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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涅盘(全)第1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全) 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部分阅读

    《宫女涅盘》

    作者:慕云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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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娥卷

    第001章、采选

    天福四年,秋,天下大选,各路十三至十八岁的秀女被源源不绝地运往紫禁城,填备晋云帝已十分充盈的后宫。

    传闻晋云帝不喜太监、只爱女官,故而民间少见秀色可餐之妙龄少女,晋国后宫更是阴阳极其失衡之处。好在,宫中有严格的制度规定,除了五品以上的女官,宫女年满三十,均可申请出宫,如无特殊情况,无人可以阻挠。因此,宫中上了年纪的嬷嬷,不是等级颇高的女官、就是各宫娘娘主子请旨留用的奶娘、陪嫁。

    晋云帝的后宫为何需要如此多的女人?——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妃嫔……后宫里这么多身份尊贵的女子,均需要人服侍,少几个差遣都不行。只不过,在这一问一答之余,皇帝的好色之名依然不胫而走。因为民间只见,三年一选,晋国女子犹如韭菜般被割了一茬又一茬,而晋云帝也就成为平头百姓私下妄议时,口称的好色老头。

    农历八月八日,是个黄道吉日。我站在太极殿外的院落里,等待最终的遴选。同在等候的秀女,有数百人。虽然秋老虎在众秀女头顶肆虐,却仍晒不去这满院的环肥燕瘦、柳绿花红。

    皇宫我是第一次来。虽然我万分不愿有这第一次,但还是抱着“宁遇风险、不可错过”的原则努力将这里的景色收入眼底。

    秋老虎使午后的天气格外晴朗明媚,澄透的天空中,只有淡薄得如烟般的浮云。眼前的太极殿属于西六宫之一的启祥宫。重檐飞脊、檐角风铃;金瓦红壁、琉璃璀璨;雕梁画栋、廊腰缦回;匾额楹联、精致华丽。

    殿前院落中央,生长着一棵树龄不下数十年的梧桐。此刻,多数等候遴选的秀女就站在这棵高大魁梧、枝繁叶茂的梧桐的浓荫下避暑。

    我不欲留下,便站立在距离众秀女稍远的院墙壁下。为了不被留下,我还在左额上弄了颗瘊子。相书上说,在这个位置有痣,是妨夫的意思。虽然我这颗不是痣,而是瘊子,但是长着几根黑毛的瘊子想必更不受人待见。这从秀女们始终保持与我疏远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有女官从太极殿中出来,再次点名唤入十六名秀女。这次,我的名字也在其中。

    太极殿是东西六宫中规模最大的殿堂,也因为紧挨储秀宫,历来用于选秀。我整衣肃容与其他十五位秀女一起随着掌言女官进入太极殿。一行人鱼贯而入,殿堂里雕龙画凤的圆柱从我垂着头的眼角里一一掠过。待走到太极殿中央,我们按序排好,站成四人四排的方阵,依一旁掌赞女官之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有典簿女官唱名,殿中秀女一一出列参见。

    我低着头,目不斜视。由于我站在第一排,却又忍不住顺着三级汉白玉石阶而上,偷觑宝台上的帝后。——不对!宝台上怎么好似有三个人?除了帝后,还会有谁?

    “绛城裨将韩云飞之女韩湘萸,年十五。”

    正当我在心里胡乱揣度时,掌簿女官念了我的名字。我轻移莲步,脱列而出,低着头福了一福,稍稍提声道:“民女韩湘萸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说到这里,我有些犹豫:宝台上明明有三个人,之前的秀女都只参见了两个人,这样,可以么?我又想:别人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吧。如果让他人知道我晓得宝台上有三个人,同样会暴露出我偷看的事实,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尽管提了声,我的声音依旧颇为低沉。许是这道声线和其他犹如莺啭的嗓音不同,皇帝命我抬起头来。

    我依言照做,稳稳地将视线从脚底拼接地格外细致平整的青石板上移到面前同为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宝座上。宝座上果然有三个人。居中身穿明黄|色九龙团袍的无疑是当今天子晋云帝石沐云,可惜距离有点远,他戴着通天冠,冠前垂坠的珠帘遮住龙颜,绰绰约约,叫我看不清这个老色鬼的模样。不过,他的体态倒是未露佝偻,端坐在宝座上,貌相庄严。

    皇帝右侧,是个面目端庄秀丽、宝善如画的年轻女子。珠冠凤服,当是皇后无疑。

    皇帝左侧,那多出的第三人,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身着金丝织就的金缕衣。她没有戴冠,只挽了一个高髻,斜插玳瑁簪,以珠翠装饰。高贵素雅,宝相庄严。

    我猜测,能以如此装扮与当今皇帝平起平坐的人,就只有当朝皇太后或者是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不可能如此年轻,那么必是太后无疑。只是年轻的太后难免引起我对皇帝是个好色老头的说法的怀疑。

    如此打量揣摩,说来不易,其实只在一瞬。心中有数的我,立刻将目光收回,眉眼微微下垂。却刚好来得及将皇后脸上的一丝异色收入眼底。

    皇后的位置恰好可以看清我脸上的瘊子。果然,她对皇帝轻声耳语了几句,皇帝立刻用审视的目光向我的左额投来,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之前他对我的些微兴趣刹那间一扫而空。

    晋云帝一副惋惜的口吻:“声音倒是非常独特好听。”

    皇后直言不讳地补充道:“是啊!如果不是这点吓人的瑕疵,怎么看怎么都是个绝色美人。”

    我惶恐地低下头去。——有污圣视圣听同样可以是罪名。就在我以为自己理所当然地要被撂牌子而忍不住唇角上弯时,我听见了两个字的噩耗——

    “留用!”

    我登时顾不得无礼,惊诧地将头抬起,直视自从我们进殿以来就一直没有出过声的皇太后,也是将我留用、打乱我满盘计划的人。

    “皇上看不上的人才安全。”皇太后慵懒地靠着宝座的扶手,慢条斯理地道,“免得哀家费心培养出来的宫廷女官最后总是变成皇上的嫔妃,哀家没有得力适用的宫女,大晋就又要大规模采选了。”

    “母后……”

    “这采选啊,实在是费心费力费钱,采选的成果又一次不如一次,哀家看啊,这大晋后宫真正是美女如云,能做事的人却没有几个。”皇太后如是道。

    “那就留用吧。”晋云帝无奈道。

    简直是晴天霹雳!我浅施一礼,默默归列。之后,我一直魂不守舍,也没有留意其他秀女的采选情况,直到同我一批的十六名秀女全部应答完毕,再由掌赞女官将留用的秀女引领到储秀宫安顿,准备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宫廷教习。

    宫娥卷

    第002章、储秀

    经历过太极殿采选的秀女有两条路:一条是落选出宫;一条是进入储秀宫。“宫门一入深似海”,我怎么也想不通,在几乎完全的准备之下,竟然会和第一条路擦身而过。虽然不明白皇太后为何要将我这面有恐怖瑕疵的秀女留用,但我并不绝望。因为晋国皇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再有换代、宫廷开支等原因,宫女三十岁出宫的规定一向被严格遵守。

    想必只要不是混的太好、或者一早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小命,我总有机会告别这座华美的牢笼。——或许,三十岁是老了点,但也比终老于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强得多。

    这样想着,我稍稍安下心来。

    晋宫中的女人分属两套完全不同的体系:嫔妃体系和女官体系。除了在太极殿就被直接赐封的秀女可称作“小主”之外,其余留用的秀女暂时都只是最低等的宫女。无论“小主”还是宫女,都须接受内宫教育,以熟悉各种礼仪和技艺。

    由于宫中嫔妃等级森严,从吃穿用度到礼仪位份均有严格的规定,被选为小主的秀女还须接受另外相关的宫廷教习。

    所有这一切,都将在储秀宫中完成。

    我被安顿在储秀宫西角一间可容两人的厢房,与我同屋的秀女名叫凌碧珠。由于采选仍在进行,我们这些先一步择定去处的秀女反而有了一些空闲时间。除了不许离开储秀宫,我们是自由的。

    刚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凌碧珠就犹如变了个人似的。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旁的圆凳上:“热死了,热死了,热死本姑奶奶了。”

    似乎是我就这样站着看着她,令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一面给另外一个空杯子里倒水,又将自己一气饮尽的杯子重新装满,一面招呼我道:“坐。”

    我对她升起满心好奇,便依言坐下。

    她又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水,终于有些心满意足地道:“你爹是裨将?”

    我点了点头,想起她是和我同批进入太极殿的秀女,知道这个不足为怪。只不过,她是什么身份来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原本,我丝毫不认为自己会留在晋宫中。忆起与爹爹临别时的轻松,信誓旦旦的保证,让爹爹等我回家……我忍不住悲从中来。——今年开春的时候,当哥哥去参军,爹爹是打算请辞回乡躲避秋季的大选的,只有我不以为然,认为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可以逃过此劫。

    结果呢?我恐怕好多年都无法再见爹爹一面了。而爹爹必定会得到我中选的消息,只是我无法想象,独自将我抚养长大的爹爹在面对这个消息时的情何以堪。娘在生我时难产死了,哥哥甫一参军便赴边陲,我同样无法想象爹爹将如何独自一人渡过垂垂老矣的数十年时光。

    忍不住泪盈于睫,却于此刻听到凌碧珠一声幽幽的叹息,她道:“你也想家了?”

    我用无言的泪回答她。

    没有哪个秀女会不清楚自己入宫后的命运。不能成为妃嫔,就只能做宫女。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仆。大多数秀女都会汲汲钻营。可是钻营的结果会怎样?没有人能预料得到。我们这些明着作为宫女被选中的秀女,除了在这一个月的教习期内想方设法吸引皇帝的注意,就只有努力展现自己的才华争取早日晋升女官了,不然,就只能从事皇宫里最低贱的活计;哪怕就是在太极殿上已被赐封、此刻别院另居的小主们,随时也有落入冷宫的可能。

    然而,对于一心希望出宫的我来说,宁愿从事最低贱的工作也不愿迎合皇宫里那个唯一的男人。因为一旦成为妃嫔,就意味着我永远失去了出宫与爹爹团聚的机会。

    摆正了心态,拿定了主意,我不由冲着凌碧珠嫣然一笑。

    岂料,她立刻惊呼:“你真是美!如果没有这颗瘊子的话,恐怕皇后娘娘都比不过你!”

    我环顾四周,皱了皱眉,道:“以后这样的话,切莫再说。”

    她警醒地吐了吐舌头,端起了茶杯,闭口不言。

    不一会儿,就有掌衣女官敲门,通知我们领取宫衣。

    采选时,除了身上穿着的衣裳、戴着的首饰饰品,不允许我们携带任何所谓的赘物进入宫廷。有钱人家的小姐可能会打点一下,让负责检查的女官通融,多带进几件值钱的首饰。如我一般普通人家的女儿,就不会这么做了。一是没有这个必要;二是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带进来的东西。至于换洗衣裳,宫里会给刚入宫的宫女一人发放两套统一的宫衣。

    发放的宫衣有不同的颜色,但是式样一模一样。不是什么好料子,但是由尚功局的宫女们做出来的,比之宫外寻常人家的衣物已是好得多了。

    我们排队在储秀宫的存物处领取宫衣,一旁有掌计女官记下我们的名字和领取日期,然后,由我们在相应记录后按下自己的手指印。宫衣有大、中、小三个尺码,除了尺码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不可以挑颜色。不过,细心的女官会尽量给两件不一样的颜色。

    我和凌碧珠一前一后的排在队伍里,还有七、八个人就轮到我们。忽然,前方有人娇声道:“这宫衣质地这么粗糙,叫我怎么穿?”

    在场的掌制女官冷冷地道:“别人怎么穿你就怎么穿。下一位!”

    先前的女声上了火,不依不饶:“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这么说话!”

    掌制女官没有吭声,倒是一直在一旁监督发放事宜的典正开了腔:“拖下去,杖十!”登时,四名女史应令上前将那个已呆若木鸡的秀女揪了下去。

    原本,我身后还有秀女在小声议论宫衣的颜色问题,说什么“我穿这样的颜色不好看”、“希望能给我两件水绿的”……诸如此类的话,此刻,众皆凛冽,骤然鸦雀无声。

    典正女官威严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视而过,一片寂然中,她严厉道:“掌制女官位列七品,虽然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官阶,但比起你们这些刚入宫的小主、宫女,仍要高上两级。希望在场各位能牢记自己的位份,将今日之事引以为戒。”

    我们不知道那名被拖下去的秀女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只是在典正女官严厉目光的逼视下,默默地轮流领取宫衣。

    我领到了一红一绿两套宫衣。捧着这两种对比强烈的颜色,我故意慢慢挪着脚步,想等待凌碧珠一起回去。这时,一名宫女急匆匆地冲进了存物处。她无视正排着队的二十几位秀女,直接奔到了掌制女官面前:“我家小主吩咐我来领四套宫衣。”

    掌制女官并没有动作,而是望了望一旁的典正。

    典正女官走上前问道:“你家小主是哪一位?”

    这位宫女微微昂着头,面带骄傲地答道:“兵部尚书之女,新封的宝林娘娘。”

    宝林后是否可以接“娘娘”二字?我不十分清楚,只知道,这位宫女出现的方式不合礼制;而她一人就要领四套宫衣、哪怕她是代领,也不合规矩。

    刚刚目睹了一个秀女被拖下去杖责,见识了典正女官雷厉风行的手段,恐怕不止是我,在场所有的新晋秀女都会心有戚戚焉。我不敢想这个宫女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典正女官只问了这个宫女需要的尺码,就吩咐掌制女官将宫衣给了她。并且,在她对其中一件的颜色有所微词时,做了调换。

    立刻,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愤愤不平,却又敢怒不敢言。

    这个宫女离开之后,被耽搁了一会的凌碧珠才领到了自己的宫衣,而即便我再减慢速度,也快出了存物处的院子了。凌碧珠匆匆赶上我,面目沉郁,一言不发。

    直到我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掩上了门,她才使劲将宫衣扔到自己床上,恨恨地道:“太可气了!”

    一路沉默地回来,想通了一些事,我倒渐渐心平气和:“这里是皇宫。”

    凌碧珠瞥了我一眼,倒在床上:“我知道这里是皇宫,可是那典正女官未免也太势利了!”

    我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发现茶壶空了。

    凌碧珠眼望屋顶,继续道:“之前她那么狠,怎么就不怕得罪人呢?”

    我轻嗤了一声,淡淡地吐露了一个自己刚刚想明白的事实:“能得罪什么人?大官、甚至是稍有品轶的官员的女儿几乎都在太极殿受封了;容貌实在过不去的,也早就被送出宫去了。在太极殿赐封留用的秀女虽然也住在储秀宫里,但是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院子。你觉得典正女官会认为我们这群人里有她得罪不起的人么?或者说,她会把她得罪不起的人和我们混在一起么?”

    听了我的话,凌碧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怔怔地望着我。

    半晌,她才吐出一句话:“你爹不是绛城的裨将么?”

    “裨将?芝麻绿豆大的军职,有没有品轶都说不准呢!”

    “那也比我强,我爹只是个药铺掌柜。”她想了想,又道,“你不是太后留用的么?总该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说实话,这个问题我至今都没有搞清楚。“或者,我只是一个太后为了对皇上说出那番话的由头吧?”我只能这么理解了。

    “唉!”凌碧珠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你以后还是有可能到太后手下去做事。而我呢?如果不在这个月中好好努力的话,很可能就要去浣衣局了。然后,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我只好说些鼓励的话来安慰垂头丧气的她,并说:“如果我真的有到太后手下做事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忘记她。”这样,她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宫娥卷

    第003章、死讯

    第二日,宫廷教习开始。负责教习的女官将所有新晋秀女按十六人一组分成了十组——由此可见,尽管皇太后在太极殿上说采选的成果逐渐不佳,今年,却还是留下了这么多人。加上晋宫中原有的人,我不敢想象这会是一个如何庞大的数字。

    我和凌碧珠这一组便在储秀宫的西院里接受教习。教习第一天,天刚蒙蒙亮,女官便传令我们集合了。由于昨晚与凌碧珠夜谈甚深,我尚未完全睡醒,只好迷糊地草草套上一袭宫衣,将犹在睡梦中的凌碧珠推醒。

    虽然是被我临时叫醒,凌碧珠的精神似乎不错,倒也不枉我昨夜那样费力开导她一番,并鼓励她发挥药铺掌柜女儿的长才了。

    与同样随意穿了一套宫衣的凌碧珠并肩到达西院,我才发现同组的秀女几乎已经到齐,而穿着统一发放宫衣的却只有我和凌碧珠两个。大家仍旧穿着昨日选秀时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

    教习女官面无表情地命我们排成太极殿采选时那种四排四列的方阵,然后在我们每一个人面前走过,冷冷地打量我们。当她看到我和凌碧珠穿着发放的宫衣时,眸光一闪,脸上露出一丝异色。

    教习女官察看完我们这组所有秀女的穿着后,也不多话,走回方阵的前列,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便展开了枯燥繁复的教习。

    “行礼时,声音不能太响、也不能太轻,吐字要清晰。动作要到位!”教习女官绕着方阵行走,眼如鹰隼般一遍又一遍地检阅我们的礼仪。

    天气依旧炎热。不一会儿,我们就感觉嗓子冒烟、汗流浃背了。

    有一位秀女坚持不住,倒了下去,立刻有两名女史来把她拖走。教习女官道:“上午需要把这个动作做到位了,谁做不好就不准吃饭!”

    我们只好继续卯着一股劲儿。

    那些起早摸黑精心打扮了一番的秀女,脸上的妆都花了。发髻松动、形容狼狈。我和凌碧珠不由暗暗庆幸自己的明智。

    “你,出来!”教习女官忽然用手指着我。我登时心中七上八下、犹豫不决地走出方阵。

    “你,做得不错,可以去休息了,午饭后再到这里来。”教习女官依旧面无表情地道,“不许迟到!”

    我不由脸露喜色:“谢谢姑姑。”

    其他秀女似乎看到了希望,重新卖力地练习起来。

    我回到房间,也如凌碧珠昨日一样,一气灌了自己好多茶水,不一会儿,凌碧珠也回来了,她面有得色:“嘿嘿,姑姑夸我了呢!”

    我不由问道:“夸你什么?”

    “我见她放你走了,就故意在她看我的时候努力表现了。她夸我聪明,领悟力强,然后就放我回来了。”

    我几乎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头,心里没由头地有点担忧。看来以后要更小心才好,不要过于出挑了。

    “换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凌碧珠活动了一下筋骨,凑到我跟前,“把你那件水绿的衫子给我穿好不好?”

    我看见她腆着的脸,不由扑哧一笑:“自己拿去。”见我答应,她一声欢呼,拿着水盆到外面打了点水回来擦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套上了我那套水绿的宫衣,一脸满足。

    我上午穿着的是那件桃红的,她穿着的是鹅黄的。见她换好了衣裳,我也打了点水,换上了凌碧珠另外一件天蓝的。

    “湘萸,多亏了我俩身形相似,又领了四件不同色的,这样可以换着穿,多好!”

    “赶紧去把脏衣服洗了,不然我们明天可就没有衣服穿了。”我嗔道。凌碧珠笑了笑,将两件脏衣服一收,开心地去了。留在屋里的我不由想:好在我和她都是能很容易认清形势的人,也很随遇而安。不然,以目前小主可以有宫女服侍、而同为秀女的我们必须自己洗衣打水的差别待遇来看,早就心生不满了。

    虽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在家里,我们到底也是衣来伸手被宠着的——这么一想,我要出宫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用完简单的午膳,我们早早聚集在西院。看见所有秀女都穿上了统一的宫衣,我和凌碧珠不由相视而笑。不过,我很快就发现其他的秀女似乎有意无意地与我和凌碧珠保持着距离,让我觉得自己中午的思量并非多心。无形中,我和凌碧珠被孤立了。

    有些粗心的凌碧珠很快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她柳眉倒竖,不由愤懑,似乎想冲上去理论,被我拦了下来,劝她忍住。因为教习女官一脸严肃地到来,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昨日在存物处出言无状的秀女没挨过杖责,已经死了。

    顿时,众秀女的脸上都是惊恐,只有我和凌碧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教习女官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宣布:下午,练习跪礼。

    相对于大多数秀女大惊失色的神情,我和凌碧珠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教习女官的目光在我们俩身上转了转,很快不动声色地挪了开去。她倒是挺放心我们,知道我们不会造次。其实,我们是看透了这一切,不愿平白无故丢了小命。就让她那么以为好了。我心想。

    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是,我没有料到,就发生在我身边的死亡来得这么快罢了。

    宫娥卷

    第004章、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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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习训练就这样日复一日辛苦而枯燥地度过,碧珠果然发挥了她身为药铺掌柜女儿的长才。她认识多种草药,且略通医术,因而我们少受了一些罪。

    一个月教习堪堪结束的时候,碧珠被尚食局的掌药女官领走了。而在教习中表现出一定特长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属。

    我在太极殿被留用的经过早就传开,起初,大家都认为我是太后定下的人。然而,在这一个月中,太后所居的仁寿宫没有传来半点风声,更是没有一个仁寿宫的人在储秀宫出现过。于是,在之前的羡慕妒忌中,大家对我的态度渐渐转变为同情。

    进入六局的宫女至少是八品的女史,有相应的待遇俸禄,因此,之前发放的宫衣碧珠没有带走,全部留给了我。随着储秀宫里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我在屋里整理衣物准备去浣衣局报到。忽然,西院里传来嘈杂的人声,接着,人声纷涌而至,我的房门被人推开。

    一个趾高气扬的宫女走进屋子,直视我道:“绛城裨将之女韩湘萸?”

    我点头。

    “宝林娘娘看上你了,赶紧拿上东西跟我走。”说完她转身出门,丝毫不容分说,就像是给我带来了天大的恩宠。

    宫女口中的宝林娘娘想必就是兵部尚书之女,柳纯蓝,是本届秀女中风头无两的人物。我只好抱着已整理好的包裹,跟出门去。

    谁知,在西院门口,我们被拦了下来。之前负责我们的教习女官对柳宝林派来的宫女道:“韩湘萸是太后看中的人,还请这位姑娘回去禀告你家主子。”

    宫女看了看我,道:“采选之后,太后娘娘就一直未提过此事,宝林娘娘以为……”

    “放肆!”教习女官瞪住这位宫女,“主子们的想法是你们可以随意揣度的么!”

    “奴婢不敢!”宫女低下头去。

    “好了,把人留下,回去禀报你们主子。”教习女官放缓了语气。

    柳宝林的宫女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教习女官回转身来,看了看我,道:“既然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这便去吧!”然后,她吩咐一名一直等候在一旁的宫女领着我走。

    秋色染绿,皇宫里渐渐有了萧瑟的气息。一路行走,我看见许多地方的应莳花卉摆成了四君子之“菊”。而不知从何处院落里,传出桂花的香气,虚无缥缈地萦绕在清澈的空气中。

    太后所居的仁寿宫位于建造在皇宫中轴的乾清宫之后,然而,我渐渐发现自己在往皇宫的西北角而去,心中不觉升起一丝疑惑。领路的宫女一路默不做声,我便也只好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暂时忍住心中的疑问。

    皇宫西北角,是最低贱的宫女待的地方,浣衣局。当领我来的宫女将我交接给浣衣局的主事时,我对自己的命运有了透彻的认识。皇宫里这么多女人,谁讨了谁的欢心、谁被谁看中了,不过都是过眼烟云的事。何况,本来太后挑中我的说法就是空|岤来风。

    我清楚明白地告诉自己:这当口,我能做的,就是安之若素。

    晋宫里,女人很多,话题很少,尤其是最底层的宫女,每天最津津乐道的就是皇帝昨夜召了谁伺寝。而浣衣局的宫女更是从每天洗的衣裳开始讨论:这件是谁谁的衣服;那件衣服上的缺损是怎么来的;某个娘娘的衣衫是皇上新赏赐的衣料做的;这位娘娘哪天被皇上召去伺寝了,发生了点儿什么韵事……当然,这样的讨论只发生在小范围、同级别的宫女之间。

    我因而得知,柳宝林是第一个被皇帝召去伺寝的,自然,她的位分在新晋妃嫔中最高也是原因之一。而她的宫女向储秀宫讨人未果,落得两手空空地回去,也成为妃嫔们私下议论的笑柄。只是,她爹是兵部尚书,这样的风声很快便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于是,在伺寝后一次拜见皇后的机会中,不知她和皇后怎么说的,是撒娇亦或是别的什么,宫中的风言风语渐渐少了,皇上还晋了她的位分,使她成为柳美人。

    财大气粗的柳美人的闲话自然没有人敢多说,然而,欺压无权无势的浣衣局宫女,岂不是一件简单至极的事?

    没几日,浣衣局迎来一年两度的大清洗。所谓大清洗,即是在换季时,将有好几个月可能都不会用到的衣物清洗干净、做过相应的处理之后再收起来,以免虫蛀腐坏。

    我第一次听说皇宫的大清洗。我原本以为宫中嫔妃那么多好看的衣裳都是穿一次就不要了——或是赏给下面的人,或是直接丢弃。现在,我才知道,有许多极为名贵的衣服还是要留着的,尤其是皇帝太后赏赐下来的更是要小心翼翼地保存。

    来送衣取衣的宫女不断地出入浣衣局。

    “这是赵德妃的、这是邹淑妃的、这是皇后的……这是太皇太后的……”我们将送来的衣服先按照主人的名字,再按照衣服的质地、颜色归类,然后分工洗涤。

    分给我的是一堆薄如蝉翼的丝绢衣物。这样的衣服都颜色鲜艳、质地轻薄,不能用洗衣棒捶打、更不能与搓衣板摩擦,只能用手小心地一点点地搓揉掉污渍,然后轻轻地浣洗,最后,还不能使劲拧干,必须晾在阴凉的地方让风缓缓吹干。

    谁都知道分派给我的是最重的活,也是最容易出岔子的活。

    宫娥卷

    第005章、碧珠

    碧珠现在尚食局掌药女官手下做一名女史。因她几乎认识所有的常用草药且粗通医理,自是将工作做的得心应手,颇得上司赏识。

    这天,她得空来浣衣局看我。我正在浣衣池里忙着,周围摆放了十多个满满当当的大木盆。碧珠被我摆开的阵势吓了一跳:“你要洗这么多衣服?”

    我点了点头,动作不停。

    她便蹲在一旁看我:“这么多都要今天洗完?”

    我又点了点头,顺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碧珠立刻拿出自己的手绢殷勤地道:“我来,我来!”就要给我擦汗。我毫不客气地将脸伸到她跟前,由着她细细地将我的脸擦拭干净。

    见我又回头专心致志地洗衣服,碧珠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湘萸,要不我想办法和女官说说,让你也到尚药司来吧。”

    我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懂,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碧珠看着我被皂角水泡得发白发肿的手,有些心疼地道:“可是你这样太辛苦了。”

    我淡淡笑道:“我应付得来。”

    碧珠又道:“现在可能还不会怎样,等到了冬天,冰水刺骨,手上会长冻疮裂口子。到时候又疼又痒,看你怎么办。”

    我将双手从皂角水里提出来大致看了看,道:“以前在家里,冬天的时候,我还不是洗过衣裳?从来都没生过冻疮什么的。再说,去尚药司有那么容易么?”确实哪怕天气再冷,我都没有生过冻疮,但是冬天洗过衣裳倒是谎话了。在家里的时候,爹爹哪舍得我做这些粗活呢?

    碧珠只得道:“那改天我弄点药来给你擦。”

    我点头,忍住没有告诉碧珠自己并不十分热衷离开浣衣局的原因之一——只有在浣衣局,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手上因为常年练剑而留下的薄茧。

    是的,我会武。作为武将之女,我怎么能不会武功呢?哪怕只是很浅薄的技艺。虽然爹爹不愿教我、不愿我练武,但是哥哥会偷偷地教我。

    只是入宫以后,我便没有继续练剑了。一是因为条件不允许;二是因为我万万不想引起任何人的疑心。只有内功是勤练不辍的,因为毫无疑问,这将是我在这诡谲的后宫中保命的本钱。

    碧珠又待了一会儿,便不得不走了。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出我浣衣的院子,就被好几个宫女堵住了去路。为首的宫女我们都认得,就是柳美人最得力的宫女,银蝶。

    银蝶看见浣衣池里脏乱不堪,登时嫌弃地皱了皱眉,站在原地高声道:“我们来取美人娘娘的衣服!”

    我看了看天色——柳美人的衣服早上送过来,现在却还不到午时。

    院门狭窄,无法走出去的凌碧珠闻言不由道:“哪有这么快洗好?”

    银蝶狠狠地瞪了凌碧珠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你!”

    我只好站起来,示意凌碧珠离开,然后走到银蝶面前,平静地道:“衣服还没有洗好,请明日午后再来取。”

    “怎么会没有洗好?你是不是偷懒了?”

    “别说银蝶姑娘早上才将衣服送来,丝绢的衣物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阴干。若不能彻底晾干就收起来,不利保存衣物。”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你在狡辩!我刚才分明看到你和尚药司的某个女史在闲话聊天!”银蝶恶狠狠地得意起来,“不妨告诉你,我家娘娘等这批衣服有急用,耽搁了事情的责任你可承担不了。”

    这时节秋风阵阵,鬼才相信谁还会穿这些丝绢的衣服,除非她想找病生。我心知银蝶是存心找我麻烦。在储秀宫门口让她吃瘪的人明明不是我,但我没有去太后那儿,而是到了这浣衣局,让她以为我买通了女官驳她的面子。因此,在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中,她渐渐将仇恨完全转嫁到了我的头上。

    她也不想想,谁会费心费力只为了能到这浣衣局来?

    凌碧珠没有离去,见我不语,她在院门外大声叫道:“不就是几件衣服么,有什么了不起!”

    闻言,我心说糟糕,凌碧珠真会给人添乱。虽然她的心是好的,但恐怕结果她非但帮不了我,还会把自己绕进去了。想来,她应是在尚药司的好日子过多了,放松了原就没有几分的警惕。

    果然,银蝶得意地将头转过去,冲凌碧珠道:“你说这些衣服没什么了不起?”不待凌碧珠回答,她又道,“你知不知道这些衣服是哪儿来的?是前些日子皇上刚赏赐给美人娘娘的。照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赏赐的东西没有什么了不起?那你找些了不起的东西来给我瞧瞧!”

    皇上赏赐的东西哪怕不是独一无二,也是上等货。无论凌碧珠拿不拿得出她认为了不起的东西,我都知要糟:如果她拿不出来倒还好,顶多等于打自己的嘴巴子;若是真要拿什么东西出来和皇上赏赐的东西相比,比不比得过,都是欺君之罪。

    我想,这其中的关键凌碧珠还是知道的。我有些着急地向她望去,见她紧紧地抿着嘴唇,涨红了脸,我反而放下心来。只是,这事要如何收场?

    “什么人在浣衣局如此喧哗?”

    正当我愁眉不展时,浣衣局的主事女官王姑姑出现在了院门外。银蝶忙迎了上去:“姑姑,我家主子让我来取洗好的衣裳。”

    王姑姑冲我道:“湘萸,把衣服给她。”

    我解释道:“姑姑,衣服早上才送来,我还没有洗好。”我原以为我这么说,一顿骂是免不了了,然而王姑姑接着道:“哪些是她的?就这样给她,她不是急着要么?”

    凌碧珠忍不住噗嗤一笑,银蝶脸上刚刚升起的得色刹那尽没了去。

    “好的。”

    我从一个大木盆里捞起一堆衣服就这样任凭衣服搅在一起递给银蝶。

    银蝶气得浑身发抖,一双杏眼在我和王姑姑身上转来转去:“你!你们……”

    “还不拿走?”王姑姑喝道。

    银蝶身旁的一个宫女没有办法,哆嗦着上前接过我手中的衣服。王姑姑不再搭理她们,径直对我道:“湘萸,收拾下你的东西,太后派来的人还在浣衣局外面等着你呢!”

    原来如此!

    我瞅见银蝶的脸色更白了。

    凌碧珠很是高兴,帮我收拾完东西,与我一同往外走。我偷偷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在浣衣局中一个多月,手上握剑而生的薄茧差不多磨平了,倒是在另外的地方生出了茧子。我略略安心,同时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加谨慎小心。太后那里,并非什么好的去处。我还想平平安安,早日出宫去呢!只有没心没肺的凌碧珠,犹在絮絮叨叨地为我高兴。

    “太后终于派人来接你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待在浣衣局。”

    “湘萸,你一定会有出息。”

    ……

    她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我不由暗暗长叹一声:也许凌碧珠入宫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可她不知道我,压根不想在这皇宫里出人头地。

    我们在浣衣局门口分了手。她着急赶回她的尚药司,而我,惴惴不安地面对未知的将来。

    宫娥卷

    第006章、太后

    太后派来接我的宫女唤作彩儿,是个颇为灵巧的少女。与大多数沉默寡言的宫女不同,去往仁寿宫的路上,她一直在同我说话。

    彩儿才十三岁,据说是因为家中贫苦,三年前隐瞒了年龄参选入宫。进宫之后,被太后看中,便入了仁寿宫。可能因为她年纪小、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单纯活泼颇得太后欢心,太后做主,对她虚报年龄的罪过从此揭过不提。

    一路上,她就这样叽叽喳喳地说着,说完自己、又说太后,不断地说太后是个如何和蔼、如何慈祥、如何好的人。

    听了这些,我只是淡淡地笑着。

    仁寿宫位于皇宫中轴线的北部,乾清宫与太皇太后所居钦安殿的中间。仁寿宫前有一东西向狭长的广场,两端分别是东华门、西华门,南侧面对乾清宫的是中华门。永信门位于广场北侧,内有高台甬道与仁寿宫正殿嘉德殿相通。殿前院内东西两侧为回廊,于院落南侧折向与永信门相接。回廊北向直抵仁寿宫后寝殿之东西暖阁。

    嘉德殿居中,前后出廊,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面阔7间,当中5间各开4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4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陈鎏金铜香炉4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可通后院。

    仁寿宫素为太皇太后、皇太后的居所,太妃、太嫔随居。然,太皇太后独居钦安殿,前朝妃嫔至晋云帝登基,只余皇太后一人。故而,偌大仁寿宫,仅有皇太后一人居住。而相比皇太后的仁寿宫,太皇太后的钦安殿规模就小得多了。我还没有去过钦安殿,只是听说钦安殿的后花园无比广阔美丽,令我神往不已。

    目睹眼前仁寿宫的清冷,我想起另外一个传闻:据说,晋云帝从来没有过兄弟,仅有的两个姐妹也在襁褓中早夭。想必,前朝后宫人丁凋零至此,是如今晋云帝大力扩充后宫的原因之一。只是,宫嫔众多,子嗣却并不旺盛,登基四年的晋云帝至今膝下尤虚。

    刚刚用完午膳,太后在嘉德殿的正间品茗。

    我跪在她面前:“奴婢韩湘萸,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感觉她的眸光透过氤氲的茶雾扫了我一眼,就听见她放下茶盏的声音:“起来吧。”

    我依言站起,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不料皇太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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