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年下]星骓二嫁 作者:袁若寒
正文 第15节
[年下]星骓二嫁 作者:袁若寒
第15节
“我知道兵主一旦现世将会危害人间,外孙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愿意竭尽全力帮助家族铲除妖孽,只是豆豆和苗苗还小,今天要是发生什么事,请你务必保全这两个孩子。”谈话一度中断,星骓本不想说这些丧气话,可又担心现在不说清楚,兵主来了没交代的时间:“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些恩怨和牺牲在我们这辈做个了结,不要延续给下一代。”
“三儿,你放心,外公拼死也会保住你们一家四口的性命。”这个词用得很微妙,一家四口,言下之意就是除去星骓、哑巴和孩子,其他人都是可以牺牲的炮灰。这里面,恐怕还包括了泽德。
想问他一句你怎么舍得,可人性都是自私的,特别是牵扯到儿子,他最终选择闭嘴。
不一会,附身在酆佑南身上的二牛说他感应到寒气,掀开木窗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师傅,方圆百里内的孤魂野鬼都聚到这里来了,外面有成千上万的鬼魂,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我们怎么办!”
星骓跟着探头,什么也没看到,窗外除了静悄悄的夜,空无一物。
“别怕,安心守住这地方。”外公取出墨斗,把事先用鸡血朱砂和金漆混合的染料倾倒其中,再把小的叫出来:“豆豆,幺妹,跟大哥哥玩个游戏好不好。”
“玩什么?”两个孩子没有防备地看着他。
“哥哥在你们的身上画一些好看的图案,要是能保持到明天晚上不擦掉,就给你们买机器人和洋娃娃,然后去城里吃肯德基,冰激凌和薯条可以随便点,还能去游乐园坐大飞机,看老虎。不过必须记住,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不能擦掉身上的颜料,不然就算输了,好不好?”玩具和食物是很好的诱惑,加上星骓跟耿大哥在旁边帮忙,小家伙们乖乖伸出手脚,让外公在上面弹上一条条金红色的细线。接着他用拇指沾上些许金墨,往孩子背上写下看不懂的咒文,最后在天灵盖上点了个印才算完事。
整个过程星骓都笑得很僵硬,他希望在豆豆面前表现得轻松些,不要把压力带给孩子,可一想到今晚就是大战之日,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难说,哑巴又不在身边,心里更多了担忧。真是万千愁绪乱作一团,心里的疙瘩解都解不开。
“爸爸,我像不像灰太狼。”外公把两条黄色的写着符咒的三角布分别围在豆豆和幺妹脖子上,小家伙立刻跳到爸爸腿上嚷嚷:“嗷呜,吃掉你!”
“为什么要学灰太狼,那不是大坏蛋吗。我们家豆豆这么乖,应该当可爱的小绵羊。”捏小家伙的鼻子,星骓发现只有和孩子在一起,他忐忑的心情才能缓解。可豆豆不领情,摇头晃脑地说:“喜洋洋没有老婆,灰太狼有,所以豆豆要当灰太狼。”
童趣的对话让屋子里的大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也更加坚定要保护好孩子们的意愿!
人类就是这样,虽然渺小又愚蠢,可他们会学习创造,能总结经验,愿意把危险全部揽下,把希望留给下一代,让这些嫩芽在保护下茁壮成长,终成参天大树……
“你确定苗苗不需要画几条线?”虽然外公没有解释墨斗的功能,但星骓猜得出那是某种保护手段,等豆豆他们回屋后,立刻紧张起来:“他还那么小,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放心吧,他有多同附体,百毒不侵,那玩意比灵丹妙药还管用。”跟卖狗皮膏药一样大赞竹王,丝毫不担心苗苗。之后,外公在他那从不离身的百宝袋里东翻西找,鼓捣出一瓶颜色怪异有刺鼻性气味的液体:“三儿,你是凡胎,又没开过阴阳眼,今夜看不到灵体很不方便。我这有瓶灵药,你擦在眼盖上,自然能看见鬼怪。”
“……能不擦吗?”关键时刻,星骓忽然有点犯怵。
“小混球,刚才还说不怕死,现在又怕得要命。”外公笑,明白这是正常人的反应,要是谁听见要见鬼还兴致勃勃才不正常:“不擦也可以,但等会我叫你逃命的时候,因为看不到那些东西往鬼堆里扎怎么办?我要和兵主打起来,可没时间去管你!”
这句话说到关键,星骓也不得不听从吩咐,咬紧牙关,把药液涂在眼皮上。
外公接着说:“通俗的说,鬼魂其实是种能量场,由活人的怨念生成。人死后这种对世间的留念驱之不去,或是有心愿未了,就会成为鬼。当然,万物都有归宿,所以鬼也不例外,根据信仰不同,去留也不同。但凡事有个例外,有些是客死他乡、无亲无故成为游魂野鬼,有些是遭人陷害、冤魂难散留在人间,有些是无辜枉死、不得超生。总之这些因为种种原因不愿去、不能去投胎而留在阳间的鬼,时间一长就会成为魔。今晚倒不必担心兵主,我料他必等到明日午时才动手,不过外头那些冤魂要是数量太多,恐怕会冲破我的防线,到时候可就有点棘手了。听着,我现在教你呼吸之道,可把阳气聚在体内,还有几句口诀,没事就默念,以正视听,免得受那些游魂野鬼的干扰。”
星骓仔细地听,把口诀牢牢记下,心里怪自己平时不信邪,闹到现在连一点通灵之术也不会,关键时刻完全帮不上忙。
没过几分钟,阴风阵阵,屋内的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外公面色凝重,叫二牛拿着墨斗出去加强房屋周围的防御,他则去检查各处机关是否完好。耿大哥依然陪着几个小孩,尽量不要让外面的情况影响到他们。儿子交给耿家乐,星骓自然是放心的,所以他哪也没去,就坐在堂屋内闭目养神,调理呼吸,反复默念口诀。
不知是口诀起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不安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心跳也跟着放缓了。他定了定神,走到床边,大着胆子往外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方才空无一人的田地,如今挤满数以万计的鬼魂……
67总有牺牲
“看见了?”外公检查完机关,进门见星骓面色苍白地立在窗边,只好过去打醒他:“默念口诀,不要被外界干扰。”
“没事,就是有点震惊,没料到数量这么多。”一想到人们生活的阳间居然聚集了成千上万鬼魂,白日里来来往往,搞不好会和它们发生碰撞,难免心头犯怵:“它们是来帮兵主开路?”
“这倒未必,兵主虽由百鬼聚成,但久未现世,如今附在人类躯壳中力量大减,还没有称王称霸的能力。依我看它们是被阴气吸引来的,虽说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游魂野鬼的日子太凄苦,等会一并超度,交与鬼差安排投胎转世就是了。”外公说完又解释:“鬼和人一样需要补气,人阳气旺就能面色红润、身体健康,鬼阴气盛则力量强大,灵魂不灭。”
鬼魂作为一种能量体无法久存于世,如果不定期补充阴气就会变得虚弱,最后消失。为了长留人间,它们会被阴寒之地吸引,像蓄电池那样给自己充能。此地虽然阳气冲天,但阴气向四周扩散,所以鬼魂不敢靠近小木屋,却会聚集在周围百米的区域,贪婪地补给。
到夜里三点,鬼魂的数量不再增加,但鬼群中多了些刺眼的颜色。
星骓发现大多数鬼都是白色或者半透明,少部分是红黄绿三色,极少部分是青色。外公说,鬼出现何种颜色取决于生前积累的怨气,怨气越大颜色也就越深,多年的厉鬼甚至能直接影响人类的脑波,让没有打开阴阳眼的人看到它们。
“差不多了,二牛来帮我。”眼看鬼魂数量不再增加,外公把徒弟叫上,开始忙活。前几天架设的机关派上用场,特制棉线将上升的阳气引到外围,逐渐蔓延开,就成了无形的墙,把沉迷于吸食阴气而忽略四周状况的魂魄都锁在包围圈里,然后打开事前架设在周围的扩音器,开始播放提前录制好的某种经文……
鬼群受到经文冲击,方阵大乱,开始向外逃窜。有些虚弱的招架不住,直接消散在空中,而那些慌不择路逃跑的,大多数撞到阳气墙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汽化。
哀嚎此起彼伏,星骓不忍直视,没有去帮忙,只知道外公和二牛手持符纸和金钱剑,在屋外斩杀不愿被超度的恶鬼。虽然知道人鬼殊途,送它们去轮回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听到那些惨叫还是会于心不忍。
然而战况越来越激烈,巨大的震动晃得屋顶上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期间耿大哥从里屋出来两次查看情况,都被星骓推回去。
关门时,他看见孩子们坐在床上,脸上挂着惊恐,不断问外面怎么了。
星骓当然舍不得儿子,可他是兵主的目标,自然不能把危险带进去,再说外头有外公把关,里面又有耿大哥守着,可以放心。他不断安抚自己,好半天才强忍住冲进的抱住儿子安抚他们情绪的冲动,走到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屋外,绝大部分鬼魂已经消失,只剩为数不多的厉鬼,只是其中有难缠的对手。那是个七八米高的青皮恶鬼,手持巨锤,十分凶悍,每走一步都震得大地直晃。
外公和二牛似乎不是它的对手,节节败退,被逼到绝境。
眼看阳气墙要被打破,被激怒的恶鬼如果现在不将其收服,放它逃窜,日后必定危害人间,涂炭生灵。没有选择,外公只好大声呼救,让藏在暗处的白凤等人出来帮忙。
几人摆出阵型,对付恶鬼。
混战中,谁也没料到有个非人非鬼的东西慢慢接近老屋……
“别说话,不然我就割断你的喉咙,再把藏在里面的小孩杀了。”全神贯注观察窗外的星骓根本没注意有人靠近,直到冰冷锋利的刀刃抵住咽喉,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兵主,你怎么混进来的!”
来人正是附在已死的苏朴宁身上的兵主。
他发出冷笑,语气很嚣张:“你们断定我必须明日正午才会动手,可我不是傻子,为什么要来闯埋伏。那青面巨鬼生前是个杀人如麻的恶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死后化为厉鬼,以食同类为生。它吃一只鬼就长大一点,几百年下来,竟然成了巨人。我放它进来,自然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把藏在暗处的帮手都牵制住。”
“算你还有点脑子。”颈项间传来刺痛,星骓不敢动,只盼望兵主不要伤害儿子:“你要在这里砍我的头?”
“哈哈,你虽是三苗后人,可黑朝风把你保护得太好了,竟然连族内的事都搞不清楚。让我来告诉你吧,我确实需要你的血,但祭献的地方不是这里。不过你应该死在哪只有兵主那混蛋才知道,所以,咱们还得带上这小可爱来次不算漫长的旅行。”用绳索把星骓捆了,兵主一脚踹开里屋的门,移开里屋的柜子,拉开一块石板,露出底下的暗道,再把摇篮里的孩子抱起来:“你先下去,别耍花招,不然我掐死你儿子。”
星骓扫了一圈里屋,耿大哥带着豆豆和幺妹早去了安全的地方,那么,一切按计划行事。
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兵主把电筒挂在他脖子上,借着摇晃的光一步步向下走去。不知下了多少道阶梯,终于再次迎来光明,他们前往的石室中有不需要能源就能发光的宝石,把地底深处的房间照得跟白天一样光明,但没有出路,这是个死胡同。
兵主冷笑,单手提起苗苗的一条腿,在空中晃悠,吓得星骓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上去撞那个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的恶魔。只不过螳臂当车的行为根本没用,只是被轻易推倒在墙角磕到额头出血而已。
“竹王,别装死,再玩花招,当心我把你的肉身杀了。怎么,眼看这么小的孩子被我摔死你也不介意吗?”发出鬼魅般的笑声,兵主尖锐的指甲扼住苗苗纤细的喉咙。
“有话好说。”本该睡熟的苗苗忽然张开双眼。
“这才对嘛,咱们好歹被关在一间牢房里两千多年,只要乖乖听话,我不会对狱友怎么样的。现在告诉我,从这里怎么才能去地宫?”兵主倒提着苗苗小小的身体,惹得星骓大喊放开他,不顾一切再次冲上来。
兵主轻易制服他,可能是对又吵又闹的人父没办法,也许是想在杀他之前给点福利,竟然解了绳索,把苗苗还给焦急的父亲:“老实点,别耍花样。”
星骓握住儿子被捏青的小脚踝,眼眶马上就湿润了,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没发出任何一点示弱的声音。没多久,苗苗指着其中一道墙,说出打开密道的方法。扭动机关后,沉重的石板向上拉起,露出另一条通道。不知走了多久,隧道越来越向下,弯道越来越多,好像盘踞在地底的错综复杂的根,纠结而没有尽头。
一路上,星骓只是紧紧抱住孩子,机械地迈开脚步。
这里太静了,也太压抑了,让人胡思乱想。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苗苗伸出肉鼓鼓的小手,搂住父亲的脖子,用行动无言地安慰。
别担心,全都要结束了——苗苗似乎在这样说。
经过几十分钟的跋涉,三人来到地底深处。楼梯的尽头是一间有篮球场那么大的石室,正中间放置着四方形的金属制造物,正西的面有扇门,古老的铜门背后就是开启地宫大门的关键。兵主押着星骓,大步进入那个小房间,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人盘腿坐在中央,容貌颇像竹王墓室中壁画上绘制的竹王多同。奇怪的是,竹王已死几千年,而这具尸体却还栩栩如生,如真人一般,只是天灵盖上插着一把奇怪的兵器。
“那是我的肉身,当年我自我牺牲没能成事,全因我不是三苗的后人。”竹王忽然开口,话锋一转,又说:“但现在不同,这里有个无比适合的活祭品。拔出灭灵钉,把它钉在星骓头上,用三苗族后裔的血做祭献,就能打开通往地府和天界的门。把人间搅得一团糟,好出你心中的恶气,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吗?”
“还用你说!”兵主低笑起来,伸手去拔插在尸体头上的凶器。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苗苗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与此同时,星骓忽然靠墙,按动某个机关,三面铜壁立刻来了个大反转,把他转出密室的同时,也把埋伏在外的白凤、泽德、哑巴转了进去。
其实这一切都是竹王提出的计划,他在得知兵主准备外逃时就策划了这次行动,先假意与他合作,在趁乱附在苗苗身上,寻找可靠的三苗后人联手。其实他们早就识破兵主的计谋,却故意做出被青鬼拖着的假象,就是为了迷惑对方,好让对手掉以轻心。当时从埋伏中现身的,也是伪装成白凤等人的部下,本尊早就在地宫中等候多时。
“没了灭灵钉,我也能回到肉身去了,你把符准备好,我一离开就贴在苗苗头上,别让兵主钻了空子。”担心那三人无法战胜强敌,竹王决定进入密室帮忙,并吩咐星骓从外面将门锁好,不管里面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打开。
“可朴宁还在里面。”锁上铜门,星骓担心哑巴,手指一直在发抖。
“世间没有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样样顺心、一帆风顺的好事,总会有你不愿看到的牺牲。”竹王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苗苗的身体,留下心急如焚的星骓独自面对。
68痛失爱子
铜箱中传来打斗声,星骓留在外面,给苗苗贴上符咒,抱着孩子小小的身体心急如焚。想帮忙,可不会驭鬼之术也没有打斗技能,完全派不上用场,更不敢贸然打开铜门。好在外公随后赶到,这才定下心神,赶紧告知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按计划进行。
“他们进去多久了。”激烈的碰撞忽然减缓,最后完全静止,诡异的安静让黑朝风眉心打结。
星骓看了看表,跟着不安起来,“差不多十五分钟。”
“三儿,你赶紧带苗苗上去,我的部下会保护你们。我要开铜门了,这里不安全。”外公自然是怕里头出状况,波及到无辜的外孙和孩子,但星骓怎么肯一走了之,那里面还有哑巴啊!
劝不听又没时间亲自把人送走,黑朝风只好吩咐他躲到铜箱后方,不会被直接攻击的地方,这才启动机关。铜门缓缓拉开,保持防御姿势的男人没有遭受攻击,显然兵主已经被解决,可里面的景象悲惨得让他恨不得自己死去。铜箱中鲜血满地,那种程度的出血量几乎就是一个人全身的血液,而被附身的苏朴宁早已死亡,这血显然是活人身上流出来的。
“是我害了你!”星骓藏在反方向,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只听到外公痛苦而绝望地大喊,然后是压抑不住的痛哭,期间有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声音沙哑的一个是白凤,另一个是竹王。
难道……
正在踌躇,满身是血的哑巴走来,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名为悲痛的气氛。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泽德他……”星骓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跑到门边,看见外公抱着胸口中了致命伤的爱子,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记忆中,这个男人坚强乐观、超然洒脱,不曾为谁流泪过,而现在,痛失泽德让他濒临崩溃,哭得像个孩子。
“外公,三苗一族既然能返老还童,搞不好还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法子,就算你不知道,竹王也应该掌握了怎么从死到生的秘诀。他死了几千年,现在不也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吗。”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因为没有意义。心脏受创,应该是瞬间死亡,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触摸泽德的颈动脉,确定没有动静后才不得不接受他离去的事实:“一定还有方法,竹王,你说句话啊!”
此话一出,几双眼睛同时望向站在旁边的年轻男子。
外公摇摇晃晃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地哀求:“我黑朝风愿给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只求你救我儿一命。”
“我倒是挺喜欢你现在这身皮相,不过为了铲除兵主,咱们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协议。你早就把身体卖给我了,现在又想拿来换你儿子活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还没这么值钱,能换这么多东西。”竹王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从泽德胸口拔下灭灵钉。
造型奇特的武器闪着寒光,艳红的血顺着刀刃滴滴答答往下淌,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血迹,触目惊心:“再说地宫入口总得有个人守着,现在我复活了,你觉得谁该坐在这里封住出口?”
“什么意思!”外公虽是三苗后裔,但随着历史变迁,加上没有详细的文字记录,仅靠口耳相传的组训,许多信息都变得不完整,让他一时间无法理解这段对话。
“实际上开启地宫大门并不需要三苗后裔的血,这是我忽悠兵主的,好让他为了抓星骓而落入圈套。真正的钥匙,其实是这个。”竹王晃了晃手里带血的灭灵钉,继续说:“我活着时被兵主迷惑,为求长生不老之术做出许多荒唐而可怕的暴行,当我发现他的阴谋后才幡然醒悟,决心不再错下去。我走过最崎岖的道路,趟过湍急的河流,翻过凶险的大山,去世界尽头寻找高人的帮助。高人被我的诚心打动,于是打造了这把灭灵钉,便是封印地宫的钥匙。不过光有钥匙还不够,还得有把锁才能完成封印,方法很简单,将灭灵钉插进人的天灵盖,可以使其肉身不灭,成为无坚不摧的盾牌,封住地宫大门。这样做,原则上只需牺牲一个人,只要不拔出这玩意,就能一劳永逸。不过成为锁得付出代价,灵魂会生生世世困在地宫中徘徊,永世不得解脱。当年,我就是自愿成为锁的人,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会和兵主在里头死磕到底,但他还是钻空子跑出来了,这不是我个人控制得了的事。”
“放屁,你明显早有预谋,为了让我儿代替你看守地宫才设下计划,把我们都唬了。”黑朝风的声音忽然沉了几分,面色阴晴不定:“我的确答应过你,除去兵主后把肉身贡献出来,但没说过会牺牲泽德。”
“这不是出意外了吗,谁知道他要冲出来替哑巴挡那一刀,我千算万算还能算出突发状况?”竹王耸肩,事不关己的样子。
哑巴听了这话,脸色更加苍白,连嘴唇也失了血色,整张脸都是内疚,就连握住星骓的手也在颤抖。
怎么回事,泽德是为了救人死的?看自家男人悲伤的侧脸,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痛苦和难过。如果是这样,势必得救活小十九,不然哑巴会心怀愧疚,一生都活在自责中,过不安宁。
所以星骓站出来,希望能挽回劣势:“既然泽德的死是意外,你无法预料到有人会死在这里,肯定准备了别的方法封印地宫,说出来,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
“你们几个凡人能给我什么啊,得了,我是不想催大家做决定,不过地宫大门已开,那里面关着比兵主还可以的远古生物,就这样不管不问地放它们出来好吗?”这是句威胁,语调软绵绵的,可是杀伤力十足,他接着说:“黑朝风,别浑身杀气地瞪着我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概是在盘算三对一把传说中的竹王多同制服的机会有多大。不过可以告诉你,你们打不过我,就算侥幸获胜,我的天灵盖已碎,已经没资格成为锁了,所以说你们就算拼个你死我活把我放倒也关不上地宫的们。苏朴宁尸身已经腐烂,剩下的全是你的亲人,你舍得牺牲谁?别傻了,只有泽德是最佳人选。”
“让我代替他。”外公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声音无可奈何:“我死之后,你做法超度德儿,让他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
“你死了我们的交易怎么办。”竹王背着手,很不情愿的样子:“难得我看上你这身皮囊,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你要敢违反约定,我就杀光你的子嗣,让你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
“你!”场面紧绷到极点。
不过对峙没能持续太久,巨大的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密室像遭遇八级地震一样剧烈地摇晃。
空气变得紧张,古怪的嘶吼在泥土中翻滚,听到那声音,竹王面色凝重,厉声呵斥道:“身为三苗族后裔,你们的职责就是好好看守地宫,不要因为舍不得而造成更多牺牲。那些怪物要是出来,后果可比兵主严重得多!”
“他说得没错,既然没有别的办法,就这么办。”泽德忽然现身,半透明的影像说明那是魂魄。
“别说话,这里交给爹来办,绝不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外公站起来,挡在竹王与儿子中间,没想到泽德不愿因为自己而错失封印的最佳机会,先一步夺过灭灵钉,插进自己尸身的天灵盖。
“德儿!”外公大喊,想去挽救,可泽德的魂魄开始虚化。他笑了笑,只留下一句话:“不要告诉小林我死了。”
“看不出来这孩子还挺痴情,那个小林有什么好,五大三粗的。”扶好泽德的尸体,将他安放在固定位置,再往手脚上缠上金线,仪式完成后竹王忍不住吐槽,可惜话还没说完便被发怒的外公按在墙上:“我要宰了你!”
“老来丧子,我理解你的痛苦,不过很遗憾,被灭灵钉刺过的人不会死,所以我现在是不死之身,不信用你手里的刀捅几下看看。”竹王笑着,往前迈了一步,胸口迎上匕首。利刃没入,他却没有痛觉似的,脸上依然带着无关紧要的灿烂笑容,伤口也没有出血。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感觉中了圈套,又不知如何挽回泽德的生命。
星骓只好拉开外公,暗暗说了句从长计议,这才结束密室中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去查史料,或许还有救。”回到地面,一向冷血的白凤居然主动揽下任务,要为救泽德出力,谁知竹王摆手,一盆冷水泼下来:“我当年制造重重机关和假地宫入口,就是不希望有人学得破解之法,那些记录自然也是烧毁殆尽,你要从何找起?”
“不过,我确实知道让你们父子团聚的方法。”买了个关子,他将目光移向黑朝风:“就看你识不识抬举了。”
和谐
70举家迁徙
自从偷听了外公和竹王的密谈,哑巴迅速走出阴霾,而且神出鬼没,几乎整天不落屋。不单是他,白凤和从外地赶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就开始忙活的锦年全都在外奔波,似乎是为了什么事在做准备。
不用猜,一定和泽德有关,
星骓和小十九认识的时间不长,感情没那么深厚,难过了几天就放下了,外公则不同,老来丧子,几乎肝肠寸断,可是现在又看不出伤心,难道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反复问了好几次,谁都不肯透露其中的玄机,全都神秘兮兮的,加上苗苗回到正常的婴儿状态,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忙起来就顾不上太多,盘问的事只能作罢。只是隐约得知外公开出上百页的清单,让人备齐上面罗列的各种物品。
过了个把月,一天夜里,黑朝风忽然把星骓叫到书房,神情严肃:“三儿,你知道外公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吗?”
“复活泽德。”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傻孩子,都那样了哪里还救得活。”轻轻摇头,长叹一声,眼里的遗憾又浓了些:“让他活过来是不成了,不过倒是有团聚的办法。”
星骓有些不安地攥紧拳头,隐约感到外公接下来的话会把眼前宁静的生活打乱,可他没资格开口阻止,只能听下去。
黑朝风先是用低沉的声音道歉,才缓缓说:“竹王告诉我,灭灵钉打入天灵盖后,德儿的灵魂会永困地宫,除非从外面破坏封印,不然无法放他出来,可这样做后果不堪设想,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无辜百姓暴露在危险之中。既然没有其他办法救他出来,我又丢不下这可怜的孩子,就只能进去陪他这一条路。这些天我做了详细的调查,翻阅古籍,又从竹王那得到许多信息,最后确认地宫并非地狱。它通往另一个异世界,环境与地球类似,可是天地日月、花草树木都有仙气,血肉之躯虽无法进入,灵魂却畅通无阻。”
听到这里,星骓的脸色已经发白,外公还在继续:“简单地说,那个地方是个仙境,生活在里面的魂魄可以吸收日月精华,将自己淬炼成仙,从而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寿与天齐。不过要进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首先得抛弃旧的皮囊才能获得新生,也就是说,必须先死一次。但你不要害怕,外公可以保证大家的安全,而且超脱了肉体,以灵的姿态长存、永垂不朽是非常美妙的事。现在不但是我,白凤、锦年、哑巴,还有许多人都会一起去。我让锦年招揽了一批青年男女,他们会追随我,在那里建立新的家园。刚开始虽然艰苦,但所有人能长生不死,永不分离,岂不是乐事。”
“外公,你疯了,那是关妖兽鬼怪的牢笼,怎么可能是世外桃源。而且,如果真的那么好,为什么兵主还千方百计想逃出来?我当然不知道竹王跟你说了什么,但这个人的话根本就不可信,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糊涂了,居然叫大家一起死!”他站起来,有些害怕地后退,曾经慈祥的外公变得疯魔,像陌生人。
“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三儿,我舍不得德儿,绝不会让他孤独囚在地宫中,但我也不愿放你在尘世孤老。你是我最疼爱的外孙,我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你。而且你的父母兄弟,两个妹妹,还有丈夫都是一定要跟我走的,如果你不去,这世上就只剩你了。”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那仙境的好处,见他不动心,只能威逼利诱:“大家都不在,你只能独自咀嚼孤独,慢慢衰老,可能有一天死在家里也没人发现,最后腐烂成尘土。”
外公,先别着急,让我和他谈谈——哑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牵起星骓回了房间。他先倒了两杯热茶,再把爱人环在臂膀里——为什么不愿意?
“谁会愿意去死!”没好气地大吼。
疯了,大家都疯了,最不可思议的是连哑巴也跟着胡来!
这不是送死,是生命的升华——哑巴也不生气,反而耐心地解释——所谓的抛弃肉身,只是为长生不死做一点牺牲而已。
“有什么区别!”他始终摇头,无法理解这种向往:“外公这样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跟着发疯,长生不死到底有什么好,寿命因为有限才显得可贵啊。如果开心,活一天也弥足珍贵,不开心,长寿千年只是种折磨。我不需要很多钱,也不要跟乌龟王八似的活那么久,我只希望跟你还有孩子在一起,平平凡凡但很幸福地度过一生,像所有普通人那么生老病死,最后回归自然。这才是万物都应该接受的洗礼,从生到死,敬畏生命,是我们应该遵守的法则!”
我不想听你说教,这事我说了算——哑巴脸色一沉,把人压在身下,开始动手动脚。
“什么叫你说了算,我的命轮不到你决定。”猛地推开他,星骓坐起来,狼狈地扣前襟的扣子,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恨得咬牙:“竹王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跟被洗脑一样,我看他根本就是个邪教头子,专门迷惑你们这些傻瓜。”
我不傻,如果不是再三确认过,怎么会用你的生命冒险。我只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可你不但怀疑这份用心,还不肯接受我的安排——谈话不顺利,他们开始争吵。
“哑巴,我理解你对泽德的愧疚,想去地宫陪他,但不能答应你……”在情绪爆发到顶点之前,星骓抓住哑巴的手,拖着他走到婴儿房。里面,拿破浪鼓逗弟弟玩的豆豆笑得无忧无虑。而苗苗没了竹王附体,完全是个小婴儿,所有反应很正常,正看着玩具咯咯地笑。
儿子其乐融融玩乐的画面让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都安静下来,星骓看了好一会,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管你从什么渠道做了调查,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活人去过地宫,谁都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就凭竹王几句屁话说那儿是世外桃源,你们就信了?要是没有孩子,也许我还能陪你冒险,可现在咱们有豆豆和苗苗,有个家,我不可能让任何人威胁到孩子的生命安全,就算是你也一样。”
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儿子——哑巴慌忙解释,但星骓按住他的手,摇摇头:“如果你执意要跟外公去地宫,我不反对,但我不会跟你走,儿子也不会!”
“要我还是要长生不死,你自己选。”丢下这句话,星骓大步回屋,从里面落锁,把哑巴关在外面。
“看来你今天要睡沙发了啊。”哑巴在外急得团团转,偏偏这时候锦年又来捣乱:“我就说他这种性格的人绝对不肯做没把握的事,也不敢奢望自己拥有太多东西,总是安于现状,没有冒险精神的。你直截了当这么跟他说,亲爱的,走,咱们带着孩子一起自杀去异世界成仙,脑子进水才跟你去。”
别奚落我了,现在怎么办——男人活动酸痛的肩颈,向能说会道的弟弟求助——对了,你搞定多少人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5oo对身体都健康的青年男女,而且忠诚,足够繁衍生息了。”光他们一家人去异界,多少还是有些冷冷清清的,自然得想点法子弄人:“现在为难的是四哥怎么办,那个什么二牛还附在他身上,要把鬼魂赶走,死哥又疯疯癫癫的,不赶,又觉得很奇怪。”
外公给二牛找了个好时辰,过几天就要投胎了,是个好人家——虽说分开他和耿大哥有点残忍,不过阴阳有别,鬼附在人身上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早晚得面对现实。要是错过这次,下回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那外公的意思是连四哥一起带走?”锦年纠结了一下,不知道傻子的灵魂能进地宫吗?
不然怎么办,丢在这谁照顾他——哑巴叹气,心想星骓如果铁了心不跟他走,那该怎么办。也许是看出兄长的烦恼,做弟弟的主动搭上他的肩膀:“十六哥,我觉得星骓不是那种会为了多活几百年就被诱惑的人,但他会为了你让步,也许好好跟他说你为什么执意要去地宫,把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他就能理解你。”
谁知道,他倔起来像头牛——再过两天就是满月,也就是预定进入地宫的日子,如果还不能说服星骓,那他该怎么办。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又飘向二楼,不由得回想起在牂牁古镇的这几个月,绝对是他人生中最美好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他从没这么幸福过,每天都在开怀大笑,因为体验过这种快乐,所以不愿结束。
不想死!
无论是他还是星骓,只要是人类,就会死。可他不想死,更不想星骓死,他们应该活下去,一直相爱,直到永远。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带他去地宫,哪怕用最可耻最强硬的手段!
71 寒冷荒芜的土地
之后的几天,全家人轮番上阵劝星骓,连阿幼也跟着掺和。
“你也是念过书的人,怎么这么荒唐的谎话都信。”也不知小二十三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这丫头片子成了跟屁虫,锦年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哥哥长哥哥短叫得人骨肉都酥了。星骓看她双眼睛期待得闪闪发光,只好泼冷水,强调灵异之事不可信,“什么仙境、桃源乡,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存在,你好好跟着父母亲,和赵桑恩恩爱爱过小日子比什么都强。”
“别提赵桑了,要不是锦年哥哥,我还不知道他是多坏的人。”阿幼半撅起漂亮的嘴唇,娇嗔起来:“我现在只晓得锦年哥哥喜欢我,会对我好,所以我相信他说的每句话。他说要带我去世外桃源我就跟他去,知道他不会害我就是了。”
他就是在害你,这是要骗你自杀的节奏啊!
星骓还没开始新一轮劝说,门外传来的混乱打断谈话。一辆大巴车停在诊所门口,下来许多人,行李摆了满地。定睛一看,原来是外公把父母兄嫂妹妹妹夫都接来了,顿时无名火起:“你要去地宫就自己去,我不拦着,但是你能不能别把其他人牵扯进去。”
“三儿,怎么跟外公说话呢,没大没小。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天气转凉,你爸说腰有点痛,等会过来看看。”星妈瞪了他一眼,多少有点指责的意思,然后推着老公进屋。剩下兄弟姊妹个个都跟要去旅游似的兴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今后的生活,就连智商不达标的妹妹跟着傻乐。一家人有说有笑,就是谁都没把他当回事。
“你到底想怎么样!”好不容易把一大家子安顿下,给苗苗喂完奶,终于抽出时间的星骓冲到外公房里质问。
昨天夜里二牛投胎转世,白凤便把四哥接回家,没想到耿大哥带着红红跟在后面一起回来,说是要去仙境。星骓劝了半天无果,只能暂时作罢。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跟被传销组织洗脑一个德行,这让他格外害怕那个地方。
心中的不安扩大成愤怒,必须宣泄出来。:“都是子女,瞧瞧你怎么对我妈妈,怎么对我们这些外孙的。我们在穷乡僻壤的大山里种地,过着靠天吃饭,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你不管不问,却在外面拿着几十亿养儿子。偏心这么多年我都不计较了,可你没权利打乱我们平静的生活,没资格让大家跟你一起去死。黑朝风,我以前很崇拜你,但我现在才知道你根本就是个双重标准的自私鬼,一个人渣!”
“哎呀,发怒了呢。”屋内可不止黑朝风一人,竹王斜卧在床榻上,手里摇着一把蒲扇,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小风,你这孙儿可没家教,应该抓起来打屁股。”
“老子家的事不要你管,死老头。”气急,平常温文尔雅的医生竟然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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