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正文 第28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8节
萧瑜歪头打量着这两个家伙,忍不住笑道:“你要是敢踹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阿基米德一愣,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躲在他身后的夏佐先反应过来,挣扎着探出个头,也看不见萧瑜在哪儿,凭感觉对着声源处说:“老师?”
萧瑜没着急说话,而是略微侧过身体,给双手腾出空间,他手腕轻轻一震,一根几寸长的金属丝从袖口滑出,被两指稳稳捏住,盗贼的手指往往灵活得不可思议,他就着眼下十分别扭的姿势,愣是强行回扣着腕部,无比精准地将金属丝一头探进了锁孔内。
“老师,您来救我们么?”夏佐一颗心脏兴奋得砰砰直跳,脑袋里瞬间脑补出赌城深夜,大盗跟fbi上演高速枪战飙车等等好莱坞大片戏码,顿时high得整个人都燃了,“老师,你怎么不说——”
“嘘……”
萧瑜迅速拆去身上的镣铐,站起来简单活动过僵硬的关节,然后照着阿基米德和夏佐的额头一人敲了一下,这才把面罩给他俩解下来。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什么,一个是准大盗,另外一个好歹也跟我们混了快两年,被抓起来都不知道自救,这玩意儿竟然能把你俩捆半个多小时?!”萧瑜拎起一副被撬开的手铐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恨铁不成钢地说:“回去,给我捡肥皂!我不让停谁说情都没用!”
夏佐低着头,弱弱地说:“我一紧张就……忘了……”
“唔!”阿基米德吃痛得闷哼,整张脸皱起来,他抬起头正要认错,待看清萧瑜的脸后登时吓了一跳,“老大你受伤了?!”
那混蛋探员当着直属上级的面下手不轻,鼻血断断续续流到现在都没止住,萧瑜抹了把鼻翼下的血污,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辆押运车非常先进,车体防爆防弹,一旦上锁从内外都不可能被强行打开,后箱空间开阔,除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几十个码放整齐的印有fbi标志的黑色旅行袋。萧瑜随便拖出一袋,打开拉链露出里面是一砸一砸的美金现钞。
“我不明白,”夏佐盯着那些钱,疑惑地摇了摇头,“你明明没时间在金库里安装炸药,为什么还要把c4交给我?”
萧瑜歪头看他,脸上写着‘你小子还是太嫩了~’,没理会这个问题,而是笑眯眯地反问道:“谁告诉你那是c4炸药的?”
“那个探员,乔治·霍华德,他从我身上搜到了你交给我的东西,然后命令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并且通知了凯文·加西亚,要把金库的现金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查……”夏佐认真地复述完当时的情景,眉头紧紧皱起来,“难道不是?”
“c4塑胶炸药属于违禁品,获取和运输都非常冒险,我没精力跟那些走私黑货的家伙周旋,所以交给你的只是一块面团~”
夏佐怔住,“面团……面团怎么可能骗过那个……”他蓦地顿住,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十分大胆的古怪念头,几秒后才犹疑不决地说:“难道说……乔治·霍华德是老师的人?”
萧瑜赞许地摸摸他的发顶,笑道:“不然以你和阿基的身手,我怎么可能允许你们搭档行动?”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算准了我们会失败!”
“不,确切的说我是算准了自己会失败。”
夏佐迷茫地看着他,“你会失败?”
萧瑜回身坐在一只钱袋上,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说:“阿基假扮小丑引发混乱,氢气球屏蔽监控,打昏工作人员取而代之,包括由你藏进现金箱里混入金库,这些都不可能骗过舒曼老师,他太聪明了,也太了解盗贼惯用的手法,如果我的计划只做到这里那么就注定会失败。”
“所以我做了一个特殊的安排,说服了一个原本拒绝参与的人,并且对你们隐瞒了他的存在——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又有足够的经验和手段,这一点不仅可以让他骗过众多中情局高层和下属,代替真的乔治·霍华德主导fbi方面的行动,还能顺利进入威尼斯人酒店而不引起舒曼老师的怀疑。”
那是两个相互了解的大盗之间的较量,隔着缓慢浮动的尼古丁烟雾,夏佐忽然觉得那个平日玩世不恭的shaw一旦认真起来,竟显得有几分……恐怖?
“从舒曼老师的角度来说,凯文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老师不关心这家伙的死活,我利用了他这种心理,知道他十有八九会把这件事推给fbi处理。在他看来,我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如何混进金库,而是怎么从金库里转移走这十亿美金。”
“大笔现钞,转移难度会高过很多价值更高的物品,历史上有不少成功案例,但几乎没有人尝试过现场转移,说白了他不相信我能做到。”
萧瑜叼着烟,笑得像一只深不可测的狐狸,他伸手拍了拍身后堆叠的钱袋,狡猾地说:“可惜我做到了,虽然邀请的搭档有些作弊~”
“那个人是谁?”夏佐忍不住问。
这时,关门声响,有人坐进了驾驶室,顺便敲了敲隔绝后箱的挡板。
“一会儿再说,你们等在这里。”
说完,萧瑜按灭烟蒂站起来,双手在挡板上摸索了片刻,然后抽出陶瓷刀片一点一点撬开那扇预置的暗门,萧瑜钻进了驾驶室,坐在副驾驶位,又回身把入口封锁好。
“那件事办好了吧?”
乔治·霍华德没有说话,将一块平板电脑递过去,然后发动引擎,跟随前车驶离威尼斯人酒店。
萧瑜滑屏解锁,此时屏幕上正显示着卫星地图,一枚红色圆点正匀速穿过拉斯基维斯上空,萧瑜多小地图去对比直升机的行驶方向,头也不抬地说:“其实你知道舒曼老师要去哪儿,对吧?”
霍华德道:“其实你也推测出来了,对吧?”
“但是我并不知道具体地址。”
“你太贪心了,小七。”
“看您说的,这世界上哪有不贪心的贼?”萧瑜狡猾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舒曼老师一直留在纽约,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他也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才一直放不下那座城市?或者是你们老师的旧居?”
“大概吧,”霍华德说:“小七,你从康奈尔那里学来的套话方式对我没有用,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掉前后的警戒车比较现实吧?”
萧瑜兴致索然的哦了一声,按下耳麦,在通讯频道说:“我们已经离开酒店,行驶到城郊就准备动手。”
他话音刚落,四辆隐藏在威尼斯人酒店附近的车同时发动引擎,在夜色下从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地贴了上来。
第92章
fbi押运车队一路远离城区,驶上沙漠边缘的高速公路。
按照计划,一旦有人落网,参与围剿的联邦探员会按照预定路线将罪犯关押至内达华州沙漠地区的边境监狱,同时联系华盛顿总部申请调派增员,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会等到天亮以后再进行跨州转移。
“我们前后各有两辆车,共16名探员负责警戒,”乔治探员撕掉脸上的易容假面,终于恢复了雷纳德的脸,说:“deer已经替换了下一个路段所有探头的监控画面,必须要在驶出盲区以前清理干净。”
萧瑜正在座位底下翻找东西,闻言,歪头朝对方狡猾地扬起嘴角,戏谑道:“boss,我们几个动手,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脸上和衬衣前襟还沾着凝固的血迹,额角淤青,整个人看起来惨兮兮的,可就是这副狼狈的模样,却能露出那种令人惊艳的狡黠笑意。
雷纳德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珠,一瞬间竟有些失神,然后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萧瑜的发顶,温声笑道:“不管多少次,只要是学生单独行动,做老师的就不可能完全放心,你以后就明白了。”
萧瑜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从座位下拖出一只大号旅行包,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又拧开瓶矿泉水把脸上的血污冲洗干净。
“还有不到两公里,让你的意大利朋友准备了。”雷纳德提醒道。
萧瑜抹了把脸上的水,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他降下车窗,快速起身直接从窗口攀上了车顶。
沙漠地带夜间气温不高,干燥的风卷夹着砂砾吹打在脸上的感觉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为避免后车察觉到异样,萧瑜不得不低伏在押运箱顶,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战术背心,裸露在外的两臂和脖颈像是被上千只细小刀片割过,又涩又疼。
不过幸运的是这里视野非常好,他能轻松观察到前后四辆车的情况,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已经越来越近,见时机差不多了,萧瑜按下耳麦,轻声说:“维克托,你先动手,轻伤可以,但是别把人弄死了。”
“放心。”维克托道。
“ivan、少昕,你们看情况随时过来,刚才boss说了,一共四辆车16人,他不方便插手,所以咱们四个一人一辆?”
“你自己小心。”骆逸凡说。
唐少昕笑道:“一辆完全不够玩啊~”
萧瑜呵呵一笑,没好气地说:“想玩还不简单,唐少你以后跟我混,全美fbi追着你玩,出国还有国际刑警,不管到哪个国家,通知一声就有地方警力协助,军情六处或是第七局随便您选,够刺激了么?”
“那……shaw的意思是今后可以长期合作了?”
萧瑜:“???”
少昕道:“正好,手下人说三个月后安特赛普钻石交易中心有个刚刚完成珍品参与竞拍,有没有兴趣一起走一趟?”
萧瑜:“……”
陆岑道:“怎么分?”
骆逸凡说:“成品珠宝目标太大而且不好出手,我觉得不划算。”
“要不下一单你们跟着我?”维克托建议道:“大英美术馆,十二月底动手,我只要达·芬奇的《岩间圣母》,剩下的你们随便挑,顺便说《向日葵》也在那里。”
唐少昕:“呵呵,所有人都知道着名艺术品更难转手,尤其是名画,偷完只挂不买,贝鲁吉亚先生,我们可没您那种爱国情怀。”
陆岑:“说到爱国情怀是不是可以来一次华国委托?当初因为社会主义和谐发展咱们不得不移民美利坚,这都到最后了,回去一次总没什么吧?”
萧瑜:“!!!!”
萧瑜满头黑线,简直要被这几个世界级蛇经病玩坏了,哭笑不得道:“不要闹啦!大神们,咱们马上要劫fbi的车队啊!fbi啊!!!再菜他们手里也有枪的好么?都给我严肃点!”
深夜的州际高速公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与最后一辆警车相隔几百米外的沙地上,两道烟尘拔地而起,向后飞扬出去。
那其中包裹着两部装备沙漠越野轮胎的改装牧马人,驾驶员对距离的把握异常精准,完美卡进了警车后视镜死角,一路上不疾不徐地如影随形跟进。
前方一百米,进入预定路段。
萧瑜指腹双击麦克提示开始行动,紧接着双手一撑躬身滚至车尾,与此同时抽出腿包内配有消音器的柯尔特蟒蛇,瞄准后者左前轮起手就是一枪。
与此同时,引擎轰鸣声刺穿夜幕,一辆大型货运车横向疾驰而来,直接撞上车队的头车!
轰的一声巨响——萧瑜赶紧回头查看情况,只见警车被铲出高速公路,一路滚出十来米,直到撞上一棵仙人掌后才堪堪停住。
黄沙汹涌向后扬起,警车副驾驶一侧的车身被撞得凹陷下去,车门颤巍巍地开合了一下,然后咔嚓一声垮下来,一条带血的胳膊滑出车门,手里还攥着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
萧瑜:“……”
轻伤啊尼玛!这他妈都够跟医院趟几个月的了?!
“不用担心,这款警车的防护性能特别好,气囊弹出时间只有零点几秒,他们只会受轻微脑震荡和少许擦伤,不会有生命危险。”陆岑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十分贴心地说:“不过我已经破坏了区域基站,那哥们儿的电话拨不出去。”
萧瑜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心说你们这群混蛋真有种啊!然后有气无力道:“算了,咱们临走前记得帮他叫辆救护车,大家下手轻点,我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了……”
“事实上你的确是啊。”唐少昕及时补刀。
“嗯,”逸凡表示赞同,“大概两小时前,你通过非法手段致使威尼斯人酒店所有人凯文加西亚负债数百亿,并且在地下车库割穿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气管,不过后者在法律上可以定义为正当防卫。”
“你们够了!”萧瑜怒道:“老子是坏人还不行么?动手动手!不许再黑我!”
车祸发生,货运车横在高速路中央,维克托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名皮肤黝黑的墨西哥工人,一下车就慌慌张张地举起双手,用带着哭腔的西班牙语大声解释着什么。
紧随其后的第二序位警车紧急刹车,车上的四名探员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惊呆了,愣了几秒才各自下车查看情况。
押运车内,雷纳德一边听着对讲机内下属关于伤员情况,以及信号受阻的各项报告,一边降下车窗悠闲地点了根烟。
跟在后面的两辆车也停了下来,其中一辆爆胎离车队稍远,似乎还没发觉前面有了状况,另外一辆超前到了押运车后,探员也算是训练有素,下车以后有三人持枪警戒在车厢入口,留一人绕前向总负责人请示。
那名探员刚走到驾驶室一侧的车门外,正要开口,却看见里面抽烟的是个陌生男人,“你是?”探员狐疑地朝副驾驶看了一眼,手上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枪。
“你好,”雷纳德非常有礼貌地朝他打招呼,“乔治霍华德先生应该还留在华盛顿,如果你知道他公寓的地址,应该能在主卧衣橱里找到他,放心,我留了足够的食物,够霍华德先生吃几个星期。”
探员:“……”
萧瑜:“……”
没等探员做出反应,萧瑜从车顶瞬间翻下,一手锁他按上枪把的手,另一手化作手刀直接砍上对方后颈,干脆利索地把人放倒。
“还不错。”雷纳德笑眯眯地看着他。
萧瑜白了他一眼,扭头去解决另外三个。
这天午夜,内达华州境内这条横跨沙漠地区的高速公路仿佛消失了一般,那是世界上最顶级黑客的杰作,他骗过了机械也骗过了人眼,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在那双‘上帝之手’的操控下,十亿现金、三名要犯和fbi高级探员乔治·霍华德就此悄无声息的失去了踪迹。
第二天正午,加利福尼亚州边境,某家汽车旅店。
旧电视发出刺刺拉拉的噪音,泛着雪花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当地的午间新闻。
女主播全程用不可思议的夸张口吻转述着fbi押运车队发生的交通事故,数次嘲讽内达华州政府办事效率低下,以至于一场凌晨发生的意外到清晨才被人发现,并提醒加州民众关注来往的异地旅客,因为那很有可能是从隔壁州逃来的大盗shaw。
“哈,又是大盗shaw!”旅店老板扯着嘶哑的嗓音嘲笑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国会那群蠢货?他们去年一年的提案都糟糕透了!喏,您的三明治。”
“谢谢,”萧瑜接过牛皮纸袋,顺手压低鸭舌帽檐,笑着说:“我要是shaw就尽量不去打国会的主意,那真是太冒险了~”说完,他把零钱放在柜台上,在老板古怪的目光下,单手插进帽衫口袋,拎着三明治扬长而去。
路边停着一辆房车和两辆改装牧马人,萧瑜钻进房车,把袋子搁到餐桌上,那边阿基米德已经煮好了咖啡,正分给大家。
昨晚一直忙到凌晨才算告一段落,之后又赶了十多个小时的路离开内达华州,眼下所有人都非常疲惫,即便饿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萧瑜困得有些头疼,在沙发上坐下后顺势靠近逸凡怀里。
窝在角落里打瞌睡的loki骨碌爬起来,足有四五十斤的体重往萧瑜腿上一蹦,萧瑜被砸得险些吐血,赶紧把这只粘人的狗推给阿基米德。
骆逸凡用自己的杯子喂了些咖啡给他喝,萧瑜清醒过来以后搂着他的腰腻歪了半天,最后还是逸凡低头两人浅浅吻过以后才算完事。
唐少昕被秀了一脸,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暴击伤害,蛋疼地看向陆岑,陆岑挂着免疫buff,十分专注敲着笔记本,正在抹去他们一路过来被探头拍下的视频影像,头也不抬地说:“习惯就好,先吃饭吧。”
众人拿三明治,阿基米德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所以自觉拿了他、夏佐和狗的那份,扛着loki返回卧室。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维克托道。
萧瑜说:“这个等会儿再说,boss,”他看向雷纳德,“您有什么打算。”
雷纳德端着咖啡杯,腿上摊开一份不知道从哪个加油站顺出来的报纸,被萧瑜点名才抬头看向他,“理论上来说,拿到钱以后,你对组织的委托就已经结束了,最近与内达华州接壤的几个州都会成为警方重点搜查区域,所以我会尽快返回华盛顿,至于你们几个,在新委托下来以前可以自主安排。”
这番话说完,等于默许了后续计划,萧瑜心里松了口气,继续道:“通过游客赢来的钱已经陆续汇进了欧洲各个银行,具体流程是鹿鹿亲手操作的,很安全,等我这边结束后会用那些支付你们的委托金。”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这十亿美金,现钞洗白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方面你们应该比我有经验,”他依次看向唐少昕和维克托,“等下分开后,你俩一路向西开到加州港口,我在那里准备了一艘黑船,目的地未定,你们自己决定去哪儿,我建议在国外多待一段时间,等风头彻底过去了再考虑回来。”
“你们还有其他事?”唐少昕狐疑地微微蹙眉。
萧瑜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说:“还得去一趟纽约,所以阿基、夏佐还有我的狗,就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一段时间了。”
“这个你放心,佛罗伦萨是我的地方,去那里绝对安全,保证不管是fbi还是国际刑警都不可能找上门来。”维克托意味深长地笑笑,“如果你来记得打电话给我,还是之前的号码,你知道的。”
那一瞬间,萧瑜真是有心落回肚子的安稳感觉,前途未卜,却不用担心后顾之忧,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掩饰性的摸了摸鼻尖,然后从桌上端起一杯咖啡捧在手里,轻声道:“虽然咱们认识的过程都不怎么样,boss从小就欺负我,鹿鹿不愿意接受我,逸凡跟我还不认识就先动了手,维克托耍了我三次,少昕也没少安排人监视我,不过大家都是在这一行混,多疑是本性,所以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知道你们不缺那份委托金,能请动各位的也不是钱,有时候我总会想,我萧瑜不过是个小贼,何德何能让你们这些偷天大盗倾力相助……大概只能说这辈子上帝待我不薄。”
萧瑜笑得无比释怀,举起那杯咖啡向所有人致敬。
◇
那个午后,夏季骇人的高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融化。
远处沥青路面冒着滚滚热气,沙漠震撼的景色扭曲成氤氲的泡影。
迎着美国西部灿烂而炽热的阳光,《加州旅馆》的背景音乐响起,三辆车往不同方向,分道扬镳。
第93章
沙漠地区夏季日照强烈而刺眼,炙烤下午后温度直接飚上四十摄氏度,空气灼热得像是夹杂了火星,天空碧蓝如洗,黛青色的公路横穿漫漫黄沙,指明了这莽荒之地唯一方向。
沙粒飞扬,牧马人一路向西疾驰。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但向阳的地方还是被烈日烤得滚烫。
骆逸凡脸上扣着副细边墨镜,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他单手稳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摸索到领口扯开领带,顺带着松开几颗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健硕胸膛。
“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他淡淡道。
萧瑜已经把显示有追踪路线的ipad交给陆岑,自己则盘腿坐在副驾驶位上,认真研究着一份纽约市地图。
闻言,某只下意识偏头看过去,目之所及不禁微微怔住,喉结同步滚了滚,心说尼玛好性感啊!看过那么多次裸的,还是这种半露不露最让人把持不住啊啊啊啊啊!
等等……我在想什么?萧瑜晃晃脑袋,差点被自己脑补的进一步黄爆画面弄得起反应,这时从后排递过来一张纸巾,萧瑜脸上写着‘卧槽什么鬼’,就听见陆岑一本正经地揶揄道:“快擦擦,你唾液腺分泌不受控制了。”
萧瑜:“……”
萧瑜脸颊泛红,一把推开那张罪恶的面巾纸,怒道:“你滚!”
“我滚了你们抵达纽约的时间至少会推迟一周,”陆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笔记本,似笑非笑地说:“加州高速玩车震,对单身狗太残忍了,这趟结束我得考虑向boss提议更换搭档,这么虐心真受不了。”
萧瑜:“……”
“行了,”骆逸凡道:“先说正经的。”
萧瑜掩饰性的咳了一声,说:“正经的就是,我还没想好应对舒曼老师的计划,现在不确定的部分太多,我甚至不知道他在纽约什么地方。boss只透露了一座城市,但是我们不可能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在这座城市轻易找到一个人,况且那人还是个盗贼。”
骆逸凡:“那你认为安插在直升机上的这枚追踪器可以带我们到哪儿?”
“我猜只能到纽约市郊的某个私人停机坪,他很小心,不会安排两点一线、目的地明确的行程,”萧瑜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声音却十分郑重,“所以对我们来说,那枚追踪器的用处其实并不大。”
“我有点不理解你的做法。”陆岑疑惑地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向萧瑜。
萧瑜道:“安插追踪器的人是boss,所以我们假定舒曼老师没有发觉,那么你们认为这一步针对的人是谁?”
陆岑登时恍然,“是boss?!”
“嗯,所以我还有另一个小小的安排——”他举起手机,将屏幕展示给两位搭档看,那上面同样显示有一副卫星地图,正对应加利福尼亚州,而追踪点此时据他们的直线距离还不足二百公里。
“你在追踪boss……”逸凡皱眉道。
“你们该不会以为他真会袖手旁观吧?”萧瑜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如果他不想管,当初就不会同意参与赌场那次行动,这没追踪器被我藏得很浅,boss发现却没有销毁,其实也表明了他对于这件事的立场。”
“所以我才会要求绕道去远一些的机场,就让boss先飞,看看他会带我们去哪里,毕竟是生活过几十年的城市,他也该回去了。”
“你小子,都开始算计boss了,”陆岑忍不住笑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萧瑜把手机塞回口袋,手指在地图上的某处敲了敲,“曼哈顿区,第53街,西,11号。”
骆逸凡闻言一怔,旋即回头看向他,“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萧瑜点了点头,解释道:“boss说过,他在那里遇到了他们的老师,你们想想看,大盗去逛博物馆,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
陆岑:“他盗走了里面的某件展品?”
萧瑜嗯了一声,神色略微起了某种不易察觉的变化,“我现在才觉得,当初boss将那件事透露给我,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只可惜我还没完全想明白,所以得去现场验证一下。”
“你认为他盗了什么?”骆逸凡说。
萧瑜:“梵高的那幅《星空》。”
逸凡脑中迅速掠过一个念头,静了几秒,沉声道:“你想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星空》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偷天换日成了仿品,真迹被boss的老师收藏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交流会前夕,毒蛇很有可能根本没去博物馆偷画,只是舒曼利用那副藏在旧居的真迹制造了盗画的假象,好让他们获得受邀资格?”
陆岑道:“这样确实解释的通。”
“其实你们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萧瑜笑道:“偷天换日就意味着必须得有足以媲美真迹的仿品,那副假画能在博物馆展出那么多年,并且还能保证不被鉴定专家和艺术品大盗发觉,这说明那个人拥有非常精湛的临摹技巧。”
“他们的老师精于绘画,是难得一见的仿制高手,同时又具备炉火纯青的盗窃经验,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而且,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舒曼老师一定对那个男人有很深的执念,所以才会用与完全不同的方式培养希城——他想将他亲选的继承人培养成了那个人的影子。”
原来……是这样!
◇
两天后,曼哈顿市区。
纽约夏季干燥,平均气温只有二十多度,这一点对于刚刚从被骇人高温笼罩的西部飞抵的几人来说简直算得上是天堂。
现在正是旅游旺季,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门口聚集着大量旅行团和夏令营队伍,虽然需要排几个小时的队,不过大盗来说越是人员混杂反而就越有利。
几条街区外,留在酒店的陆岑快速入侵博物馆内网,然后轻车熟路地控制住所有监控及报警装置,他距离最远却是非一般意义上最先入馆的人,笔记本屏幕不停切换探头拍下的画面,一圈浏览下来,他确定里面没有同行,这才调取了某间展室的监控,将拍摄内容替换成几天前的拍摄录像。
“我这边搞定了。”
美术馆正门,萧瑜做了轻微易容,穿着休闲t恤和牛仔裤,单肩挎了只扁扁的双肩包,鸭舌帽帽檐压得略低,存在感稀薄地排在一群拎着各种奢侈品购物袋的学生夏令营后边,等待进馆。
“我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他郁闷地叹了口气,“ivan呢?”
骆逸凡面无表情地盯着墙壁上的厚涂油画,淡淡道:“《星空》这里。”
“哎,你怎么那么快?”萧瑜惊讶道。
“打昏了一名保安,伪装进来,再换回衣服。”
“啧啧y,你学坏了~”
“你教的。”
“人家明明有那么多优点~”某只忧伤地说:“你就不能学我点好的?”
逸凡疏冷的声音不禁染上笑意,玩味道:“你的优点啊,似乎都用在了床上。”
萧瑜:“!!!!”
“咳——”陆岑说:“我用不用先回避?”
“不用,”萧瑜磨了磨牙,跟着队伍缓慢往前挪动,压低声音道:“严肃点好么?不黑我会死么?干正事呢!honey,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谢谢。”骆逸凡十分认真地说。
陆岑不厚道的笑了。
萧瑜:“……”
“不要闹了!”萧瑜欲哭无泪,“《星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说完,通讯频道顿时陷入沉默。
骆逸凡不再说话,深灰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油画,假如这幅真是几十年前就已经被人替换,那么网络、书籍上的《星空》版本很有可能本身就是赝品,逸凡本身对艺术品了解不多,况且他或许就没见过真迹的模样,根本无从对比。
“我看不出来。”
“没关系y,你只是不了解技巧~”萧瑜别过头,站得离那群闲聊的学生远了一些,说:“不用去揣摩它和真迹的区别,那些善于临摹的家伙本来就能画出与原画一模一样的笔触,如果真的存在那种区别,世界上就不可能有鉴定师鉴定不出的真伪的仿品。”
“不过也正是因为与原作完全一致,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混淆,临摹者会留下某些记号,被做标记的地方一定是非常隐晦,甚至需要用特殊方法才能观察到,况且按照时间推算,《星空》被盗至少是三十多年前,那时候条件有限,标记手法比现在单一很多,而且非常粗糙。”
经过这一番提示,逸凡混乱的大盗瞬时变得清晰了不少,他开始关注画作的边缘和四角,景物相对复杂的轮廓,就这么看了十几分钟,依然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萧瑜终于排到检票口,跟那些夏令营学生一起进馆。
“特殊方法一般有什么?”骆逸凡说。
萧瑜道:“其实也没有多特殊,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对盗贼来说检验方法必须没有破坏性且易于操作,博物馆会恒湿恒温隔绝自然光,以确保对画作的最低影响,所以我猜测那人很可能利用展室本身的照明。”
“毕竟照明熄灭时现场没有其他参观者,而且那一瞬间非常短暂,不反复观察很难注意到画面上的细微变化。”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场间歇性的电力故障,鹿鹿?”
“给我一分钟。”
几乎是在他说完不久,整座艺术馆的照明系统啪的一声尽数熄灭,正在参观的游客发出一声惊呼,在黑暗中纷纷抬头看向顶灯。
萧瑜加快脚步,趁机穿过人群,朝展室赶去。
几秒后照明恢复,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再度熄灭,然后就像故障一般开始闪烁不定。广播响起,称已经安排专人去查看电力系统,并安慰受惊游客稍安勿躁,减少走动以免损坏展品。
明暗交替的光线中,《星空》奇妙的笔触显得更加匪夷所思,骆逸凡索性走到近前,沉静的眸光一寸一寸搜掠过整幅油画——终于,他在错落的村舍间发现了一处极不明显的印记。
“deer,可以了。”
“找到了?!”陆岑道。
“是个名字。”
萧瑜进入展室,快步走到逸凡身后,这时照明已经恢复,他气息微喘,轻声道:“什么名字?”
“shaw。”
“嗯?”萧瑜莫名其妙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事?”
骆逸凡转身与他对视,“那个名字是‘shaw’。”
萧瑜怔住,犹疑着开口:“我的代号?”
“不,”逸凡说:“我想是他的代号。”
同一时间,酒店套房。
茶几上的另外一台笔记本弹出提示框,陆岑关闭窗口,这才注意到代表追踪器的红色原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此时,皇后区郊外。
这是一片非常偏僻的区域,林木茂盛,私人所属,没有其他房屋和住户,静谧中那声由远及近的引擎声显得格外突兀。
路虎熄火,在路边停稳,雷纳德下车,沿一条石板小路向树林深处走去。
几分钟后,石板路尽头出现了一栋老式三层别墅,被院墙和铁艺大门围住,庭院内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人工修葺的过道,茂密的爬山虎覆盖住别墅外墙,连窗口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他驻足盯着那栋毫无人气的建筑看了一会儿,将那枚追踪器顺手扔进大门边一只早已废弃的邮箱,然后上前,按响了被藤蔓植物覆盖住的门铃。
第94章
十八年前,纽约,皇后区郊外。
这是一座干燥的城市,却在这个属于旱季的夏天意外地下了一场持续数天的雨。午后时分,天色阴郁得如同深夜,深灰色的积雨云层层叠叠压向地面,雪亮的蛇形电光蓦地闪过,将天幕割裂成万分诡谲的形状,几秒钟后,惊雷炸响。
远处,石板小径的尽头走来一个人,来人撑了把黑伞,看不清面容。
拐棍型的伞把处,男人修长的五指扣得很紧,指关节略微泛白,手背的经络和血管清晰可见,白皙的肌肤之下交错着淡青色的纹路,看上去会给人一种冰冷的质感,但无疑那是一双被精心保养的手,显得过分细腻和引人注目。
男人很高,身材颀长而略微消瘦,风衣长长地下摆被雨水溅湿,他却显得并不在意,始终维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与眼下糟糕的天气格格不入。
暴雨倾盆而下,夹杂着冰雹,把树木顶端的枝桠砸断了不少,稀稀落落地浸泡在石板路的积水里,浑身湿透的灰毛野兔躲在灌木下瑟瑟发抖,在又一声雷响后惊恐地四下逃窜。
它慌不择路地跑到了男人脚下。
那一刹那,几颗从天而降的水珠仿佛被什么凭空击碎,下一秒,嘈杂的雨声中蓦然响起一声极不明显的‘噗嗤’,可怜的灰兔子身形僵住,像是某物击中般软倒下去,只剩下生命力即将耗尽的剧烈喘息。
没有血迹,没有明显外伤,兔子抽搐了一会儿便彻底安静下来。
男人向后退开一步,弯下腰,洁白的食指和拇指在尸体湿漉漉的颈毛间轻轻捏住,抽出了那枚卡死动脉的陶瓷刀片,浓稠的血液顷刻失去束缚,非常刺眼地喷射出来。
鞋底的积水被染得暗红,腥气浓烈,他把刀片擦拭干净,重新收回袖口,然后跨过死兔子,稳步朝石板路另一端的铁艺大门走去。
院墙后的三层别墅被藤蔓植物覆盖得严严实实,看不见灯光,在阴雨天显得有几分阴森。男人在院门一侧停下脚步,拨开爬山虎,按下门铃。
没过多久,别墅门开了。
一个有些微胖的年轻女人朝外望了望,暴雨中的视野非常模糊,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是谁,女人严以掩饰那种惊喜与紧张交杂过后的情绪,赶紧取伞,提起裙角小跑着过来开门。
“舒曼少爷,”女人拉开铁门,“您交待的已经办好了,先生在卧室午睡,我叫过,醒不了,药量应该足够了!”
黑伞抬起,露出男人年轻而俊逸的脸,与那种清冷气质不同,康奈尔·舒曼浅棕色的眸光异常柔和,唇线略微扬起,形成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是一种非常容易使人产生亲切感的表情,是大盗永远不会失误的欺骗手段。
那些最擅长蛊惑人心的家伙,其本身也是骗局极为精巧的一环。
“辛苦了,玛德琳。”舒曼欠了欠身,像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他甚至将那把黑伞朝女仆头顶挨过去了一些,即使对方本身也撑了伞。
玛德琳简直受宠若惊,羞赧地脸颊泛红,“我带您进去。”
说完,她侧身正要把路让出来,却听见舒曼道:“不用了,你现在就离开这里,我的人在外面,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舒曼抬手,将女人滑落在脸庞的一缕发轻轻别到耳后,“我已经为了做好了安排,以后要好好为我做事,知道么?”
玛德琳只感到心脏砰砰直跳,乖巧地点了点头。
“去吧。”
“是,小少爷……您,务必小心啊。”
待身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舒曼取出手帕,仔细擦过为她别发的手指,这才举步走进了院子。
别墅门没锁,门廊和客厅一片漆黑,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颜料气味,住人少再加上下雨的影响,里面感觉起来甚至有些阴冷。
他收伞进门,在脚毯上擦干鞋底的水,脱下风衣,就像以往每次回来时一样,挂在了属于康奈尔·舒曼的那根挂钩上,只不过和现在的身高相比,挂钩高度变得矮了不少,舒曼不禁失神,下意识朝身边看去。
——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走进这扇门,左胳膊打着石膏,脸上挂着淤青,身高还不到衣架一半,也够不到那根矮矮的挂钩,那个人就站在身后,帮他把脱下的小外套挂了上去……
舒曼倏然回过神来,移开目光,他走出几步远离衣架,然后深深缓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漠,有坚定而明确的目标,不会有所谓的动容,那颗冰封的心更不会被任何情绪撼动——然而当再次进入这栋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房子,存在过的气息似乎早已渗透了各个细节,那些过去烙印在记忆深处,并不是一次逃离就能彻底规避开的。
富于感情的人类会对获得的东西念念不忘,感情越深就越会产生某种牢不可破的执念,他会觉得自己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会变得吝惜而渴望占有,所以当结果低于预期,他的失望会让所有曾经美好的感情变为人生最拙劣的败笔。
舒曼沿楼梯上到二楼,站在那扇无比熟悉的主卧门前,脑海中繁杂的思绪逐渐归于平静,他抬手正要敲门,却在指节撞上门板的一瞬间猛然察觉到另一侧的某种异样。
这栋房子年代久远,隔音很差,他身为大盗五感原本就优于常人,却没听见卧室内有入睡后正常的呼吸声。
难道……没人?!
玛德琳失手了——这是他最直接的反应,但旋即也就镇定下来,她不过是个女仆,又怎么可能玩得过老师?
舒曼推门进去,卧室果然是空的,没有开灯,空气有些潮湿,走廊稀薄的光线从门口照射进去,他注意到床垫上还保留着被人躺过的痕迹,而那扇唯一的窗虚掩着一道缝隙。
他走到床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只药瓶,是镇痛剂,像这样的瓶子还有七八个,盗贼身体素质通常不错,只不过前半生几乎是处在透支消耗状态,一旦度过巅峰期,当初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会体现的异常明显。
承认那人老了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即便作为对手,他也更愿意相信他是无所不能的神偷,那样才更符合一个被当做信仰的存在。
舒曼放下药瓶,转身离开卧房。
主卧窗户正对着后花园,这世界上没有因为疏漏而忘记关窗的盗贼,那是一个信号,他忽然十分好奇,那个看透他的野心却又暗示他到后院去的家伙究竟想做些什么?
外面雨势有所减小,后院栽种的白玫瑰被冰雹砸得七零八落,吸饱水分的空气香气馥郁,舒曼撑伞刚刚走出别墅拐角,就看见那个人也撑了把黑伞,静静站在磅礴的大雨中。
他并不算高,长外套穿在他身上衬得身形非常单薄,男人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看上去这种不健康已经持续了很久,舒曼心里略微惊讶,离开不到一年,他从来没听说过他病得这么重,以至于整个人都瘦得有些脱型。
这片后院种满玫瑰,没有留路,目之所及尽是盛放的雪白花朵,犹如一座肃静而庄重的陵园。
舒曼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走到那人身后停下,静了很久才轻轻开口,唤了一声,“老师。”
“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称呼,现在终于是没什么遗憾了。”男人转过身,幽暗的黑眼睛笑得弯起来,一如从前的每一次对视那样。
二十年过去了,岁月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刻意的痕迹,男人眸底的笑意加深,莞尔道:“你不是来杀我的么?康奈尔,大盗永远不能动摇已经做出的决定,老师教给你的,怎么都忘了?”
舒曼一时间只觉得哑然。
“你不是恨我没有选你当继承人么?”
“不是!”
男人脸上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
“我只是不能理解您为什么不按照盗贼的规矩决定继承人?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和雷纳德公平竞争的机会?为什么……还没看过我的能力……就选择……放弃我?老师,我和他明明都是您的学生……”
“盗贼的规矩是什么?”
“传承唯一。”
“意味着什么?”
“雷纳德和我只能活一个。”
“是呀,因为从古至今盗贼都是缺乏信任的家伙,他们认为情同手足的同门反而是最了解自身弱点的人,是更有可能成为未来对手的人,而且因为熟悉会更加棘手,为此才有了传承唯一的规矩。”
男人轻声道:“不过我认为那很痛苦,康奈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些原本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人临死前看我的眼神。”
“老师,”舒曼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您选定的继承人不是我?我明明——”
“比雷纳德更加优秀?”
舒曼怔住,男人了然地笑了笑,“我有两个学生,我认为他们都有资格进入大盗的世界,但我察觉到了其中一人的不同,他太残忍,太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他信奉所谓的‘传承唯一’,也想从我这里拿走全部我能寄予的技巧,所以我只能选择保护他们之中相对的弱者——”
“这就是答案,你满意了?”
“所以您就放弃我?就因为我比雷纳德更像盗贼?”舒曼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微微战栗着,“既然这样您当初又为什么要救我,只有一个学生不是更好么?”
“你以为我真的没犹豫过?”
“如果当初放任你不管,现在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舒曼只觉得自己胸腔里那个部位狠狠颤了一下,“老师……”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敢利用玛德琳对我下手,看来留着你终归有一天会对雷纳德不利。”
“老师!”
“冷静点,康奈尔,”男人道:“按照盗贼的规矩,只要我死在你手上,即使选定的继承人不是你,同行也会承认你获得了我的传承,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不是么?”
今天以前,康奈尔·舒曼原本想好了原谅的理由,他只需要一个关于为什么会放弃他的答案,只要那个人给了,他就可以尊重他的选择永远离开,但是他偏偏说了最绝情的话。
过往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仿佛是上帝开的一场天大的笑话,他信仰至今的人亲口告诉他后悔当初救过他……
别墅后,那座开满白玫瑰的庭院像极了陵园,那年的雨天,他确实让那些素白的花朵溅满了鲜血。
……
夏季温热的风将后院馥郁的香气吹进卧房,敲门声响,陷在扶手以内的康奈尔·舒曼缓缓睁开眼睛,疲惫地按住太阳穴。
“进来。”
宋远走进卧房,将一杯淡茶搁在书桌上。
舒曼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问:“有人来了?”
“是雷纳德·杜克。”宋远恭敬道。
“我就知道他会来,”舒曼笑笑,“我以为他永远不会违抗老师的遗言,现在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恨我。”
“boss……属下有个疑问。”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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