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尖白深渊+赏金任务 作者:DNAX
正文 第9节
尖白深渊+赏金任务 作者:DNAX
第9节
车窗外的景色光怪陆离,城市的夜晚像一片迷雾,将人们团团包围。艾伦打开收音机,播放一首轻松经典的乡村音乐。
“需要买点东西吗?”
“你说呢?”麦克问,“我昨天检查了药箱,里面只有15发子弹,你干吗把它当弹药箱用。”
车停在一家大超市门口。艾伦下车说:“我希望随时都能得到补给,药品不过是亡羊补牢。”
“买些牛奶,还有纱布,消毒棉和消炎药。我在这里等你。”
“好的。”艾伦关上门,忽然又打开了,他说,“子弹里的火药是可以用来急救的,效果比一般的消炎药好。”
麦克无奈地说:“你可以走了,现在不是野外求生节目。”
艾伦关上车门,车厢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兰德尔和麦克在一起。
男孩尽量蜷缩起来,如果有一个壳,他完全可以躲避进去,这样便能保护自己。兰德尔有一头漂亮的蜂蜜色短发,脸部的轮廓干净柔和。他紧皱著眉,双手拉著血迹斑斑的白被单,好像觉得寒冷或是不安全。麦克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又替他裹紧。
从伤口来看,这不是一件可以乐观对待的突发事件,不是什麽家庭暴力或高利贷纠纷。麦克不得不去考虑他最不愿意思考的问题。他想了很多,包括一些过去发生的事。那些事记忆犹新,但却是个结了痂的伤口,没有疼痛。
麦克望著窗外的行人,艾伦很快就回来了。他抱著纸袋打开车门,冷空气涌进来,呼吸变成一片白雾。艾伦总是穿得很单薄,厚重衣服会影响行动力,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外面真冷。”艾伦说,“你冷吗?”
“我觉得很暖和。”麦克说,“自从你回来之後,我对寒冷免疫了。”
“我买了热狗,会让你浑身冒汗的。”艾伦发动引擎,从後视镜中望了昏迷的男孩一眼,“他怎麽样?”
“受伤很严重,回去得好好检查,惊吓过度,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问,我在路上遇到他,想送他去医院时,那些人就追来了。”
“我告诉过你不要去英雄救美,记得吗?”
麦克说:“我当然记得,但我以为你说的是姑娘。”
“这麽说如果是姑娘,你就不会救了?”
“袖手旁观不是我的作风。”
艾伦敲打著方向盘说:“伟大的英雄,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这点,但是事实上这世上只剩下傻瓜在见义勇为。”
“谢谢,你也不见得有多聪明,否则就不会毁了这辆车。今天和委托人谈得如何?”
“很顺利。”艾伦停下来等红灯,“他愿意出更多钱委托我杀了萨德玛利亚的暴君,而且他比露比更详细地说了关於那个俱乐部的事。”
“他的身份呢?”
“说出来吓你一跳。”艾伦低声说,“‘右手’的第二任老大,亡灵之父艾萨克?德瑞克。”
“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我猜的。”艾伦说,“他的别墅大厅里有一尊耶稣雕像。我知道耶稣应该左手捧著圣经,可那个却刚好相反。右手是黑暗的象征,萨德玛利亚则属於‘右手’最大的敌人女执事党,综合结论得出艾萨克?德瑞克是这件事的委托人。萨德玛利亚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一个色情场所,应该还有进行军火和毒品交易。”
“我对‘右手’也一样没好感。”
“你应该这样想,先干掉女执事党,总有一天会接到委托暗杀艾萨克?德瑞克。谁都逃不掉。”
“那你打算怎麽做,不用露比说的方法的话。”麦克刚说完,一直昏睡的男孩发出了一声尖叫。他跳起来大喊:“我不要回萨德玛利亚,停车,放我走。”兰德尔掀掉身上的遮盖物扑向正在开车的艾伦。他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十指紧紧抓住艾伦的喉咙不放。车子发出一阵难听的制动声,偏离了正道。
“放手,兰德尔,我们不是萨德玛利亚的人,不会送你回去,我保证。我向上帝保证。”
麦克掰开他的手指,兰德尔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手指在艾伦的脖子上留下几道红印。麦克尽量安慰他,让他平静下来。艾伦摸著脖子,保持沈默。
到家後,麦克把再度昏迷的兰德尔抱下车来,艾伦的车被刮花得惨不忍睹,车门上还能找到一些弹孔。
“你又得买新车了。”
艾伦把钥匙留在车里,从副驾驶座上抱出购物袋。他说:“消耗品,直接送去废车场,别让人看见,免得麻烦。”
“难怪露比总是和你斤斤计较,你得学会节俭。”
“我希望他自己先学会写节俭这两个字,他的钱都花在看不见的地方了,我至少还有车。”
“什麽地方?”
“他的胸部,还有其他我不想去了解的地方。”
“胸部是可以看见的。”麦克等他开门,把兰德尔抱了进去。他把浑身是血的男孩放到沙发上,艾伦去准备毛巾和热水。兰德尔身上的伤口血液凝固了,粘在白布上。艾伦用温水帮他清洗,新伤和旧伤重叠在一起,他不得不动作小心。擦完身上的伤口,麦克帮忙把男孩的双腿抬起来,好让艾伦能检查受伤状况。“有点不妙。”艾伦擦掉外面的血,发现有异物在里面。
“怎麽了?”麦克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艾伦去厨房找了个手电筒。“把腿再抬高张开一点。”艾伦说,“有东西在里面。”
麦克托住兰德尔的双腿,艾伦借著手电筒的光,小心翼翼地把镊子探进去。他尽量不碰到伤处,准确地夹住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兰德尔在昏迷中呻吟起来,这是苏醒的征兆。艾伦说:“他要醒了,最好阻止他。不然他看到现在的情景,发起疯来会一脚把我踢死。”
“我真的很想看你被踢翻的样子。不过他最好还是等会儿再醒。”麦克腾出手从桌上拿起一小瓶麻醉剂,放到兰德尔的鼻子下方,麻醉气体一下又使他睡了过去。
“等我们厌倦了杀手这行,可以去当外科医生。”
艾伦咬住手电筒照明,很快把异物取了出来。怪东西个木制锡兵玩具,戴著毛绒的黑色高帽,漆著红衣服和蓝裤子,整体是个圆柱形,装著可以活动的小手臂。艾伦把它翻过来,底座下面有个发条。当他把发条上足後,玩具兵立刻旋转起来,双臂前後摇晃,从里面放出一首《检阅进行曲》。
第六章 幸运物
兰德尔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阳光从隔著落地玻璃的阳台上照射进来,整个房间温暖而舒适,如同在美好的梦境中。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试图自己坐起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项困难重重的工作,於是他退而求其次,掀开被子往里看了一眼。伤口被细心清理过并包扎得好好的,而且恢复了正常,不再感觉到异物的存在了。我得救了吗?他心想,是谁救了我。这是否又是一个残酷的游戏或是更加恶毒的圈套。
这个地方不太像俱乐部的某处,他好久没有见到自然光了。一时间兰德尔对著这金色的光芒发呆,这是阳光吗?他伸出双手放在光线中,小灰尘在手掌周围跳动著。
是真的。他对自己说,忽然间全身的力量消失了。他重新把埋进了温暖的大床里,用被子裹紧自己,久久地闻著阳光的味道,眼泪顺著腮部落到枕头上。
如果这是个梦的话,最好永远别醒来。
兰德尔放声痛哭,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麦克把热牛奶放在床头柜上问:“感觉好些了吗?”
兰德尔蒙著头说:“我很好。”
“那麽喝点热牛奶怎麽样?”麦克说,“你一定很饿,先来点热饮,等你伤好了再下楼来和我们共进午餐。”麦克帮他坐起来,在他背後放了一个蓬松柔软的枕头。兰德尔犹豫了一下,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接受考验,对每一步都缺乏信心。
麦克把热牛奶递给他说:“加了点糖,希望你能喜欢。”
兰德尔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哭著喝完了牛奶。麦克说:“多睡一会儿,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到你,一切都会好的。”
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麦克替他盖好被子,取走空玻璃杯。走到门口时男孩轻声问他:
“我醒著吗?”
“是的。”麦克肯定地回答,“而且你活著,会好好活下去的。”
他关上门,拿著杯子下楼。艾伦正在客厅里做单手俯卧撑,看到麦克下楼就问:“他醒了?”
“醒了。”麦克把杯子放进水池里冲洗说,“他会好得很快,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们说了什麽?”艾伦问,“身体上的创伤很容易恢复。”
“心灵的创伤就没那麽容易复原了。”
“这得靠他自己,我们只能做到使他恢复身体健康。”
“如果有人帮助,他会好得快些。”
艾伦站起来,拿起毛巾进浴室,过了一会儿在里面喊:“麦克,能进来一下吗?”
“你又忘了拿什麽?衣服、内裤,还是该死的每次都弄得到处都是的沐浴露。”麦克放下手头的活,朝浴室走去。浴室里雾气氤氲,伸手不见五指。麦克往里面走了几步,艾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了进去。他被热水淋湿了,艾伦脸上滚落著水珠,热水从花洒中不断落下,形成一道温暖的水幕。淋浴房的玻璃门关著,艾伦把他按在墙上,亲吻他,掠夺周围的空气。
他们紧贴在一起,感受对方的呼吸,热水似乎有一股甜味。
“我爱你。”
“别抢我的台词。”麦克说,“也别说话。”
艾伦低声说:“你对那小家夥太好,让我感到有点危险。”
艾伦撩起他湿透的衣服,抚摸他结实的小腹,。麦克的肌肉紧缩,对他说:“为什麽感到危险?”
“我不知道,这是属於你的秘密。你看到那个锡兵玩具时,眼神很严厉。别让人影响你的情绪。”艾伦低头亲吻他的乳头,“同行们总结过经验,一旦你太严厉,就会忘记生存的重要性,你会不顾性命去做很多危险的事。放轻松一点,亲爱的,他只是个需要帮助的人,他的苦难不是你造成的。”
“你不生气吗?他们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艾伦看著他说:“我知道这一切让你很愤怒,我也一样。但是千万别失去冷静。让我来,一切都交给我。我会为他报仇,我会杀掉制造这一切的暴君。”
麦克也望著他说:“我很冷静。”
“真的吗?”艾伦说,“那麽我来保管吊坠。”
整个冲淋房里只剩下水流声。“把它给我,麦克。”艾伦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好吧。”他们僵持很久,麦克说,“如果可以让你安心,我很乐意这麽做。希望你明白,我比任何人都在乎你的感受。”他扯下十字架放到艾伦手里。艾伦紧绷著的精神立刻松弛下来,他握紧十字架,双手撑在墙上说:“我并不想逼你。”
“我知道。”麦克说,“幸福总是让人很害怕。”
艾伦吻了他一下:“是的。”
象牙在灯光下散发著柔和美丽的光泽。
艾伦躺在床上,手指夹著十字架的吊绳,令它在眼前不断摇晃。麦克为兰德尔换药,大概还要过一会儿才能来。他们打算晚上出去吃饭,艾伦还有些事要做。他打电话给露比。
“是我,我见过委托人了。”艾伦说,“我得到不少情报,你对我撒谎了。”
露比镇定自若地问:“指哪一部分?”
“你过分夸大了你的破计划,那并不是唯一的方法。”
露比想了想说:“是的,或者说不是,不完全是。”
“我想听听其他方法,现在就要听,十分锺後我要出门吃晚饭。”
“那你现在就可以做准备了,别光著身子躺在床上。”
“露比,不要和我玩游戏,我不是开玩笑。希望你用肯定的答案回复我,我不想听到任何类似‘可能、大概、也许’这样模糊的字眼,现在我要听你的b计划。”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能怎麽样呢?你会杀了我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
“你过来我这需要一小时,想想那时我在哪。朱蒂,我们得出去旅行了,整理好东西,只要带内衣和钱就够了。”
“露比。”艾伦说,“快告诉我。”
“不行,太危险了。”
“既然你知道危险,就不该接这个委托。”
“艾伦,你变得太厉害,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以前你不会这样焦虑,是因为麦克吗?你把他保护得太好,他不是姑娘,而是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的警官,是你的搭档。过度保护对他是种侮辱,也许你自己还没感觉到,把你的脑袋放进冰箱去呆五分锺再出来好吗?这个任务你们两个人完成比单干好得多,我并不是在害你。”
艾伦等他说完才开口说:“如果你想拆夥就继续保密。”
露比不动声色地说:“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冰箱在厨房里。”他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艾伦把电话放回去,这时,隔壁房里传来玻璃杯摔在地板上的声音。
第七章 诱饵.前篇
艾伦推开房门,发现装果汁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兰德尔躲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他怎麽了?”艾伦问。
“我们可能需要谈谈。”麦克说,“兰德尔不喜欢果汁。”
艾伦靠著门框,双手交叉在胸前说:“让我来试试好吗?”
“你有什麽好办法?”
“或许会有的,我在医院里当过清洁工。偷偷学了几手。”
“好吧。”麦克坐到一边说,“你来。”
“我要和他单独谈。”艾伦低声说,“心灵有创伤的病人通常只需要一个听众。”
“要多久?”
“那得看我们聊什麽话题。好了,去楼下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麦克和他交换位置,出去关上门,艾伦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好了。”他说,“现在我们来谈谈萨德玛利亚的人渣们是怎麽对待你的,谁放了那个玩具锡兵,你是怎麽逃出来的。希望你能说清楚,要是敢撒谎,我就把你光著扔到街上去。”
他目光严肃,绝不是在开玩笑。
兰德尔惊恐地蜷缩起来,他需要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蜗牛壳。艾伦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从角落里拖出来,强迫他望著自己。
“看著我。别像个没用的布娃娃,现在你有决定权了,只要你告诉我,只要说那个人的名字,我就替你杀了他。”
兰德尔看著艾伦的蓝眼睛,他不再又叫又逃了。因为艾伦说“我替你杀了他”。听起来就像一句咒语,一个符咒,一件秘密武器。兰德尔本来不该相信这样的承诺,这太像一句玩笑了。但是当他看到艾伦的眼睛时,他立刻就相信了,无条件地相信了这句话。
“你会替我杀了他吗?”兰德尔问,声音平静了很多。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杀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希望”化成了阳光中跳跃飞舞的灰尘,那麽真实,那麽不可思议,就像活的一样。但是同时,他又感到了无比的恐惧。麦克给他的感觉是温暖的,艾伦则代表了冷酷。他们是一对不可思议的组合。
“你真的能杀了他吗?”兰德尔迟疑地问。艾伦说:“是的,杀了他,让他永远消失,永远离开你的生活。”
兰德尔慢慢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才会这麽说。他是不会死的。”
“这世上没有不会死的人,你,我,所有人都一样。”艾伦低声说,“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才会怀疑。别害怕,你已经受了太多苦,接下去该轮到他们了。”
这是承诺吗?兰德尔注视著艾伦的蓝眼睛。
“你是谁?”他问。
艾伦说:“杀手。”
兰德尔松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麽会这样。如果艾伦说自己是警察,他一定会惊疑不定。不能信任警方,他们会把他送回老地方去,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他无法判断哪些警察是好人,哪些是“自己人”。可是“杀手”这个词却很新鲜,代表了一种力量,和另一种规则。
艾伦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了他的信任,不是温柔的关照,而是给了他一件犀利的武器。
兰德尔无法理解两个个性截然相反的人为什麽能如此默契地在一起。
他开始回忆过去:“我在那里呆了三年。”
“你现在几岁?”
“十七岁。”
兰德尔说:“我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发生的,深夜回家时有一群人在路口等著。他们有一辆车,很快追上我,把我塞进车里。我醒来後,就在萨德玛利亚的地下室。”
“你的父母家人呢?”
“什麽父母家人?”兰德尔说,“此後的一星期,我想尽办法逃跑,甚至绝食、自残,希望他们会送我去医院或者干脆杀了我。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只能使我失去更多自由。半个月後,有人把一张报纸放到我面前,上面有一条新闻,我至今还记得。在报纸右下角,雷蒙德大街的帕斯克一家在晚上被枪杀,歹徒闯进去杀掉了睡梦中的一家三口。他们杀了我的父母和我的姐姐。都是因为我,他们要我彻底死心,不要再有任何希望。”
他敞开心扉,倾诉所有。他积聚了多大的能量。
艾伦说:“说下去,全说给我听。”
米歇尔吸了口气说:“於是我成了一件工具。我忍受所有酷刑,再也没想过要逃跑。如果不是米歇尔,我大概很快就会死在里面。”
“米歇尔是谁?”
“是我在那里认识的朋友,米歇尔很漂亮,比我年长5岁。他就像我的哥哥。虽然我们很少有机会在一起,即使在一起也是表演那些令人作呕的节目,但是他一直在鼓励我,他说我们能逃出去,有一条秘密通道,他挖了很久,很快就能打通。我问他有多久,他告诉我有八年。他在那里呆了八年,仍然坚信能获得自由。”兰德尔低声说,“终於有一天,他认为自己成功了。他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希望我们能一起逃走。我很担心,我不知道赤身裸体能够逃多远。我在精神上背叛了他,米歇尔耐心地劝我,浪费了大量时间。後来我们被分开了,有个客人想和我做游戏,我松了口气,以为这样就能让米歇尔暂时放弃计划。可我错了。他坚决得让我震惊,过去的八年都是为了这一刻,不管结果如何,这将改变他的命运。死或者自由,二者必居其一。可我做不到,我退缩了。”
“米歇尔是那个萨德玛利亚有史以来第一个成功出逃的……”艾伦犹豫了一下,因为他找不到恰当的词来代替性奴这两个字。兰德尔说:“他没有成功,而是被抓了回来。所有人都到场,观看最後的表演。这场表演至关重要,必须起到警示作用。我不想看的,但是他们强迫每一个人看清楚。整个过程米歇尔都没有叫喊,他们不堵他的嘴就是想要听惨叫,但是他忍住了。我知道,他不会让他们再得逞,这是我没有的东西。他用了八年的时间,保住了自己的尊严。”
兰德尔平静地叙述著,艾伦没有打断他。
“米歇尔死了之後,我却好像又复活了,再度想要逃走,离开这个地方。我发现那条通道还在,他没有让他们发现。但我必须耐心等待,等所有人忘了这件事才开始行动。”
“你成功了。”
“我成功了。”兰德尔说,“但如果没有你们,我的结果和米歇尔是一样的。”
“那个锡兵呢?还有暴君,你知道他吗?”
“我没见过他。米歇尔被抓回来时,他也在场。只是我不知道哪个是他。”兰德尔说,“至於那个锡兵,是米歇尔留给我的礼物。我们偷偷藏起来,一有机会就拿出来听那首检阅进行曲。昨天它被一个调教师发现了,他上足发条把它硬塞进来。他没有锁住我,知道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听到米歇尔在叫我,那一定是上帝创造的机会,我等了两年,终於被放到这个房间。这是米歇尔的房间,我的手脚获得自由,趁调教师转身去挑选道具时,抓起镣铐砸破了他的脑袋。没有时间,不能浪费更多时间,我甚至没想到把锡兵拿出来,就这样抓起床单找到了通道。真不敢相信我成功了。在狭小的通道里,我好像变成了米歇尔,我们成了一个人。”
兰德尔说完了,他的精神有些恍惚,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又好像刚从一次催眠中苏醒过来。他说:“我逃出来了是吗?”
艾伦说:“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还有更多人在地狱里。现在来告诉我,出口在哪,哪个房间,关於萨德玛利亚的一切,尽可能仔细地回想起来。当然还有tyrant。”
“只有你一个人要去吗?你会没命的,他们有枪。”
“我也有。”艾伦说,“不会比他们少。”
兰德尔盯著他看,看到有黑影在晃动,像死神的影子。他吓了一跳。
“让我想一想。”兰德尔说,“我不能说错任何细节。”
第八章 天堂
艾伦下楼时,已经快到凌晨了。
麦克还在客厅等他,并没有独自去睡。他发现自己忘了晚饭的事,忽然感到肚子饿,但现在已经不可能去外面吃了。
兰德尔凭著印象描述了俱乐部的地下结构,艾伦按照他所说的画下地图,其中包括米歇尔挖的通道。这是个疑点,为什麽它没有被发现?艾伦做了记号,但是这个明显的破绽反而为兰德尔争取到了信任分,设圈套的人不会如此不小心。除了这些,艾伦还询问了调教师的作息时间和保镖的位置,至於tyrant的信息则少得可怜。
兰德尔说得很详细,他的确是长期在策划出逃。从米歇尔死去的那一刻开始,逃跑的念头就从未消失过。兰德尔把愧疚和思念化成了令人敬佩的专注,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然而更令人敬佩是米歇尔,如果这不是个拙劣的圈套,那麽他在自己逃跑之後还没有忘记隐藏好秘密通道,为兰德尔留下了一线生机。
那条通道现在如何很难说,兰德尔不像米歇尔那样镇定仔细,他的逃亡是出於一个偶然的机会。不过艾伦还是记住了通道的位置,以备後用。他折起手绘地图放进口袋,还需要更细致的研究才能制定行动计划。
离开时,艾伦叮嘱兰德尔:“我们刚才的对话别告诉任何人,特别是麦克,明白吗?”
“我不会对他说的。”
艾伦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他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好人,但正义感并不总是个好东西。”
“你真的是杀手?”
艾伦头也不回地说:“是的。”
“有危险吗?”
“如果你不认真的话会很危险。”艾伦说,“但是太认真的话会更危险。这就是真相。”
兰德尔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艾伦下楼来,推醒了正在沙发上打瞌睡的麦克。
“小心著凉,去卧室睡。”
麦克睁开眼睛望著他说:“谈完了?现在几点?”
“快一点了。”艾伦去冰箱里找东西吃,但里面几乎空了。“明天要再去一次超市,把冰箱装满。”
他把仅有的一些冷冻食品拿出来加热,麦克问:“你们谈了些什麽?”
“没什麽。”艾伦说,“我们什麽都没有谈。”
“别说谎,艾伦。你在里面待了6小时。”
“我给他讲了个睡前故事,好过你的果汁,现在他睡得很好。”
“我还不知道你有讲故事的天赋。”麦克说,“你并不喜欢孩子。”
“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每天给你讲故事。”艾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说,“有段时间,我一直想回到过去,给还是孩子的我讲故事。有时候我挺需要有个倾诉的对象,哪怕他看不见我。”
麦克替他把热过的东西拨到盘子里,他们一起站在厨房的餐桌前,这是个温馨的地方,非常生活化,与枪林弹雨无关。
“你喜欢什麽样的故事?”麦克问。
“正义战胜邪恶。”
“真的吗?”
“看你怎麽理解。”艾伦说,“对於正义的定义每个人都有不同见解。”
麦克搂住他的肩膀说:“好吧,不管怎麽样,你能让他睡著就是件大功劳。”
艾伦想了想说:“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能陪我吗?”
麦克转头看著他的眼睛,有点意外。他问:“在哪?”
艾伦把他压倒在桌子上,餐盘和玻璃杯被扫到地上。“这里怎麽样?”
“艾伦,我警告过你,别摔坏盘子。”
“别出声,我会扫干净的。”艾伦低声说,“坐到桌上去。”
“兰德尔在楼上。”麦克吻了他一下。
“他敢偷看,我就去杀了他。”
“别发疯,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你总爱说我疯了,是这样吗?”艾伦用力咬他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一个红印,接著又久久地吻他。
麦克拥抱著他,他们紧贴在一起,互相亲吻对方。
有时他们会感到彼此之间存在分歧,但仍然喜欢对方的每一个部分。这种喜欢和大部分外在条件无关,和一些内在的想法也无关。大多数的时间,他们可以不去考虑烦恼的事,单纯享受在一起的幸福。爱有时就是如此。像一个万花筒,构造简单,但是变化无穷。
兰德尔离开了床,掀开被子来到地板上。冰凉的地面让他浑身发抖,但他没有退缩,穿上衣服,打开房门。
重述过去使他有些失眠。他想找回锡兵,那是他和米歇尔唯一的连接。兰德尔不否认自己对米歇尔的感情,超越了友情,更深一层。即使在艾伦面前重述时也毫无顾虑,希望他就那样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段时间他的身体里充满了酸,消融著所有的一切,爱、温暖、信任和勇气,只在最深处留下一隅空地。这是最後的防线,是盒子里的希望。米歇尔和他共有这份希望,使他坚持著活了下来。
厨房的灯还亮著。
兰德尔轻轻走过去,看到了终生难忘的场面。
艾伦和麦克相拥在一起,好像他们生来如此无法分开。在经历了那麽多惨痛的折磨之後,兰德尔本该厌恶这种同性之间的肉体关系,他对米歇尔的爱是纯洁的精神之爱。可是不知为什麽,在那种有节奏的运动之中,他久久无法转开视线。
就像是大海的节奏,一种难以把握的节奏。阳光下的大海,温暖的感觉。兰德尔感到了爱意,就像他和米歇尔一样,他们互相爱恋依靠。他出神地望著他们,伸手捂住了嘴。他发现自己哭了。
他回到温暖的床上,面向阳台的窗外,轻轻哼著那首锡兵检阅进行曲。
米歇尔你好吗?天堂的生活怎麽样?
找到你的家人了吗?
第九章 诱饵.後篇
整个上午都没有人在房间里走动。
兰德尔醒来时,感觉自己就像在一团热光里。这张床成了一个聚集热量的器皿,温暖而柔软,令人有些依依不舍。
兰德尔对著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昨天之前的烦恼全都不见了,不存在了,从内而外焕然一新,体力也正在源源不断地回复。他转头看了看床头柜,上面放著擦洗干净的锡兵。在整个熟睡的过程中,兰德尔没有发觉谁悄悄进来过,但锡兵却已经摆放在那里。玩具兵一脸严肃地看著他。
兰德尔把它拿在手里,露出了微笑。“谢谢。”他说。
外面传来敲门声,麦克在门外说:“我要进来了。”
“请进。”兰德尔使劲让自己坐起来。麦克说:“想吃东西了吗?有热麦片粥。”
“谢谢。”
“昨晚睡得好吗?希望没吵醒你,艾伦把盘子打碎了。”
“我没听见。”兰德尔说,“这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晚。”
麦克望著他手里的锡兵说:“艾伦告诉我那是你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把它弄干净了。”
“谢谢。”兰德尔不断说谢谢,这使他自己都感到窘迫,於是扯开话题说,“想听它唱歌吗?”
“好的,我小时候也有个这样的玩具,我一直很想弄清楚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兰德尔轻轻转动发条,那首漂亮的进行曲从玩具兵体内响起来。
他们一起静静听著,兰德尔忽然问:“艾伦先生是个什麽样的人?”
“指哪一方面?”
“全部。”兰德尔说,“他像个大谜团。”
麦克想了想说:“我不太想在背後评论他,但是,其实他是一只鸟。”
“什麽?”
“他会飞,而且飞得很高。”
“你是想说他很英俊,有魅力,是个出色的人对吗?”
“不。”麦克说,“我是说他喜欢自由,不受约束。他说话可能比较直接,有时会伤害你,但不会真的让你受伤。”
“你很爱他?”
“是的。”
“是我认为的那种爱吗?”
“是的。”麦克说,“我们相爱,并在一起。”
兰德尔沈默起来,好像在思考一些重要问题。最後他说:“能和爱人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他整天都在思考这件事,现在终於有了答案。
“我想喝粥了。”兰德尔说,“我饿得能吃下一匹马。”
“先把粥喝完,明天再给你找马。”
麦克替他盖好被子关上门,去楼下端麦片粥,这时电话响了,是露比打来的。
“麦克。”
“是我。”
“这里说话安全吗?”露比在电话里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艾伦在睡觉。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去看一下。”
“如果他要偷听,你是不可能发现的。”露比说,“昨晚他有什麽不正常的行为?”
“他忘了晚饭。”
“我希望他冷静一下,昨晚我们吵架了。”露比冷冰冰地说,“他认为我在陷害你,你认为呢?”
“我认为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不该问出这个问题。”麦克说,“我总是站在他这边的。”
露比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会比较公正。”
麦克笑著说:“实际上所有人都有双重标准,你应该很清楚这点。”
“项链还在你那里吗?”
“不在,艾伦拿走了,他可能有别的计划。”
露比说:“真有意思,迄今为止他只有一次‘别的计划’,但是失败得很彻底。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次。”
“想怎麽做?”
“按原计划进行,等艾伦该上场时,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答应过他不做诱饵。”
“麦克。”露比说,“别这麽老实。趁艾伦没起床,你最好过来一趟,我们好好谈谈。”
“好吧,我很快就到。要是他发火……”
“就让他冲我来,他不打女人。”
“他从来没把你当做女人,希望你明白。”
“我说的是朱蒂。”
麦克挂了电话,把热麦片粥端上楼去。兰德尔已经穿好衣服坐起来,他坐在阳台上,沐浴在阳光下。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个十七岁的男孩是多麽害怕暴露在空气里,好像空气里的微风也会像刀片一样切碎他,把他变成一堆碎肉似的。现在他能这麽快振作起来,真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你在看什麽?”麦克把热粥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问。
兰德尔说:“那里有一只猫。在屋顶上。”
麦克顺著他的目光望去,一只花斑小猫在对面的树下睡觉,额头上有几道平行的条纹。
“它真可爱。”兰德尔说,“在晒太阳。”
“周围没有人住,是只小野猫,也许我们可以收养它。”
“如果它愿意,它会自己走进来。”兰德尔望著小猫咪说,“给它自由吧。”
麦克看看他,他早已泪流满面。“我把粥放在这里,别让它冷掉。”
兰德尔没有说话,只是看著那只小花斑猫,他的嘴角带著微笑。这是个令人揪心的细节,除了他,还有很多相同遭遇的孩子在过著暗无天日的生活。
艾伦说得不错,这世上只剩下傻瓜在当英雄,未免有些令人失望,但总得有人去做。
回到隔壁房间,麦克开始仔细翻找每一个角落,他得把吊坠找出来。虽然他也相信艾伦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任务,但就像露比说的这将花去更多时间,而且更危险。
麦克不希望他涉险,反过来艾伦也一样。他们都想为对方做些什麽,现在只是看谁先走出第一步。
兰德尔的振作坚定了麦克的决心,以往他的工作也是这样,直线距离,避免弯曲。整个过程不需要乐趣和刺激,以最快的速度将罪犯一网打尽。如今他已经不是警察,甚至已经不是一个活著的人,只是出於某种习惯,他还没能彻底改变成为一个享受杀人的职业杀手。即使面对罪案累累的委托目标,他也无法像艾伦那样果断开枪,可能会犹豫一秒,虽然从未失手。
麦克翻开床罩,在枕头底下找到了十字架项链。
他回到楼上告诉兰德尔自己要出去一会儿,如果艾伦找他,就说他很快回来。兰德尔已经喝完了麦片粥,麦克把空碗收走了。
“你去哪?”男孩问。
“去见一个朋友。”麦克说,“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
“什麽话?”
麦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鸟儿有尖锐的喙,但它们只吃谷物和虫子。”
兰德尔说:“大鸟也吃肉。”
“是的。”麦克说,“对有些人来说是这样。”
艾伦醒来後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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