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重生]暴君 作者:漫漫何其多
正文 第29节
[重生]暴君 作者:漫漫何其多
第29节
皇帝双目赤红怒道:“都死了?你竟……”
“父皇忘了么?褚绍阮给父皇送了一盘子毒果子,就是那些毒药才害的父皇卧床不起的啊。”褚绍陵怕皇帝已经迷糊了,好心提醒道,“当真是父皇最疼宠的儿子,被软禁时还不忘父皇,一串葡萄险些要了父皇的命呢。”
皇帝愣了下,他卧病多月神智早就不清了,如今被褚绍陵一提醒前事悉数回笼,之前的种种终于想了起来,皇帝刚服了老参汤,如今一动怒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沸了起来,胸口一撞一撞的疼,鼻间一热,再一摸时只见一片猩红!
“唉……”褚绍陵厌恶皱了皱眉,“父皇少动怒吧,血淋淋的多难看。”
皇帝鼻间不断流下血来,皇帝心中又怒又怕,大事嘶喊起来,褚绍陵懒懒的坐在一旁继续道:“儿臣有时候真是想不透,父皇到底喜欢丽嫔什么呢?就因为她那张脸比我母后的艳丽几分?她有我母后端庄么?有我母后的风华气度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竟然宠了她那么多年,最后还被这对母子险些要了命去……”
褚绍陵自己说着都禁不住觉得匪夷所思,摇头失笑:“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皇帝越听心中怒气越盛,挣扎着要扑上来,褚绍陵纹丝不动,皇帝几番用力竟一下子栽到了地上,抽搐了半日爬不起来,嘴中的不清不楚的一直在哑声叫喊着:“你……你以后,也会……”
褚绍陵懒得理会,只是定定的看着皇帝如同脱水的鱼一般挣扎……
皇帝在地上挣扎了半晌就不动了,褚绍陵走近看了看,皇帝鼻间不住溢出血来,胸膛却还微微的起伏着,褚绍陵转身出了寝殿。
外面王慕寒走近躬身道:“皇上的那几个老奴才已经让人看管起来了,要不要直接……”
“只发作那几个怎么行?”今日承乾宫的事是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褚绍陵淡淡道,“看好这里,不许让人进去,等……一个时辰左右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只说承乾宫宫人伺候不周,将那几个皇帝的心腹处死,剩下的宫人全部遣返回乡,永不再用。”
王慕寒垂首:“奴才明白了。”
褚绍陵冷漠的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去了,用不了多长时间皇帝就要去见丽嫔和褚绍阮了,多少恩怨他们自去吵闹吧。
褚绍陵先一步出宫,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皇帝的死讯传来时褚绍陵正在秦王府的白首楼上与卫戟欣赏今冬的初雪,传信的奴才哭道:“皇上……皇上今日戌时三刻驾崩了……”
褚绍陵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不紧不慢问道:“不是说病情好转了么?孤今日酉时请安时还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
那奴才垂首哽咽道:“这两日确实是见好了,但今日皇上醒后喝了参汤,太医说就是因为这参汤害的,皇上身子太虚,肝火又旺,这时候喝下老参汤就是催命啊……”
褚绍陵点点头:“你去吧,孤即刻就回宫。”
那奴才磕了个头走了,卫戟起身走近犹豫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替褚绍陵拢了拢他身上的狐裘低声道:“臣随殿下一同入宫。”
褚绍陵转过头看向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突然道:“知道么?还有一个月就是腊月十二了……”
卫戟点头:“凌皇后的祭日,臣知道的。”
褚绍陵笑了下:“你倒是记得……皇帝死了,算是我提前给母后的祭礼吧,我母后是这天下最好的女人,可惜皇帝不曾珍稀过她,百般利用后就弃之不顾了,如今母后在天有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不单是给凌皇后,也算是给自己的一封大礼,这三年的孝期,他收下了。
王慕寒接到信儿后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素服送了过来,两人直接在白首楼里换了衣裳,没耽搁直接出府上了马车赶去宫里。
马车上两人无话,不多时外面突然响起钟声来,卫戟下意识的看向外面,褚绍陵握起卫戟的手:“皇帝驾崩后各寺庙宫观要撞钟三万下的,想来是接到信儿了。”
卫戟点了点头,钟声一下下响起,卫戟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慌,皇帝死了,褚绍陵终于要登基了么?
褚绍陵这皇子做的实在不易,卫戟心里其实早就盼着褚绍陵能登基了,登基后至少不会再有那无止境的陷害和阴谋,但如今得偿所愿卫戟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褚绍陵定定的看着卫戟的双眼,突然低声道:“你只放心吧,以前怎么样,以后也会怎么样,我登基后只会待你更好。”
卫戟心里一暖,垂首轻声道:“臣知道,只是……一想到殿下马上就是皇帝了,臣一时回不过味儿来。”
“这有什么回不过味儿来的。”褚绍陵一手揽在卫戟腰上将人搂在怀里,“以前多委屈了你,以后不会了,以后……你想如何,我就能让你如何。”
卫戟摇摇头:“臣没想如何,能接着侍奉在殿下身侧臣就满足了。”
褚绍陵闻言低头在卫戟眉心亲了下,不多时马车进了神武门,褚绍陵和卫戟下了马车改乘轿辇,一行人直接去了承乾宫,褚绍陵一进宫门先发作了阖宫上下的奴才,按着之前跟王慕寒交代的,挨个捂住嘴去处置了,王慕寒吩咐人将奴才们送走后折回来躬身问:“殿下,给大行皇帝诊脉的那几个御医……该如何处置?”
宫人将孝衣准备了上来,褚绍陵张开手臂让卫戟替他将孝衣穿上,转头看了看门廊外跪着的几个老御医淡淡道:“那老参汤是大行皇帝自己要喝的,与御医何干?莫要牵连了不相干的人。”
王慕寒明白过来,点点头:“是。”
御医们听到褚绍陵的话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千恩万谢的去了。
褚绍陵接过卫戟递给他的一条白绫系在额上,转身跪了下来,卫戟等人跟着也跪了下来,褚绍陵拜了再拜,起身看着寝殿里的白烛灯火微微出神,这会儿皇帝应该已经见到丽嫔和褚绍阮了吧,呵呵……这三人见了面该多有意思,褚绍陵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还不够,还差一个人。
不多时太后扶着孙嬷嬷来了,饶是太后心里早就有准备如今见了大行皇帝的遗体也禁不住差点晕了过去,褚绍陵连忙起身扶住太后,太后捂着脸哽咽出声:“皇帝……”
褚绍陵命人将西暖阁收拾出来扶着太后过去了,太后坐在椅子上大哭:“哀家是做了什么孽……先是皇后,现在是皇帝,竟让哀家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哀家也跟着去了就罢了……”
“皇祖母不可妄言……”褚绍陵拿过帕子来给太后擦脸,柔声劝道,“父皇缠绵病榻半年了,如今已登极乐,想来是解脱了。”
太后忍不住心酸:“哀家就皇帝这么一个,他都走了,哀家还活着做什么,先帝啊……哀家给你护了这孩子一辈子了,如今皇帝已去,你也带哀家走吧,也带哀家走吧……”
“皇祖母还有我呢……”褚绍陵握着太后的手轻声道,“还有孙儿呢,皇祖母光记挂着父皇,忘了孙儿了么?就是为了孙儿皇祖母也不该说这个……”
褚绍陵端过孙嬷嬷奉上来的茶盏递到太后手边:“孙儿还指望着皇祖母提点孙儿呢……”
“你还有什么用哀家提点……”太后被褚绍陵好生劝了半日心里稍稍平息了些,接过茶来喝了两口低声哽咽道,“皇帝伤透了哀家的心,原以为不会这么难受的,但……再不好那也是哀家的儿子啊,皇帝……”
褚绍陵轻轻的为太后拭去眼泪轻声道:“皇祖母慈母心肠谁不知道呢,下面还有不少事指望着皇祖母操持呢,且不可太过悲戚伤了身子。”
孙嬷嬷适时插话道:“是呢,太后这一年来身子本就不爽利,可不能再不顾惜自己了。”
太后点了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褚绍陵不住的劝慰着,外面一个宫人进来低声道:“禀太后,禀太子,宗室的亲贵还有内阁大臣们已经进宫来了,王大人让奴才问一句大行皇帝的遗诏现在何处,是否该拿出去给宗室众人还有各位大人们宣读一番。”
太后顿了下擦了擦脸低声道:“皇帝走之前……可留下了遗诏?”
褚绍陵宽慰道:“早就留下了,王慕寒……”
王慕寒双手将伪造好的遗诏捧了过来,褚绍陵打开先给太后看了看,太后看了看是冯大学士的笔迹,上面盖的正是皇帝的大印,并没有什么错处,太后放下心来点点头:“有遗诏就好,快命人去宣读遗诏,让他们知道皇帝走之前也是属意太子的,这事万万不可耽搁,没得让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王慕寒一躬身答应下了,又问道:“外面宗亲还问到了四皇子,说是不是该派人去接四皇子回来了。”
说起褚绍阳来太后脸色沉了几分,这也是她曾经疼宠过的孩子,只是没想到竟怀了坏心,对褚绍陵没有半分情谊,太后看向褚绍陵,褚绍陵淡淡道:“这是自然,通知礼部即刻安排人去平域接褚绍阳回来。”
王慕寒点头去了。
褚绍陵转身坐下来握着太后的手轻声道:“这边的事交给孙儿就好,有宗室的叔伯帮着,想来是出不了岔子的,皇祖母这段日子身上不大爽利,还是先回慈安殿吧,有什么事孙儿自会去问皇祖母的。”
太后心中颇为熨帖,点头道:“哀家命人将碧涛苑收拾出来,这些日子你且在碧涛苑中歇着吧。”
褚绍陵点头答应下了,起身扶着太后将人直接送到外面的步辇上去才折回来,王慕寒料理好外面的事进来复命道:“遗诏已经宣读了,没有出什么乱子,宗亲们准备进来给太子叩头呢,要不要先准备下香案等物……”
“不必了。”褚绍陵摆手道,“将承乾宫正殿收拾好将人都请进来,先祭奠大行皇帝,还没登基呢,不用着急这些。”
王慕寒得令先将遗诏收好就出去传宗室的众人了,卫戟上前低声道:“殿下……臣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如跟禁卫们一同先出去……”
“你在这不方便,跟侍卫们站在殿外就方便了么?”褚绍陵薄唇微抿,“卫国公,记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不过就是些宗亲,不比你尊贵多少。”
褚绍陵的话刚落地王慕寒已经将众人迎了进来,宗亲们见到褚绍陵三跪九叩称臣,褚绍陵命人将众人扶起,低声道:“大行皇帝刚走,虽有遗诏,孤亦不敢妄行自专,丧事还望众位叔伯帮扶。”
众人连称不敢,有几人忍不住看向褚绍陵身后的卫戟,褚绍陵凤眸扫过,那几人连忙低下头去,褚绍陵命人将给宗室准备的孝服送了上来,自己先进了承乾宫的寝殿跪灵。
丑时礼部尚书携礼部众官员进宫,给褚绍陵磕过头后去了内务府跟几个大总管一起商议丧事事宜,寅时皇城中官员还有各府诰命陆续进宫,侯在保和殿外,褚绍陵乘步辇去见众官吏,又命王慕寒打发人带诰命夫人们去见太后,见过众官员后褚绍陵折回来跟礼部众人商议停灵事宜,等到天光乍亮时命宫人将大行皇帝的遗体挪到了承乾宫正殿中,期间褚绍陵走到哪身边都带着卫戟。
等到都安排好后已经巳时了,宗亲与重臣退往偏殿中,只留下了褚绍陵与褚绍隋,还有被奶娘抱着的六皇子褚绍邯在大行皇帝梓宫前跪灵,褚绍邯一会儿一哭,奶娘不住的哄劝,褚绍陵听的心烦,低声道:“老六还这么小不必在这耗着了,先抱回永福宫去吧。”
六皇子的奶娘正心疼着小皇子呢,闻言连连躬身,抱着六皇子退下了,五皇子忍不住转头看了看,揉了揉红红的眼睛,褚绍陵心中轻笑,沉声道:“困了?”
褚绍隋连忙摇摇头,他年纪虽小但得了他母妃淑妃不少教导,知道在褚绍陵面前万万是不可失仪的,褚绍隋挺直了身子毕恭毕敬道:“回大哥,臣弟不困。”
褚绍陵摆摆手道:“从昨晚就被折腾起来了,怎么会不困,你奶娘也在殿外呢,找你奶娘去吧,等执事找你时再过来。”
褚绍隋下意识的觉得还是该在这跪着的,但心里确实是很想回去,又因为是褚绍陵的话不敢不听,磕了几个头就走了,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了褚绍陵一人,褚绍陵看着香案上摆着的大行皇帝的神位轻笑,皇帝留下了六个皇子,最后给他跪灵的竟只有自己,何其可笑。
承乾宫西偏殿中跪了一地的宫妃和诰命,一片哀哭,太后坐在右侧的椅子上黯然垂泪,妃嫔们不住的劝慰着,正悲戚着只见五皇子褚绍隋走了进来,淑妃连忙走过去一把将人拉住了,褚绍隋出了正殿后并没看见自己奶娘,迷迷瞪瞪的走到了偏殿中来,见到淑妃后抱住淑妃的腿“哇”的哭了起来,淑妃看看众人怕别人说褚绍隋不懂规矩连忙轻斥道:“怎么不在正殿好好跪着?你父皇去了,你不是最难受的么?”
“大哥让我先回去……”褚绍隋哭的打嗝,“我没找到奶娘,母妃……”
正闹着褚绍隋的奶娘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她刚在殿外守着只觉得肚子不舒服,出恭的一个功夫没想到褚绍隋竟跑了出来,淑妃心中大怒,左右看看一把将奶娘拉了出去,扬手扇了那奶娘一巴掌压低声斥道:“作死的奴才!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好好看着隋儿瞎逛什么?!”
那奶娘连忙哭求不是经心的,淑妃还要再打,孙嬷嬷出来低声道:“太后娘娘说,五皇子还小,一夜没睡撑不住也是有的,小孩子家家的熬不得,先让人带五皇子回凤栖宫歇会儿吧。”
淑妃连连谢恩,打发着人带五皇子回去了,偏殿中太后叹了口气,转头对甄思道:“隋儿都撑不住,更别说邯儿了,你去抱邯儿回永福宫吧,让人好生看着些,外面雪这么大,别冻着了。”
甄思早就巴不得这一声了,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点头谢恩去了。
正殿中褚绍陵正闭目养神,甄思扶着丫头进来却不见六皇子,褚绍陵转头看了看甄思道:“来寻老六的?”
甄思点点头,褚绍陵淡淡道:“老六一直哭,孤已经命奶娘抱他回永福宫了。”
甄思垂眸:“多谢太子体恤。”褚绍陵转头不再多言,甄思转头往外走,刚出了大殿又转身回来了,她本不愿在大行皇帝面前跟褚绍陵说这些话的,只是能跟褚绍陵独处的机会太难得,甄思咬了咬唇,低声道:“本宫有几件事想问问太子。”
褚绍陵点头:“你问。”
“前事本宫不欲多提了,甄家与太子积怨颇深,入宫前本宫就预料到了将来甄家败了的情景,不过……没想到承蒙太子和太后悲悯,竟让本宫一家得以苟延,本宫感激不尽。”甄思微微福身,“本宫受太子恩德,自然也要回报,回报的种种不便再多言,以后……太子只要还有用到本宫的地方再吩咐就是,本宫只盼着……”
“只盼着等六皇子成年后,太子能随意选处封地恩赐给六皇子,容本宫随六皇子去封地,让我们母子过几日安稳日子。”甄思抬眸望向褚绍陵,“本宫承诺,六皇子一脉永世不会再结贵亲,不会再掀起任何风浪。”
褚绍陵沉默的看着甄思,半晌道:“不用等到老六成年,待他十岁时即可,这十年你们若还想现在这样安分,我自会选一处好地方赐给他,到时候你可以将你父母一起接走,只有一点,走之后不许再踏入皇城一步,孤永世不想再看见甄氏族人。”
甄思万万没想到褚绍陵竟会格外开恩,心中大喜连连答应道:“是,是……只要能出宫……”
褚绍陵转过头去,甄思满怀欣喜的出了大殿,正与抱着一个包袱进殿而来的卫戟走了个对脸。
卫戟见是甄思连忙往右侧退了一步,躬身道:“请甄嫔娘娘安。”
甄思顿了下,点点头道:“卫……卫国公好。”
卫戟点了点头进了大殿,今日的雪越发急了,天气冷的很,卫戟怕褚绍陵身上的衣裳薄,特特的去了碧涛苑一趟去取了件大氅。
甄思愣愣的立在殿外,只听见殿中声音传来……
“外面这么冷你瞎跑什么?!雪地里滑,摔了怎么办?!”
“臣……臣怕殿下冷……”
“我冷你就不冷?看看这手凉的,又招我训你是不是?穿上……”
“殿下,臣这是给殿下拿的,不……”
“听话,先穿上捂捂……靴子湿不湿?”
“没湿着……”
“娘娘,娘娘……”甄思的宫女小声提醒甄思,“咱们这是要回永福宫?”
甄思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是,回去看看六皇子。”
甄思扶着宫人上了轿辇,今日她已经得了褚绍陵的承诺,这比什么都重要,比起寒冰中那丝虚无缥缈的暖意,自己真正能指望的只有正睡在永福宫的,自己那小小的血脉。
想起刚听到了殿中的对话甄思撑不住笑了下,早就听闻太子殿下与卫国公相得甚欢,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这样,如此,甚好。
正殿中卫戟披着大氅坐在软榻上,褚绍陵在卫戟身后抱着他,不多时两人都暖和了过来,褚绍陵低头在卫戟侧脸上亲了下,卫戟往大氅中缩了缩……
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晚间烧过三遍纸钱后褚绍陵命众人自去用膳,为表哀戚像褚绍陵这样的皇子这顿饭是不能吃的,褚绍陵依旧将五皇子六皇子打发了,自己跪在神位前烧纸。
卫戟从国公礼,跟着卫战在宫里用了一顿膳食,之后百官与诰命夫人们出宫,卫战陪着馥仪宿在宫中,卫戟自己去找了王慕寒。
“卫大人不必担心……”王慕寒看看周围将卫戟拉到一侧低声道,“说是用不下饭去,但怎么能真的不吃不喝呢?不用大人提,不到戌时自会有宗亲去三催四请的求太子用膳了。”
王慕寒低声一笑:“这就是皇家的规矩,太子总要饿一会儿的,等宗亲们劝过几次后太子就会用些膳食,不然怎么能显示出太子对大行皇帝的至孝之情呢?”
卫戟哑然,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些门道,卫戟还是不安心:“公公确定戌时殿下能吃上饭?”
“卫大人放心就是。”王慕寒宽慰一笑,“膳食早就在承乾宫的小厨房里备下了,卫大人要是怕奴才们办事不牢靠一会儿自可亲自将膳食送过去,有卫大人劝太子定然用的香。”
卫戟失笑:“公公莫要打趣我了。”
王慕寒笑笑:“老奴失言了,卫大人莫要在意,这是这话也是实情,如今谁不知道太子跟前卫大人说话最管用呢?卫大人终日跟在太子身边不知道外面的事,每日单是来找卫大人,想借卫大人跟太子搭上话的人就不计其数呢,只是有太子之前的吩咐,奴才们将那些人都挡了,所以的卫大人不晓得。”
卫戟点点头:“辛苦公公了,日后这些事也万万挡下来,别人不知道公公定然清楚的,殿下的事我从来不敢多嘴,殿下万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别人求我也没用的。”
这就是卫戟最让王慕寒佩服的地方了,别人一朝得宠鸡犬升天,只有卫戟,从来不向褚绍陵要一丝半点的东西,大事上也从不插手,王慕寒不禁想起卫戟还是碧涛苑的小侍卫的时候了,这么多年过去,卫戟如今位极人臣,却还跟以前一样勤谨自律,王慕寒心里叹服,耐得住贫,受的住富,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人在褚绍陵身边,也许比那些各自有自己主意的莺莺燕燕好的多。
王慕寒点头笑道:“只是自然,还有一事,太子之前叮嘱奴才了,这几日万万不可让卫大人累着,像今日去碧涛苑拿衣裳这事,卫大人只交代给奴才们就是了,哪里好自己去跑腿呢,这不是打咱们的脸么。”
“我一向不习惯使唤人,能自己动手的就做了,再说今日众人都忙的脚不沾地,独我闲着,做些事也是应该的。”卫戟心里记挂着褚绍陵的膳食,转头看了看道,“我去看看膳食准备的如何了。”
王慕寒了然一笑:“那不耽搁卫大人了。”
慈安殿中太后倚在一张百子千孙酸枝榻上,身后孙嬷嬷轻轻的按揉着老太后的额头两侧,太后闭着眼低声道:“可惜了……”
孙嬷嬷会意,劝慰道:“太子还年轻,再等几年也无妨碍的。”
太后叹口气:“不中用,哀家还能不能等到那一日都两说呢……”
“太后!”孙嬷嬷嗔道,“太后又说这话,怎么就等不到呢……太后,等上几年也没什么不好的,再等上三年,正是凌家二小姐凌怡的好年纪呢。”
太后睁开眼想了想笑道:“可不是,哈哈,哀家怎么忘了呢,前几日还愁太子妃没法从这几家里选了,若是等上三年……凌怡刚刚及笄,可不是正好婚配么?”
孙嬷嬷笑笑:“太后这两日是忙糊涂了,可惜凌云姑娘没福气,倒是凌怡姑娘身体康健,生来就是个有大福气的。”
“是,哀家很喜欢怡丫头,相貌好,性子和婉又有股刚气,端庄持重,梓君侯的家教是没说的……”太后越想越满意,“倒是跟凌皇后有几分相像,哀家就是喜欢这样的孩子,像是甄碧荷那样的……万万不可再娶进来一个了。”
孙嬷嬷点头笑道:“向来太后喜欢什么太子也喜欢,这门亲事没错的。”
太后点头:“甚好,如今顾不上,等出了热孝就跟梓君侯通个气儿,陵儿必然也是满意的。”
“太后既然不发愁了就再喝碗粥吧。”孙嬷嬷一招手,外面的小宫女双手捧了一碗粳米粥过来,孙嬷嬷接过来舀了舀笑道,“晚膳才用了那一点,这会儿也该饿了。”
太后一笑:“你专会见缝插针的,罢了,哀家再用些。”
太后接过粥碗用了两口道:“承乾宫那边可预备好了陵儿的膳食了?那孩子晚膳时可是滴水未进呢,还得折腾一个多月,总是这样不得把身子熬坏了?”
“已经有人去劝了,太后放心吧。”
承乾宫里褚绍陵让众人苦劝了半日终于答应用膳了,卫戟连忙命人将准备好的膳食送了过去,不过就是米粥酱菜之类的,清淡的很,众人都退下去后卫戟走近将膳食中的一小盆米饭扣了过来,里面赫然藏着满满一小盆熏肉,褚绍陵失笑:“你从哪里寻来的?”
卫戟小心的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道:“臣见他们给殿下准备的膳食实在简单了些,殿下饿了半日了,吃粥哪里能吃饱?臣偷着去了御膳房一趟,今日全宫都没动荤腥,没有什么新鲜肉菜,只这熏肉还不错,殿下……用些吧。”
褚绍陵心里一暖,拿过一碗粥递给卫戟道:“这几日想吃些肉倒是不容易,你跟我一起吃些。”
卫戟点头一笑陪着褚绍陵又吃了一顿,两人都用好后褚绍陵命王慕寒将剩下的都料理了,褚绍陵又去神位前跪了一会儿就带着卫戟一同回碧涛苑了。
晚间两人沐浴后上榻,卫戟倚在褚绍陵身上慢慢道:“七七四十九天后出殡,殿下这些日子都得这样么?”
褚绍陵低头看着卫戟笑道:“心疼了?”
“嗯。”卫戟老实的点了点头,“吃不好也睡不好,还只能吃些粥米,臣听王公公说等出殡那几日殿下都不能回来睡觉,要彻夜跪灵……殿下身娇肉贵的,哪里受过这种苦?”
“没说的那样厉害,就像今日,我不是也没饿着么?”褚绍陵垂首在卫戟额上亲了亲,“有你呢,我怕什么……”
卫戟还记挂着王慕寒说的那些规矩:“跪灵……能让别人跪么?臣去替殿下跪。”
褚绍陵一笑:“那哪行,我也不舍得啊……”
褚绍陵翻过身来揽着卫戟柔声道:“别瞎想了,战场我都待过,这点儿事算什么了,早点睡,明日又是一摊子事呢。”
卫戟点点头将抱着的汤婆子放到一边去,替褚绍陵掖了掖被子闭上了眼。
外面远远的传来更漏的声音,两人刚要睡着时外面王慕寒进了内殿,在外间隔着两重屏风低声道:“太子,太子……去平域的人回来了,说出事了,殿下……”
褚绍陵坐起身来,卫戟跟着也要起来,褚绍陵一把按在卫戟肩膀上低声道:“没事,我去看看,你先睡。”
“臣跟殿下去……”提起平域来卫戟也不放心,“可是四皇子有什么事么?”
褚绍陵宽慰一笑:“管他呢,你先睡……我马上回来。”
褚绍陵执意不让卫戟起来,卫戟无法只得点头道:“殿下多穿些。”
“我知道。”褚绍陵也不叫人进来,自己拿过衣裳来穿好拿过一件大氅披上了,转过身来底下头在卫戟唇上亲了下,“早点睡,我回来时你要还没睡着,看我怎么罚你……”
卫戟抿了下嘴唇,褚绍陵一笑出去了。
褚绍陵转过屏风来接过宫人递上来的手炉淡淡道:“怎么了?”
王慕寒躬身道:“去平域接四皇子的人回来了,他们根本没到平域,在半路上就遇见了……遇见了原先四皇子身边的人,他们正往皇城赶,是来……报丧的。”
褚绍陵轻抚手炉:“报丧的?褚绍阳已经死了么?”
王慕寒没想到褚绍陵竟这么平静,点点头接着道:“听那些人说是西夷人做的……押送西夷人去云南平域是必经之地,在平域城外驻扎的时候有一队西夷人逃进了城,烧杀抢掠无所不为,那些人杀进了四皇子府邸,一番抢夺后……放了火,四皇子没能跑出来,被烧死了。”
褚绍陵漠然道:“哦……如今那些匪人可拿下了?”
王慕寒摇摇头:“详细的事奴才也不清楚了,这还得细审四皇子身边那些人,他们没能护得四皇子周全,最后竟是……竟是连四皇子的遗体都没从火中抢回来,实在该死。”
褚绍陵点了点头:“确实该死,还有脸回皇城来报丧……吩咐下去,这些人未能护主,其罪当诛,斩立决。”
王慕寒犹豫了下道:“都……都杀了么?”
褚绍陵点头:“都杀。”
笑话,他怎么可能留着褚绍阳的旧部,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王慕寒垂首:“奴才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
褚绍陵想了想又道:“太后年事已高经不得风浪,这事缓缓的说……别让人惊着老人家。”
王慕寒答应着去了。
翌日褚绍阳被西夷逃兵烧死的事就在宫里传遍了,褚绍陵先去慈安殿中好生劝慰了太后一番,老太后苦道:“怎么竟会出这样的事……这孩子虽然是不大安分,哀家只想着他能在封地上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罢了,怎么会……”
“皇祖母一片慈心,只是老四自己没福气罢了。”褚绍陵轻声哄劝道,“如今倒是要打点老四的丧事了,只是赶在这个当口上,想要风光大葬却是不能了。”
老太后疲惫的揉揉眉心:“有皇帝的事摆在这,确实是不好办……到底也是嫡皇子,不可太过简单了。”
褚绍陵道:“内务府已将老四的封号拟好了,‘光王’,应着他名字里的‘阳’字,倒是合适。”
太后点头:“那……就如此吧,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一月里竟是去了这么多人,多召些和尚道士来在宫里做几场法事吧,哀家真的受不得再有人出事了……”
褚绍陵心中轻笑,这点太后倒是可以安心,该走的人已经走了,宫里不会再有人死了。
褚绍陵自去料理褚绍阳的丧事,因为大行皇帝的事内务府和礼部已经忙的人仰马翻了,哪里能再照管的了褚绍阳的事,前前后后总有顾不上的地方,看着十分不像,褚绍陵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有疏漏他也不管,众人见褚绍陵都不在意更敢撒开手了,一个嫡皇子的丧事办的连个郡王的也不如,简简单单,寥寥草草。
“殿下的玉佩忘在榻上了。”卫戟借个由头跟正殿外守着的侍卫说了一声进了大殿,拐进里间来看褚绍陵,“殿下……酉时了,殿下还没用晚膳么?”
褚绍陵一笑招手让卫戟坐到自己身边来:“还没呢,你吃了么?”
卫戟点点头:“跟着大哥一起吃的,殿下拿着这个……”
卫戟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来递给褚绍陵,献宝一般:“臣寻来的。”
褚绍陵失笑,打开一看是一包风干的牛肉,褚绍陵拿起一块来喂进卫戟嘴里轻笑:“你这些日子真成了小贼了。”
褚绍陵尝了块点头道:“味道很好,哪里找的?”
卫戟一笑:“臣让大哥从家里捎来的,臣家里有个厨子最会做这个,臣从小吃到大呢……”
褚绍陵正要再夸几句外面一个宫人隔着门沉声道:“殿下,内务府章公公求见。”
卫戟忙将东西收了起来,褚绍陵一笑,转头对外面道:“进来吧。”
“请殿下安。”章公公行礼后道,“修去往陵墓的御道的工匠出了些岔子,竟将御道旁边的幡旗建岔了,外面让奴才来问殿下,是直接将那幡都撤了还是拆了后再建?”
褚绍陵闻言眸中一暗,低声道:“等孤亲去看看再下决定。”
章公公颔首:“是,那奴才这就安排殿下出宫的事宜。”说毕退了下去。
卫戟不解道:“不是多大的事……都这么晚了,殿下还要出宫么?”
褚绍陵笑笑:“不过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
卫戟点头就要回碧涛苑换衣裳,褚绍陵拦道:“你不必跟着去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雪天路滑,别瞎跑了。”
卫戟更为疑惑:“臣不是跟着殿下坐马车么?又不要自己走路……臣想跟殿下一起去。”
“听话。”褚绍陵在卫戟头上揉了一把,“到底是阴事,不想让你总是搀和,老实回碧涛苑等着,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回来了。”
卫戟只得妥协:“那殿下小心些,殿下还是乘轿辇吧,路上滑,马车不妥当。”
褚绍陵点头:“放心吧。”
戌时褚绍陵出宫,轿子却没往御道那边走,出了内城后拐了个弯去了西边的一处农庄。
庄子里褚绍陵的暗卫早就等着了,见褚绍陵来了直接将人引到了庄子深处的一处地窖中,褚绍陵用帕子捂住口鼻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大的味儿……”
“殿下担待些。”暗卫低声道,“这地窖久不用了,又不好散气,味道就大了些。”
褚绍陵淡淡道:“人呢?”
暗卫一躬身,转身走到地窖深处将一人提了出来,那人被绑了个结实,暗卫一松手就倒在了地上,遮在脸上的头发垂下来露出脸来,竟是已经“死”去多日的褚绍阳!
暗卫拿过一碗凉茶水泼在了褚绍阳脸上,褚绍阳微微抽搐了下睁开了眼,迷茫了片刻慢慢道:“这是……这是哪儿?”
“十八层地狱,你信么?”褚绍陵冷冷的看着褚绍阳,嘲道,“你不是一直想回皇城么?大哥派人带你回来了。”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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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