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节
[鼠猫]龙图案卷集 作者:耳雅
正文 第340节
[鼠猫]龙图案卷集 作者:耳雅
第340节
“对了。”白玉堂问,“你刚才打听夏府的事了么?”
展昭一摊手,“我问了公孙先生,他说没听过,赵普和包大人也没听过,我最后问了衙门里几个年长的本地人,一个都没听过姚家村附近有个什么夏府。”
“那就奇怪了。”白玉堂皱眉。
“我明儿个一大早,去宫里打听打听。”展昭说着,见白玉堂似乎是在想什么,就问,“怎么了?”
白玉堂道,“你觉得扁盛怎么样?”
展昭想了想,“这么看着挺正常的啊。”
“扁盛和扁方瑞看着都没问题,可高河寨的人却不是完全没问题。”说着,白玉堂将刚才在姚家村遇到高河寨的人跟踪那五个少年的事情一说。
“这事情真是有些奇怪,对了,你注意到刚才那个小孩儿了没?”展昭问。
“扁方瑞的儿子?”白玉堂问,“看着根底不错。”
“他早前比武赢了小良子。”展昭说。
玉堂摇头,“怎么可能,他功夫应该没小良子好。”
展昭将他是怎么使诈通过威胁小四子赢了小良子的事情告诉了白玉堂,五爷听后就皱眉,“他装好孩子装的还挺像。”
说话间,两人到了店铺门口,辰星儿和月牙儿进去跟掌柜的说要锦被,两个丫头挑好了花样,选了好几款。白玉堂走进去一款一款捏。展昭好奇在一旁看,白玉堂摸了一条说太硬,又摸了一条说太滑,那个挑剔。挑枕头的时候更壮观,几十个枕头挨个捏,不是高点儿就是低点儿,掌柜的直擦汗。一个伙计来送茶,边问展昭,“展大人,你们这是给皇上挑杯子啊?”
展昭哭笑不得,接了茶杯,看到辰星儿在端详几条红色山茶花刺绣纹样的小锦被,估计是想买给那几个小朋友。
看着上边的红色花瓣,展昭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山林里,智云他们捡到那位老妇人的地方,有一片来历不明的木棉花瓣。
“开封城附近有什么地方种了木棉花么?”展昭自言自语。
“呦,这地方可不多。”
那伙计以为展昭在问他,“我们账房先生最爱养花了,开封什么地方有什么花他都知道,我替您去问问。”说完,伙计跑了。
白玉堂终于挑好了给他爹睡觉用的被褥枕头,辰星儿和月牙儿付了银子装包袱。
这时,那伙计还真的跑出来了,跟展昭说,“展大人,木棉花是南方的东西,开封这边基本是种不了。”
展昭点了点头,白玉堂也看过来,知道展昭大概是在奇怪那片花瓣从何而来。
“不过我们账房先生说,开封城里有两个地方有木棉花的。”伙计说。
展昭微微一愣,倒是有些意外,来买条被子还能发现点儿线索,忙问,“在哪儿啊?”
“一个是在皇宫里。”伙计道,“账房先生说皇宫花园有花房,一些南方进贡的花草都种在里边。”
展昭摸了摸下巴,貌似是有,可那地方出入不便,还是说那“小鬼”逛过御花园?
“另一个地方呢?”白玉堂问。
“开封城南边有一个大庄园。”伙计道,“潘家桥斜对面那座,都是红顶琉璃瓦白墙面,很阔气的。”
展昭看着伙计,“你确定那里有木棉花?”
“账房先生说那里有的,而且很多,红瓦红花很漂亮的。不过花都种在宅子里边,在外边看不见,要爬上高一点的地方才能看到。”伙计道,“那宅子附近不是有座大佛寺么?里边有座飞云塔,从那座塔上往下望就能看见。我们账房先生跟大佛寺的主持是好有,有一次上塔顶看到了,说是美不胜收呢。”
展昭点了点头,谢过了那位伙计。
辰星儿和月牙儿捧着被褥和枕头出了铺子,众人回会开封府。
白玉堂边走,边看皱着眉头的展昭,问,“那是所什么宅子?”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道,“你不是聪明么?你倒是猜猜,看能不能猜着?”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微微一笑,道,“该不会,就是高河寨的别院?”
展昭叹了口气,“果然是聪明的,按照请贴上写的,这次扁盛举办金盆洗手的地方,应该就是在那个种满了木棉花的庄园。”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这场金盆洗手,怎么看都是要出事的节奏……
第672章 【树灵】
次日清晨,天刚亮,展昭在睡梦中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嘭”一声巨响,惊得展护卫从床上直接就窜了起来。
对面床,白玉堂也吓了一跳,坐了起来,转过脸,就见展昭窜起来撞到床顶之后,摔了回来,正捂着脑门在床上滚。
五爷赶忙下床过去,掰开他手看了一眼,还好他家猫儿脑门硬,就撞出个红印子。
展昭倒是也把自己撞清醒了,问,“出什么事啦?”
白玉堂一耸肩,听着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的感觉。
两人赶忙下床跑去打开了房门……往院子里瞧。就见此时对面的院门也开了,赵普探头出来,另一边霖夜火边揉眼睛边开窗户,影卫们都蹲在屋顶上往下瞧。
展昭等人都注意到,原本平整的喵喵楼前大院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
众人都下意识地仰起脸往天上看,心说什么东西掉下来了砸那么大个坑?
出门走到院子里站在坑边往里望……坑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大概半人深的凹陷。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
赵普搔了搔头,“这是多大的田鼠闹的?”
白玉堂看了赵普一眼。
赵普对他一摊手,那意思——不然为什么平白无故多了那么大个坑。
“四周围并没有泥啊!”霖夜火蹲在坑边端详,“像是陷下去了一块,不是闹大耗子。”
“就是突然陷下去的。”黑影说,他和白影就在屋顶附近,根本没东西掉下来,地面上突然就出来了一个大坑。
展昭想了想,就要往坑里蹦。
白玉堂赶忙一把拽住他,“干嘛你?!”
“下去看看。”展昭指着下边,“没准真有大耗子。”
白玉堂无语,抬手扔了一块墨玉飞蝗石下去。
就见那块石头在坑底打了几个圈之后,停了下来,就落在坑中间。
公孙歪过头,“不是很深的样子,下面也没洞。”
白玉堂转过头,却见展昭并没在看坑底,而是在认真打量他。
五爷见展昭上一眼下一眼看自己,不解,伸手拍了一下他还红着的脑门。
展昭揉着脑门抬头问白玉堂,“你就穿了件里衣,墨玉飞蝗石藏哪儿了?难不成晚上睡觉都揣着,不会硌得慌么?”
白玉堂捏住他下巴转了个方向让他看坑底,心说眼前平白无故这么大个坑,你还有心思关心石头藏哪儿。
“会不会是内力造成的?”邹良问。
霖夜火抱着胳膊,“难道是大和尚放了个屁……哎呀。”
火凤话刚说完,头上叫人拍了一记,还以为无沙大师回来了,吓得他赶紧一转身。
只是霖夜火身后可没无沙大师,低头,就见小良子叉着腰正仰着脸白他。
霖夜火伸手将他提起来。
小良子探头看那个大坑。
这时,小四子也出来了,扒着公孙的腿,好奇看着那个洞。
“要不是在开封府,还以为是个沙漩。”小良子道。
霖夜火也点了点头,问,“产生沙漩的时候会有这么响的声音么?”
小良子想了想,“有时候会有吧。”
“沙漩是什么?”展昭不解。
“在沙漠和戈壁比较常见。”欧阳少征道,“就是地底突然崩塌了一块,以至于上边的砂石和泥土都陷了下去。”
“可是这种只限于沙漠,或者是地底有很多空洞的地方。”邹良摇头,“开封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众人都看他。
邹良看了看白玉堂。
众人又不解地回头看白玉堂——你俩打什么哑谜?
白玉堂倒是明白邹良干嘛看自己,就道,“如果别的什么地方有人在挖地道,不小心挖到了地下水脉,可能会导致这边的塌陷。”
展昭想了想,“原来这么回事……”
白玉堂道,“我二哥有时候不小心挖错了路,也导致过地面塌陷之类的。”
展昭面露疑惑,“难道附近有人在挖地道么?”
“这还真不一定就是在附近。”白玉堂摇头,“有时候你在隔着几条街的地方挖地道,可塌的却是不着边际的另一个地方,不过除了地震,像开封城地底的情况,只有乱挖地道才会导致地面塌陷。”
展昭皱眉,“开封城地底有不少下水的地道,都是有图纸的,乱挖需要宫里出批文吧?”
“那个自然。”赵普也点头,“毕竟是皇城,要是有人挖进皇宫行刺怎么办?”
欧阳无奈,“我一会儿让南宫找人下地下水道去看看。”
众人仰起脸看了看,天都差不多亮了,也没什么睡意,大门口一个坑,怎么看怎么别扭。
等天又亮了些,众人聚在一起吃早饭,白夏和白木天他们都围在那个坑边参观了一下。
包大人也起来了,展昭今天想进宫打听夏府和闹鬼的事情,所以打算跟包大人一起进宫。
白夏很爽快地答应了公孙去太学讲香料课的要求,小四子他们一群小孩儿也想去,白木天也要去参观。白玉堂一会儿先送白夏过去,然后在太学等展昭,展昭出了皇宫就来跟他回合。
……
不说去了太学“祸害”学生的白夏他们,且说跟着包大人进宫的展昭。
上朝前,文武百官都会聚在勤王殿里聊一会儿。
展昭难得跟着包大人来一趟,一群老头儿看到他都乐开花了,跟他聊东聊西。虽说在朝的官员大多不是武人,可不少人都知道最近高河寨寨主扁盛金盆洗手的事情,于是纷纷询问,听说是出了命案。
展昭跟那些官员们闲聊了一阵天,瞅了个机会,找到了庞太师和八王爷,问他们知不知道姚家村的夏府。
八王和太师都摇头。
太师摸着胡须,“姚家村有个夏府么?没听过啊。”
八王爷问展昭干嘛问这个,展昭将几个少林和尚的遭遇一说。
八王吓了一跳,“你们走江湖行侠仗义也小心着点儿啊,这多瘆的慌!”
太师也摇头,“这年头,连少林高僧都被鬼迷啊……”
正聊着,有太监来传唤,让文武百官上朝。
包大人从外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柳公公,边对展昭招了招手。
展昭过去。
包大人说,“我让柳公公找了些宫里可能熟悉姚家村的老人儿,你去问问。”
展昭点头。
包大人上朝去了,展昭就和柳公公一起出了勤王殿,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柳公公功夫极好,一直都跟随太后,和展昭也熟悉,详细询问了他当晚少林高僧撞鬼的事情。
展昭问,“公公信么?”
“信什么?”柳公公含笑反问展昭,“展大人难不成相信几位大师是被鬼迷的?”
展昭摇摇头。
柳公公道,“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那几位大师是中了迷药了。另一种么,遇到了内力极高,精通摄魂之术的高手。”
“公公熟悉摄魂术?”展昭问。
柳公公笑着摆摆手,“我那点儿能耐算什么,这世上摄魂之术最厉害的,不是你外公么。”
展昭笑了笑,他外公的确是心法派内力的集大成者,不过他甚少会用到摄魂术。
“智云大师不是一般高手。”柳公公道,“如果连他都能轻易控制,那就不是一般人了,所以……老奴觉得下毒的可能性更大些。”
展昭也同意,公孙之前就给几位大师检查过,暂时没查出不妥,还要进一步检查。
柳公公带着展昭问了好几个来自姚家村的上了年纪的宫女,可大家都没听过夏府。有一位御膳房的伙夫,从小就在姚家村山林附近长大的,说姚家村的山里根本没有夏府。
展昭一无所获,觉得更加疑惑——没夏府,那山上那所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宅子是怎么回事?
跟柳公公出宫,正好经过了花房。
展昭指着远处的花房,问柳公公能不能进去看看。
公公找了人来开门,带展昭进去。
宫中的花房里奇异花草很多,展昭真的找到了一棵木棉,就站在树前,仰着脸看。
“展大人,这花跟你官袍的颜色一样。”柳公公也走了过来,顺手抓起了一只乳白色的小猫,是趁着他们开门溜进来的花生米。
展昭接过花生米包在手里,盯着那些木棉花自言自语,“不太一样,可能不是一个品种。”
柳公公不解,“什么不是一个品种?”
“哦……”展昭就将那老妇所在的泥地上有一片木棉花瓣的事情一说。
柳公公微微皱眉,道,“这一颗木棉是从漳州一带送过来的,和本地种的不同,花瓣更大。”
展昭瞧着柳公公,问,“公公是不是知道什么?”
柳公公一愣,看展昭。
展昭道,“你听到木棉花花瓣出现在林中之后,神色就有些不自在。”
柳公公笑了,点头,“展大人果然善于观察。”
展昭燃起了一点找到线索的希望,“公公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柳公公轻轻地“啧”了一声之后,拉着展昭到了花房里边无人之处,小声说,“展大人,你说起木棉花,老奴突然想起来了小时候听的一个传说。”
展昭眯眼——线索还是传说?
柳公公接着说,“展大人,有没有听过树灵这种说法?”
展昭皱眉,“树龄?表示那棵树多大么?”
柳公公让展昭气笑了,刚才紧张的气愤也缓和了些。
“有一种说法,花花草草都有灵性。”柳公公道,“老奴小的时候行走江湖,一些老人时常告诉我,不要在能开血色花朵的树边杀人,这种树是最有灵性且最易招怨灵的。”
展昭一双猫儿眼睁大了一圈,“树招怨灵?”
柳公公看着抱着花生米的展昭,一人一猫都是一脸猫相,这么看着真逗。
忍着笑,老公公详细告诉展昭,“老奴小时候听到的那个传说是,有一伙恶匪洗劫了一个村庄,杀光了村民之后扬长而去。这村中种了很多的木棉树,据说那次洗劫之后村中血流成河,那一年的木棉花开得极美。第二年,那些恶匪连同他们的家中老小全部死于非命,且死得极惨。而在他们出事的地方,都找到了木棉花瓣……但附近却没有任何的木棉树。”
“应该不是木棉树成精了吧。”展昭皱眉,“是不是有人报仇所以故布疑阵啊?当年村庄的幸存者之类的?”
“可这种事情并非发生一两次。”柳公公摇头,“而是多次!老话有一种说法叫木棉成怨。”
展昭听得新奇,“可世上大多数花不都是红色的么?”
柳公公笑了,“展大人,我也不是说相信这种说法,不过还是那句话,木棉是南方居多,中原地区以及北方人通常都没听过这种说法,所以说……”
“所以说如果有人用这种方法来装神弄鬼,那人来自南方,木棉花多的地方?”展昭问。
柳公公点点头,“或者,留下那片木棉花瓣,并不是为了给你我这些不懂的人看,而是给……懂的人!”
“比如说在院子里种了很多木棉花的人?”展昭随口问了一句。
柳公公微微一扬眉,“很有可能。”
展昭叹气,说了半天还是跟高河寨扯到一起去了。
“对了。”柳公公又道,“老奴今早听南宫大人和欧阳将军他们找人检查地道,说是昨晚开封府有一块地皮塌陷下去了?”
展昭点点头,问,“公公有什么线索么?”
柳公公笑了笑,“如果姚家村原本不存在一个夏府,那么那夏府的残垣断壁就是近期伪造的!要怎样运那么大量的木材废砖,才不会被人发现呢?”
展昭轻轻一拍手,“地道?!我们可以上那附近找找有没有地道,就知道这荒宅是不是伪造的了。”
柳公公点了点头,别过展昭,回太后那儿去了。
展昭瞧着老公公的背影感慨——果然姜是老的辣啊,这老头功夫成精人也成精。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跑了上去,“公公留步。”
柳公公停下脚步,回头看展昭。
展昭问,“公公,你觉得会不会有人因为一张请帖而杀人?”
柳公公一愣,“请帖?”
展昭点头,将那天客栈里发生的案子说了一下,想听听这位精明的老公公有什么独到的看法。
柳公公想了想,问展昭,“展大人,那张请帖是给你的么?”
展昭点点头。
“而那死去的扁青,手里有一张请帖的角?”
展昭跟着点头。
“那他是想跟那人抢回请帖呢?还是那人想跟他抢请帖?”
老公公一句话问出口,展昭就是一个愣神,随后仔细琢磨,“对啊……这里头有区别!”
老头见展昭开窍了,就别过他离去。
展昭站在御花园转着圈点头,“对啊……是凶手抢扁青手里的请帖,还是扁青抢凶手手里的请帖呢?这问题看似不重要,可仔细一想,却是相当的关键!”
第673章 【两种可能】
太学书斋前的小院里,白玉堂坐在石桌边,正在喝茶。
不远处的一棵菩提树上,幺幺趴着一根扭麻花一样卷着往上长的树干,晃着自己漂亮的尾巴,睁大了眼睛看着上方一个鸟窝,一对说不上名字的鸟儿,正在飞来飞去地给窝里的小鸟喂食。
太学里头,白夏正给学生们讲课呢。
白夏虽然不考功名,但也是大才子一位,又风趣,长得也好看。太学的学生听他讲香料课听得津津有味,隔壁兰惠书院的女孩子们也都跑来了,隔着窗户听课。
白玉堂在院门口喝着茶,往里望一眼,看到书斋里那群学生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爹。
五爷无奈摇头,他爹跟他师父一样,不犯二的时候那架势都能唬住人。
五爷正歇着,就见石桌对面,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白玉堂盯着那个脑袋看了一会儿,脑袋的主人钻了出来……正是那小胖墩,刘南。
刘南爬到凳子上坐好,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玉堂。
这孩子是真的胖,下巴双层的,滚圆,不过长得十分可爱,虎头虎脑,大眼睛,双目清澈,天正无邪。
白玉堂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茶杯,看着眼前福满的小胖墩。
刘南爬上凳子之后,伸手够茶杯,不过手短没够着。
白玉堂拿过茶杯给他倒了杯茶,放到他眼前。
刘南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开口说,“我想问你个事儿。”
白玉堂点点头,示意他问。
“我长大以后,也会变成一个无聊的江湖人么?”小胖墩一个问题,倒是把白玉堂问得一愣。
五爷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个忧心忡忡的小家伙,问,“你觉得江湖人很无聊?”
小胖墩双手托着下巴,“很多江湖人学了很久的功夫,还是打不过人家。能抢天下第一位子的没有几个人哦,那学了功夫之后,要干些什么呢?”
白玉堂看着刘南,道,“我小时候好像也问过我师父这个问题。”
刘南惊讶,“你这样的也会有这种困扰么?”
白玉堂不解,“我这样的?”
刘南望了望天,嘟囔了一句,“你这样的,看着就是属于能争天下第一的那一拨里的啊,我这样的就是挤不上第一排的。”
白玉堂笑了,“我小时候的确是跟你有些不同。”
刘南挑挑眉——果然吧。
白玉堂道,“你是在大门派学的功夫,我是跟我师父单独躲在山里学的功夫。”
刘南歪头,然后嘞?
“所以从小到大都没人跟我说过要争天下第一或者第二什么的。”白玉堂道。
刘南双手托着下巴,“你师父本来就是天下第一。”
“我师父的功夫跟殷候、夭长天是差不多的。”白玉堂道,“当年他会糊里糊涂当了天下第一,是因为殷候和无沙大师恶作剧,骗他去比武。”
小胖墩点头啊点头,“这个我也经常听我师兄他们说起,这个世上就是这样子,是不是有天注定这种说法?”
白玉堂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儿,“你知道的还不少,十岁不到就想着天注定,是不是早了点?”
“我要怎么样,才能以后有用一点儿,不要那么无聊呢?”小胖墩撅个嘴,“我不想变得跟我以前的门派师兄一样,总在说别人的事情,我是不是也该拜个师父躲起来学功夫?”
白玉堂看着眼前困扰的小孩儿。
“你当年问了天尊,他怎么回答你的?”刘南好奇问,“他既然是天下第一,要求一定很高吧?”
白玉堂道,“我问我师父长大后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嗯嗯!”小胖墩点头,仔细听。
白玉堂道,“他说,有三件最重要的事情。”
小胖墩眼睛都不眨,“三件啊……”
“第一是自力更生。”白玉堂托着下巴道,“第二是孝顺父母、第三是找个喜欢的人白头到老,如果能再交上几个知心的朋友那就是完美了。”
刘南眨眨眼,盯着白玉堂看,良久,他撇嘴,“你是不是不诚心说?!”
白玉堂无奈,“他就是这么说的。”
“跟我娘说的一样哒?”刘南不满,“天下第一对徒弟的要求怎么会跟我娘一样?”
“无论你是天下第几。”白玉堂无所谓道,“你首先得是个人。”
刘南皱眉头,显得很困惑。
“很多天下第一的毕生夙愿就是上面这三条。”白玉堂道,“你本着这样的心去学功夫,就不会无聊了。”
小胖墩看着白玉堂,“那我要选谁当师父呢?”
“你不是想入天山派么?”白玉堂问。
“天山派的哪个人是我的师父?”刘南好奇。
白玉堂叹了口气,“到时候彼此挑呗,那个能让你服气的,就是你师父。”
“让我服气的啊……”
“方方面面都能让你服气的那个。”白玉堂放下茶杯,伸手拍了拍刘南的脑袋,“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师父,展昭从小到大有三百多个师父,赵普的师父偷偷教他功夫,无沙大师每天让霖夜火学佛法……可见跟谁学武功并不重要,怎么学也不是问题。”
“不会被教坏么?”刘南担心。
白玉堂点头,“除了找个让你服气的,还要找个疼你的。”
“怎么样的师父是疼我的师父?”刘南想不通。
“世上谁最疼你?”白玉堂问。
“我娘啊。”
“所以说,跟你娘对你说一样话的那个,就是疼你的。”白玉堂对睁大了眼睛的小胖墩笑了笑,“至于将来会不会无聊,得看你将来想做什么,学了功夫是跑江湖还是参军或者回家种地,都无所谓的。找到你想做的事情,你就不会无聊了。”
小胖墩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白玉堂看了良久,最后眯眼一笑,爬下凳子,跑去书斋了……刚跑到院门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回来了。
白玉堂见他跑到身边,对着自己伸手,就下意识地一接……手里多了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黄豆大小,看着像棵种子。
“这是什么?”白玉堂不解。
“长生籽。”刘南回答,“长生树的种子。”
“长生树不是个传说么?”白玉堂无奈。
“谁说的!我从一棵长生树上摘下来的果子里弄出来的,晒了一兜子,这个给你做谢礼。”说完,蹦蹦跳跳跑了。
白玉堂拿着那粒树籽对着阳光照了照,边道,“要不然种你院子里?”
说完,看向院门口的方向。
就见院门后边,展昭探出了头来,对他笑。
白玉堂对他勾手指,“站门口那么久不进来……”
展昭溜达进来,到了他身边坐下,伸手一勾他脖子,“不打扰你教小朋友么。”
白玉堂见展昭心情不错的样子,问,“查到线索了?”
展昭一拍手,拽着凳子往白玉堂身边挪了挪,继续搭着他家耗子的肩膀,“问你个事儿!”
白玉堂哭笑不得看他,这开头怎么跟刚才那小胖墩一样的?
“你知道树灵么?”展昭神神秘秘地问。
白玉堂皱眉,“树多少岁?”
展昭盯着白玉堂看了良久,伸手捏脸,“果然是家养的耗子,随猫……”
白玉堂捏着他手腕子将他爪子拿开,问,“什么树灵?”
“简单点说,有人在木棉树下惨死,冤魂不散附身木棉树,每当木棉花开的时候,冤魂化身成了树灵,出来报仇!”展昭说完,不忘补充一点,“据说所有开血色花朵的树,都有树灵!”
白玉堂叹了口气,问,“你是进宫撞见什么神婆了?”
展昭望天。
展昭拿起白玉堂的杯子喝了口茶,继续说,“如果不相信树灵成精一说,那么木棉花瓣的出现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白玉堂看展昭,等他详细说。
“第一种,不小心!”展昭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二种,不是不小心!”
白玉堂无语地看着勾着自己肩膀胡说八道的展昭,“你倒是举出除此之外的第三种情况来看看?”
展昭眨眨眼,伸出第三根手指,“不是不小心也不是不不小心。”
白玉堂扶额,“猫儿你究竟想说什么?还不如喵喵叫来的容易理解”
展昭单手拖着下巴,戳戳白玉堂的脖子,“意思就是说,要不然那老太太是高河寨的人,要不然她要找高河寨的人。”
白玉堂寻思了一下,道,“是高河寨的人,意思是他不小心带出了别院里的木棉花瓣。要找高河寨的人,表示他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把木棉花丢在了泥地上。”
展昭点头啊点头,笑眯眯看白玉堂。
白玉堂有些疑惑,“你进宫之前也没什么,进了趟皇宫出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吧?”
“我这趟进宫,想通了一个道理!”展昭轻轻晃了晃手指头,“木棉花花瓣的道理,同样也适用于请帖!”
白玉堂楞了一下,随后就是一挑眉,“哦……你的意思是,请帖可以是有人抢扁青手里的,也可能是扁青去抢别人的。”
展昭顺手摸白玉堂的下巴,“聪明!”
白玉堂将他到处乱摸的手拿下来,边道,“要不然从你认识的人里下手查查看?不会又是什么烂桃花吧?”
“后面那句可以省掉!”展昭拍白玉堂肩膀,“对了,太学怎么还没下课么?都晌午该吃饭了!”
……
而此时,院子后门口,一群太学学生站在那里,前边挡着门的白夏正对他们摆手,让他们不要吵。
公孙抱着小四子看赵普。
赵普一摊手,白夏挡着门不让从院子里走。
霖夜火摇着头看着院子里勾肩搭背摸来摸去的展昭和白玉堂。
庞煜问,“还不能吃饭啊,饿死了!”
白夏对众人竖食指,“嘘!不准妨碍我儿子谈情……不是,是谈案情!”
第674章 【门派内斗】
等展昭和白玉堂谈完“案情”,被白夏堵在书院里没法去吃饭的学生们表示相当不满。
谁知白夏来了一句,“今天中午集体太白居,玉堂请客。”
太学学生们欢呼了一声,集体奔太白居。
白玉堂无语地看着替自己花钱请客的亲爹。
白夏边往外走边嘀咕,“天尊咧?老爷子上哪儿去了都见不着的。”
白玉堂被白夏一提醒,也有些纳闷……昨晚去的南安寺,今早就没碰着,不知道中午会不会去太白居吃饭。
展昭边往外走边说,“对了,天山派的人也会来参加金盆洗手吧?”
白玉堂点点头,“估计会来吧,不过陆峰未必会来,可能派几个徒弟。”
“十大高手还吵架么?”展昭突然八卦了起来。
“据说是好了很多。”白玉堂回答的同时,注意到了来往的行人。
街上的江湖人明显多了起来,展昭算了算日子,“天山派如果要来参加,那最近几天应该到了吧。”
白玉堂点点头,“还是让他们住白府吧,省得遇上什么是非,惹是生非是小,哪个丢了性命就麻烦了。”
展昭笑了,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你还挺向着天山派!”
白玉堂刚想开口说句什么,就听到后边有人喊,“猫猫白白!”
白玉堂和展昭一挑眉,回头……就见小良子和小四子手牵着手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刘南他们五个小孩儿也在。
一旁是晃着袖子的霖夜火,和慢悠悠踱步的小五。
反正火凤最闲,又喜欢跟小孩儿在一起闹,估计是带着逛街去了,身后夙青大包小包提着不少东西。展昭和白玉堂都替这位火凤堂副堂主据一把辛酸泪。
太白居已经被太学的学生占领了,一听五爷请客,太白居的伙计也省了点菜的环节,直接往上上好吃的。
展昭等进了太白居,就见一群才子才女正拉开架势吃呢……本来这群才子才女是应该隔绝于江湖的,可赵祯折腾了几次奉旨教书和奉旨读书,再加上太学拆了建建了拆……经过了“大风大浪”历练的学生们都变得“痞气”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太学的学生跟开封府那群武林人成了好朋友……或者说整个开封城几乎所有书院的学生都开始不那么疏远江湖人了。尤其是天尊和殷候,这俩只要往开封街上一走,路过的才子佳人都会跟他们打招呼,受欢迎程度仅次于小四子。
展昭为此很不爽,每次跟殷候出门整条马路的人都在喊“外公”……那明明是他一个人的外公!
白玉堂走到三楼看了一圈,天尊殷候也没在。
白夏坐在一张桌子边对着他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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