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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寻攻记[第一部惊变篇] 作者:李忘风

    正文 第9节

    寻攻记[第一部惊变篇] 作者:李忘风

    第9节

    看来这兄弟反目成仇只在今日了。

    谢玄衣拿起笔,蘸了墨,正要在空白的圣旨上写下什麽,却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宣华。

    “宣总管,你先下去吧。”

    虽然很想偷看一下对方到底要拟出一道什麽样的旨意,可宣华还是恭顺地点了点头,带著满心的不安与疑虑走出了御书房。

    待到屋中一个人都没了的时候,谢玄衣这才下笔如飞。

    他一口气拟了两道圣旨,然後将其中一道盖了玉玺的藏到了桌下的暗格之中,手中拿起了另一道。

    “查摄政王谢苍穹居功自傲,心怀不诡,行事严酷,不备良德;念其辅佐朝政多年,今褫其爵位,禁於蒙山行宫反省,俸禄如故,善养其家眷。”

    谢玄衣轻轻读了读自己方才写就的圣旨,心事重重地将它合了起来。

    其实他并不愿做出这等不义之事,但是现在的谢苍穹早不是以前那个即便不满却也会听从自己意见的弟弟。

    对方就像一只跨出了牢笼的猛兽,早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依他那凶狠的心性,迟早自己会被他从皇位上推下来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先发制人。

    其实做不做皇帝倒在其次,只是若自己彻底失势,谢潜鱼又该由谁来照护呢?

    他们已经欠这个弟弟太多,自己又怎忍心看他再度落入谢苍穹手中,遭受无妄之灾。

    “哎……”

    不过这样一来,谢苍穹想必会恨死自己吧。

    但这却无妨,就算他恨死自己,自己也不想见到谢家兄弟之间愈加不和,乃至流血的一幕。

    只不过朝廷的实权毕竟还是在谢苍穹手中,自己就算写了这道圣旨,若无万全安排想必也是不能奈何谢苍穹的,搞不好反倒会被他将上一军。

    好在百官之中却还是有不少反对平日便强横专制的谢苍穹,希望能由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帝总揽大局的臣子,看来,这个时候只能靠这批人了。

    想到这里,谢玄衣又拟了两张圣旨,准备私下转交给朝中两位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臣。

    做好这一切之後,他将这几张圣旨都贴身藏好,这才起身神色郁郁地去往寝宫。

    这三张圣旨都未盖上玉玺,因为谢玄衣还没有下定是否要和谢苍穹决裂的决心。

    他想自己或许还当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谢苍穹能理解他期望兄弟和睦的苦心最好,如若不能,那他也只能照计划行事了。

    “摄政王,宫里的宣总管传出信来,说陛下私拟了几道圣旨,似有他图。”

    “知道了。”

    正在替谢玄衣批改审定著各处奏章的谢苍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示意前来通报的属下出去,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阵风起,将屋内的烛灯吹灭了多盏,谢苍穹抬了抬头,眉间不展,他轻叹了一声,继续捏紧笔杆批阅。

    然而不知为何,谢苍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笔下的字迹也愈发缭乱。

    突然,他猛地将笔拍在桌上,双目瞪视著眼前一份份的奏章,怒喝了一声抬手便将成堆的奏章统统挥到了地上。

    第二日,鹰扬国都天宇城内诸多手握军权的官员皆被调职,这些人中不乏对谢玄衣忠心耿耿的老臣子。

    谢玄衣端坐龙椅之上,对谢苍穹出其不意下达的敕令极为不满。

    “皇弟,如此大事为何你不提前与我相商?”

    谢苍穹转头看了眼少有露出怒容的谢玄衣,淡淡说道,“二品官员之下的迁转何须让皇兄操心,再者,我见皇兄这些日子不是一直都将精力花在那个逆贼身上,也就没让皇兄再多操心了。”

    “你!”谢玄衣听到语含讥讽,拍著扶手便站了起来。

    倒是谢苍穹起身微微地向他施了一礼,这才在惊愕的臣子面前,拂袖而去。

    寻攻记(四十九 np帝受)

    这几日谢玄衣都未上朝,因为他不想与谢苍穹之间再多冲突,只是推说自己身体不适。

    不过皇帝身体欠安乃是天下皆知之事,所以也没有人多作猜测,众人都想谢玄衣经历了这场叛乱之後,想必是身心更疲,所以才愈发不理朝政的吧。

    只有谢苍穹时不时会阴沈地看一眼空荡荡的龙椅。

    那个位子让自己二哥坐真地是对的吗?一个不再信任自己的哥哥,还值得自己为他付出吗?

    三日之後乃是鹰扬国传统的青节,青节乃是鹰扬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每到青节各家各户地都喝万安酒吃莲花糕,所以青节也叫万安节。每逢这个节日,皇宫中都会举行大型的宴席,邀请朝廷重臣,一同欢庆。

    而这一年的青节对谢苍穹以及谢玄衣来说,都有更深的意义。

    谢玄衣微皱著眉站在後花园中的镜湖围栏边,青衫独立。

    在谢苍穹连续撤掉了几名忠心於他的武将文官之後,谢玄衣隐约察觉自己再不动手,那就晚了。

    只是毕竟要将谢苍穹扳倒不是儿戏,自己与他人联系也得多加小心,省得被看出了端倪,那就反受其害了。

    所以这次的青节皇宫大宴,便成了他接触联络众人的最好机会。

    然而更让他心烦的是,原本身体开始慢慢康复的谢潜鱼不知为何忽然患了头风,太医也是一点头绪没有。

    青节的皇宫盛宴如期举行,诸路大臣皆纷纷入宫朝觐拜贺。

    而这些人主要拜贺的对象还是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而并非当今天子谢玄衣。

    不过谢玄衣也并未面露不快,他只是照旧在诸位臣子面前露出副懒散而逍遥的样子,笑眯眯地与众人对饮作乐。

    谢苍穹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看著谢玄衣一脸愉悦的样子,眼神愈发深沈。

    谢玄衣执起酒盅走到掌管东军的张横海面前,与他亲密地共饮了几盅。

    张横海乃是五军都督中唯一一个不是出身皇族的人,但是他在先帝时代便深受器重,忠心於鹰扬皇族,而他也是接到谢玄衣密诏的第一人。

    趁众人欢饮之时,谢玄衣假借不胜酒力一把扶住了张横海的肩,迅速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散席後,御书房见朕。”

    事到如今,谢苍穹已是颇有要先发制人的样子,自己再不对付他,这便晚了。

    张横海愣了愣,大约也是没料到谢玄衣会如此急於谋事,他轻轻扶住谢玄衣的手臂,对他点了点头。

    宴席到一半,酒意酣然的谢玄衣便称不胜酒力要会後宫休息会儿,谢苍穹也未多说,只是客套地劝了几句,便让宣华送谢玄衣回去休息了。

    谢玄衣却是并未去寝宫,他借口御书房离得近些,便径自去了御书房中。。

    他小心地翻看著自己为了铲除谢苍穹在朝中的势力写下的几道圣旨,眉宇间不觉轻皱。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正在谢玄衣沈凝之时,宣华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摄政王求见。”

    这个时候,他还来做什麽?自己可是马上就要与张横海他们商议对付他的事宜了。

    谢玄衣小急忙将圣旨放进了抽屉中,这才传召让人进来。

    御书房的大门打开,来的人的确是谢苍穹,然而同时,一对铁甲卫兵竟也跟著闯了进来。

    谢玄衣看到此景,心中顿生急怒,对方这架势,分明就是要……逼宫。

    谢苍穹冷冷地站在谢玄衣面前,也不如往常那般行礼,只见他负著双手缓缓走了上前。

    “皇兄,你是不是在等张将军?”

    谢玄衣脸色一变,不知为何谢苍穹会知道自己的打算,更恼怒於他带兵闯入的行径,当即拂袖怒道,“苍穹,你这是做什麽?有你这麽对朕问话的吗?你竟敢带兵入殿!”

    “不带兵入殿,怎叫逼宫?!”谢苍穹冷冷一笑,身後的士兵纷纷举枪将谢玄衣围了起来。

    宣华从一旁悄然走到了御案边,猛地拉开抽屉将里面的圣旨抢了过去。

    “你们!”谢玄衣不及阻止,只好眼睁睁地看著他将圣旨交给了谢苍穹。

    谢苍穹展开圣旨,细细读了读,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我辅佐了你这麽些年,你却这样对我!你既不仁,我又何义?!来人,将这昏君给本王拿下!”

    昏君,没想到谢苍穹竟是如此看自己!难道自己在他眼中就如此昏庸吗?

    谢玄衣漠然一笑,心知朝廷内外必定都被他控制妥当了,自己就算只身逃出也无甚意义,况且潜鱼还在宫中,若自己跑了,他把一腔怒气又发泄到潜鱼身上,那又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些,本是身怀绝技的谢玄衣却因为牵绊甚多而不愿施展武功逃离这里。

    几名士兵上前,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位还未逊位的天子擒住,并以早已准备好的白绫将他捆绑了起来。

    当谢玄衣被人押出去的时候,他竟看到了本该来与自己密商的张横海垂手站在一边。

    “张将军,这是为何?”

    “微臣誓死忠於谢家,所以不能眼看著陛下枉害忠良,说句实话,您实在不算一个好皇帝。”

    张横海似乎是愧於面对谢玄衣,他低著头,一直未抬起来看对方一眼,但是言语之中已然说明了为什麽他会临阵倒戈。

    而这时,本是在宴席上尽欢的众臣几乎都聚了过来,谢玄衣茫然地望著他们,沈默地闭上了眼。

    是啊,几乎在所有人的心中自己都不是一个好皇帝,自己也不及谢苍穹有能力。

    这一天,其实迟早也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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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谢玄衣真地不算一个好皇帝,也很没有政治头脑,但是他又实在喜欢皇帝这个称号,喜欢这个位子,囧。

    第一部就快完了,结局可能和预想的不同。至於第二部。唔。。很可能会入v。。泪奔。

    不然编辑真地要掐死我了吧。。

    寻攻记(五十 np帝受)

    这一晚很漫长。

    谢玄衣被关在寝宫之中,听到外面有军马来往之声,想来是谢苍穹另调遣了人手进宫来。

    宣华守在他的身边,见他神色恍然,忍不住出声劝道,“陛下您不必担忧,摄政王乃是您同胞兄弟,想必他不会害您性命的。”

    虽然一开始自己是看不起这个昏君的,但是接触之後,宣华却也知道谢玄衣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昏聩无能,对方的仁慈善良,实在令人敬服。

    谢玄衣心绪极糟,他不愿再听这些背叛出卖他的人废话,径自扭开了头。

    如今,他心中忧虑并非自己的生死,而是重伤在身的谢潜鱼。

    谢苍穹那麽恨谢潜鱼,也不知道会如何对付他呢?只可惜自己现在都是自身难保了。

    这一次,谢苍穹终於名正言顺以主人的身份坐到了御书房的龙椅之上。

    他重重地按著雕龙飞凤的把手,神情傲然沈凝。

    以张横海为首的一班大臣站在下面,对这位即将代替谢玄衣成为鹰扬国主的男人行了叩拜大礼。

    听见臣下口呼万岁之时,谢苍穹的脸上才微微有了一丝笑意,但是他转眼想到这个皇位乃是自己与谢玄衣反目的结果,眉宇之间又涌上了些许愤恨与烦忧。

    “谢玄衣昏庸无能,疏怠国政,痴迷男色,骄奢淫逸,贤不能举,残害忠良,无德何甚!今奉鹰扬立国之律,内阁诸臣与八王共议,废去谢玄衣帝位,迎摄政王谢苍穹为帝。昭告天下,万民同庆。”

    包括谢展翔在内,先帝分封的八位亲王几乎是连夜被召到了天宇城。

    鹰扬的立国大律中关於君主的条款有不少,除了继位五年後仍无子嗣的君主可以被废除外,行事昏庸危害到国泰民安的昏君亦可以被废除,不过这必须由内阁的所有大臣以及所有的亲王全部颔首之後才能施行。

    其实,早在之前,内阁便有了想废掉子嗣无出的谢玄衣的动静,但是当时谢苍穹一直支持谢玄衣,这才保全了对方的皇位。

    没想到,时至今日,推谢玄衣下皇位的人竟然就是当初那个誓死支持他的弟弟。

    宣华当著谢玄衣的面宣读了内阁刚拟定的圣旨,事实上也是告诉他,今天之後他就不能再以皇帝的身份自居了。

    谢玄衣静静地听完了这道几乎将自己贬斥得一文不值的圣旨,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

    “这道圣旨谁拟的?”

    “微臣不知。”

    宣华摇了摇头,收起了圣旨,然後叫侍卫扶起了谢玄衣,既然对方已经不是皇帝了,自然不能再呆在寝宫,被废之人自有他的去处。

    谢玄衣运起内劲,端坐不动,两名身强体壮的侍卫只觉自己似是在搀扶一具沈重的铜像,对方根本不动丝毫。

    看见这般情况,宣华自然清楚了谢玄衣乃是有武功的人,他阴鸷的眉眼轻轻一跳,一掌便拍了过去。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掌让谢玄衣察觉到了危险,他略一提身,站到一边,这才轻而易举地挣开了绑住自己的白绫,不再掩饰。

    “没想到陛下居然还会武功,真是叫人吃惊啊。”宣华微微眯起了眼,嘴角微弯,惯似冷笑。

    谢玄衣见宣华太阳穴忽然高高突起,又见对方一双修长的手掌微微凝起了一层黑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说道,“你别紧张,我不会跑的,我不过是想见一下谢苍穹,问问是谁写的这张狗屁圣旨。”

    谢苍穹是带著大队人马包围了寝宫之後才进去的,他听闻谢玄衣挣开了束缚,恐怕是想逃走,当即便停下了手中正在处理的政事,带人急忙赶来这边。

    果然,寝宫之内,侍卫们都小心翼翼地拔刀指著站在中间的谢玄衣,连武功高强的宣华也一副紧张的神色。

    “你乃是被废之人,莫非要造反不成?”

    谢苍穹心道自己以前竟是从未知晓谢玄衣会武功这事,还不知对方究竟还瞒了自己多少。

    想到这里,他便一肚子气,言语之间也不客气了。

    “我不是要造反,我只想问你,那道斥我无能废我帝位的圣旨是谁写的?”

    “此乃内阁诸臣以及我与七位皇弟相商之後所书,怎麽,皇兄你有异议?”

    虽然明知自己夸大了谢玄衣的无德无能,但谢苍穹的神色却是如常淡定,其实就凭谢玄衣出於疑心想废黜自己这一点,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谢玄衣的眉轻轻拧了一下,复又舒展开去,他看上去并不是很气愤,也不是很激动,连说话的嗓音都还是懒洋洋的调子,“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那麽昏庸无能,就算念在手足兄弟的情分上,你也不该容他们这些污蔑我。”

    “这个时候,你便念及手足之情了?哈哈哈……何其可笑!”

    谢苍穹横眉一立,身边的侍卫顿时靠上去了一步,枪尖几乎要刺到谢玄衣身上。

    “对了,说起来,你的好兄弟谢潜鱼最近似乎病得厉害呢,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为他多想想了吗?”

    谢苍穹的话里充满了讥讽与威胁,他冷冷看著神色微微一变的谢玄衣,对宣华说道,“宣总管,你是习武之人,你应该知道怎样让一个人失去武功吧?”

    宣华一愕,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谢苍穹,平素威严稳重的摄政王眼里隐隐约约藏了丝怨恨。

    忽然,他听见谢苍穹又对谢玄衣说道,“二哥,我自然是不会杀你的,但是谢潜鱼的命我早就想要了。如果你想保住他的性命,就用你的武功来交换吧。”

    其实在谢苍穹刚才问宣华时,谢玄衣已猜到了对方狠毒的打算。

    他轻叹了一声,目光也黯然了许多,他没想到一旦兄弟反目,对方竟会这样逼迫自己。

    “好吧,既然你这麽不放心我,我也只能照你说的办,只希望你莫要忘记自己的话,不要再伤害潜鱼了,他毕竟也是我们的兄弟。”说完话,谢玄衣抬手便拍向了自己的胸口,紧接著整个人都软倒了下去,口中更是溢出了汩汩鲜血

    谢苍穹没想到谢玄衣会如此决然,然而由此他想到的却是对方的心中的确是非常重视该死的谢潜鱼。

    “将他押入韶华宫,严加看守!”

    武功尽废的谢玄衣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侍卫将他扶起来之时,他已慢慢昏死了过去。

    寻攻记(五十一 np帝受)

    那些都是有眼光谢苍穹正式登基的那一日,谢玄衣在韶华宫里隐约听到了锺鸣鼓乐之声。

    自他废去武功之後,身体状况一落千丈。他小时候之所以会被母後悄悄送去修罗教修习上乘武功,一是为了躲避宫斗,二来却是为了依靠武功来养身,因为他从小就羸弱不堪,几乎夭折。

    现在一身武功尽废,旧患新病一齐袭来,谢玄衣猜想自己这样恐是难以长久了。

    他被禁锢在韶华宫中承心殿里,整日无所事事,只能靠眺望窗外碧空来解闷。

    但不久之後,因为谢苍穹实在怕谢玄衣逃跑或是有人来救他,不仅令人在韶华宫外驻起了高墙,还运来大量生铁铸作铁笼将整个承心殿都封锁在了里面。

    奉命看守谢玄衣的宣华也是没想到谢苍穹会做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你多少还是吃点东西吧。”

    宣华看到摆在谢玄衣面前的饭菜未曾动过,冷眼瞥了瞥对方。

    谢玄衣躺在床头悠悠地拎著烟管抽著,他斜睨了满面阴鸷的宣华一眼,轻轻笑道,“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你不妨坐下陪我吃。”

    “这可不行,这是陛下令人为你专门准备的饭菜,我们做臣子的怎敢乱用。”

    “今日再不吃,你就是绝食三日了,陛下已知道此事。”宣华剔了剔那两道飞扬跋扈的眉毛,阴鸷的神色显出了不耐,“他说你若再不进食,他就将谢潜鱼剁成肉酱喂你吃。”

    谢玄衣叩了叩烟管,轻咳了一声,嘴里嘟囔了几句,也不知到底在说什麽。

    只见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紧紧摁在床沿,这才勉强坐了起来。

    “罢了,拿过来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了。”

    宣华松了口气,赶紧差了两个小太监上去扶住谢玄衣,将精致可口的菜肴摆到了他面前。

    谢玄衣乏力地夹了两筷子,忽然想起什麽,抬头问道,“对了,我游龙宫和戏凤宫的那八百男宠他怎麽处置的?”

    虽然宣华已经入宫多年,但是他却也不曾知晓谢玄衣竟在游龙戏凤两宫内豢养了八百男宠之多。

    他面色一愕,随即答道,“陛下将他们就发配充军去了。”

    “哎,他们那帮人怎麽受得了那样的苦啊。”谢玄衣苦笑著摇了摇头,忽然有些後悔没早点放走哪八百男宠了,他本想待自己治好下身的隐疾之後便可夜夜御男,却不料落到现在自身难保的地步。

    宣华见他为那些男宠叹气,心道若说对方是昏君却也不错,都到这地步了,却还是不知悔改,竟仍为昔日的男宠眷恋不已。

    “一个人呆在这里好寂寞啊,不知能不能派个人进来服侍我,也好陪我说说话。”

    吃了一小碗粥之後,谢玄衣的气色好了不少,大概刚才谈到男宠时令他动了念想。

    宣华著人收拾了东西,冷冷答道,“这事不是我说了算。”

    看见谢玄衣一脸黯然,他又道,“不过我会向陛下禀告此事,届时全看陛下定夺。”

    “不管如何,我先谢过大总管你了。”谢玄衣抬头看了看这个阴鸷的男人,眼里果然有一丝谢意。

    宣华被他看得一愣,忽然觉得对谢玄衣有些歉疚,若非自己出卖了他,他也不必落得如此凄凉的地步。

    “你……不恨我吗?”

    谢玄衣懒懒地又躺了回去,他举起烟枪放在嘴边抽了一口,笑著说道,“你和张横海的人,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做皇帝人选,我这样的昏君也实在不好意思恨你们啊。再说,人生短暂,时日无多,我若都把心思花去恨你们了,还不如想开点,把最後这段日子过好,你说是不是?”

    一个人被禁锢在铁笼之中,这样的日子实在不算过得好,但是谢玄衣却还是笑得出来。

    宣华心中一动,唇间颤抖,却无话可说,他只能尽自己的力,让这个善良大度的昏君往後过得好些。

    寻攻记(五十二 np帝受)

    “什麽?他说他一个人很寂寞?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到底是什麽身份了?”

    谢苍穹听见宣华对自己所转达的谢玄衣的话,不由冷冷一笑。

    “这些日子我忙於朝政,倒是忘了去看看他,这样,你替我安排一下,今晚我去探望一下皇兄吧。”

    宣华不知谢苍穹究竟有什麽打算,但是他只是个做下人的,终究说不上话,一切都只能听从安排。

    到了晚间,谢玄衣觉得夜长难耐,只好又坐到窗前,望月长叹。

    不知道谢潜鱼现在到底如何了,虽然他当初意图谋害自己,自己却仍是想尽一切办法,乃至不惜自废武功来保住他,却也是对得起他了。

    正在谢玄衣幽叹一声,沈重的铁栅门被人打开了。

    他听到有脚步声走了过来,也不回头去看。

    直到他听到了谢苍穹的声音时,这才转过头来。

    “你倒是过得舒服啊。”谢苍穹看到正倚在窗前,拎著烟枪意态悠然的谢玄衣,不禁有些生气。

    谢玄衣愣了一下,慢慢坐直了身子,低头吸了口烟,轻声笑道,“也不是那麽舒服的。”

    谢苍穹冷哼了一声,不为所动,他想到谢玄衣竟然想密谋害自己,便觉得怒不可遏,他忠心辅佐了这个人这麽多年,到头来却是……换不来回报。

    “也是,要是你舒服了,那我就惨了。皇兄,我自问对你忠心耿耿,你却阴谋要害我,你何其忍心?!”

    谢玄玉垂首不语,半晌才尴尬地笑了出声。

    “这事就算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起你吧,毕竟,我怕你对潜鱼出手。你也知道,你这个人,心肠比我狠毒多了。”

    “放心,我答应你不杀谢潜鱼就不会杀他。”谢苍穹眉目一扬,冷冷笑了起来。

    对,他是答应谢玄衣不杀谢苍穹,却没答应不折磨他。

    因为得知谢潜鱼身上有北陆淫兽的血统,他早将对方交到了宗正府中,令人将谢潜鱼调教作极品性奴,以供玩赏。

    这些事,谢玄衣还不曾得知。他忽然很想试试自己说出真相时,谢玄衣的表情会是什麽?会不会还是这麽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呢?

    “对了,皇兄,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吧,谢潜鱼身上的异态乃是北陆大名鼎鼎淫兽的血统所致。据说淫兽者,淫荡无比,以色惑人,不知道在宗正府那般太监的调教下,昔日驰骋沙场的威王殿下会不会唤起体内原始的兽性呢?”

    “什麽!”

    谢玄衣手中的烟枪随即落了下去,他不是不知道宗正府那般太监的手段,昔日他豢养的男宠里,有不肯乖乖伺候自己的便会被送去那里接受调教的,到最後再送回来的都是只知淫乐的性奴罢了,尔後他深觉此处害人不浅,下令封了宗正府,没想到谢苍穹即位之後竟将那个人间地狱又恢复了!

    “你怎能这样辱他!他好歹也是我们皇室一族啊!”

    谢玄衣悲愤难当,他怒极之下,竟抄起手边的玉枕向谢苍穹砸了过去。

    谢苍穹却是没想到谢玄衣竟然会对自己出手,不及闪躲之下,他抬手去挡,手掌被碎开的玉枕划破了一处。

    眼看著谢苍穹手掌上滴落下鲜血,谢玄衣仍是不能平静,他惨笑道,“我本想救他,却没想到害他更深,如此的话,你不如杀了他算了!”

    “我杀不杀他用不著你这个昏君来教!真不知道谢潜鱼有什麽好,你要这样护著他!你忘记了,我们才是亲生兄弟吗!”谢苍穹大步上前,一把扯住谢玄衣的衣襟,将他按在了榻上。

    他伸出鲜血淋漓的手缓缓替谢玄衣捋开了鬓发,嗓音一变,却是多了分压抑。

    “哥,你这样对我,我真是好心痛。”

    谢玄衣愕然地看著忽然压住自己的谢苍穹,还道对方要打自己,却不料谢苍穹却忽然温柔了起来。

    熟稔风月男欢的他顿时警觉。

    “你要做什麽?”谢玄衣抬手去推。

    谢苍穹冷冷一笑,一把扣住谢玄衣的手腕,脸色扭曲不已。

    “做什麽?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我想对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你还能反抗吗?”

    说完话,谢苍穹竟埋首吻在了谢玄衣的颈项间。

    “住手!”

    谢玄衣没想到谢苍穹竟早对自己抱有这样的心思,饶是他沈溺男欢之中,一时却是无法接受被自己亲弟弟爱上的事实。

    也难怪谢苍穹在知道自己密谋对付他时会那麽伤心难过了。他一心依恋自己,可自己却要伤他。

    他几番推阻之下,谢苍穹高大的身躯岿然不动,无奈之余,谢玄衣提起真气,运劲将谢苍穹掀了个趔趄。

    当日他当著谢苍穹的面自废武功,其实是做了戏的。

    他从小身体便不太好,若无高深的内力调息很难长命,所以他骗过众人,暗自留了一半的内力,只期有朝一日能从这囚笼之中逃离。

    寻攻记(五十三 np帝受)

    谢苍穹不是习武之人,他被谢玄衣含带内劲的手法一推,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不敢相信地望著本该内力全无的谢玄衣,一下明白了什麽。

    “来人,来人啊!”

    在外守候的宣华早听出不对,听见谢苍穹呼唤立即便带了人进来。

    他看到谢苍穹口吐鲜血,手上也受了伤,不难想到是谢玄衣干的。

    谢玄衣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终究是伤了谢苍穹的心了。

    “他的武功还没废!宣华,你现在就给我废了他!”

    “陛下……”宣华不安地看著满面狰狞的谢苍穹,却是不忍对谢玄衣动手。

    “还废话什麽!快快给我制服了这个昏君!”

    谢玄衣见谢苍穹一意要对付自己,随即长叹,他看了眼面有纠结的宣华,向他点了点头。

    “不错,我是暗自留了一半功力以求自保,只是没想到会伤了苍穹。”

    既然谢玄衣都这样说了,宣华身为内侍总管只得欺身上前,他抬手起掌,一指点在谢玄衣的气海。

    出人意料的是,谢玄衣这次竟毫无反抗。

    看见谢玄衣伤在宣华手下,谢苍穹这才稍微放心,他看著脸色瞬间变为惨白的谢玄衣,却继续对下人吩咐道,“我不放心他,你们去取铁钩来,给我穿了他的锁骨。”

    宣华扶住谢玄衣之时,已察觉对方内力泄去之後,竟是身如朽木。

    “陛下,他,他身子受不住啊。”

    谢玄衣冷汗涔涔,他忍痛看了眼面容冷酷的谢苍穹,悲叹道,“苍穹,我无意伤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还是赐我一死吧。”

    “想死?你倒是想得容易?你在设计谋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兄弟!”

    谢苍穹听他这麽说,心中悲怒更甚,一口血又涌了出来,他跌坐在椅子上,不依不饶地指著谢玄衣,不肯也不愿轻易放过他。

    烙红的铁钩就摆在谢玄衣的面前,他被人按在地上,嘴里也塞了布帛,丝毫动弹不得。

    宣华拿起铁钩,缓步走到谢玄衣身边,阴鸷的面容鲜有地露出了一丝歉意。

    谢苍穹坐在一旁,冷眼看著因为恐惧而挣扎的谢玄衣,下令道,“快些动手。”

    “遵旨。”

    灼热的铁钩猛地穿过肩胛之时,谢玄衣痛得浑身一僵,随後大滴大滴的汗珠自他额头上流了下来。

    他痛楚满面地望著谢苍穹,口中闷闷地呜咽著,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手足兄弟会这样残虐他,竟不带半点怜悯之心。

    待到两边的肩胛都被铁钩钩穿之後,谢玄衣这才被人放开。

    他浑身像在水里浸过似的,被汗液湿个透。

    宣华取走了塞在他嘴里的布帛,将一些药水灌进了他嘴里。

    谢苍穹也走了过来,他满意地看著锁骨被铁链穿过而痛苦难当的谢玄衣,忽然心中一窒。

    “这都是你逼我的。”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残忍找了一个借口。

    谢玄衣挣扎著看了他一眼,早已是气力全无,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低声说道,“母後见到这一幕,只怕在九泉之下也会难过吧。”

    说完话,谢玄衣终是不支地昏死了过去。

    待到谢玄衣醒来之时,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肩胛处的伤口依旧痛得灼人,稍一动弹便带来剧痛。

    不知一个人待了多久,有人悄然进了屋子里。

    那把冷酷的声音赫然是宣华的。

    “我是来给你上药的。”宣华看见谢玄衣醒了,示意他不要乱动。

    谢玄衣瞧见门外分明是白日,但是这屋里却黑漆漆一片,大约知道了什麽。

    “他……他真是那样恨我吗?”

    宣华抬头了看了眼四处都被砖木封起来的窗户,沈默地点了点头。

    谢玄衣苦笑了一声,忽然又说道,“你知道吧,我这样的身体是活不了多久的。”

    宣华不语,依旧点了点头,他的武功不在谢玄衣之下,更对岐黄之道有所精通,是以,在谢玄衣第一次自废武功之时,他摸住谢玄衣脉门之後,便知道对方当时暗自留存了一半的功力,只是对方这样的身体,若无内力支撑,岂不只有死路一条?

    “我这一生,太过荒唐,很多事看来都再难弥补了。”

    想起自己与修罗教之间的恩怨,与卫行风之间的爱恨,以及与诸位兄弟之间的种种纠葛,谢玄衣只得一声轻叹。他开始後悔自己游戏人间这麽多年,不仅辜负了父皇母後的期望,最後竟以昏君之名被自己的亲弟弟推下帝位,也辜负了那些他爱的和爱著他的人。

    “别想那麽多了,好好养伤才是。陛下毕竟是你的兄弟,等他醒悟了,一定会……”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哪天呢。”谢玄衣轻轻一笑,疲惫地闭上了眼。

    宣华想劝慰谢玄衣,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他也知道,谢玄衣的身体已如风中残烛,朝不保夕,只怕是很难等到谢苍穹与他重归於好的那日了。

    寻攻记(五十四 np帝受 惊变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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