桌上菜肴一一尝过了,常小娥见她没事才安心拿起筷子。

    常小娥是个多话的人,祈凤也惯于在人事上留心,席间你来我往,一会功夫两人便混熟了,常小娥爽利的性子让祈凤现出一点疑惑。

    酒足饭饱以后,祈凤结账,常小娥擦擦嘴,两人一同出了客栈,站在熙熙攘攘的街边,常小娥伸了个懒腰,牵过自己的马,貌似漫不经心地发问,“谢谢你的招待,现在我要走了,你有什么话要问就快说吧!”

    她说的那样自然,好像这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但是祈凤却注意到常小娥在说到“走”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黯然。

    祈凤生平阅人无数,从未见过像常小娥这样的女子,一会装疯卖傻,一会又过分谨慎,明知她别有用心还要跟着一起来,末了居然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姑娘既然这么爽快,那祈凤也不兜圈子了,只好冒昧问一句,重姑娘腰间这块玉佩从何而来?”

    常小娥低头瞧了瞧方知她指的是从离朱身上抢回来的那块玉佩,水行月的事情事关重大,何况还牵扯到穆襄的性命,眼前这人虽然看起来眉目端正,彬彬有礼,但是人心隔肚皮,常小娥不敢冒险。

    “一个朋友送的……怎么,你见过……”

    常小娥信口胡诌,岂知那名为祈凤的女子一瞬间眼里却冒出了杀气,死死盯着常小娥的脸,森然道,“她是你的朋友……”

    常小娥不明所以,见她如此,忙悄悄抓紧腰间的短剑,祈凤见此冷笑一声,“既然是她的朋友……那就是我祈家的敌人了……”

    这时,随着祈凤一声令下,角落里忽然钻出了好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手持木棍,目光蓄满仇恨。常小娥反应奇快,见这架势便猜出此人与离朱有仇,居然好死不死撞到了刀尖上,她可没有好心到心甘情愿替那个妖女背黑锅!

    “误会,误会!这玉佩是我偷来的,我根本不认识她!”

    常小娥此刻已经从那些训练有素的乞丐身上瞧出端倪了,如果她没记错,好像这一任的丐帮帮主就姓祈。

    “偷来的,就凭你?”

    祈凤虽然未曾跟离朱正面交手,但她知道此女工于心计,最善使毒,凭常小娥的武功根本赢不了她。

    “其实不是我偷的,是我一个……朋友偷得……我也跟离朱有仇,我也在找她……”

    常小娥就是猪也能感觉到在提到离朱的名字时祈凤眼里的杀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划清界限。

    “哦?你们有什么仇?”

    祈凤显然不相信,常小娥既不能撤出穆襄又不想白白送死,少不得又要编故事。

    “她掠走你母亲?”

    “没错!你别看那水教主长得像个天仙似的,其实喜欢……女人,她徒弟为了讨她欢心,四处搜罗美女,哎,谁让我母亲长得那么好看呢……”

    “这么说,你是为了寻找你母亲?”

    常小娥点头不迭,“我原本打算来洛阳投靠亲友,谁知连亲戚也被那妖女杀死了,我身上没有银钱,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到去赌坊赢几两盘缠。”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块玉佩当了做盘缠?”

    祈凤仍然半信半疑,常小娥闻言大义凛然,“这是她留下的唯一线索,我就是饿死街头也绝对不会当了它!”

    祈凤的父亲,也就是前任丐帮帮主前不久才被离朱杀死,听到常小娥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姑且无论真假,总之触动了她的内心所想,祈凤冷笑一声,眼中精光爆闪,“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祈凤就是活吞了她常小娥也不管,不过,听到她这句话,常小娥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对,我们一定杀了她,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常小娥慷慨激昂的一番话终于卸下了这群叫花子的武装,众人满怀悲愤,跟着常小娥高喊,报仇!

    祈凤没有再说要杀常小娥的话,但是也没有半点要放她走的意思,常小娥见他们人多势众,开溜无异于火上浇油,干脆见机行事,跟着她一路回到叫花子的老巢。

    所幸受到的待遇还不错,而且这地方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红漆大门,青石子铺路,虽然远远比不上穆府的奢华迤丽,但是绝对不是一个乞丐能住的起的。

    祈凤似乎看出了常小娥的疑惑,语气多了一点嘲讽,“重姑娘是不是以为我们丐帮弟子就应该住在茅草屋里?”

    “哪里哪里,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门徒遍天下……”说到这里,常小娥忽然想起那间赌坊,这年头连乞丐都这么有钱,难怪过去兄弟们常说日子太艰难,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做乞丐划算……

    祈凤虽然不知道常小娥脑子里在盘算什么,但她行走江湖多年,看得出常小娥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她说的故事,祈凤并不完全相信,但是细节处却挑不出任何毛病,无奈之下,只好先将人带回来再做商量。

    常小娥被软禁了。

    虽然祈凤没有直接下令,但是常小娥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只是一天,常小娥就受不了了。

    常小娥走后,穆襄曾经去城门打听过,知道她尚未出城,她知道常小娥身上银子不多,在附近的几家客栈稍作打听便查出了常小娥的下落,她一个女孩子家牵着一头高头大马招摇过市,要追查她的行踪并不难,穆襄很快便从客栈伙计那里得知了常小娥的下落。

    与此同时,穆襄托人查问的事情也有了结果,那药粉是一种黑色的毒砂,毒液是从一种罕见的毒蛇体内提取,佐以各种灵卉仙草,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方成,使用的时候安置在一种白色的蜡丸里,用内力投出即可,是西蜀唐门的独门暗器。

    常小娥被祈凤关在小院内,抬头只能看到头顶四方的天,这偌大一个洛阳城,她认识的只有穆襄,也只有穆襄才有可能回来救她,常小娥既希望她能快点来救她,又希望她一辈子也别来,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又过了两日。

    这一日,祈凤忽然来看她,颇为得意地告诉她可以带她出去逛逛,常小娥大喜,只要能出门,就算祈凤跟在身边也无所谓。

    祈凤也没有解释,带她来到一处看起来颇为肃穆的山庄前,此刻那里正挤满了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常小娥一心想着开溜,只顾着查看四周的环境,压根就没仔细留心祈凤的话,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英雄大会……

    常小娥反应了好久,忽然大叫了起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场合,能见识一下天下英雄,机不可失啊!

    祈凤原本带她出来便有要试一试她的意思,她对常小娥总是不能完全放心,但常小娥却总是让她吃惊。

    常小娥此刻早就把逃跑这件事抛之脑后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祈凤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那不如趁此良机四处见识见识!

    常小娥急不可耐地拉着祈凤的手往里钻,但把祈凤弄得一头雾水,迷迷糊糊跟着她进门。

    常小娥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穆襄,她是跟着祈凤进去的,自然不会有人阻拦,但是穆襄跟这里的每个人都八竿子打不着,居然也能蒙混过关。

    穆襄依旧男子装束,看起来有些憔悴,联想前事,常小娥微感内疚,她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那药只会让人肚子疼,不会伤害身体,但是穆襄看起来却很疲惫,也不理会众人,默默在人群里穿梭,似乎在找什么的样子。

    常小娥大概能猜到她在找什么,想到这里,心里更加内疚,可是见穆襄转过来时下意识转向了一边,满心矛盾。

    可是,这一转不要紧,常小娥居然在人群里看到了离朱的身影,虽然一身侍女的装扮,但是那妖娆的眉目,尖尖的下巴,绝对错不了!

    ☆、第45章

    看样子穆襄还没有发现离朱,她四处看了一圈,见没有常小娥的踪迹便转身向外走去,常小娥见状暗呼不妙,她知道离朱的实力,上一次不过是侥幸,那家伙是没来得及展露实力,如果真刀真枪单挑的话,她未必能赢,偏偏身边还有一双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她,半点也走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离朱忽然闪身进了后院,常小娥此刻早就忘记了她跟穆襄之间的那点嫌隙,一心想在穆襄赶来之前先拖住离朱。常小娥并不希望离朱落到祈凤手里,她知道以祈凤的性格,离朱必死无疑,可是她还想要逼问离朱水行月的下落,这样一想,常小娥便打消了借用祈凤的力量来抓住离朱的念头,笑眯眯道,“我要去茅房。”

    祈凤显然也没有注意到离朱,听到常小娥这么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啊——”

    常小娥正高兴,只听她接着说道,“我陪你去。”

    常小娥呆住了,这女人也太小心了吧,正打算寻个由头甩掉她,恰好几个丐帮弟子一头撞了进来,说是帮中事务,需要祈凤亲自过去一趟,常小娥大喜,祈凤无法,临走时吩咐一名弟子,

    “重姑娘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你要好好跟着重姑娘,如果有人敢欺负重姑娘,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这是赤丨裸丨裸的监视了。

    在人家的地盘上,常小娥只得应诺,进了后院,常小娥仔细打量了那丐帮弟子两眼,年纪不大,容貌端整,不知道武功怎么样,不过,眼神机警,随机应变,当探子倒是很合适。

    要是换了别人大概要头疼,不过,常小娥捣蛋的功夫早就登峰造极了,脸皮厚起来也是无人可比,那小乞丐被她耍的团团转,不留神居然让常小娥跑了,常小娥侧着身子趴在屋檐上躲过那小乞丐的追踪以后,纵身一跃,几个旋转落到地上,拍拍手站起来不想却看到一道红影窜进了西

    面一溜房间,常小娥急急跟上。

    西面厢房一共五间,除了尽头一间房子的窗子开着以外,其余四间皆门窗紧闭,常小娥悄悄跟进,趴在那扇开启的窗子下听了片刻,里面一点动静也无,她知道离朱诡计多端,不敢贸然闯进去,翻到屋顶上瞧了瞧,能看到的区域空无一人,常小娥不死心,轻手轻脚扒着窗沿探出脑袋,屋内一切尽收眼底,似乎是一间书房,书架边躺着一个玄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却没有离朱的影子。

    常小娥跳进去,探了探那男子的鼻息,已然没气了,目眦尽裂,七窍流血,显然是刚死不久。

    常小娥虽然不知此人的身份,不过,她知道这必是离朱的杰作,谁料常小娥刚起身,门边忽然传来一声惊怒,“你……你竟然杀死了杨庄主!”

    常小娥一惊,回头只见出声的是祈凤派来的那个小跟班,那人面上露出一抹悔意,见常小娥回头,忽然掉头窜了出去,常小娥知道他肯定是去找祈凤,这误会一时也说不清,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离朱,常小娥心一横,几个提纵,落到那人面前,一掌敲晕了那小乞丐,把人托到另一间屋子里藏好。

    做完这一切,常小娥开门,只见院子里站了一个人,红衣似火,眼神邪魅,正是离朱,冷不丁面对面撞到一起,常小娥大吃一惊,后者却微微一笑,施展轻功,掠了出去。

    这明摆着是陷阱,可是常小娥不能不去,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跟穆襄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好不容易等到了敌人现身,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常小娥心思电转,纵身一跃跳到墙头,放声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跑啊,着火了……”

    这么没头没脑的大呼小叫,当下众人都看了过来,常小娥也没有仔细留神穆襄的位置,再接再厉叫道,“猪已经离了院子,大家快点来抓啊,不然就跑到河里捞月亮去了!”

    常小娥吼完,也不理会众人,转身朝离朱离开的方向追去,她不知道穆襄能不能听到她说的话,不过,常小娥沿途都留下了记号。

    离朱的轻功常小娥是见过的,那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纵十丈开外,那跑路速度一般人是绝对追不上,但是,此次,离朱显然有意放慢速度,跟常小娥一直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眼看就要追上了,前方那团红影忽然加速,一个闪身消失在一片密林中,常小娥落到一片空地上,背靠一株白杨,捂着小心脏,气喘如牛。

    尽管她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还是跟丢了,常小娥边休息,边想自己对穆襄那家伙也算仁至义尽了,回头眺望,也不见有人跟来,前方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呢,反正她是没力气了,干脆掉头……

    正想着,头顶这颗树上忽然传来几声娇脆的笑声,常小娥猛抬头,刺目的阳光逼得她不停眨眼睛,胡乱揉了揉,睁开眼,只见身前站着一个红衣美人,正是离朱。

    离朱面上一团和气,含笑打量着她,奈何她那副狐狸精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常小娥感到半分安心,常小娥傻乎乎地挠挠头,娇憨一笑,“是你呀,这么巧!”

    离朱笑靥如花,也不戳穿她,“穆夫人不在府里享福,千里迢迢到这里做什么?”

    常小娥面上含笑,心内念佛,只希望穆襄能听懂她的话,快点来救她,不要白费了她这一番折腾。

    常小娥只想拖住离朱,当下只得胡乱找借口搪塞,就算动起手来,常小娥也能拖个一时片刻,她见离朱渐渐不耐烦,便暗暗提气,准备出手,可是离朱却再次逃跑。

    常小娥正疑惑,忽听身后风声急掠,常小娥大喜,真想着该怎么跟穆襄这家伙开口,忽然一阵劲风掠过身前,她人已经被钳住肩膀,死死钉在了旁边一棵树上。

    祈凤面带厉色,下手毫不留情,常小娥眼泪都快出来了,“痛死了,你干嘛?”

    “少给我装傻,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杨庄主?”

    常小娥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已经找到了那臭小子,这下自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你亲眼看到我杀他了?”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的手下亲眼看到了!”

    “放屁!”

    常小娥见她蠢到这份上,也顾不上跟她扯面子上的事情了,当下怒吼,“他傻你也傻啊亏你还是一帮之主,怎么跟头猪一样笨!”

    祈凤被她骂的一愣,眼神更冷,常小娥却没心思管她,自顾自说道,“那什么杨庄主要是我杀的,我何不把你那小跟班一起宰了,还留着他通风报信,你以为我傻啊!”

    祈凤忽然陷入沉默,她对常小娥的怀疑已经先入为主,再加上初听这个消息时十分震怒,也就没有仔细研究手下的话是不是夸大。

    “那我问你,既然你没有做亏心事,那你跑什么?”

    常小娥的话显然已经打消了祈凤一部分疑虑,扣住自己肩膀的手松了许多,事已至此,常小娥也不打算瞒她了,多一个帮手也好,她已经不指望穆襄那个笨蛋了。

    “离朱?她在这儿?”

    祈凤惊怒,内力奔涌,差点没把常小娥捏残了,常小娥此刻也只能忍着,“是啊,那杨庄主可不就是她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下毒的功夫了得,刚刚她还要对我动手呢,见你来了就吓跑了!”

    祈老帮主也是被离朱毒死的,如今杨庄主也是如此,常小娥说得合情合理,祈凤缓缓松开了手。

    “这妖女只会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若是她落在我手里,我必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常小娥见祈凤面色面带骄矜,提起离朱颇有些不屑,忍不住小声提醒,“她武功还是很厉害的……你还是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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