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青梅煮蛊 作者:蓝色橙
正文 第1节
青梅煮蛊 作者:蓝色橙
第1节
文案
《英雄无泪》与‘泪痕剑’的设定都有。司卓
双重生,人物性格ooc,腹黑司马,圣父卓爷。有一些原创人物(无感情线),剧情很慢热,cp戏都在很后面强行he
梗概: 卓东来为了破命运先找到泪痕剑做了名捕,司马超群为了等着遇见卓东来做了镖师。
他们还是认识了。他们仍然成立了大镖局。
所有人的命运看起来都没有变,但是又完全不一样了。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卓东来,司马超群 ┃ 配角:吴婉,蝶舞,萧泪血,朱猛,高渐飞,etc,原创人物若干 ┃ 其它:司卓,泪痕剑,英雄无泪
☆、(01) 不夜地
(01)
不夜地
—————
“关内是不是没有雪?”
“有,但不是这样的雪。”
风成了形,化作了实体,夹杂着大颗的雪粒席卷而来。风雪中缓慢的行走着十来个人,它经过的地方,镖师们纷纷去用镶了绸边的羊皮衣袖挡住脸面,雪粒有如砂石一般打在上面。它离开的地方,死寂的白。
在这种天气里还要走镖无疑是危险的。但是这趟镖不得不走。
”为什么要来做这一行?“
问话的人满头银丝,身姿挺拔的站在风雪里,有着不属于江湖中人的威严神态。“ 这种马背上的生活不属于你。”
被问的镖师拽紧了手里带着一截金链子的马缰,想了很久,才开口,
”我本来就是个镖师。“
两个人边走边交谈着,走进前方的驿站。
关外的冰天雪地里走了两天两夜,任是艰苦惯了的镖队也觉得无法再撑下去,但是没有一个人抱怨。他们只是在远远看见白茫茫中的一面萧瑟的旌旗时眼睛里都发了光,一鼓作气走完剩下的路,先将同样几乎冻僵的马匹牵入马厩,再迫不及待涌进狭小却温暖的室内。
简陋的驿站,为来往的客人提供几匹老态的,可供换骑的马。炉膛里火烧的热腾腾,空气里飘着土豆的香味。室外冷得刺骨,这驿站内却是另一个天地,只待了片刻就热得满头大汗,一行人脱去外面的羊皮袄露出底下的绸缎。
“老板,有什么酒都拿出来,要温过的。”
驿站长一脸和善的笑,绕过坐在屋子中央的零星几个客人,走上前来,带着种浑然的殷勤周到,
“我们这里不卖酒。“
”不卖酒卖什么?“
“我们这里有热汤,有烤土豆,有马匹,就是没有酒。”
一行人早已饥肠辘辘,也不想再不想多与他争辩,顺了意思点了些热食。
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娘从隔板后面走出来,为坐着的人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了汤碗,碗里倒着满满一碗红汤,又端出了一锅烤的香喷喷的土豆。等先前的银发老人喝了一口之后,坐着的人都捧起来汤碗。土豆软糯滚烫,红汤浓郁开胃,一行人吃的心满意足。
看他们吃光喝净,驿站长对那姑娘喊生好茶饮,又垂手站在一边。等小姑娘再次出来为他们倒好酸甜的茶饮,银发老人请她与那驿站长一起坐下。他们像朋友一样聊了起来。
夜已深,稀疏暗淡的星光下,驿站的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白日里的一队人马。为了保持寂静无声,马匹的口中都被布条暂时绑住了。扑面而来的不止是黑暗,更有包含敌意的严寒。他们也没有骑着马,而是深一脚浅一脚踏在雪地里。
直到走到身后的驿站已经看不见了,为首的银发老人停下来,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的地图,又拿出磁石的罗盘,端详了好一阵才确认了方向。十来匹马和十来个人用一种缓慢却又坚定的状态朝一个方向前进着。
又开始起风了,风意味着雪。每个人挂着冰渣的脸上都已做不出表情,虽然穿着皮质良好的羊皮靴,脚趾已经发麻。更可怕的是,脚下看不见的路面走得越来越艰难。
银发老人抬起头看看若有若无的一点日出,又掏出了那张羊皮纸。
终于,他长叹了一口气,示意大家停下来。
就算周遭再黑也该看出这路走的不对了。他们一直在往上走,所以体力消耗的太快。现在已经走到了高地,雪更深,风也更让人窒息。
老者冷哼一声中手一扬,那羊皮纸就被狂风瞬间刮得没了踪影。
“司马超群,你觉得眼下怎么办?” 他问旁边的人。
镖师们看了看老者冻得发白的脸上浮现的另一层惨白,不禁得涌起了一阵绝望,连马都开始发出了不安的嘶叫,马蹄在原地踩踏的冰渣四jian。
被问话的人思索了片刻,一双眼睛盯着躁动不安的马匹。马都是乌骓烈马,却是为这次走镖特别训练过的,不该出声的时候绝不会有一丝动静。突然,那双透彻的黑眼睛暗了下去,片刻又亮了起来。他突然一个飞身去扑队伍最前面的马匹。
侧面道路沿路是冬日里的枯枝,上面堆满了蓬松的积雪,不知道堆了多久,已经堆得比人还高。这一路丝毫不起眼的积雪突然之前崩塌,雪向四面崩裂开。雪之下却是空的,从里面闪出一个人。那人带着乌毡帽穿着白羊羔的褂子,想必是在这等了很久。冰冷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出手。
他的目标是白衣服的镖师,却没有用刀器,似乎只是为了拦住他。站着的镖师纷纷行动将两个人围在中间。
几招过了,那人也不再继续。
“想必让你等了很久。” 说话的是银发的老人。
那人飘飘然落下,一圈之内竟是将还在四jian的雪渣悉数扫进了自己衣袖,又拍落在地下。这下,视线清晰,大家都看见了他的样子。
“这孤寂冷僻的地方难得有这么多客人,能认识几个朋友更是难得,只是,朋友又为何要这么快的走?” 那笑容可掬的样子正是驿站老板。
“我花了一百两,从你这个’朋友’手里买到一副假地图。” 银发的老人满目y云。
“一百两,对无神镖局来说不算什么。” 驿站老板还是笑咪咪的模样,抬眼看着不可一世的老人,“ 对漕运总督来说来说,一百两而已,更是不值一提。”
银发的老人又是冷哼几声作为回答。
“看来你并不是这个驿站的老板。”
“是。我在这里等了很久,自然舍不得你们这么快走。”
突然队首的镖师惊叫了一声,身边早已焦躁不安的烈马猛地跌倒在地。他照马脖子抽了一鞭子。同时,所有的马匹都突然狂躁起来,撞开旁边的一切不管不顾的疾奔而去,看一眼扬起的滚滚雪尘,银发的总督突然脸色发青。
日出终于露出一点踪迹,将前方的路照了出来。
前方,根本没有路。谁能想到,这没有方向的高地之上会突然出现了断崖。
如果刚才驿站的老板没有蹦出来,在日出之前的黑暗,他们是不是已经踩空掉了下去。
就算现在他们还站在这里,那些马却直奔悬崖而去,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总督看着踏入死亡的马匹,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慌,就像要去死的是他自己一样。他大吼一声出旁边人的名字。
司马超群已经快了一步去追那失了控的马匹,呆在一边的驿站老板也再次出手去拦。一双冰冷却又柔软的手,手指纤长,指甲都修剪的恰到好处。这双与他的样子丝毫不相称的手正生了根一般纠缠着镖师的袖口。
两人已经争到崖边,司马超群意不再此,越过老板的肩头,几匹马已经跃出断崖。
驿站的老板的笑依旧在,他端详着司马超群y晴不定的脸色,笑意更浓。
白色的天地,白衣,白色的刀光。司马超群突然抽出刀就去截老板的手。
塞外的镖师,用的居然是一把象牙刀。刀身狭长通透,只在刀柄外镀了一层暗色金漆。
得以脱手之后镖师依旧目标不变。先前队首的那批棕红色的马匹已经前蹄踏出去,惯性之大,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让它停止。镖师一手挽住马缰勾了一圈,用马缰上接着的金链子箍住了马脖子。尽管如此,这马还是拼了命要往前冲,镖师被他拖着眼看也要跌下去。
一颗石子此时打了过来,打在疯马的后蹄上。出手的却是驿栈老板。
马身顿了一下,镖师抓住这个机会割断了它的脖子。
十一匹马,十二个人。十匹马都已经葬身在山崖下,剩下的一匹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扑簌,厚厚的雪层也被浸透了。
银发的总督已经赶了上来,他看了雪中的死马一眼,冰冻的脸色缓和下来。他刚要上前,驿站老板却抢在了他的面前。
” 你干什么?“
“ 我等了这么多天,当然是来收东西。” 面具一般的笑脸终于起了变化,驿站老板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他蹲下在崖边搜寻了一阵,从雪下挖出了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把刀。一把屠夫的刀,粗糙,却磨得锋利。一把用来肢解牲畜再合适不过的刀。
“ 地图是为了把我们带到这里。”
“ 我花了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在雪中亲身来走一遍这条路,才能掐准行走的速度和日出的时刻。所以你的一百两,不算亏。” 老板的屠刀已经划开了马肚子,他的脸上沾染着血渣,语气快活的不行。
血腥味在这寒冷中更加突兀,一阵风刮过,站着的镖师们脸色都开始扭曲,最难看的还是银发的总督,他终于慢慢理清了思路。
“ 何必这么麻烦?”
老板开始把手伸进了马的腹腔之内翻找,他摇摇头,“ 麻烦总比失误好。”
”汤里没有毒,茶里没有毒,你却在马饲料里面下毒,下的分量又正好会让它们在走到悬崖边的时候发疯,” 白衣镖师看着满地狼藉,“我不信,有人会做到这个地步。”
“司马超群公子很聪明,幸好我早在这等着,不然,你如果之前出手阻拦成功了,后面就不成了。”
总督已经脸色发青,掩住口鼻背对而立,这时候还要问一句,“ 什么不成了?”
“他是说,如果马群不坠崖,他就不能确定东西在哪一匹身上。” 接话的是司马超群。
“当然不止如此。” 老板已经起身,他用包屠刀的布在雪里浸shi了,擦拭着手里从马肚子里掏出来的杏子大小的匣子。
“如果你没有豁出性命去拦那匹马,我怎么能肯定这东西是真的。”
总督忍不住转过身来,”就为了一个’确认’,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 面对敌人,没有什么错误是可以补救的。”他打量着手心的匣子,擦干净了的玉石匣子血腥气息依旧在,驿站老板心满意足地看着,眼睛里有y鸷与沉着的神情一闪而过,嘴角的笑是自负又高傲。
看着他这幅样子,白衣镖师的神情若有所思,思绪好像已不在当下。
驿站老板已经准备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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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神镖局成立至今已经超过五十年,原本发家于山海关一带,凭借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专门护送外邦商人运到内地的奇珍异宝。如今除了最早的那一家,已经又开设了四家分局,南北各二,分别位于洛阳,长安,夏江,吴中。和所有别的生意一样,能力资本达到一定程度,商家也能反过来挑客人。无神镖局早就不会接低于一定价值的生意。尤其是最大的主号,只有十个镖师。就是这十个人,一年只肯走不超过三趟镖,却足以让无神镖局每个人过上富裕的日子。更重要的是,要想他们出一趟标,给出的不仅仅是财力,更要是人内荐。
能让这十来个镖师来到这种飞鸟灭绝,大雪封山的塞外,又到底是怎么的客人。
“等等,” 总督开口,“你不现在打开看一眼?你不怕打开以后,里面的东西并不值得你出手?“
驿站老板痴迷的看着手里的匣子,“所有的宝物都是被看见前的那一霎那最珍贵。”
”还是,花钱雇你的人只让你把匣子带回去,你却不能擅自打开它?“
老板的脸色变得红润了,在这一片片的惨白中格外显眼,他仿佛被这问话气到了,瞪着眼睛反问,“难道你觉得有什么人能花钱请我?”
“没有人能用金钱打动你,因为你已经足够富有。“
总督一字一顿的说着,眼睛去盯老板的一双手,“ 十年前有一个来自异域的商人,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来中原。他绝大多数做的都是官家的生意,那些金银器,黄水晶蓝宝石镶嵌的工艺品都是中原没有的手艺,他成了皇宫贵族的常客,得到了许多特权。”
顿了顿,总督又把目光移到老板的脸上,“ 他的特权不止是来自于他的手艺。比他带来的珠宝玉器更加令人目眩的是他的长相。美色在任何时候都是致命的,对一个男人来说也是一样。有一天,他去戴王府展示一批货,和小王爷结识,两个人一见如故。他被王爷留下来小住,这一住就是三个月。”
总督叹息了一声,又接着说,” 那年我有幸也在府上,看见了那批货,也看见了那个人。“
“ 三个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问话的是司马超群。
“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离开了。” 说话间,老板用衣袖掩面,再放下手来已经变了一副模样。这是一张让人看见就永远不会忘记的脸。他的肤色白过雪,头发也是浅色,雕塑一般的轮廓上有着一双碧色的眼睛。在日出里,那双眼睛时而在阳光下,时而隐在黑暗里,绿色时不时浮现出点点银灰。
”三个月后,这个商人在王府留了一封信,然后就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王爷在他离开之后把他住过的折兰阁一把火烧了干净。“
冰雪一般站着的人轻笑了起来。
总督接着说下去,”那个商人从此消失了,再也没人见过他,和他的珠宝。有一个传言是,其实他一直都留在王府哪也没有去,王爷沉迷他的美貌已经不能再放他离开,于是把他永远的囚禁在府上。“
清脆的笑声,犹如寒冬腊月里结了的冰柱子被阳光照化了,摔在地上那一声轻响。
” 折兰阁,蓝色的眼睛,我的名字恰好也叫做“蓝”,和那个传言中的异域商人一样,你说是不是很巧?“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这冰雪中,仿佛与这周遭的白色融为一体,不属于世俗的人。老板轻轻打开匣子。盒子里面垫着黑绒面的里衬,上面是一只幽蓝的夜光杯,蜿蜒的暗红色纹路。
” 我从不知道这夜光杯可以是这个颜色。“
” 既然是杯,就应该是一双。我猜你你接下来要去找另一只。”
“ 对,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动手了,因为这一只夜光杯我今天一定要带走。”
等到他动手的时候大家才知道他的手有多可怕,当它接触到对手的皮肤时候是柔软的,缎子一样柔软滑腻,等它扣住手腕,再缓缓向上,那触感突然变了,变得比这塞外的冰雪浇在身上更让人疼痛,在这迟钝的疼痛中,他已经捏碎了对手的骨头。
寂静的空地中只有窸窸窣窣的雪落之声,现在多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断了手的镖师还能有什么用呢,于是他们被好心的扔下了崖。
将他们扔下去的那个好心人已经用积雪擦干净了手,一切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之前血淋淋的马尸首残肢也被新的落雪埋葬,这天地,又是崭新的干净。
崭新的雪地里站着三个人,一个银丝如雪,一个肤色白得近似透明,一个眼神冰冷如霜。
”我知道另一只在哪里,因为这趟镖本就是我去找无神镖局安排的。”总督开口道。
“你和我动手,其实未必会输。”
“没必要,我本来就准备将另一只在哪里告诉你。”
老板高耸的眉骨上有着淡金色的眉毛,他挑了一下眉毛表示惊讶,“所以,不是我在这呆了一个月等你们,是你,其实在等我。” 他苍白的手又一指司马超群,” 那他呢?“
”没有他,我们到了长安也没法拿到另一只。无神镖局内部的秘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听到这话老板一双暗淡下来的眼睛看向司马超群,对方也回望了他一眼,眼中似有火焰在烧。
”你拿不走这夜光杯。“
”为什么?“
” 因为这场争斗还没有结束,最后赢的,一定是我。“ 司马超群的声音不大,却透露出坚决,他又一次拿出了那把象牙刀。
☆、(02)长安城
(02)
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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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神已经不亲自走镖很多年,他甚至早在几年前就不再过问镖局的事务,一心一意半隐居在南方一个水清蜿蜒满城青翠的地方。也许是头几十年看多了荒漠枯井,严风厉雪,有了可以无所欲为的财富和地位之后他只想呆在这极尽温婉的水乡,一步也不离开。
还是南方好啊,连酒都是缠绵的,正好适合自己这样的老头子,可以敞开了喝。吴神惬意的喝着桂花甜酒。
这本是他隐退之后神仙般生活中平淡的一天。
直到,下人报告说有人要见他,不仅是见他,还要和他谈生意,走镖的生意。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吴神是很抗拒的,但是他又知道,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人一定是有着了不起的消息网,这要和自己亲自谈的生意也一定不是一桩普通的镖。于是这人,不能不见。
那么生意呢?
这世上本还有一种标,名头再响,威望再高的镖局也不能不走,那就是官府指派的标。照常理,贡品一类的是会由地方府尹经手,再金贵的也不过是漕运总督,边塞将军等亲自护送,断不会去找江湖镖局cha手。
这本就很能说明很多问题,这注定也不会是一次容易的差事。
来见他的是个瘦削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短打的深青缁衣。外表上看不出是一个怎样的人,一双眼睛似有神又无神,仿佛要引人说话,多看两眼,除了自己的影子以外却什么都没有。
在他旁边站着的,竟是吴神多月不见,此时本应呆在出镖途中的儿子。
吴神悬着的心又往下掉了几分。
他只能接下这趟镖。总督遂让他从一南一北两处分堂各抽调了两队镖师,一个由塞外向南走的悄无声息,一个由南边出发大张旗鼓,他们的目标都是一个,长安。
这刚接任没几年的年轻总镖头,告别了忧心忡忡的老父亲,带了一只镖队北上往长安去。同样是镖师,同一家镖局的镖师,甚至为的是同一个任务,却过得两种截然不同的日子。在司马超群和总督带着队伍举步维艰走在风雪里面的时候,这从南往北的镖队一路吃好喝好,沿路好风好景。街道旁边的百姓,带着乐呵呵的神情,看着镖队走过。
北方一带早就没有人敢来打无神镖局的主意,镖队已经平静的走出了十来天,已经进了洛阳的范畴,不需快马加鞭,正常的脚力也只需两三天就可到达长安。
吴默的脸上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样子,越是临近目的地,越是危险,这道理他早在十岁陪同父亲走镖的时候就明白了。更何况,这一趟的镖,实在是棘手得很。他看着队伍抬着的七八口厚重的大箱子,心事重重。
他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日子,司马超群,也该是要到长安和自己汇合了。
司马超群是五年前才来的镖局,理应不能委此重任,甚至当时的吴神并不想收他恰好那一年,吴默第一次要独自出门,总镖头想来想去不放心。一直以来他都是将姐弟两个人一碗水端平,一起习武一起跟着自己出镖,以后无神镖局也是要由他们姐弟两个人一起坐镇的,平心而论,姐姐比弟弟更多时候要优秀的多。
谁能想到倾注了他更多希望的姐姐,独自带领镖队第一次出门之后回来一病不起。吴神对着病床的女儿悔不当初,毕竟是个姑娘,也许不该给她太多负担,不去那艰苦的地方长途跋涉就不会染上这恶疾。吴神再也没让她接触生意上的事。康复之后的女儿仿佛变了一个人,也再也不提要共同管理镖局。她很快嫁给了一个普通的镖师,并且在生下了一个孩子之后更是很少露面。
当年才十五岁吴默是被仓促的推到台前去的,那么就要有一个人去和他一起,一个最好是能互补他的不足,又不至于造成威胁的人。这个人,就是刚刚投入门下的司马超群。吴神很快发现自己做了个很正确的决定,司马超群不仅是个非常尽责的镖师,五年来从未出过一丝错,重要的是,他对吴默很好,他们一直配合的很好,于公于私都很好,五年的时间,司马超群已经是无神镖局的副堂主。
于是,这一次致命的镖,一半是交给吴默,另一半自然是司马超群带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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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默还没真正踏进长安的时候,就远远看见了那一抹红色。一股烟,光从它的浓度和颜色就能分辨它要传递的信息。那孤烟颜色浓厚,又展现出了红宝石的色彩。一切都悄无声息。
这一股烟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这就是你们镖局内部传消息的方式?” 旁边的就是吴默去找吴老爷子时候站在一边的人,此时他在深青缁衣外罩了一件猩红里子的深紫灰色斗篷,浅紫灰的腰带,别着金翎子。
吴默点点头,勒紧马缰,纵马加快了速度。
”这长安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少年看着眼前略显冷清的街道。
”我很高兴它也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
”你来过长安?“吴默好奇的问,带着点跃跃欲试,又接着说,”是我傻,卓先生游历天下,破案无数,这长安自然是来过的。“
”不,我主要呆在南方,就算是案子,我也不接以北的。“
”为什么?以卓先生的能力,如果来长安发展岂不是更得以施展?”
“因为没有意义。”
吴默依旧不明白,但是他没有再多问,想了想,又恍然大悟似的,
”卓先生早已经不需要来长安了。不在长安,王爷这次还是去把你请出来让你办这件事。“
卓先生笑了,剑眉下的一双黑玉石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吴默发现卓先生的笑声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听了笑话一般欢乐,也不是毒刺一般的假笑。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穿越了时间的笑。吴默突然发现,卓先生很像一个人,他们同样有着超越了他们自身年纪的眼神和神情,
“不知道司马超群那边怎么样了。” 吴默将思绪回到正事上,又变得忧心起来。
长安到底是长安,从旧城到新城,隔着三五条街区就是熙熙攘攘的夜市,马车禁足,商贩流动。卖菱角的卖干果的,最多的还是几步一摊位的茶水铺子,酒铺子。满脸络腮的大汉喝着茶,满面愁容的中年人却喝着酒,街口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已经围着不少客人。
长安的西面,黑夜变成了白昼,火光照出的白昼,黑色中扑闪着深红的火舌。几条街上的人也不喝茶了,也不喝酒了,都抬头去看那火舌的方向,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惊惧之色。
邪恶的空气里飘落下通红的灰烬。
戴王府的旧宅子在长安的西南,孤零零坐落在城的一角。这凋敝的建筑上已经满是裂缝,长满了青苔。窟窿,裂缝,杂草,此刻都已经被吞没在红光中。
明艳的火光前站着两个人,同穿着白衣。一个面上焦虑不安,另一个一脸淡然。
他们本来是约定了今晚碰面,时辰未到却被火光吸引来。
“ 你为何要如此在意?” 司马超群拦住欲往里面冲的吴默,对方的眼睛倒映着火光,仿佛也燃烧着。
吴默嘴唇半张,挣扎许久没有办法回答,双目被烟熏得通红。
” 难道这宅子里有什么秘密?“司马超群看着他,话带疑问,语气还是温柔的,”这趟镖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吴默沉默着,然后跺了跺脚,下定决心一般回答了个“是。”
司马超群不追问,就静静站着等他接着说下去。
“ 其实我爹没有对你说实话。”
“他对你说这趟镖是为戴王爷找上来的,让你我各带一只镖队以金银标物为掩护,其实各护送一只贡品的血纹夜光杯来长安,会面之后去戴王府交给他。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其余镖师都不知道护送的是什么。”
“看来实情并不是这样。”
吴默看了看他的脸色,“ 只有一只夜光杯,在我这一队里。它也不是贡品。这趟镖是戴王爷的私事,和官府无关。王爷表面上委托了漕运总督,其实他真正找来的是从不踏足北方,号称“捕风捉影”的神捕卓东来安排这趟出镖。”他顿了顿又接下去,“并且,交接地点并不在戴王爷现在的府邸,而在这里。”
“只是”
“只是你刚送进去,就着了火。”
吴默咬着牙看着浓烟滚滚的内院,”你不要怪我爹,这些都是王爷的要求。“
司马超群拍了拍他的肩,向前走了几步,去推那被烧得滚烫的门扣。
”你做什么?“ 吴默在他身后问。
”帮你拿回来。你把东西放在哪里了?“
”卓先生放的,内院有一条向左的岔路,走约十来步是一间发黑的屋子,没有挂匾,杯子连盒子就放在里面的空桌上。“
吴默话音未落,旁边白色的身影已经跨步走了进去。
黑夜里吹来一阵风,火势更旺。那扇沉重的大门终于耐不住,金属融化变形又重新黏在一起。
这门已经永恒的关上了。吴默惊慌起来,他四处张望,大声喊着里面人的名字。
最终,他把目光落在了烧得发烫的砖墙上,咬咬牙准备翻墙入内,身后忽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
吴默回过头,空地里突然出现了三,四十来个人,穿着小厮样,手里都提着水桶,有的桶里是水,有的桶里是冰。这些人有条不紊的围住了着火的建筑,有的传桶,有的灭火,又有人把空桶传回去,去换那化水的新一轮。
吴默看的愣住了。直到有人走到他的对面。
带人来是刚刚离去的卓先生,吴默长舒了一口气。“ 卓先生可是看见那火光折回来的?”
没想到对方摇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砖墙,盯着院子里面,
“我回来是因为戴王爷改了主意,他要活的。”
吴默愣了一愣, “ 你是说戴王爷要抓司马超群?”
此话一出,卓先生的身形也蓦然僵住。
“还有别人在里面?”
吴默点点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
人多做任何事都是有效的,火已经扑灭,四面焦土,又像是大雨过后般的泥泞。卓先生衣角一晃,人已经进了院内,吴默紧跟着翻了进去。
他们又把刚刚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宅内的一角,还是刚刚那座本已经焦黑的屋子,此刻连窗栅都已经烤成了灰。
门,自然也是摇摇欲坠,轻轻一推便倒下。
屋内还是刚才那张焦黑的空桌,桌子上是他们放下去的盒子。桌脚边躺着两个人。
“司马超群,司马超群” 吴默赶紧蹲下来去探司马超群的口鼻, “还好,是被浓烟熏过去了。”
此刻他才把注意力放在同样昏迷的另一个人身上。他本来穿着的应该是青衣,被烟熏的已经发了黑。
“卓先生,这是?” 就算是紧闭着眼睛,这样异域的长相浅色的头发也让吴默吃了一惊。
他回头去看卓先生,却发现对方直直的盯着地上躺着的人,不是他问的这一个,是白衣的那一位。
“他就是你口中的司马超群?这次带领走塞外一路的副堂主?”
吴默发现卓先生问这话的时候神情显得忧伤而痛苦,目光却明亮深邃。他点点头。
说话间,外面有两个人走进来,用铁索绑了躺在地上着青衣的人,又一桶冰水泼了上去。那人受了冷醒了过来,绿色的瞳色透着冷漠,仿佛眼下发生的一切狼狈都是他意料之中。
“ 我居然还没有死。”
没有人回答他,却又有一支队伍抬着轿子走进了这座烧得差不多了的高墙内,停在了散发着焦味的屋前。卓先生这才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被绑着的人这时候却笑了,“他又不想我死了?”
“是,王爷改变了主意。”
“在他把这’折兰阁’放火烧了第二次之后。” 那人笑的浑身发抖,“这一次,他连我也想一起烧了。”
身上带着的铁链也跟着颤抖,声如哭泣。这哭泣声里,他一步步向轿子走去。
一把火烧光了所有,连一草一木都没有留下。没有任何生命感的空间,一座顶嵌深蓝的轿子,拖在地上的铁链,看不出表情站着的卓先生。
突然,他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因为在他的眼角瞥见了一道光,还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但是他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又发现了,这刀光虽然是冲着这个方向,却意不在伤人。
刀砍得是那人身上穿着的铁链。
一刀下去,铁星四jian。
来得人穿着和刚刚灭火小厮一样的黑色短打衣服,一头银丝。一刀下去链子没有反应,他又是一刀,砍了七八刀之后手臂已经麻了,他依旧没有停手。
“是你?” 对面碧绿的眼睛终于抬起来看他。
“是我。”来人回答,“ 可是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江总督?你难道并不是漕运总督?”
来人苦笑更甚,“ 我漕运总督的身份是真的。除此之外,你竟是什么都不记得。“
”十年前戴王府上…“ 他刚刚开头,看见那双绿眼睛为了这几个字痛苦地闪了一下,便不再往下说,而是调转了一个语气,“ 今日,他绝对不能再带走你,囚禁你一次。“
”十年前发生的,也许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去看说话的人。
”司马,你醒了!“吴默激动的上前扶着他。
”这位就是这趟镖真正的负责人,名震江南的神捕,“捕风捉影”卓东来,卓先生。”
司马超群听完向对方笑了笑,
“卓先生虽号称不离开南方,捕风捉影的名头早已传到关外,今天居然有幸在长安城见到了。”
无形的风,无重的影,谁能将风停留片刻,又有谁能触摸背光处的黑影。江湖里都说这名捕只会为钱办事,为权出头。一只脚已踏入朝廷,却又要保持自由之身不肯真的入公门。
卓东来看着司马超群,他还是穿着白色,仿佛将那白穿到了极致,不掺一丝杂色。那白虽清澈却不刺眼,似月光,又像三四月南国的樱花,缓慢窸窣地铺了满地。他的目光神情却变了,曾经一半磊落一半豪放的棱角完全见不到,温润的目光下再焦躁的人也会安下心来。
可卓东来的心却无法安定下来,甚至那一秒,他的心跳离了他的胸腔,再回来时却沾着有毒的汁液。
在卓东来还没想好回答的时候,司马超群已经把目光移开了。
他再开口的时候,说话的对象是漕运总督,“十年前。”
那双碧绿的眼睛为这三个字再次溢出了痛苦,他接了司马超群的话,”是的,我就是十年前的异域商人“蓝”。”他看着漕运总督,“十年前,王爷没有囚禁我。今日,他…。”
总督诧异的看着他。
”是时候说出来了,因为我“
“够了。” 在这种时刻卓东来却开了口,他指了指门外的轿子,“王爷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知道。蓝,请动身吧。”
“江总督有权知道。”
“他只是在奢求一个他不该觊觎的人。”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住了。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很久不说话的吴默cha话,“卓先生,你连我爹也没有说实话,明明这夜光杯也不是你们的目的。无神镖局损失了十个镖师,难道还不值得一个答案?”
卓东来叹了口气,“也许号称无所不知的名捕,这次并不知道答案。“
”也许,你只是不关心真相,卓先生在乎的只是最后的结果。“ 接话的是司马超群。
两个人又是一愣。
”那你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在这里交接的事情应该只有我和吴默知道。“
白衣镖师嘴角勾起一个笑,” 我来救人。“
那日塞外的雪山中,客栈老板输给了司马超群的刀,他却仍然得到了血纹夜光杯,在他告诉司马超群那个本是耻与人说的秘密之后。
十年前,戴小王爷和蓝因为一只世间绝无仅有血纹夜光杯而打赌,蓝扬言世上没有任何宝物是唯一的,以他的一双天赐的巧手可以仿制任何珍宝。于是小王爷将他留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内他若能做出另一只夜光杯他就赢了。蓝住在王府的三个月,两个人日日见面渐生情愫。三个月后,到了分离的时候,蓝从小生长在塞外,眼中从无凡尘禁忌,竟然开口让小王爷跟他一起离开。戴小王爷呢?他如果能抛下一切,是不是结局就能是喜悦,也许相反,两个性格背景极端不同的两人,非要勉强只会是更惨淡。也许小王爷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也许是他看到自己在王府根基未稳时机未到,他用那对难辨真假的血纹夜光杯立下了一个誓言,给了蓝一个希望。十年之后,他若能大权在握就暗中放出这对血纹夜光杯,蓝如果能拿到就来找他。
之后他不惜一把火烧了蓝居住的’折兰阁’逼蓝离开。
比蓝的脸色还惨白的是江总督,
”你…居然…“他语无伦次,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形容。
”我居然傻得等了十年,相信了他十年。” 蓝看着身上缠着一圈圈的链条,“ ‘如果能拿到信物就来这里找我’,我拿到了,我来了这里,原来他也没有忘记这个约定…”
“我来赴约,他来杀我。”蓝一字一句的说着,碧绿的眼睛里流出了红色的眼泪,和桌子上无人再看一眼的血纹夜光杯一样,蜿蜒破碎。
“我说过,我要来救你,燃着火我能进来救你,现在这话依然作数。”
“不管十年前真相是怎样,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哪怕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曾在乎,今天我也绝不能再让你受伤。“
一时间,一黑一白两个人把泣血的囚犯围在了中间。吴默在一旁犹豫的看着他们又看看卓先生,最后还是站在了司马超群一边。
”好,好得很,“ 卓东来冷笑道,
笑音未落,屋子已经被火把密不透风围了起来,院子里高墙上伏着黑衣的弓箭手一齐对着屋内的四人。
”吴默,司马超群,无神镖局确定要对抗王府么?” 这话是对着两个人说的,他的眼睛却盯着司马超群一人,“为了一个塞外的商人与我作对,未必值得。”
被问到的两个人没有出声也没有动手,夺身而出的是江总督。玄铁的薄刀瞬间已经砍下了数十刀,刀刀带着恨意。卓东来一一避开,第十一刀落下之后,他才伸手去摸腰带,抖落一条软鞭。软鞭在他手里带着寒意,和他的人一样,冷峭,又目标极为明确。这鞭子就带着这种刺骨的杀气直面迎上了总督手中的刀,接触的下一秒,这坚硬如刀剑的鞭子又变回了蛇一般的形态,向下束住了总督的腿。总督欲去砍腿上的鞭子,他的手停在了半路,人已经倒下。
鞭子还在他的腿上,杀他的是窗外s,he进来的箭。
卓东来没有停下,在总督倒下的同时他已经来到吴默身边,他手里拿的是总督之前用的刀。没有人会想到他突然弃了长鞭改为用刀,也就没有人会提防他会突然改抽为近身的刀砍,于是他这一砍尽管毫无花样,却已经胜券在握。
一柄象牙白刀架住了落下的漆黑刀面,一个僵持,将卓东来硬是逼退了三步。
一个人,若不是天生力气异于常人,如何能在刀口下最后一秒生生扭转刀势,反而将对方逼退。
”司马超群,好,当真是好的很。“这几个字第二次说出口,卓东来已经不再是冷笑,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这句话也说得毫无情绪。
就连他的动作也令人捉摸不透。卓东来竖起一只胳膊示意,窗外的弓箭手悉数退下。之前被火把照的犹如白昼的空间又重回了黑暗。
”我要你们自己看看,值不值得。“
这句话说完他重新动身,还是那柄如夜色一般黑得刀。卓东来这一次的目标居然不在这屋内,他脚不沾地,刀光直取门外那座已经被遗忘的蓝顶轿子。
一抹蓝色飞身过来拦在了轿子前。
蓝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铁链,他的一双绝世无双的手又恢复了自由,去抓卓东来拿刀的手腕。这一幕惊呆了屋子里的吴默和司马超群,卓东来却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变故,他轻转手腕,将刀扔到了另一只手里,仍然是照着轿子砍去。轿帘已经被刀风斩下一角,手中没有兵器的蓝竟然徒手去挡刀锋。
”住手。“
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声,卓东来的刀锋瞬间停止,仅仅在那双白雪般的手心中留下了一刻红印。
蓝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凝滞的看着轿子。
卓东来再次向他说了个请字。看着他慢慢走进了轿子里。
几个轿夫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抬起轿子出了门,消失在夜色里。
”他“ 吴默回过神来开口,” 轿子里是戴王爷?“
卓东来默认。
”他根本没有被困住?“
”没有链子能捆住那双天下第一的巧手。“
”那, 他去了之后会怎么样?“
”只要是心甘情愿,结局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开口的是司马超群,他看着已经死了的江总督,银发上沾染的红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也回答了吴默还没问出口的下一个问题。
一时间,三个活人看着地上的一个死人,各有心事。
☆、(03)一杯酒
(3)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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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长安踏进长安的那一刻,卓东来的心也变得柔软了。在看见司马超群的那一刻,他的心又开始刺痛。
而现在,那个带给他刺痛的人就坐在他的对面。
司马超群已经换下了之前那套被烟熏卷了几处的衣服,此刻重新穿了崭新的白。站在他身边的人也换了一身,依旧也是白,在衣襟前和腰间点缀着流云图案的鸦青。
看着卓东来若有所思的样子,司马超群开口问他:“ 神捕先生在看什么?”
卓东来已经解下在院子里披着的深紫色披风,内里是黑色,他看着对面并排坐着两个人和他们一尘不染的衣服,
“吴默这样看,时时刻刻跟着,倒很像司马超群堂主的影子。”
吴默在一边不满的反驳,“哪有影子是白色的?”
镖已经走完,戴王爷的尾款已经通知会托人送去吴老爷处。三个人之间的水火之势已去,还可以受王爷的答谢一起来这里喝酒。
吴默又把眼睛在黑玉般的料子上看了一看,” 要我说,卓爷穿的这幽黑,才像白色司马超群的影子。“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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