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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不善1第27部分阅读

      妃子不善1 作者:未知

    妃子不善1第27部分阅读

    妃子不善1 作者:未知

    妃子不善1第27部分阅读

    个事实而已。

    回了景泰宫,将芳涵等人都叫进来,吩咐着:“这次姚淑妃流产一事,从此本宫的景泰宫里,不能再有一人提及。今日本宫过熙宁宫的事,也不准让皇上知道。谁若是再敢嚼舌头,本宫定不会轻饶!”

    “是,奴婢(奴才)谨记。”

    所有的疑问都吞下腹中,从这一刻开始,也不得再问我了。

    我的意思,相信他们都明白。

    回了寝宫,见芳涵正要出去,开口问她:“姑姑,皇上手上的事情可处理完了?”

    她怔了下,回头道:“奴婢不清楚,不如奴婢让祥和去问问?”

    摇头道:“不必了,你下去吧。本宫休息会儿。”

    “是。”她应了声,轻声地拉上了门。

    在榻上躺了许久,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得外头传来李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猛地睁开眼睛,从榻上跳起来。见房门已经被人推开,我急急绕过屏风过去,见他恰巧跨步进门,见了我,似是微怔了下。我仔细瞧看,他的脸色沉沉的,很不好。

    “皇上。”我朝他福了福身子。

    他轻“唔”了声,绕过我上前。我忙回身去扶他,他倒是没有拒绝。扶他过床边坐了,他才开口道:“舒家好快的消息,姚振元不过刚进宫,舒景程也跟了进来。”

    我侧脸瞧着他,他的脸色不好,握了握他的手,倒是也没有凉意。便也只坐在他的身边,并不接话。此事与舒景程来说,到底是吃惊的,不管怎么样,他定是要进宫来求情的。

    他微哼一声道:“此事母后都有了定论,朕也与淑妃亲自去了,难道还要朕重审不成?朕看那舒景程也不聪明,在姚振元面前公然求朕,又置姚家与何地?

    那是自然,姚振元定是在气头上,想着夏侯子衿再好好安抚他们姚家之际,却碰上这么一个求情的。怕是夏侯子衿肯从轻发落,姚家都未必肯了。

    便轻笑着:“舒侍郎是急傻了。”

    他抿着唇,却不笑,只道:“看来姚舒两家也并不十分信任对方,不然,如何会先来找朕?呵,不过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的语气猛地加重,瞧见他的眉心微微拧起,神色有些异样。

    吃了一惊,皱眉道:“皇上的伤……还是臣妾给皇上宣了太医来瞧瞧。”

    他却道:“先不宣,朕还等着听你的解释。”

    怔住了,这些事情,他倒是记得牢。小声劝道:“先宣了太医来瞧了,臣妾再慢慢说不迟啊。”

    他反手猛地握住我的手,哼一声道:“朕等不及。”

    又来了,他的脾气真倔。

    叹了口气,那我便只能有多快,说多快了。

    反正后面的事情都已经由太后处理妥当了,那我便半真半假地说了,也不要紧。思忖了下,终是开口:“那日臣妾要初雪换下那流苏,可谁知初雪将一条自己编织的流苏换了上去。可不巧,被臣妾发现了,臣妾一怒之下,将她调去了浣衣局。”

    他的眸中一片平静,瞧看我道:“既如此,又为何不让朕听见,非要与淑妃耳语?”

    吸了口气道:“因为臣妾将她调走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私换流苏,而是她存了接近皇上的心思。她以为那玉佩是皇上的东西,她想引起您的注意。臣妾自问,不能忍受有这样一个宫婢在身旁。”

    闻言,他突然笑道:“原来不止……”话至一半,他突然缄口。

    可我知道,他下半句话定是,不止舒贵嫔有这样的心思。

    我想,他定是想起了当日如梦的事情。只是眼下,舒贵嫔这“三个字”成了后宫的禁忌了。

    我大了胆子俯身抱住他的身子,低声道:“只可惜臣妾也被她骗了,原来她是用了那流苏引开了臣妾的注意力,她原本就是希望臣妾动怒,把她赶出去的。如此,她便有机会将那换下的流苏光明正大地送出去了。只是谁知道……”悄悄打量着他,见他并未动容,悬起的心终是放下了。

    这件事,我是再不能绕回太后身上去的。纵然我也知,他心里清楚。可,即便他再怎么怀疑,只要没有人去捅破那层纸,他也可以寻了理由去骗自己不信。

    太后对他的付出,我深深的理解。

    见他不说话,我又道:“如此,可宣太医来了?”

    他“唔”了声,我忙起了身,朝外头道:“祥瑞!”

    “奴才在。”祥瑞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我开口道:“本宫身子不舒服,你去宣……”顿了下,直接通,“宣王太医来。”

    王太医帮他瞒着也不是头一次了,不如这回,再叫了他来。

    “是,奴才马上去!”许是听闻我说身子不适,祥瑞的声音有些急,又听得他跑开去的脚步声。

    回身,听他笑一声道:“你倒是会挑人。”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继而,又想起一件事。如今王禄是专门负责给千绯请脉保胎的太医啊,这回真是巧事了,我不是想刁难才宣的他。若是让千绯知道,又该以为我是存了什么心思了。不免浅笑。

    他瞧着我,开口问:“有什么好笑的?”

    回神,略微摇了摇头,推他躺下,小声道:“今日皇上为何会亲自过储良宫去?”如果是要告诉姚淑妃凶手是舒贵嫔,大可以遣了李公公来的。

    他顺势躺下,轻阖了双目道:“朕正是得了母后的通知要过玉清官去的,原本想要小李子去储良宫,却不想在半路上,碰见玉婕妤。她说她去储良宫探淑妃的时候,被告知所有人都出来了,独你还留着。她说,请朕过去瞧瞧。”

    我不免一震,真没想到,把他请来的,竟然是玉婕妤!

    我才想起,我进储良宫的时候,确实未曾见着她。也幸得,她比我晚来了一步。至此,我才愈发地觉得玉婕妤的聪明来。

    敛起了心思靠过去,笑问:“那皇上怎的就真的来了呢?”

    他微哼一声道:“朕若不来,你还有命站在这里?”

    微怔了下,握住他的手道:“皇上如何敢替臣妾挡下那一掌?若是您有个好歹,臣妾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他忽然睁开眼,瞧了我半晌,复又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动:“朕也不知……

    不知。

    不知还要替我挡下那一掌……

    有些心疼地看着他,方要说话,便听得外头祥瑞道:“娘娘,王大人来了。

    起了身道:“王太医进来吧。”

    门开了,瞧见王太医一人进来,才要向我行礼,目光落在我的身后,他吃了一惊,忙道:“臣参见皇上,檀妃娘娘。”

    我叫了起,回身至床边坐了,朝他道:“王太医还愣着作甚?”

    听闻我如此说,王太医也不是愚笨之人,忙起身上前道:“皇上请让臣把把脉。”

    他不吭声,只将手伸出来。

    王太医忙替他把了脉,脸色一变,却是朝我道:“娘娘,皇上受了内伤……”

    我点头,告诉他我知道。他脸上的疑惑愈发地浓郁了,却是什么都不敢问。

    我问:“皇上的伤如何?”

    他撤了手,才低声道:“内伤需要慢慢调理,臣回去配了药,再派人送来。

    “那……王太医可知道如何说?”

    “是是。”他低头道,“臣知道。”待他退了下去,才听床上之人开口:“朕明日起,晚上都要过储良宫去。”

    微微吃了一惊,听他又道:“淑妃伤了朕,自然是要她帮朕调理的。”

    我何尝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过储良官去,姚淑妃会因为自责,多少忽略舒贵嫔的事情。而姚家在这当口上,又将瞧见姚淑妃的“圣宠不衰”。更有的是,这一次,舒家是一定要扳倒的。

    “舒贵嫔赐死,舒景程革去礼部侍郎一职,调往上林苑监任监副。”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舒贵嫔死罪,舒景程从正三品的侍郎直接降至六品苑监,舒家这一次,恐怕想要再翻身,是难了。

    而我,在想的同时,又是微微一惊。将舒景程调往上林苑,那里,三月初九也会有很多人去啊。姚家的人,也会去。

    心头一惊,他是想……

    第012章 箴言

    “在想什么?”

    我才出了神,便听得他淡淡地问我。忙回神,尴尬一笑:“没什么,臣妾只是在想,皇上受伤不告诉太后,真的妥当么?”

    他微哼一声,浅声道:“朕知道,母后一向不喜欢你。此事若是让她知道,她再来罚你,那朕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我笑道:“原来皇上是盘算着,不做亏本生意啊。”

    他抬眸瞧了我一眼,忽而微微拧起了眉心。我吃了一惊,以为是他身子不舒服,忙道:“皇上可是觉得难受?”

    他却依旧看着我,忽而伸手过来,缓缓拂过我的脸颊,低沉了声音道:“你的脸怎么了?”

    脸?

    本能地抚上脸颊,才想起下午过熙宁宫去的时候,太后用力甩过来的那一巴掌。当时只觉得脸颊疼得厉害,却不想,到了现在竟然还能瞧得出来么?

    难怪,我出轩阁的时候,晚凉瞧着我问是否有事。

    “谁打了你?”他坐了起来,直直地问着。

    略微思忖了下,抬眸瞧看他,浅声道:“皇上以为呢,还能有谁敢打了臣妾?”瞧着他的眼睛,低低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低言着,“其实只要皇上好好的,臣妾挨这一巴掌不算什么。如果可以,淑妃娘娘那一掌,臣妾也不想皇上替臣妾去受。”

    反正姚淑妃要杀我是夏侯子衿亲眼所见,不过是一巴掌而已,让她背了黑锅,也不算多大过分的事。这一巴掌,会在她杀我的大罪里慢慢地淹没下去。我也知,他根本不会再去问。

    他平静的眼底终是慢慢动容,却是冷了脸色道:“你是朕的妃子,若是朕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如何去治理这万里江山?”

    我轻笑着问他:“那,皇上究竟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呢?”

    他的脸色一沉,将我揽进怀中,咬着牙道:“都要。”

    都要啊,真霸道。

    可,这才向他夏侯子衿的性子啊。

    又过了半晌,才听外头传来晚凉的声音:“娘娘,您的药好了。”

    我应了声道:“端进来。”

    门被打开了,晚凉低了头进来,在我们面前跪下,将手中的药碗呈上。我接了过来,朝她道:“这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遂,又起身,却行而下。

    转身的时候,见他的目光落在晚凉的背影上,突然开口道:“她不是被你罚去了外头么?如何又调回来了?”

    低头吹着碗中的药,随口道:“皇上不是说臣妾不该是那样的人么?所以臣妾发了慈悲,又将她调回来。呵,这人啊,就是要罚一罚才会学乖。如今的她,可谨慎着,臣妾愈发觉得让她去外头是去对了。”一面说着,一面将勺子递至他的唇边。

    他瞧了我一眼,倒是也未再说话,只低头喝了勺中的汤药。

    见他狠狠地蹙眉,咽了下去,才开口:“好苦。”

    “皇上难道没有听说过,良药苦口么?”我好笑地看着他,又不是孩子了,还怕吃药。

    他瞪着我,不悦地开口:“朕不想喝了。”

    “皇上……”见他顺势躺下去,闭了眼睛,我摇头笑道,“你不喝药,伤怎好的快?”

    半晌,才听他道:“你该喂朕。”

    我怔住了,看着手中的药碗,我这不是在喂他么? 再看向他,他却依旧不睁眼,心头微动,原来,他竞存了这样的心思。

    仰头,自己喝了一口,俯下身去。

    他却是猛地睁开眼睛瞧看我。呵,不是他开的金口么?怎的又像是吃惊起来了?

    他的眸中露出得意的颜色。

    将最后一口药含入口中,随手将药碗搁在一旁,他已经轻笑着拉我过去,灵舌肆意地掠进来。我只觉得脸颊狠狠地烫起来,他这……哪里像是要我喂他喝药呢?

    心跳猛地加快了起来,觉得面前的他有些异样,他伸手抱住我,一个侧身将我甩上床。我吓了一跳,他却突然倒下来,与我的身子狠狠地撞在一起。

    “皇上!”我惊呼着他。

    只听他微微闷哼一声,才想起他身上有伤呢,如何能使得这么大的力气将我拉上来?

    推开他,皱眉问:“没事吧?”

    他瞧我一眼,脸色有些尴尬,闭了眼睛道:“朕生气。”

    我一时间怔住了,突然又生气了,为了何事呀?

    仔细瞧着他,也始终瞧不出什么。半晌,才见他伸手抚上胸口,侧了身瞧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他探过手来,捏住我的下颚,轻言道:“朕想知道,在这后宫,你可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殊不知他此话究竟是何意。

    不禁笑着倾身,靠在他的胸口,道:“不是有皇上么?您会保护臣妾。”

    他哑然失笑,长叹一声道:“朕哪有时间,能时时刻刻保护着你。”

    他的话,今我猛地怔住。恍惚中,又似乎想起那日在上林苑偶然睡着时做的梦来。恁的,与他现在的口吻这般相像呢?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我,所以,才想要我变得足够强,变得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是么?

    笑着道:“皇上自然不能将心思都放在这里,皇上是要关注前朝政事的,这后宫的琐事,哪里是您管的?”

    提及政事,他的脸色微微一沉,忽而叹一声道:“说起这个,让朕又想起,朕的生辰将至了。”

    是啊,如今都已经二月十二了,算算时间,一个月都不到了。一转眼,便会到了。

    我不说话,听他又道:“那日,可热闹着。”

    自然是热闹啊,太后提及过,顾卿恒也与我说过一些。倒是他,还是头一回在我的面前说起此事。我也只当作不知,不免好奇地问他:“到时候各封地的王爷也会来么?”

    当年老王爷生有三个儿子,夏侯子衿是长子,又是过继给太后的儿子,所以才封了世子。而他登上帝位之后,另两位王爷,分别离开皇都,划地封王。次子晋王,三子显王。

    他应了声,又道:“朕的兄弟们自然会进皇城来,周边一些朝贡国也会来。西部大宣度康帝也想借此机会,与天朝永结友好邦交,朕还派人请他来朝。”

    我吃了一惊,小声道:“大宣又不与我天朝接壤,他们的皇帝为何会愿意来?”

    他笑一声道:“朕登基前一年,大宣还动荡不安过。你也知,纵然是天朝,也会有兵变,拉得一个盟友,总比树一个敌人好。”

    他在说起天朝兵变的时候,脸色丝毫瞧不出异样。我亦不知,他口中的兵变是否是四年前他登基之时的那一场。只是这些,我不会开口去问。

    微微吸了口气,继而又想起北齐来。

    北齐虽然也不是朝贡固,但从顾卿恒的口中我已经得知,那日北齐定也会来人。北齐皇帝年迈,膝下却未有子嗣,他自然也是怕他百年之后,他手上的基业被他国侵占吧?不知为何,我忽然对那韩王好奇起来,他是北齐帝的义子,殊不知日后会否有他继承北齐的江山?

    只是……

    悄然看向夏侯子衿,他方才说的时候,独独不提及北齐。许是,他的心里,还有着恨意。

    我何尝不知,那是一段解不开的心结。

    倘若当年的他,便是这天朝的九五至尊,他定然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拂希拂希,我隐隐地,嫉妒起这个女子来。只因,她的死,成就了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永永远远,那般牢固。

    任凭谁都,动摇不了。

    伸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抱着他,很真实的感觉,可我的内心,却愈发地觉得飘渺起来。

    不管是姚淑妃,还是千绯千绿,抑或是这后宫众多的女子,我都可以去争去斗。可,唯独拂希,我彻彻底底地,输给了她。

    我再强,都争不过,死人。

    “怎么?”他低下头来问我。忽而又浅声道,“抱得太紧了,朕胸口痛。”

    也不知怎的,那一刻,我竟然不想松手,反正收得越发紧。他忍不住哼出声来,我咬着牙道:“皇上疼么?皇上疼着,才想得起是为了臣妾挨的这一掌。”他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既如此,方才又为何殷勤地劝朕喝药?朕这伤好不了,岂不是称了你的心意?”

    抬眸,对着他的眸子,开口说着:“臣妾此刻心里矛盾着,既想皇上快些好又想皇上这辈子都好不了。”

    都说帝王恩情犹如镜花水月,我不想,一场空。

    依旧用力抱着他,他皱眉疼着,却并不推开我。

    半晌,才听得他咬牙道:“一辈子都好不了,朕的檀妃,好狠的心。”

    我不语,靠向他的胸口时微微用了力,几乎是撞过去。

    “嗯……”他闷哼一声,却不恼,低声道,“朕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你。是要提醒朕什么?”

    提醒他什么?呵,我总不是要提醒他忘记拂希一点,多记着我一点吧?

    那样,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良久良久,才愿意轻轻松开抱住他的手。却不想,他倒是圈紧了我,笑言:“朕原以为,你对朕没有期待。”

    原以为……

    那么现在呢?我对他,有期待了么?我未说什么,他却知道了么?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微微击中,我对他,有着期待了么?

    真讶然啊,怎的连我自己都不曾知晓……

    忽然又想起方才我问他为何要替我挨那一掌的时候,他也说,他不知……

    正想着,听他猛地咳嗽了几声,抬眸瞧他,见他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皇上!”伸手抚上他的胸口。

    他却摇头轻笑:“朕没事。”

    半晌,又道:“朕今日,开心。”

    见他脸上的笑意未减,看来是真的开心。不知为何,瞧见他笑了,又突然想起他说要我在他生辰那日狩猎的事情来。每每思及,心头都有中无法言语的感觉怪怪的,却绝不是高兴。

    所以,对那将来的狩猎会,我期待着,又觉得心悸。

    我总觉得那日,会发生点什么。我似乎宁愿,他可以取消狩猎,在那日,做点别的什么。

    取消狩猎!

    心头一震,我怎的忘记了?

    看了他一眼,既然他说今日高兴,那么我试着说说,又何妨呢?

    他似乎有些累了,靠着我,缓缓闭了眼睛。我吸了口气道:“皇上,下次去上林苑,真的要狩猎么?”

    他不睁眼,只道:“不然你以为?”

    “臣妾以为,稍有不妥。”

    他只轻轻地哼了声:“嗯?”

    思忖了下,终是开口:“春季乃是百兽|交配季节,是不宜狩猎的。”这个我在之前也还不曾想到,如今却突然,想起此事来。

    他忽而睁开双眼,直直地,望着我。

    我到底是吃了一惊了,那日可是他的生辰啊,狩猎自然是来助兴的。我却说取消了它。如今他听了,可是生气了?

    呵,我总惹他生气啊。

    “皇上。”有些心悸地唤了他一声。

    他撑着身子欲起来,我吓了一跳,忙跟着爬起来去扶他。他瞧着我,骤然笑出声来,开口道:“檀妃,你真是与众不同!”

    我噤了声,我自然不同,谁会跟我一样,说这样的话来扫他的兴?

    却听他又道:“此事朕在朝堂上提出来的时候,底下群臣,竟然无一人反对!个个都是拍手叫好!朕却不想,朕的妃子,居然会懂得眷猎不宜的道理!”

    我愕然,那些大臣们也不见得是不懂,只是,他们都想奉承他,不敢说出来罢了。

    他笑道:“春猎自然不宜,狩猎是助兴的,却也不能破坏了百兽的繁衍平衡。这一层共系,朕自然想到了。”

    吃了一惊,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说,他知道?

    那为何又偏偏……

    瞧着我惊愕的样子,他解释道:“那日狩猎,朕舍命人放入大群的兔子,所有入林之人,只得射杀野兔。如此,既不拂了雅兴,又能弥补春猎不宜的缺陷。你以为呢?”

    到底是震惊了,原来,他一早便已经准备好。否则,又何以来的那么多的兔子?

    忽而,想起那日在上林苑的时候顾卿恒的话,的确,作为君王,他的远见叫我都觉得吃惊和佩服。他虽贵为天子,可,做那些有悖常理的事情,虽无人敢言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如此一来,必不会有微词。群臣百官,只会愈发地臣服于他。

    不禁脱口道:“既然皇上心里早有对策,又为何不言明呢?”照他的话说,他在朝堂上提出的,不过是狩猎。至于究竟如何狩,定是未及说出来的。

    他微哼一声道:“朕只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关心朕的江山社稷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慢慢地溢出失望来。

    定是,一个都没有。

    我欲开口,他有些气愤地道:“朕知道他们一个个心里明白着,就是不肯说出来!全都只会,趋意奉承!”

    “皇上。”说着说着,他倒是真的生气了。

    “朕真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都革职查办了!”他嗖着牙说。

    我忍不住笑出来:“您若是将他们一个个都革职了,那日后早朝,不就剩下您一人了么?”革职容易,就职难。

    我想,那些个大臣们,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否则,这朝廷,早乱了。

    只是,正如夏侯子衿说的,他们,都不是真正关心这江山社稷。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仕途。

    或者说,谁坐拥这江山,于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不然,何以前朝嘉盛帝时的元老,一个个,如今都依旧在朝中呢?

    所以,他要掌权。而太后,也在一步一步地,想要收回外流的兵权。

    他哼一声道:“那群老匹夫。”

    我笑着看他:“皇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么?”

    那可真是悲哀了。

    他睨视了我一眼,启唇道:“有。”他顿了下,接着道,“二人。”

    心下一动,忙问:“谁?”我也好奇了,所有人都不敢言,那么谁的胆子这么大?纵然是我,方才说的时候,也唯恐他盛怒的。

    不过听闻他的口气,我也知道,提出质疑的人,也不是在朝堂上,而是,私下。

    不过这样,倒是也能理解。

    朝上说,那是与群臣为敌了。任谁都没这个胆。

    他微微挑眉,问道:“你这么好奇?”

    点头道:“那是自然,臣妾好奇那胆大妄为之人,还好奇,皇上您会如何处置?”说是处置,可我也知道,定然是赏的。他既然在朝堂上故意演这出戏,必然是想嘉奖那些真心为了江山社稷好的忠臣。

    我真是好奇,那二人在提出来的时候,想必是打算好端了脑袋的,却不想,运气这般好。夏侯子衿就是在等着他们出来。我想看看,究竟是谁的运气,这般好。

    他却略微沉了脸色,启唇道:“晋王。”

    大吃一惊,晋王!

    可,他远在封地,如何会……

    我正想着,却听他又道:“朕提早颁了圣旨下去,要他们早做准备的。可是朕的人回来之时,又带回一本奏折,就是禀奏了此事。”他看我一眼,继续道,“他说,春猎不宜。还说,朕虽贵为天子,亦是不能逆天而行。恳请朕收回成命。”

    忍不住动容,晋王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逆天而行四个字他都敢说得出来!

    细瞧着面前之人,他倒是并没有怎么动怒,我小声问:“那皇上如何说?

    他冷声道:“朕还能怎么说?自然是不予理会。朕乃堂堂皇上,竞要去理会他那一句‘逆天而行’么?”

    心下好笑,他既是想有人质疑他的决定,如今晋王提了出来,他又嫌他的话太重,搁不下面子。不过他不给晋王回复,又不知晋王会是如何感受?

    悄然打量着他,他是想看看,晋王是否有这个异心。看看如此,他还会否安然进皇都来。

    对着夏侯家的子孙,他终是选择了,试探。

    坐了过去,靠近他,轻声道:“可臣妾知道,皇上并没有真的生气了。待晋王回皇都的时候,皇上甚至,还打算赏赐他。”

    他得意地笑了声道:“只要他回来了,面对着朕的时候,还能不改他那句话,朕,自然赏他!”

    他这么久的时间不传消息给晋王知道,晋王自然也在揣摩着他是否动怒。他回来了,对着他,会否依旧不改他的见解,我倒是也为他捏一把汗。

    “那,王爷若是提了,皇上赏他什么?

    他却是反问:“你觉得朕会赏他什么?”

    我一怔,这我还真的猜不出来。他能赏赐下去的东西,何其多啊。

    他倒是也不为难我,浅声道:“届时,北齐韩王之妹,会来天朝和亲。朕要晋王娶她,也不算拂了北齐帝的面子。”

    撑大了眼睛瞧着他,呵,北齐皇帝要韩王之妹和亲,无非是想让她入住天朝后宫的。他怎知,夏侯子衿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他想,顺势赐婚给晋王。

    我不禁失笑,这于晋王究竟是个麻烦呢,还是赏赐呢?

    “他晋王府上姬妾虽多,正妃的位子至今还空着,朕一直想着,给他选个王妃的。”

    我大了胆子小声道:“皇上觉得晋王会应么?”

    他看我一眼,开口道:“朕不知道。”

    我暗笑着,却也不再说话。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扶颧道:“朕累了。”

    我扶他通:“那皇上便歇息吧臣妾扶您躺下。”

    他点了头,睡下去。我帮他盖上被子,转而又想起一事,忍不住道:“对了,皇上方才说有二人呢。这一个是晋王,那另一个呢?”

    他却是侧了身,低声道:“朕忘了。”

    愕然于他说的话。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忘了?

    我知道,他是不想说。便也识趣得不再问,在他身边躺下。他躺了会儿,又转身过来抱住我的身子,低声道:“不知为何,朕抱着你,觉得很舒服。”

    微微怔了下,我笑言:“那皇上便抱着。”

    他嗤笑一声,又道:“朕怕上瘾。”

    我笑着,他说的话真奇怪,我又不是毒药啊。

    药……

    睁眼看着他,他却已经阖上双目。我想了想,轻声开口:“皇上,储良宫的药,也很苦的。”

    今晚他喝药的情形还仿佛就在眼前呢,想起他说,这几日,都要过储良宫去的。要姚淑妃伺候着他。其实我是想问,他过储良宫,也会如今日这般么?

    他却只低低地“嗯”了声,便不再出声。

    见他倦倦的脸色,思忖了下,终是没有再开口。

    不过片刻,便听得他的呼吸声平稳了下去,想来,定是睡着了。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我才猛地想起,方才与他提及春猎不宜的事情,就是想要他取消的。结果,听他说了一番之后,我居然将此事早早地抛掷脑后了。

    暗暗咬着唇,还真是被他说得一点都不记得此事了呢。

    缓缓地,靠在他的胸口,嘴角牵笑,不知从何时开始,我觉得,和他悄悄地,谈论一些政事,也成了一件开心的事情。朝政我是管不了,可我喜欢听他说说我喜欢听他那句“那群老匹夫”,想着,会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又只能捂住自己的嘴,怕真的笑起来收势不住,就把他吵醒。

    想象着他在大殿上一本正经地说要狩猎,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下面有谁人出来反驳一句,却不想,谁都没有反对。全是夸他圣明的话。他是面上笑着,心里怒着。

    我真想,看看那样的他。

    笑过之后,又偏偏,想起那韩王之妹来。不知为何,对着北齐的女子,从来不曾有过好感。许是,因了拂希的缘故。

    又是拂希。

    她是我和夏侯子衿之间的魔,我真讨厌她。那个时候,听闻她死的一刹那,我甚至还觉得庆幸。

    可如今呢很多时候,我甚至希望她根本没死,只要她活着,她永远不可能是坚不可摧的。

    永远不可能。

    不管她和他之间有过多少个十六年,我的面前,都有着足够的时间。

    只是啊,那已经不可能了。

    她死了,那便是一辈子缅怀的时光。

    缓缓地闭了眼睛,听着他此刻的心跳声,那么平和有节奏。他说,抱着我觉得舒服,可为何我却觉得心慌?

    是否,我要求的太多,所以才会不满足?

    忽然,听他微微哼了声,有些吃惊地睁眼看他,却见他并未曾醒来。

    越过他的肩膀,瞧向外头。隔着窗户,见外头的树枝,在窗上,印出斑驳的影。

    良久良久,才又闭了眼睛,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翌日卯时,李公公来叫他早朝,他却似乎早醒了。听见宫婢上前帮他穿鞋子,李公公也跟上来,小声问:“皇上今日觉得如何?”

    我悄然睁开眼,见他由着李公公扶了起身,低声问:“你有何事?”

    李公公忙道:“昨夜熙宁宫的宫婢来说,太后要皇上今日下了早朝过熙宁宫去,太后说皇上生辰的事情,还要与皇上相商。”

    瞧见他的身形一滞,半晌才道:“母后怎的又要与朕商量起来?”

    “这个……奴才不知,只是……奴才昨日偷偷问过王大人,他说要皇上近日多加休息,不宜太过劳累。不如,一会儿奴才去给太后回个话,就说您政务繁忙……”

    “小李子,你真是大胆。”他低声斥道,“太后也是你能愚弄的?”

    “皇上恕罪!”李公公蓦地跪下了。

    他瞧他一眼,开口道:“起来吧,朕一会儿下了朝便过去。”

    李公公终是不敢再说话,只得点了头。

    我觉得有些奇怪,太后这些日子一直避着他,甚至是,他亲自找去熙宁宫,太后都不想和他说过多的话。这一次,却主动派人来叫他去。

    相商他生辰的事?呵,这些有下面的人做着,哪里用得着他去操心?

    上次他生病的时候,我只以为太后是妥协了,却原来,她还想再有商量余地的。我虽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事情,却也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不安。

    又躺了会儿,才起身。

    朝晨端了水进来,朝我道:“娘娘,玉婕妤来了,在外头等着呢。”

    我一惊,忙问:“什么时候来的?”

    朝晨道:“有一会儿了。”

    “那为何不进来禀报?”

    她忙解释着:“奴婢是要进来禀报的,只是玉婕妤说,娘娘既是还睡着,要奴婢们不要打扰。”

    怔了下,才打发她下去道:“你去和她说,本宫马上出去。”

    “是。”她点了头退下去。

    忙起身,梳洗完了,唤了宫婢进来伺候。

    出去的时候,见玉婕妤坐在厅内饮着茶,晚凉侍立于她的身旁。众人见我过去,皆行了礼。我上前扶她道:“姐姐无须多礼,昨日的事情,本宫还来不及谢你。”

    提及昨日的事情,她却只是抿唇一笑,开口道:“娘娘福泽无边,嫔妾不过是恰巧赶上罢了。”

    与她一道坐了,我笑道:“那也是多亏姐姐的恰巧,本宫今日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顿了下,我又道,”姐姐今日怎的这么早便来了?”

    她低声说着:“嫔妾昨日本来想来探望娘娘,却不想,得知皇上也在。又听闻昨日景泰宫里宣了太医,嫔妾便以为,是娘娘身子不好,皇上才急着过来。今日一见娘娘的神色,才叫嫔妾放心。”

    我微怔,昨日选太医是为了夏侯子衿,却并不是我。不过此事,我自是不能和她说。便笑道:“是啊,昨日本宫身子有些不适,不过休息了一晚上,已经无碍了。”坐了会儿,便起身道,“姐姐这么早过来,那便一起过熙宁宫给太后请安吧。”

    闻言,一旁的晚凉正要说话,却被玉婕妤抢先道:“原来娘娘还不知道,太后说今日都不必去请安。”

    “是么?”有些讶异,看来是我睡着,宫婢们还未来得及与我说。

    她点了头,脸色微沉,开口道:“舒贵嫔今日赐死,太后信佛,大早便去了轩阁。”

    原来如此。

    我不禁道:“什么时候行刑?”

    “自然是午时。”

    午时啊,算算,也不过四个时辰多了。

    呵,真没想到,舒贵嫔就这么死了。

    玉婕妤又道:“听闻咋夜舒贵嫔在玉清宫闹了一夜,哭着要求见太后和皇上,她还说,要见淑妃娘娘。”

    舒贵嫔再闹也无济于事,太后和姚淑妃自是不会去见她的。只是我不知道,若是昨夜夏侯子衿知道此事,他会否心软去见她最后一面?

    “娘娘怎么了?”她见我不说话,低声问着。

    我才回神,摇头道:“没什么。”

    正说着,见朝晨端了早膳上来。我便道:“姐姐可用过了?若是没有,便与本官一道吃点东西。”

    她笑着推辞:“谢娘娘,嫔妾已经吃过了。”

    我点了头,也不勉强她。她却起了身道:“既然娘娘无事,嫔妾就先回去了。”

    我怔了下,终是没有留她,只道:“晚凉,送玉小主出去。”

    “是。”晚凉应了声道,“玉小主请。”

    玉婕妤又朝我行了礼,才转身出去。

    待她出去,芳涵才上前来,小声道:“娘娘,您以为,玉婕妤晚一步到储良宫,真的是巧合么?”

    是不是巧合我不知道,我只看结果,她还是选择了帮我。

    当然,凡事我也需留个心眼儿,所以有些事,我并未告诉她。

    我不说话,芳涵却好似还有话要与我说。我瞧她一眼,开口道:“姑姑有什么话,还需要在本宫面前遮掩么?”

    “奴婢不敢。”她低了头,上前附于我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孙芮死了。”

    指尖一颤,被贬出宫的太医孙芮死了?

    我沉了声道:“怎么死的?”

    “悬梁自尽,还留了遗书。”

    “说了什么?”

    “说孙家世代为太医,而他却被革职查办,永不录用,他觉得不能再为皇上效忠,又觉得愧对孙家的列祖列宗,无颜面再活在世上,所以选择了自尽。”芳涵瞧了我一眼,又道,“宫里有人去查了,说确实是自尽。他留下的遗书,也确实是他的笔迹。”

    她是要告诉我,孙芮真的是自己去寻了死。

    也许吧,只是事情总来得这般巧。

    让我不免感叹,千绯和千绿好快的手法。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换了太医又说千绯的胎正常,她们还有什么好掩饰的?况且,我也不会去查宫外的孙芮看来,她们姐妹的手段,我倒是真该学学。否则,也便不会有初雪那一出了吃了东西,才起了身,便见祥和进来道:“娘娘,外头惜嫔求见。”

    呵,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朝芳涵瞧了一眼,她的眸中也是露出讶然的神色。我开口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见千绿携了菊韵的手进来。二人规矩地朝我行了礼。

    我道:“难道惜嫔肯来本宫这里啊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

    她笑道:“今日自然是个好日子,否则嫔妾怎敢上娘娘这里。”语毕,她回头朝菊韵道,“你且去外头等我,我和娘娘好好说说话。”

    我倒是真的吃了一惊,她真是主动啊,弄得我不遣散他们都不行了。浅笑一声,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很快,屋内便只剩下我与千绿两人。

    从容的起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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