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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反穿]茶香四溢 作者:莫晨欢

    正文 第17节

    [反穿]茶香四溢 作者:莫晨欢

    第17节

    李云疏却不以为意地挑起一眉,问道:“怎么看,都确实有点像徐昱卿啊。”

    霍少泽:“……真的真的真的特别眼熟啊!老大要不你再仔细看看?你真的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眼熟吗?!!!”

    霍少泽都强调到这个份上了,李云疏也只得再转过头,认真地端详着这幅发绣。但是任凭他怎样审视,还是觉得确实是有一份熟悉,但是李云疏却觉得,恐怕是因为认识了徐昱卿的缘故,才会有一种似曾相识感。

    看着李云疏这副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霍二少那可急了,他恨不得将心里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都描述出来,可是霍小二也没这词汇量能够说出这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就在霍少泽急得额上冒汗的那一刹那,他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想到:“诶老大!就是这双眼睛!!!你不觉得这双眼睛特别特别熟悉吗?”

    闻言,李云疏倏地一愣,接着才认真地看向少女那双俏丽可爱的眼睛来。

    有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差了一个头,只要有了一个突破口,仿佛其他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看着那幅发绣,李云疏慢慢地睁大双眸,半晌后,他突然惊讶地低呼一声:“这……这是不是……!”

    霍少泽赶紧在一旁应道:“是不是特别眼熟啊老大!你想起来是谁了吗?!到底是谁啊!”

    李云疏却“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回首看向霍少泽,挑起一眉,道:“和霍铮的眼神是有点像,比如说……他突然之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眼神就和这有点像啊。”

    “老大!!!!!!!!”

    霍小二气得直接转过身,气呼呼得干脆不再去理李云疏了。而他所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转开视线的那一刹那,青年俊秀的面容上,那故意扬起的一点笑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李云疏沉着脸色,慢慢地回首看向那幅发绣。

    有的时候,因为看得太多,而总是将一些最简单常见的东西都抛在脑后。但是当一个人真正地努力去回想的时候,却也总能将那种总是被忽视的东西,再拉回到眼前。

    精致漂亮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李云疏微微蹙起眉头,低声呢喃道:“真的……是不是有点像?”

    ☆、第六十六章

    从江南茶道协会的展厅出来后,李云疏一行人已经多了不少礼物。

    霍少泽手上的礼盒才刚刚送出去两个,这下子连李云疏都多拿了四五个一起拎着。三人正向着其他展厅走去,只听黄老忽然笑道:“从江南茶道协会那边走出来,有感觉到……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差别吗?云疏。”

    李云疏正低着头思索着什么,突然听到黄老的问题,他微微一愣,然后飞速地思考了一会儿,微笑着回答:“江南茶道协会与我们b市茶道协会齐名,在圈内一直都有‘北首都南江南’的称号,如果要说有说差距,那其实也不大。”

    闻言,黄老来了兴趣,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

    李云疏淡定地笑了笑,然后抬手将刚刚从别人那儿拿到的礼袋给黄老展示了一下。只见在那质感醇厚的深褐色礼袋中,一卷长长的画轴露出了小半块,李云疏道:“江南确实是个温柔的水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的书画气息十分浓厚。就是那摆设了一整个展厅的书画刺绣,就已经令人咋舌,更不用说在展厅内部特意建设出的小桥流水、莲花碧波。”

    黄老同意地点头:“不错,他们江南茶道协会一直都是如此。”

    “而相比于他们,我们b市茶道协会的展厅就显得普通一点了,但是……”这个但是让黄老郑重地抬起眼,而霍少泽也好奇地向李云疏看去。只见俊秀的青年从容不迫地轻轻摇首,低笑道:“这是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缺陷,一直局限在过去的自己中,就无法突破,而且会让人忽视了茶叶。”

    “茶叶,才是这场戏的重点。”

    李云疏斩钉截铁地作出结论。

    黄老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李云疏诧异地也跟着停住,疑惑地转首看去:“老师?”

    这个一贯严肃的老人难得地朗声大笑起来,连连道:“原来这就是他们江南茶道协会每年都在交流活动的茶叶展示中输给我们的原因啊,云疏,幸好你不是他们江南的人,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

    闻言,李云疏稍愣了片刻,既而莞尔:“老师,我也很想出生在江南水乡啊。至少……不用呼吸我大首都的雾霾风沙了不是?”

    黄老佯怒:“嗯?”

    李云疏连连道了几声“不敢”,三人便再向前走去。

    没有走几步,李云疏忽然开口:“老师……您知道李家的一些事吗?”

    说这话的时候,李云疏的语气略显迟疑,神色间也带了一丝犹豫,但是黄大师却没有发现这些异常。他稍稍想了一会儿,便回答道:“虽然你老师我和李家的接触不深,但是也是有一些交情的。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李云疏慢慢蹙起眉头,眉眼间也显露出一丝复杂的色彩,半晌后,他问道:“之前……听徐昱卿说,似乎李家的小女儿在几十年前走失了?”

    没想到李云疏居然会问这件事,黄老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长叹了一声,道:“你没说错。这件事其实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些年来李家的动作也不小,全国到处也走遍了,就是没找到。今天他们江南茶道协会的会长还没有到b市,你也知道的吧?”

    李云疏点点头。

    黄老又无奈地说:“唉,李主席就是为了照顾老伴啊。李夫人虽然不是茶道界的,但是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也十分钦佩,年轻的时候也在江南有第一才女的称呼。”仿佛是回忆起了过去的风云,黄老微微仰首,迷了眼睛,道:“但是等女儿走失以后,她就发疯一样地到处去找,身体也渐渐垮了下来。忧郁成疾,积怨伤神,如果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能熬过几个冬天了。”

    随着黄老慢慢地说着,李云疏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快要滴出水。他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当他想起那双清丽秀美的眸子,便又动摇起心中那个坚定不移的念头。

    良久,他叹了一声气,问道:“您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黄老并未想太多,回答道:“他家小女儿是两三岁的时候就走失了的吧?听说当时应该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好像是和家里人一起去故里探亲的时候,被姐姐……也就是昱卿的妈妈带着在院子外踩雪玩,后来发了热,小孩子又不敢和大人说怕被打骂,昱卿的妈妈就自己带着妹妹去找医生了,在路上突然走失了的。”

    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真相,李云疏终于明白了徐昱卿之前所说的“母亲的愧疚悔恨”,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老又继续道:“昱卿的母亲那时候好像也才五六岁吧,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听说她这些年一直在全华夏的找妹妹,不过看样子……是一直没什么结果了。”

    李云疏轻轻应了一声,便没有再接话。

    这个话题也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

    一直等李云疏三人将整个博览中心会场所有的展厅都走遍后,当夕阳西陲、朝霞满天,李云疏和霍少泽一起出了会馆门口,早已按捺不住的霍少泽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老大,你真的真的真的就不觉得……那个什么发绣上的女人有点眼熟吗?我真的觉得好眼熟啊,难道是我认识的人,你不认识?”

    李云疏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抬首看着那被夕阳的光芒染红的天空,良久,他说:“走吧。”

    霍少泽:“好吧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哼!”

    别扭地傲娇了半天,等到两人上了车后,霍少泽那点小脾气已经全部别扭完了,他又转过头,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说道:“诶对了老大,黄老说明天你要代表b市茶道协会展示茶艺诶……你该不会要和那个姓徐的一起展示吧?”

    李云疏微微低首,目光没有焦距地垂眸看地,并没有回答霍少泽。

    霍二少当然不会这么罢休,他又提高声音问道:“老大老大!你到底是不是要和那个姓徐的一起展示茶艺啊?!”

    “嗯……?”稍稍一愣,李云疏这才回过神来,他一边将安全带系好,一边语气极其敷衍地道:“嗯啊,茶艺啊……好像是的。”

    霍少泽自然没有发现李云疏这副完全心不在焉的状态,他心中的战火早已雄雄燃起,一边踩下油门,霍少泽一边冷哼哼地道:“哼,明天老大肯定把他给打得一个落花流水!”

    ……

    李云疏回到家的时候,刚打开门,一股子酸甜的菜香便扑面而来。

    他随手带上了门俯身换鞋,还没将鞋换好,余光里便瞧见一个人影从厨房里走出来,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菜放在了桌上。李云疏怔怔地抬起身子看去,只见李母正解着腰间的围裙,笑着向他走来。

    “今天回来得挺早的啊,小云,饿了吗?妈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鱼,快来尝尝。”

    李云疏微微愣住。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儿子的回答,李母诧异地上下打量了自家儿子好几眼,正准备开口询问,便见李云疏慢慢笑了起来,声音温和地说:“确实有点饿了,妈,我还没进门就闻着你那糖醋鱼的味道了呢。”

    “小云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的念头只在李淑凤的脑海里过了一下,接着又很快消失。她没想太多地张罗着盛饭,却没有发现李云疏神色复杂地看了她许久。

    李公子拧着眉头,暗自叹了声气:真是……越看越像。

    这样凝重复杂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吃饭的时候,李云疏即使是一直微笑着,身子也始终紧绷,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这块鱼肚给你,小云你要好好补补啊,正好今天菜市场打折,妈买了好几条鱼回来呢。”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儿子的碗里,眼看着儿子乖乖吃下去了,李淑凤才满意地夹了根青菜嚼了起来。

    将鱼肉吞咽进度,李云疏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蘑菇,一边看似随口地问道:“对了妈,我出院后就一直没见到外公外婆,我们怎么不去看看他们?”

    这句话让李淑凤捧着碗的手一下子僵住。

    整个餐桌上的氛围也倏地沉静下来。

    片刻后,李淑凤才叹气地搁下碗筷,无奈地看着自家一脸不解的儿子,苦笑道:“小云你是忘记了,我们这都……唉,这都多少年没和你外公外婆他们来往过了啊。”

    这个结果显然是李云疏没有想到的,清雅的双眼微微睁大,李云疏低声问道:“为什么?”

    李母脸上的笑容却更苦涩了几分:“你外公外婆从小就不疼我,之后又……又出了你爸那档子事,他们心里恐怕是恨不得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了吧。和你爸复婚后我还去看过他们,当时虽然关系不大好,但还是让进门了。不过……”声音又低落了一些,李母无奈道:“不过等后来离婚了,你外公他们就直接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啊。”

    虽然李公子早已接受了这个世界先进开放的观念,但是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不认女儿的行为。如今在某些偏远的山村地区,观念还是非常保守的,未婚怀孕已经是伤风败俗,后来好不容易结了婚居然还离婚,这恐怕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李云疏思索了半晌,却仍旧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妈……难道这二十多年来,我们就没和外公外婆他们联系过吗?”

    李淑凤却苦笑着摇头:“其实也不瞒你,妈经常也会寄点钱回去,每年过年也都会带着东西回去一趟,你外婆东西还是收的、钱也不推,但是……就是不让妈进门。去年你外公直接让你舅舅赶了妈出门,今年妈也就不大好意思再去了。”

    越听,李云疏越觉得奇怪。

    一般来说,就算是不认女儿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也足够修复关系了,更何况李淑凤还经常探望两老。可是,居然还上升到赶出门的程度,这就有点不正常了,而且……

    “妈,舅舅和你的关系……不怎么好吗?”居然能够直接动手赶人……

    李云疏的这个问题,更是让李淑凤的神色一下子僵住,半晌后,她叹气道:“爸妈从小就更心疼你舅舅多一点,妈要不是十五岁就下田干活,也不至于认识上你爸了。你舅舅小时候也听了一些歪话,所以……所以,一直不怎么喜欢我。”

    李云疏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歪话?”

    李母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低着头回答:“以前村子里的人说,我是你外公在外面养的小丫头,是野种。不过这些也都没根没据的,也就你舅年纪小,还相信了这么多年。”又是苦涩又是无奈的声音在一道叹气中慢慢停住,片刻后,李母咳了两声,说:“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就是你外公外婆再怎么不喜欢妈,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其实心里还是疼你的。吃饭吃饭!”

    “……好。”李云疏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的那个答案却渐渐清晰起来。

    而如今,就只差一个真相,一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真相。

    饭刚吃完,李母正收拾着碗筷,她刚刚抬头,便听到“卡擦”一声在面前响起。李淑凤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一个黑黝黝的手机镜头。

    诧异地愣了一瞬,李母问道:“怎么了小云,拍照呢?”

    李公子淡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还一直没有妈的照片,应该存上几张,想您的时候就多看看。”

    这话说得李母心窝子暖洋洋的,她干脆放下了手里的抹布,将眼前的碎头发都捋到了耳后,道:“来来来,那再拍一张,妈刚才没准备好,现在来!”

    李云疏笑着点头:“好的,妈。”

    “卡擦卡擦”的几声后,李淑凤便幸福舒心地捧着碗筷转身进了厨房,而在她的身后,俊秀漂亮的青年却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只见那手机屏幕上的女人,虽然眼角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但是却仍然无法遮掩面容上的清丽秀美。由其是那双端丽秀气的杏眼,足以让人想象得出来,这样的人年轻时该是怎样的漂亮好看。

    挽起了碎头发……

    就更像了啊。

    李云疏慢慢蹙紧眉头。

    ☆、第六十七章

    关于李母的事情,李云疏并没有多声张。

    首先是他根本没有这个证据来证明到底一切是否与他所猜想的相同,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太过于玄幻,李母并不是一个孤儿;其次,如果现在贸贸然地告诉母亲“或许你并不是亲生的”,恐怕这个质朴的女人也一时无法接受。

    所以,李云疏便打算等第二天到了博览中心,再找徐昱卿……打探打探。

    但是这一次他才刚刚到了b市茶道协会的展厅还没进入,便见着了七八个人将整个玻璃墙壁的展厅包围住了。有几个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时对着展厅中间的情况指指点点,刻意压低了的讨论声音让李云疏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当他从人群中穿过、看见自家老师熟悉的身影时,李云疏还未开口,便看到了那个正与黄老争论不休的中年男人。对方长了一双眯眯眼,头发有点秃顶,身材胖圆,给人一种精明市侩的感觉。

    “你们昨天给窝们的茶叶,明敏就是有问题的!”开口就是一串别扭口音的中文,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十分好笑,但那人却全然不察地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继续恶声恶气道:“你门华夏人真是太欺服人了!窝要告你门!把你门告赔钱!!!”

    黄大师的身边有几位主管模样的人正站着,纷纷揪心地皱紧眉头。而站在众人最前方的黄老也是面色凝重,语气低沉地说道:“权先生,我们b市茶道协会的茶叶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昨天给您带回去的那罐上等毛尖是我们的库藏,有专人保管看护,恕我直言,请您自查。”

    这种合作方面的事情一般而言是不用黄老亲自过问的,但是偏偏这个来闹事的商人来得太早,整个b市茶道协会到场的能主事的也就黄老一个人。面对这样精明吝啬的商人,黄老只能用严肃的语言回击,却无法止住对方嚣张的气焰。

    “哼!你门华夏真是没法律了!茶叶都走水了,还敢拿出来?”被叫做“权先生”的小眼睛男人语气不善地冷哼一声,头顶油得发亮:“如果这是在窝门棒国,窝门的人早就赔礼道歉了!跪着求窝门的原谅!!!”

    这言下之意,竟然是在斥责b市茶道协会的人没有礼貌,以假乱真。听着那几句吐词不清的话,李云疏早已蹙紧了眉头,心中生了一丝不快。但是当听到对方居然还要求下跪道歉的时候,他更是倏地冷了眸色,上前几步走到了黄老身边。

    其实李云疏刚刚站在人群中时,这位棒国的商人就已经瞄见了他。棒国的整容技术相当发达,几乎到了大街上十个人有八个整过容的地步。而这位眯眯眼的中年男人刚见到这样一个俊秀漂亮的青年时也是震惊了一瞬,下意识地就在想——

    华夏的整容技术好像也不错嘛!

    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龌龊的心理。

    好看的事物从来都是不分国籍、不分性别的,那中年男人心情稍稍舒畅了点,开口道:“诶,你也是华夏的人嘛?你门的人没有礼貌,拿假东西骗窝,你快替他门道歉……”

    “老师,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人李公子连一点余光都懒得分给这个塌鼻子小眼睛的棒国人一分,径直地朝黄老弯了弯腰,神色正经地问道:“需要去请保安吗?”

    那棒国人见自己居然被忽视了,顿时是吹鼻子瞪眼,气呼呼地说道:“你门华夏人就是用这种态度和客户说话的嘛?窝在和你门说话,你门到底懂不懂礼……”

    “权先生。”李云疏忽然转了身看向眯眯眼男人,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但是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道:“你可知道,何为礼?”

    那男人被问得一愣:“什……什么?”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可是李公子的脸上却依旧是疏离淡漠的笑容。因为个头比那男人高了一截,所以李公子“被逼无奈”地俯视着对方,语气平淡道:“礼者,理之粉泽。《曲礼》有言: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曰: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

    眯眯眼男人:“这……这是什么意思?”

    俊秀斯文的青年微微扬唇,温和地低笑道:“抱歉,大概您听不懂比较高大上的意思。直白地来说,就是——衣冠禽兽,也会讲人话;不明事理,却也蛮横霸道。”

    “哈哈哈哈!”

    李云疏这话一出口,四处一些本就围着看热闹的人纷纷大笑出声。就连b市茶道协会的几个主管也忍不住抿了嘴忍住笑意,心中却是狠狠地疏解了一把被这个蛮不讲理的商人堵了一上午的恶气。

    “你门……你门欺负人!”就算是再怎么没文化、没水准,那男人也能够从周围人的反应中看出自己似乎是被骂了。但是他是怎么想也搞不懂眼前这个漂亮好看的青年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涨红了脸,把话题又带了回去:“窝不管,你门给窝的茶叶是走水的,你门要赔偿窝的损失!”

    李云疏轻轻地扫了对方一眼,然后转首看向黄老,低声问道:“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有了徒弟在一旁,黄老是更加高冷肃然的几分,大师风范全露。老人家哼哼了一声,嫌弃似的瞥了一眼对面的眯眯眼棒子,说道:“云疏啊,今天来得挺早的啊。不是什么大事,对方拿了一罐走水的毛尖硬要说是昨天我们给他们的样品,堵了一个多小时了。”

    闻言,李云疏诧异地挑起一眉,问道:“走水?我们的茶叶怎么可能进水?直接让我们的人品鉴一下就知道是不是我们的茶叶了,为什么会堵这么久?”

    没等黄老回答,一旁的一个主管就苦着脸道:“我们多少人早就品鉴过了,就连黄老都亲自上了,然后告诉对方这罐真的不是我们送给他的茶叶,但是他就是不肯承认啊。”

    另一个主管也指了放在玻璃站台上的一个深褐色的茶罐,说道:“虽然外表几乎一致,但是我们敢肯定,这个茶罐是我们b市茶道协会的,但是里头的茶叶绝对不是我们的毛尖。”

    对外茶道交流活动虽然是让各国各地的茶道进行交流切磋,但其根本目的还是进行招商引资、寻求合作。一般而言,如果两方谈成了合作,那么参展协会将会赠送对方一些样品供对方回去请专人用专门的仪器之类的品鉴。

    所以,b市茶道协会也用统一的茶罐装了一些茶叶,算作是样品。

    李云疏拿起了展台上的茶罐看了看,罐底的一行鎏金小字“首都茶道协会”证明了这确实是自家的茶罐。但是当他打开茶罐看向里面,还没有定睛,一阵潮热的湿气便扑面而来。而等李云疏真正看清了里头的景象时,他仅仅是看了两三秒,便将茶罐放在一旁,再抬头看向黄老。

    “白毫凹起不平,绿衣斑驳,老师,这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的毛尖。”

    黄老更是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是我们的,这也得让那小眼睛承认,有人偷梁换柱了。”

    黄老身侧的一位中年主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唉,还是等陈副主席来了再说吧。一般这种合作的事情都是他来协商的,我们已经打电话给他了,不过他似乎还要再过一个小时才能赶到。”

    对外茶道交流活动一共举办两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每一分钟的拖耗都是一种浪费,更不用说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更何况,就是让这个棒国人在这里干站着,都会影响b市茶道协会的形象,让自身惹上污点。

    想到这,李云疏不禁为难地皱紧了眉头。

    大概……连华夏茶道协会都不会坐视不管。

    没出他所料,不过片刻后,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便走了过来,一个长相憨厚、一个面相斯文。比较斯文年轻一点的男人看到了黄老后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道:“黄老,b市茶道协会这里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吗?”

    黄大师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是出了点小毛病,不是什么大事,等老陈回来应该就可以处理了。小季啊,你后来和杜主席说一声,等下午茶艺展示的时候我和老孟去给他道个歉,确实是有点小意外。”

    “您放心,杜主席就是知道您这有些事情处理不了,才让我们来帮忙的。”那被叫做“小季”的中年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忽然与李云疏对视了一眼,他微微一愣,接着语气和善地问道:“这就是黄老新收的弟子吗?”

    黄老笑着点头:“嗯不错,他就是我的弟子,李云疏。”

    “您好,我是李云疏。”

    说着,李云疏伸手与这位华夏茶道协会的代表握了握手,对方也笑着回答:“我叫季魏,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字,今天一见,真是青年才俊啊。”

    李云疏也是温和一笑,谦逊道:“您夸赞了。”

    ……

    这一来二往的,居然就真的聊上了!

    季魏作为华夏茶道协会的话语人,今年虽然不过四十出头,但是其能言善谈在圈内是出了名的,要是真给他这个时间,他能与李公子从天象聊到地理,再从地理聊到人文,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任何人对他产生好感。

    不过两位……

    你们是不是忘了在一边被晾了很久的某棒子?

    “喂喂喂,你门华夏人也太不讲理了吧?什么时候来解决窝的问题!窝的时间可少了,没时间和你门拖下去!”小眯眯眼怒气冲冲地说道。

    听到这话的时候,季魏正在向李云疏讨教一些古琴上的专业知识,忽然被打断了后,这位圈内著名的交际能手脸色不悦地睨了那棒子一眼,然后转首看向另一位与自己一道前来的同伴,道:“老周啊,这人就交给你了,我这忙着呢。”

    那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闻言,不由失笑道:“老季!主席是让你来这帮着处理事情的,哪儿是让你来取经的啊?整天就想古琴古琴,你那破棉花的功力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好了好了,先把事情处理清楚了再说。”

    被朋友这么一冲,季魏的脸上也不怎么挂的住了。见状,李云疏不由轻笑出声,解围道:“季先生,要不您还是先做正事吧,虽然我对古琴也不是非常了解,但是我们以后可以有时间多切磋切磋。”

    听了这话,季魏自然是心花怒放。以他那半吊子的水平,一般的琴艺大师还真不屑与他多说几句。而就短短的几分钟交流却让他发现,李云疏居然对古琴也颇有一番见地,这可真的是相见恨晚啊!

    既然李云疏都这么说了,季魏轻咳了一声,接着便转身看向了那棒子,语气沉肃地说道:“这位权先生,您确定您拿到的这罐茶叶是b市茶道协会的?”

    眯眯眼的棒子冷哼哼道:“就是昨天从你门这儿拿到的,你看,下面还有字呢!”

    茶罐底下的鎏金小字季魏自然早就已经看到过了,而且以他专业人的眼光自然也发现,这茶罐内的茶叶,按水准划分只能算作是普通,连中品都算不上,根本不可能是b市茶道协会会拿出来的东西。

    眼睛稍稍一转,季魏又问道:“权先生,您昨天拿到这罐茶叶之后,有再去过什么地方吗?”

    “没,窝昨天就直接回酒店了。”

    “那您是什么时候发现茶叶走水了的?”

    “今天早上窝收拾东西的时候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都潮了啊!”一边忿忿不平地说着,那棒子伸了手指向旁边的助理,道:“窝的助理也看到的,里面就是有水!窝很怀疑你门的诚意,你门根本就不想和窝合作!”

    听到这话,李云疏身后的一个主管小声地嘀咕道:“就每年那几罐茶叶还谈判了一个多小时,和您合作……我们还真是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这话自然只入了李云疏的耳,让他忍俊不禁。

    而当他再回首看向那眯眯眼棒子的时候,只见在他身边,一个满头大汗的助理男人此刻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唯唯诺诺地应道:“是……是的,就是你门给窝门走了水的茶叶,你门要……要给窝门一个说法!!!”那语气怯弱虚怕,就连眼神都躲闪不敢抬头。

    见着对方一副提心吊胆的害怕模样,李云疏微微一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眸子也倏地睁大,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片刻后,李公子微笑着上前一步,俊秀的面容上是一抹和善温煦的笑容。

    他稍稍低首看向那胆怯的助理,低声问道:“昨天,这罐毛尖是由你来保管的吗?这位先生。”

    ☆、第六十八章

    “昨天,这罐毛尖是由你来保管的吗?这位先生。”

    李云疏温和的声音在展厅里落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怯怯弱弱的助理身上。只见这个矮瘦的中年男子额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他紧张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声:“是……是窝保管的。”

    其他人见状只是迷糊了一下,而季魏看到这情况,却是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李云疏则是略有深意地沉吟了片刻,最后长叹了声气,问道:“你知道茶叶沾湿以后,如果第一时间得到了妥善处理还是能继续品用的吗?”

    那人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说:“窝……窝不知道。”

    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李云疏清秀的眉峰紧紧蹙起,语气惋惜道:“那你知道,我们b市茶道协会作为样品送出去的茶叶,都至少是上品吗?那罐毛尖,一两上千还是肯定有的。”

    这话一落地,那助理的脸色更苍白了一点,他结结巴巴地说:“窝不……不知道,这和窝有什么关系……”

    b市茶道协会今年送出去的样品,都是李云疏和陈老一起挑选出来的。那罐毛尖是什么样的层次,他自然是知道的,而就这样的一罐上等好茶就这样莫名……失踪了,这对于一个爱茶的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青年俊秀的面容上再也没有一丝笑意,他语速极快地问道:“你们昨天几点离开博览中心的?”

    那助理愣住,反射性地回答:“下午5点。”

    “你们住在哪个酒店?”

    “旭日酒店。”

    “你们今天下午去哪个机场乘机?”

    “朝阳机场。”

    “你们……”

    ……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在场其他人是一头雾水,全然不明白李云疏到底在做什么。而那眯眯眼棒子越听也越奇怪,就在他打算开口阻止李云疏诡异的问话时,只见李云疏倏地眸色一凛,问道:“你昨天保管的是什么茶?”

    “毛尖。”

    “你把它扔哪儿了?”

    “倒进厕所里冲掉……额……不对不对!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李云疏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惋惜无奈的淡笑,转过头看向黄老和季魏,道:“恐怕……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你这个蠢货!什么倒掉,你居然敢把窝的茶叶倒掉!”小眼睛棒子自然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一脚就踹上了那助理的腿,恶狠狠地说道:“你给窝滚,窝不想再看到你!”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又踹了那助理一眼,野蛮的姿态暴露无遗。

    这种一点素质都没有的暴力场面让黄老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但没等他开口,李公子已经上前一步,语气不善地说道:“权先生,您的家务事还请您自己私下里处理,这里是我们b市茶道协会的展厅,请您不要在这里……动怒。”

    这棒子也完全没想到,今天的这件事居然会是自己的助理干出来的好事。他白白胖胖的脸上早已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一个地洞赶紧钻进去。但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勉强地挺起了胸脯,以一种狂妄傲慢的姿态道:“今天这件事,是窝……的失误,等会儿窝门再把合约签一下,你门快把东西准备好。”

    听了这颐指气使的话语,李云疏身后的一个主管不屑地冷哼一声,上前问道:“合约?权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你认为我们今天还有必要签合约吗?”

    那棒子闻言一愣,问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窝门昨天不是都谈好了吗,今天来签一下合约。”

    另一个主管也冷笑着道:“就是你讨价还价了一个多小时,我们陈副主席才勉强答应下来的合约?抱歉,昨天只是口头协议,今天这件事以后,你已经上了我们b市茶道协会的黑名单。”说完这话,那主管才意识到一些问题,他转首看向黄老,只见后者也冷冷地点了点头同意后,他才继续说道:“现在,请你快点离开我们的展厅,不要打扰我们正常的展示。”

    “你……!”那棒子已经恼羞成怒,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冷静,冷哼哼地说道:“呵呵,果然就是窝门棒国的附属国家,一点气魄都没有。如果是窝门棒国,早就已经把合约双手捧上,让客户签约了。”

    听了这话,季魏倒是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华夏可没有野心和脸皮做什么宇宙的国家,只要做地球的华夏就可以了,对吧,权先生?”语气中讽刺意味极浓,神情中也带着一丝不屑。

    智商没达到水平线的眯眯眼棒子自然没有发现季魏话中的深意,他大气地点点头:“嗯,窝门宇宙的棒国,你门当然是没有办法赶上的了。现在,还不赶紧把合约送上来,窝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云疏是从没见过这么无耻至极的人。

    哦不对……还真见过一个,他爹。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许多人口中所谓的“宇宙的棒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够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的,确实能算得上是宇宙级别了。

    李公子极为难得地露出一丝嫌弃,下意识地往一边走了半步与这肥棒子隔开一段距离。他正打算说些什么,刚开了口还没说话,便见这棒子为难地道:“好吧,你门华夏人心眼小,窝就委屈一点,让1个……05个百分点给你门,这样总行了吧?你门不要再烦了。”

    ……到底是谁在烦啊!

    李云疏已经对棒子的脸皮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语气不善地说:“权先生,您再这样耽误我们展厅的展览,我们有权找安保请您离开,请您自己好好考虑……”

    “你门要赶窝走?!”那棒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说道:“你门居然敢赶窝走?!”

    李云疏挑起一眉:“是请您离开。”

    “你门真是太没有道理了,你门真是无耻!”

    李云疏:“……”到底是谁无耻啊。

    “窝不管,窝今天不走了,窝要你门给窝一个说法,窝要把你门告上法庭,你门撕毁合约,窝要告你门欺……”

    “你要告谁?”低沉磁性的男声从那眯眯眼棒子身后响起。

    这声音悦耳好听,微微带了一丝沙哑,让李云疏整个人浑身一震,双眸倏地睁大,反射性地就侧开头看向那个向这边走来的来人。

    霍铮俊美淡漠的面容上还有一些疲惫,但是那浑身冷然的气质却将这点缺憾全然弥补,让人忽略了他一身的风尘仆仆。他穿了一件深黑色的薄大衣,淡定地走了过来,深邃的目光在李云疏的身上停留了许久,然后站到了他的身边,以一种由上到下的姿态俯视着那矮棒子,淡淡开口:“你是想要告谁?”

    那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却见那棒子足足惊诧了好半天一直没有回答,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惊喜地高呼:“霍先生!你是霍先生吧?你壕,窝门去年见过的,在万盛集团的晚会上,窝门见过的!你还记得窝吗?”

    说着,那棒子伸了手就要去碰霍铮的,那主动的模样一点仿佛是恨不得用他的肥猪蹄死命拽住霍铮的手,亲上两口才好。

    霍铮不动声色地避让了一下,便躲开了那肥猪蹄攻击。但是这动作却让他与李云疏的身子贴在了一起,顺势地霍铮就干脆站着不动了,他挑起一眉,道:“不记得了。”

    那棒子居然没被霍铮冷冰冰的模样打败,他继续激动地说道:“窝叫权贤俊啊!贤才的贤,英俊的俊啊!”

    李云疏:“……”这都什么名不副实的名字。

    霍铮想也不想:“不记得。”

    棒子还没放弃:“窝是宝生集团的总经理。”

    霍铮垂眸:“没听说过。”

    棒子:“……”

    ……

    事件的最后,是那棒子双手捧上了自己的名片,硬是厚着脸皮让霍铮收下了。此时此刻,他早已不敢再提什么合约的问题,拎着自己的助理就灰溜溜地离开了b市茶道协会的展厅。

    随着闹事者的远去,围观的人也慢慢走开,黄老和季魏几人正在说话,李云疏便笑着抬头看向这个已经半个多月没见的男人,无奈地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霍铮垂眸凝视着眼前的青年,他的视线仔仔细细地望了许久,最终确定了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对方连一个头发丝都没少掉后,才稍稍松了口气,道:“加班加点地把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先回来了。”

    李云疏听了这话却是轻挑一眉,道:“前天还听小泽说你在米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想到这么快啊……”

    幽黑的眸子更加深沉了几分,霍铮不动声色地颔首,语气看似平淡道:“嗯,他说错了,我没什么事情要处理的。”顿了顿,霍大少又面不改色地补充道:“未来几天也挺闲的,没什么事。”

    ……正在飞机上赶着去米国处理事情的总经理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你问霍先生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回来?!

    那当然是因为昨天霍二少那一通电话了啊!

    得知了某“候选情敌”居然也参加了这次的活动,霍大少可要用尽一切手段将所有苗头全部掐死在摇篮里。

    而李公子可不知道霍大少这副“花花肠子”,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突然瞄见了对方手中的名片后,忽然噗哧一声笑出来,问道:“没想到那个棒国的人居然还认识你,他的名片好像是烫金的吧?”

    闻言,霍铮这才注意到手中被硬塞进来的名片。

    他垂眸看了一眼那烫金的硬卡片,语气淡淡道:“我不认识他。”顿了顿,他又抬首问道:“你喜欢这名片?”

    李云疏没有想太多,笑着道:“嗯,确实挺漂亮的。”

    霍铮:“哦……”

    看样子,该换种名片设计了啊……

    躺在霍氏集团顶楼的一整盒黑色高级镂空水晶名片内牛满面!它们可都是由腐国一流大师独家设计,光是设计费就以万字计数的好嘛!就这么输给了一份简单的——烫·金·名·片!

    霍铮正凝眉思索着,李云疏多看了那名片上的字好几眼,微笑着道:“这名片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那人就有点……太自大了。这名片你打算保存着吗,以后和他合作?”

    听了李云疏这话,霍大少想也没想地轻轻一松手,那名片便直直地掉入了站台旁的一个垃圾桶里。而霍铮依旧冷着张面瘫脸,淡定从容地道:“什么名片?你刚才有见到吗?”

    李云疏:“……没有。”

    霍铮轻轻颔首,语气真挚:“嗯,我也没有。”

    “噗!”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笑意,李云疏轻笑出声。

    霍铮漆黑的眸底映出一丝笑意。

    虽然觉得霍铮这做的好像有点不厚道,但是怎么……他就觉得心里这么爽呢?

    真是罪过,罪过。

    李公子在心里默默想到。

    ☆、第六十九章

    对外茶道交流活动既是要向全世界推广华夏的茶文化,又是要向所有国家、地区的茶道协会展示各自的茶艺水平。所以自第二日的下午开始,每个协会的茶艺展示活动便正式拉开帷幕。

    李云疏从未参加过这样大型的茶艺展示活动,但是在之前一个多月里,b市茶道协会自己举行的茶艺交流活动他倒是参加了不少。刚上了台,李公子便淡定从容的净手、洗盏、蒸煮茶水,一切如行云流水,仿佛本该如此。

    b市茶道协会的茶艺展示是在整场茶艺展示活动的中间,与其他四个协会的参展人员一起进行。上万人的博览中心里就是再如何平静,都会显得有些吵闹,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外因终究是外因,无法阻碍心中的平静。

    霍铮沉默地站在李云疏那张茶桌前不过五米的地方,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俊秀漂亮的青年气定神闲地用茶夹将茶叶捋进茶壶中,又见他淡然微笑着品嗅闻香杯,等到一整套的茶艺展示全部结束时,所有观赏的人还未从中回过神来。

    李云疏从展厅的一旁下了几层台阶,他走到霍铮的身边,讶异地发现这个一向淡定镇静的男人正微愣着发呆。他不由低笑出声,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青年低悦好听的声音让霍铮倏地从出神的情况中转醒,他微微一怔,眨眼间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霍铮转过头看着对面这个正对着自己微笑的青年,薄唇微勾,道:“没什么。今天这么快就下来了?”

    听了这话,李云疏转头看向了那边的展示台,霍铮便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又有五人上了茶艺展示台,准备开始自己的茶艺展示。

    李云疏望着那些已然开始的茶艺展示,道:“今天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但是一共有五十多场茶艺展示。这次毕竟只是一个公开性的展示活动,主要是给外人展示华夏的茶艺,并不算多么隆重复杂,所以我也不用将所有的工序都一一做完。”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道:“不过确实是比以往要草率了一点,希望老师不要介意才好。”

    闻言,霍铮深邃漆黑的眸子里酝酿了一点笑意,低声道:“你比他们其他人都要出色,也幸好……展示的时间很短。”

    这声音十分微弱,在略微嘈杂的环境里更是让李云疏无法听清,他愣了一瞬,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霍铮却轻轻摇了头,没有再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岔开话题问道:“听说今年b市茶道协会的收获颇丰?”

    李公子轻笑着颔首:“嗯,听陈老说,确实比往年还要多升了几个点。不过可惜的是,昨天活动结束的时候评比展厅的活动,今年是江南茶道协会获得了第一,倒是令陈老他们心中……有点愤懑。”

    说是愤懑,其实李云疏可记得,就在昨天,当大会官方宣布今年的展厅布置第一是江南茶道协会的时候,陈老那直接就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上场就和华夏茶道协会的代表干上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那群小家子气的玩意儿哪儿比得上咱们的大气磅礴啊!咱们b市茶道协会才是气势啊,气势!”

    偏偏江南茶道协会昨天来的代表中,地位最高的也就是徐昱卿了。虽然与陈老同样是副主席职位,但是他可比陈老年轻了快三个年轮,也没办法学着自家外公、自家老师一样直接当众与陈老捋袖子干上,只得无奈地吃下这个闷亏。

    嗯,徐昱卿发现,自从他今年来到b市以后,就好像……

    把过去这二十几年自个儿欺负别人的事情都报应回来了。

    想起昨天离开会场的时候徐昱卿那副对着陈老无奈点头的模样,李公子便不由自主地噗哧笑出声来。虽然手中捧着个第一名的水晶奖杯,可是按徐昱卿那谦逊恭敬的模样,似乎自个儿是第二名似的。

    “怎么了?”突然看见青年垂首低笑的样子,霍铮困惑地蹙了眉头,问道:“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吗?”

    李云疏却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起来昨天晚上我们离开会场的时候,陈老一直批评徐昱卿……哦对,就是江南茶道协会的副主席,你也见过的。陈老批评他他又不能反驳,那种想要说话又不能说的样子,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听到这个名字,霍大少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拉下来了。

    而李云疏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发现对面这个男人的异常,他抬首思索了半晌,又接着道:“走的时候我记得小泽也上去嘲讽了他一下,没想到被人家一句话就给还了回来,唉,小泽还是差了一点啊。”说到这,李云疏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诶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小泽?”

    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波动,霍铮面色铁青道:“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我让他留在家里了。”语气低哑沉闷,浑身气压极低,仿佛要冷到了南极。

    李公子似乎终于发现了一点霍铮的异常,他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对方许久,问道:“那小泽确实是要好好休息了。不过霍铮,你的脸色……似乎也不大好,身体不舒服吗?”

    霍铮:“……我没事。”

    他才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心·里·不·舒·服!!!

    憋着一口闷气,霍大少是无处可撒。

    他好不容易从米国赶着回来了,和对方见了面,谈到的话题居然是别的男人?!

    这简直就是霍大少的噩梦。

    “不过我觉得,今年江南茶道协会之所以能赢得展厅布置的第一名,那副发绣……真的作用很大啊。”李云疏低声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你或许没看见过那副发绣,真的是大师手笔,看得出来有数十年的功底,用了心血绣成。”

    “头发……绣的?”大概是霍家人的通病,霍铮捕捉到的第一个关键词就是——“头发”。

    “嗯,是头发绣的。”没有再在这个方面浪费太多时间,李云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然后轻咳了一声,问道:“咳,霍铮,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当年霍家,为什么选择的是我的母亲呢?”

    霍铮闻言一愣,并未立即回答。

    李云疏故作镇定地微笑,然后又说道:“虽然在那个年代出来做奶妈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如果霍家要找,肯定还能找到出身较好、家庭……和美的,但是,为什么要找一个刚来b市、未婚先孕的女人呢?”

    在二十几年后的今天,社会对于未婚先孕的接受度已经非常高了,但是在当时,未婚先孕简直就是一种耻辱。所以李母在那个男人不愿意娶自己的情况下只能逃离了小山村,到了b市也一直说自己的男人早死了。

    霍家完全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个比李淑凤更加适合的女人来哺育霍家的大少爷,但是为什么……就偏偏选择了李淑凤?这个问题,其实也一直困惑在李云疏的心头,不得其解。

    霍铮并没有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俊挺的眉峰稍稍蹙起,片刻后,他轻叹了一声,道:“其实李婶是由我爷爷亲自选出来的。”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李云疏的预料,他诧异地睁大双眼,便听霍铮又接着说了下去:“霍家自百年前因为朝代更替,家道中落。等到了战乱时期,我爷爷才从枪杆里又爬了上来。其实我的曾祖父是前朝的大学士,但是爷爷却只有初中学历,没有什么文化水平。”

    这件事李云疏大概从霍少泽那儿听说过,霍家祖上声誉显赫,一直是书香门第,直到前朝覆灭时遭了灾,才几乎将几百年的家业毁于一旦。等到霍老爷子这一代愣是用枪子把霍家打了回来,才又有了如今的霍家。

    “老爷子对学历和出身不是怎么看重,当初……我的母亲早去,他只要求尽快联系上能够哺育我的人,因为时间很紧,就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霍家相看,他一眼就看中了李婶。”

    李云疏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是我妈?”

    霍铮回忆了片刻,然后道:“小时候爷爷好像提过,李婶……咳咳,长得有点像他的初恋情人。”

    李云疏:“……”

    这是什么理由!

    霍铮大概也是觉得这个……原因有些太过于尴尬,他干咳了一声,然后故做正经地敛了眸子,语气淡定道:“说是初恋情人也只能算是暗恋了,当年暗恋李老夫人的人能从江南数到北平,我爷爷当时只是一个小兵头子,算里面最不可能的了。”

    “阿秋!”远在s市的霍老爷子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仿佛是想起了在自己童年的时候,霍老爷子总是在自个儿耳边老神在在地“回忆往昔青春岁月”,霍铮的脸色又深沉了几分,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毕竟是当年的江南第一才女,以老爷子当年的地位恐怕还是等以后当了军长,才有可能见着人家一面。”

    一边说着,霍铮一边垂了眸子看向李云疏,却发现后者正微怔着没有吭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他慢慢蹙了眉头刚想提问,还没开口,便听一旁有个激动的声音忽然响起:“诶诶诶,徐副主席上台了!那可是高大师的关门弟子诶!”

    倏地一愣,霍铮和李云疏一起转首看向不远处的展示台。只见在正对着他们的位置,斯文的男人正轻轻坐上了茶凳,开始焚香净手。

    “我听说,今年江南茶道协会好像是把他们珍藏的一罐一级碧螺春都拿出来了。”

    “是啊,听说就是徐副主席手中那一罐。”

    “哪儿啊,我还听说是由李老爷子自己亲手制作的呢!”

    ……

    毕竟也算是名人了,徐昱卿的名声早在十几年前就在茶道界里打响,光是李家外孙这个名号就让他无所不知,更不用说他竟然是高大师唯一的入门弟子。

    看着展台上那碧绿澄澈的碧螺春茶汤,李云疏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他神色复杂地拧紧了眉头,喃喃自语:“连霍老爷子都觉得……原来真的有那么像么……”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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