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以父之名 作者:青浼
正文 第5节
以父之名 作者:青浼
第5节
男人单手插在口袋之中,浑身上下还穿着休闲的运动服,似乎是刚好在运动的过程中被急冲冲地叫到这所小学来——
“老大?”西装男小心翼翼地叫了声面无表情忽然的男人,“刚刚下面的人来电话,说小少爷已经没有大碍了,头上出了点血,缝了几针,过一周就可以出院。”
“……”
“老大?”
“没什么。”面对西装男惶恐的呼唤,男人反而轻轻地笑了声,笑容在他的脸上扩散,而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男人那冰冷的眼底,“我就是在奇怪,有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我儿子罢了。”
☆、第十五章
秦朗在走进教导处,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里面的黑发男人,那熟悉的背影几乎是化成灰秦朗也能一眼认得出来。
怎么是他?
狠狠地皱起眉,远远地男人就停下了脚步,原本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目光立刻阴沉下来,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不急不慢跟在他身后的西装男,后者立刻低下头去——很显然,他压根就不知道动了小少爷的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要是知道是萧家,他说什么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他家老大。
——整个k市又有谁不知道,南区老大秦朗最讨厌的,除了萧末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而此时此刻,高大挺拔的男人动了动身影,慢吞吞地将手从口袋中拿了出来,头也不回地沉声吩咐着“你就在这里等我”,言罢,秦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步伐沉稳地向着就在他们不远处的教导处大门走去——
萧末,你还真是不计余力地使劲想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啊,连你儿子都利用上了么?我到是要看看,这一次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男人一边想着,脸上的神情越发地不好看,这导致当他推开那扇面前的门时,手上的用劲儿也亲不自禁地变大了些。
然而,下一秒令秦朗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当他推开门走进教导处的时候,一屋子的人脸上可谓神情各异——
政教处主任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主啊,带我走!
中年妇女班主任是正常的(并没有)、看见黑帮老大应该有的表情。
两个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种的小屁孩一个皱眉苦大深仇厌恶状,一个如临大敌就像公老虎见到和自己抢老婆的另一只公老虎状(……)。
教导处中唯一没有反应的,反而却是萧末。
当秦朗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手中正拽着一杯功夫茶杯喝茶,听见了开门声他只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之后非常不爱多管闲事地又把自己的脸拧了回来,无声地吸吸鼻子将茶杯凑到唇边,杯中刚刚导入的滚水烫得萧末无声无息地在杯子里吹了个泡泡——
他二大爷的,烫死老子了。
于是,落入秦朗眼中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的黑发男人面无表情地淡定小口抿着茶,大概是因为杯中的茶水还有些温度,男人那本应该是淡色的薄唇此时被烫成了好看的红润,还带着水光。他的衣领跟平日里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随意地打开了两颗纽扣,此时此刻那白得近乎于透明的颈脖从衣领下伸展而出,几乎是一打眼的功夫,就能轻而易举地看见那白皙的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
秦朗停住了正要往里走的步伐,一双深灰色的瞳眸猛地沉了沉,就这样一瞬也不瞬地,肆无忌惮地盯着男人的脖子看了个过瘾。
萧末按理说其实比秦朗大不了多少——但是大概是因为他自己有了俩个儿子的缘故,男人从气质上来说却比秦朗成熟了不少,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更像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却总会在让人想不到的情况下做出一点幼稚的举动,比如说被茶杯里的水烫着嘴什么的。
是的,萧末那点儿小动作哪怕藏得过别人,也瞒不过秦朗的眼睛。
男人顿了顿,觉得自己看够了这才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跟教导处中的两名老师打了招呼,自顾自地找了一张远离萧末的椅子坐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的萧末发现那射在自己身上伽马射线似的目光终于挪开,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抬起头瞅了眼他的便宜儿子们,均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自己。
萧末:“……”
妈的,这种眼光看你们老子我干屁?
我又怎么了我?!
喝口茶而已,你们还准备看我喝出个惊天动地?!
内心咆哮着,表面上却是一副慵懒模样垂下了目光,小小的功夫茶杯里的茶水早就被萧末一点点地喝了个干净,然而他却没有着急着放下杯子,被温度烫的有些发红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紫砂边缘那粗糙的触感——
男人的这个举动,看在秦朗的眼里,又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心虚的表情。
心中冷笑了一声,那双深褐色的瞳眸之中的神情也越发地冰冷,身穿运动服却在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萧末的男人率先开了口:“听说萧先生前段时间身体不适,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恢复了一些?”
耶?
萧末一愣,一点儿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冷艳高贵一看就是哪家公子哥儿的年轻男人听上去居然像是跟以前的萧末认识的模样。
清了清嗓子,萧末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冲着秦朗扔出一个他擅长的那种礼貌又足够疏离的笑容:“出来走动总不成问题,承蒙关心。”
一句萧末觉得从礼貌到教养都百分百满分的话,听在秦朗的耳朵里愣是听出了满满挑衅的气息。
眼前男人反常的态度让秦朗越发地肯定他又在酝酿着什么恶心人的阴谋,这么想着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他掀了掀眼皮决定不再跟眼前的黑发男人再继续绕圈圈,伸手理所当然地接过政教处主任递过来的那只和萧末手中一模一样的紫砂茶杯,秦朗垂下眼扫了手中的茶杯一眼,这才用不急不慢的嗓音淡淡道:“萧末,我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儿子把我儿子打得头破血流,现在搞得不省人事在医院里抢救,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秦朗甚至连脑子都没过一下,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无缘无故就把他干儿子的病情加重了一百倍甩萧末一脸。
坐在秦朗对面的萧末一听满脸放空地看向萧炎,似乎非常疑惑这货是不是有这么大能力把人一砖头拍成植物人这么狠,反而是萧炎一听不对劲了:“不对吧!我亲眼看着他们把王志熙送上救护车,那会儿还叫得和杀猪似——”
萧末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萧炎的嚷嚷,顺便警告似的斜睨他一眼:人家长还在这儿坐着呢,注意用词!
萧炎这孩子放平日里老跟萧末对着干,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被斜睨一眼立刻蔫了,他不爽地撇撇嘴推了把身边的萧衍:“你来。”
于是换萧衍上。
哥哥就是哥哥,哪怕面对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圈的秦朗在这气势上也一点也没落下来,掀起眼皮冷冷清清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看着他们兄弟俩人的秦朗:“您可以对我弟做出任何兴师问罪的举动,但是无视事实随意加重王志熙的病情吓唬他,那就真的没必要了,秦先生。”
萧末在一旁听着,默默地给他右护法大儿子点了三十二个赞,然后开始蛋疼其实从表面上来看搞不好眼前这个“秦先生”和萧衍坐在一起会更像亲生父子。
萧末:“…………”
等下,好像哪里不对。
王志熙不是姓王么?
“秦先生”不是姓秦么?
一口一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似乎感觉到了萧末捉摸不定地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的目光,秦朗冷笑一声对视上那双黑色晶亮瞳眸,不冷不热地给出了解释:“我认个儿子还需要你同意?”
放了一周之前,这会儿的萧末该露出受伤的表情了。
但是现在的黑发男人眼中却全无反应,他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哦”了一声,然后没头没脑地说了声——
“秦先生好福气。”
至于究竟好福气个蛋,萧末自己也不知道。
而且从周围的人投在自己身上那诡异的目光来看,他们也是相当的莫名其妙。
今天第无数次接收到来自儿子的“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时,萧末尴尬了——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似乎自己每次一开口紧跟而来的就是长时间的、十分难以获得抢救的冷场。
萧末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但是,他不说话并不代表别人不会逼他说话。
比如此时此刻就坐在他不远处的“秦先生”,像是在被他刚才的一句话气极,此时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几乎可以用寒天冻地来形容,唇角边的那抹冷笑越发地讽刺,秦朗看了萧末一会儿,直到看得对方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这才轻哼一声,缓缓道:“萧末,你不要太无聊了,有什么想法光明正大点,冲着孩子来算什么?”
萧末下意识地瞅了萧炎一眼,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在说:看见没臭孩子,老子给你背好大一黑锅。
萧炎不领情地瞪了他一眼。
父子俩眉来眼去在秦朗看来自然十分碍眼,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强忍住抓住那个黑发男人的下巴把他的脸扳回来只准对着自己的冲动,秦朗将手中已经微凉的茶杯送到唇边,借着抿茶的姿势掩饰住了眼中的情绪:“萧祁呢?”
“处理场子上的事情去了。”萧末老老实实地回答。
“今天要是知道是你在这里,我说什么也不会过来。”
“哦,”萧末愣是没听出这话里的信息量,就是点点头,顺口说,“不好意思。”
“……”秦朗顿了顿,萧末的种种反应都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无趣得很,压下了心中没来由的一股子暴躁,将枪头转向了政教处主任,“这件事不处理好,我会考虑让王志熙换一所学校——至少,是能保证学生人身安全的学校。”
躺枪的政教处主任:“……………………………………………………………………”
小朋友打架而已啊大佬,不要搞得那么严重好不好!!!!
“哦,不用了啊,”这时候,反倒是之前那个没人找他说话屁都不放一个的黑发男人主动开了口,只见他稍稍坐起来了一些,将手中的杯子放回了茶几上,不急不慢地说——
“我本来就准备给萧炎和萧衍换一个学校,一来么,这小子揍了同学,以后总是不好和其他小伙伴相处的;二来么,我也不太喜欢看着别人诬赖我儿子偷东西,您看,秦先生,您的儿子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带着一群孩子跑到天台堵我儿子,非逼着他承认自己偷拿了一样在我看来比一袋面包贵不了的东西……说实话,这种事情让我觉得很不开心。”
说完,萧末顿了顿,冲着秦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所以您的儿子可以安心待在这所学校,萧炎滚蛋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揍他了……毕竟,好歹也是招一招手就能叫来一大群人的孩子王呢。”
教导处众:“…………………………………………”
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前一秒温温吞吞的男人忽然就毫无征兆地发起了飙。
一屋子的人被杀得措手不及。
而此时此刻,将秦朗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看在眼里,萧炎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裂开嘴给了他老爸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作为奖励,完全不知道他在乐个毛的萧末莫名其妙挑了挑眉:“笑什么笑,打了同学你还有脸在这笑得和朵花儿似的?!”
萧炎脸上笑容凝固,被这不识好歹的臭老头气得要死。
坐在他身边的萧衍却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实在有点搞不懂秦朗和萧炎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这男人明显完全不在状况内,他们俩却还是上赶着找虐似的找他搭话。
☆、第十六章
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教导处内诡异的气氛,萧末自顾自地站起来,三俩步走到萧炎跟前——在这个臭孩子做出反应之前,黑发男人已经眼疾手快地拎着他的衣领一路将他半脱半拽地弄到了秦朗的跟前。
始终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自从萧末说出要给双生子转学这种话之后脸色就异常难看的秦朗缓慢地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在面前这一对父子身上扫过,而就在他响亮地冷笑一声即将出言嘲讽时,站在他面前的黑发男人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双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的冰冷事先,从头到尾,萧末的注意力都放在萧炎身上,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给了熊孩脑门子上一巴掌:“还不给秦先生道歉?”
“什么?!”萧炎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我给他道歉?”
“不然呢?”萧末面无表情,平静地回视他这便宜儿子仿佛要吃人似的目光,“把人家孩子一砖头拍进医院的那个人不是你?”
萧炎语塞——把王志熙拍得头破血流的那个人是他没错啦,可是道歉?!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然而,不容萧炎多想,此时站在他身后的萧末已经做出了动作,他一只手从萧炎的颈脖处开始顺着脊椎一路往下,在后者先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时,男人不动声色地停下动作,微微一笑,背地里却狠狠地用手指戳了戳熊孩子的脊梁骨——萧炎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被疼得条件反射地弯下了腰。
于是在其他人看来,萧炎这可是无比标准地鞠了个大弓。
秦朗面色冰冷看着面前弯着腰同样脸色难看的熊孩子,那黑色的头发和精致的五官,定眼一看眉眼之间还真有一些萧末的影子……就是不知道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是从哪个野女人身上遗传来的,这么一想,k市南区流氓头子心中的不愉快不知道为何那是翻着滚地往上冲简直就是要冲破云霄,连带着,唇角边的那抹本来就毫无温度的笑容也变得极具讽刺意味,开口时,更是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的阴阳怪气:“儿子调教得不错啊,萧末,萧家小少爷这么大的礼,我秦朗可受不起。”
对秦朗那讽刺的话可以说是充耳不闻,萧末伸出手,又卡住站直了身体准备发飙的萧炎的脖子摁了摁,掀了掀眼皮子冲着对自己怒视的萧炎微笑:“儿子,听话,道歉。”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说得足够摄人心魄,旁的人听着,连带着脑补平日里萧末的形象还真听出了那么一点儿不容拒绝的霸气。
萧炎被逼得没办法,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憋得和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和萧末互相瞪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是他瞪眼瞪累了,心里想着道个歉又不会少块肉,收回目光飞快地在面前的男人脸上扫过,轻描淡写地甩出一句:“不好意思,秦先生,下次不揍你儿子了。”
顿了顿,萧炎又补充:“只要他不犯贱——”
“——后面那句就不必了,谢谢。”
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脑袋顶上响起,萧炎的话说完之前他发现自己又被萧末拎着脖子塞到了身后。
而此时此刻,双生子中的弟弟一抬头就发现比他高了俩三个脑袋的黑发男人那并不强壮的身体此时却结结实实地挡在了他和秦朗的中央,从萧炎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见男人大概是因为没来得及及时修剪,末梢碰到了衣领的后颈发。
除此之外,萧炎什么都看不见。
熊孩子张了张嘴,看着萧末沉默的背影,他第一次有点后悔怎么没一砖头拍死王志熙那个王八蛋一了百了。
而与此时完全一心陷入了某种纠结情绪里的萧炎不同,在场的每一名稍稍拎得清的人都知道,萧末可以算得上是做出了最聪明的举动——
秦家和萧家在k市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萧家根基稳面子大,而秦家虽起步晚但是底下的人做起事的狠厉那也是出了名的,虽然俩家向来不和,但那也就是偶尔拆拆台的小打小闹,真要撕破脸皮,那恐怕真是谁都落不着一个好。
这会儿,萧末已经压着他家的臭孩子给秦朗亲自道歉,算是给了秦朗一个面子,并且哪怕是按照常理,秦朗作为一名成年人也不应该再对一个孩子多追究。
萧末是聪明。
在秦朗做出举动之前,就先下手为强率先把主动权抢到了自己的手上。
不由得想起了最近一些关于萧末的风言风语,此时的秦朗可以说是万分地确定那些传言果然都是屁话,在他面前站着的,明摆着就是以前那只令人心生厌恶的狐狸——远远地,都能闻到一股子属于人渣的骚臭味儿。
想到这里,秦朗不由得轻蔑地笑了声,目光由之前的阴沉忽而变得戏谑轻佻,不动声色地在萧末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转了一圈,秦朗就像故意忘记了让萧末坐回去似的,让他像个下属一样站在自己的面前,玩弄够了,这才不急不慢道:“既然萧家小少爷道歉了,我自然也不好再追究什么——只不过,孩子们的打打闹闹,最好还是孩子们自己解决……”
萧炎竖起耳朵:“什么?”
萧末无奈,只好把秦朗的话重复一遍:“秦先生说,让你和你那小伙伴自己解决。”
“谁跟那王八是小伙伴啊,你少血口喷人!”萧炎挑起眉,拽的二五八万地说,“怎么解决?再打一架么?结果保证是他再进一次医院!”
萧炎这话说得足够直接,萧末听了,恨不得一口心头血全喷这臭孩子脸上——就没见过这么闹心的孩子!
好在这时候,救场的出现了,萧衍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不急不慢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三俩步上前一把拽回萧炎,顺便回头扔给秦朗一个乖乖牌的笑容:“秦先生放心,等过俩天王志熙拆线了,我和萧炎亲自去医院给他道歉。”
“……”感谢上帝在给他萧炎这个便宜儿子的时候没忘记买一赠一多塞一个萧衍,萧末这会儿终于淡定了。
此时教导处内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萧衍这话说的,其实就是秦朗的意思。
没想到萧家兄弟明明是双生子,小的和个炮仗似的,这个大的反倒是聪明得很……心里冷笑着,被萧家父子这么一来一去地,秦朗反而觉得自己像是无理取闹一般特没意思,抿抿唇站了起来,拍了拍运动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斜睨萧末一眼,看上去再也不打算多说一句话似的,头也不回就往门外走。
解决了?被那么不咸不淡瞅了一眼的萧末还发了会儿呆,后来想了想好像是没什么事儿了,也跟在秦朗屁股后面准备打道回府——
两位家长就这么打酱油似的来了又走了,于是剩下了班主任李老师和政教处主任面面相觑傻了眼——他们俩这还没发表意见呢,家长们就直接私下解决了?那还来学校干嘛?……难道把他们政教处当茶水室了?喝杯茶说完事拍拍屁股就走连声你好谢谢再见都没有?!
这叫什么事儿啊!!!
正当他们互相默默对着满脸血之时,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又停下了步子,他回过头平静地看着还愣在原地的教职员工们,没忘记强调一声:“我说转学那事也是真的,明天我会派人过来取我儿子的档案,麻烦你们了,谢谢。”
恩,这回倒是有“谢谢”了……只不过还不如没有。
而萧末并不打算去考虑老师们的想法,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他就带着萧炎和萧衍两兄弟往外走,至留给了老师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萧末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准确地来说,他之所以这么做,甚至并不是因为要给萧炎兄弟出口气——而是因为他萧末自己被狠狠地戳中了雷点。
在来的路上,萧末清清楚楚地听见萧祁说了那些孩子们非要污蔑萧炎偷东西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萧家俩兄弟自己隐藏了自己的背景,导致他们周围的同学看不上他们以为他们就是个豪门家庭的私生子,基本可以算是没爹没妈的黑户,见不得光的那种。
而且萧炎平常就不得老师宠爱,小孩子们,心思简单,在这种贵族学校里,老师不喜欢的他们更加不见得会待见,所以他们可劲儿排挤萧炎,正好赶上班里丢了东西,众人心照不宣地一股脑直接怀疑到了萧炎的头上,这才闹出了今天这件事。
对于此,萧末表示他只有四个字来形容:感同身受。
如果非要在这四个字上面加一个程度副词,那必须是:非常感同身受。
他萧末就不明白了,这世界上甭管是私生子还是豪门嫡子,谁不是当妈的怀胎十个月生下来有脑袋有心脏的,凭什么谁就比谁低一等了?
学习不好怎么就一定是坏学生了?
没爹没娘怎么就见不得人成瘟疫了?
萧末就不高兴听见这种事情——上辈子,他就是个街边默默无名的小混混,人们看不起他,奚落他没爹没妈,他反抗不了,所以用拳头去争他的尊严。这辈子重活了一遍,皮囊上套着萧末这天之骄子,但是他骨子里还是元贞,除了学会理所当然地去享受萧末亲自放弃的那些荣华富贵,他觉得,他必须还要为这个活的不明不白的男人做些什么——
以及,为自己做些什么。
就像是他一个多小时前对萧祁说的,人不能在鬼门关白走一遭。
想到这儿,黑发男人不由得放缓了脚步,下意识地抬起手捏了捏耳垂——打从重生开始,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动作。
而就在这时,男人抬起眼,却看见了不远处的秦朗,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居然还没有走,他不远不近地站在走廊上。在他的不远处是一名身着西装手中拿着把黑色雨伞的保镖——伞还在往下滴水,很显然,刚才秦朗就是撑着这把伞进来的。
而身着运动服的男人就站在那里,手插在口袋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仿佛永远都停不下来的雨倾盆而下,从屋檐处滴落的雨水形成了雨幕,几乎让人看不清楚几米外的事物。
当萧末带着萧家双生子走近,秦朗这才拧过头来,他也不说话,光是冲着萧末这边扬了扬下巴,紧接着,原本还在他身后的那名保镖就上前来,把手中的那把伞递给了萧末。
几个意思?
萧末挑了挑眉,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秦朗见了,有些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类似于那种:朕赏赐你东西,不跪下谢主隆恩,还在那畏畏缩缩地矫情个屁。
萧末并不在乎秦朗爽不爽,事实上打从走出政教处大门开始他几乎就快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印象中似乎是萧衍还是谁叫了他一声。直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保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萧末这才条件反射似的,从他手中接过了雨伞——之后又立刻地,递炸弹似的,顺手将那把伞塞到了身边的萧衍手上。
“萧祁在校门口等着,你们撑着伞去找他,让他弄三把伞过来。”看着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萧衍,萧末懒洋洋地吩咐,就好像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脑袋后面那个几乎能把他烧个窟窿的目光。
“我是让你用。”秦朗忍无可忍地咬着后槽牙说。
“……我撑着伞走了扔我俩儿子在这淋雨?”萧末回过头看怪物似的看了一眼秦朗,“合适吗?”
合适得很。秦朗默默地想,你那俩儿子生龙活虎和牛似的,淋下雨发个烧降低一点智商也算是造福人类。
然而,不等他说话,萧末已经重新转了回去催促着俩儿子赶紧行动——萧衍也没墨迹,撑开伞抓着萧炎就往雨幕里走——临走之前,还没忘记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朗。
那一眼里的警告味儿,在场的也只有秦朗这个级别的才能嗅出个大概来。
秦朗强忍着冷笑的冲动,斜睨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保镖:“真站这等着萧家的人给你送伞来?去,跟着,雨天路滑,可别让萧家的小少爷们磕着碰着了。”
保镖点了点头,跟在萧家双生子屁股后面直接冲进雨幕里——毫不犹豫地。
耳边,是哗哗的雨点低落在地溅起的水花声,就像是上帝踢翻了洗脚盆,说变就变的天与倾盆而下的大雨笼罩了整个圣彼得小学,不远处学生们似乎还在上课,隐隐约约能听见孩子们齐声朗读语文课本的声音。
而当萧末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空荡荡的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他和秦朗俩个人,而此时此刻,后者正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站在原地,那双深褐色的瞳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第十七章
“萧末,其实我十分惊讶你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表演‘父慈子孝’这一套。”秦朗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的黑发男人,用完全让人捉摸不透的语气缓缓道,“你儿子不是刚才从英国接回来么,怎么,关系那么好?”
秦朗说完,满意地看见那双仿佛被着雨天也活生生地沾上了水汽的黑色瞳眸之中闪过一丝错愕——
秦朗以为,萧末的表情是争对他的前半句话说的。
其实萧末的惊讶完完全全来自于眼前男人的后半句话——刚从英国接过来?这是几个意思?报纸上没说这一点啊,差评!而且打从他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可没有半个人告诉过他这俩便宜儿子其实和原装货萧末本人其实也不怎么熟,怪不得萧末最近才嗑药自杀(哪里不对),还以为他忍辱负重十一年呢。
萧末想着,忽然觉得自己重生不到四十八小时已经有三次以上想抱着萧炎点火同归于尽的思想这样看来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不值得原谅。
而此时,正当萧末自顾自地陷入某种深沉的思考之中无法自拔时,原本站在他不远处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缓步向他走来——
换了往日,这个时候的萧末就该后退或者露出喜悦掺杂着紧张的眼神了,但是今天任凭秦朗怎么看,愣是没有在那双黑色的瞳眸之中看出半点儿以上情绪,他只看见面前的男人双眼放空,放空,无限放空地站在那里,堂而皇之地游神。
秦朗向来很不高兴有人在自己面前走神。
无论那个人是谁。
于是想也不想的,他伸出了手,捏住那苍白得碰一下都会留下一个手指印的尖细下颚,手感异常冰凉,就好像摸在蛇的皮肤一样光滑细腻,秦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容拒绝地用连根手指捏着萧末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扳了扳——
因为这会儿正在发呆,萧末很是配合地跟着拧了拧自己的脖子,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才掀了掀眼皮,对视上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的男人那双深褐色的瞳眸。
两个k市跺跺脚都要震三震的大佬身后,雨还在哗哗的下着,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读书声,孩子们正用好听的声音朗读着一篇课文——
而在这种充满了校园气息的环境之下,两个黑社会大佬却像是演戏似的保持着诡异的姿势,顶着冰冷的穿堂风站在走廊之上,对视。
从时间到地点到人物,从头不对到尾。
萧末甚至搞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从出现开始就对自己抱有这么深的敌意——是的,他不傻,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的男人讨厌他。
搞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
虽然他知道秦家和萧家素来不和,但是萧末却下意识地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负面情绪相比起那些被搬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倒不如说更像是完完全全私人感情上的那种,单纯地,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讨厌。
呃,土豪们的世界果然很难懂。
此时此刻,在萧末的身后,孩子们读书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神奇的是,那篇课文似乎还是萧末所熟悉的——课文的名字似乎叫做《幸福是什么》,萧末还是元贞的时候,曾经因为小时候调皮,被老师罚抄了这篇课文三十遍,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哦对了,这篇课文的作者是哪国人来着?
关键时刻,善于发散思维的大脑再一次时机不对地运转开了,于是在明明自己的下巴还在人家手上的情况下,这边萧末却堂而皇之地再一次开起了小差。
这边,秦朗看着男人这副模样,真心有点无语,坚持了一会儿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松开了他,顺手掏出口袋中的手帕擦了擦碰过萧末的手,男人扫了他一眼,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如果我的儿子顺利生下来,今年也应该读小学三年级了。”
然后咧?不会是老子有两个儿子都惹到你了吧?萧末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提到这个问题,本来秦朗眼底的寒意就已经上来了——现在再被眼前的黑发男人用这种完全无辜的莫名眼光瞅了一眼,要不是理智还在,秦朗现在恨不得就从口袋里拔枪一子弹崩了他才高兴,深褐色的瞳眸猛地沉了沉,脸上反而挂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怎么,萧末,你这是贵人多忘事?当年要不是你在小柔的车子上动了手脚,她至于还没踏进我秦家的大门就穿着婚纱死在路上?”
what’s the fuck?
萧末:“啊?”
眼前男人话语中的信息量大得让萧末有些一时间接收不过来,一时间,萧末只能从字面意思上猜测好像那位吞药自杀了的黑帮大佬在人家大喜之日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做了人家老婆——
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卧槽,要不要这么狗血?
萧末看着面前满脸轻蔑看着自己的秦朗,半晌无语,此时的他恨不得把他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从黄泉路上拽回来好好问上一句:大哥,您身上背负的故事会不会太多了点?以及三观呢?不小心被狗啃了吧!
多大仇啊!!!!!!!!
此时此刻,萧末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会儿能没少胳膊少腿地站在这里跟秦朗说话那绝壁是上天的恩赐……
要么就是眼前的秦朗压根就是从教堂里出来主张慈悲为怀的神父!!
看着秦朗沉默了半晌,秦朗这人这会儿在萧末这的声望终于从最开始的“疏离”一路狂飙到了现在的“敬重”,连带着,他看眼前的男人也似乎英俊了不少,那身运动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显挺拔高大——萧末站直了身体,愣楞地看着面前跟他半步之遥的南区黑帮大佬,很是认真地说了句:“对不起。”
萧末说得十二万分诚恳。
虽然从本质上来说,这事儿压根轮不到他来道歉。
但是萧末很清楚,现在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是萧末,k市北区的黑帮头子,电视新闻里的那个天之骄子。
啧,天之骄子。
老子简直要对这个词一生黑的节奏了。
萧末蛋疼地想着,硬着头皮盯上了不远处的秦朗收到道歉之后扫射在他身上的那些捉摸不定的目光——秦朗没说话,萧末也不敢动,毕竟自己对人家做的那些个丧心病狂的事情还真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道歉就能过去的,想了想,萧末还是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子飞快地瞅了面前的秦朗一眼,开口时,虽然语气还是平日里那种不急不慢的淡然,但是话语之中多少还是带着一些商量的口吻:“这样吧,秦先生,我知道光道歉是没有用的,这次病好了之后我想了很多,知道过去自己很多行为似乎欠妥,如今令正已去,我再多说什么也显得虚伪无力,然而我真的很抱歉曾经所作所为,今后若是有什么需求,只要你开口,我萧某定然——”
萧末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此时,站在他不远处的秦朗满脸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萧末,你玩我?”
“啊?”
“你一边跟我说着小柔的事情你很抱歉,一边用这样像是跟陌生人说话的语气,叫我秦先生?”
“啊?”
秦朗狠狠地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怔愣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越发烦躁,手探入裤袋之中摸了摸,却摸了个空——这才想到自己运动的时候从来不抽烟,低低地骂了声脏话,男人抬起手,再一次地用力捏住了面前男人的下颚,这一次,他近乎于粗暴地,将萧末往自己这边拖了拖,语气近乎于半凶狠地冷笑道:“有种再叫一次‘秦先生’我听?”
萧末:“………………”
对不起,以后一定会好好记住哪怕随便一个跟我擦肩而过的路人甲的名字……
只不过秦先生,你的名字我真的没记住啊!!!!!!!
仿佛将内心的挣扎反射到了眼中,而这种情绪却意外地让秦朗稍稍平静了一点,男人的眉头微微舒展开,忽然又转换了一个话题:“你之前说你病了?”
“恩?恩。”萧末赶紧抓住救命稻草顺着杆子往上爬,迫不及待地用林黛玉状坦白,“医生说,是选择性失忆。”
“选择性失忆?”
“恩。”
“也就是说,以前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部分吧。”
萧末回答完,忽地,就看见秦朗用吓死个人的方式笑了起来,当他笑得越来越厉害,那笑容之中的森冷也是越发地明显,甚至没等萧末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下一秒,他整个人已经被狠狠地推到了身后的柱子上,脑袋重重地撞在上面发出呯地一声闷响——
萧末那小身板子哪经得起这种折腾,脑子立刻嗡嗡作响连带着双眼发黑眼看着就要死机,就在这时候,萧末后脑勺一疼,立即反应过来这是眼前的男人抓住了他的头发,脑袋顺着被抓的方向下意识地抬了起来,却在这时,他微微启开的薄唇被另一股完全陌生的强势气息所覆盖……
那近乎于不能说是一个吻。
就像是单方面的施虐,或者说是来自野兽的啃咬,对方的双唇冰冷不带任何情感,他只是狠狠地掠夺着萧末口中的每一丝气息,直到血腥味儿在彼此的唇舌间蔓延,毫无预兆地,男人又猛地一下推开了他!
眼前这双深褐色的瞳眸之中闪烁着毫不掩饰地厌恶,在男人怔愣的注视下,秦朗慢吞吞地抬起手捻去唇角边不知道属于谁的未来得及吞咽下的唾液,冲着男人露出一个如同饿狼般的微笑:“忘记了?萧末,那这个呢,记不记得?——你曾经怎么哭着求着我多看你一眼,毫无尊严得能让外面那些媒体大跌眼镜——天之骄子?萧末,你也配?!”
萧末:“………………………………………………………………………………”
对于上辈子是直男并且认为自己这辈子也会继续直男之路的萧末来说,眼前这个事实的打击力度,着实大了点——
说实话,算上上辈子一块儿,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被男人亲。
亲后感是:有点小震惊。
愣是再影帝,这会儿好像也有没办法处事不惊了。
于是,震惊之中的萧末只能保持着怔愣的表情,傻乎乎地看着面前抽出手帕满脸嫌恶地死劲儿擦着自己的嘴唇的秦朗,老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
而此时此刻,震惊的萧末没能注意到,在他身后十几米开外处,一个手中抓着俩把伞的身影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冲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三分钟后。
萧衍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坐到了路虎的后座,眼皮子抖都没抖一下地顺手将手中的两把雨伞扔到了座位底下。
坐在他旁边的萧炎从他进车门那会儿开始就惊讶地看着他,直到萧衍坐稳了,拍拍前面驾驶座的靠背椅吩咐前面的萧祁开车,双生子中的弟弟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瞅着他哥疑惑道:“怎么了?你不是给那个老头送伞去了么?”
“……”
“萧衍?”
“他用不着了。”
“啊?”萧炎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车窗外那雨,哗哗的,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怎么那老头就用不着了?
而此时坐在他身边的萧衍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再一次用不容拒绝地语气说:“萧祁,开车。”
忠犬萧祁犹豫了:“末爷他……”
“放心,一场雨还能淋死他不成?”萧衍望着车窗外,唇角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续而淡淡道,“再说了,秦朗会送他回去。”
☆、第十八章
在萧衍一反常态的一再坚持下,萧祁没有办法只能直接发动车子,雨幕之中,黑色的路虎很快无声无息地滑了出去……溅起的水花差点儿溅到正抓着一把伞往回走的西装男人身上,他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皱眉抬头望去,却意外地发现,视线之中越开越远的那辆路虎,分明就是萧家家主的座驾。
“咦?奇怪。”
难道萧末已经先一步走了?
想到自家老大搞不好还被晾在走廊里吹冷风,满脸莫名的西装男决定不要再多管闲事,他抓紧手中的那把伞往学校里走,然而当他走到之前的那个走廊时,却远远地,看见了两名身高相差不远的成年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某根柱子的两侧。
其中一个稍显纤瘦的,不是萧末,还能是谁?
低下头看了看手中唯一的一把伞,西装男脸上的疑惑更加明显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早已经被冻的不耐烦的秦朗皱着眉叫了一声西装男的名字——名叫阿彪的西装男连忙应着抓着手中那把伞三两步地冲进走廊将手中的伞递给秦朗,并且,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地回头多看了萧末一眼——
此时,男人柔软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那头发沾上了飘进来的雨水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几缕黑发贴在白皙尖细的下颚之上,偏生……那薄唇却异常有血色的样子。
秦朗低着头,错过了他家保镖奇怪的目光,只是头也不抬地将手中的那个手帕顺手扔到了手边的垃圾箱里,问:“怎么就拿了一把伞?萧家那两个小鬼呢?”
秦朗理所当然地以为,因为某种原因送伞的人变成了阿彪——而事实上,萧家双生子的步伐很快,几乎是刚出了学校的大门就彻底消失在了阿彪的视线当中——他甚至没来得及跟他们说上一句话。
阿彪张了张嘴,最后显得有些木讷地挠了挠头:“可是老大,我刚才好像看见,萧家的车已经开走了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忍不住地用眼睛去飘萧末——
这男人,真好看啊。
阿彪不知道的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站在他身边正准备撑开雨伞的秦朗明显地愣了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黑发男人——后者似乎在听到这个诡异的消息时,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不知道怎么地,秦朗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痛快,唇角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又被抛下了啊,萧末——啧,看来你和你儿子的关系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嘛!”
“……”
妈的,两个死小鬼,回家看老子扣你们一个月的零用钱扣得你们哭爹喊娘!
萧末没有露出受伤的表情,尽管此时此刻,他真的隐隐约约觉得蛋蛋开始疼痛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萧末脸上的神情顿了顿——
咦,对了……
忽然想到了面前这位手里握着一把伞正愉快地嘲笑着他的男人刚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萧末下意识地抬起头瞅了秦朗一眼——那眼里带着一点儿理所当然的期待眼神让秦朗唇角边的笑容一僵,定眼一看,原本还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的黑发男人已经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向他走来。
萧末在秦朗的面前站定,微笑:“那就麻烦秦先生了。”
秦朗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
“外面雨那么大,”萧末懒洋洋地说,“秦先生不会忍心就这样让我一个人跑出去打出租吧?我没带钱,也没带手机,没办法通知其他司机来接我。”
秦朗微微眯起眼,也不回答,只是冷笑一声转过头当着萧末的面,啪地一声撑开了手中那把明显够两个成年男人使用的黑伞。
萧末的微笑变得清晰了一些。
“不好意思,”秦朗用和萧末一样慵懒的语气慢吞吞地说着,斜睨了男人一眼,“我舍得得很。”
说完,看也不看身边的黑发男人瞬间凝固碎了一地的笑脸,举着手中那把一个人撑简直大得太寂寞的黑伞,头也不回地迈着潇洒从容的步子,走进雨幕中。
萧末:“………………………………………………………………”
小风呼呼地吹,夹杂着冰冷的雨水拍在他的脸上,身后,依旧还是小屁孩子们坐在温暖的教室里愉快地大声朗读课本的声音。
萧末看着秦朗渐行渐远毫无回头意思的背影,最后看着秦朗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从头至尾,黑发男人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一般定格在了圣彼得小学的走廊之上……半晌,对于萧末来说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这才抬起手,捏了捏自己已经变得冰冷的耳垂。
“………………人性啊。”
简直无情。
下意识地扫了眼不远处的教导处,里面,似乎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政教处主任和班主任在晃来晃去——萧末忽然想起来,教导处里面好像有暖气……呃,还有热茶。
有些渴望地冲着教导处的方向伸了伸脖子,而与此同时,萧末却不幸地想起好像自己在十几分钟前才对着人家搁下了狠话,糊了人家一脸的冷艳高贵。
“……………………”
现在,萧末终于知道了什么叫闷声作大死。
萧末哆哆嗦嗦地在走廊里来回走动,无奈却一点也没有起到暖身的效果——反而越走越累越走越冷,不知道自己重生成了这个k市的黑帮大佬以后为什么过得比以前当小混混的时候还要惨,重重地叹了口气,就在萧末准备开始溜达他的第二十五圈行走运动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下意识地抬起头,萧末一眼就看见,在他的不远处跑来了一位小天使(……)。
小天使的名字叫萧祁。
此时此刻,向来面瘫的男人依旧面瘫,他跑得很快,不顾脑袋上的雨伞压根就没挡住多少雨水,他身上总是一丝不苟的西装此时因为跑动而飞溅上了点点泥水,当他冲上走廊,站在沉默的萧末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程度比较严重的落汤鸡。
萧末不说话,目光从萧祁往下滴答着水的头发一路看,最后,定格在了男人手中的那把没有撑开的黑色雨伞之上。
对视上萧祁的眼睛,萧末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主动地伸手拿过萧祁手中的雨伞,顺便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回去吧。”
一句话,将萧祁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所有道歉的话都堵了回去。
直到一主一仆重新座上路虎,关上车门,将外面哗哗的雨声和所有的寒气仿佛都彻底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萧末不说话,坐在后座看着萧祁忙前忙后地变魔术似的从副驾驶座上递过干燥的毛毯,温暖却不烫嘴的热水,以及一套干净的衣服。
那尺寸,一看就是萧末的。
萧末看着萧祁将那套衣服递过来,捧着热水杯不肯撒手,只是扬了扬下巴:“你自己换上吧。”
萧祁:“末爷……”
“驾驶座都被你搞湿了。”萧末挑挑眉。
他这句话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果然闻言,萧祁立刻觉得自己被嫌弃弄脏了车子,老老实实地当着萧末的面飞快地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上了那一身对于他来说并不合适的衣服——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穿萧末的衣服了。
非常奇怪,当他胡乱地将胸前那过于勉强的扣子系上的时候,那张面瘫脸上却止不住地想要露出微笑的表情。
萧祁穿好了衣服后这才发动车子,当路虎在雨幕中缓缓前进,雨刷有规律地摆动着,萧末盯着那一上一下的雨刷似乎出了神,良久,他这才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掀起眼皮看了看……呃,红绿灯。
“萧祁。”
“末爷?”
“怎么会想到回来接我?”
“……末爷,其实属下也只是不放心回来看看。”萧祁并不邀功说些恶心人的话,只是老老实实地说,“总觉得秦家家主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一定能像大少爷说的那样把末爷安全送回家。”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