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大人,小姐有请 作者:南宫凡水
正文 第14节
大人,小姐有请 作者:南宫凡水
第14节
“陆笑川？”叶斓诧异不已，“你找到她了？”
“其实，其实昨日我便见到她了，是她来找我的，”闵蓉说着有些懊恼，“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她与我说了一些事，我就……”
“她与你说了何事？”
“就是你与东厂的事。”闵蓉咬着唇，“她还说，荣亲王倒了，下一个就会是我爹，你会帮着东厂对付我家……”
“……”说起来，魏少钦虽然还从来没和她提起过闵家的事情，不过照这势头，下一部很有可能便是如此。
“你怎么了？”闵蓉抬手碰了碰叶斓的额头，瞧她面色不好，问道：“是不是又头疼了。”
“没事。”叶斓摇摇头。
正当这是，屋门被人从外打开，如此阳光彻底照进屋子里，刺得两人一时难以视物，待到稍作习惯了才清楚看清来人。
叶斓微微惊讶，这几人中确实有一个陆笑川，然而却与往日分毫不同，那冷静的神色，无神的目光便像是个没了魂的傀儡，哪还有以往吊儿郎当的神采。看来她先前的猜想并不错，陆笑川追宫素鸢而去，到头来却反倒栽在了宫素鸢的手上。瞧这样子，八成是中了什么迷幻术。
而为首的女人虽换了身粗糙装束掩人耳目，叶斓还是一眼便认出，正是宫素鸢那女人。
“你究竟是何目的？”叶斓不由动怒，本来说好的交易，此番看来早已超出了约定。然而下一秒她又不禁讶然，她想要提力却发现，自己甚至捏不紧拳头。“你……！”
“你果然是坏人！”闵蓉气道，她看了一眼后面的陆笑川，“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宫素鸢却不答她，瞧闵蓉一眼后便将视线转回道叶斓身上，随手丢出一个小瓶到叶斓的跟前，“这是解药，前一桩交易完成了。现在，我要与你谈下一桩。”
叶斓微蹙眉头，略有怀疑的将那小瓶拿起。
“大人大可放心，这是解药千真万确。”宫素鸢道，“如若想取你二人性命，眼下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是什么解药？你们什么交易？”闵蓉听得蒙了，叶斓却也不答她，光丢了眼神让她莫要担心。闵蓉心中不情愿，倒也乖乖呆着不再多问。
“这都是你事先策划好的？”叶斓问宫素鸢道，她咬牙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虚浮，“所以，你千方百计将我们引到此处……”
“将你们引来与此，是想放你们一马。朋友一场，赶尽杀绝并非我初衷。”宫素鸢打断道，“现在我要与大人再谈一桩交易，不知大人是否赏脸？”
叶斓便不由嗤笑，“事到如今，可还有其他余地？”
“大人所言不错，如若这事谈不成，那么我也无需放你们活着走出这道门门槛。”宫素鸢说的淡然，似乎人命不过言语，说罢便罢。而后又忽然变了一副温和的嘴脸，“其实并非难事，于大人和夫人来说，说是好事才对。”
“……”叶斓显然并不信她。
宫素鸢便自顾自的往下说，“我要你们离开帝都，永远都不再回来，带着黎汐，走得越远越好。”说到这里叶斓和闵蓉皆是不能理解，“作为交换，我会替你们解决后顾之忧。往后不论黎汐记忆是否恢复，只要她问起，便说我已死了。”
“你喜欢黎汐？”闵蓉忍不住问，“你既然这么担心她，为什么不自己和她一起走。”
“我尚有未完成的事，无法脱身！”
“就是替东厂卖命，残害忠良么？”
“你懂什么？！”宫素鸢吼道，屋内顿时静了。几人目光对峙少许，宫素鸢忽然调整了语气，又道，“这些轮不到你们来管，你们只需听我说的来做。叶大人不是求魏老贼事了之后放你们归隐田园么，如今我替他成全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
“魏少钦不会怀疑你？”
“我背着他做了多少事，你以为他为什么还一直信我？”宫素鸢倏地冷笑起来，“他从小喂我服蛊，如今那毒素早已在我体内生根发芽，我自然永远逃不出他的掌控。”
“那……”
“无须多问了。”宫素鸢不愿再说，“一切我自有打算，你们不用知道。你我双方虽不是志同道合，但是我信你们，带她离开，永远别回黎家，也永远别再回帝都。”
“那你们东厂还会对付我爹么？”
宫素鸢瞧着闵蓉，“闵家如果再倒，那魏老贼便当真权倾朝野，无所顾忌了，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闵蓉稍稍放了下心，只听宫素鸢又道，“另有件事你们怕是不知，魏老贼计划让大人娶了公主，到时候包揽更多宫中势力。”她说着意味深长的向看闵蓉。
“……”闵蓉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叶斓，怕是心下慌了，顿了顿下定决心准备走了，却还是念念不忘陆笑川，“那你放了她，让她和我们一起走。”
“这不成，”宫素鸢一口回绝，“我留着她还大有有用处。”
“你怎么能这样！你已经把她害成这样了，她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多说无益，马车便在屋外摆着，你们即刻启程。”
“我才不走！陆笑川一路帮我，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你利用，变成行尸走肉！”
宫素鸢冷哼，忽的提刀架上叶斓的脖子，“走不走？”
“我……”闵蓉瞧着那刀刃吓了一跳，叶斓现下也不知中了什么药，体力不支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如此只能恨恨的瞪她一眼，闵蓉不甘的眼眶发红，却也只最后看看了陆笑川一眼便扶着叶斓走出了屋子，果然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与她先前坐的那辆无甚差别。
“大人身上的药效过两个时辰便会退去。”宫素鸢道，三人一昏一孕一伤，好在请了车夫。正要走时，宫素鸢又附在叶斓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心满意足的瞧着她们走远。
“她与你说了什么？”马车走得远了，闵蓉憋不住好奇问。
叶斓细细吐出一口气来，“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还敢回来，我女扮男装的事情，就会天下皆知。”她看了一眼闵蓉，“还有不告而走的罪名，必然能定我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啊……！”宫素鸢一脸苦情，本来想着哪能说不回就永远不回了，没想到宫素鸢把他们的退路都封死了，“那是要砍头的吧？”
“若是龙颜大怒，佞臣谗言……”叶斓摇摇头，“我总不会让你死的。”
“那我们当真就这么走了么？走去哪里？永远都不回帝都了？那府里的人呢，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皇上生气了就……”闵蓉不敢往下说，周旋了一圈，她们还是回到了上次的问题上。上次想要天涯海角，却终是没能走得了，这次并非本意，却又被人逼出来。如今想来，还有些搞不清楚现实。
叶斓试着提了提力气，仍是不行，“宫素鸢设的局，或许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些。她明明憎恨魏少钦，却忍气吞声替东厂做了这么多年的走狗。”说罢摇摇头，心里只道这次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们应该都是不能回去了。回去也只能是送死而已，上次还能求魏少钦包庇，这次宫素鸢显然不会给她们丝毫机会。
“那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致那个魏什么的于死地？”
“应该是。”
“那她为什么不和你一起联手，反而弄成现在这样？”
“她不信我，就像我也不会信她。她想办法将我们送离帝都，大概就是有自己的人选可以随时取代我的位置，衷心为她所用。”叶斓将闵蓉环进怀里，“且不说那些，如今这样也好，便远离了那里，我带着你远走高飞。”
闵蓉靠在她的怀里，终也没提出什么意义。她抚着自己的小腹，“也是，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才不管那些事情。”
两人相拥着静坐了许久，马车走得远了，隐隐能听闻郊外清脆的鸟语声，这闲适也实属难得。
却冷不丁闻见有人打了个哈欠，闵蓉睁开眼睛，瞧着一边正懒懒翻身的黎汐，才想起来这车里还有第三人。正是黎汐千叮咛万嘱咐的家伙，直教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是终于要醒了？”闵蓉捏了捏拳头，从叶斓怀里出来，凑近黎汐。而后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一粉拳又把黎汐打的睡了过去。“就应该拿她去换陆笑川才是！”她气呼呼道，虽然知道黎汐无辜，但就是忍不住把对宫素鸢的意见迁怒到她身上，“真没想到，宫素鸢那么坏，竟然真对她这么上心了。”
叶斓不语，大概心中也有感慨。以往黎汐死皮赖脸的围着宫素鸢身边转，喜欢之情何止一点一滴，宫素鸢虽然装作无心却也不是冷血心肠，自然能感受得到。何况她从小饱经冷暖，真情假意，她分得格外清楚，也格外在意。
临近傍晚，黎汐才再次醒过来，这次醒的透彻些，闵蓉想再给她补上一拳的时候，竟被她一脸机灵的躲开了。
“喂，我就觉得有人趁我睡觉打我的脸，是不是你？”黎汐一醒来就开始质问旧仇，问完了才发现不对，“不是，怎么是你们啊？”她挠了挠脑袋，看了看两人又观摩了一下马车四周。
叶斓的力气果真恢复了过来，正路过一方小镇，打算辞了那架车的师傅，没想到黎汐就醒了。
“什么情况，你们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黎汐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又缩回脖子，猛地又想起什么来，“不对啊，我的药炉还没关呢！”
☆、第53章
辞了车夫，三人重买了一辆新的马车，车劣马良，上大路走得快又不容易引人耳目。天黑后又寻了一家驿馆住下，宫素鸢为她们留了足够的银两，用个三年五载都不在话下。
“所以这几天的事情，你什么都记不得了？”晚饭时，闵蓉问道。
黎汐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显然还失忆着，“我只记得我刚点完炉火，准备制新药，就突然有几个人闯进来说让我跟他们走。”她说着吃了一口土豆丝，“我当然是拒绝的啊，然后他们就动手啦，我寡不敌众嘛，脑袋给敲了一下。”
叶斓低头吃饭不说话，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不速之客就是她派去带黎汐回来的。
奈何闵蓉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心不止，“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黎汐摇头，嘴里塞满了吃食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大概是昏迷多时未进过食，饿坏了，“我还没弄明白就晕了，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闵蓉咂咂嘴，“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黎汐没空理她，只顾照顾自己的胃。
叶斓这才放下碗筷，想起白日宫素鸢给她的小瓶，拿出来递到黎汐跟前，“你看一下，这是毒药解药。”
黎汐抬眼瞥了一眼那瓶子，又吞了一口饭才不情愿的打开那瓶塞，细细嗅了一口，“没毒。”说罢看了看叶斓，叶斓意指闵蓉，她便又瞅了瞅闵蓉，不由分说将闵蓉的手腕抓过了，把了一下脉，“是这解药。”
叶斓这遭才放心，对闵蓉道，“你将它服下。”
“什，什么解药毒药的？”闵蓉不解，“白天我就奇怪，我中毒了么，为什么你要跟宫素鸢要这解药？”
“是有人趁你我不备……”叶斓想说话时，只觉身边气氛不对，黎汐虚着眼睛打量她们，显然是因为听到了宫素鸢的名字。
“素鸢？”她问道，“你们见过素鸢了？这事跟素鸢又有什么关系？”
“呃……”闵蓉也才想到宫素鸢临别时与她们说的话，一时悔极了自己嘴贱，“没什么，没关系。就只是碰巧碰到而已……”
“我不信！碰巧碰到就与她要这解药？你们快告诉我，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何事，素鸢她现在人又在哪里？”
“她……”闵蓉为难的看着叶斓，半晌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死了。”叶斓忽然道，语气平静的丝毫不像是说谎。
闵蓉心里咯噔了一下，明知道这样不太好，还是埋下头沉默着权当做了默认。黎汐怔怔的望着叶斓，虽然极不愿相信，眼眸中还是不由爬上了丝丝红色。
“你说什么？”她颤声质问。
“你受人挟持，她为救你遭遇不测，只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叶斓道。
黎汐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忽而起身揪住叶斓的衣领，“你骗我！这不可能，你骗我！！”
叶斓任由她气上心来，直到黎汐松开手，转身要走，才骤然起身挡到她跟前，“你要去哪？”
“我去找她！”
“你去哪找她？！”
“活见人死见尸，她在哪我就去哪找她！你拦我做什么？”
叶斓拉住她一把将她扔回座上，怒声吼道：“你知道她在哪么！”
黎汐颓然的坐着，许久从眼角落下几滴泪来，“我不相信……”
闵蓉和叶斓从屋里出来，关上门，两人在驿馆的长廊下走了一会。当夜月朗星稀，只是风亮吹得人瑟瑟发抖，叶斓将闵蓉圈紧怀里，“我们这次走的太匆忙，改名日替你买几件衣裳。最好早早地落下脚来，你现在的身体不该这么颠簸。”
闵蓉轻轻“嗯”了一声，“我们这样骗她，是不是很不好？我看她都伤心成了那样，大概心都被掏空了。”闵蓉叹道：“若是有人这样对我说，我可能一刻不想独活，只想……”
闵蓉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古代呆久了被熏陶出了成绩，说起话来都文邹邹的一股古味。却也都是出自真心，要是叶斓出什么事，她大概早早就拾掇着跟着去了。
“莫要胡思乱想，”叶斓轻拍着她的背，习惯性的替她捋了捋遮眼的碎发，“宫素鸢留在帝都，想与魏少钦为敌自是步步为营，九死一生。她这样骗黎汐也是为她着想，她想让黎汐好好活着，便不能再让黎汐涉身险地。死了心也好。”
闵蓉便也没再执着，两人没站了一会便回屋了。入夜时，叶斓一直浅眠守着，一是为防有人连夜追上来找到她们，其实是怕黎汐想不开背着她们私下行事。
然而一夜无事，唯有黎汐大概也是一夜未眠，天亮时两人便见她肿着眼眶，不知哭了几次，见着她们也只是低头不语。
“听说没，前夜帝都啊，有一处官宅失火了！”
“这事我也听人都在说，说是不小的官呢，不知道怎么家里头就着火了。那火还烧的特别大，烧了整整一夜，屋子里的人出不来都给烧死了！”
“……”叶斓停下步子，路人讨论的事情无端撞进她的心里，一股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只让她瞬时掌心便要捏出汗来。
“怎么了？”闵蓉见她停下，回头询问道。
叶斓瞧她一眼却忽然面向那方才走过的路人，追上去将她们拦住，“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方才说的事情，可知是哪家官邸？”
“这个就不清楚了，就知道那火烧的太大，浓烟飘得城外几里路都看见。”那路人说着又看看叶斓，“不过你要实在想知道啊，去镇口问那酒鬼乞丐，听说就是他传出来的。”
“到底什么事情啊，你脸色这么难看？”闵蓉没听真切，路人走后，又忍不住问。
叶斓摇摇头，“没什么。”她勉强提起一丝微笑，“我们走吧。”
叶斓终是没去找那乞丐问，买了些必须的东西放进车里，临走时却发现没了黎汐的人影。叶斓一阵头疼，下车找了一圈也没结果。
“她不会真的一个人偷偷走了吧？”闵蓉担心道。
叶斓皱了皱眉头，“再找找吧，应该没走远。”
小镇不大，两个人兜兜转转找了好一会，本以为黎汐当真是出了镇子，结果就发现她竟不知何时坐在了镇门口的竹栅栏边上，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豪气云天的喝着酒。
“小姐姐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那乞丐醉意醺醺，脸色泛红也不只是喝了多少就，“说出来，让老汉我，乐呵乐呵，呵呵呵……”
“想我黎家，世代精通医理，怎么就，嗝，就没有制出个起死回神的丹药来，”黎汐扶着额头，“可是啊，有也无用，我现在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乞丐依旧满脸傻笑，“死了？死了好，死了好啊！”
“你这人！”闵蓉终是在边上看不下去了，冲到跟前去，“你瞧不出来旁人伤心难过么，还笑！笑什么笑什么……！”
叶斓拦住她，目光只瞥了那乞丐一眼，而后对黎汐道：“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我干嘛要跟你们走……我不走，不走了……”她说着又灌了一口酒。
叶斓凝眸，“我们受宫姑娘所托，护你周全。莫不是她的话你也不听？”
“她的话？嗝哈哈，你们倒是告诉我，她现在人在何处？”
“她死了！”
黎汐便突然起身抓住她的双肩，竭力吼道：“那死在何处？尸首呢！埋在哪了？你告诉我啊！”
叶斓与她目光对峙，隔了一会方咬牙道：“我不知！”
“你根本就在骗我！”黎汐放开她，眼神虚浮，“她没死对不对？她就是不想见到我了，她不喜欢我……”
“黎汐！”叶斓怒道：“你到底走不走？”
“我不走！我要去找她，我要……”
叶斓随意出手点了她的睡穴，而后在黎汐倒下前扶住她。闵蓉一脸‘你早该这么干’‘的神情看着她，“我去把车牵过来。”
叶斓本想叫住她，忽的却想起什么，围观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老乞丐还在自得悠闲的喝着酒，好像方才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问你一事。”眼看着闵蓉已经走远，叶斓对那乞丐道。
“酒入愁肠，一醉解千愁……”
叶斓接着道：“帝都夜火，所烧的，是哪家府宅？”
乞丐呵呵笑了几声，继而找不清楚方向便伸出三根手指来，“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
“你莫要胡言乱语！”
“哈哈，全死了，死了死了，都被烧死了……”
☆、第54章
叶斓有些魂不守舍，把黎汐丢进车里的时候险些丢偏掉在地上，好在闵蓉托了一手。
“怎么了？”
叶斓恍恍回神，“没事。”她又将闵蓉扶上车去，“走吧。”
不管那老乞丐说的是真是假，叶斓总觉得世上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宫素鸢说替她们解决后顾之忧，她就一直在想，她和闵蓉失踪了叶府的人当被如何处置。却万分没有想到，她竟就用一把大火掩盖了一切。
宫素鸢虽说也是性情中人，叶斓现在却了然，她们实在是低估了她的心狠手辣。
可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们已然回不去了。宫素鸢都是算好的，如果她们义愤填膺的回帝都找宫素鸢报仇，那么除了报仇，已然毫无任何意义。但甚至，她们连宫素鸢的面也见不着，就要随同叶府诸多怨灵一同去了。
叶斓驾着车，一言不发，心道这件事情如何也不能让闵蓉知晓。
“我们要往哪里走？”闵蓉掀开帘子望着车外的风景，下巴搁在窗沿上。远离城镇的山林野外，空气新鲜的不得了，她深深地呼吸，满眼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
叶斓闭了闭略有些干涩的眼睛，片刻后恢复如常，“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闵蓉嘟着嘴想了一会儿，“有，不过太远了些，我这情况怕是走不了。”她原本应该在家里锦衣玉食，舒舒服服的等产期，哪料得还出了这般事情，害得她不得不顶着个肚子受这车马颠簸。
叶斓心头一紧，“这几日舟车劳顿，你身子可还受得了？可有不适？”
“倒也还好，”闵蓉道，好在她这肚子时间还不算太久，想罢在现代时，那些女明星大着肚子还能吊威亚拍戏，她这也还算好的了。不过话虽这么说，她却也实在担心腹中骨肉，“但是长久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尽快找一处落脚，我怕我撑不了太久。”
“好。”叶斓想，什么事情都比不过闵蓉和孩子重要。既然出了帝都，那一切帝都的人和事便皆随尘而去，她有心无力，便多想无益。
黎汐醒来后便一直坐着发呆，闵蓉总觉得她还没从酒醉中清醒过来，眼神呆呆的盯着一处，瞧着让人揪心。闵蓉给她递了些干粮，想来大早上这人就跑去喝酒，胃中空空定然饿了。
“吃点东西吧？”黎汐不为所动，闵蓉等了一会，只好将那油饼一直塞到她手里。“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但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她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我们也是。”
黎汐这才醒过来似的，低头看了看那油饼，却仍是不见动作。许久才开口道，声音细如蝇哼，闵蓉吃力才听清：“她当真不在了？”
闵蓉开口前，忽然想要换个说法，“或许，她吉人自有天相？”
闻此言，黎汐眼波微动，“此话何意？”
闵蓉不觉犹豫，隔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叶斓，“你可知，她是何身份？”
黎汐一愣，却摇了摇头，“不知。我与她相识许久，却对她一无所知。”
闵蓉心道，那是因为你失了忆。若是此刻能再失忆一次，也省的诸多烦愁了。“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她又不想让你知道，你自然不知道。”闵蓉看她一眼，“大致便是，她义父想要取你性命，她为了护你所以将你送出来。不过这么做，她自然是得罪了她的义父，沿路又受了些伤，才把你托付给我们。”闵蓉半真半假的编着，“不过义父既是义父，便多少该对她有心疼之心，她虽受重伤又做了错事，但她义父若是舍而不得她，必然会想尽办法救她性命的。”
黎汐的面色不由升起喜色，“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闵蓉又道，“你便万不该再回去，那样你只能是拖累了她。如今不过些许相思，总好过真要了她的性命。”
黎汐大概是觉得所说有道理，“可她义父又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这我们这些局外人便不甚了解了。”闵蓉脸不红心不跳的打着哈哈，“说来也是凑巧，她正好遇到了我们。”
“……”
“如今，你总该安心和我们走吧？”
黎汐叹息，“难道，我当真再也不能见她？”
“造化弄人，什么事都说不准的嘛。”闵蓉安慰道，“你只要好好活着，没准哪一天，她摆脱了那些事情，便会突然来找你，出现在你面前呢？”
黎汐望着闵蓉，半晌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闵蓉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想通了，那便快点吃些东西吧。”
“你果真没有再骗我。”
闵蓉义正言辞的伸出三根手指，“我发四。”心中又暗补了一句‘才怪’。
黎汐总算能安心吃饼。闵蓉不由感慨，还好黎汐脑子直，好忽悠。
车连赶了几天的路都没着村店，野外路漫漫，吃不到热腾腾的饭菜，只能拿野果充饥，闵蓉整个人都不好了。
结果便是，身娇体弱的闵蓉终于吃坏了肚子，小腹疼的一阵一阵额头冒虚汗。
叶斓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奈何却毫无头绪，只能一而再的追问黎汐情况，“她究竟是何原因，莫不是要生了？”
“……你这人有点常识没有，她这才几个月，生什么生？”
叶斓也是急的糊涂，问完这话才想咬舌根。“那你倒是说，究竟是什么问题？”
“只是吃坏了肚子，我给她扎两针，喂点药。”黎汐说着拿出随身带的银针。
叶斓还在外面驾车，心觉不对，“那药呢，哪有药？”
正急得焦头烂耳，叶斓便冷不丁的瞧见远处迎面走来些乡民模样的人，只怪于他们人人背着包袱，拖家带口的不知要往哪里去。车又前行一段，叶斓发现前方竟正巧有个村子，只是心中越发疑惑。
“前面有个村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都在往外面走。”
“什么意思？”黎汐问。
叶斓说：“像是在逃难。”
“不会吧，难不成碰上个闹鬼的村子了？”
叶斓不由鄙夷，心道这世上哪有鬼怪之说，怕只怕有些人比鬼怪还要可怕！“我寻人问一下。”她拉住马绳，下车拉着车走，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外走，怕是那么大的村子，人都要走光了。
“这位大婶，请问……”
“别问了，快走吧，马贼就要来了！”
“马贼？”叶斓还想问什么的时候，那大婶便牵着自家年幼的闺女一溜烟走了。她心中略有些眉目，又叫住一人，“请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山上来了一帮马贼，隔三差五来村里搜刮，个个都杀人不眨眼。瞧你们外乡来的，千万别停留，快走快走吧。”
“此地怕事不宜久留。”叶斓上车道，看到闵蓉难受的模样又是一阵心惊，她握住闵蓉的手，心如刀割：“可眼下……”
“她虽是小病，但断不能再拖延耽搁，”黎汐道，“找到村里药铺抓些药材，熬了药让她喝下就走。”
叶斓心道也只能如此了，便不再停留驾车向村里去。结果进去一瞧，真如她所料，空荡荡的村子好似荒废多年，只剩下些老弱走不了的村民，值钱的东西全被带走了，徒留一片狼藉。
“请问这村中可有医馆？”叶斓找了一个坐于墙角的瘸腿老人问道，那老人无力答她，只微微抬手指了个方向。叶斓微微叹息，道了声“谢谢”。
小村的医馆实在简陋，药材也不尽齐全，趁着乱也都被人抢的差不多了。叶斓把闵蓉抱下车放平在榻上，拿袖子帮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不起。”
闵蓉虽然难受，但神志还清醒，见叶斓这般自责，不免吃力扯了个笑来，“别担心，我没事。”
叶斓摇摇头，若不是她，闵蓉何必受这些苦？
“还好还好，我要的药都有。”黎汐抓完药过来，“这医馆的大夫大概也跟着逃了，倒是给我们腾了地。”
“药要熬多久？”叶斓问。
“两个时辰吧。”
叶斓点点头，“那快些。”
“瞧你急的，”闵蓉抓着叶斓的手，有气无力的笑她，“吃坏肚子而已，就是有点疼……”
“我怎能不急，”叶斓无奈道，“你总让我担心，何时才能知道多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
“那果子好甜，我嘴馋嘛……可能没擦干净。”
黎汐把药放上炉子，点了火，出来就见她们他们恩爱，心中不由伤感，便往屋外走了走。哪知刚到门口便听闻马蹄达达，心道必不是那些村民又回来了，便探着脑袋悄悄偷看，只见一帮骑马大汉往村子涌来。
“不，不好了！！”她赶忙回屋，“那些马贼已经来了，我们要不要快点躲起来？”
“往哪躲？”叶斓也跟着一慌，但仍作镇定，“这村子已然空荡荡，那些村民也刚走不久，他们若是追上去，怕是那些村民都得死。”
“不错。”
叶斓想了想，忽而转头直勾勾的望着黎汐，“不对。”
“什么不对？”
“我说你，也有一身武艺，怕什么？”
“我会武功？”
“……”叶斓一怔，才想起来这家伙失忆了，没想到医术没忘，武功却忘了。“对了，你不是会用毒么！”
“毒，对对对，我会，”黎汐两手一拍，恍然大悟，“我毒术很厉害的！”
叶斓一脸黑线，“那你倒是想些办法。”
“好好，给我点时间。”黎汐说罢又往药室去，磨蹭了一会也不见她出来。叶斓无法，便先关照了闵蓉几句，便提着剑出了屋子，那帮马贼已经杵到了村门口，先前几个没逃走的村民这会儿都哆哆嗦嗦躲了没影。
马贼挨家挨户的翻找一无所获，也就拎出几个人来，气急之下正要拿那些村民开刀泄愤，叶斓终是看不下去，大喝一声“住手！”
“哟，这还有活人呢！”为首的马贼虎背熊腰，右眼上还有一道刀疤，看起来有些年月了，着实可怖。叶斓出了头便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那马贼首领正愁没处撒气，便拿着大刀冲叶斓一指，“瞧着就是外乡人身上肯定有钱，哥几个，先拿了他再去追那些村民！”
“老大，那屋子里好像还有个女人。”马贼随从眼尖的很，远远便透过叶斓身后的窗子瞧见里头躺着的闵蓉。
“女人？”那首领当即露出一脸猥|琐的笑意，“那就抢回去，让哥几个都开开荤！啊——！”
这话刚说完，便不知哪里飞来的石子直冲冲的射进了那马贼首领的嘴里，当场砸掉他几个门牙，血流不止。那首领气红了眼，又疼痛至极，只胡乱指挥着，让手下人动手。
叶斓黑着脸，眼底尽是杀意，心道胆敢将那淫|邪的主意打到闵蓉的头上，便休怪她手下不留情面。
“兄弟们，上！”
☆、第55章
叶斓的武功自当没什么好怀疑的，但坏就坏在马贼人多势众，看出这对手棘手，还动了脑子故意闹了个人海战术。如此，饶是叶斓武功再好，体力上也无法透支过久。
小村内惨喊不断，叶斓把方才刺进马贼体内的长剑拔出来后，又一个尸体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她虚脱的踉跄了两步，喘着粗气，好在她无力再攻，对方也不敢贸然过来。
“小心！”
忽的身后传来黎汐的提醒，叶斓惊得立刻回身，只见一人面目狰狞的对着她，手中匕首抬高正要刺进她的身体。不过向下看去，这人的腹部却直插着一杆血刃。
那人便就以那样的姿势倒在了地上，黎汐失忆后就没杀过人，瞧着有些慌。叶斓白她一眼，“可有法子？”
黎汐才回过神来，冲她挑挑眉毛，“屏住呼吸，瞧好了。”
那马贼们不知她俩眉来眼去卖的什么关子，而后便见黎汐几步上前，“不想死的，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小小女子，好大的口气！”
黎汐不由嗤笑：“呵，瞧不起女子？”
“我看你还是乖乖和爷回去……啊啊阿嚏！”说话的马贼忽然打了个喷嚏，“怎，怎么回事……”他话还没问完，便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众人皆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只猜是这女子动了手脚，不由都防备的后退了几步。接着那摔下马的马贼便蜷缩在地上开始抽搐，继而口中溢出白沫，再也不省人事。
叶斓瞧着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黎汐下了猛料，上来就是要人命的毒药。
其实黎汐自己也有点讶异，她许久不用毒，这里的药材又少，隐约调配了一个不熟悉的，似乎是不小心用错了剂量。
但她仍故作成竹在胸，“你们若再不速速离去，便都像他这般，口吐白沫而死！”
“小丫头，故弄玄虚！”然而偏有人不信，“弟兄们别信她的话，世上哪有这么玄乎的事情，杀了她再说！”
黎汐不禁冷哼，心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非要来，姑奶奶就让你们瞧瞧厉害。她手下流波暗转，周身气流涌起，将藏于身上的毒粉散溢于空气中。眼看着好像她一动未动，便又接连有几个马贼摔下马，中毒而亡。
这遭马贼便再不敢乱来，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这人，这人太邪门！”
“不会是妖怪吧？”
“快，快走！撤撤！”
瞧他们落荒而逃，黎汐乐的停不下来，远远的还要放狠话，“你们要是敢再回来，老娘定杀你们个片甲不留！滚滚滚！！”
“他们走远了。”叶斓道。
黎汐抹了一把鼻子，“料她们也不敢再回来了。真是山村野夫，连毒术都不知道，还什么妖怪！”
叶斓不由笑了笑，“对了，想来那些村民还没走远，我且将他们找回来好了。”
“他们会信你么？”
“我自想办法让她们信，背井离乡总归不是个好去路。”
黎汐笑笑，“你还挺心善。比起来，之前想揍我的时候，真是好不温柔。”
叶斓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照顾好她，我去去就回。”
黎汐专心熬药，后来也不知道叶斓究竟想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将一村子的人都找了回来。那村长是个年轻人，也跟着众人逃跑，如今安全下来，便一个劲的自责。
叶斓一行简直要被全村当做救世主供奉起来。
“这是我自家种的菜……”
“这是我自家养的鸡……”
“这是我家鸡亲自下的蛋……”
隔天医馆门外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医馆的大夫回来还使劲留她们长住。其实留下也未尝不可，叶斓几人考虑了一番，考虑到闵蓉的身体，觉得与其继续颠簸，不如就留下来。
这村子虽小，但远离尘嚣也算逍遥自在，只是这住处……
“不知村中可有空屋？”叶斓想了想问，“总是叨扰实属不便，不过，内人身怀六甲也不可再奔波，我们打算留下，就是不知村子是否有空屋可让我们住下？”
大夫明白叶斓的意思，知道小小医舍太过寒碜，也不好意思委屈了贵人。他想了想，“有是有一处，不过那屋子有些小，长年没人住也不曾打扫过。”
“这个无碍，我和……”叶斓看了一眼边上心不在焉的黎汐，“我和舍妹去打扫一番便可。”
“可那屋子住不得三个人，”大夫为难道，“而且你们……”
大夫想说你们住一起也不方便啊，叶斓却打断道，“那屋子边上可有空地？”
“有啊，那屋子在村子偏处，左右都空荡荡的。”
“那便好，”叶斓道，“我再搭个屋子便是了。”
“我们当真留下不走了？”事后闵蓉问，经由黎汐治疗调养的身子很快又恢复如常，能活蹦乱跳了。
“蓉蓉不喜欢？”
“喜欢啊！”闵蓉否认道，“田园生活就算简朴，但是清净啊。”她顿时陷入美好的原想，“我们可以耕出一片田来，种瓜果蔬菜，圈块地来养鸡鸭牛羊，再抱只狗崽回来，长大了可以看家……”
她说着忽然僵了笑意，大概是想到了曾经不好的事情。
叶斓握了握她的手，“便就如蓉蓉所说的办。”
“喂，我何时成了你的什么什么舍妹？”下午叶斓和黎汐提着工具直奔那荒废小屋，黎汐炸了一路毛，“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姐，你这样说我很吃亏啊！”
叶斓头也不回，“我还以为你不知。”
“趁我神游的时候非议我，你这非君子所为……”黎汐上下扫了她一眼，“话说回来，你干嘛穿男装？”她之前心情不好，否则早该问这个问题。
叶斓扭头瞥她，知黎汐只记得她穿女装的模样，“自然是方便行事。”
“我看不然，你是想借机勾搭小姑娘吧？”黎汐挑着嘴角，“你看村里那些女子，瞧见你……喂，我还没说完呢！”
叶斓不搭理她，眼看屋子就在不远处，便几个快步跑了过去。
黎汐跟上去推开那屋门，“这……咳咳咳，我天，这是荒废了多久？”黎汐只走进一步又被满屋灰尘呛得逼了出来，“这屋子能住人么？”
“现在自然是不能的，”叶斓一脸‘你废话’，“开始打扫吧。”
两人先是将屋内细细打扫修葺了一番，村里总有热心的人过来帮忙，拒绝不得，如是原本吃力的事情，也不过两三日便收工了。叶斓还打听了一番，知道与她们来的方向相反的位置，不远处便有座城镇，她便挑了个时间驾马去那走了一趟，买了些东西充实屋子。
回来时却有些心猿意马。
没想到她走后，接替她位置的竟是江骆。难道江骆便是宫素鸢所说的，可以信任的人？
“喂，醒醒！”黎汐拿着鸡毛掸在她面前挥了挥。
叶斓侧过脸，避开那满天飞的羽毛，“干什么？”
“这问题问你才是吧，发什么呆？”黎汐撇撇嘴，瘫在藤椅上晃啊晃，“这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可以住了。你不把她接过来么？”
闵蓉这几日都住在医舍，叶斓和黎汐每天来回忙碌，晚上也大多是随便找处就能住，如今收拾出这屋子，总算是熬到好日子了。
叶斓俯身摸了摸床上崭新的被褥，“那今日就搬进来吧。”
“叶大哥。”屋外忽然有人喊道，问这声便知道是村里王家的闺女，叶斓方才回头看去，黎汐便已经一下子从藤椅上站起身子，走到了门外。
“小花妹妹，又来玩啊？”黎汐嘿嘿的笑，眼神溜达在她手上挽着的竹篮上。这王家闺女没事总来看看她们，每每瞧叶斓的眼神都是满满崇拜……这些皆是其次，黎汐只记得这姑娘厨艺过人，每次只要她一来，那她们就有口福了。
“嗯，”王小花羞涩的点点头，“叶大哥在吗？”
“在在在。”黎汐正说着，叶斓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王小花立刻无视掉黎汐，往叶斓走去，微红着笑脸，“叶大哥累了吧，吃点东西吧。”
这事说来本就尴尬，叶斓每次都要借口推脱，偏偏有个嘴馋的总在一边使眼色，可她这次实在无心思理睬黎汐这货，张口便要谢辞。
“不用了……”
“怎么人家好心好意，你还推脱呢？”哪料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闻声不是黎汐，却是那般熟悉。
叶斓寻声望去，只见闵蓉捧着肚子，正小心翼翼的往这边走，顿时紧张不已，过去将她扶住，“你怎么过来了？这路难走，也没人……”
“紧张什么，你当我真是慵懒到路都不能走了？”
“我正准备回去接你。”叶斓道。
“我若不来，岂不是错过了你们的饭点？”闵蓉笑看着王小花，“这是王家妹子吧？闻这香味就知道妹子手艺过人，我今天也算是占了光，妹子不介意多个人一起吃饭吧？”
“当，当然不介意……”
叶斓这会不用猜也知道闵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饶是她看起来这般温柔无害，也难掩她心里面横醋乱飞，根本就是要给这王家姑娘一个下马威。
头一次坐在新屋的桌上吃饭，黎汐也不管别处风云，只顾着低头狂吃。闵蓉本意不在伙食，只小口吃着，叶斓无心，那王家姑娘便更是尴尬的很，低头咬着筷子也不见怎么吃。
“妹子今年多大了？”闵蓉忽然问。
“我，我十七了。”
“真是花样年华，模样也俊俏，想必定有不少男子倾慕着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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