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大人,小姐有请 作者:南宫凡水
正文 第10节
大人,小姐有请 作者:南宫凡水
第10节
“你放心，我不欺有妇之夫。更何况，她可是叶斓，你可以闵家千金，我还没这个胆子。”陆笑川压了压伤口凑过来，“我还可以帮帮你，男人嘛，需要点刺激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和女人一样。”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笑川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你会这么好？”闵蓉怀疑。
“可不是？”
“不过为什么？”闵蓉又问，“这么做对你有好处？你不会是想利用我干什么吧？”
陆笑川哈哈一笑，“利用你能干什么？我是江湖闲人，四海为家，随遇而安，没事找点乐子，碰巧撞着你了，算你运气。”
“……”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坏运。
“不过你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陆笑川又摇摇头，“可惜，可惜了。”
隔天起了个大早，闵蓉换回了女装，趁着叶斓一行还没动身，先是去辞退了车夫，也没好意思跟人把钱要回来，那车夫一脸喜庆的走了。然后陆笑川带着闵蓉骑马，就跟在叶斓的队伍后面走。
马速时快时慢，颠的闵蓉脸色一阵白一阵紫，几次都差点要吐出来。
“你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好好地马车干嘛不坐？”
“那破车走的太慢，”闵蓉喘了喘气，“肯定得跟丢。”
叶斓好像蓄意要甩掉他们，把马骑得特别快。闵蓉觉得这个办法压根没起到什么作用，叶斓也看到她和陆笑川同骑了，不过就是视而不见，一点反应也没有。
闵蓉有些虚脱的靠着陆笑川，这会也不管她是什么采花大盗，她难受的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靠一靠。
“看得出来，虽然他不怎么喜欢你，不过你却很喜欢她。”
“我都说了，她是喜欢我的，就是生气吃醋了……”
陆笑川呵呵笑，显然是不打算信她。“我还有个办法，保准奏效，你敢不敢试试？”
“什么办法？”
“你只要说你敢不敢，愿不愿意。”
闵蓉想着豁出去了，“有什么不敢的。”
“那好。”陆笑川说，闵蓉忽然感觉手腕一紧，还没弄清楚她的打算，屁股就脱离了马背，整个人就那么被陆笑川给甩了出去。
闵蓉几乎要哭爹喊娘，一面尖叫，一面在心里止不住的骂陆笑川，她这么被丢出去会死吧？！
然而虚惊一场，在她着地之前，陆笑川从马上一个纵身跳下来，堪堪在落地前将她接住。闵蓉还有点缓不过神来，陆笑川小声道：“装死！”
闵蓉只愣了一拍，而后眼一闭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喂！你醒醒！你怎么样了？”陆笑川开始痛心疾首的呼唤她，“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她一边说，一边还拼命要挤出几滴眼泪来。
前头的叶斓听到这心头一惊，她随即勒马，回头望过来。
本来两人同骑，她知道是闵蓉和陆笑川的阴谋，所以一直忍着不爽不去管她们。可此刻她看到倒在地上的闵蓉，她还是心乱了。
那种时候甚至没心思去分析是真是假，她驾着马匆匆过来，一个翻身落在闵蓉的身边，而后一把将边上的陆笑川推开，把闵蓉搂在自己的怀里。
“……”叶斓去探闵蓉的鼻息，闵蓉将呼吸屏住了。叶斓心头更慌，又去摸她的颈部的脉搏，还好还在跳。她有点不知所措的晃着闵蓉，恶狠狠地吼道：“我有没有说过不让你跟！我有没有说过让你照顾好自己！”
陆笑川撩了撩刘海，起身转过头去。
叶斓将闵蓉打横抱起，要走的时候被陆笑川拦住了，“滚开！”
“你凶我干什么，她会摔下马，你觉得怪我吗？”陆笑川双手环着胸，指责她：“她想跟着你，你就让她跟着怎么了，干嘛这么伤她？”
“她和你共骑，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是我让她摔下来的么？是我让她心情郁闷的想不开么？”陆笑川说，“她是你的妻子，为什么我要保护她？”她轻哼一声，“你打算把她让给我了？”
叶斓：“……”
“你不是也喜欢她嘛，喜欢她干嘛不敢承认？”
“用不着你管！”叶斓瞪她，“滚开！”
陆笑川挑挑眉，这次乖乖让开了，“你要带她去哪啊，你可是公务在身啊，有时间照看她吗？”
叶斓头也不回：“与你无关！别让我再看到你！”
“凭什……”
叶斓单手扶着闵蓉，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单手从刀鞘抽出长刀，回头直指陆笑川的面门。
“……好好，”陆笑川算是怕了，摆了摆手，“我走我走。”
叶斓看着她回头翻身上马，才把大刀放下。陆笑川骑着马看她，又眯了眯眼睛笑看前方，“我现在走可以，不过你对她不好的话，我还是可以随时替你接手的。你也小心一点咯。”
☆、第37章
闵蓉靠在叶斓的肩上，趁着她和陆笑川说话的时候偷偷睁开眼睛瞄了瞄，又在叶斓转头看过了之前立刻重新闭好。
陆笑川驾马离开，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闵蓉，嘴角带着一丝道不明的笑意。叶斓收刀的时候感到有一股温热的气体缓缓地吐在她的颈间，顿时察觉到什么，咬牙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是闵蓉屏息有点憋不住了，她想着慢慢换口气叶斓应该不会注意到。可惜她忘了，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平时，叶斓的脖颈永远都是最她敏|感的地方。于是她就这么暴露了自己。
叶斓抓住闵蓉的后领，作势要把她丢到地上，闵蓉立马惊得睁开眼睛，两手并用死死的抓住叶斓的手臂，好歹是抓住了。
叶斓其实没想丢她，纯粹是试探一下，结果闵蓉果然是在装死！陆笑川和闵蓉的阴谋，她竟然还上当了！
“喂喂，你别生气嘛……”叶斓在前头走，闵蓉屁颠颠的在后面追，一脸委屈，“人家就是想知道你的心意，你看你，分明就很关心我嘛……”
叶斓翻身上马，理也不理她。
闵蓉见她这就要走了，心下一急，“我说你不会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她左右看了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我会被野兽吃掉的！”
叶斓瞥她一眼，“我早让你回去，是你自己不听！”
“那你还把陆笑川给撵走了！”闵蓉赌气道，忽然整个人双臂大张的拦在马前，“你不带我一起，那你从我身上踏过去！”
马儿没能立刻止住蹄子，众人瞧这情节都捏了一把汗。闵蓉英勇就义的偏着脑袋，闭着眼睛，显然下了大赌注。叶斓猝不及防的狠狠地勒着缰绳，好在是把马头的方向给错开了。
“你！”叶斓真是要气死，这女人就这么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这马要是真踩过去，她这会儿就是一滩烂泥了！叶斓拿着缰绳的手握成拳头，手背因为用力过狠暴突着青筋，天知道先前闵蓉装死的时候她心里为什么会那么乱。
叶斓一直没说话，但闵蓉却看出来她在渐渐妥协，然后挪着步子又走到马侧，试探着给叶斓伸出一只手来，“我会乖乖地，不烦你。”她轻声道。
叶斓看着那只素嫩的小手，以及闵蓉那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很羞怯期待的眼神，算是彻底的输了。
“你自己说的！”
闵蓉连忙点头，“恩恩，我保证。”
叶斓吐了一口气，目光飘了飘远处，然后准确无误的抓住闵蓉的手，一把将她提上马来。
闵蓉笑靥如花，队伍继续前进，然而不到几分钟她就把刚才自己的话给忘了个光，本性毕露的背靠在叶斓的怀里，仰头用毛绒绒的脑袋蹭着叶斓的下巴。
“斓斓。”
叶斓：“……”
“斓斓，”闵蓉又叫，抬手想摸叶斓的脸，不过被叶斓偏头躲过去了，她不甘心，另一只也抬起来，左右夹击的捧住叶斓的脸。叶斓面无表情，左右锦衣卫低头权当没看见。“你刚才是不是在担心我，特别怕我出事？”
叶斓终于把脸上的爪子扒下来，目视着前方不说话。
闵蓉侧过身子，调整自己的姿势方便抱住叶斓，然后用自己的鼻子杵了杵叶斓的脸侧，故意往她的脖子上喷气，叶斓阻止了她好几次，最终发现除了把这个女人扔下马，别无他法。
可她最后也没把闵蓉丢下马，反而闵蓉已经在她的下巴和脖子上亲了好几口，每每亲完她还要吃饱饭似的心满意足的咂咂嘴。
叶斓忍无可忍，“你闹够了没有？”跟着的锦衣卫虽然都是手下人，可是动作太大的话还是不好看，叶斓只能由着她闹到现在。
“那你说，你说你关心我，在乎我，你快说，说了我就不闹了。”闵蓉要挟道。
叶斓狠狠瞪她，想想闵蓉这女人说话十句有九句不能信，就像上马前她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会乖乖地！
“唔，”闵蓉又亲了她一下，“你不说的话，我可就……”她环着叶斓的手忽然往下在叶斓的腰上捏了一把，没人看见，唯有叶斓不由抖了一下身子，暗暗抽了一口气。
“我立刻命人送你回去，你信不信？！”叶斓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威胁。
闵蓉却不怕，捏过叶斓细腰的手又接着往下移，两人身体互相当着，谁也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叶斓却一下子洞穿她的意图，心叫不好，眼眸恶狠狠地瞪着她。
“瞪我，还瞪我，”闵蓉笑嘻嘻的看她，“再瞪我就把你吃掉！”
叶斓伸手要去阻止她，闵蓉却故意一个大声叫了起来，“哎哟——！”
叶斓的手一顿，分明还没碰到闵蓉，周围的锦衣卫已经全都齐刷刷的看过了，只是很快又转了回去。闵蓉一脸得逞的冲她吐舌头，往下的手毫无预料的又往上一台，戳了一把叶斓的胸。
那一下子戳的正巧，按在了叶斓难以启齿的顶点处，叶斓本来就有点懵，一个没小心，差点就从喉间溢出声低吟来，好在当时马蹄达达，任谁也捕捉不到那么丁点的细响。
闵蓉又抱着她，窝在她的怀里，低声细语，“原来斓斓的身体都这么敏感了，隔着衣服碰一下都受不了呢。”
叶斓已经快要被她气炸了，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缓下来些。当即马鞭狠狠一甩，马儿吃痛，顿时撒丫子狂奔起来。闵蓉料不到她来一招，险些没抓稳从马背上摔下去。
她们脱离队伍，跑在最前面，众人知道叶斓是有家事要处理，也识趣的没有马上追上了。
闵蓉就要吐了，一阵一阵翻白眼，哪里还有调戏叶斓的空档，“你，你再不停下来，我，我就，”她连一句话都难说的周全，“我就吐你身上！”她说着作势要呕，叶斓见状又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停了下来，闵蓉跌跌撞撞的翻身下马，一个没站稳还拐了一脚，而后趴在大石头上狂吐不止。
叶斓牵着马，取出水袋喝了一口水。
“有你这么报复人的嘛！”闵蓉吐的眼泪都出来了，难受的极了，说着话还又吐了一下，“你这样，你把我颠坏了，你得赔！”
叶斓舒展筋骨的活动了两下，“怎么赔？”
“怎么赔……”闵蓉想了想，“哼！你乖乖让我压两次，不，五次！”
叶斓不以为意，走过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正吐的爽快的闵蓉，“你再烦我，我……”
她刚想说什么威胁的话，本来闵蓉还没打算仔细听，不过她这么一停，却无可避免的勾去了闵蓉的十分注意。抬头的时候，她发现叶斓正眯着眼睛一脸警惕的望着四周，手不由的已经落在了绣春刀的刀柄上。
闵蓉顿时也不想吐了，瞧叶斓这模样想来是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也跟着装模作样的听了听，结果啥也没听出来。
“怎……？”她刚问一个字，嘴边就被叶斓捂住了，那没擦干净的嘴简直恶心了叶斓一脸。
闵蓉轻巧掰开她的手，尽量把声音压倒最低，“又遇到强盗了吗？我来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
“……”叶斓听到她说遇到强盗的时候，眉头蹙了一下，不过闵蓉好好在这倒也没必要担心过去的事情。转而又想，要是这次也是强盗的话，倒也好办了，可偏偏不是。
周围高木丛生，茂密的枝叶挡住大半的天，不好好瞧的话根本看不出端倪，更何况这些人都是练家子，掩身在杆叶间，根本看不到他们。
银亮的刀身从刀鞘中出来，叶斓蓦地将闵蓉推至一旁，抬手用长刀挡下一记暗器，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利刃从四面飞来，她耳闻目视硬是将其全挡了下来。可恨的是寡不敌众，当那些暗处的家伙把目标转移到闵蓉的身上时，叶斓只身一人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闵蓉有些腿软，叶斓抓着她，又把她甩的头晕目眩。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闵蓉心下一惊，掉头的时候看到叶斓肩头的血色。
那些家伙终于停下暗器攻势，一个个从高树之上跳了下来，大概要有二十来个人，齐刷刷的皆是蒙面黑衣，闵蓉吓得往后踉跄一步，叶斓顺势狠推了她一把，“跑！”
闵蓉跌坐在地上，叶斓已经一个闪身和那些人交起了手，她很快被围在中间，肩头的伤口影响着她的行动和速度，闵蓉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可她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的面前无力的一文不值。
她咬着下唇，站起身来往回跑。她想去叫后面的人，可她不会骑马，叶斓的马又不听她的话，她只能提着裙摆在坑洼的地面上吃力的快跑。她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耽误时间，可心里却怕极了叶斓会因此出事。
叶斓的长刀很快被鲜血染红，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接连被敌方的刀剑划破到皮肉，她却已经浑然不觉了。低吼一声，将肩头的暗器生生拔下来，反手戳进身后人的喉颈，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手上。
其实心中已经猜出是什么人要取她的性命，这种离死亡一步之遥的感觉虽然不陌生却很久违。恍惚间她看到有几个黑衣人冲着闵蓉的方向追去，她当场发了疯一样的斩杀掉身侧的几人，想要冲过去，却又被下一波黑衣人再一次拦住。
她突然开始怀念方才在马背上的时候，那可能即将成为她最后一次怀抱闵蓉的机会。
☆、第38章
闵蓉最终还是被几个黑衣人追上，她慌乱中被凹凸的地面绊了一跤跌坐在了地上，而后认命的偏头闭紧了眼睛。末了的时候还在想叶澜，她觉得遗憾又不甘，好不容易弄到个穿越的机会，财富佳人都有了，却短命的来不及享受。
‘噌’的一声似乎是兵刃相撞的声音，闵蓉疑惑的睁开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陆笑川险险挑开了方才正要向她刺来的长剑。
陆笑川一边打一边忙里偷闲回头跟她抛了个媚眼，手下毫不含糊，以一敌多将那几个黑衣人逼得节节败退。
陆笑川的武功不弱，但其实也没有特别好，否则上次对付山贼的时候她也不会受伤。好在分流来追闵蓉的黑衣人只有三两个，以至于她对付起来就要容易些。
待陆笑川解决掉眼前的几个黑衣人，后面的锦衣卫也行至此处，闵蓉终于看到了希望似的，赶忙带着他们回去找叶澜。那时叶澜已经浑身是血，残破的衣料将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她单膝跪地唯有手中殷红的长刀支撑着她尚能挺直腰杆，然而饶是如此，周边的黑衣人却没有一个人敢贸然靠近。
闵蓉看着那遍地的尸体，吓得怔住了。然而她顺着一地的血迹看到那个被包围在中间，尽管虚弱却满身戾气的女人，一瞬间便崩溃的就要疯了。
眼泪对闵蓉来说早已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想早晚有一天她会为了叶澜哭瞎眼的。
“叶澜！！”
她双手捏着拳头，用力哭喊着叶澜的名字，当即也顾不上现状，毫无顾忌的便想冲过去，却被陆笑川拦住了。叶澜背对着她的面颊上除了嗜血的阴狠倏地绽放出一丝动容，然后很快又被敛去，她怒吼一声，挣扎着站起身来继续下一轮的厮杀。
锦衣卫的加入使这场拼杀很快接近尾声，残存的黑衣人知难而退，有几个锦衣卫追了上去，有几个却快马加鞭往另一个方向离开。闵蓉终于推开陆笑川，花着脸跑过去，在叶澜倒地之前将她接住。
叶澜觉得自己要死了，而此刻还能看到闵蓉，她竟觉的很庆幸。闵蓉胡乱的抹擦着她满脸的血迹，哭的撕心裂肺。叶澜吃力的抬起手，想替她擦眼泪，手上的血却弄脏了闵蓉的脸。
闵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说什么，到了嘴边也只剩下哭泣。她哭的大声而难听，但却让所有人感到揪心。
叶澜的脖子上也受了一道伤，好在没有逼近要害，但也因此导致她说不出话来，除了破碎的单音节字眼和懊恨的叹息。
她向来话不多，却平生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说话。
如果可以，叶澜其实想对闵蓉说，她其实已经没那么讨厌她了……看在她为她哭得这么惨的份上。可是她发不出声，喉间堵着什么似的，竭尽全力也只是呕出一口血来。
“呜呜……”闵蓉还在放肆的嚎啕大哭，叶澜吐血了，她脑袋里炸了一样，颤抖着手替她擦，却毫无见效。她开始语无伦次的哭求：“你别死好不好，不要有事好不好……我不烦你了还不行吗，我不占你便宜了……呜呜……”她哽咽的抱着叶澜说，叶澜逐渐冷却的体温让她惊恐，“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呜呜……我不跟着你了，你找小也行……呜呜呜……”
“……”叶澜闭了闭眼，神志越发的飘远。
闵蓉依然摇晃着她，发现叶澜的‘不专心’又焦急的摇晃的更大力了，“我跟你说话呢啊！”她带着浓浓的哭腔，“你听到没有？你说话！呜呜……我不喜欢你这样，你不要总是这么高冷好不好，呜呜……”
叶澜终于撒开手，彻底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
陆笑川看闵蓉这么痛苦，心里也不由跟着难过，她本来不想打扰她，可看到闵蓉发了疯的推搡叶澜的身体，她终还是忍不住上前将她阻止住。陆笑川费了些力气才安定下闵蓉，伸手在叶澜的脖子上按了按，意外的发现竟然还有脉动。
她好像不愿意就这么死去，虽然她伤重至此已然昏迷，但潜意识却仍坚持着想要活下去。
这会追杀黑衣人的几个锦衣卫已经回头，闵蓉又哭了一会，另一批分道走的锦衣卫也赶了回来，他们大概是从最近的镇上雇回来一辆马车，以及一位显然是被威逼利诱带过来的老大夫。
叶澜被从闵蓉的怀里抢走，众人将她抬放上马车，闵蓉随后跟了上去，大夫胆战心惊的替叶澜把脉看伤，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样？”闵蓉擦着脸，急切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活她！”
大概是心有余悸，大夫每瞧一眼叶澜的绣春刀，脸色就更为难一份。几个锦衣卫冲进他的医舍，不由分说就将他带走，还说治不好这个人就杀了他，还要让他的妻儿为他陪葬。村镇老儿认不得绣春刀，他们又穿着便服，他便以为不是强盗土匪就是亡命之徒，被刀架着脖子就这么来了。
“这人……”大夫抬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按理说，是必死无疑了。”
“你胡说什么？！”闵蓉梗着脖子吼他，方才那点恭敬客气瞬间都不复存在了。
大夫不由哆嗦的抖了抖，眼看着闵蓉两眼通红一副要砍人的样子，连忙改口，“是是是胡说，要想救他，其实……”他狠狠心，一咬牙，“也、也不是没有可能。”
闵蓉喜出望外，“什么办法，你快说！”她抓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大夫的手臂，“你只要把她救活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她说着把包袱里的银票翻了出来，递到大夫跟前，“现在就这么多，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去取，你先把她救好。”
大夫也是俗人，免不了见钱眼开，虽然心里仍有不舍，但至少有钱拿，总比平白医治的好。他想了想还是把怀里的布袋锦囊拿了出来，犹豫再三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闵蓉看着那颗药丸，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最爱吃的麦丽素。
“这药丸，老朽也是终极了一生，大费了周折才侥幸得到了一颗，实属珍贵非常……”他的脸色写着要命的心疼，可是无法，“不过能不能救活她，老朽也是没有把握，只能姑且试上一试了。”
闵蓉连连点头，要去抢得时候，大夫又让了一下，“不过恳求小姐答应老朽，不论结果如何，莫要为难老朽和老朽的家人。”
闵蓉心想原来锦衣卫都是这么请人的，不过表面不动声色，她应了下来。大夫这才放心，把药递了过去，闵蓉轻轻掰开叶澜的嘴，将那麦丽素塞了进去。
“她好像，咽不下去啊！”闵蓉努力了半天，那药丸还在叶澜的嘴里和着，就是不往下吞。
老大夫蹙着皱纹满满的眉头，“他喉间有伤……否则这样，将那丹丸磨碎了，熬成药汤喂他喝下。”
眼下也唯有这个办法，闵蓉立刻让人着手去办，大夫又拿出些外伤药，要为叶澜处理伤口，闵蓉帮着忙，当处理到叶澜上身的伤口需要脱下外衣时，闵蓉才猛然想起来，将大夫撵到了车外去。
头一次这么看着叶澜的身体和挺翘的双胸，闵蓉没想占点便宜，那一道道可怖的刀伤，新伤旧伤重叠在一起，她恨不能都伤在自己的身上。
“你可给我争点气，”闵蓉一边小心翼翼的帮她处理伤口，一边自说自话，“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给你守活寡，你要是不争气，我可也要去找你了！”
话说出去都一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又或许叶澜都听见了，只是她虚弱到给不出任何答复。闵蓉不管那么多，又絮絮叨叨了说了很多话，她总是时不时的去探探叶澜的脉搏，发现还在跳动着才放下心来。
药熬好了，闵蓉一口一口的用嘴巴给她度过去，大夫说的神乎其神，她便总想着不能浪费一滴，外加上叶澜的无动于衷让她只能更加的小心翼翼，少少的一碗药汤，她几乎花了一个时辰。
马车终于慢慢行到下一个村镇，喝完药的叶澜仍旧昏睡着，他们安顿在医馆邻近的客栈，闵蓉始终陪在叶澜左右，替她擦拭身子换上新衣，并且不眠不夜的每隔一会就按大夫的话帮她换药喂药。
夜半打着瞌睡守在床边，猛然惊醒后她看了看叶澜的脸，拿着湿布替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时她发现，叶澜原本惨白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丝丝令人惊喜的血色。
闵蓉高兴的要跳起舞来，她开门想叫小二再打些水来，却忘了此刻正直深夜，饶是小二也都睡下了。可她还是看到了守在门外的陆笑川，那人双手环胸，背靠着墙面站着，竟是就这么睡着了。
闵蓉愣了一下，本没想叫醒她，却是陆笑川自己打了个哈欠醒了。
“你怎么站在这就睡着了？”
陆笑川伸了个懒腰，含糊不清道，“大家都睡了，你也去睡会吧，我帮你看着她。”
“不用，我不困。”闵蓉固执的拒绝道，“你能帮我弄些热水来么？”
“唔，”陆笑川看着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好。”
☆、第39章 |
陆笑川把打来的水放在一边，闵蓉正万般谨慎的替叶澜脖子上的伤口换药，陆笑川走近看了一眼，叶澜的状况确是有所好转，看来那大夫的药并非虚言。
然而当她顺着往下看的时候，她却发现叶澜的胸口平白有一丝不寻常的凸起。
“他……？”
闵蓉回头冲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小声，目光却顺着陆笑川的视线转回看到叶澜的胸口处。天呐！她真是犯了一个天大的失误！
她赶忙把叶澜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想要把那里挡住，她帮叶澜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想来她一身伤口再裹那裹胸也是实属没有益处，可没想到却忘了遮挡被陆笑川逮了个正着。
“她是……！”原本陆笑川还不确定，可闵蓉这么一来，她反倒更确信了。只是话没问出口，闵蓉忽然起身抬手捂住她的嘴。
陆笑川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闵蓉一脸的懊恼和惊慌。
“你什么也没看见！”闵蓉小声的给她洗脑，半晌才把手从陆笑川的嘴巴上拿下来，低着头也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你别说出去，否则会害死她，你不要告诉别人，行吗？”她低声请求。
陆笑川没有立刻回答她，然而心里却因此有了一丝雀跃。原本闵蓉女扮男装，她以为他们有龙阳之癖，而后闵蓉恢复了女装，她又因为她的取向而觉得遗憾，可现在，竟然堂堂锦衣卫统领叶澜，也是个女人！
所以闵蓉喜欢的还是女子！所以，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我不说。”陆笑川道。
闵蓉想到之前这家伙历数自己的累累前科时的得意劲，有些不信，“真的么？”
陆笑川有些无奈，“真的，我说话算话。”
闵蓉扁扁嘴，心道：我每次也信誓旦旦的保证，可是我还是说话不算话。
“还有就是，”闵蓉又道，“你别让她知道你知道了，否则她也会要杀了你灭口的，”就像当初叶澜想要杀她一样，“要不然你还是走吧？”
陆笑川不想走，“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也不会说出去。”她看着闵蓉，“她现在受伤了，看在你之前那一百两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的保护你们。”
想想也是，之前那些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一次没得手或许还会再来第二次，多一个人在身边帮忙也不是坏事。
闵蓉也就不坚持了，她继续给叶澜上药，“你看看她，还有多久才能醒过来？”
“我又不是大夫，”陆笑川挠了挠头，但还是凑了过来，装模作样的给叶澜把把脉，她虽然不精但其实也能看出点头绪，“脉象好像稳定多了，”她说，“她外伤太重，失血过多，倒没什么内伤。你听大夫的好好照看着，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闵蓉点点头，忽然不怀好意的看着她，陆笑川顿觉不好。
闵蓉扭扭捏捏，“她这样肯定得买些好东西补补身子才能好得快，”她一边说一边冲着陆笑川眨眼睛，“我身上的银票都给大夫了……”
陆笑川心领神会，感情她刚才还提那一百辆银票的面子，一掉头闵蓉就又要给她要回去了。
“行不行嘛？”
“……行！”陆笑川咬牙答应，明知道是替别人做嫁衣，却狠不下心拒绝闵蓉的巴巴恳求。
“唔，”闵蓉满意的笑了笑，笑的干巴巴的，“放心，我会还你的，双倍还，你信我。”
陆笑川心想，以身相许就好了，她可以分文不要。
唉！怎么看闵蓉都是她最喜欢的类型，是她的菜！奈何情敌太厉害，闵蓉这般死心塌地的，怕是不好抢。
叶澜昏迷不醒，整个锦衣卫的队伍也没办法继续前进，其实那时交手，锦衣卫也有伤亡，如今一个个低气压，都纠结起了进退问题。
陆笑川花了大价钱请众人吃了顿好的长长精神，给叶澜准备的更是丰盛的流油，可惜叶澜自己迟迟不醒，浪费了一桌的菜，闵蓉也没胃口吃。
闵蓉双手托着下巴，愁眉苦脸的坐在叶澜的床边，边上的饭菜已经凉了。陆笑川劝过她一次，可是叶澜不醒，她也跟着吃不下东西。肚子饿的厉害，可就是吃不下去，大概是心头郁结不解，吃下去的也得吐出来。
“这么久了，你还要睡多久啊？”闵蓉看着她的睡容，叶澜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伤，看起来还挺魅惑人的。她以前喜欢凌|虐美的叶澜，现在却又不喜欢了，或者至少叶澜醒过来她再喜欢。“不然我给你唱首歌吧，唱完你就醒了好不好？”
叶澜依旧没有应声，始终静静的躺着，除了尚存的气息，她安静的让人绝望。
闵蓉吸了吸鼻子，开始小声的吟唱：“白绫纱，青丝发，你眉目，亦如画……”她轻缓的唱着，声音却慢慢的开始颤抖，“……你，我一生的牵挂……念，誓言的真与假，咫尺天涯，相望已……”
她终于啜泣了起来，曲不成调，终是一个字也唱不出来。
陆笑川闭着眼睛站在门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相识不久的闵蓉这么有执念，或许是难逢求而不得的苦楚。可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更喜欢闵蓉了，却又并不那么想得到她了。
闵蓉跌跌撞撞的走出来，低着头蹲在墙角，脸上是没干的泪痕，陆笑川一度觉得她好像是要对她交代后事了。她想，要是叶澜真的再也醒不过来闵蓉会怎么样，是不是真的会傻的为她殉情？
陆笑川也在她身边蹲下，“你就那么喜欢她么？”
闵蓉没吱声，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一双哭肿的眼睛也没了往日的神采，一动不动的望着地面上的某一点发呆。
陆笑川看了看她，“你喜欢她什么？”
“我不是喜欢她什么，”闵蓉终于出声，声音暗哑，“我是爱她。你也不要问我爱她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长得好看，可能是因为她脾气不好……”
脾气不好也成了优点么？陆笑川怪异的想着。
“你总这么伤心，我看着心疼，”陆笑川说，“我喜欢你，你也不要问我喜欢你什么，我也不知道。”
所以喜欢总比不上爱来的深刻。闵蓉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叶澜是爱，而陆笑川只是喜欢。
闵蓉又不说话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她的话。陆笑川暗暗叹息，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双肩，“别担心了，她好好的，只是还不能醒过来。”陆笑川安慰她，“她是锦衣卫统领，能站在这个地位上的往往不是寻常人。她能撑到现在就说明她的心里有挂念，既然有挂念就不会甘心这么走。”
闵蓉擦了擦眼泪，“她的挂念，会是我么？”
陆笑川一阵心酸，勉强展露出她招牌的笑脸，“肯定是你。”
闵蓉放心了，继而房内忽然传来碗筷摔地的声响，她呼吸一顿，随后赶忙起身推门而入。床上的叶澜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她紧闭着眼睛面色挣扎而痛苦，刚擦过的额头又渗出密布的冷汗，胡乱挥动的手臂将床边放置的碗筷打掉在了地上。
可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有了动静，不在那么干挺挺的躺着。
闵蓉欣喜的过去抱住她，压制住她无异于自残的举动，紧紧地抱住她。
“没事了，你不要怕，你别怕……”她哄孩子一样的哄着叶澜，尽管噩梦中的人并不一定能听见，她还是反反复复的安抚她。闵蓉酸涩的眼眶又一阵刺痛，她总是在哭，然而这一次不是伤心，而是因为喜悦。
她的大人终于要醒过来了！
叶澜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了下来，而后躺回床铺上，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笑川叫来大夫，把过脉后得到的是让人松开一口气的好消息。
“最早今个夜里就能醒了，迟点或许明个白天，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于是闵蓉又是一夜无眠，她已经越发的憔悴了，嘴唇干的翘了皮，一遍又一遍的舔，实在受不了了才喝上一口水，然后又坐回到叶澜的床边。
叶澜果真醒了，那时已经丑时，按现代的时间来算，大概是凌晨两点多。闵蓉点头打了个瞌睡，重新抬头的时候发现叶澜正睁着眼睛看她。
闵蓉愣了半拍，随后又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叶澜依旧注视她，闵蓉的大脑一片空白，可还是不太相信，她又狠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还打算掐自己的大腿……叶澜费力的挪动胳膊，手掌覆上了闵蓉的纤细手腕。
是热的。她没有在做梦！
千言万语在叶澜醒来的时候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叶澜面无神色的望着她，她反手握住叶澜的手，也那么目不斜视的回望着她。
闵蓉有一种一眼万年，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叶澜张张嘴也是什么也没说。然后闵蓉俯身，去亲吻叶澜的薄唇，她想什么话都寄托在了这一吻里。
叶澜闭上眼睛却没躲，其实是躲不开，她的脑袋因为脖子的伤而相当的不好使，饶是偏个头也要耗去许多力气。
闵蓉因此能吻得尽兴，如此乖巧的叶澜向来只存活于她的yy里，如今真真实实，她也顾不得其他的原因，只当这傲娇的家伙是打心眼里接受她了。
☆、第40章
叶澜脖子上的伤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除了扭头抬头不方便，闵蓉发现，她是真的说不出话来。
本来话就不多的叶澜，现在彻底不能说话了。
根据闵蓉在现代时为数不多的医学常识，她想这种现象应该是伤口发炎水肿压迫到某某神经了。不过古代的大夫没那么专业，半天也看不出个明白道理来。
“怎么样？”闵蓉第无数次问。
大夫仍是摇头，做苦恼状。最后还是只开了些药，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叶澜靠坐在床上闭目养神，重伤的身体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自理的能力，有时抬一下手都要大喘气，更是时不时的会不小心带动伤口，又溢出血来。她的身上很难找到一块完好的皮肤，闵蓉每次帮她擦拭身体亦或是换药的时候，都会难受的想哭。
“这大夫庸了点，”大夫走后，闵蓉说，“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过几天伤口消炎了就好了，你信我。”
叶澜没动静，还是那么坐着。闵蓉想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以前那么牛气的一个人，现在却只能呆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像个废人。
闵蓉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低着头又说，“你不要太消极了，都会好的，就需要点时间，但不会太久的。”她的手指摩挲着叶澜的手背，“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的。”
叶澜慢慢睁开眼睛，有时她甚至觉得连眼皮子都重如千斤。她看着闵蓉，泛白的嘴唇动了动，后来才想起来自己不能说话。她总是忘记自己不能说话，每次想起来，又是一次打击。
“你别说话了，身子虚就少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说我也知道。”闵蓉想到了万琳琅，以前知道万琳琅是哑巴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觉得。现在轮到了叶澜身上，她心死了一样难受。
叶澜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她想说的闵蓉并不知道，可她无法表达。
有人敲了敲门，闵蓉还以为是陆笑川，结果进来的是江骆。他关心了叶澜几句，接着又问起了此行任务的相关。
江骆请命回帝都，把这件事情和皇帝说明，然后再令派人负责。叶澜答应了，眼下她重伤在床，总不能因此耽误大家的时间，江西匪患迫在眉睫，总得有人去除，只是如今她却肯定不能够了。
江骆走后，闵蓉却担心起来，“你知道是什么人要害你么？如果他们都离开了，再有人要来害你怎么办？”她想指望陆笑川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以叶澜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也无法启程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叶澜也不是想不到，魏少钦在皇帝耳边扇风，把她支出来，再半路派人来取她性命，弄个死无对证。要是知道她还活着的话，必定还会再派人来。
叶澜轻咳了两声，又示意闵蓉给她拿来纸笔，她原本好看的字因为手上使不出力气而歪扭难看。
‘你也回去’叶澜这么写道。
“那你呢？”闵蓉看了一眼纸上的字问，叶澜却又摇了摇头。闵蓉咬着嘴唇，满脸委屈，“你怎么还是想赶我走？我都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叶澜闭了闭眼，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
闵蓉哀怨的看着她，“再说，你觉得我回去就能活么，我和你是一道的，他们当时也想杀我。你现在让我回去，我人还没到帝都，大概就没命了。”她说着又握了握叶澜的手，“而且，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岂不是白救了？还白担心了这么久！”
话音落，隔了半晌叶澜又提起笔来，她看了一眼闵蓉的黑眼圈，‘那你去休息’。
“我不累。”闵蓉说，“我就在这陪你。”
如是又过了一天多，叶澜的状况略有好转，闵蓉却已经累的不成样子，可她总是固执的不愿去休息，结果被陆笑川无奈点了睡穴，这才老实点。陆笑川替她照顾着叶澜，因为不放心把闵蓉一个人留在隔壁屋子睡觉，就在叶澜房间的榻上铺了几层被褥，将她放在上面。
陆笑川往叶澜的床边一坐，脸色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说实话，我真羡慕你。”陆笑川说，“要是有个姑娘为我这样，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叶澜不能说话，也懒得看她。陆笑川却一点不觉得什么，够着身子在桌上拿了个苹果，又坐回来大大咬了一口。
“所以说你这人不懂珍惜呢，”她一边吃一边接着说，“你觉得让她走是为她好是不是，唔，这个可以理解。但是你好歹给人家一点好脸色嘛，整天拉个脸，你也不怕她看了会难过。”
“你们现在这个处境啊，我要是你，我就抛开一切名利，带她浪迹天涯去。我可不想喜欢的人因为我出事，我要带她远离伤害，让她无忧无虑的……要不是她那么喜欢你，我早带她走了。”
“……”叶澜看向她，眼里说着话。
“你想让我带她走？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陆笑川嗤笑一声，“我才做不到，她会恨我一辈子的。况且她不眠不夜的盼着你活过来，可不是让你再死一次的。”
“我问你，你喜欢她吗？”陆笑川问，叶澜错开她的目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她活这么大，身边连个朋友也没有，更不曾有过喜欢的人。城里总有女子对她示好，她都不入眼，起初的时候，闵蓉她也不放在眼里。可时间长了，她慢慢发现这个女子好像与旁人不一样，她做着各种出格的事情，可归根究底总是在为了她。
“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的，可是你嘴硬。”等不到叶澜的回答，陆笑川又说，“但你知道么，她对你是爱，可不是喜欢。你赶她走，不让她呆在你身边，你觉得是为她好，可是她不觉得。说的不好听一点，她宁愿死在你身边，也不会甘愿回去一个人过安逸的日子，那不是她想要的。”
叶澜的脑子里开始反反复复的回荡着陆笑川的话，‘放弃名利’，‘浪迹天涯’……自从进了锦衣卫，她步步为营的往上爬，当真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时再让她抛开，又谈何容易？而且，那种平淡的日子真的就是闵蓉想要的生活了么？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功名权位……小时候一无所有受人欺凌的日子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她是真的害怕。
闵蓉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她被飘逸的饭菜香给扰醒，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几声，起身就看到满桌的饭菜，陆笑川正在摆放碗筷。
叶澜扶着床栏，坐在床边。
“你怎么起来了？”闵蓉立马忽视掉满桌的饭菜，凑到叶澜身边去，挠挠头，“我怎么就睡着了，你好点好没有？”
“放心吧，我替你照顾着，她好的很。”陆笑川道，“看到没，已经能坐起身了。”
叶澜想试着借力站起来，结果刚站直，又跌坐了回去。闵蓉吓得让她不要再试了，叶澜却不听，他固执的又站了一次，这次站了一会，没有立刻摔回去。
闵蓉喜出望外，笑的合不拢嘴。叶澜显然也因此受到了鼓舞，她的腿伤相对来说要少一些，比较严重的也就是右腿膝盖处的刀伤，所以站立行走大多还得靠左腿来撑着。
叶澜走了一步，闵蓉扶着她，然后又走了一步，中途险些摔倒了一次，但最终好歹坐在了桌边上。
闵蓉拼命的把饭菜往叶澜的碗里塞，“你多吃点，吃得多才能好得快。”
叶澜看着堆成山的碗，然后抬手就近夹了一块肉，放在了闵蓉面前的饭碗里。
闵蓉：“……”
叶澜没多看她，低头开始吃饭。她吃的很慢，因为每咽一次东西，喉咙就疼得发烧，闵蓉还在因为刚才的那一块肉感动的云里雾里。
后来发现叶澜的不对，“不好吃么？”她才问，“还是没胃口？”
叶澜摇了摇头，闵蓉又忽然领悟过来，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她想下次一定要准备些方便下咽的菜。古代也不知道哪里能弄到牛奶，流食的话估计叶澜也不爱吃。
晚上闵蓉陪着叶澜呆在房里，美美睡了一觉后，她整个人精神都好多了。叶澜试着拿了一会儿绣春刀，结果没多久就累的不行，她心里不好过又把刀放了回去。闵蓉想逗她开心，于是就给她讲故事。
她把叶澜当作自己前世对门的小妹妹，尽讲些欢快美满的故事，尽管中途有些波折，可结局总是能甜死人。诸如白雪公主，灰姑娘之类云云。叶澜也不嫌这些故事老土，静静的听着。
讲的口干舌燥了，闵蓉就喝了口水，叶澜又让她拿来纸笔。
‘如果我带你离开……’
她还没写完，闵蓉的眼泪就哗地窜了出来，忽然起身将叶澜一把抱住，她觉得自己这几个故事讲的值了，叶澜开窍了。
“我愿意，你带我去哪我都愿意，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都行！”
叶澜被她抱的喘不过气来，闵蓉兴奋的压到了她的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勉强发出一点声音示意，闵蓉才后知后觉的将她放开。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闵蓉歉意道。
叶澜自然没有怪她，缓了缓才又写道：‘财’、‘权’、‘亲人’……她写了不少东西，然后又在闵蓉的注视下，一一划去。
她是要告诉闵蓉，如果真的走了，这些东西就都没有了。她们就是普通人，一切从头来过，或许还会过的很苦。
闵蓉有点后悔，后悔她当初追出来的时候，身上应该多带点银票的。还好，她脑袋上还有两根值钱的钗子。
“这些我都不要，”闵蓉说，“我就要你。”
其实她什么苦没受过，以前为了生存，什么活她没做过？来古代享受锦衣玉食的每一天都是赚的，现在无非就是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而已，没什么受不得。
可她又想到了什么，就算她放得下，叶澜也能放的下么？叶澜吃过的苦，远比她多得多，从高|官变成平民，她又怎么能轻易甘心？
两人默不作声各有所思，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惊了闵蓉一跳。她想出去看看，却被叶澜一把抓住了，叶澜不知道哪里来的突然这么大力气，紧紧地抓着她，不让她走。
闵蓉意识到，叶澜这是在担心她。
外面似乎打了一会，好一会才停下来，没了动静。闵蓉提着心还不及放下，门忽然被人打开。她吓得以为又有坏人追来了，结果只见陆笑川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走了进来。闵蓉细细一看，还觉得那家伙有点眼熟。
身边的叶澜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望着低着头的男人，显然很吃惊。
陆笑川撒手把男人扔在了地上，抬脚踩着，“你的人，”她对叶澜说，“我瞧他在门外鬼鬼祟祟，拍他一下他就要跑，还和我动手。”
叶澜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地上的男人，想问什么但问不出来。
陆笑川脚下用了用力将那人踩的更低，“你自己说，有何图谋？”
“我，我只是路过！”男人嘴角挂着血，反驳道。
“路过？”陆笑川冷哼一声，“路过你跑什么，路过你搞的那么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路过你还打我！”陆笑川揉了脸，显然那里挨了一拳。“你说不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
闵蓉想到什么，走过去在他跟前蹲下身，“你就是那个内奸对不对！”
“……”男人偏头不理她。
闵蓉也来了火，抬头跟陆笑川对视一眼，“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们可有的是手段让你说。”她凶狠道，起身拍拍手，“先剁了你的子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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