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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计第10部分阅读

      攻心计 作者:未知

    攻心计第10部分阅读

    攻心计 作者:未知

    攻心计第10部分阅读

    还有明年?”

    明年?梅子嫣揉揉冷得发红的鼻子,明年这个时候她还会在此处吗?哑奴放下锄头,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折了两折,走到树下对梅子嫣说:“起来。”

    梅子嫣愣了下,站了起来,他把衣服放到石板她坐过的位置上,然后拉她重新坐好。

    “我热的出汗了。”他说,然后转身又回去给梅树培土。

    衣服上还有他的余温,暖暖的,隔绝了青石板的冷意。

    梅子嫣愣了下,站了起来,他把衣服放到石板她坐过的位置上,然后拉她重新坐好。

    “我热的出汗了。”他说,然后转身又回去给梅树培土。

    衣服上还有他的余温,暖暖的,隔绝了青石板的冷意。

    种好最后一棵树,绑好竹枝扶正梅树后,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他面前。他接过,梅子嫣伸手给他理了理衣襟,微笑道:“哑奴,你不用对姑姑那么好的,我比你大,照顾你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明明是很温馨的场景,哑奴此时只觉得像吞了一只青蛙那般憋闷,他看上去像十七八岁的少年,可是……正当他握着水杯无限纠结的时候,梅子嫣又说:“我们哑奴这么温柔细心,以后姑姑一定要给你找个好妻子,不让别的女人欺负了你去。”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想从她眼里看到戏谑的或是恶作的笑容,可是没有,他见到的只有她认真无比的神态。

    登时心里觉得有些凉意。

    梅子嫣将外袍交到他手上,他拉住她的手,笃定的望着她,打手势道:“我不要别人,我……”

    “只要你”三个字不及说出口,目光便瞥到走进草舍的东明,她对树下的梅子嫣行了个礼,“梅大夫。”

    梅子嫣与她进草舍里屋坐下,开门见山地说:“东明,你与东方家的纠缠,我都知道。”

    东明脸色微变,却也还是平静的,“那么,世子他们,也知道了?”

    “我让朱雀截了逸音堂卖给听风楼的情报,你放心,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可是,我想问你一句话。”

    “梅大夫请说。”

    “溪山草阁那件事,你想过要慕程死吗?”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抓着茶杯的手指骨发白,“草阁有暗道,我知道朱雀大人对你说过了,我从未想过要世子死,只是东方恒清逼得太紧了,如果我不说,他就告诉世子我的身份,我不想……”

    “不想失去慕渝?”

    她点点头,眼圈微红。

    “阴谋大白于天下就不成阴谋了。”梅子嫣望着她,“我想助你走出困局,东明,你愿意听我的安排吗?”

    芙蓉帐银柳高台前只摆了一张檀木圆桌,两张椅子,圆桌上摆放着四色果点,精美的小火炉上正煮着茶,茶烟袅袅而上。

    东方恒清走进来时,只见一女子盈盈起身回头对他粲然一笑,声音清脆悦耳彷如山间流泉,说:“你来了?我还以为公子已经忘了子嫣了。”

    她很朴素,身上穿的只是寻常人家的棉布衣裙,没有什么装饰,只是自己用笔在裙裾上描了一枝墨梅,乍看之下深得冰雪神韵。头发随意地用玉簪子松松的挽起,露出颈项处的肌肤,墨色的发更衬得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东方恒清不由得心神一荡,任是见过美女无数,可此刻只想起了一句话: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唯独黑发上那根温润如绿水春波的玉簪子,让他觉得微微刺眼。

    他走到她面前,笑得春风和煦,“东方恒清有幸得梅姑娘记挂,怎敢不来?”

    “公子好大的手笔,子嫣不过是想与公子见面叙旧,公子何以包起整个银柳高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子嫣心下好不惭愧。”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羞涩。

    他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去过茶盏替她沏茶,气势熟练娴雅。她不禁想起在湖州时天天看慕程沏茶,清癯俊秀的面容,沉稳儒雅的气度,还有那只白皙修长骨节稍微突出的手,与茶色相得益彰,怎么看都是极佳的风景。

    而东方恒清的手,似是被着意修缮过一般,光滑的甲面稍显尖圆,白腻中带着脂粉气。

    她不喜欢。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一双手。

    而此时的东方恒清却笑了,他以为,她的失神是为着他的风度和茶道方面的造诣。

    “喝凤凰单枞茶,要先闻香。”他递给她一个长约一指的精美小口瓷杯,她放到鼻端一闻,笑道:“果然很香,有股清新的草木之气。”

    芙蓉帐二楼的赏姝阁中,慕渝闷闷地对慕程说:“三哥,我再说一遍,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赏姝阁,以后……”

    “真正洁身自好的人出淤泥而不染,而不是像你这样竭力避开淤泥。四公子不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传名于天都的吗?你忽然变得规行矩步,遣散府中姬妾难道就是因为那女子?”慕程冷冷地问道。

    “三哥你也看出来了?”他懊恼地说,“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

    慕程的脸色变了变,他本来就为几天前梅园那一幕耿耿于怀,一空闲下来就想到梅子嫣微醺的模样,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病情这几年来疏远了沈碧俦,府中两名姬妾也因为聒噪被送了出府,自己无论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开始不平衡了才会如此。于是他烦躁之下便拉了慕渝来芙蓉帐,比她美的女子不多,可是比她温柔比她懂得逢迎男人的女子多了去,或许就可以忘记那日马车上抱着她的情景了。

    “她不过是救了你一次而已,你就眼巴巴地急着以身相许了?”他压着心底的无名火问慕渝。

    “也不是因为生病这一回。”慕渝不好意思地笑笑,向自己的堂兄坦白道:“一直都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心上有人,不敢说出口而已。病了一回,看清了一些事,也想通了一些道理,三哥你放心,我这次是认真的,绝不会始乱终弃。”

    却不料慕程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黑眸幽暗,沉声说:“姻缘之事只可尽力不能强求,我看得很清楚,她的心里不会有你,四弟你,不如放手,免得自伤……”

    慕渝登时愣了,眼中是不可置信的惊讶、难过,还有愤怒。

    “三哥,难道你……不会的,你心里不是一直喜欢着碧俦的吗?如果你喜欢她就该早早表露,如果无意就不该像现在这样不放手,拖泥带水误人一生!”

    “谁说我喜欢她了?”从未见过慕渝这般与他说话,慕程头痛,抚额否认道。

    慕渝松了一口气,这时红雪与绿萼两名小婢推门走了进来,红雪嫣然笑道:“两位久等了,红雪备了上好的绿茶给世子大人和四公子品评,绿萼妹妹听说世子来了高兴得不得了,马上要来见世子。来,绿萼妹妹快给世子沏茶。”

    唤作“绿萼”的女子身段婀娜多姿,坐到慕程身边眼波流转宛如一汪春水,绿色的衣裙只稍比春衫厚一些,绿色抹胸裹紧了玲珑身段,露出大片白皙肌肤,寻常人一见谁不色授魂与?

    慕程手一伸揽过绿萼,那温软的感觉唤起了他的某种记忆,他甩甩头不去想,抿着绿萼递过来的茶杯喝尽杯中的绿茶。

    “世子觉得这茶如何?”绿萼笑得妖娆魅惑,手指有意无意地搭上他的衣襟。

    这茶,没有味道。

    他的目光瞟过女子白皙滑腻的胸部,却想起某人黑发下露出颈下的姣好弧线,感觉到绿萼的手拉松了他的衣襟,他本不喜女子这样亲昵靠近,可是……他心底暗叹一声,想着自己今日来芙蓉帐的动机,也就放任绿萼的挑逗了。偏偏在这时,他听得门外候着的两个小婢悄悄地交谈道:“听说恒清公子今日包起了整个银柳高台,不知道是要招待哪位达官贵人呢?”

    “哪里呀!是名女子,我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恒清公子这般细心体贴地讨好过哪位姐妹,言语间小心翼翼,为她沏茶,还教她闻香……”

    “恐怕是哪家的闺秀小姐?”

    “才不是呢,那女子衣着寻常,头上只有根玉簪子,身上是素色衣裙,只画着株墨梅,说得好听是朴素,不好听就是寒酸,有好几位姐姐心里都不忿得很哪!”

    慕程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推开了绿萼的手,冷冷地瞥着慕渝说:“你还坐得这般安稳,你要认真的对象此刻在下面正与别的男子调情作乐,你不去看看凑个热闹?”

    慕渝一杯茶几乎要喷出来,“什么?三哥,你说,东明她来了?”

    “谁说东明来了,你——”

    白光一闪,两兄弟同时反应过来,均张口结舌望着对方,慕渝被茶水呛到了,咳嗽着说:“三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说的和我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是,的确是误会。

    像从来没发生过刚才窘迫的一幕,慕程继续喝茶,可是那茶和身边的女人一样好像越喝越淡,越喝越无味。慕渝来了兴趣,笑道:“我去看看,究竟是谁让我们三哥这般失常。”

    慕程索性推开面前的小几站了起来,大有破釜沉舟豁出去的壮烈,对慕渝说:“无须你去,我去!”

    梅子嫣,你要招蜂惹蝶就不能找个远点儿的地?一天到晚在本世子面前飘来荡去的算什么?!你再这样、再这样本世子就、就——

    找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重重上锁把她关起来?

    把她困得像粽子一样扔进江里去塞住那些要吃屈原遗体的食人鱼?

    还是让青儿的叔伯兄弟姨妈姐妹齐齐出现把这怕蛇怕到硫磺精上身的女人吓死?

    都不是!我们的柿子大人此刻正为跳上他心头的那种荒诞的想法而心惊肉跳。他觉得自己不正常,摸上自己的心脏处,要么她就是在治好他的心疾后重新给她下了毒,要么就是偷偷地给他换了个不知谁的心脏,总在最不可能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跳,有时候是酸楚窒闷,有时候是愤怒——

    比如现在。

    站在赏姝阁的楼梯上居高临下看向银柳高台前的那张圆桌,他就很愤怒。

    第四十二章 乱5

    我们说回梅子嫣。

    “嫣儿对山川地理也有研究?”从梅姑娘到子嫣到嫣儿,公子恒清直觉觉得他与她已经更进一步。

    “是啊,一座山如果有矿脉,有时候只需要观察山上的植被,某些物种的分布、走向,便知道矿脉的走向如何,比如铜矿之上会长大片的苜蓿,还有银矿,它的矿石……”她滔滔不绝地说到这些,恒清惊叹之余自然不会傻到觉得这丫头单纯是在卖弄自己的博学,不过她所说的,他并非不心动。

    “东方家最近有人上报,说近郊农庄所在的山上发现了矿石,可是山很大,要把矿脉找出来,谈何容易?不知嫣儿可否帮在下这个小忙?”

    梅子嫣这时面有难色,“嫣儿才疏学浅,怕是不胜重任,纸上谈兵容易,身体力行却是极难的。我们不谈这个了好吗?说多了有些烦闷。”

    恒清手中的纸扇子轻轻扣了扣桌子,“嫣儿约恒清出来,自是有要事想说的,呀呢人已经抛出了诱饵,恒清如今上钩了,知不知道恒清要付出的是什么?”

    “嫣儿想跟恒清攀门亲戚。”她巧笑嫣然。

    “哦,”他也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内,“莫非嫣儿看中了在下?”

    “嫣儿出身寒门怎敢高攀?嫣儿想认一个妹妹,可是这个妹妹有桩心事未了,还请恒清成全。”

    恒清的笑容渐渐冷却,“是谁?”

    “东明。”她正色道。友谊牌已经打完,是时候谈谈生意了。

    “你知道了什么?”

    “令尊东方铭年轻时在外处处留情,曾将一落难的官宦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生下一女,千辛万苦带着孩子到天都寻人,你的母亲,一等候的正室瞒着东方铭将这两母女赶尽杀绝,东明的母亲死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要见负心人一面,她对东明立下遗言,死后要入东方家宗祠。东明成为孤女,被寿王收养到了慕程身边,你本来就知道此事,只是以为当初那女孩已经随着母亲死去,可是第一次见到东明出现在慕程身边时,她项上戴着的红玉便告诉你,这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于是安排与她见面,东明念及母亲的遗愿,于是违心地成了你的一粒棋子。上次溪山草阁的暗杀,想必就是她给你的提示。”

    “啧啧,真不错,”东方恒清赞美道,“嫣儿,你神通得可以到月老庙摆摊子算命去了。”

    “嫣儿只是在想死者已矣,恒清宅心仁厚,怎会不让一缕无主孤魂入宅?更合款个,东明的娘亲的确是令尊的人,什么是虚名,什么是实利,难道恒清会分不清楚?而且,东明已经是一步死棋,将要被弃的子,恒清还不舍得割爱与子嫣吗?”

    恒清笑出声,“本来是弃子。可是嫣儿一开口要,又成了活棋了。恒清在想,区区一个侍女也要劳烦嫣儿大费周章地谋虑,究竟是了为了什么?”

    梅子嫣喝了一口茶,润润喉,才说:“与东明相识一场,本来日前溪山草阁的事我也有怪罪与她,可是后来知道了原委又恨不起来了。但是恒清也知道,绥德世子远不如他看起来那般温文尔雅,他一旦起了处置东明的心,那是谁也阻拦不来的。姐妹一场,不忍见她有着凄凉下场,所以特来求恒清公子成全。”

    “她认祖归宗后,嫣儿岂不是也是我恒清的妹子了?”他笑道,“可是嫣儿岂会不知,恒清看嫣儿从没用兄长的眼光看待过,嫣儿的诱饵不够,不如考虑加码?”

    “加码?你要什么?”她笑得烂漫。

    “你。”

    梅子嫣摇头,“家中已经把嫣儿许人了。”

    恒清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只是脸上笑容不改,“一日未嫁,口头承诺也只是承诺而已,只要嫣儿首肯,其余的事交给恒清即可。”

    “恒清府中姬妾还不够多?”她笑眯眯地给他倒茶,他不失时机地握住她的手,温柔一笑,情意绵绵,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什么是逢场作戏,什么是情真意切,恒清还分得开。”

    梅子嫣任凭他握住手,心里头早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恒清错爱了,家中家规甚严,再说夫婿是堪比绥德世子那般清风朗月的俊逸男子,嫣儿只能说一句与恒清相逢恨晚……”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恒清硬是握的紧紧的,略带伤感地说:“嫣儿真是不怕伤了我的心?”

    “恒清红颜知己遍天下,岂会独缺嫣儿一个?对了,前日修文公子找过嫣儿。”她突然冒出这一句,东方修文是东方恒清的堂弟,深得族中长辈赏识,也很有经商的天分和手段,声望才干直逼东方恒清。“他的消息真灵通,想买我手中的药山,可是我拒绝了。那是别人送与我的东西,我不卖!”

    恒清眉头一跳,只听得她对他笑笑说:“可是,我愿意送恒清一座药山,反正我只是行医的,又不经营药材买卖,再过几个月便要离开天都;倒不如作为对公子的谢礼,也可以成全东明妹妹认祖归宗的心愿,恒清觉得如何?”

    恒清身子前倾,目光锁定梅子嫣的凤眸,他很想看看这双眼睛里潜藏着的是怎样的一种心思,可是她褐色的眸子平静如水,带着笑意迎上他的探究疑惑的视线,他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却抚上她冰肌莹彻的香腮,手指在她去,暧昧的气氛静静地蔓延开去。梅子嫣的表情也没有变,只是伸手拉开他放在她唇边的手指,他转而轻轻地她的下巴,笑道:“嫣儿,如你所愿。”

    近在咫尺的朱色樱唇透出釉色光泽,他突然很想去尝一尝,它是什么味道。

    身后那道愤怒的视线,由于演戏演得太投入了,梅子嫣无暇发现,更不要说此时打算假戏真做露出本色的恒清了。直到一样物事破空而至恒清的侧面时他才反应过来,抬手一弹指本想把这小小暗器弹开再去看偷袭的人是谁,不料这暗器竟然是一只薄胎茶杯。

    他一弹指,震碎了茶杯,想不到薄片裂开,有两片竟然是直接地往他脸庞上飞去,他忽然侧身,那薄片险险地擦着他的脸而去,一个旋身跃起,他伸手一抹,指上竟是沾了血。

    他又惊又怒,要知道他平日何等爱惜自己的皮相,如今无端被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他望着负手走到面前面色晦暗阴沉的慕程,怒道:

    “世子出手伤人,是不是该给本公子一个说法?”

    不了慕程居然对他的恼怒置若罔闻,径直走到梅子嫣面前,瞪了这个一脸茫然无知的女人一眼,手一伸把她一把扯过来,她险些站不稳堪堪跌入他的怀抱中。

    “柿子!”她吃惊地看着他乌云密布的脸,他拉着她就向芙蓉帐的大门走去,东方恒清哪里试过被人这样半路杀出目空一切地抢走佳人?哪怕不是为了佳人而是为了面子为了维持风度也不能忍受慕程的举动,他一手抓住梅子嫣的另一只手喝道:“你放开嫣儿!”

    嫣儿?叫得还真是亲热……慕程顿住脚步回眸看他,墨如漆深如海的星眸带着点点寒意,“你放手,今日我不与你计较,日后,别招惹她!”

    东方恒清脸上的那道血痕让他此时的面容儒雅尽失,他嘲弄地对慕程挑衅一笑,“世子连区区一个尚书家的小姐都看不牢,也难怪你此时紧张。怎么,见不得嫣儿对本公子有意?”

    话音刚落,脸上已经中了一拳,东方恒清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即刻放开梅子嫣,袖中亮出一柄光寒如水的短剑朝慕程刺去,慕程冷笑一声把梅子嫣拉到身后,这一瞬间东方恒清如游龙一般,身形往来如电,瞬息攻出三招,慕程闪身避过,手指扣动,

    在他的剑背上连弹几下震偏他的剑锋,顺势一掌击中他的左肩,东方恒清身子撞上银柳高台,花梨木雕花镂空的高台顿时“轰”的一声坍塌一角,他的短剑脱手而出向慕程掷了过去,慕程伸出右手两指准确无误地夹住剑锋,正要用真气灌注剑身,反手刺去,忽然听得楼上慕渝大喝一声:

    “三哥,不要!”

    腰上忽然一紧,有人在身后死死地抱住他,“柿子,不要,你的伤还没好,不要这样,不值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手中的短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回身便看见梅子嫣煞白的脸紧张的眼神。

    慕渝匆匆赶来扶起东方恒清连声赔礼,东方恒清恨声道:“此事我断不会就此罢休,你等着皇上下斥旨吧!”说完拂袖离去。

    梅子嫣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欲言又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舍得?”他冷冷地看着她,“看来我枉做小人了。梅子嫣,他走了你有这么失望吗?你怕是不知道东方恒清府上十天半月就死一两个侍妾尸身都是被随意丢到乱葬岗的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正是知道东方恒清和他老爹东方铭都是同一副德行,表面上是谦谦君子暗地里道德离表,知道东明即使愿意当他的妻子也是与虎谋皮无法得偿夙愿的,才想帮她这个忙。如今被慕程一搅,本来明朗的结果此时变得扑朔迷离了。

    恼怒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可是此刻,为着慕程的这句明是气话实是警告的话,她的心变得柔软起来,望着慕程浅浅一笑,上前握过他的手,低声道:“好了,是我不对,害你担心。世子大人不要生气了,嗯?”

    带笑的明眸轻柔的话语,他的心忽而漏跳两拍。

    疯了,慕程你一定是疯了,他对自己说。

    他忽然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梅子嫣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掠过一抹看不见的失落。

    “三哥,你去哪?”慕渝大声喊,慕程似是听不到一般,径直上马离去。

    “他应该是进宫了,四公子,麻烦你跟上去看一看。”梅子嫣轻声说,摊开刚刚握过慕程的手掌心,上面一抹嫣红,血色依稀。

    他被那柄短剑伤了手竟然不知疼。

    乱,今日真是混乱极了的一天。

    第四十三章 往事1

    梅子嫣回到草舍,犹有几分心神不定,哑奴见她神色不对,问道:

    “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梅子嫣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在想,他打了东方恒清,是因为她的缘故还是因为恒清说的那句话?

    晚膳时朱雀来了,梅子嫣正想招呼她坐下一同吃饭,不料她一脸气急败坏地拉起她就走,还不忘回头对哑奴说:“你跟上,带药箱!”

    “去哪里?”梅子嫣被她带上马车,哑奴提着药箱也跳了上车。

    “皇宫。”

    “世子出事了?”她心头隐隐不安。

    “不是,可也差不多了。”朱雀忧愁地说:“今日世子大人可做了件糊涂事。东方恒清是皇太后最心爱的侄子,他伤了东非恒清,如今皇后不但责骂了世子一顿,还罚他在长安殿外的石阶上长跪不起,这天寒地冻的眼看着风雪又要来了,他身子可不是还未大好么?”

    梅子嫣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急,不是还有皇上么?他不会坐视世子这样受冻的。”

    说道皇帝,朱雀更是激动了,“嫣儿你不晓得,刚刚皇宫中怀有身孕的陈贵妃出了事,皇上一步都没有走开,根本无暇顾及世子的事情。而世子,又做了件惹恼皇帝的事,寿王不在天都,这可如何是好?”

    “他为什么惹恼了皇上?”

    “有宫娥太监见到,推陈贵妃下水的人,是碧妃。”

    “所以,”梅子嫣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们的世子大人傻傻的跑去为沈碧倚求情,反而更惹恼了皇帝?”

    朱雀无奈地叹了一声,“事到如今再追究世子何故犯傻已无意义。可是嫣儿,你别忘了,我们世子可是为了你对东方恒清大打出手。”

    这就是她面带轻愁的原因?哑奴不由得望向梅子嫣。

    真的是为了她么?梅子嫣翻个白眼,天知道!本来有几分相信的,可是如今知道他竟然明知道皇帝在处理家务事还要掺上一脚她心里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提醒自己不要可笑地自作多情以为世子会冲冠一怒为了她这个红颜。

    “皇帝打算如何处置沈碧倚?”

    “陈贵妃还未醒来,看样子会把她押送内监司审问。即使后来发现无罪,送进去的人不死也得掉层皮。”

    慕程,你是出于相识一场的道义还是心中始终割舍不下才替她向皇帝求的情?梅子嫣冷冷地想,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攥着衣角的手握的越来越紧。

    长安殿外飞檐高起,在昏暗渐黑的天色里反射着琉璃瓦幽冷的光。四周空无一人,白玉阶上,慕程仍是白日里那裘天青色锦袍,身形瘦削孤寂。

    小黄门本来领着朱雀他们往陈贵妃的寝宫而去,可是经过长安殿时梅子嫣却二话不说大步向长安殿走去,哑奴在身后跟上,小黄门大声喊她回来,朱雀一把拉住他,笑着说:

    “公公稍安勿躁,梅大夫有两句话想跟世子说,随后即刻跟公公到陈贵妃寝宫见皇上。”

    小黄门这才安静下来。

    梅子嫣来到慕程身前蹲下,“世子,把你的手给我。”

    慕程脸上一片沉寂,如死灰一般。他没有动,像个僵硬的雕塑。梅子嫣拉过他的右手,像脚下没有生命的石阶,冰凉透骨。手上的伤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哑奴打开药箱,梅子嫣给他上药、包扎,一边说:“你不是精于谋算的吗?我的世子大人,怎么今日就一连犯了两次傻?”

    他的眼眸动了动,尽是伤怀与自嘲,看着梅子嫣慢慢地吐出一句话来:“是我的错……”

    是他的错,如果当初他不要顾虑太多今朝有酒今朝醉,娶了碧倚的话,如今深宫便少了一位寂寞宫人,内监司便少了一个冤魂;是他的错,冷淡疏离了她几年,偏偏在自己病快要好的时候发现自己心不由主地偏向了别的女人,明知道她为妃一事皆是某人推波助澜所致,却对那人一句质问诘责的话都没有。

    她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当初对她的承诺,他记得的,他说过,她入宫后,自有他为她筹谋护佑。

    可是,连这一点他都做不到,绥德世子,慕氏家主,对他而言算是什么?

    “梅子嫣,救她。”他抬眸凝视着她,眼中的祈求是如此的明显。

    “救她,就等于要救陈贵妃,我带药箱过来之时想着你受伤的手,还有看你什么时候之撑不住需要急救,没想过要去救治有身孕的人。我梅子嫣什么人都治,除了孕妇。”说着起身便要离开。

    “救她!”慕程拉住她的手不放,黑眸定定的看着她,“求你。”

    “不要。”她别过脸去不看他。

    “本来她只是一名女宫,梅子嫣,是我和你把她推入深宫的。”

    “她对你说了什么?说那日我在御花园让她彻底误会你变心了?”她重新蹲下望着他的双眼,“无论我做了什么,下决定的人始终是她,而且你根本就知道那日她能做出的选择除了为妃之外还有单纯的拒绝!”

    慕程浑身一震,黑眸云色翻涌。

    “不要把女人看得太简单,哪怕是你相识多年的人,你没见过不等于她就没有怯懦卑劣的一面。我问你,如果陈贵妃真的是她推下水的那当如何?”她语出锋芒,忽然对他无奈一笑,“你第一次求我,竟然是为了她。那好,我答应你,可是如果我救了她之后,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的笑容里竟有些悲伤的意味,他心下恻然,道:“好。”

    “不问是什么事就答应了?”夜风中,她的洁白的脸庞有如一朵优昙,自嘲一笑:

    “可惜,不是为了我。”

    她起身,用力抽出慕程握着的手,转身走下白玉石阶。他的手一下子空了,只剩怅然若失的感觉。

    哑奴临走时看他一眼,淡漠的眼中多了一抹怜悯。

    你会后悔的。哑奴用唇语对他说。

    梅子嫣匆匆赶到陈贵妃的寝宫,宫外跪着一大群战战兢兢的太医,方德海一见梅子嫣马上把她带进去,梅子嫣问方德海:“方公公,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贵妃怀胎已七月,意外落水后被救起,可是腹中疼痛,破水后见红,但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未能娩出。皇上着急得不得了……”

    身穿白色常服的天子慕遥负手踱着步,梅子嫣向他下跪行礼,他一手拦住她:“免了,嫣儿,快替朕看看陈贵妃。”

    她掀开重重帷幕走进去,手心微微发凉。久违了淡淡的血腥味开始钻入鼻端,女子因疼痛难受而发出的嘤咛声让她的神经瞬间绷紧,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纷至沓来……

    同样的褥子下大片大片的红迹,同样是那分娩中极度痛苦迷蒙空洞的双眼,她抓着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救他……嫣儿……他是我和随生的孩子……”

    “我知道是我不好……明明是个残花败柳……明明沾染了见不得人的病……却还是妄想着要留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

    “求你……只要孩子活着就好……”

    “如果,我死了……也请你不要告诉他我有这样的病……孩子是我自己想要的……我不想、不想……他责怪自己一生……”

    “嫣儿,嫣儿?”梅子嫣拿着金针的手在发颤,冷不防被朱雀大声叫道,才回过神来。

    “皇上问陈贵妃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她已经进去半个时辰还没有回音,慕遥有些着急了。

    “替我问皇上,如果万一不能保全,是留大人还是留小孩。”

    朱雀片刻后回来道:“皇上说了,要保大人。”

    保大人啊……她的唇边绽出一丝酸涩的苦笑,这个答案,与随生哥哥当初的一样。

    她转身嘱咐一旁的稳婆准备汤药和热水,然后凑过身子去痛得清醒不已的陈贵妃耳边,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

    “娘娘,我想问你一句话,还请娘娘以诚相待,不然我这金针一不小心下错一个|岤位可能就误大事了!”

    陈贵妃脸色微变,不过这时她根本没力气大声喊救命,只好点点头。

    “真的是碧水宫的碧妃推你下水的么?”

    陈贵妃的眼中随时透出愤恨的怒火,虚弱地说:“正是。她佯装替本宫摘取湖边的白梅摔倒,一手拉住本宫的衣袖就拉了本宫下水,而她却因为抓牢了梅树枝儿幸免于难……”

    “可是我看你这胎,本来就怀得不稳,太医没对你说起过?”

    “大胆!”陈贵妃脸色一变,“本宫的皇儿好端端的你怎能凭空诅咒?”

    “你的胎胎水比寻常孕妇要少,早应在四个月时就有太医发现;而且怀的过程中有过滑胎现象,似是胎儿先天不足之症,贵妃娘娘想必让人用过什么医家禁忌的方法来保胎催产以避免孩子胎死腹中吧?”

    “你这是造谣污蔑!”

    “碧妃推你是真,你借机服了催生胎儿的药也是真。娘娘,明人不说暗话,我如今有把握助你诞下麟儿,向皇上保守这个秘密,只是……”

    “要我放过碧妃?”陈贵妃闭目想了想,颓然睁开双眼,“好,我答应你。”

    稳婆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来,满目是斑斑的血迹,她的眼前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她的双手发颤地剪开包衣,然而那是一个没有了心跳的婴孩,她的心顿时如坠冰窖;接着,那如热浪般涌出来的鲜红的血扑入她的眼帘,她知道她一直担心的事发生了,连娅小腹中与孩子一同滋长的有如恶魔般的东西破了……

    她跟她说过,她不能要小孩。即使再恨她,她也不愿见她死,不愿见随生伤心。

    她的遗言,本来她是打算守着的,不让他知道她有这样的病,让她直到死还能留着最完好的记忆给他。可是太医院来的太医一语道破天机,随生痛极后挥出的那巴掌彻底地打断了她和他十几年来情丝牵绊……

    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响起,年纪老一些的稳婆跌跌撞撞地掀开帷幕对外面大声道喜说:“恭喜皇上得了位皇子!——贵妃娘娘无恙,母子平安——”

    第四十四章 往事2

    长安殿外的白玉石阶下,梅子嫣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夜已尽,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慕程跪在石阶上的身影像僵硬的石像。

    还好,昨夜没有下雪。

    “世子,”她半跪在他面前,他闭着的眼睛遽然睁开,她沾满红丝的双眼疲惫的神色落入他的眼内,再触及到她从来素淡如梅的白裳如今竟然沾着点点红污,他的心蓦然一痛,哑着嗓音问:

    “你在皇上那里受委屈了?你伤了哪里?”

    她伸手握住他冰冷僵硬的手,摇头虚弱的笑道:“陈贵妃平安产子,这血迹,不是我的。”

    “你求我的事,我办到了。”她往他手中塞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道明黄圣旨。

    “这是到内监司释放沈碧倚的圣旨,你现在可以去宣旨了。”

    她望着他,目光从温柔渐渐变得平静如水,他心底忽然升腾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得她一字一句地说:

    “你要答应我的事,你要履约。”

    “从这刻起,我不再是你的随扈大夫,你不再是我的病人。慕程,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很决绝,转身离去之前连笑容也吝啬得不愿再给他一个;

    曙光初现,而她一步步走下石阶的身影是那么的冷,冷得慕程涩的发痛的眼睛内有寒霜凝结。

    三言两语便撇清了彼此的关系,那份明黄升职便是她送与他的最后一份大礼,真是慷慨,慷慨得他想发笑,他可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事不是吗?他从来没对她付出过什么不是吗?她就是这样的狠毒狡猾,让他一直的一直的欠了她,最后来个大方

    的潇洒的转身,什么都不要就走了……

    该死的……说喜欢他的人是她,说不再见面的人也是她!

    慕程霍然起身,顾不上腿上的僵麻便奔下玉阶向着宫门方向赶去,途中遇见那个黄门小太监,他一把拉住他,问道:

    “梅大夫呢?”

    “刚刚出了宫,上了马车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姓胡,叫胡来。”

    “胡来,”他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把手中的圣旨塞到他怀里,“你替本世子到内监司宣旨,有什么差池本世子惟你是问!”

    原来天上凭空掉下来的不单单只有馅饼和金元宝,还随时会空降一坨屎。

    胡来捂着胸口的明黄圣旨看着慕世子飞奔而去的身影泪流满面,世子啊世子,内监司那什么地方啊你让我去办事不就是等于要我得罪后宫那些贵主子么……

    宫门之外,朱雀从小厮手上接过马缰绳,正要上马,忽然马缰被人一手夺去,慕程白着一张脸问她:“梅子嫣她人呢?”

    “上了马车说要回草舍,呃,世子你这是……”望着慕程绝尘而去的身影,朱雀呆了半晌,喃喃道:“世子,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打算上马去哪里呢?真不晓得你跟嫣儿发生了什么事,她居然让我回元霜阁西苑把她的行李打包送去草舍……”

    慕程一路挥鞭,终于在草舍前的小路追上了那辆本就跑的不快的马车。

    哑奴惊见一人一骑拦住车架,急忙拉住马缰恼怒地盯着慕程,慕程的视线越过哑奴落在朱色车身上,沉声说道:“梅子嫣,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车厢中安安静静地没有回答,半晌才听得她说道:“君子一言九鼎,莫非,世子大人想赖账?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就好了。”

    慕程下马走到车厢前隔着一道薄薄的车帘,按捺下心里的激动和不安,沉下声音说道:“你明明可以对我提各种各样过分的要求,可是为什么偏偏只是不想再见到我?”

    车厢中的人轻咳一声,“世子大人认为我这样做的理由何在?”

    “你生我气了,我知道的,女人都很小气。”他的声音低得柔肠百结,“我从来对你都不够好,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所以你更应该留下来每天想法子让我生气让我不好过不是吗?”

    车厢中还是很安静,等了一会儿梅子嫣才慢慢道:“以前也许会这样,可是世子大人,我是个图新鲜的人,而如今,觉得厌倦。这就是不想再见到你的原因,这个游戏没有意思,我不想玩了。”

    搭在车帘上的手僵了一僵,慕程眼内温柔笑意渐渐冷凝成冰,黑眸中酝酿着的水光此时变成朦胧的雾气一片,他的唇重复着她话语中的两个词:“厌倦?游戏?”

    “本来,治你的病……只是对自己……医术的挑战……”

    “你说谎。”

    “我没有。”她的气息有点急促。

    “你说过你为我而来,你说过喜欢我。也没有说谎?”

    “那不过是为了接近你……博你好感……才说的……”断续的话语中仿佛带着轻笑。

    该死!他一手打在车楣上,包着白纱的手掌又渗出点点血迹。似乎感受到震动,车里的梅子嫣又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梅子嫣,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过我?”他咬着牙,终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有啊,”

    慕程心头一跳,觉得有什么就要从胸腔之中破土而出,那是潜伏隐忍已久的喜悦,可是她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浑身上下凉透了。

    “我也同样喜欢哑奴,喜欢朱雀,喜欢四公子,喜欢寿王殿下,喜欢小狸……”

    “够了!”他喝止道,再听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慕程,你就这样空虚寂寞急匆匆地要找个人来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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