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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佳人何所思/反派好像暗恋我 作者:晓梦致幻生

    正文 第14节

    佳人何所思/反派好像暗恋我 作者:晓梦致幻生

    第14节

    何所思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想到长成之日遥遥无期,叹了口气。

    这时他发现,侍女和小厮都不再盯着他们,自己围起来开始聊天,何所思见无人注意,便问:“啊,小哥哥啊,我问你,你和你爹,是仙人么?”

    原至公有些不好意思:“凡人——我是说不修行的人会把我们当成仙人,但其实我们只是修行之人而已。”

    “那你们是准备把我接走么?”

    “爹是这样说的。”原至公低着头,耳朵通红。

    “为什么?”何所思追问。

    “……”原至公不好意思说了,他眨着眼睛看着何所思,眸光水润像只小狗,又乖又萌。

    他不好意思的太明显,何所思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什么。

    小孩其实还挺早熟的。何所思忍不住想,他把忍不住快要脱口而出的“童养媳”三字咽了回去,故作单纯道:“我和你们回去以后,还能回来见爹娘么?还是以后,小哥哥便是我真正的哥哥了呢?”

    这话说的很不要脸,以何所思的判断看来,原至公他爹接一个凡人小女孩回去养,给丫鬟待遇已经不错,但是他毕竟不是个成年人,而是一个看来一直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有点期待也是很正常的——以原至公现在对他的态度看,只要自己一路装萌,得个小姐待遇应该不难。

    原至公果然点头,大概在他心中,比起“媳妇”这个遥远的他都不清楚含义的词汇,还是“妹妹”更符合他的期待,他高兴道:“以后、以后我会陪你玩的,摘果子还是放风筝,我都会陪你。”

    何所思:“……”喂,一看就是你自己想玩吧。

    何所思没有戳穿原至公的小心思,陪着他说了些童言童语,很快便有人来接他们,说老爷那边已经说好了事,仙君事务繁忙,先行离开,叫小小姐赶快收拾东西,最晚后日就要离开。

    何所思相信原至公他爹确实是不想在凡人这儿浪费时间,因为过去他也是这样的,但是当自己处于被动地位的时候,不爽的感觉也是很明显的,何所思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很快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院子,又见到了后来拉着他走向厅堂,并告诉他别讨仙君喜欢的那个女人。

    对方正站在门口,焦虑地向外望着,见他回来,眼睛一亮,但见到周围簇拥着的人,神色又是一暗。

    从对方对他的称呼看来,似乎不是他的娘,但是对方眼中浓烈的不舍与哀恸却令何所思怀疑自己的判断。

    何所思行至对方面前,便被一把抱住了,对方紧抱不松手,何所思很快便闻到了眼泪的咸腥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可怜的儿啊……”

    她这称呼一出来,身边便有丫鬟呵斥:“陈姨娘,可不能这么没规矩。”

    何所思却整个人愣住了,他突然想到,这个声音他是曾经听过的。

    在他还在裴霓裳的身体里的时候,在他发现那玉简上的功法其实是锻魂之法并运行之后,他曾听到过这样的声音,那时他以为是噩梦,并没有深究,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开始,他与时空之间,便有了隐隐的联系。

    他若有所感,却没有抓住。

    因为他已经被一把从那陈姨娘手中夺过,到了丫鬟的怀中,那丫鬟压低声音道:“被仙师收留,多么荣耀的事,你这样哭天喊地地做什么,到让小小姐受惊——她今天乖得很呢。”

    陈姨娘泪流满面,眼中隐隐怨毒:“你们将所思毒傻,他自然乖得很,若是好事,怎么会挑上我们娘儿俩。”

    何所思顿时觉得自己被雷劈焦了,原来这小孩儿按道理来说已经傻了,这么说,今天他所做出的反应难道很符合他们对一个傻儿的预期?

    虽然心中知晓愚昧的是他们,何所思还是黑了脸。

    但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傻儿,何所思更不会说话,只在那丫鬟怀中挣扎起来,将双手伸向这具身体的母亲,陈姨娘眼睛亮起,过来接他。

    丫鬟便把何所思递到后面,让后面的粗使丫鬟把何所思按住了。

    她皱着眉头教训道:“别胡说八道,什么毒傻,什么找上,尽是写臆想,你看,就是你,惹得小小姐也不听话了,老爷看你们可怜,才让你们母女再团聚一番,若是再不知收敛,我便告诉老爷,让小姐今晚便住到夫人那儿去。”

    陈姨娘便抿住嘴低下头,收起了一切怨毒,放弃一般的低声道:“谢……谢老爷。”

    那丫鬟仿佛打了胜仗,瞬间眉飞色舞,回过头来看了眼何所思,又道:“小小姐今天和那位漂亮俊秀的小仙师聊得不错,想必也是喜欢小仙师的。”

    她又教训陈姨娘:“要我说,小孩子怎会懂什么男女,定又是你胡乱说些什么。”

    陈姨娘瘫倒在地上,死了一般不说话。

    丫鬟见她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安慰道:“你也别难过了,仙师说了,小小姐若是去了,我们举家便都能搬到仙山上去了——多么好的事啊,你也不是见不到她了。”

    这么说完,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善良,志得意满地留下何所思和陈姨娘,趾高气昂地走了。

    何所思看的目瞪口袋,待那些丫鬟走后,他揉着被捏的通红的手腕,不可置信道:“她谁啊,脑子有病么,还是我们和她有仇?”

    陈姨娘本心如死灰,听到何所思这话,整个人惊呆了一般地抬起头来。

    何所思本没什么想法,见她这个样子,却忽然心生不忍,开口道:“娘,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我的脑子又突然清醒了,只是忘记了之前的事……”

    他话音未落,装扮朴素的妇人已经扑上来抱住他,低声地哭了起来,哭声凄楚,令人感同身受。

    ☆、第52章 三个美人没水喝02

    何所思得来的便宜娘几乎哭了半宿,之后后半夜,才开始断断续续地说出话来,也令何所思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所在的何家,是燕国明郡锧县的一个小族,现任族长正是他的父亲,为人看似严肃,其实软弱无能,以至于内宅整个都在大夫人手中,大夫人生了两个儿子,本志得意满,不成想老爷却在她孕期偷腥,于是便多了个陈姨娘,和一个何所思。

    她自然看陈姨娘不满,各处打压,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没什么表态,结果何所思生来聪慧,素有神童之名,反提了陈姨娘的生活水准。

    先前已经说过,南山境的俗世和修仙界被平仙川分开,所以在俗世是很难听到关于修仙界的消息的,然而五年之前,不知为何,一个名为玄阳仙门的修仙门派突然在俗世现身,并标明想要收一些徒弟。

    众人初始时自然是不信,但是玄阳仙门很快便在俗世站稳脚跟,展现出来的仙法神通令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如见神迹,而后仙门的徒弟出来招募生源,表示仙门招收徒弟绝不是另有所图,世家大族中便开始有人将子弟送入仙门,只是一年,果有半数习得仙法,另外半数则是实在毫无天赋——仙法之事,玄之又玄,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修习,也是情有可原,所以虽只有半数,也令人趋之若鹜,玄阳仙门此时却不招收徒弟,安静了很长时间。

    直到今年,突然又放出风声,说要找一个八字三奇格的女孩,且最好命里缺水。

    何所思全对上了,只有一点,他不是女孩。

    何家人本觉得遗憾,不成想,玄阳仙门竟找上门来,信誓旦旦地说——何家定有这样的女孩。

    何家举家慌乱,仙师说有,那又岂能说没有,找来找去,便还是觉得是何所思,上下一合计,干脆就叫他扮作女孩,送上门去。

    何所思听完前情,整个人都很不好。

    他都忘了自己是个可怜的失忆的五岁孩子,忍不住问:“你们就没有想过被发现了该怎么办么?”

    陈姨娘抽抽噎噎,好像没发现什么不对:“还、还不是夫人说,就算送进去了,也不一定有修仙的天分,说不定很快被撇到一边,又有谁会发现呢。”

    何所思无言以对。

    现在看来,何家这边的事很清楚了,就是他们举家脑子不清楚,不过广裕仙门——虽然在这儿套了个马甲叫做玄阳仙门,但是何所思怎么可能不清楚就是广裕仙门——它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便不清楚了。

    何所思安慰着他的娘到了破晓,因为身体还是个孩子,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直到猛地睁开眼睛之时,已是天光大开。

    他猛地睁开眼睛的原因是,有人把他从床上揪起来了。

    他睁开眼便想抓住揪着自己的领子的手,但他忘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虽准确握住了对方的脉门,却并没有什么鸟用,顶多只是令对方手腕一麻,让自己重新掉回了床铺。

    不过这也算逃离了魔爪,何所思一滚便滚下床,落到地上不顾套上鞋袜,便靠在了床柱之上,直到这时他抬头望向来人,见对方是个十来岁的小孩,虽皮肤白皙装扮也是贵公子范,但绝称得上是高大健壮,此时满脸恼怒,用左手捏着右手手腕,恶狠狠地瞪着他。

    ……谁啊。何所思很茫然。

    这时,从对方身后探出了个瘦猴子似的小身板,盛气凌人道:“何所思,看看你干了什么,你怎么敢捏大哥的手腕。”

    “……”这位大哥先揪我衣领的好不好。

    不过何所思知道反驳无用,又想到自己如今在外人眼中是个小傻子的形象,便只茫然地看着他们不说话。

    何所归顿时笑了,他也不觉得手腕麻算什么了,粗声粗气道:“哈哈还神童,我看就是个傻子,所言,快把我们准备的礼物送给妹妹。”

    和所言便把背在身后的包袱拿下来抖开,抖出了一条粉红色的纱裙,这纱裙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女人穿的,又暴露又夸张,纱料几近透明。

    “喜欢么妹妹,这可是从荷香那儿特意讨来的。”

    何所思被他们一口一个妹妹气的想翻白眼,但看着他们拿着那粉色纱裙一步步走近时,心里有了更不妙的预感。

    果然,那个所谓的大哥很快按住了他,瘦猴子则来剥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

    “所思,哥哥们来替你换衣服啊,别挣扎了哈哈。”

    何所思的脸靠在冰凉的地面上,气的浑身发抖。

    他本不欲两个小孩子多说多计较什么,现在心里却想——你们给我等着,就算以后你们已经死了,我也得把你们挫骨扬灰。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身上突然一轻,耳边响起一高一低两声惊呼,然后便是击打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几乎是看愣了。

    漂亮精致的男孩紧紧抿着嘴,带着满脸的怒火将那大哥和瘦猴子打出了院子,瘦小的身体可能还不足以支撑两个比他大的孩子的重量,以借力之法将两人推出后,自己也后退了两步。

    阳光下,男孩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双颊和额头上隐隐的汗珠,就这样印在了何所思的眼里。

    他猛地把门关上,回过头来,愤怒的神色便变成了温柔局促,他的眼神一划过何所思,便飞快地望向了房顶,道:“妹、妹妹,你快把衣服穿起来,穿起来以后,我、我再帮你去打他们。”

    何所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真想知道,在原至公那儿,到底是听到了怎样的传闻,对他才会是这个态度。

    他边整理衣服边问了出来:“他们是怎么和你说我的?”

    原至公一愣,很快便道:“我不听他们的,但是爹和我说了,我要对你好。”

    这回,便轮到何所思愣住了。

    这话很有深意,在加上原至公传话过程中的自我领悟,所以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何所思竟判断不出来。

    所以他只好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站起来说:“谢谢小哥哥,我已经好了。”

    见原至公不说话,何所思又道:“不是说仙师昨天就离开了么,为什么小哥哥还在呢。”

    原至公便一本正经道:“父亲有自己的事,我也有我的事。”

    这么说着的时候,神色认真严肃,倒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何所思又忍不住想笑——可见小孩子确实有他自己的魅力,同样的话由三千年后的原至公说出来,他只会觉得装逼。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陈姨娘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冲进来便抱住了何所思:“所思啊,你还好么。”

    何所思被抱得难受,咳了几声道:“小哥哥救了我。”但是您快掐死我了。

    陈姨娘这才看到原至公,顿时诚惶诚恐:“小仙师,小仙师怎么会在这。”

    原至公瞬间神色冷淡地转身离开了——但是从对方僵硬的步伐上来看,何所思判断对方只是不好意思和陈姨娘说话。

    何所思顿觉好笑,他发现从本质上来讲,三千年后的原至公和七岁的原至公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原至公离开后,何所思终于开始正色起,自己在这个何家过的应该不大好这件事。

    虽然自己只要挨三天,便宜娘却还得呆很久,不管从因果还是从感情上来讲,何所思都希望陈姨娘能过的好好的。

    他既知晓日后的修行一定一路通达,便道:“娘便跟我一起去仙门吧。”

    陈姨娘一脸“你在做梦”的神情:“儿啊,如今我是想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娘以前叫你去争,倒是错了,如今既然你也接受此事了,我便只求你学些仙法,自由自在便好了。”

    何所思想:对方果真不是修行者,修士修行千万年,其实不就求个自由自在,这已经是够难的事了。

    但这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怀,何所思又岂会感觉不到,既是这般,他就更要想些办法,让陈姨娘和自己一起离开。

    两人昨夜睡得晚,到了中午,便疲乏的很,结果刚到饭点,昨日那丫鬟又来了,照例趾高气昂的样子,开口便道:“夫人垂怜,念小小姐要离家,特意叫你们上桌吃饭。”

    而后似想到什么,又补充道:“那小仙师今日还在,夫人特意嘱咐了,叫小小姐打扮的漂亮些。”

    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叫何所思扮作女装了,何所思心中不忿,倒也不会在这关头表现出来,再加上现在又是个傻儿的形象,便只皱着眉头坐在一边不说话。

    陈姨娘便答应了,将何所思带到屋里,给他套了件浅绿色的襦裙,又将他的头发分股,在头顶上结了个发髻,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很快扎出来个精巧的垂髻。

    何所思忍不住发呆,忽的想起他在裴霓裳身体里时,也为他扎了个发髻,现在看来,比陈姨娘的这个还要更精巧些,想必确实是练习多次,奇异的感觉便从心底升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自己穿越以来,并未过分惊慌失措的原因,除了坚信自己能够再次成功或者终会回去之外,是否也有原至公令他觉得自己并非无所依靠的原因呢。

    他已经知晓以后的数年里,就算自己还很弱小,这个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男孩子,也会保护自己,陪伴自己,某一天他们会成为挚友,某一天他们又会分道扬镳,如果一切都是定数——一切又是否真的已是定数呢?

    何所思皱眉,他其实对此事已有猜测,但是要验证猜测,还是至少得有个合适的时机,和一个合适的人。

    ☆、第53章 三个美人没水喝03

    何所归抬头忍不住瞪坐首座的那位小仙师的时候,向来疼爱他的母亲抬手便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

    眼前放了一碗滚烫的羹汤,何所归的鼻尖几乎要浸到这羹汤里,正惊恐中,听到母亲在他耳边轻声耳语道:“就今天,给我放聪明点,乖乖坐好了吃饭。”

    这时,穿着女装的何所思正好被陈姨娘牵着进来了。

    对方本来便是个没张开的小孩,分不出性别,更兼眉目清秀,小巧的脸盘上一双大眼睛像是熠熠生辉的珠宝,睫毛纤长卷翘,穿上女孩子的装术后,完全看不出男孩子的影子。

    何所归一时都没认出来这是何所思,直到看见和所言在对面对他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妹妹便是自己的讨厌弟弟。

    惊艳便立马如潮水般褪去,何所归又看了对方几眼,想挑出些毛病,却发现连以前对方令他最讨厌的那种骄傲自满自以为是的眼神,如今也消失不见,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透亮清澈,一眼望去,对方似乎是在看着你,也似乎是在发呆,雾茫茫惹人怜爱。

    不仅是何所归,大人们也发现了何所思的变化。

    他们又比何所归更知道内情,便想:毒傻了以后虽没了以前的机灵劲,倒更惹人怜些。

    殊不知,这神情正是何所思装出来了,他自觉要给出人变傻的表象,又不能让原至公发现他是在装傻,便控制着眼神表情装出了一副懵懂的模样,这样一来,知道的人不会怀疑他傻了,不知道的人又只会觉得他只是在发呆。

    原至公果然只觉得何所思是在发呆,他贴心地给出了解释,认为小妹妹是因为人太多,所以紧张了。

    他认为这样的妹妹也很可爱,脸上露出了些微的笑意,见陈姨娘拉着何所思在下首坐下,笑意又立马褪去了。

    他不好意思叫他们让何所思坐到他身边,便只低了头生闷气。

    他身边坐着的是大夫人,对方敏锐地觉察到了小仙师情绪的转变,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便夹了许多大鱼大肉放到原至公的碗里,亲热道:“穷乡僻壤,没什么吃的,委屈仙师了。”

    原至公没说话,皱着眉头看着碗里的菜,他素来洗洁,别人夹来的菜都是不吃的,勉强想到这些人是何所思的家人,没有当场发火,还是推了碗,直接跳下椅子,走到外面去了。

    大夫人吓的整个人愣住,好一会儿,浑身颤抖起来,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吓得够呛,便只含泪看着老爷。

    老爷自然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是这个悍妇惹恼了小仙师,摔了筷子站了起来,指了一个侍女道:“你去看看小仙师是怎么回事。”

    侍女应声而走,众人见老爷指着鼻子骂夫人,自然也是不敢说话,都停了筷子,低着头装鸵鸟。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何所思被陈姨娘拉着出来的时候,按着肚子表示完全没吃饱。

    陈姨娘“嘘”了一声,道:“忍忍吧,今天若是搞出些动静,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何所思表示理解,既然忍过这几天便好,何所思也没什么作死的主意,回院子以后便回自己的屋子睡下了,只是睡到半夜,又饿醒了。

    胃里像是灌进了高浓度的白酒,火辣辣带着些微的疼痛,何所思翻了个身,没能继续睡着,便站起来灌了杯水喝。

    月光如水,照的窗户纸惨白一片,树影如鬼影一般在窗纸上摇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青灰色的薄纱,何所思突然觉得寂寞。

    他毕竟还是个人,虽自喻闯过了大风大浪,却仍害怕现在这样的软刀子割心——上次被困在广裕仙门后宅,他还知晓只要逃出那宅院,外面就是他熟悉的世界,他还有办法逃脱,如今所面对的却真的是一片空白,他或许知晓该如何书写,这却更让他觉得寂寞。

    他很想回去,就算回去以后面对的又是三千年后的原至公的那张脸,情况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叹了口气,深觉自己的要求越降越低。

    未免自己陷入更无病呻吟的愁绪,何所思干脆打开门,准备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结果一开门,伴着明亮的月光闯进他眼帘的,便是伴着清风转过身来的美少年。

    对方简直宛如冰雕玉砌,乌发白衣,唇红齿白,卷翘的长睫毛下露出一双略带惊慌的眼眸,也是闪着秋水一般的动人。

    月下有美人来,大抵如此。

    而更美的是,这位美人的怀里,还抱着一包散发着肉香的油纸包。

    何所思咽着口水开口:“小哥哥,你怎么会在这。”

    原至公低着脑袋:“我,我看很多人都很饿,也许你也饿了。”

    何所思便惊喜道:“那、那这是给我吃的么?”

    原至公很自觉地递了过来,轻声道:“嗯。”

    何所思便一把领过油纸包,兴奋地打了开来,见里面是一只烧的油光发亮的烤鸭,眼睛便更亮了。

    他立马掰了一只鸭腿咬了下去,肉居然还带着温热,枣红色的外皮酥脆焦香,带着果木的清香,里面的鸭肉松软入味,细腻可口,何所思狼吞虎咽地吃了半只,手指嘴唇都是油腻腻一片。

    倒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此时的形象相当不雅,不好意思地展示了一下手中的残鸭,客气道:“你吃么。”

    他真是客气客气,这鸭子被他啃得七零八落,不仅卖相差,上面估计还布满了自己的口水。

    没想到,原至公竟真的伸出手来,撕走了一片鸭肉。

    如玉般的手指拈着一片鸭肉,缓缓放入薄薄的嘴唇之中,何所思吃惊地看着对方,竟真的没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嫌弃来。

    他吃惊不已,暗想,这才几面啊,莫非是真爱?

    实际上,原至公也是有一番内心的挣扎的,他确实想到了上面的口水,但是又很快想到,妹妹那么喜欢这只烤鸭,却“忍痛割爱”,要给他分享,自己若是拒绝,岂不是让妹妹伤心?出于“爱护妹妹”的心情,原至公神色未变地吃了一块鸭肉,吃完以后竟觉得也没那么糟糕,便点了点头,道:“味道也算差强人意。”

    何所思仰头看着他,见他从袖口抽出了一条冰蚕丝的手绢,正想擦自己的手,突然想到什么,细细地看了何所思一眼,便把手绢递了过来。

    何所思手里正捧着烤鸭,哪有手那手绢,便抬着头目光善良地看着原至公,用眼神示意原至公帮自己擦。

    原至公却为难起来,好半天,他轻声道:“妹妹,其实我有个毛病,如果你被我碰到了,定会病重而亡的——虽然我爹说没有问题,但是……”

    他面带犹豫,何所思却没有顾虑,直接凑上脸去,就着他的手在手绢上蹭了把嘴。

    然后他砸吧砸吧嘴道:“放心吧,没事。”我又不是女的。

    原至公却被吓到,连忙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何所思的脸色,见对方果然并没有什么问题,仍旧面色红润神清气爽,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兴奋起来。

    他想,父亲说的没错,这个妹妹,就是命中注定要和他在一起的人。

    何所思自然不知道原至公在想什么,他站的累,直接在台阶上坐下来,啃着剩下的烤鸭,间或还打个饱嗝。

    原至公见他开始打饱嗝,便说:“吃饱了就别吃了。”

    何所思想了想,把剩下半只包好,说:“留下来给娘,娘也没有吃饱。”

    原至公一愣,问:“你们经常吃不饱么?”

    何所思自然不清楚这种事,但他深觉此时设定一个可怜可爱的形象对他是非常有利的,于是抿着嘴道:“也不是……就是有时候,饭菜送来的时候,也已经冷的,而且不怎么吃肉,娘疼我,吃的更少些……”这么说着,他低下头,用脚蹭着地面。

    他穿着洁白的里衣,披散的发丝下露出一张小巧白皙的脸庞,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圆溜溜的眼睛,显得落寞又无可奈何。

    原至公果然心疼了:“你别伤心了,等你到仙门了,我给你准备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跟你说,云锦雉的肉,比烤鸭好吃一百倍呢。”

    何所思惊喜地回望:“真的么?”

    原至公点头:“还有很多很多的灵果和甜点,你吃上一年都不会重样。”

    何所思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欣喜,半晌,又愁眉苦脸起来:“可是我走了,我娘还是吃不饱啊。”

    “那就,那就把你娘一起带走吧。”原至公头脑一热,便这样说来,说出口后心里又开始纠结,他爹只叫他把何所思带回去,并没有说要带其他人的——其他人按照道理,都应该是日后有人来引的,而且接引的,也只会是有修行天赋的人。

    可是他看着何所思开心的样子,又觉得答应这么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他在何所思连声的“真的么”之中,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是的,明天走的时候,让你娘跟我们一起离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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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陈姨娘便烧了热水,去叫何所思起床。

    她一来觉得何所思要寄人篱下,可不能继续懒散,二来又觉得他们娘儿俩相处时日无多,要多见见面,推了门进去,还没把脸盆放下,见到床上交叠着的两个小小的身体,吓得瞬间把铜盆打翻了。

    小孩子睡相不好,此时何所思拿腿压着原至公的腰,整个头埋在他的怀里,原至公大约因为身子被压住,皱着眉头睡得不安慰,却还没有醒来。

    铜盆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惊醒了何所思和原至公,两人都瞬间睁开眼睛,齐刷刷直起身子,一动不动地瞪着陈姨娘。

    两人机警的像两头小小的幼兽,眼神里却还带着笑意和迷茫,头发也胡乱翘着,陈姨娘又是好笑又是惊慌,捡起铜盆便道:“小仙师,小仙师怎么在这儿啊。”

    她瞅着何所思,见对方只是头发乱了些,并没有什么问题,虽吃惊于何所思怎么突然和小仙师关系这么好,倒也是松了口气。

    何所思一下子清醒了,他转头瞪着原至公,依稀想起他最后太困,便直接睡着了,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他眨了眨眼睛,道:“小哥哥,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原至公有点懵,他想了想,记起最后他好不容易把何所思抱回床上后,也是又累又饿,困得不行,便想着先休息一会儿,然后……然后就……

    他的脸一下子变红了。

    他居然就这样在小妹妹的床上睡着了。

    深觉自己失了男子气概,又因为陈姨娘在这儿很不好意思,原至公跳下床,风似的跑了。

    陈姨娘不懂为什么,便觉得就算是小仙师,也果然难以揣测。

    她又打了盆水,这回洗脸洗手的时候,何所思便道:“娘,小哥哥已经答应我,把你一起带走了。”

    何所思本觉得此时就这样算完了,绝对十拿九稳,不成想,陈姨娘淡淡一笑,居然拒绝了。

    她说:“所思啊,现在小仙师喜欢你,那是以为你是女孩子呢,以后到了仙门,你也别出头了,好好学习仙术,学不成也没什么,总归比这里好一些,也别担心娘,娘一定会好好的的……”

    何所思顿时皱眉,开口道:“你别想太多啊,我跟你说,以后我一定……”

    话堪堪要开口,何所思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色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般的荡开,魂魄似乎又和身体分离,轻飘飘没有了真实感。

    陈姨娘与他说的话也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朦朦胧胧,听不清晰。

    那个世界似乎与他渐渐剥离,何所思的眼前渐渐变得漆黑,身体似乎被什么拉扯着不断向后倒退……

    ☆、第54章 入骨相思何所知16

    他睁开了眼睛。

    先进入眼帘的,摇摇晃晃的铜灯,火光微弱,蜂蜜一般的浓厚沉郁,这火光几乎照不亮周围的一切,于是目之所及,除了如豆的灯光,便是浓稠的黑暗,然后猛地涌入耳朵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杂音,车轱辘声,人粗重的呼吸声,打呼声,还有马鞭抽在马屁股上的声音……

    他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想起自己是何所思,和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和陈姨娘说未来的事,于是便被排斥出来了。

    他暗自叹气,心中想,果然如此。

    若是他能将这事说出,兰君当初便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原至公也不会深信他是失忆了。

    想到这一点后,他又发现,比起血遁之前,他好像又受了些伤,肋骨几乎全断,肺叶受伤,以至于现在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

    他连忙调动灵力,又发现如今经脉堵塞,只是抽动些许的灵力,便疼痛不已,他咬牙忍住,艰难地循环了一周天,已经是汗流浃背。

    然后他想:原至公去哪儿呢?自己怎么会伤势加重呢?自己到底在那儿呢?

    他已经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辆马车上,神识散开,吃惊地发现周围都是些普通人,此时大部分陷入了沉睡,唯有一个躺在他身边,也是气若游丝,快要死去的样子。

    ……

    咦?这个气息是不是有点眼熟?

    何所思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人就是原至公,他看来比自己受的伤还重,竟是现在还昏迷不醒。

    何所思惊讶非凡,脑中闪过很多年头——莫非罗观景追上了他们,自己陷入过去,这具身体便昏迷了,原至公以一敌五,力有不逮,才会受此重伤?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总归还是要等到原至公醒来才知道一切,何所思皱着眉头忍着疼痛抽取着所剩无几的灵力,感受着身边的人进进出出,又是一夜,到破晓之时,终于愈合了大部□□体上的伤势,勉强能活动身体了。

    于是这天车厢内第一个起床的伙计,一睁开眼便发现昨天还半死不活的重伤之人居然在他面前伸懒腰的时候,震惊地尖叫了起来。

    “啊——————!!!!!”

    这尖叫顿时令所有人人仰马翻,有些本身还在沉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捡起身边能当做武器的东西便站了起来,头撞在车顶上都不会叫痛。

    外面响起一阵敲锣声,何所思一个懒腰还没伸完,身边已经被团团围住,根据神识探查,外面也已经团团围了一圈人。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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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只是看见这人醒过来,以为见了鬼了,就叫起来了?”

    问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头发扎成细细的麻花后又扎成一束马尾,前面的刘海却盖住了右半边脸,凤眼微挑,不怒自威,火红色的麻布长裙看来有些年头,却也干净整洁,她大约是这伙人的头领,在何所思引起骚乱之后便来这儿审问众人,如今知道了理由后,两条英气的浓眉紧紧皱起,叱道:“你是娘儿们么,这么一惊一乍的,干脆把你两腿间的那玩意儿割了,也不用出来跑商。”

    尖叫的小厮顿时觉得□□一凉,挤了挤脚,求饶道:“唉,对不住大当家的,以后可不敢了。”

    红衣女子便冷笑着把目光投到了何所思身上,她刚想说话,何所思先打断了她。

    “姑娘便是就我们的人么,救命之恩,着实无以为报。”他虽已经能站起来活动自如了,但还是躺在木板上,说这话的时候变妄图站起,又装作重伤未愈的模样,脚一软,又倒在了地上。

    实际上,何所思见先前那女子同侍从说话时,虽嘴上不饶人,却并没有真的实施什么惩罚,便觉得这姑娘估计看似冷硬,实则心软。

    果不其然,那红衣女冷声道:“骨头还没长好呢,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只剩小半条命也能找回来,算是你的造化,关我什么事。”

    何所思心中暗笑她果真嘴硬心软,嘴上道:“再造之恩,定当肝脑涂地为报。”

    红衣女皱起眉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还是先照顾一下你的同伴吧,我看他就剩一口气了。”

    这么说完,便直接甩袖走了,留何所思瘫在木板上,装作气喘吁吁。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周围的人看了何所思一阵,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开,马车里很快便只剩下了何所思和原至公两个人,马车帘子被掀了起来,阳光斜斜地照入车厢,有些年头的车厢板上像是涂了一层蜜蜡,油亮光滑,昨夜昏暗又鬼魅的车厢现在大白于天光之下,也不过只是个长方体了木板房罢了。

    原至公正躺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之中。

    他此时裹着粗麻布仰躺在地面上,与过去相比干枯的长发盖住了半张面孔,但仅仅是露出的小半张面孔,也可以看见不少沾着泥土尘埃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何所思想到之前还在月光下和他分享烤鸭,用冰蚕丝手绢擦手的正太原至公,顿觉落差更大,只觉得,他怎么就混得那么惨了呢。

    仔细想想,这是遇见自己后发生的事情。

    何所思挪过去,盘腿在对方身边坐下了。

    对方呼吸微弱,但还是有些呼吸,何所思拨开他脸上的头发,把已经粘在血肉上的发丝给拿开了,他轻轻的呼气,把上面的尘埃砂砾给吹开,又轻手轻脚地掀开盖着的麻布,任他也是经历磨难,也不禁头皮发麻。

    下面的衣服简直已经和血肉长在了一出,血水几乎把整件衣服浸透,可以想见下面又是什么样的情况,何所思不禁觉得心头一窒,并密密麻麻地疼了开去,他皱着眉头把衣服一丝又一丝的揭开,原至公还在昏迷之中,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其实他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和原至公一比,受的就是轻伤。

    他几乎感同身受地感受到了疼痛,摸了摸身上,储物袋果真不见,想了想,掏了掏耳朵,从耳朵里掏出了个金色的圆球,圆球落在地上,滚了两圈,便放大成了一个金色的炼丹炉。

    “幸好有我多宝道人啊……”何所思叹了口气,掀开炉子,先从里面拿出几枚令旗,布了个简单的禁制,又从里面拿出了个翠绿的玉盒,掀开盖子,碧绿的膏状物体便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他挖了一块,正想涂,看看不对,又塞回去,缩小了炼丹炉,又放回了耳朵。

    撤了禁制,他抱起原至公,出了马车。

    外头有人在烧水,何所思凑过去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那人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马上,准备一下就走了。”他看了看抱在何所思手上的原至公,道,“怎么,你们也要走?”

    何所思连忙摇头:“不,我、我只是带我这朋友方便一下。”

    那人顿感惊奇:“昨天捡了你们以后,也没吃东西啊。”

    何所思不多做解释:“就拜托你们多留一会儿。”

    那人不悦:“这又不是我能确定的。”

    何所思却不管这个,笑着冲他点着头,便跑进旁边的林子里去了。

    待到四处无人的地方,他便又掏出炼丹炉,摆了个禁制,在地上先铺了层干草,然后把原至公剥光,放在了上面。

    虽然剥光,看见的却没有一块好的血肉,也令人起不了任何旖旎的心思,何所思看的直想叹气,先拿出了一个白玉筑就一般的瓷瓶,将里面的水倒在了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之上,已经化脓的伤口突然蠕动起来,血肉与泥土分离,腐肉落下,脸上的灰烬洗去后,终于算是露出了个人的模样。

    何所思再次拿出那盒碧色药膏,涂在了血肉模糊的身躯之上。

    微暖的灵力融化了膏药,变作了透明的啫喱状,涂抹在身上是还会微微的发烫,破布条一般的手臂很快覆盖上了一层透明的药液,与外面的空气隔开后,里面的肌理便开始轻微的蠕动。

    何所思先涂了肩膀和脖子,到脸上时,犹豫了一下,先没有用药,而是转而把胸膛和腰腹涂好,然后是下半身和腿,到后背时,发现得把原至公抱起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也脏的过分,何所思没有犹豫,把自己扒了个精光,也用净灵泉冲洗了一番,因为没有干净衣服,便干脆先赤条条地把原至公扶起来,将后背也涂好了。

    涂好后,何所思刚想站起来,给自己身上也来一点,便听见身后传来犹豫又吃惊的女声——

    “你们……在干什么?”

    何所思:“……”

    ☆、第55章 入骨相思何所知17

    其实在那女声响起的瞬间,何所思的脑海里想到了很多。

    他先想:我怎么会没有发现有人来呢?难道涂药涂的太专注了?=口=

    他又想: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呢?我的禁制难道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破绽么?Σ(`д′ノ)ノ

    然后他想:现在怎么办,是刚才那个车队的人么?是不是要毁尸灭迹?

    最后……

    最后他捂着下半身转过头来,发现对方正是那车队的大当家的,她穿着火红的麻布衣服,腰间系了根深褐色的马鞭,毫无羞涩之情地上上下下瞧了他一眼,说:“怎么?没衣服穿了?”

    何所思还没说话,她已经神色未变地转过身去,潇洒地说了句“我去帮你找衣服”,就挥了挥手离开了。

    徒留下何所思捂着蛋,震惊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震惊了几秒钟,何所思先反应过来,从丹炉中扯出一卷素白的布料,把原至公团团缠住,然后拿之前的麻布又把他裹上,看了下自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围上了以前的旧衣服。

    蛟丝玉缕毕竟不是普通的布料,何所思暂时还舍不得浪费。

    这样完了以后,他便把令旗什么的都装回了丹炉,又塞回了耳朵。

    这时,红衣女当家回来了,她手上拿着两件衣服,见原至公已经围上了之前的麻布,愣了一下,道:“这衣服很脏,你既然已经帮他治疗了,就穿点干净的吧。”

    何所思暗道麻烦,对方果然已经发现了。

    他觉得麻烦,倒不是担心对方想害他或者杀人夺宝之类的,而是担心,这姑娘想不开,说出什么要拜他为师的话来。

    对方对自己又救命之恩,到时候要是死脑筋的一定想要拜师,又是个妹子(这个很重要),自己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于是他不做正面回答,接过两件衣服,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当家爽朗地一笑:“我叫明敏,明亮的明,敏捷的敏。”

    何所思捧着衣服,道:“我叫何所思,如你所见,是个小修士,我还以为我的禁制挺厉害,没想到你下一子就进来了。”何所思故作无奈地笑了笑。

    明敏便摆了摆手:“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你穿衣服吧,我就先走了——等会儿想一起走就回来,不想一起走就走吧。”

    这么说着,果真干干脆脆地转身走了。

    何所思套着衣服,不知道这样的情形是个什么意思。

    他抱着原至公回了车队,刚想上先前的车厢,忽然有人过来说,大当家给他们另行准备了个干净的车厢,做事情也方便些。

    何所思惊讶异常,看来通知他这件事的人的眼神,便知道明敏并没有把他是个修士的事告诉其他人,但是对方现在所做的事,也是分明礼遇他的样子。

    满心疑窦,何所思还是先上了车,无论如何,有个私人的空间,给他治疗原至公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他不用偷偷摸摸地便可以直接开始打通原至公的灵脉,刺激他沉睡的神魂,然后在他醒来后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子颠簸地行了一日,傍晚时分,又停了下来。

    何所思听着外面吵吵闹闹,正想着若有人叫他便下车,可一直到菜香四溢,也没人叫他,倒是在他等的心焦的时候,有人给他带了一盒饭食来。

    这回来的人目光里已经带上小心和敬畏,也不知道听说了什么。

    到了半夜,原至公从一丝气总算到了能好好呼吸的地步,何所思放心下来,下意识神识扩散,探查起商队里的情况,大部分人都已经睡着,何所思耳尖微动,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女声。

    “……总归是个修士,还是得供着。”

    这是明敏的声音。

    “真是个修士啊。”这是个陌生的女声,听着还年轻,大约还是个小姑娘,“如果是个修士的话,能不能教我们修行,要是我们也变成了修士,看大房那几个废物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明敏苦笑:“你以为我不想,但是这哪是那么好说的,若是惹对方厌烦了,我们反而危险。”

    “那他会保护我们么?”

    “我们别找他麻烦,若是遇到危险了,他总会出手吧。”

    “他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么?”

    “别的不知道,他的那个阵法——是叫阵法么?——总之他的那个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我差点没进去,是小红珠告诉我的。”

    “真的呀,小红珠……!”

    “轻点!”

    “小红珠变得多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哇,真的好红,那他确实很厉害了。”

    “嗯,所以啊,让下面的人皮子都绷紧了,别没头没脑地找人家麻烦。”

    “噗……现在哪有人找麻烦啊……”

    ……

    之后说话声音小了下去,大约是睡下了。

    何所思算是解了一个谜题,这姑娘能进她的禁制并不是扮猪吃老虎,而是她有个法宝,能破禁制,没有携恩图报也不是就真这么高风亮节毫不心动,而是冷静谨慎,对他有所忌惮。

    他不禁有些欣赏起对方来,暗想,自己现在也没个徒弟,其实收一个,或许也不差。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扒开原至公外面的衣服看了一下里面的伤口,见伤口愈合良好,便伸手划过他的各个经络,以灵力冲破堵塞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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