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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酥心糖(ABO) 作者:余酲

    正文 第6节

    酥心糖(ABO) 作者:余酲

    第6节

    与他相比,从高潮的余韵中挣脱出来的余棠就显得有些无情,弓着背、缩着脖子躲他,警惕地不让他咬。

    苏朔气闷,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生气,按着余棠的肩问:“还要不要我走?”

    余棠眼中的shi意还未退去,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愣愣地看着苏朔,鼻子一抽一抽地发出几缕气音,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小白兔。

    苏朔看着欢喜,凑过去亲他,左边眼睛一下,右边眼睛一下,鼻头两下,嘴巴五下,最后还亲了亲圆滚滚的肚子,和搭在肚子上的小手。

    亲完余棠还是没有回答,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苏朔后悔了,不想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话,于是再次拥住余棠,小孩子一样,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他脖子里:“我不管,是你先撩的我……我是你的alpha,就算你要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第二十三章

    这么一耽搁,早餐自然没赶上。

    苏母怕两人饿着,吩咐厨房早些做午饭。苏家餐桌大,苏朔坐在余棠边上,殷勤地给他夹菜,见余棠没什么胃口,问阿姨家里还有没有热牛n_ai。

    苏母笑道:“哟,知道疼媳妇儿了。”

    苏朔直到刚刚才深切体会到“性/爱是爱情的催化剂”,他笑眯眯道:“喝啥补啥。”

    余棠冷不丁呛了一口,低头轻咳两声,脸颊浮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吃过饭,苏朔主动去厨房帮忙洗水果,余棠也跟了来,苏朔忙把他送回去休息,却听他地问:“结婚证找到了吗?”

    苏朔愣在那里,半晌才强撑笑容回道:“没、没有啊,你看今天都这么晚了,要不改天……”

    余棠垂眼道:“那我先走了,感谢昨天和今天的款待。”

    这话如同迎头泼来一盆冰水,苏朔的心瞬间拔凉拔凉,无措地挽留道:“先吃水果吧,快弄好了。”

    余棠坚持要走,苏母都没能留住,只为苏朔争取来一个送他回家的机会,开到半路余棠还改了口,说把他放在a大校门口就行。

    a大离苏家只有不到半小时的路程,苏朔有理由怀疑小oga是故意的,为的是不跟他在一起多待。苏朔偏不遂了他的愿,到地方下车,闷声不响地跟在余棠后面,一路跟着他进了教学楼。

    余棠进办公室,苏朔在外面守着,李老师惊喜道:“你们俩和好啦?”

    余棠不肯定也不否认,直接道明来意,说要多请三个月的假。

    李老师掐指一算:“三个月后孩子才出生不到一个月吧?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会儿快到暑假了,不如再休息一个学期,明年开春再复学。”

    余棠摇头:“我落下的课程太多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等孩子生下来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李老师笑着说,“小小一个r_ou_团子,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你瞧,一会儿对你哭一会儿对你笑,保准你人在学校,心却扑棱棱地往家里飞。”

    余棠性子冷,对没经历过的事情几乎产生不了同理心。他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他来说也是意外,他自认已经做好承担另一条生命的准备,然而这一切都是从医生那儿或者是书上学来的,什么时候产检,什么时候吃药,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看似面面俱到,实际上心底却是迷糊的,根本不踏实。

    因为是苏朔的孩子,他当初才义无反顾地打算生下来,至于怎么教怎么养,将来会跟孩子如何相处,他全都想象不到。

    李老师见余棠发呆,唤他道:“欸,那小子在外头抽烟呢,这栋楼禁烟,抓到一次就记过,你不去管管他?”

    余棠忙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瞧,苏朔双手抱臂,背靠墙站在窗边,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小半张脸,果然叼着个什么东西,不过不是烟,像是根细木木奉,咬在嘴里无聊地晃来晃去。

    “我逗你呢。”李老师见余棠信以为真的慌张模样,忍不住笑,“就你俩这样,还成家生娃?两个长不大的小屁孩。”

    到了余棠家门前,苏朔才把牙签吐了。

    他在戒烟,偶尔嘴里闲得慌,就叼根东西过过瘾。余棠从前就不喜欢他抽烟,每次见他抽烟都避得远远的,躲瘟神似的,既然要把人追回来,这些臭毛病就必须改掉。

    下车给余棠开门,护送他到门口,好巧不巧遇上余笙开门出来。两个alpha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苏朔按住余笙拿扫帚的胳膊:“大舅哥,咱们有话好好说。”

    余笙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哥?”

    苏朔有求于人,姿态低到尘埃里,诚恳道:“大哥,你是鱼豆腐的哥,也是我的哥。”

    余笙错愕了下,然而还是不吃这一套,追着苏朔凶神恶煞地绕着房子追,边跑边骂。苏朔中学时曾是叱咤风云的校园一霸,怎么会打不过他,只是眼下“尊卑有别”,实在不方便动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幸而他体育也不错,校运动会临时代替别人参加长跑比赛拿了个冠军的水平,五六圈下来,余笙先不行了,气急败坏地把手上的扫帚往苏朔身上掷,被苏朔身手敏捷地接个正着。

    他跑到在门口站着劝架的余棠跟前,塞他手里,气喘吁吁道:“你拿着,别让咱哥拿去了,他现在情绪不稳定。”

    余棠有些无语地接过来,苏朔又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趁场面混乱一并塞进他手里:“你拿着这个,别扔,防辐s,he的,回头找到结婚证了我好跟你联系。”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开门上车一气呵成,车子刚启动就180度调头,还来得及开车窗给余棠一个飞吻。

    余棠被“情绪不稳定”的哥哥拖回家,余笙痛心疾首地质问:“你这就原谅他了?”

    余棠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觉得这事儿谈不上“原谅”。

    虽说双胞胎兄弟俩长相和性格南辕北辙,可毕竟在一个娘胎里挤了八个多月,有些默契是刻在基因里抹不去的,玄之又玄。

    比如现在,余笙无需追问,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兄长之资老神在在道:“你啊,从小就爱把事情憋心里,谁的劝都听不进……罢了,你高兴就好,咱们一家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ji飞狗跳的两天过去,晚上余棠早早上床休息。

    刚闭上眼,听见“叮咚”一声响,貌似是从书桌方向传来。

    趿着拖鞋下床,余棠从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里拿出下午随手塞在口袋里的手机,方方正正的普通款,看不出什么特别,点亮屏幕,上面有一条署名为“老公”的短信:【宝贝晚安,老公爱你~宝宝晚安,爸爸爱你~】

    余棠并没有随身携带这只手机,就算苏朔说这个辐s,he低也不行。之前他之所以选择住在山上,而不是随便哪个酒店,就是因为山上环境好,有利于养身体。

    于是就漏接了不少电话,尤其是和宋远征一起去拜访从前学画的老师那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手机上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还有七八条短信,开头两条还宝贝宝贝地喊,后面就开始扯东扯西。

    【宝贝你去学校了吗?】

    【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里,还能去哪儿?】

    【你哥在学校,我看到他了】

    【你和宋远征在一起?】

    余棠的手莫名抖了下,再往下划,最后一条:【结婚证找到了,什么时候见面?】

    余棠稳住心神,回复短信跟他约时间。

    第二十四章

    再次见面还是在a大,余棠有个假期申请表需要本人填写,填完从办公室出来,看见苏朔叼着根木奉木奉糖在门口等他。

    两人并肩而行,苏朔鼓着腮帮子道:“南瓜味的,吃不吃?”

    余棠没搭理。太阳火辣,他经不住晒,身子又笨重,步伐迈不快,额头上渗出的汗都被晒热了。

    忽然一把伞从身后罩了上来,苏朔拉住他的手腕,玩笑道:“跑这么快干嘛?嫉妒我有南瓜木奉木奉糖吃?”

    在y凉底下就舒服多了,余棠看了一眼苏朔握着伞柄的手,答了句“不是”,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

    苏朔紧紧跟随,让伞把小oga整个罩住,拉他手腕的手一直没松,纠结再三,还是问:“前天……你干嘛去了?电话一整天都没打通。”

    余棠:“出去了。”

    苏朔忙问:“去哪儿了,跟谁,怎么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去啊。”

    连珠炮似的问题让余棠不知该从何答起,干脆选了个最简单的:“去看美术老师。”

    “美术”两个字踩了苏朔的尾巴,他拔高嗓门:“跟那个宋远征一起?”

    余棠点头:“嗯。”

    猜测成真,苏朔七窍生烟,又不敢在余棠面前发作,摸遍全身没找到烟,想到自己用找到结婚证的借口才骗得余棠出来见一面,瞬间烦躁得想打人。

    经过食堂,苏朔说要去买个东西,让余棠在廊下y凉处等他一会儿。

    余棠撑着伞坐在长椅上等,被从教学楼出来的同宿舍同学发现了。

    “呀,余棠,好久不见。”舍友a满脸堆笑地过来跟他打招呼。

    舍友b更是热情,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挽着他的胳膊套近乎:“瞧这肚子,都快生了吧?不在家歇着,还来学校干什么?”

    余棠不习惯被人围着,先前这三位舍友在背后嘲讽他的事儿他还没忘,抽出胳膊,淡淡地说:“来申请休假。”

    舍友a对他的疏远浑然不觉似的:“这都快生了,是该休假在家好好休息,不知道下学期咱们还有没有这个运气继续跟你做同学呢。”

    余棠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殷勤得古怪,客气应付了几句。先前嘲笑他生出来的孩子八成也是个面瘫的舍友b东张西望:“苏学长不在吗?他也真是,怎么能放你一个人来学校?不怕你再被人欺负呀。”

    舍友a嗔怪道:“你就瞎c,ao心,苏学长前阵子在图书馆放下那通狠话之后,谁还敢再惹咱们棠棠不痛快?”

    余棠没听明白,由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恭维奉承,才拼凑出一个大概的事情经过。

    舍友们走后,余棠又独自坐了会儿,想了想还是进食堂里头去寻苏朔。

    正值饭点,食堂人多,有几个同学热情指路,说苏学长在楼上五号窗口排队。

    余棠上楼,没在窗口前找到苏朔,倒是在他常抽烟的墙角处看见他慵懒支在地上的一条腿,还有面对他站着的女孩。

    江可澄之前就经常出入a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苏家少爷关系不寻常,每次来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高调极了,这回却穿得朴素,低着头十分委屈可怜的样子,拿着纸巾抹眼泪。

    “苏哥哥你要是喜欢孩子,我也可以给你生啊……之前的事是意外,我也没想到……”

    苏朔打断她:“那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该给的我已经给你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江可澄哭得更起劲:“那次……那次是个意外,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太想跟你在一起,才会想出那种主意,没想到、没想到被他捡了便宜……”

    苏朔没什么耐心,抬手看表:“说完了吗?说完我先走了。”

    江可澄不死心地上前拖住他的胳膊: “哥哥你要孩子我也可以给你生,没名没分我也不在乎,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

    靠在墙边听的余棠心中倏地一紧。

    当今社会,不说富商和官宦阶级,哪怕那些做点小生意有点家底的人,都堂而皇之地无视婚姻法对oga的保护,在外面正大光明地养着其他oga,美其名曰传承优秀基因。像自己两位父亲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已经十分罕见,苏家那样家里的跟家外的争来斗去、苏父也从不避讳旁人还有个非婚生的二儿子,这种情况才是常态。

    这其中有一个alpha可以标记多个oga,而一个o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的原因在,而且苏朔从小耳濡目染,成年后游戏花丛,习惯了花心浪荡,如今面临着这么大的诱惑,正常的alpha都没理由拒绝,何况是他呢?

    苏朔果然动摇了,他站定脚步,从余棠这个位置只能看见江可澄那张泪水涟涟的小脸,想必落在苏朔眼里,更是我见犹怜。

    片刻后,余棠在因紧张而剧烈的心跳中,听见苏朔的声音:“我很快就要当爸爸了,这话还是别乱说的好。”

    “我没乱说。”江可澄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他的手段我是领教过的,哥哥你千万别给他骗了!”

    苏朔笑了:“他能有什么手段?他家里那样的条件,跟我结婚能得到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明显有所图的江可澄才有些心虚,迅速调整好情绪,抽泣着道:“我只知道,我对苏哥哥你是真心的,我不介意背上骂名,你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心里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留给我,还有我们以后的孩子,我就满足了……”

    “我介意,我的孩子只能是余棠生的。”苏朔顿了顿,生怕意思表达得不够清楚明白,再次郑重道,“他是我唯一的oga。”

    车子驶出学校,余棠手上捧着苏朔给他买的南瓜饼和几根南瓜味的木奉木奉糖,垂着脑袋,像在想什么事情。

    “饼是我前几天跟厨房大叔订好的,少糖少油,怀孕也能吃,你尝尝看合不合口。”苏朔握着方向盘道,“木奉木奉糖是家里阿姨做的,也不是很甜,刚才我给你试过了。”

    余棠点点头,拿起热乎乎的南瓜饼咬了一口。

    苏朔看着高兴,心想离求得原谅又进了一步,浑然忘了此行的目的地是民政局,兴致勃勃地开始给余棠讲他给孩子想的名字,什么苏苏、苏福、苏打水,听得余棠都不禁弯了嘴角。

    苏朔趁热打铁,表诚心道:“跟你姓也行,反正是咱们的孩子,跟谁姓都一样,就是余这个字不太好搭配……余苏,听起来像不像什么吃的东西?”

    余棠没答话,吃完一个南瓜饼,朝苏朔伸出手:“结婚证。”

    苏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惨白的表情昭示着他此刻的心如死灰。

    他的小oga终究是不爱他了,任他如何折腾,如何挽留,都没有丝毫作用。

    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放到余棠手里,苏朔暗自琢磨着,离了婚还能复婚,到时候孩子出生,还能不准他这个亲爹的上门去看?一回生二回熟,他生来厚脸皮,就算让他做上门女婿也未尝不可。

    余棠拿到结婚证,指挥道:“前面左拐。”

    苏朔听话拐过去,行驶一会儿,才发现路线不对。

    他试探着问:“咱们不去民政局?”

    余棠目视前方:“我把结婚证丢家里了。”

    丢三落四不像余棠平时的习惯,可沉浸在郁闷中的苏朔无暇细想。

    车停在余家门口,苏朔边给余棠开车门边四处张望,生怕碰到凶巴巴的大舅子。

    余棠下车进屋,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两本大红结婚证,苏朔简直想哭。

    回到车上,苏朔垂头丧气地踩油门,后悔地想,刚才余棠进屋去他就应该直接开车跑掉,这样说不定能再拖延几天。

    虽然已经想通了离婚没关系,再追就是了,可第一次结婚的意义到底不一样,“复婚”这两个字听上去就怪别扭,像是为了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勉强再次走到一起。

    对于能否再次得到余棠的爱,他毫无信心。

    苏朔蔫巴巴地转方向盘调头,忽然,两个红本出现在他眼前。

    余棠把两本结婚证像从前那样一本包着一本放在一起,举到他面前,苏朔一时愣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收好。”余棠声音冷清,脸上也跟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却是苏朔此刻最想听到的话,“……别再弄丢了。”

    第二十五章

    反复确认数遍,苏朔才相信余棠是真的不打算跟他离婚了。

    天降祥瑞,鞭炮齐鸣,要不是怕把人吓着,苏朔恨不能把余棠抱下车原地转他个百八十圈,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激动之情。

    民政局之行作罢,苏朔把余棠带回了家。苏母也高兴得不得了,叫厨房准备了一桌子菜,还想把亲家接来一起热闹,余棠说两位父亲不在家,苏母才打消了念头。

    吃完饭,苏朔带余棠到婴儿房,里头布置得俏皮可爱,地毯、墙纸、壁柜都是鲜艳的卡通造型,只有木质婴儿床相对朴素。

    见余棠一直盯着婴儿床看,苏朔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装的,挑了好几家才选中,看着不太美观,其实很结实,也很好用。”

    说着自己坐了进去,屁股朝下,两条长腿挂在外面晃荡:“看,我躺着都没问题。”

    余棠用沉默表达对该婴儿床质量的肯定。

    晚上苏母差人送了好几种婴儿车过来,在客厅里一字排开,余棠随便选了一个,苏朔反倒磨磨叽叽地拿不定主意。最后大手一挥留了三辆,壕气万丈地说:“到时候咱儿子坐哪辆高兴就留哪辆,都喜欢就都留下。”

    再晚一点,余棠还是要回家,说哥哥在家等他。

    苏朔把人送到家门口,下车的时候再三踌躇,拉住余棠的手,磕巴着问:“我、我能亲你吗?”

    之前不让亲他也亲得起劲,余棠不知道他突然害什么羞,看了他一会儿,小幅度点了点头。

    苏朔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下,他慢吞吞地上前,侧头在余棠唇上印下一吻。

    他们接吻的次数半个手都数得过来,第一次是酒醉的初夜,第二次是前几天,第三次便是现在,以至于余棠并不适应这样靠近,苏朔的身影将他笼罩的时候,他还是条件反s,he地往后退了退。

    余棠的嘴唇很软,路上吃了根南瓜木奉木奉糖,还沾着点甜味,苏朔意犹未尽,却没敢太过分,亲完就松开手,目送他进去。

    洗完澡,余棠收到苏朔的晚安短信,看完没顾上回复,先去擦头发。没过几分钟手机铃声响了,苏朔在那头紧张兮兮地唤他:“宝贝?”

    苏朔从前逗他玩的时候就喊他宝贝,短信里更是没停过,这次不知怎么的,余棠听得鼓膜发痒,心尖都被振得颤抖,莫名跟着紧张,傻傻地“啊”了一声。

    对面的苏朔听到他回应,松了口气,道:“肯接电话就好,我还以为……还以为……”

    终究是没说下去,他不想破坏气氛,迅速转换话题:“嗨,不说那些没用的。咱妈问你什么时候搬回来,家里什么都有,你留在山上的那些衣服都给你洗干净挂上了,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告诉我,我明天就去买。”

    “没有。”余棠觉得自己的回答太简单,补充道,“没什么要添置的。”

    “那……”苏朔又开始犹豫,因为怕被拒绝而难以启齿,“那你什么时候搬回来?我去接你。”

    余棠想了想:“下周吧,等爸爸们回来。”

    这句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苏朔语气都变得轻快:“那我下周来接你,顺便拜见两位岳父。”

    既然答应和好,余棠就不再扭捏,轻轻“嗯”了一小声。

    苏朔那头反倒又扭捏起来:“那……那这几天你在家干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玩?”

    余棠垂眼摆弄手里擦头发的毛巾:“没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在家待着挺无聊的吧?我给你买套游戏机?”

    “不,不要。”余棠忙拒绝,“那个有辐s,he,对身体不好。”

    听了这一本正经的回答,苏朔在电话里低声笑,余棠觉得害臊,红着脸不吭声。

    笑过之后,苏朔的嗓音听起来更加婉转温柔:“那你现在在干吗?”

    余棠手上的毛巾已经拧成一团,没好气地说:“擦头发。”

    “乖。”苏朔知道他不喜欢擦头发,哄道,“以后老公帮你擦。”

    余棠沉默许久,似乎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嗯”了一下。

    苏朔自然听出小oga的不相信,温声道:“我说过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对你一个人好……骗你是小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苏朔把余家当成了根据地,每天大清早来报道,必定要待到傍晚才回去。

    这天余笙追累了瘫在沙发上喘气,指着在厨房悠闲地热牛n_ai的苏朔道:“你你你你都不用工作的吗?天天往我家跑!”

    苏朔右手搅和牛n_ai,左手从兜里掏出学生证亮出来:“回大舅哥的话,在下还是个学生。”

    余笙愤愤地背起书包,同是学生,为什么他还是要每天去学校报道?

    好吧,还不是为了那该死的爱情。

    楼上,余棠接过苏朔递来的牛n_ai,主动去阳台的吊椅上坐着,因为苏朔要开电脑处理工作,他认定了电脑辐s,he强,对宝宝不好。

    纵然苏朔爱热闹,工作的时候也是严肃安静的。喝完牛n_ai,余棠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苏朔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处理工作,他放下杯子,歪在吊椅上,在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中睡着了。

    炎炎夏日还没过去,余棠已经进入孕晚期,安眠成了奢望,一觉能睡过两个小时都难。他嘴上不说,苏朔却察觉到他ji,ng神不济,有时候偷亲,亲完了他还呆着,眼神定格在自己身上,迷瞪瞪的,充满不设防的依赖。

    每当这时候,苏朔就不禁要感激这与生俱来的超高信息素匹配度,若不是因为这个,他的漫漫追妻路还不知会延续到什么时候。

    为了让余棠好好睡一觉,他在牛n_ai里加了对孕夫没有伤害的助眠保健药。余棠这一觉睡得果然很香,下午把他抱上车,这么大的动静他都只是闭着眼睛皱眉,没醒过来。

    到了地方还在睡,苏朔怕他饿着,把他摇醒,余棠睁开shi漉漉的眼睛,板着一张小脸看苏朔,神情七分茫然三分委屈,难得流露出与他表面相符的天真。

    以前怎么没发现小oga这么好玩?

    苏朔刮了一下他小巧的鼻头:“小猪。”

    余棠皱了皱鼻子,扭头看窗外陌生的街道:“这是哪里?”

    苏朔勾唇一笑:“养猪场啊,这里专收你这样爱睡觉的小猪。”说着上下打量余棠,摸着下巴道,“嗯,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余棠还没完全清醒,当即信以为真,吓得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攥住苏朔的衣袖,颤抖着说:“不,不卖。”

    苏朔的心顿时软成一片,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侧脸:“逗你呢,谁能舍得把你卖掉?”

    两人来的是城郊的一家甜品店,环境清雅,人也不多。

    进门就受到表姐何聆的热烈欢迎,她把二人引到靠窗的座位,问了忌口,便主动去前台点单。

    苏朔见她走远,对余棠道:“这家店是她和她未来老公一起开的,她真是我表姐,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余棠想到当初在学校食堂把何聆当成苏朔的心上人,还发了一顿疯,不免有些羞赧,捧着杯子不说话。

    苏朔原本的目的也不是想让他惭愧,捉住他的手,挨个手指揉捏过去,最后在他手心里画了个圆圈,占地盘似的握在手里:“以后别胡思乱想了,谁出去胡闹鬼混,谁就是……就是猪。”

    几天内拿各种牲畜发毒誓的苏朔被何聆嘲笑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她兴致勃勃对余棠爆料:“这小子从小就喜新厌旧,新买的衣服穿一次就扔,玩具也是,姑妈看不下去,洗洗干净打包寄到贫困山区,平均每个月寄一次,你猜怎么着,年底人家居然送来一面锦旗,感谢苏朔小朋友持之以恒献爱心。”

    余棠听完弯着嘴角无声地笑,苏朔着急了,忙解释:“我现在不这样了,你别在我媳妇儿面前瞎说啊。”

    何聆停不下来:“上高中的时候也是,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勤快,那会儿流行手写情书,他把收到的情书上的名字用小刀撕下来贴在桌子上,换一个对象就把上一个覆盖掉,还在旁边贴照片,就这样都记不住,有一回情人节他约了对象,人家在学校门口等到天黑才知道这小子认错人,搂着前前前女友看电影去了。”

    这种丑事何聆藏了一箩筐,余棠也愿意听,时不时抿唇微笑,听得很开心的样子,弄得苏朔都不忍心不让他听。

    眼看饮料快喝完,苏朔主动去前台帮大家续杯。何聆这边一个故事讲完,见苏朔走远,转回来笑眯眯地看着余棠:“所以啊,这小子现在能变成这样,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余棠对她忽然调转话题的举动并不意外,放下手中的杯子,点了点头。

    何聆接着道:“之前我经常想,将来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小oga能把我这个祸害表弟收得服服帖帖,先前看你安安静静的,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可今天再一看,竟然觉得也只有你能做到。”

    余棠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何聆忍不住笑:“好了好了,我是在夸你呢,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以后好好过日子。”

    余棠也跟着笑:“好,谢谢表姐。”

    搬回苏家的前一天,余棠去参加一个由杂志社主办的美术论坛。

    苏朔生怕他再跟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亲自把人送进会场,确定宋远征不在场,才警惕地退了出去,说三个小时后回来接他。

    论坛前半部分是鉴赏讨论,余棠身子不方便,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抱着本子边听边记。后半部分则是现场实践环节,顺便请出刚赶到的两位即将成为杂志模特的嘉宾暖场,台上台下一片欢声笑语。

    除了他的天王老爸,余棠并不知道当今娱乐圈还有何许人也,抬头一看,男的果然不认识,女的却是老面孔。

    中场休息,余棠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拐进安静的走廊,和刚才台上的女嘉宾碰个正着。

    江可澄显然是特地等在这里,脸上带着与面对苏朔时完全不同的不屑和嚣张,目光在余棠脸上巡视一圈,落到他比上次见面更加高耸的肚子上y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别来无恙啊,苏家少n_a_ai。”

    余棠停下脚步,敷衍地说:“嗯。”

    “啧。”江可澄讥讽道,“刚借着孩子上位,屁股还没坐稳,架子就先端起来了。”

    余棠掀开眼帘,直视她的眼睛,看得江可澄没来由地慌乱,勉强撑着气势道:“你别得意太早,我在苏少爷跟前待了一年多,他的性子我摸得一清二楚,现在他是对你上心,不过是新鲜劲儿还没过去,等他玩腻了,你看他还会不会再看你一眼。”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余棠却没受到丝毫影响,冷冷地说:“没有。”

    江可澄莫名其妙:“没有什么?”

    余棠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可澄似乎从余棠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浅淡的笑容,像是得意,又像是胜券在握,连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江可澄险些维持不住镇定,恶狠狠地瞪余棠:“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去年这个时候他心里眼里还都是我!呵,你算个什么东西,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会使些龌龊手段罢了。”

    她来找余棠,左右不过不甘心,即便她认定了余棠在背后使手段,可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她想告状都没办法。现在能做的唯有撒泼耍闹,她过得不好,别人也休想痛快。

    谁知余棠淡定如斯,不仅不惧怕她的挑衅,连她半真半假的提醒都恍若不闻。

    “你错了,没安好心的是你。”余棠一字一句道,“还有,他的眼里和心里,从来就没有你。”

    下午苏朔接到余棠,直接带着他去苏家吃饭。

    这几天在陪媳妇儿之余,苏朔抽空在家给余棠布置了一间画室,余棠推门进去,第一眼便看见墙上挂着的几幅以蝴蝶和花为主角的画。

    苏朔央着他又画了幅新的,蝴蝶和粉花靠在一起,中间挤着一只圆圆的红果子。完成后苏朔看着不满意,用红色水彩在两颗挨着的头顶上补了一颗心。

    余棠被送回家时天色已晚,差点又在车上睡着。晚上空气shi凉,苏朔拿了外套给他披着,到门口还扣着他的手不放。

    明明不是第一次谈恋爱,苏朔却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找到了与从前全然不同的感觉,他会为了一个吻心跳加速,也会为余棠的一个笑容欢欣鼓舞。在这场以婚姻为开端的恋爱中,他作为alpha本该游刃有余地做主导,可实现起来却又蠢又笨,仿佛情窦初开。

    苏朔隐没在黑暗中的手搓了搓裤缝,说:“明天多睡会儿,我十点后来接你,赶上回家吃午饭就行。”

    余棠点头,shi润的瞳仁在黑暗中分外明亮,里面装着两个傻乎乎的人影。

    苏朔沉下一口气,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塞进余棠手中,干巴巴道:“明天……明天就快到了,这个,不帮我戴上吗?”

    余棠摊开手掌,低头看,手心里躺着一枚男士戒指。

    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你那一枚,我跟纸条一起扔到你房间的阳台上了,呃……弄丢了也没关系,我们去订一对新的,你要是想重新办婚礼也没问题,等咱们的宝宝落了地……但是这枚戒指……你得先给我戴上,不然我不安心。”

    苏朔抓耳挠腮,语无伦次,这边的余棠似乎没听进去,看着那枚素白的戒指出神。

    正当苏朔懊丧不已,准备把戒指拿回来,余棠突然握紧抓着戒指的手,张开双臂扑到他怀里。

    苏朔猝不及防,被余棠扑得倒退半步,揽着他的腰,紧张地问:“怎么了?”

    余棠踮着脚,胳膊紧紧圈着苏朔的脖子,肚子太大,拥抱的姿势不自然,他还是不愿意放手,半张脸埋在苏朔肩窝里,闷声说了一句什么。

    恰巧有风吹过,苏朔侧过耳朵:“宝贝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

    余棠用力摇头,嘴唇紧抿,生怕声音泄露出来。他闭着眼睛在心里重复:好像做梦一样。

    第二十六章

    戒指到底是重新订做了一对。

    拿到的当天恰逢余棠产检,苏朔心急,在诊室里就托着余棠的手给他戴上戒指,对面坐着的还是那个泼辣女医生,她嫌弃道:“跑医院来求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苏家大少爷哪能让人这么小瞧?于是产检结束,苏朔直接带着余棠去了离医院最近的教堂,在耶稣神像前单膝下跪,正儿八经求了次婚。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好在苏朔换了辆宽敞的商务车,放低座椅让余棠躺着,舒适度尚可。

    到家门口,苏朔熟练地抱起余棠往屋里去,开门冷不丁对上意想不到的人,一点也没慌,错开那人径自上楼进房间,把小oga稳当当地放在床上。

    余棠眯着眼睛似醒未醒,苏朔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亲,温和的alpha信息素让余棠感到安逸,他慢慢松开攥着苏朔衣襟的手,偏过头继续睡。

    直到余棠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平稳,苏朔才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带上门。

    转身便撞上苏砚似笑非笑的脸,原本打算无视他直接下楼,苏砚好死不死地堵在楼梯口,很欠揍地问候道:“哥,好久不见。”

    “也没有很久,”苏朔道,“总觉得你昨天好像刚来过家里。”

    苏砚咧嘴笑:“原来大哥这么想我啊。”说着视线越过苏朔的肩膀,往他身后紧闭的门看,“不知道大嫂是不是也想我了。”

    苏朔沉声道:“你要是再敢招惹他,别怪我在公司里让你下不了台。”

    “啧,别这么凶嘛。”苏砚脸上笑容不减,“人家就是来慰问一下大哥大嫂,干吗要拿事业威胁人家,万一让爸爸听到了可怎么办?”

    苏朔对这个不着四六的弟弟实在没什么好感,想到之前的事,急于保护余棠的心情占了上风,绷着脸看他:“那样最好,不然我不介意当着爸的面把你揍到脑袋开花。”

    先前在医院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苏砚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鼻梁,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低垂的目光扫到苏朔手上锃亮的戒指,又来了劲:“哟,大哥大嫂终于复婚了?”

    这话苏朔不爱听,皱眉纠正道:“就没离。”

    苏砚在这件事情上拥有话语权,他得意起来,看透一切似的:“我就知道,最后肯定是这个心机深沉小oga赢。”

    苏朔对他的称呼和形容都十分不满,卷袖子摆出一副准备揍人的架势。

    苏砚抱着头往后退,急道:“诶诶诶我不这么叫他了还不行吗?爸,咱爸在楼下看着呢!”接着还不死心地咕哝,“可他就是心思深啊,我又没说错。”

    苏朔懒得同他理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连推带踹地把他弄下楼。

    苏砚凄惨哀叫,到苏朔把他扔到沙发上也没个人来救他,他觉得无趣,止住叫唤,跑到厨房看大哥给大嫂热牛n_ai。看着看着又憋不住话,撇着嘴说:“他那么对你,你是不是傻啊,还对他这么好。”

    苏朔不理他。

    苏砚更来劲,继续嘚吧嘚:“他算计你也就罢了,把我也一块儿算计了去,我招谁惹谁了啊?

    “没完了是吧?”

    苏朔扔了手上的勺子,又要发作,苏砚打开冰箱门躲在后面,摆出防御姿态:“不是我没完啊,我只是不想看你被骗。你想想啊大哥,当时在山上,他躲得好好的,怎么就偏偏让我这么容易找到?找到也就罢了,就这么让我轻易地近了身,还回回都正好让你撞见?”

    苏朔愣了一下。他至今都对山上发生过的某些事心有余悸,当时他要是再蠢一点,余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现在苏朔的话猛地勾起那段他不愿回想的记忆,像是一记警铃,让他把注意力挪到之前忽略的一些细枝末节上。

    “我先前说他对我不冷不热,态度奇奇怪怪的,你还不信。”苏砚见苏朔的神色松动,忿忿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我当猴耍,我后来琢磨半天才弄明白,他不是想勾搭我,而是在利用我呢!啧,为了让你吃醋让你心疼,眼泪说掉就掉,腺体都差点让我咬了……我说他那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明明昨天还冷着脸不让我进屋!”

    苏朔的嘴唇机械地动了动:“他……在你面前哭了?”

    “昂。”苏砚挺起胸脯,理直气壮,“还不止一次,要不是因为他可怜巴巴地掉眼泪,我怎么会轻易上他的当?”

    下午,余棠睡了一阵,又看了一会儿书,苏朔从公司回来的时候,他跟苏母一起去门口迎接。

    苏朔放下手上的东西,跟往常一样抱着余棠,亲了亲他的脸,问他宝宝有没有乖。

    “乖,很乖的。”余棠埋在他怀里小声道,“我给他讲故事,他很喜欢,还踢了我一下。”

    在苏朔的循循善诱下,余棠近来变得开朗不少,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习惯也收敛许多,每次回答完一句话,都要愣神思考一会儿,然后再慢吞吞地补充一句。虽然看着有点笨拙,至少是能跟人好好交流的状态了。

    晚饭时间,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讨论余棠何时住院,苏母认为应该下周就住,余棠年纪小又是第一次生产,医院有医生护士陪着,早些住进去也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苏朔觉得这事还得征求两位岳父的意见,苏母当场给亲家打电话。余棠的oga父亲的想法与苏母一致,说自己当时生双胞胎兄弟就是临时送去的医院,当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在产房门口吓得直哭。

    苏母听完哈哈大笑:“棠棠从来不哭,到时候他说不定比我们所有人都淡定呢。”

    苏朔听着两位长辈讲电话,把盛好的ji汤端到余棠面前。抬头时顺便看了一眼,只见余棠神色坦然,嘴角噙着浅笑,对苏母的话不置可否。

    最后还是决定下下周再住院,苏朔知道余棠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据理力争说服了各位长辈,说自己会多请一周假,在家好好陪着余棠,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余棠的高兴只在表面流露出三分,晚上睡前,他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苏朔的胳膊,瓮声瓮气地说 :“谢谢。”

    苏朔把小oga搂在怀里,看着他安然入梦,却生不出丝毫睡意。

    他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之前逃避回想的事情挨个捋清楚,每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每条线索的逻辑合理性,统统梳理了一遍。

    他以为结论至多不过就是像苏砚说的那样,被小oga在眼皮子底下耍了一番小心机而已,然而每当他深究其中一个细节,都能挖掘出之前忽略的东西。

    比如余棠知道有了孩子也无法得到他的心,便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明明有很多去处、有很多可以解决的办法,却偏要瞒着所有人,独自躲到山上,其实就是为了等他找过去,在迫不得已的朝夕相处中渗透进他的生活,让他知晓他的好。

    比如余棠明知道和苏砚混在一起被他看到会怎样,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勾搭苏砚,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吃醋嫉妒、自乱阵脚,让他在极度愤怒中说错话、做错事。小oga甚至不惜伤害到自己,然后悄悄离开,借他人之口不动声色地让他发觉真相,让他后悔,让他受到良心的鞭挞,让他无可奈何,只能满世界找那个被他辜负的人,以求内心的安宁。

    比如他千辛万苦找到人,追在屁股后面求原谅,余棠却变得冷漠无情,故意躲着他,让他抓心挠肝、看得到得不到。在他确定自己动了真心,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的时候,余棠轻飘飘地说自己不爱了,既冷漠又潇洒地抽身而出,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渗进他因为挣脱束缚尚未愈合的伤口里,让他痛得深刻,让他吃足苦头,终是不能甘心。

    再比如,余棠明知道他讨厌被束缚,却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每次不多不少,就越界一点点,触怒他的同时恰到好处地示弱,让他自己找到诸如 “不跟小oga一般见识”之类的理由,从而心甘情愿地接受,一步步倒退,直到在余棠面前打破所有原则,让他在心里扎了根,再也拔除不去。

    苏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苏砚上午说那些话意挑起两人的不合,谁知这低劣而幼稚的手段歪打正着,帮他想透了这些事。

    只是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怀里的小oga睡得安稳,纤长的睫毛覆在眼下,随着呼吸簌簌颤动。苏朔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睫毛戳得人指尖发痒,苏朔的嘴角不自然地扬起,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其实这个过程中其实并不全然没有破绽,比如他亲口承认孩子是他的时候,余棠夺眶而出的眼泪。

    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可惜当时他只顾心疼,并没有将这眼泪与后来余棠突如其来的冷漠态度联系起来,轻而易举地信了余棠已经不爱他的话。

    而被他忽略的更重要的一点是,余棠从不在别人面前哭,先前从岳父那里得知余棠自上学之后就没哭过,他还诧异许久,现在才恍然明白过来,眼泪是余棠示弱的武器,对苏砚是如此,对自己更是如此。

    苏朔想起自己曾形容余棠“不是省油的灯”,没错,的确不是。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余棠另辟蹊径,把所有的“油”都耗在他想不到的地方,徐徐图之,步步为营,让他深陷其中却不自知,当真成了个傻子。

    第二十七章 正文完结

    预产期在十月初,余棠提前十天住进医院。

    苏朔说话算话,请了一周的假陪在床边,虽有护士在,他还是端水喂饭事必躬亲,样样不假手他人。

    由于月份大了,余棠的腿肿得厉害,他觉得丑,不愿意让苏朔看见,苏朔就趁他睡着偷偷给他按摩。

    这事儿通过父亲的嘴巴传到余棠耳朵里,无可避免地添了些夸张成分,可依旧把余棠感动到了。他思想保守,能想出的回馈方法有限,记得苏朔说过爱看他笑,他就躲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练习。

    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干过,练着练着还是有点效果。被推进产房那天,周围所有长辈都忧心忡忡,余棠的oga父亲更是当场飙泪,只有余棠本人,疼得冷汗直冒,脸都白了,还是面带微笑,十足淡定。

    “干嘛呀都,眼一闭一睁,孩子就出来了,你们这么紧张,让生孩子的怎么办?”医生说着指指苏朔,“你,快咬他一口。”

    一般oga都是在完全标记后怀孕生产,像余棠这样的实属罕见,医生担心他撑不住,让苏朔给个临时标记,有alpha的信息素在,好歹能让产夫放松些。

    苏朔二话不说,照着余棠颈侧一口咬下去。

    这事他不常干,下口没轻没重的,余棠的脸色当即更白了几分,苏朔问他疼不疼,他还撑着笑脸说不疼。

    苏母心疼儿媳遭罪,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要什么都行,还保证等他一出来,东西就摆在他眼前。

    余棠拉着苏朔的手,犹豫许久,直到手术室门打开,护士把他往里面推,他才慌了,磕巴着说:“学、学长,可以在门口等我吗?”

    苏朔本来就打算在门口守着,怎么可能不答应。

    手术室门关上的前一秒,余棠的目光还落在苏朔身上,眼中似有诉不尽的千言万语。

    门关上,手术灯亮起,苏朔站在那里,恍惚以为自己全都读懂了,下一瞬脑中又空茫一片,什么都没抓住。

    这些日子,他一如既往地对余棠好,把不小心发现的那些事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cha曲。他也确实做到了,不仅余棠毫无察觉,他自己都快把自己骗过去,好像他和余棠之间,跟所有人看到的一样,经历过挣扎、懊悔、痛苦和彷徨,终于得到令人羡慕的圆满。

    事实虽不是如此,可到底算不上糟糕。

    等待的过程既短暂又漫长,苏朔刻意不去思考,然而或许是因为ji,ng神紧绷,脑中仍像装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有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掠过,耳畔也淌过成串杂乱无章的声音。

    过眼云烟,通通不值一提。最后留在整个意识里的最清晰的,唯有余棠进手术室前,看着他说的那句“可以在门口等我吗”?

    门应声而开,纷乱的思绪在刹那间随着大开的闸门被洪水一冲而散。

    苏朔重重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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