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正文 第8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8节
枕惊澜盘膝坐在一株贪徊前。那是世上仅剩的一株贪徊,此时它整珠都遍布黑色鳞片。他记得他收到过一个木匣子,里面的就是一株栩栩如生的贪徊,他随手将那株贪徊扔进了画境中,在画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收了画布塞回木匣子,交还给了元玉瑶。
没想到在玉然涧能竟将这一切真切地展现。
容溯看到枕惊澜还在这之后,每一步都愈渐平静。
眼前的光线被挡了,枕惊澜仿佛坐化了般,只抬了抬眼皮:“你不生气?”
容溯:“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枕惊澜一摆衣袖,起身朝他靠近,一手搭住他的肩,一手伸向他的后脑勺。容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在怕我?”枕惊澜眉目含笑间满是戏谑与挑衅。
容溯突然明白过来,他还是他,不是心魔。只是封印失败导致的二度融合,与心魔的融合。
他见过枕惊澜拿回青狱,首次融合时,从一个又傻又呆的哑巴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手持青狱,破碎山河,天地都为之震颤。
二度融合非常危险,若是不成功便会被心魔彻底吞噬。
他现在所做所为皆是受到心魔影响,贪、欲、暴、虐,天妖本性尽显。玉然涧困不住一只天妖,容溯便用药暂时封住他一身修为,可药效终究会过。
“容溯,你说你什么都可以答应我?”
“只要不伤及你的,都可以。”
“行云宗藏书阁第三层,有一个暗格,里面有本剑谱你去找出来。”
行云宗藏书阁第三层与其他处不同,入门便是一个传送阵,踏错一步,又会进入另一个传送阵,反复之下,想出来都要靠缘分,更别提去找一个暗格。一来二去,枕惊澜的药效就过了。
“好。”容溯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容溯以为枕惊澜只是想利用这段时间逃出去,可真正找到暗格之后,容溯的想法又被动摇了,这不是什么剑谱,而是一个剑阵阵谱。苍火说天衍剑阵是专克枕惊澜的阵法,许是是受制于心魔,不好明说,他这是要你亲手了结他。
“他必是已有打算,布阵吧。”
容溯犹豫:“布阵需些时日,我……”
“你关不住他的。”苍火打断他道,“你当他还是千年前那个手无缚ji之力的幼年天妖吗?换个人去,早尸骨无存了。你这样不仅救不了他,到头来还是会连累众生。”
“容溯,你不是问我,天道与众生之间站哪边么?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哪边都不站,只帮枕惊澜。只要我还存活一天,他就不会死。可一旦他被封印,我也会随之消亡。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这个结果,你要真有这个时间,不妨问问那位测算天机的丘老前辈究竟想做什么!”
……
容溯再回到玉然涧时,已然没了枕惊澜的踪迹。时隔三天后,枕惊澜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上去与以往并无不同,仿佛被困玉然涧的一个多月不存在。二度融合没那么简单,无论成功或是失败,他都不该是现在这样。
“你放心,那池灵泉只能用一次,苍火短期内也不可能恢复,只是个小封印术罢了。”枕惊澜手一伸,青狱从木匣中飞脱而出,“果然是带在身上了。”
“后果呢?”能封住天妖的术法,必定会有反噬。
“代价是我很快就会由心魔控制了。我的时间所剩无几,可要随我去做最后一件事?”
……
坞於山上洞天福地。
众修士齐聚,大多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感谢诸位道友的到来……”说话的是个长者,修为已达虚丹境,话音还未落,便被打断了,“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长者擦了擦额上虚汗,这话今天已经不知道说多少遍了,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多说一个字都感觉在损耗寿命。
“检查阵法。”
“劳烦虚影殿的道友,到时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两位老祖突破在即,只要挡住他们一时半刻,等老祖出了关,必为各位讨个公道。”
……
上山共有三千零一阶,有两人不急不缓拾阶而上。
一个仙气环绕,安静祥瑞之态,一个魔气肆意,邪魔大魔之姿。这样两个格格不入的人走在一块,竟是说不出的惊才绝艳。
山门被打开了条小缝,小童从门缝里往外看:“两位有何贵干?”
枕惊澜道:“我们特来拜见派掌门,劳烦通禀。”
小童见他说话客气,稍稍又拉开了些,露出半个脸来:“两位是?”
“青逻。”
“溯闲。”
山门被猛然合上。
小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隔着山门道:“掌门说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容溯道:“你站远些。”
这话是对小童说的,小童如蒙大赦,脚步声逐渐远去。枕惊澜抽出了青狱,狂风、暴雨、惊雷,天地异象骤然而起。枕惊澜周身遍浮青光,地动山摇间,山门被一剑劈开,重重禁制瞬间化为乌有。
小童在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众弟子将二人围了起来,枕容两人驱步而入,踏着层层禁制前行,如履平地。两人皆对拦路的弟子视而不见,但凡靠近些的,不是被魔气所伤就是被剑气所伤。两人每走一步,他们便退一步,为他们让出了条道。
庭内集结着强者如云,两人亦是无惧。
阵法在枕惊澜剑下丝毫起不了作用,所有的布置尽数被打乱,众人一下子自乱了阵脚。
两人势不可挡,一路杀入升仙峰。
枕惊澜扬声道:“有人要取你们的性命,两位前辈,得罪了。”
☆、低调的第三十四章
玉然涧。
丘老从黑暗中走出,那一株孤零零的贪徊微微摇曳,像是知道他的到来。
他手中的浮尘对着贪徊一甩,一道灵力散开了出去。
贪徊上浮现出个虚影,元玉瑶没有妖丹容身,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虚弱。
她虚虚行了个礼:“主上。”
“你做的很好,今后便去自行修行吧。”
丘老另一手里拽着根白丝,一松手飞落到她头顶,贪徊顿时疯长,似乎想要突破黑鳞的包围。长到一人高时,黑鳞收进了贪徊枝叶间,不过一息,贪徊花开,花苞里掉出条小黑蛇,转瞬消失在草丛间。
丘老重新步入黑暗。
玉然涧里埋着座孤坟,孤坟前立着块无字碑。
他将手伸到无字碑上,一道金光打在他身上,全身骨骼“咯吱咯吱”响,满手褶皱逐渐消失,微驼的脊背挺直了。形销骨立的身影无声立在碑前,岁月留下的痕迹皆被抹除,化为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
过了许久,他在无字碑上刻下两字“若焉”。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与你打那个赌。”
“纵是夺天地之造化又如何。”
“还是救不了你。”
……
八千八百八十八只啼凰朝奉般伏地,海中鱼群此起彼伏地跃起,星琉群起而舞,歌声宛如,传遍了整个大陆。枯木逢春,迎风而生,莺飞草长,人间四月。
“这是哪位前辈要飞升了?”
坞於山众修士皆抬头看向天上奇观,与此同时,枕惊澜扔出两具面相丑陋水肿的尸体来。
“误入魔道,可惜了。”枕惊澜说这话时,看的却是容溯。
容溯不可置否:“可惜了。”
……
天衍剑阵布置完毕,各道讨伐声渐起,容溯在北海之上连战三天三夜,终于等来了枕惊澜,或者说已被心魔完全控制的枕惊澜。
心魔做事向来肆无忌惮,犯下杀孽不少,却从未被人提起过,只因总有一个魔修在那之后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众修士见“青逻”到了纷纷退下,留下二人对峙。
心魔道:“你可知修士飞升之后,为何不管这儿的事?”
容溯未答,心魔接着道:“飞升之后便不受天道所限,天道为守护这片大陆,是不允许他们返回的。”心魔淡淡道,“枕惊澜终是算错了一步,违抗天道的下场,便是被天道抹除。”
“他因何违抗天道?”
“因你。”心魔答道,“他从这世上醒来收到的第一道‘天意’,便是除去魔胎。”
小天妖初入世时,立即被这大千繁华所吸引,耽搁了些时日。找到魔胎时,天魔已孵化,光着屁股在地上爬着。那时小天妖的七情六欲未被剥离,甚至能直接与“天道”对话,他说他下不了手。
天魔出世,天降大灾。
小天妖质问天道为何容不下他。
天道没有回他,至此之后天道也没有再回过他。
有修士打起了天魔的主意,以小天妖的实力堪堪自保,便将天魔送去了凡间,为防止无意说出天魔的下落,他让妖火剥离了自己一魂一魄,使了禁言术,成了个痴傻哑巴。
一魂一魄被封进本命剑青狱中,一道落入凡间。
后来利剑常年被煞气侵染,便形成了心魔。
“这些都是枕惊澜不知道的,他的记忆早被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搅的支离破碎,”心魔说,“但他记得你。”
☆、低调的第三十五章
连下了半个多月的暴雨骤然停歇,天幕拉开,一道剑芒划破天际,坠落大地。
雨过天晴,孩童们念起歌谣,嬉戏笑闹间匆匆跑过。
官道上徐徐行来一辆马车,马车四面皆是昂贵ji,ng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太守一早便候在道上,几步上前拦了马车行礼。
另一个角落,小天妖浑身shi漉漉的站在泥潭里,看着太守殷勤地与马车里出来的小公子说着话。小公子长得ji,ng雕细琢的,跟着太守说的话,懒懒散散地点着头。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小天妖的视线里,或许是看他呆呆愣愣的,一个小崽子便跑来推了他一把,小天妖坐倒在水坑里,jian了一身泥水。
“变成小叫花子咯!”
几个小崽子顿时捧腹大笑。
小天妖歪了歪脖子,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抹去jian到眼里的水,才站起来又被推倒。几次三番后,他依然爬了起来,小崽子们玩腻了,开始用小石子砸他。小天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像不知道躲,迎着砸来的小石子朝他们走去。
他们一开始是躲,见没人来帮他后,又一次次将他按进水坑里。
后来是一个路过的女道姑救下了他,那时小天妖全身都是泥,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了。女道姑看着像个骗吃骗喝的,却是一生捉妖,树敌无数,竟一时眼瘸,没看出她救下了个天妖。
待小天妖洗干净后,直看得她眼前一亮,这是天生的修道的好苗子。没一会儿她提起的神情便焉了——可惜是个傻的,还是个哑巴。
道姑带着他在村里转了个遍,村民们都说不认识,便又将他领回了破庙。
“初夏,雨后……光风霁月……”道姑沉吟片刻,身边没有其他纸笔,便用朱砂在符纸上写下三个字,道,“往后你便随我姓,叫惊澜,枕惊澜。”
道姑是逃到这里来的,身上带着致命的伤,这次遇上的妖实在厉害,让她不得不一退再退。果然没过多久,小天妖拿着道姑给的铜板,按她说的买回烧饼后,见到了道姑躺在地上温热的尸身。他如同往常一样,跨过尸身默默缩到角落,啃着烧饼。
骨妖就站在道姑尸体前,见他对他视若无睹,便想赶尽杀绝。念头才起,一闪身已到了天妖跟前,桀桀笑着:“怪只怪你命不好。”
对付“同类”的威胁,天妖好似有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抓住骨妖伸来的手,轻轻一扯他便跪倒在地,等骨妖反应过来前,天妖已扭断了他的脖子。那是他第一次吞下一只妖,贴身放在胸口的符纸烫地几乎将他灼地皮开r_ou_绽。“枕惊澜”这三个字便如同刻在了他心头,令他在多年后忘记了所有的事,唯独记得自己的名字。
蛮族趋兵南上,所有协议通通被打破,皇帝震怒,带着三十万羽林军御驾亲征,势要收复河山。而被送进宫的人质,通通当众斩首,只除了一个不受宠的王孙贵胄被囚禁了起来。
深林竹舍间,传来碗筷坠地声,接着便是一个恼怒的声音道:“滚!”
“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皇子皇孙,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呸,一个阶下囚,给老子舔鞋底都不够资格。”两个狱卒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见到枕惊澜便把提篮扔给他,“小哑巴,明天还是你来送饭,工钱照旧,每天给你一个铜板。今天不用去打扫了,也让那位感受感受馊菜馊饭的滋味。”
枕惊澜低眉顺耳地等两人走没影了,走进竹舍,蹲下身开始捡地上的碎瓷。
“你也滚。”
那是个十八九岁少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兴意阑珊揉着太阳x,ue。枕惊澜脑子是转不过个弯来,却还是记得那是他第一天来时见到的那个被太守迎接的贵公子。十多年时光过去,他从风光无限的未来驸马爷沦为了个任人欺凌的阶下囚。
枕惊澜抬起头,对上一双深如寒潭的黑眸,他微垂着头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北窗被推开了条缝,一只手摸了进来,随后一个酒坛被放在地上。
那是一坛陈酿米酒,拍掉封土,酒香立即从瓷盖周围的缝隙飘了出来。
待溯闲推开门扉时,那小哑巴已经走了。
边关连连告捷,皇帝不日便会班师回朝,举国欢庆,歌舞升平。
冷冷清清的竹林间传来悠扬的笛声,一声声扣人心弦,令人心中百味杂陈,可惜唯一的听众什么都听不出来。
听到脚步声时,溯闲便放下了笛子,回眸浅笑:“今r,i你可来晚了。”
枕惊澜眨眨眼,视线盯着他手中的笛子瞧。
“想学么?”
枕惊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便罚你随我学笛子好了。”溯闲道,“过来,我教你。”
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个有些脏兮兮的小哑巴生的眉清目秀,明眸皓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若鸿羽。
他不由自主地轻抚去枕惊澜脸颊上的黑灰:“对了,还没告诉你吧,我叫溯闲,没有姓。你呢?”
夕阳余晖下,竹影斑驳,两个人影相依偎。这或许是枕惊澜被洗去的记忆中最温暖的一段,如涓涓细流,流淌进了他的心间。
……
皇帝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择日处死敌国余孽,竹林的守卫增加了不少,连枕惊澜都不能随意进出。
最后一天怎么都不放行,枕惊澜便等到了后半夜趁着他们疲乏了,才偷偷遛进去。
竹舍里昏暗的烛火被笼罩在灯罩中,枕惊澜没在塌上找到人,才想转身便被人从身后捉住了双手拧在身后。
烛火被吹灭了,那人已经撕扯开了他的里衣,炙热的手在他光滑如玉的背上摸索着。枕惊澜被压在书案上,案上的东西被扫了一地。
……
(此时一波河蟹飘过)
……
不知过了多久,溯闲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在他耳边沉声道:“小哑巴,明日蛮夷的铁骑会踏平这一带,你有多远便逃多远……”
话音未落,他便趴在枕惊澜身上没了声响。
枕惊澜推了推他,摸到了一手的血。
枕惊澜:“……”
他忍着不适起来点了烛火,却见溯闲腹部的一道狰狞的伤口裂开皮r_ou_翻飞,他分明记得昨日还是好好的。
枕惊澜找来纱布替他止血,忙活到天亮才把血止住。
溯闲迷迷糊糊醒过一次,抓住他的手问:“你怎么还没走?”
枕惊澜指指他的伤,摇了摇头。
“我死不了,你再不走,可走不成了。”
枕惊澜见他又昏死了过去,急的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他知道一条隐蔽的小道,在这迷阵一般的竹林间,他走的比谁都顺溜。
他背着溯闲去找老袁,老袁是个大夫,这些年也亏得他照顾,枕惊澜才得以活下来。汤汤水水的药没少给他灌,该治不好的依然治不好。这些年下来老袁都快放弃了,但他有个儿子名叫袁火,比他还执拗,依然每天盯着枕惊澜吃药治病。医术学了个半吊子,每天拉着枕惊澜cha科打诨。枕惊澜此刻却觉得,这个半吊子应该会比自己靠谱些。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那几个狱卒再没回来过。如溯闲所说,蛮夷大军一夜间攻破城池,风周国皇帝突然暴毙,新皇继位,众将士士气低落,顿时溃不成军。
老袁远远就瞧见他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背了个人回来,忙喊袁火上去搭把手。
“小哑巴,这可是三十里啊,你背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就是不死也被你折腾死了。”袁火弄清那人是谁后,一惊一乍道。
他们的小村子还未为战火波及,依旧炊烟袅袅,一切如故。
枕惊澜眨了眨眼,仿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罢了罢了,你身上什么味?快去洗洗。”袁火摆了摆手道,“不用担心那人,我爹可是神医,死的都能救活。那话怎么说来着?能生死人r_ou_白骨,对,就是这个……”
枕惊澜听着袁火絮絮叨叨,笑着一点头。
待他走远后,袁火收起神情,走到院子里,取出笼中白鸽,取血画符。
“天魔已找到,我希望你们能信守承偌。”他话音才落,符纸便燃烧了起来,最后化为灰烬,被风吹散。
溯闲躺了足足三天才醒,醒来便听到屋外有人在争吵,或者说是一个人在气急败坏的说着什么,一个默不作声。
“再不走,蛮子可就打过来了,带上他就是死路一条!”
“先不说别的,他本就是蛮夷皇子,把他留在这也是对他好。”
“你怎么就不明白,皇帝死的不明不白,他好好的身上就带了重伤,没准就是他与蛮子里应外合,刺杀了皇帝,开了城门。他与我们本就是敌人,你救了他,就是通敌叛国!”
“便是通敌叛国又如何?”溯闲扶着门框,仅着单衣,面色十分苍白。待枕惊澜跑到跟前后,揉了揉他的头,“他懂什么?”
“你……小哑巴,跟我们走!”袁火见不得这两人黏一块,作势要去拽人。
村外马蹄声渐近,已有惨叫声不时传来。
溯闲搂住枕惊澜,手指在他侧脸划过:“我说过,你要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袁火只觉体内一股无名火在升腾。
——这都是为了谁?你自己看看你三番两次救了个什么玩意!
“小哑巴,我再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枕惊澜见了眼溯闲,坚定摇头。
“好,我走!”
……
其后三个月他几乎被囚禁在溯闲身边,看着他什么混账事都干,可枕惊澜除了想守着他的一点真心外,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枕惊澜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别人没有,很快他就被“不小心”落在了路上,混入流民之中。
枕惊澜再弱也是天妖之体,袁火找到他时已经过了大半年,他除了衣衫破旧些,毫无消瘦的痕迹。老袁已在战乱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袁火便去找枕惊澜,听到他已不在蛮子那时,袁火只觉得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再与天魔有纠葛,他就不会有危险。
找到枕惊澜没多久,袁火便带他投奔笉州。或许是天道冥冥之中的指引,还未到笉州两人便被抓去充军。说是充军,其实就是让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冲上去挡住他们一时半刻。
战火纷飞之地,怨灵遍生。
众将士看不到,袁火看不到,枕惊澜却能一眼便发现了自己的本命剑。
“小哑巴,你还傻站着做什么?拔剑啊!”
袁火的话提醒了他,或许是本命剑就在附近,枕惊澜混沌的神识有那么瞬间的清醒,他听到了一个“剑”字。
青狱入手,被分离的魂魄霎时合二为一。
被战火侵染的青狱,生出心魔,左右着如梦初醒的枕惊澜,手中之剑一转,两军死伤各半。心魔不知收敛,他持着剑一步步走向众人,宛如地狱修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章番外
☆、低调的第三十六章
佛堂前的檀香袅袅而起,那似繁实慢的木鱼声声繁华退尽。
佛前跪着个形销骨立的男子,一手持一串念珠,一手敲着木鱼。他已经忘了在这里跪了多久,身侧只有一盏青灯常伴。
屋外刮起大风,天色很快暗了下来,灯芯被风吹地欲灭未灭。
“你从不信佛。”慵懒地声音,像极了在行云宗闲的无所事事的他。
容溯敲木鱼的手顿了片刻,才迟迟落下:“但我信你。”
靠在门边的人轻笑了声:“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回头看看?”
容溯没有回头,握着犍稚的手指微微发白,木鱼声加快了几分。
“因为你不敢,”那人一动便到了他身后,手掌撑在他肩上毫无重量,“你清楚他已经死了。”
暴雨倾泻而下,顺着年久失修的房梁淅淅沥沥滴落。青灯“噗”地灭了,木鱼声再没响起,整个佛堂静地只剩下雨滴落下的声响。
“他是天妖,不入轮回。一旦身陨,魂魄都不会留下。”那人收回手,从他眼前绕过,呵笑着道,“还是你真可怜到去相信一只伴生天妖的话?他只会让你无穷无尽地等下去,直到寿元耗尽。”
“你是谁?你是天魔,是魔道君主,你真要舍弃大千繁华在此虚度余生?”
雷声轰鸣,惊雷闪过,照亮了旧佛堂内惨败的景象。
从始至终,佛前都只有一个人,一个满头银发之人。
“生而为魔,非我所愿。他违背天道,护我至今,此恩容某此生还不尽。”容溯站起身,直视着古佛,眼里一片宁静,“不论多久,千年、万年我都会等下去。”
苍火向容溯要走了废铁块,之后便在万清洞闭关。容溯在佛前跪了两千年,终于等到了一丝动静。万清洞门随时会开,容溯在洞门前枯守了十几天后,洞门大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掠出。
苍火看着更老了,见了他稍一点头,便自发先行离开了。
枕惊澜比重生前更显成熟,不再看着是个扔弟子堆里几乎认不出是新来弟子还是太上长老的少年模样了。
容溯内心所有焦灼化为宁和,持着书卷站了起来,像是从未有过分离,自然一笑:“惊澜。”
。
人间多少苍海化为桑田,这个故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谷月黎四人如梦初醒,行云宗沉入海底,无人再记得曾有过这么一个宗门。并不是天道凉薄,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原来终究是大梦一场。
我还是选择留了下来,不论是否还有牵挂,这里终究是故土。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
☆、低调的第三十七章
人设:
枕惊澜:何谓……天道?
——谁能信我?你么?
容溯:你不该为道而生。
——不信神佛,只信你。
单道真(大徒弟)(丘徒弟,枕惊澜好友)(离渊)(对手):早不是什么真人了,如今与你师父结拜,你便唤声师伯吧。
——本该与你一道在凭虚一役中身消道陨,吾名离渊。
谷月黎(二徒弟):师兄,等等我!
——若相见,肯以心头血谢成全。
奚榆(三徒弟):阿姐,你别走……
——一切皆因湖生镜而起。
苍火(炼丹阁阁老)(苍生之火,苍生不灭,我便不死)(燃烧苍生生命业火,足以毁灭苍生)(专救枕惊澜,他一天不死,枕惊澜便不灭):小哑巴你干什么呢,拔剑啊!
——我最不该的便是听了你的,替你分离心魔,堕入凡间,历尽一世劫。
白筱(枕惊澜二师姐)(女道姑):初夏,雨后……光风霁月……往后你便随我姓,叫惊澜,枕惊澜。
——我能看到过去未来,却什么都帮不到你。
若焉(枕惊澜师父):收个徒弟,收收性子。
——鸠酒似苦还甜,恍然莫辨。
浮生(四徒弟)(墨蔺)(照映人心)(两颗玲珑骰子):我已想起了一切,此局,只能由你来破。
——所有爱恨皆不是空x,ue来风。
迷梦(五徒弟)(红檩)(使用红绫)(扭转时空):师父,为什么这世上谁都不能信?
——明知是飞蛾扑火的结局,却还是……
炎蕴(容溯手下,魔修)(被作者遗忘了的小可怜):(画圈圈)
——(继续画圈圈)
丘老前辈(一个可怜的没有名字的飞升大佬)(只知道姓丘,幕后黑手,掌控全局之人。)(五个孩子不同时期的,收集而来,才有了开场)(三大开辟本源界大佬之一,最终一人飞升)(推衍之术):早知如此,我便不该与你打那个赌。
——三千年布局,赢了天道,得以飞升,却唯独输了你。
穆宗佑(穆大师,散修,一个渴望见证奇迹的疯子):一个ru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与我叫板,不知量力。
——我最早狗带(吐烟圈)
玉元瑶(前蛇妖,后千年蛊王):我改主意了。你取回来的东西,自己给他。
——我连妖都不算不上,我就是千年蛊王。
施梦玉(前城主女儿)(后成城主):道长!又是你啊!
——那时我年纪太小,如今时机到了,我会收回这一切。
宋御铭(国师)(以行云宗的情报,投靠仙门):过来,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我一生为求三千大道,舍尽所有,却唯独不想放你离开。
血屠(被谷族封印的蛊王):我能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要在我适应了黑暗之后,再来给我光亮,我已经不需要了。
唐琳琅(唐六):道友需要符箓么?五枚上品灵石一张。
——他们说玲珑骰子里有爹娘神识,我想……见他们一面。
沐子疏(穿越者):这就是原罪,你的原罪。
——我踏星辰而来,自当乘风而归。
各大种族分类:
天妖:枕惊澜、苍火(伴生天妖)
天魔:容溯
人修分:玄修,道修,剑修,(妖修,魔修)统称邪修
道修:练气,入道,筑基,金丹,元婴,(元神)出窍,大乘,渡劫,飞升
妖修:开灵,化形……大妖
魔修:入道,筑基,金丹,元婴,……大魔(随意哪个阶段都可以入魔==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灵修:金丹,元婴,化灵,大乘……
兽类分:玄兽,灵兽(妖兽),化形
兽类分类注释:玄兽永无化形修炼的可能,灵兽和妖兽皆可以。灵兽较和蔼亲近人类,妖兽较凶。
夭寿啦,最后天妖和天魔在一起了!
五个徒弟,衍生出五个身世之谜。
第一个:奚榆,奚黍弟弟,被俗世修仙世家所欺,家破人亡,两人失散。奚黍恨这世道,恨修真界,偷偷做穆眼线,像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师父发现后,所以才想顺水推舟把她送给穆。(她恨得不是某一个人,而是这仙门,是这天下)奚榆黑化,跟随容溯。
第二个:迷梦浮生(被串改时间记忆),俗世修仙世家的侍童,修仙世家表面风光,与人为善,暗地里炼制毒尸,炮制妖兽,提取体妖丹炼制妖毒,手段极其残忍,无恶不作。妖兽狂暴是由他们引起的,首当其冲他们的营地最先被摧毁。他们跟小少爷逃过一劫,结果小少爷在风沙中死了。他们两个是强抢来的,父母氏族皆被屠尽。氏族曾得仙缘,所以这两个小家伙资质格外的好。世家没得到法宝,因为他们俩就是法宝,两颗玲珑骰。为情所困,身陨。(调查,燕国两百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第三个:谷月黎,谷家最后一位传人。谷家避世不出的世家,与入世修仙世家相反,口碑一向不好,行的却是正道。刚正不阿,过刚易折,一直被排斥。收到风声,入世修仙世家的问题,派人去调查,几次派人出去,结果都一去不回,族长一怒之下,号令全族出山。结果常年避世,入世不深,中了世家人圈套,全族覆灭。谷家潜入世家内部的调查人,查到了大半,取了他们练的丹打算回族内,哪知发生了这样的事,亲人朋友妻子孩子,所有的一切付之一炬,他愤怒,他要报复,将消息透露给了妖王,将妖毒散播出去,引发妖兽狂暴。喜欢单道真,跟随枕惊澜。(千年前)
第四个:单道真,真正名门正派的修道之人。早年与枕惊澜一同抗敌,同一战线,哪怕宗门对行云宗有诸多不悦,他也不曾对枕惊澜另眼相待,只当是同伴是战友。枕惊澜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便对枕惊澜感恩在心。修为极高,有法宝护体,枕惊澜以为无人存活,却不知有一人在其他地方另有一命。他算出枕惊澜此世在何处,便来报恩。(在前三人调查中,起到了不可忽略的作用)谷身死,心动。装潇洒。(真·师父是丘)(离渊)(尼玛影帝啊,今年的金马奖就是你的了。当然,奖杯是假的,没有奖金。)
第五个:容溯。容溯……
枕惊澜念叨了两遍,与对面站着的容溯对视一阵,失魂落魄的走开。
容溯站着没动,睫毛微颤。
容溯的身世串联了整篇文,他是飒沓而来的流星,承载万象,容纳疾苦,伴生天灾,背负毁灭。经枕惊澜的引导与悉心教导,随身暖玉如他温暖了他整个寒冬。幸福刹那间支离破碎,快的让他只来得及抓住衣角,便被枕惊澜用剑削的满手鲜血。手掌上的剑痕就是这么来的,虽然是为了保护他,可他不愿意做被保护的那个。所以他伤好了,但留着那疤。为了变强接受了魔修的提议,开始修魔,得心应手,他本身就属于黑暗。
俗世修仙世家归属魔修一脉,有了小殿下才更猖狂,被发现马脚,做事也不像从前那般谨慎小心。开始为所欲为,欺凌弱小。导致奚黍一家家破人亡,导致谷家出山,全族覆灭,导致妖兽狂暴,天下大乱。
枕惊澜:“你……为何修魔?”
容溯:“为天下苍生!”
(这段问话,问过一次,容第一次没答出来。)
结局大反转,逆天boss是枕惊澜的心魔。被最重要的配角沐子疏提前召唤出来了,因为他已经无法去改变什么,离渊再也无法与他抗衡。要打败心魔,只有枕惊澜自爆元婴,心魔杀不死他,能让他在不被心魔控制前就自爆元婴,只有这种方法。他利用全部系统积分为他换来了一次新生,而自己做为根正苗红的引导人,为了世界的和平不辞艰辛去引导他走向正途,引导他怎么与心魔意识共存,甚至压制。
成功了,心魔出来,他的意识也还在。npc们利用容溯去对付枕惊澜,所以有了以上一段对话。
是灾,亦是福。
两人不受影响,心魔说,不如你我二人联手,灭了这该死的苍生。
容溯摇头,丢弃了配剑:“师父,我不愿与你为敌。但我必须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天。”魔气外放,向枕席卷,被剑气荡开,剑气被魔气侵蚀,秀成一块废铁。(略)抱住他,被心魔刺了两剑,口中冒血,“我愿陪你,生死不离。”
大结局:苍火出面向几乎木讷的容溯要走了废铁,说他能醒来。又是百年时间,每一天都是煎熬。出关后,苍火看着更老了,枕惊澜比重生前更显成熟,不再看着是个扔弟子堆里几乎认不出是新来弟子还是太上长老的少年了。
容溯内心所有焦灼化为宁和,持着书卷站了起来,像是从未有过分离,自然一笑:“惊澜。”
(穿cha回忆杀,幼年时,也这么等他闭关出来,出来后一笑:“师父”。)
(还可以有段回忆杀,似有感应,竹林间短笛停奏,回眸浅笑:“你来了。”)
再来说说枕惊澜的身世。枕惊澜是一把天地孕育而生的利剑,远古洪荒时一块玄铁上落下一朵妖火,就此不灭。千万年后,利剑成灵,修道成道。妖火化妖,与剑同道。
伴生妖火。
npc的庞大组织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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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道真小剧场:那辈分乱的我都不敢看!
喝酒,真相大白后。枕:“没想到你会来帮我。”
“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人以类聚吧。”单拇指摩挲着酒壶。
笑。“敬你。”
喝酒。
“师父。”容过来。
看到单道真:“真人。”
单哈哈一笑,与枕勾肩搭背:“早不是什么真人了,如今与你师父结拜,你便唤声师伯吧。”
容不动声色:“师伯。”
“小侄儿。”喝了口酒,离去,给他们时间独处,“哈哈,好酒。”
枕惊澜将手中酒一口饮尽,走到他面前,以口渡之。(描写亲吻,这里枕惊澜已经在勾引他了,很明显□□裸的那种。容眼神深邃?)
“我实在见不得你这幅模样。”枕惊澜勾手搂住他的腰,半醉。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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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