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重生]爱徒在上 作者:伦家庆庆
正文 第5节
[重生]爱徒在上 作者:伦家庆庆
第5节
陆朝生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世间的修仙门派他多少也接触过一点,可惜让他遇上的都是欺世盗名、贪财慕权之辈。
像这种嚣张的狂徒就应该让他们自相残杀,陆朝生不知从哪得到一条捆仙索,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要怪就怪青羽的江湖经验也不多,他没想过凡人手里也会有仙器,对后方毫无防备的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啊!”铭渊吃惊的看着那条一碰到青羽就消失的绳子,忙拉起他的手问:“那是什么东西?凡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奇怪的东西?”
青羽默默感受了下,无语道:“刚才那好像是条捆仙索…”
还能再丢脸一点吗?!
青羽冷下脸,转身对陆朝生道:“解开。”
陆朝生本来只想试试,没想到就这么成功了。他愉快地笑了出声:“竟然管用了!你们还在楞什么,马上把他们捆起来,送官府去。”
“痴心妄想!”青羽很久没有发怒过了,今天他一时大意栽在个凡人手里,再让他成为阶下囚,这简直是对他修仙生涯的侮辱。
手中的剑虽然已不再发出蓝光,但那仍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青羽法力高强同时也舞得一手漂亮的剑法,区区十几号人,完全不够瞧的。
把人都打翻在地后,青羽拔剑指着陆朝生,神情早不复之前淡然的模样。他凌厉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陆朝生身上,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最后说一遍,解开——”
饶是陆朝生从小作威作福惯了,见到他的眼神都忍不住一抖,其余的人更不用说,全都趴地上装着死。
陆朝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知道已避无可避,权衡之下只得暂时低下了高傲的头,说:“三天后自会消除,此外别无他法。”
青羽用了好大气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当场砍了他,带着铭渊转身就走。
铭渊临走前对着陆朝生做了个鬼脸,半真半假的吓唬他道:“看在你只有两天的命的份上,小爷我不和死人计较。”
“走!”
青羽已经很不爽了,这个侯府他一刻也不想再多待,直接抱起铭渊越过重围,愤然离场。
“喂喂,你不管那猪头了吗?”铭渊坐在饭桌前,尽情欣赏着青羽郁闷的模样。
青羽看了眼毫无灵气的佩剑,轻叹道:“现在是想管也管不了了,让他自求多福吧,能撑到我法力恢复再说。”
铭渊不可思议道:“你竟然还想救他?”
青羽揉揉他脑袋,把多年前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修仙者源于凡人归于凡人,保护他们是我们的责任。”
铭渊一脸不屑,嘟着嘴道:“就你事多,都自顾不暇了还去操心别人。生命如蝼蚁,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要是真这么想的话就不会因为上回七佛塔的事气我那么久了。”青羽没有笑话他的意思,而是真的觉得铭渊是个天性善良的好孩子。什么一半魔血,自己拼了一身修为也不会让他误入歧途。
作者有话要说:
☆、侯府捉妖
饭后,这对最不像话的师徒俩又在院子里晒月亮。
“渊儿,要不要学几套剑法?”青羽带他出来两天了,筹划着做些为人师该做的事。
铭渊想也不想:“不要,又累又无聊。”
“那练心法吧,坐着不动也可以。”
铭渊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不练,心累。”
……
青羽记得自己曾经放出话说绝不强迫他,现在他真的很想食言而肥,不知当师傅的能不能耍赖?
接下来的两天,青羽一直带着铭渊在东奔西走,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傍晚来临,铭渊忍不住趴在他肩膀上看着那堆东西问:“你就用这些东西去救那猪头?”
拍了拍熊孩子的脑袋,青羽笑道:“别乱给人起外号。”
铭渊也没大没小的拍拍青羽:“快回答问题。”
“嗯。”青羽点头,“虽然不能用法力,但是我们还有道家的老办法。那只狐妖看起来也就四五百年的修为,我不求把它收服,只要能撑到我恢复法力便好。”
“会很危险吗?”铭渊忽然没了跟他玩闹的兴致,从他背上下来怒气冲冲地指着青羽道:“你是不是想扔下我自己去?”
青羽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确信这突然变聪明的孩子没有被调包才道:“乖,你去的话我怕自己保护不了你。”
“不行,不带我去你也不能去。”小棉袄瞬间变回熊孩子。
他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不带他去?
青羽想,这孩子果然养的还不够熟。
时间不多,青羽也没法与他抗争了,强行在铭渊身上放了张传送符,情况不对他不走也得走。
青羽不是个冒失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把命给搭上。今晚这场仗或许会有些艰难,不过他坚信自己不会失败的。
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狼狈一点逃跑,只不过这招不到最后关头不能用,不然以后让他怎么在徒儿面前抬起头来。
收拾好了东西已是日落西山,遥远的天边隐约还能看到一丝残阳余晖。硕大的满月已然高高在上,昭示着今晚注定不可能的平静。
陆朝生自那天后连着两个晚上都不得安生,他先是梦见孩提时抓到的一窝兔子,又从猎人手里买回两只小狐狸。用兔子喂狐狸再合适不过的事,但那两只畜生竟不肯领情。他一怒之下将它们剥皮,没了皮毛的尸体被他赏给了家里的看门狗。随后他大病一场,他母亲在他病时做了个梦,梦里有只大狐狸在呜呜悲啸:杀子之仇,一定血债血偿。
他母亲把梦告诉了一位和尚,那位和尚为他念了一天经他的病就好了,然后还嘱咐一生再不得踏入安康镇半步,违者性命堪忧。
第二晚他又做了个更怪的梦,一只比他人还高的狐狸在阴暗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凶狠的眼神像时刻准备着把他撕成碎片。
狐狸没有张嘴,他却能清楚的听见狐狸所说的话: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当晚陆朝生是被吓醒的,记忆中头一次被吓的再不敢入眠,只要一闭上眼,一双血红的双瞳就在黑暗处注视着他。一晚上下来,陆朝生已经快崩溃了。现在又到了晚上,他正头疼的躺在竹床上小憩,身边围了一群打扇子的下人。
“侯爷,门外有位道长求见。”
此人是陆朝生的贴身小厮,从小一起长大,有着非同一般的情分。
这几天他也多少听说关于老宅的传闻,那天又目睹了徐伯死的全过程,说不害怕是假的。今天见那位书生再次登门,且一改文弱书生的装扮——广袖长裾、洁白无尘,虽未束冠,但服饰上绣的繁复纹路分明就是道家的标志。
在凡人眼中,这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不用鉴定。
所以他顾不得侯爷高兴与否,拼着被罚也要进去通报。
陆朝生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听见又是一个神棍,他火大的摔了个杯子。
“打出去,定远侯府不是什么招猫逗狗的人都能来的。”
“侯爷,那位道长看起来不一样。”丁已十分想说服侯爷见上那位道长一面,他觉得如果错过侯爷一定会后悔的。
“有什么不一样?”陆朝生鄙夷道:“不一样的骗子,一样的傻子。你敢把他放进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怕你没有机会了,你还能不能把命留过今晚还两说。”青羽大步跨入房内,皱起眉头打量陆朝生——死气已然显现,狐妖必定在今晚动手了。
“上次我给你的护身符呢?”青羽将一把七星木剑悬于房梁正中,烧了张符咒扔在陆朝生面前。
“狐妖随意操控你的梦境,使你阳气衰弱,再这样下去不用它动手,过不了几个月你也会衰竭而亡。”
被符火一烧,陆朝生明显感到全身松快了许多,他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张脸他之前见过两次,一次灰头土脸,一次柔弱酸腐,怎么换了身衣服就多了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连他都不得不相信这神棍来历不凡了。
已经没心思再追究他擅闯之罪了,就冲着他目中无人的在房内随意走动,所有人都看出他的有恃无恐。
陆朝生按捺住怒火,十分克制地问:“请问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子时,阴气大盛,那狐妖定是选在那时出关。它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取你性命,所以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就马上配合我。”青羽头也不抬的取出笔墨在符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在朱砂中滴入两滴血,认真的模样让陆朝生微微有些动容。
“你为什么要救我?”回忆起三次相见,自己从来没对他客气过,甚至三番两次的伤人,真是神棍的话恐怕早就吓跑了,莫非他真的遇上了神仙?
“吃饱撑坏了,有力气没处使,没事找事,人生太顺畅要找些事来恶心自己。”铭渊抱着一面奇怪的镜子进来,正好听见陆朝生的问题,没好气的抢着回答。
陆朝生一脸别扭的看着青羽,希望他说些什么给自己个台阶下,结果对方只是揉了揉小破孩儿的发顶,宠溺的笑笑。
有这么溺爱孩子的吗?熊孩子就该揍一顿,陆朝生丝毫不会以己度人,从不觉得自己就是熊孩子的放大版。
对方没理睬自己,陆朝生有些失落。他让下人都滚了出去,这种时候谁看了他的笑话谁就要倒霉。
青羽忙完了手上的事,指着地上用红绳和铜钱摆成的八卦图对陆朝生说:“坐到里面去,没我允许半步也不能离开。”
他又回头对铭渊说:“你也进去。”
“我不要和他待在一起。”铭渊立刻表示反对。
陆朝生斜他一眼,心说,抢老子台词。
青羽把铭渊拉进阵里耐心哄道:“委屈你先忍一会儿,你们俩在外面的话我会分心。乖,等结束了带你去吃肉。”
“哼!”铭渊目空一切的望着前方,好像房间里的人都是垃圾,生怕看多了伤眼。
青羽熟知祖宗的脾气,明白这就是开了天恩,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说了声谢谢。
陆朝生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猜测着两人的关系,最后认定青羽是那小鬼的下属,顿生将他重金挖过来的打算。
做好了准备工作,青羽搬了把椅子坐等狐妖上门。
深夜,整座定远侯府都静悄悄的,严酷的夏日竟连蝉鸣也没有。沙漏滴落最后一粒细沙,院中的树木齐声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暴风雨来临。可墨色的天空中,连一朵云都不曾有。
“它来了,青羽你要小心。”铭渊在八卦阵法里焦急的伸脖子往外看,只见黑雾越来越浓,一个更黑的影子在其中显现。
青羽向他报以安慰的一笑,再次叮嘱他们不要出圈,然后从容不迫的关上大门,留房里的一大一小干瞪眼。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暗算青羽,我们用得着那么狼狈吗?”铭渊气的想把陆朝生撵出去,青羽在外面拼命,罪魁祸首反倒是安然无事地坐在安全的地方扇扇子。
陆朝生脸面有些挂不住,这小孩嘴比他还毒。自己平常只是让人丢丢脸,而他不仅让人丢了脸完了还要踩上几脚。
他不甘心的回上几句:“当时谁知道他是真是假,本候我这辈子遇上的神棍太多,养成了看谁都是骗子的毛病,谁让他当时不表明身份。”
“你曾经被骗子坑过?”铭渊一针见血地戳破他。
陆朝生一怔,茫然道:“是我娘被…”
话才出口陆朝生就意识到不对,赶忙收回:“你个小鬼管那么多闲事干嘛,有空多读点书。”
铭渊嘁了一声,赏他个白眼。
一门之隔的院子,青羽正拿剑与狐妖的爪子相拼。
“重华的弟子何时变得如此无用?前两天不是还很嚣张吗?”狐狸的真身已经露出来,足有一丈来高,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把青羽掀开了。
失去法力的青羽感觉对付这只狐妖比当年的大黑蛇还困难,还好这次准备充分,不然拼命也没用。
狐妖又一爪子下来,被青羽躲开,它就像玩儿一样慢慢的戏弄猎物,不急着下杀招,只为了看别人狼狈取乐。
青羽盘算着还要撑五个时辰,他也要节省体力,不动声色的将狐妖引入困兽的阵法内。
还在看笑话的狐妖浑身一震,周身的空气飞速凝结成冰,将它牢牢困在一朵巨型的冰莲之上。它发出愤怒的嘶吼,青羽则不为所动地坐在针眼处丝毫不间断的念着咒语。
作者有话要说:
☆、化险为夷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铭渊在房内听着外面狐妖挣扎的响动,额边都是由于紧张冒出来的汗。
陆朝生也没有心情给自己扇扇子,望眼欲穿地盯着门缝里看。作为一个凡人他并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只能听见外面一会儿吵得很,一会儿又安静的不得了。像现在,他只勉强听见有人念咒的声音,其余一概不知。
狐妖已经被阵法困住多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天际已经能看到些微的红霞,支撑到这个时候青羽全身都被汗给打湿。若仔细看去,手腕的颤抖都表明了他的体力不支。
“小子,就凭你这点功力还妄想困我多久?难不成你在等救兵?”狐妖冷笑着看着他,瞳孔中闪烁着不详的血光,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太阳终于冒出了半个头,青羽划破手指飞快画了一张符咒朝狐妖处打过去,狐妖闷哼一声,妖气瞬间减弱不少。
“小子,待我破阵而出第一个就要吃了你,也不枉你陪了我一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内的铭渊听到呸了一声:“臭不要脸的妖怪。”
陆朝生面色古怪地看着铭渊,问道:“你知道陪了一夜是什么意思?”
铭渊一脸‘你当我是傻子吗’,他嘀咕了一句:“青羽还每晚都陪我睡呢。”
陆朝生傻了一瞬,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给这小鬼详细解释下‘睡’的另一个意思。
铭渊不想理会无知凡人,扭过脸专心致志的注意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铭渊差点按耐不住要开门察看。他一动就被陆朝生拦住:“小鬼,别乱动,你出去会坏事的。”
“你才坏事,坏事就是因你而起。”铭渊愤恨地甩开他的手,想要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一阵钢劲的狂风将大门的门叶全部掀开,飞起的木屑撒了他们满头满脸。
铭渊在烟尘散去后,就看见青羽口吐鲜血半跪在地上喘气。
他心疼的大喊:“青羽,别管他了,我们先走吧!”
陆朝生没注意铭渊在说什么,他的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门口的庞然大物上,这妖物他熟悉得很。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在他梦里出现,直到娘亲把他送出安康镇。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你们不要怕,待在阵里它奈何不了你们。”青羽擦干嘴角的血,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该死的灵力被封,连从昆仑带出来的丹药都不能吃,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了仙丹的霸道。
铭渊焦急的喊道:“那你也快进来,还在外面等着送死吗?”
“哈哈哈哈,他进去了谁来守阵!”狐妖得意的笑着,抖了抖身上的皮毛,转瞬之间就幻化出无数狐火,通通砸向青羽。
遮天蔽日的火焰压的青羽插电喘不过气,多亏师傅所赠的混元伞替他抵挡住大多数的攻击,不过躲过了狐火却来不及避开狐妖的利爪。
青羽整个人被掀飞了起来,三条血痕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胸腹。他重重的摔进了房内,杂碎了几张桌椅。
“青羽——”铭渊已经顾不上安危,拔腿就跑到青羽身边,“你…你还好吗?”
虽然疼,青羽的神智还是很清楚,他用力把铭渊推开,躲过了飞来的狐火。
“滚回去。”青羽这么久以来对他说话都是温和的,再捣蛋也没说过一句重话,铭渊让他给吼懵了。
回过神来的铭渊委屈的憋出了筐眼泪,把手里拽着的傀儡符扔到青羽身上就‘噔噔噔’的跑了回去。
青羽在闪避之中抽空看了一眼那东西,竟然是出自天宏的手笔——傀儡符在任何人手里都能发挥效用,效用的大小取决于下咒之人的功力。
天宏已经陨落了,这是他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青羽的心如被针扎了一下,要不是此时自顾不暇,他真想上去抱一抱铭渊,告诉他今后自己会加倍对他好。
狐妖不给他机会感动,大爪子毫不留情的朝他挥舞过来。青羽一旋身避了过去,可还是被劲风给撞到了,生生又喷出口血来。
铭渊在一旁又急又气,偏偏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骂他。
“废物,用傀儡符。”
狐妖一反爪就打在阵法的壁垒上,霎时铜铃大作,高悬的七星剑射出一道红光飞入阴阳镜中。顷刻间阵法光芒大盛,从镜子里反弹出的红光直射向狐妖。
本欲躲闪的狐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镜中的倒影被红光击中,乌黑的皮毛顿时多了块可怖的伤疤。
他愤怒的对着镜子咆哮了一嗓子,又转身对青羽说:“好小子,如此诡异的阵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可惜…对我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不同你玩了,受死吧——”
狐妖卯足了劲,狐火如雨点一般打在青羽身上。不知青羽用了多少神行符,每次都能堪堪躲过。
最后一枚狐火在青羽脚边炸开,狐妖阴狠地大笑:“你也算有些本事,从昨晚一直拖到日悬中天,只是就你那即将枯竭的真气,我不信你还有能耐支撑到晚上。”
青羽精疲力尽地用剑撑着地面,安静的低着头不说话。狐妖嗤笑说:“不过如此。”
它欺身而上,企图给青羽最后一击。
陆朝生和铭渊已经不敢喘气了,他们惊恐地看着巨大的身体离青羽越来越近,铭渊差点想冲上去替他挡了那一下。
来不及了,八岁孩童的速度那能同百年修为的妖兽相比。
阵中的两人同时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躲避即将发生的灾难。
嘭咚…嘭咚…时间被无限拉长。
狐妖得意的笑容还没凝固就被惊悚给取代,面前的人手中的剑什么时候从黯淡无光变成了耀眼的湛蓝色?
浑身暴涨的灵力不是一个凡人所能拥有的,起码…起码要一两百年修为的修士才能与之般配。狐妖不敢相信眼前的变化,它身体莫名抖了抖,野兽的预感告诉它——快跑,这人你惹不起。
想象中的场面没有到来,陆朝生听见身旁小鬼的一声欢呼,他本能的睁眼就看见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那个人,手持宝剑凌空而立,飞扬的长发四散铺开,脸色苍白却更像天神一般的冷峻。
他用带着点傲慢语气说:“你没有机会了,狐妖!”
狐妖尖利的巨爪烦躁的刮擦着地面,它把恐惧都化为了愤怒,龇牙咧嘴地恐吓道:“小子,不管你施的什么邪法,今日我一定要取他性命。等着见鬼吧!”
狐妖一跃出了屋外,冲着他们怒吼一声,数不清的利刃呼啸而至。
青羽横扫一剑,轻松的化解了攻势。
“雕虫小技。”
宝剑脱手而出,正悬于狐妖头顶,眨眼之间青羽飞身上去,宝剑分成数十把将狐妖围在其中。
“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弃,或者死——”
狐妖抬头看着白衣染血,悠然立于剑上的青羽。它悲愤的呜鸣着,眼中透出不甘又绝望的神情。
它知道这回的剑阵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闯不出去了。妖族修行何其艰难,它们历尽艰辛修习十年,凡人一年就可以做到。近五百年的修为,很快就要被斩于剑下,它舍不得…
可让它放弃——想起当年惨死的两个孩子,让它怎能甘心?
“我不管你们的恩怨,这些死后十殿阎王自会定夺,我只确保你们不能仗着妖力伤害凡人。天道是公平的,你若放下仇恨日后定会有福报。我念你未做过恶,希望你能珍惜…机会。”
青羽要杀它易如反掌,可他不想不分青红皂白的夺人性命。如果可能,每个可以原谅的人都应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狐妖静静地看着青羽,又看向屋内。
一片狼藉之中他的仇人正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当年,老和尚找到它,用一个女人的寿命换取他的平安。承诺只要他从此离开安康镇,二十年内不得再寻仇。
它记得那女人的眼神,与自己的愤怒绝望不同,她是平和的,充满依恋的。
后来女人死了,它的怒火仍未平息,直到今日的境地。
它伤心欲绝的悲鸣,呜呜的哭声也再不能唤回孩子。它最后还是选择了伏低身体,利爪贴着地,骄傲的头颅为他虔诚的低下。
“谢道长不杀之恩,我愿意离开此处再不做伤人之事。”
“立誓。”
狐妖吐出内丹,青羽指尖一晃,一道蓝光围着它饶了一圈,在内丹里消失不见。
青羽撤去阵法,狐妖立刻化作一道虚影飞向远方。
院内终于从黑气缭绕变回了风和日丽、景观怡人的原貌,远处的鸟叫声、虫鸣声再次传来。被隔绝了许久的陆朝生终于松了口气。
“青羽——”铭渊早不记得刚才被吼的事,撒腿就朝青羽飞奔而去。
青羽立在阳光下,温和地微笑着。
“你的伤要不要紧?”
“我服了药,很快就好。”
“为什么不用傀儡符?快把我给吓死了。”
“天宏长老那么厉害,用来对付只狐妖太浪费。”
“你——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在一个没有网络的地方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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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学艺
陆朝生强烈要求青羽留下来养伤,可青羽说:“吃颗药就能好的伤有什么可养的。”
铭渊飞快亮出自己的储物袋,除了起死回生各项功能样样齐全。
青羽不忍心再看土豪炫富,迅速没收他的袋子。
“道长有急事吗?累了一天总要休息一阵吧?我让下人准备饭食。”陆朝生费尽力气想留下青羽,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他抱的可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好念头,只是想再多接触一下这人,刚才他是真的给震撼到了。
“饭?有肉吗?”铭渊没有青羽的功力,半大的孩子还要靠食物维持生存,忙活了快一整天,他是真的饿了。
青羽也是才想起这一点,弯下腰拍拍他的头略带歉意地说:“很饿吗?抱歉,下回出门一定记得给你带食物。”
“那我马上就派人做去。”陆朝生庆幸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虽然是给那小鬼准备的。长这么大他还不曾为谁上过心,难得有一个注定的人出现让他尝试一遍什么叫有心无力。
为了铭渊青羽不再推辞,待他们用餐结束后,陆朝生终于歇了那颗挽留的心。
青羽说:“我们还要在安康镇修整两日,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南城王家来找我。”
从侯府出来,铭渊又恢复了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拉着青羽的手说:“那猪头看起来阴阳怪气的,你怎么还把住所告诉他?见他笑的跟狗一样,一定没安好心。”
青羽把手抽出来拍拍他的脑袋,笑着斥责道:“不许这么说别人,你才吃完人家的东西。”
如此没有威力的告诫根本进不了铭渊耳里,他的注意力只在自己的喜好上:“他家的厨子还是不错的,真可惜,以后就吃不到了。”
青羽无奈地叹气,这孩子如此注重口腹之欲将来怎么戒得掉?
忙碌了一整天青羽也有些疲惫了,调息之后他打算回房睡会儿。天黑已经很久了,本该打起小呼噜的铭渊竟然还没有睡着,黑暗中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青羽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
铭渊爬到青羽身上,枕着他的胳膊睡好。
“青羽,教我修炼吧!”
为了确定自己没听错或者对方没在说梦话,青羽把小孩提溜起来坐正。
“你再说一遍。”
铭渊一脸的不耐烦,扯着青羽的耳朵喊:“教我修炼——”
青羽揉揉被震的发疼的耳朵,认真的看着铭渊,问道:“为什么?”
铭渊撇撇嘴,趾高气昂地回答:“我要变厉害,看谁还敢欺负你。”
“修炼不是那么简单的,会累,会无聊,还会疼,你坚持得下去吗?”忽略眼角的一点酸涩,青羽用很平淡的语气说话,铭渊完全分辨不出他是否高兴。
“你都能做到,难道我会输给你吗?”不管青羽高兴与否,反正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是惹的铭渊不爽了,他揪了一把青羽的头发,凶巴巴道:“怎么?你不想教?”
铭渊正酝酿着脾气,随时准备爆发。谁知青羽迟迟不点上这把火,反而给他浇了盆冷水,炸药桶彻底的熄了下去。
青羽现在就像在软绵绵的云间之上,温暖的包裹非要把他给融化了不可。铭渊的一席话恍然给他一种有所依仗的错觉,两世了,这是他听过最打动人心的话。不论说话的人是谁,青羽都想谢谢他。
所以铭渊的怒火就在青羽忽如而来的怀抱里被熄灭,闭目在这不算宽厚的胸膛里享受了许久,铭渊终于听到青羽说:“开始修炼就不能反悔了,再苦再累我也不会心软放你一马,你真的做好准备接受了吗?”
铭渊在他的怀中蹭出了睡意,不满地嘟囔道:“废话真多,小爷向来说到做到…”
小呼噜如期而至,青羽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借着月光看了好久某人的睡颜。待那阵感动过去后,他才安静的躺下,分享着小孩的体温沉沉的睡了过去。
铭渊不知道青羽吃错了什么药,自从那晚以后他都要怀疑温和的青羽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平时还是一样的好说话,可一旦到了教学环节——
“没有一炷香不准动。”
“你是八岁,不是八百岁,手指张开,别像鸡爪一样。”
“不练完没饭吃,练不好今晚就吃青菜。”
……
突然的转变让熊惯了的铭渊很是郁闷,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把变化归咎于小侯爷那个丧门星上。
事情是这样的:
因为修炼的事他们的行程耽搁了下来,青羽说山清水秀哪里都一样,不如闹中取静让他感受一下人情冷暖。于是就让人钻了空子,小侯爷每天无所不用其极的贴上来,今天送药明天送米,反正把他能想到的都给送来。
青羽拒绝了几次就麻木了,把他的东西转手就送给王大娘,乐坏了她一口银牙,苦了铭渊每天都要对着那只猪头的脸。
那天他好生不要脸的说:“我要拜你为师。”
青羽和铭渊纷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最后青羽好心的跟他解释:“你的经骨不适合修炼,强行突破也难有成就,还是踏踏实实的享完这辈子福吧。”
那天以后,小侯爷乖乖消沉了两天,第三天他竟然带着厨子登门造访。
“我还是想试试,先练两年,不成再放弃也不迟。”小侯爷的笑容在铭渊眼里就是包藏祸心,不过为了能吃到好吃的肉,他决定勉为其难接受这个门外师弟。
不知道青羽是不是故意的,三天两头就拿出一大堆咒文,限时让他们俩背出来。一大一小叫苦不迭,尤其是铭渊,在天宏的纵容下长大,八岁了还大字不识几个。
一边背一边还要忍受陆朝生的嘲笑。
在他第十一次拿着书去问青羽写的是什么玩意儿的时候,陆朝生假好心的提出建议道:“青羽啊,我看你应该先给他去念两年私塾,我五岁时认的字都比他全。”
陆朝生的提议遭到了铭渊用眼神的强烈抗议,青羽领会精神,轻咳了一声:“不需要,渊儿以前只是贪玩,他足够聪慧,只要勤奋些用不了多久就能赶上的。”
铭渊满意的展开个大大的笑脸,心里想着:青羽待我真好,今晚我要做一桌好菜,把陆猪头给比下去。我才是青羽最贴心的小棉袄!
不是吹牛,铭渊在某日无意中发掘出了做菜的天赋后,每日课毕他都要到厨房去与陆朝生带来的大厨交流感情,并且获得了极高的赞誉。
青羽问过他是怎么回事,而铭渊的回答是:等我偷师成功,我们就再不需要陆猪头了,让他立马滚蛋回家。
今晚,就当做是出师宴吧。
于是,青羽在丰盛的不像话的饭桌上看到了两样让他头皮发麻的东西。
螃蟹和蛇。
陆朝生问:“青羽,你怎么不碰螃蟹?秋天的蟹最是肥美,铭渊把它弄的很好。”
青羽不想抚了铭渊的面子,只得揭自己的短:“我自小就不喜腿多的东西,螃蟹再美味也会让我联想到蜘蛛。”
铭渊听闻脸黑了一瞬,夹了一筷子蛇肉给他:“那你吃蛇,没腿。”
还有比这更为难的事吗?青羽心说,我都辟谷这么多年了,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吃东西?
想了想青羽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他小心翼翼地道:“不是你做的不好吃,实在是我望着腿多和腿少的东西都食不下咽,渊儿可还记得当年那条大黑蛇?”
得,青羽成功的让铭渊对着满盘的青椒煨蛇也没有想法了。整餐饭下来,只有陆朝生一人吃得最开心。铭渊望着他那得意的小样,咬着牙计划着什么时候做一顿人肉叉烧包。
日子在铭渊与陆朝生每日的吵闹中悄悄过去,转眼已是三年。
陆朝生坚持的比青羽所想的要长了一年,若不是皇命难违,陆朝生想陪着他一辈子。
“青羽,明日一别,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了。”
今天是接到圣旨的第二日,边关告急,他不能再拖。三年的修炼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顶多就是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所在意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留在青羽身边找个理由。
也是这三年,让他明白青羽对自己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感情,在修仙者漫长的生命当中,陆朝生这个人可能连做一颗流星都不够格。
所以当圣旨到来时,陆朝生觉得全身都轻松了,终于有一个让自己非离开不可的理由。青羽,这个人让他得不到又舍不下。与其假装甜蜜的围着他,不如彻底离开,留下潇洒的背影,或许还能长久的留在他的记忆中……
陆朝生走了,青羽还照常给铭渊上课。少了拌嘴的人铭渊一时适应不过来,他放下剑,一脸审视的打量青羽。
“你对陆猪头没一点不舍?”
青羽怔了怔,许久才笑着摇摇头。他拍拍铭渊的脑门,说道:“练剑时不许分心。”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铭渊还小,看不懂人心,青羽作为过来人怎会看不出陆朝生的殷勤是缘何固。明知是不可能的,他就不能给那人留任何一丝念想。人前人后表里如一,用了三年时间才看开,青羽每每想起都会望而生叹。
要是自己也像他多好,得不到,起码还有美好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就是个炮灰…炮灰…灰…
☆、五年之期
少了拌嘴的对象铭渊本以为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哪知青羽根本不给他怀念的机会,直接带着他踏上了收妖之路。
三年时间铭渊照样无法顺畅的念完一篇咒文,但是修为却突飞猛进,现在独立逮一两小妖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青羽说不能再照本宣科,必须理论结合实践。
就在刚才,铭渊才帮村民抓到了为祸多时的黄鼠狼精,他乐颠颠的拿着一筐作为谢礼的鸡蛋打算改善下这些天的伙食。
他已经渐渐开始辟谷了,可嘴馋的毛病貌似打算纠缠他一生一世,要堵上青羽唠叨的嘴就必须把他也拉下水。铭渊坏笑着想,青羽最爱吃鸡蛋,今天务必用煎炸烹炒把他收的服服帖帖的。
来到临时的家门口,铭渊听到里面的朗朗读书声就头大。青羽不知何时起了角色扮演的爱好,自从他正认认真真的担任起镇上的教书先生起,铭渊觉得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永远破不了的诅咒叫做‘别人家的孩子’。
见铭渊回来,刚好天色也不早了青羽就宣布散学,小破孩儿们呼啦啦的刮起一阵妖风散了个干净。
青羽无奈地叹口气,接过铭渊手里的东西温和地说道:“你们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怎么就不能玩到一块儿呢?下回别做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好吗?”
铭渊搓搓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跟那些小鬼玩,鼻涕还没流干净,别脏了小爷的眼。”
青羽知道他的少爷病又犯了,不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见他拿回来的一筐鸡蛋不由问道:“哪来的?”
铭渊得意的说:“收妖的谢礼。”
青羽皱起眉头:“收的什么妖?你一个人去的?”
“就是大黄村供奉的黄鼠狼成了精,不干好事专捣乱。我今天正巧路过,就顺手收了它。”
青羽这才勉强松了口气,他们来这个镇不是随便选的,是听说这里有作乱的妖物才来。铭渊遇上的黄鼠狼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不然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收谁。
想到熊孩子不跟自己报备擅自行动,青羽很想抽他屁股。
“铭渊,跟我过来。”青羽深觉此事不能随意的让他混过去,必须给点教训才行。
还在沾沾自喜的熊孩子听到青羽的话就是一愣,几年里铭渊没少惹事。自己耍个赖、卖个乖青羽一般就是口头警告一下,从来没较真过。可今天青羽难得的严肃起来,铭渊心里打鼓不得不乖乖的照做。
青羽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眼睛看着前方,沉声道:“跪下。”
“不跪。”铭渊下意识的反抗——凭什么,世上有谁配让他跪,就连亲爹也不行。
青羽严厉地说:“我以师傅的身份命令你。”
“不跪。”说不跪就不跪。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师傅?无长无幼,无尊无卑,是我把你惯成这样的吗?”青羽目光冰冷的看着铭渊,他的反抗让自己心寒了。
铭渊赌气地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这副死不低头的摸样把青羽气的肝疼,世上哪有这么窝囊的师傅!臭小子真是不教训不行。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青羽问。
铭渊:“我没错。”
“你擅自行动还说没错?要是遇上大妖我救援不及你怎么办?”青羽最后试着跟他讲道理。
“我傻吗?情况不对我不会逃啊?瞎操心什么!”铭渊不服气的顶嘴,他都十一岁了,抓只黄鼠狼还能出事吗。这样的废物点心不可能是自己。
“你再说一遍。”青羽猛地站起来指着铭渊,“你的良心都喂了狗?你是我徒弟我才操心,你有没有替别人想过?”
铭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把拍开青羽的手大喊道:“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是除妖去了,又不是作恶,你一句好话也没有就算了还要斥责我。谁要你操心,谁承认你是我师傅。”
不大的房间里两个人在沉默的对视着,铭渊率先绷不住萦绕在眼眶里的泪水稀里哗啦的流了满脸。
青羽深吸口气,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时他的眼睛也有些发红。
“如果我不是你师傅,那这些年你都把我当成什么了?”青羽平静地说着丝毫不平静的话,“一个临时的代替品吗?”
他伸出手本想揉揉铭渊的发顶,伸到一半他又把手收回,苦笑道:“铭渊…你该长大了。”
说完,青羽缓缓走出屋外,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铭渊才回过神来。
青羽说了什么?他怎么会是代替品?我要他代替什么啊?
铭渊流光了脑子里的水,大脑终于有空间运转起来。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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