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GL]赠尔余生 作者:望春风
正文 第25节
[GL]赠尔余生 作者:望春风
第25节
“思雨啊,你还记不记得你爸单位的那个赵叔叔?”这一次,妈妈好像分外小心的提起这个话题,何思雨见妈妈如此小心翼翼,也不好拂了她的面,装聋作哑的说:“怎么了?”
“就是他有个儿子,赵亮,你记得吗?他小时候还和你一起玩过呢。”为了让何思雨回想起这个人证明二人青梅竹马的关系,妈妈接着补充:“有一次他弄丢了你的毽子,还偷偷跑到郊区的农村去给你拔鸡毛,结果拔了没几根就被人用鸡毛掸子轰出来了。还有一次,你上课忘带课本,他还把他的课本给你,他在后面站了一节课。”
“嗯记得,怎么了?”何思雨明知故问。
“他不是毕业了吗,现在刚进了一家研究所,我想着也好久没见了,你赵叔叔的意思是两家人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你要不要一起来?”好语相劝的语气让何思雨几欲答应,不忍推脱,可一看到自己所处环境,想起林瑶的伤势,何思雨还是拒绝了。
“林瑶还昏迷不醒呢,我怎么回去啊?等她好了再说吧。”
妈妈一听是这样的答复,音调立即提高:“嗨?你这孩子!让你吃个饭跟林瑶有什么关系?”
“她还昏迷着啊,我们身在外地,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吧。”
妈妈缓了缓,“哦……这样,那好吧,等她醒了你再回来吃饭,行吧?”
“嗯。”
何思雨和妈妈的谈话总算告一段落,她再次转身回到病房看了看林瑶,一股刺鼻的心酸涌上心头,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如果林瑶一直这样,我真能坚持下去吗?
一个人,坚持下去。
坚持这段来之不易的长达十年的感情。
单位同事的窃窃私语,父母家人的不断催促。
自知对林瑶的爱不会改变,可十年呢,二十年呢,三十年呢?
若林瑶从此一病不起,我是不是只能终日以泪洗面?
何思雨看着毫无好转的林瑶,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如果林瑶能够醒来,不管她什么样子,我都会和妈妈出柜。
何妈妈放下手机,虚惊一场的她满头是汗,一旁的爸爸不断追问:思雨没事吧?
何妈妈摇摇头:“没事是没事,但是林瑶昏迷了,她在医院照顾林瑶。”
“林瑶?”
“就是她高中同学啊,以前老和她一起玩,现在回国和她一个学校上班。”
“原来是那个孩子啊,那孩子也够苦的。”
“什么够苦的?”妈妈追问。
爸爸奇怪的打量了何妈妈一番:“当年她爸贪污,纪检委审查前几天就举家逃出国了,最后还是被抓回来了,也不知道林瑶这些年怎么过的,竟然还有胆量回来,你是不知道她爸爸的仇家有多少。”
妈妈好似想到了什么,沉默的点了点头,不过还在思考中的爸爸自然是看不到的。
宋佩一直陪在妈妈身边,第二天早上都七点了还在医院磨蹭。
“宋佩,你怎么还不去学校?”妈妈问她。
宋佩被妈妈这一叫回过神来,“什么?”
“你不上学吗?还不去学校。”
宋佩支支吾吾的答:“哦……现在去。”
宋佩自出了医院大门,左右看了看,却向与学校方向相反的右边去了。
溥意冷今天到得非常早,她七点就到了学校,手里还拎着带给宋佩的早餐,宋佩那家伙昨天回去以后就没联系过她,可能是照顾妈妈太忙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吃早饭,所以溥意冷起了个早做了简单的两人份早餐,可现下都八点了,连早读都过了,怎么宋佩还没来?
下早读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溥意冷已经给宋佩拨了五六个电话,无一不是无人接听。
宋佩出什么事了?
宋佩没有去学校,而是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网吧。
开了一台早机,看着桌面发了十来分钟的呆,左边来了几个翘课的男生,看她面熟,一拍她的肩膀:“嗨!你是宋佩?”那男生显然挺惊讶的,在这里碰到年级第一名还真是少见。
宋佩吓了一跳,肩膀一动侧头看过去,是隔壁班的同学,发出一个言不由衷的笑:“你也来上网啊?”
“是啊,你怎么也……?”男生问了一半把话压了下去,给宋佩留足面子。
宋佩面带尴尬的回他:“嗯。”
两个半生不熟的人沉默了很久,男生打开游戏,转过头又找她说话:“你挺厉害的,我佩服你。”
“什么?”宋佩被这个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弄得莫名其妙,看着男生等他说下去。
“就是昨天你和溥意冷啊,在操场。”男生说完挠了挠头,见宋佩还在发呆,也不自讨没趣,接着登陆游戏去了。
进副本读条的时候,从耳机外面挤进来一点声音,那是宋佩迟来的回答。
“厉害有什么用,我今天还不是躲网吧来了。”
男生一边吊着风筝一边和宋佩聊:“那你昨天怎么想的?话说,我以前可没看出来你俩是这层关系啊。”
宋佩看着男生的游戏画面,“怎么想的也没用了,我们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都是个问题。”
男生打完第一个精英怪,抽空扭头看她:“不就是接了个吻,怎么还和分手扯上关系了?”
“那可是全校师生啊,我姐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你觉得老师们会和我妈不认识?”
“你也想得真多,这才多大点事啊,哎?你姐是我们学校老师?谁啊?”
尽管男生的心思都用在此刻正在进行的副本上,但是宋佩的这一句话还是被他抓住了重点,他熟练的放了一个连招以后等待第二个精英怪的动作,宋佩被男生的游戏画面吸引住了目光,一时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反问。
第二个精英怪召唤出了一波小怪向男生袭来,男生边跑边对着精英怪发招,颇有不满的催促宋佩:“问你呢啊,你姐是谁?”
宋佩被男生的再次提问抓回了目光:“什么?”
就在男生转头和她说话的空档,精英怪放了一个大招,男生的角色被打掉了大半管血,男生回过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坚持下去,双眼在屏幕上瞄了一圈,发现奶妈正忙着给战士加血,自认倒霉的说了句操,回血招式正在cd,偏偏那被他吊着的小怪不甘寂寞的频频发起攻击,于是没两下就被身边的小怪秒了。
男生在对话框里打了句“我有点事先走了”就退了副本,离开副本也将人物复活,他扯掉头上的耳机,问宋佩:“你还有个姐姐是我们学校老师?”
宋佩自知打扰了男生的游戏,面露尴尬的说:“嗯,是啊。”
“那是谁?”八卦分子隐隐作祟的男生凑上前问她。
宋佩被男生的这一靠近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仰起,近在咫尺的男生的面孔让她不禁有点紧张,呼吸声明显加重。
男生大概是没有料到宋佩这么敏感,讪讪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咳咳……”
“算了,反正我也要毕业了,告诉你也没事,不过你可别跟别人说,就是林瑶。”
男生的面部表情顿了一下,“就是新来那个美女?你姐?”显然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宋佩见他这般表现,也不作解释,拿起鼠标刷新了几下页面,随手打开桌面的电影,谁知随便一点最新电影就点进了一部同志电影《刺青》。
“喂,你也用不着这样表明心迹吧?我知道你喜欢女的,不会招惹你的。”男生大大咧咧的说着,没有发觉宋佩的脸色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声,再转过去的时候宋佩已经不在椅子上了,向后看去只有宋佩的背影,从校服翻领上露出一截白色衬衫,洗得干干净净的宽大校服穿在她身上竟显得有些合身。
其实,如果宋佩不喜欢女生的话,说不定自己会追她的吧?
☆、第67章 六十七
林瑶还没有醒。
这已经是林瑶昏迷的第五天了。
这五天来何思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今天她只吃了一碗粥,虽然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宋佩昨天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何思雨隐约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奇怪,不过自己都一团糟的何思雨没有空细想,只当是她得知表姐还未醒来的消息为林瑶担心罢了。
阳光从左边的窗户打了个照面向右驶去,这是何思雨每天都在观察的事情。
今天的太阳好像比昨天毒了一点,电视里充斥着各地救援信息,航班为伤员大开绿灯,火车一辆辆的运送着物资,就连国家领导人都到了四川安抚民众。
何思雨没有一丁点心思顾及这些事。
她看着林瑶的脸上还罩着那个大大的氧气罩,一旁的氧气瓶静静的伫立着,林瑶的睫毛依旧细密浓长,如果她睁开眼笑,那睫毛就像一丛芦苇随风飘荡,但是好像目前是没有眼福了。
何思雨叹了口气,旁边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先开了口:“小姑娘,你朋友还没醒?”
何思雨回过身看着大了她一轮的大姐,“嗯,大姐你快出院了吧?”
女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你这些天也累坏了吧,看你黑眼圈挺重的。”
何思雨没说话,看着右窗角落里的太阳,将手里的手机握紧了几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何思雨活动一下脖子,天已经完全黑了,现在的时间可能是八点,也可能是九点,谁知道呢。
何思雨撑着林瑶的病床勉强站起身,看林瑶还是没有醒来,做了一个扩胸运动,将窗帘拉上了。
床头敞开盖的保温杯里的水已凉了,何思雨拿起水杯,钢制材质好像将那渗人的温度从她的手心蔓延至心脏。
走廊里传来一阵咚咚声,那是高跟鞋与地面接触而发出的响声。
有人来了。
五月十三日,汶川地震第二天,宋佩仍然没来上课。
溥意冷和昨天一样,带了亲手做的早餐,前排角落的座位空落落的,那是宋佩的位子。
班主任对宋佩没来上课这件事好像重视了起来,给宋佩家里打了几通无人接听的电话以后,对正在走神的溥意冷说:“你今天去宋佩家看看,她怎么还没来上课。”
溥意冷答应了一声,继续走神。
老师你当然联络不上宋佩,因为她家根本没人,再说了,连我的电话她都不接了,大概是……那个吻真的打乱了她的心吧。
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忽略了那个吻,校长,班主任,年级组长,身边的同学,好像那天的那个出柜的吻只是溥意冷做的一个梦,然而她无比清楚,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是一个梦。
理所当然的,心情就变得越发忐忑起来,溥意冷是非常非常喜欢宋佩的,那宋佩呢?
是不是只是玩玩而已。
男生拿着一个菠萝包来到熟悉的108号电脑前,出乎意料的是宋佩今天还在。
“诶?你怎么又翘课了?”男生问她。
宋佩揉了揉眼,“怎么了,你不也翘课吗?”
一句话把男生堵了回去,再无反驳。
十二点,早机下了,三三两两的男生叫他一起吃饭,他笑着摆摆手:“你们去吧。”
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行啊你,第二天就和宋佩好上了。”
宋佩对于他们有选择性的忽视并不介意,那个亲吻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表达情绪的一种宣泄方式,同性恋这个身份除非你自己承认,否则谁会想到你是呢?
“我说,你不吃饭?”男生问她。
宋佩转过脸,带着笑:“你不就等着我呢吗?”
二人一起从网吧后门下了楼,绕过小巷进了一家川菜馆,男生不无炫耀的说:“这家店超正宗的,老板是四川人。”
说起四川,宋佩才想起表姐还在那里养病,愣了一下,才跟上男生的脚步进了门。
“宋佩。”
“什么?”
宋佩对上男生的眼,男生的手局促不安的从桌上挪了下去,放到大腿上。
“你……是不是和溥意冷分手了?”
宋佩动了动嘴,没说话,流动的空气被尴尬的气氛冻结了半分钟,才被宋佩的话打乱:“是又怎样?”
不算承认的承认让男生窃喜了一下,喜上眉梢的说:“那你能跟我交往吗?”
宋佩眉头一皱,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拿起架在盘子上的筷子吃起菜来。
“其实……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不过没什么机会认识你。”
男生的话让宋佩有些想笑,“所以还要感谢512地震让我溜出来上网,接着阴错阳差的认识你?”
“额……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没什么机会和你认识,我不想错过。”男生吞吞吐吐的解释着,但宋佩已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兴趣。
“啪”的一声筷子被重新搭到盘子边沿,宋佩做了一个深呼吸,“我不喜欢男生。”
“那你是同性恋?”男生紧追不舍的问。
宋佩挑了挑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太阳照在操场上,也溜进了高三年级的窗户。
溥意冷趴在桌上午睡,教室里的人并不多,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做题。
在球场踢球的男生是最先被吸引住目光的,足球闯进了守门员的球门也无人喊叫,那是因为他们看到陈诚和宋佩一起进了学校。
然后这股安静演化成一阵骚动,陈诚和宋佩在一起了?世纪大新闻。
这股骚动也蹿进了走廊,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过后是忽然的安静。
溥意冷转了个头,被大太阳晃了眼,尝试着继续睡,可是外界环境好像有些与众不同,她爬起身,模糊的双眼被那个熟悉的身影聚了焦,待视线更加清晰以后,那个人旁边的陈诚就变得碍眼起来。
宋佩倚在门框上和陈诚聊着天,动作幅度颇大,陈诚边说边笑,偶尔还拍拍宋佩的肩。
溥意冷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笑话。
她走到门口,对没有发觉身后有人的宋佩说了一声借过,快步走向门外右侧的卫生间。
凉水泼在脸上,寒意才刚刚释放就被夏日的温度蒸发的一点不剩,溥意冷刻意压低了啜泣声,但同处于卫生间的同学都能听到她的动静。
流言蜚语继续涌进耳朵。
“我就说宋佩怎么会是同性恋,看来和陈诚早在一起了。”
“没想到陈诚喜欢宋佩啊,也是,宋佩长得也不算差,学习又好,不过陈诚的成绩就……”
“你们多大了啊还用成绩说话,陈诚哪里配不上宋佩了?”
你就是这样回应我的那个吻的吗?
四天以后,在冷战里倍受煎熬的溥意冷决定先行让步,英语课上,她递给宋佩了一张字条。
“放学我们在学校后门谈谈吧。”
五分钟后传来宋佩的回应:“你要打我吗?”
溥意冷不怒反笑,“我为什么要打你?”
纸条被重新传过去的时候,手心却是满满的一层汗,溥意冷的指尖紧紧攥进掌心,刺骨的寒冷由内而外的,让她的汗毛竖了起来。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我真的是你无聊消遣的玩具吗?
“既然不是打架,也没什么私会的必要,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溥意冷看着宋佩的话,笔尖抖动着却无法写下一个字,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何思雨的耳朵被门外的高跟鞋抓住了,紧随其后的是门锁扭动的声音。
女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何思雨似乎毫不意外,主动起了身,向她的位置走去。
☆、第68章 六十八
何思雨跟着她走进安全通道,下了楼,坐到花园的长椅上。
蝉和蛐蛐没有被地震打扰到,此起彼伏的证明着自己的存在感,三十度的高温因为夜里的凉风也变得不那么惹人厌了。
女人颤抖着手打开手包,拉链被抓了三次才被食指和拇指夹住,又费了两次功夫才拉开长方形的扁状的包,从中掏出一盒女士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左手依旧把手包按在大腿上,右手在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只金属打火机。
打火机的滑轮被拇指滑动,无动于衷。
何思雨的目光紧紧盯着打火机的出火口。
滑轮再次被女人的拇指擦动,擦出的一丝火花瞬间熄灭,毋庸置疑,这次的点火继续以失败告终。
“你怎么来了?”按耐不住复杂的心情,何思雨问她。
女人的目光没有从打火机上离开,这一次她发力更甚,终于,火点着了。
如愿以偿的吸入一口烟,颤抖的手把打火机丢进看不清材质和颜色的手包里。
“我不来还不知道林瑶现在这副模样呢。”
慵懒的嗓音配以嘴角的讥笑让她的脸变成另一番模样,那是何思雨熟悉的表现,起码十年来这个女人大多数都是以这样的神态与她说话的。
何思雨脸色一滞,没了下文。
纵使有千万个不情愿,还是无法不承认,林瑶的伤自己要负一大半的责任,当然,依着女人的角度,说是全责也不为过。
女人眼角一瞥,看着她,语调中有说不出的嘲讽:“怎么,你也这么认为吧?”
女人挺直的腰身和何思雨垂下的身子形成鲜明对比,何思雨本就弯下的腰又弯了弯,双脚向回一缩,脚尖相抵。
看到何思雨的表现,女人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林瑶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语气中不免带着埋怨和不解。
何思雨呵呵一笑,哑着嗓子说:“我也知道我配不上她。”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女人说。
“你这次来是……”不确定的语气让何思雨本就曲着的身子好像更低了几分。
“当然是照顾林瑶,我可不敢想象几个月后等她回来了会不会被你饿瘦几斤。”
挑衅的言语,自负的气质,是倪楠特有的标志。
没有错,这是那个让无数男性为她着迷的倪楠,也是那个让林瑶又敬又无语的倪楠,还是那个让何思雨无言以对的倪楠。
何思雨对倪楠的这些话并未表现出一点不满,在倪楠看来这是她的自知之明。
在何思雨看来这是她的退让与妥协。
在林瑶看来呢?
她看不到。
何思雨擦去眼角悄悄留下的泪,“虽然我觉得自己很平凡,远没有林瑶那么惹人夺目,但是林瑶选择了我,我就不会放弃她。”
倪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恐怕由不得你。”
“什么意思?”何思雨转过头迷茫的看着她。
“没有记错的话,何老师也该返校教书了吧,你可没有那么长——时间的病假。”
“长”这个字被特意加重后,这个句子让何思雨生出了几分怒火。
“你的意思是说要趁虚而入了吗?”何思雨瞪着倪楠,声音提高了很多。
倪楠眼角带着笑意看着她:“没有错,怎么,你对你们就这么没有自信吗?”
“我要带她回去。”何思雨说。
“林瑶的身体状况恐怕无法搭乘任何交通工具。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何老师。”
偏偏她的话让何思雨无从反驳,何思雨好不容易硬起来的腰又弯了下去,也许比刚才的弧度更大了点。
“好了,何思雨,我不跟你斗嘴了,你病假结束就快回去吧。”
“那林瑶……”
“我照顾她。”
何思雨躺在床上,还在回味倪楠最后那个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带着一丝狡黠,好像是等待鱼上钩的猎人。
虽然不太放心倪楠,可她那么喜欢林瑶,总归是不会害她的,林瑶心中有我,我心里也有林瑶,所以我还怕什么呢?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会儿,浑身酸痛的何思雨很快就入睡了。
非常时期乘飞机恐怕很难正点起飞,何思雨的回程选择了高铁。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明明是和林瑶一起来的,却只能一个人回去。
何思雨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有点想哭,想抱着林瑶好好哭一场,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只能独自面对逼婚的压力,学校的舆论,她不能输,不能倒下,于是她缩了缩鼻子,将眼看就要流下的眼泪挤了回去。
这一路走来,她懦弱过,被伤害过,也怀疑过,却独独没有后悔过。
爱上林瑶,她不后悔,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甚至希望在高中时期就鼓起勇气对林瑶告白。
她还没有享受几天爱情的甜蜜,怎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天灾而失去林瑶呢?
送行的老师们小心翼翼的对何思雨说注意安全,大抵是对这个女老师也充满了同情,明明是来出差学习的,怎奈遇到了这么一件事。
何思雨轻轻的点点头,展现出了一个颇为难得的微笑,转身进了火车站。
送行的人挺多,接风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妈妈和爸爸还在上班,就宋佩翘了课跑过来了。
“宋佩?”何思雨看着眼前这个表妹,头疼不已,“你怎么没去上课?”
宋佩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咱们边走边说。”
行事风格倒也有几分林瑶的味道。
何思雨一怔,恍惚间好像面前的这个女生是十年前的林瑶。
看何思雨还愣在原地发呆,宋佩抓起她的手,打开车门,把她退了进去,“何老师你还好吧?”
何思雨抿了抿唇,看着窗外似乎疾驰而过的景色,说:“我没事,就是林瑶现在还昏迷不醒。”
“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们不是在城市里吗?又没有在山区,表姐肯定会醒来的。”宋佩的强心剂似乎不怎么管用,何思雨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窗外。
“哦,还没有问你,你怎么没上课?”何思雨突然想起这一茬,转头问她。
宋佩经何思雨这一问,吞吞吐吐的说:“额……那个……不是没人接你吗,我就过来了……”
何思雨自然想不到512那天她们发生了什么,何况林瑶的事本就让她心神不宁的,对于宋佩不自然的表现也就没多想,只当是小孩怕被训,宽慰她道:“算了,我也不好说你,不过明天可要好好上课去,快高考了,你还是集中精神复习最重要。”
宋佩见何思雨没有怪她的意思,也放下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昨天她和陈诚一起进了学校,被好多人说成他们恋爱了,宋佩一向不爱解释,这些谣传自然没往心里去,可苦了那边不知真假的溥意冷了。
溥意冷的纸条还静静的躺在抽屉里,宋佩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她从没想过会闹成今天这般模样,没有恋爱经验的两个人摸着石头过河,对于第一次的危机也没什么应对方法,于是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她并不想和溥意冷分开,但是那个昭告天下的吻……让宋佩只要一想就头疼,溥意冷太荒唐了,就算再怎么喜欢自己,也不能当着几千人的面接吻啊,何况还是同性的吻,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可我做不到不在乎流言蜚语,我还没那么坚强。
本来妈妈就怀疑我和溥意冷的关系,如果这事儿传到家里头,指不定妈妈会怎么对我们呢。
何思雨回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做晚饭了,一见何思雨拖着行李箱到了家,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马上接过手,让两人赶快洗手准备吃饭。
宋佩对于这个嫂子的妈妈还很陌生,她笑着对何妈妈说:“阿姨不要忙了,我就是送何老师回来,马上就走。”
何妈妈摆摆手,亲切的拉她进来:“来了就一起吃吧,我和思雨她爸爸都上班没空接她,难得你和思雨关系好,专程接她去了,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就说你在老师家吃饭。”
何思雨也附和:“是啊,宋佩你就留下来吃饭吧。”
就这样,宋佩留在何思雨家中吃饭了。
她其实本被溥意冷约了一起吃饭的,但一来她本就不想和溥意冷吃饭,二来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和溥意冷相处,这下子顺手推舟不用赴约反倒更好,于是当下答应了下来。
给溥意冷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留在何思雨家吃饭,让她不要等了早些回家,之后手机就被按了静音,放进了口袋。
晚饭过后,宋佩随何思雨出了门,天空飘起了小雨,何思雨只拿了一把伞,她抬头看看夜空,好像有下大的趋势,转身想再拿一把伞,宋佩拽住了她:“何老师,不用取了,我打车回家就行了。”
何思雨笑笑:“也行,那我先送你回家。”
二人上了出租车,路上围绕着林瑶的病情又说了几句,眼看何思雨有掉眼泪前兆,宋佩连忙转移了话题,扯到了高考复习上来。
没多久就到了宋佩家的小区,何思雨随她一起下了车,送到楼下的时候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没等何思雨想起来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先开了口:“宋佩!”
宋佩脚步迟疑了片刻,迎了上去。
☆、第69章 六十九
溥意冷在宋佩楼下等了不知多久,头发上笼罩了一层水汽,被路灯一照亮晃晃的,泛着光芒。
宋佩见溥意冷打着哆嗦脱下自己的白色衬衫披到她身上,回过头对十米开外的何思雨说:“何老师,你先回去吧,我和溥意冷说会儿话。”
何思雨看这对小情侣这么悲惨只能站在楼下淋雨,不禁想起了自己和林瑶,从钱包里取了几百块钱说,“你们出去住吧,溥意冷看起来不太舒服,你跟家里说一声住我家了。”
“这……”宋佩犹豫不决的样子全被溥意冷看在眼里,本来就被她放了鸽子,现在还这么不情愿,一向心高气傲的溥意冷有些生气,“何老师,我自己会回家,不用宋佩陪我。”
溥意冷说完还不等宋佩反应就径自走向小区门口,任凭雨水落在她的身上。
宋佩连忙追上去,“溥溥!”
溥意冷没搭理她,继续走,脚步又快了点。
何思雨看着前面闹别扭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个小孩,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回到家中,何思雨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险些睡着才急忙披了浴巾出来。
躺在床上,枕边似乎还残留着林瑶的体香,她给倪楠打了电话过去,倪楠说林瑶还是没醒,这消息也不知算好算坏,何思雨挂了电话,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几日来的忧虑像是被人打开了阀门,一股脑冲出来,何思雨鼻子一酸,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将全身缩进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放声大哭起来。
林瑶的父亲在监狱,母亲早已去世,国内亲戚早早和她断了干净,如果林瑶真的有点什么事,自己可怎么和她父亲交代?
不管怎么说,林瑶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从小到大谁不是围着她转,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硬是撑了过来,守得云开见月明,好不容易和自己谈个恋爱,还被砸了个昏迷不醒。
何思雨的脑子一片混乱,她很想找个人说说话,说说林瑶,可是除了董晓倩……她还真不知道可以找谁诉苦。
这么想着,何思雨就拨通了董晓倩的手机。
电话响了十来秒,“喂”,董晓倩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喂。
“董晓倩,你,你说话方便吗?”何思雨抽搐着说。
“方便啊,你怎么了?哭了?”董晓倩听何思雨语气不对劲,忙问。
何思雨没接董晓倩的话,单刀直入:“你要是方便能来我家陪我一晚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董晓倩还是第一次见何思雨这么脆弱,马上答应下来:“我这就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董晓倩到了。
一见何思雨双眼红红的样子,董晓倩就说不出的难受,将带来的火锅外卖和啤酒放在餐桌上,“来,姐们陪你吃火锅,咱们边吃边说。”
何思雨一看表,这都十一点了,确实,有些晚了,已然到了吃宵夜的时间,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坐了下来。
两人把锅取出来,加了锅底和汤,倒上满满的两杯酒,才开始正儿八经开始说话。
“你这些日子忙活什么呢?”和林瑶在一起后,何思雨和董晓倩的联络渐渐少了许多,所以她并不知道二人出差去四川的事情。
何思雨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董晓倩一边听一边下牛肉片,等何思雨说完最后一个字,董晓倩已经把嫩牛肉捞上来两轮了。
“那你就放心让倪楠照顾林瑶?不怕她伺机插足?”董晓倩喝了一大口啤酒,大大咧咧的把玻璃杯放回桌子上。
何思雨苦笑:“我除了让她照顾林瑶,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在国内一个亲戚没有,算来算去就倪楠一个朋友,难道我还能一直守在四川不回来吗?”
“那如果林瑶醒了,失忆了……”
何思雨听了董晓倩这没谱的话就来气,瞪她一眼:“你韩剧看多了?失忆都想得出来。”
“不是,我是说真的,你看吧,如果林瑶醒了,忘了你,你怎么办?”
听到这里,何思雨的神情暗了下去,淡淡的说:“如果她真的忘了我,我自然会追回她,但是……我就怕……她连这个失忆的机会都不给我。”
“何思雨,你和林瑶……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说,你们两个……发展到哪一步了?”董晓倩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何思雨红了脸,虽说和董晓倩的关系向来不错,不过这种关于情侣的事情何思雨从未向她提起过。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何思雨匆忙从火锅里夹了一片牛肉就往嘴里放,冒着热气的嫩牛肉烫了她的舌头,她赶忙灌了一口啤酒才把温度降下去。
董晓倩看何思雨这副样子,笑着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慢点吃。”
因为这不靠谱的闺蜜的插科打诨,何思雨的心情好像真的好了一些,想到林瑶对自己身体的触碰,何思雨的身体似乎就像着了火一样,巨大的空虚感贯彻全身,她很想念林瑶,很想念林瑶的笑和林瑶的吻。
是夜,何思雨和董晓倩并排躺在床上,身旁的董晓倩早已呼呼大睡,毫无睡意的何思雨还在睁着眼属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
莫名其妙的,这羊数着数着就成了林瑶,变成了五十只林瑶,五十一只林瑶,五十二只林瑶……
何思雨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要是真有这么多林瑶,那家里得挤成什么样?
不过很快她就失了笑意,哎,别说五十只林瑶了,现在连半只林瑶都没有。
这边何思雨艰难的数着林瑶入睡,那边宋佩和溥意冷各自坐在大床的角落里不知所措。
“我说……”
“那个……”
宋佩抢着说:“你先说。”
溥意冷滚了一个喉咙,思忖半晌:“你是不是和陈诚在一起了?”
宋佩以为溥意冷会说这几日的冷战,没想到她提到了这件事,心下奇怪,开口就说:“我为什么会和陈诚在一起?你……”
宋佩本想说你才是我的女朋友,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难道和溥意冷的冷战不是自己发起的吗?现在又来承认两人爱情的事实,也够口是心非的。
溥意冷将宋佩的表现全部看在眼里,一个冷笑,“你什么?”
宋佩被溥意冷盯得发憷,慌忙避开她直视自己的眼,“没什么,我没和他恋爱。”
“那是暧昧咯?他在追你?”溥意冷依旧盯着她,这眼神让宋佩喘不过气,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宋佩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一倾,头偏向一边看着床,不敢回应她的眼神:“没有,我没有出轨。”
溥意冷在听到“没有”二字的时候还怒火中烧,然而下一句顿时让她怒气全无,眼眶一湿,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几天她很害怕听到宋佩和陈诚的事,刻意避开八卦聚集地,宋佩的回答给她打了一剂强心剂,但是这还不够。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埋怨,纵然有多少责怪宋佩的话,此刻溥意冷都能够闭口不谈。
宋佩没去看溥意冷的脸,所以方才她的表现都没注意到,现在听到这句话音调有些颤抖,好像是……溥意冷在哭?
透过月光,宋佩望向溥意冷的脸,委屈的样子尽收眼底,她心下一颤,也是对自己这几天的做法有点后悔,就算是吵架,起码还说出了矛盾原因,可无缘无故的冷战算什么?
“我……对不起。”宋佩向前挪了挪,轻轻的揽过溥意冷的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纯白t恤很快被溥意冷的眼泪浸湿了一片,怀里的人还因为流泪轻轻的颤抖,宋佩此刻却只想紧紧抱住她,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
“我只是有点害怕……害怕在那么多人面前出柜,害怕我妈的反应,害怕因此我们不能一起出国……”宋佩细声细语的解释着,溥意冷就静静的听。
“我也知道那天我的做法是冲动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溥意冷搂住宋佩的脖子,吻上了她的唇。
银白的月光下,两个年轻的身体缠绕在一起,尽是一片春光。
次日一大早,何思雨就把醉宿的董晓倩拉了起来,何思雨去学校上课,董晓倩去咖啡店开门。
一进办公室,何思雨就被办公室的女人们围做一团,深陷人群中心的何思雨好一阵头痛,对于这些热心同事的追问一一解答。
“林老师没事吧?校长知道林老师独自一人在国内也没什么亲戚,对于让你回来这事也有点不好意思,可你的工作也不能落下,你别抱怨啊。”待人群散去,王老师附在她耳畔悄悄说道。
“嗯,我知道,谢谢王姐。”王老师的好言相劝让何思雨微微一笑,王老师一向把她看做妹妹,两人本就类似于师徒关系,何思雨刚上班的时候王姐教了她不少东西,现在王老师私下和她说这些□□,何思雨自是非常感激。
王老师看何思雨这么想得开,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行了,你去校长办公室报个到吧,说一下这几天的情况,林瑶还在昏迷,但是工作也不能丢下。”
何思雨点点头,悄悄开门出去了。
进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校长正在上网,看何思雨进来了,起身招呼她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就坐这儿吧,来,讲讲四川的事,林老师怎么样了?”
何思雨微微颔首,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她和林瑶的关系可没有提及。
“这么说,林老师的朋友现在在医院陪她?”校长眯起眼睛,看着何思雨。
何思雨说:“嗯,我们三个人是高中同学,有她朋友陪她,我也能放心点。”
校长慢慢的点点头,“那就好,我本来还想着小林在外省住院,每个人照顾也不是事儿,现在知道她朋友陪她,也算是放心了,不过……小何,她家人真的没一个在国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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