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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14部分阅读

      孤芳不自赏 风弄 作者:未知

    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14部分阅读

    孤芳不自赏 风弄 作者:未知

    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14部分阅读

    定一点,淡淡点头道:“我毕竟也随过军,寂静的夜晚宿鸟惊飞,通常是敌人潜行靠近的兆头。”

    漠然露出笑容,也点了点头:“正是。在军中久了,听见鸟飞就警惕起来。不过白姑娘不用担心,这边有我和亲卫们照看着。深夜风冷,你还是快点睡吧。”

    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安慰两句,辞了出去。

    醉菊掩嘴打个哈欠,懒懒道:“姑娘也听见漠然说了,不必担心,他比你还提心吊胆呢。这风真冷,关上窗子好吗?”

    娉婷睡得本来就浅,这样一闹,睡意全消,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怎肯再躺下去,笑道:“冬天的大月亮最漂亮了,照得雪地亮晶晶的。横竖身上盖着被子,也不会冷。”

    醉菊瞅她两眼,知道要劝她睡是不行的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明明一个玲珑剔透的人,怎么有时候偏又像小孩子似的?”掀开棉被钻了进去,和娉婷挤在一块,探出头来看月亮。

    “王爷也该回来了吧?”看着月亮,娉婷眸子里泛出柔和的光芒,幽幽道。

    醉菊噗嗤一声,轻轻笑了出来,啧啧道:“我就猜你心里正念叨这句,岂知不但心里念叨,连嘴上都说出来了。”边笑着,边在被子下抓住娉婷的手腕,把了把她的脉,一会就放下了,敛了笑,道:“可见情字误人。王爷是多厉害威武的人,你又是多风流洒脱的人物,一遇上这字,竟都患得患失,白让旁人嗟叹。”说着,也幽幽叹了一口气。

    娉婷侧过脸,细细盯着她瞧了片刻:“你现在只管笑话我吧。这个字,也只有遇上的人才知道个中滋味。”把脸转向窗外,兴致又被晕黄的月光勾起来了,惬意道:“真是好月亮,如果在雪地里弹琴,琴声和着月色,不知该有多美。”

    醉菊一句截住了:“快不许想。这么冷的天,还要在雪地里弹琴呢,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调理得好了点,难道又去糟蹋?”

    娉婷知道她说得有理,不再说什么。

    月下弹琴虽好,但缺了知音,是怎样也无法十全十美的。

    静静瞧着满地白雪,忽又想起当年在花府,楚北捷慕曲而来,求了一曲,竟还要再听一曲。

    她当时未知楚北捷的身份,却已猜到他用了假名,刁难道:“公子为曲而来,有求于我,自然应该诚心诚意,报上真名。”

    楚北捷却反问:“小姐难道无所求?”

    “我求什么?”

    “小姐求的,自然是一名知音。”

    记得楚北捷的笑声低沉悦耳,里面满是自信和从容。

    那样笃定,浑以为天下无事可以让他愁眉的男人。

    如今回忆起来,才知道当日楚北捷的一言一行,从没被自己忘过半分。或是所有与他厮磨的分分秒秒,都历历在目,无从忘却。

    想不到的是,他们还有今天。

    如果这是苍天的恩赐,苍天待她实在不薄。她已经怀了一个小小的生命,他一天天地长着,安安静静,乖巧地躺在腹中。

    第一胎现形会比较晚,再过两个月,大概就能从小腹的突出看出来这小生命了吧?

    娉婷在被下轻轻摩娑暂时还平坦的小腹。小腹暖暖的,让掌心暖烘烘的,让心田也暖烘烘的,彷佛那个小小的生命里,已经流动着灼热的血,像他父亲一样,充满了狂傲飞扬的热情。

    她转头,轻声道:“醉菊,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成全,让我可以亲口告诉王爷这个消息。”眸中氤氲着梦幻似的柔情:“那一定是,我人生中最动人的一刻。”

    娉婷遥望窗外,东方一片沉寂,朦胧的墙和高大的叉着长枝的老树阻拦了视线。

    那是,楚北捷的归路。

    天色渐白。

    响亮的啼哭声,从门缝处那道细细的缝隙间传来,如一道惊雷,打在众人高悬一夜的心上。

    东林王从临时布置的座椅上猛然站起。

    “生了?”

    匆匆从门内出来的御医忙了一夜,脸色苍白,筋疲力尽地向东林王和王后行大礼,唱念道:“恭喜大王,恭喜王后娘娘,总算平安生下来了。”

    “是男是女?”王后抢着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御医的嘴上。

    “禀告王后娘娘,是位小公主。”

    几乎在场的人的脸,都沉了下来。

    不是王子。

    东林未能有一位新太子。

    御医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消息,垂着头,小声禀道:“丽妃娘娘母子平安。大王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偷偷抬眼,瞥东林王脸色。

    “好。”东林王点点头,携了王后,舒展了一下皱了整夜的浓眉:“丽妃也辛苦了。”他的视线向后转,落到弟弟的身上。

    “恭喜王兄。”楚北捷走了过来,郑重行了一个大礼,直起身便道:“前线大战在即,不能再耽搁。我回宫取了兵符立即点将出发,不再来向王兄辞行。待凯旋归来,再陪王兄饮这杯喜酒。”

    东林王一愕:“王弟的行程过急了。如此大战,主帅出城,至少应该由寡人在城头送行。”

    楚北捷沉声道:“军情紧急,此刻先不管那些繁琐礼节。”他虽对着东林王说话,一双乌黑的眸子却转到王后脸上,牢牢盯着她的每一丝表情。

    王后心里暗惊,面上冷静地东林王进言道:“大王,镇北王说得也有道理。军情紧急,镇北王在王宫滞留数天,边境上的兵将们也心急如焚地等着主帅。”

    东林王偏头向王后淡淡一扫,顺水推舟,点头道:“那王弟就去吧,路上小心。寡人在这里设好酒宴,待你凯旋。”

    镇北王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虎步霍霍生威。

    只等他挺拔的背影一消失,王后立即招手,将新上任的侍卫总管董正召到身边:“立即派人封锁昭庆宫。我早前说的,你可都准备好了?”

    “禀娘娘,都准备齐全。弓箭都换成练习时用的钝平箭头,上面涂了迷|药,入肉不会超过半寸。守那边的侍卫们没有一个是王爷亲自提拔上来的。”

    “嗯。”王后点点头,抬眼看看身边的东林王,眼中闪烁着果毅的光芒,沉声道:“去吧。”

    “遵命!”

    第六章

    天色已大亮,北风仍在吹,幸喜太阳总算从云后出了来,有了几分暖意。

    娉婷采的梅花花瓣已经满了一坛,一早起来,用绍酒、白糖、粗盐、冬菜梗子腌了,又停了下来,笑道:“再添点新鲜的五香草,兴许更好。”

    “我去拿。”红蔷兴致勃勃去厨房取了过来,看娉婷忙碌,在一旁赞道:“这么精致,一定很好吃。这是专为王爷回来准备的?”

    醉菊怎会瞧不出红蔷的意思,瞥她一眼,笑吟吟道:“等好了,你也可以尝一点。”

    红蔷大喜,将嫩白的掌在空中清脆地拍了两下,又问:“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娉婷昨晚赏了一夜的月,精神却出奇的好,也不客气,吩咐道:“你到院子角落里扫开一处雪,在泥地挖个小坑。被雪埋过的土别有一股清淡香气,我们将坛子埋在泥中,用火熏半个时辰,让泥香入到坛内。等王爷回来,这坛素香半韵就可以开封了。”

    醉菊一呆,啧啧道:“素香半韵?连名字也婵精竭虑地想,难为你那般心思,吃这个的人可有福了。”

    娉婷恼她熟了便总趁机取笑,横她一眼,脸上却情不自禁带了一丝羞涩。动人之处,让醉菊也眼前一亮。

    红蔷领命,拿了扫帚出门。

    娉婷拿起坛子,坛子本不轻,腰肢骤然用力猛了,脚下一个趔趄,唬得醉菊惊呼一声,连忙过来一把接了,嗔道:“再来这么一两次,倒要把我吓出毛病来。”

    自己双手端了坛子出来。

    红蔷已扫开一片雪,正拿着小铲子挖坑,半天才挖了一点点疙瘩出来。

    醉菊撩起衣袖道:“我来试试。”接过铲子,捣腾了许久,满头大汗,却仍未挖出什么,不禁愤愤道:“这泥土可恶,难道下面是石头不成?”

    娉婷在一旁搓着手看她们忙碌,听了她的话,禁不住笑起来:“一听就知道你是从不干粗活的。冬天里冻过的土当然结实,我们力气不够的,看来要找个亲卫过来帮忙才行。”

    “这个好办,我去找一个过来。”红蔷和亲卫们最熟,立即揽了这个差事。

    转身要走,却被醉菊一把抓了后背的衣料,轻轻扯了回来:“不必去请啦。你看,现成的一个过来了。”

    三人一起向院门外看过,果然一个人影正快步走来,远远地瞧去,似乎是漠然,都翘首等着。

    “哎,楚将军……”红蔷一等漠然跨入院门,兴冲冲张口就喊,喊到一半,声音忽地吞了回去,识趣地闭上嘴巴。

    来的果然是漠然。

    他仍穿着昨夜来时的衣裳,腰间佩剑,看起来清清爽爽,一丝不苟。但他的脸色,却难看得不成样子。

    就算是忽然发现敌军重兵压境,也不会有比这更难看的脸色。

    一见他的脸色,连娉婷和醉菊也凝住了笑容。

    “怎么了?”片刻的沉默后,娉婷开口了。

    漠然镇定的神情中藏着常人看不出的惊疑不安。不愿让娉婷受到惊吓,漠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浑身察觉到危险预兆似的紧张后,才迅速低声答道:“事恐有变,这里不能待了,请姑娘随我来。”

    转身走了两步,见身后并无人跟来,娉婷等仍旧站在原地,又转身皱起眉道:“时间不多,不要再耽搁了。”

    娉婷站着不动,北风似乎忽然更刺骨了,搓了搓手,对漠然道:“你跟我来。”转身进了屋内。

    漠然见她镇定自若,不禁一怔,稍一踌躇,随在她身后。

    红蔷和醉菊都知道事情不妙,但究竟何等不妙,却怎也想不出来。知道娉婷有意与漠然私下交谈,醉菊扯扯红蔷的袖子,两人捧起未能埋入土中的坛子,自行进了侧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娉婷入了屋,在椅上坐了下来。不知想着些什么,眼神飘飘的,端起一杯放在桌上的茶水,等触了唇,才发现那是凉的,又重新放回桌上,才低声问漠然道:“是王后派来的人?”

    漠然又是一讶。

    王后派高手潜伏在附近的事,楚北捷从未透出口风。

    他看向娉婷。

    娉婷涩笑,“猜也猜得到。骨肉之仇,哪有这么容易忘却的。王爷不许我离开这里半步,又孤身上路,把亲卫们留下来也罢了,竟连你也不肯带上。偌大的东林,敢与王爷对峙而和我有怨的,还有谁呢?说吧,情况有多糟糕。”

    最后一言间,慵懒的模样已不翼而飞。闪亮的黑眸里转起一道睿智柔光,让人刹那间忆起,她也曾是在北漠主宰一国存亡的堂堂上将。

    漠然深深看着清秀的脸颊片刻,决定坦白,低声道:“糟得不能再糟。昨夜派去山林里侦察的十名亲卫,没有一人回来。我等到今日凌晨,觉得不妥,又派人前去查看王后所遣高手平日潜伏的地点,瞧瞧他们是否有异动……”

    “这些亲卫,定然也没有回来。”娉婷淡淡截断,叹了一声,蹙眉道:“如此说来,恐怕这座山也被包围了。王后手上有那么多兵马?”

    “白姑娘,事情紧急,请立即随我去后山。”漠然焦急道:“后山有王爷准备的隐匿居所,是用来以防万一的,寻常人极难找到。别院目标太大了。”

    娉婷瞅他一眼,幽幽启唇问:“这里只有区区一队亲卫,就算加上你,也拦不住这整山人马。双方实力悬殊,他们为何却仍不肯露出踪迹?”

    漠然低头思索,忽然抬头,不大相信地问:“难道他们早就查探到后山的隐匿处?只等我们自投罗网?”

    对手若如此厉害,又有重兵在手,这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眉头更加紧皱。

    娉婷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起身掀开帘子,倚在门框上,仰头看了看天色,忽间:“别院中养着多少信鸽?”

    “一共十五只。”漠然问:“怎么?”

    “都放出去,沿着别院的四面八方,每个方向都放。”

    她语气淡然,意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漠然不知不觉遵命而行,应道:“我这就去。”

    醉菊见漠然匆匆离去,斟了一杯热茶,亲自端了过来。抬头骤然看见娉婷站在门边,仰头看天。今日忙着腌那梅花,并没有挽起发髻,此刻青丝柔柔垂下,脸上流露着哀哀切切的轻愁,淡淡幽幽,竟似隔得极远似的,一时让醉菊慌了神,伸手轻轻推她一下,唤道:“白姑娘?”

    娉婷回过神来,低头看她一眼:“是你?”怅然笑了笑,又道:“好像只要活着,便永无宁日,想起来真没意思。外面冷,我们屋里喝点热茶吧。”转身进了屋内。

    醉菊端着茶跟了进去,捧给娉婷一杯,自己也取了一杯,握在手中暖着。瞧娉婷的神色,半天也瞧不出个所以然,试探着道:“不管有什么麻烦,有漠然顶着呢。这里是镇北王的地方,难道还有不怕死的敢硬闯不成?”

    娉婷知她聪明伶俐,医术老道,心却也极孩子气,低头啜了一口热茶,缓缓道:“就是因为这是镇北王的地方,所以才让人担心。敢到这来生事的,哪个不是厉害角色?若王爷忽然离开也是此事其中一环,那就真的糟糕透顶了。我只怕……”她低头抚了抚未有异样的小腹,眸子朝醉菊处一挑。

    醉菊被她彷佛能透视人心的目光一瞅,微微一震,沉声道:“这事我谁也没说。连王爷我都不说了,还会告诉谁?”

    娉婷点了点头,叹道:“希望不会像我预想的那样糟糕。”

    帘子掀起,冷风随着漠然一起进来。

    两人抬头一看,漠然的脸色却更差了。

    “信鸽放出去飞不到多远,都被人用箭射了下来。”漠然声音里有浓浓的忧虑:“十五只,无一幸免。这别院四面八方,竟已被层层包围。”

    醉菊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

    漠然想了想,咬牙道:“请姑娘将王爷留下的神威宝剑给我,让我立即派人杀出重围。南边二十里就是龙虎兵营,将军臣牟一定会立即领兵来救。”

    娉婷偏头,眸光停在悬挂在墙上的神威宝剑上。

    那是楚北捷临行前留下的。

    他掌心火烫,抚着她的手,对她道:“我留下漠然和亲卫们保护你。万一这里出了什么我预想不及的事,你派人持这柄宝剑飞骑到南边二十里处的龙虎兵营,向那里的大将军臣牟求援。他认得我的剑。”

    言犹在耳。

    那鞘上镶嵌着宝石、饱饮过人血的名剑,正悬挂在墙上。

    娉婷又想微笑,又想落泪。

    楚北捷为她料想了一切,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怎能怪他,他定也不曾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

    娉婷走过去,将神威宝剑默默取了下来,用白皙的指轻轻摩娑。

    求援如救火,漠然见她意似不舍,只得开口道:“只有此剑能做王爷的信物,调动龙虎兵营人马。待求援后,立即归还。”

    他向前一步,想双手接过神威宝剑,却被娉婷轻轻避过,不由一怔。

    素来都知白娉婷重大局,睿智过人,怎到了生死关头,竟犯了小性子?

    大敌当前,分秒必争,想到别院外重重围兵,心里一沉。

    娉婷拥剑在怀,重新坐了下来,视线稳稳停在漠然脸上,声音里带着凛然魄力,轻轻问:“如此重兵靠近镇北王的隐居别院,东林王会不知道吗?”

    漠然陡然剧震,脸色一片煞白。

    不是王后暗中行动?

    竟是大王亲许?

    若连大王也在其中出力,那还有什么胜算?

    娉婷又问:“封山并不是小事,我们懵懂不知,是因为被围在中央,又是对方刻意隐瞒的对象,但外面过路的百姓定会知晓。二十里外的龙虎兵营,又怎会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

    连续两问,漠然都僵在当场,答不出一字。

    其实,他也不必答这两个问题。

    就像一层薄薄的纸,揭开之后,一切无所遁形。

    楚北捷千防万防,防外敌,防王嫂,却从未防过自己的亲哥哥,堂堂一国君主,赫赫东林大王。

    骨肉连心。

    本应该最了解他的大哥,本应该最明白这女子于他何等珍贵的大哥。

    醉菊已经屏住了呼吸。

    娉婷低头,注视怀中的神威宝剑。楚北捷留下的体温,彷佛还残留在上面。

    “龙虎兵营,不是已被王令调遣去他处,就是已经更换了大将。纵派人拼死求援,也无济于事。”娉婷淡淡下了判断,看向窗外,忽然问道:“今天是初几?”

    醉菊轻声道:“初四。”

    太阳过了天空的一半,已经是中午。

    “初四吗?”淡淡的笑意,从娉婷优美的唇边缓缓逸出:“那就还有两天。”她转过身来,看向漠然:“我要这里的地形图,这里最近的奏报,要知道这里可使的亲卫人数,他们的武功高低专长,这里的饮水来源,食物来源,还有往常负责采买的人的情况,以及常到此山上来打猎砍柴的百姓的情况……”

    一口气吩咐完了,才常常舒出一口气,冷然道:“重兵而不攻,带着要胁诱降的意味,不是东林王该有的态度,看来倒像故人,会是谁呢?”娉婷思索着,微微蹙眉,但她的目光,却渐渐地,变得更加坚定。

    东林都城。

    朝阳冲破黑暗,透出橘黄|色的柔和的光。光芒笼罩下的东林王宫,却越发阴森森地压抑起来。

    东林王携了王后,亲自跨入丽妃的宫殿,柔声安慰了脸色如纸般的丽妃。宫女们将沐浴干净的小公主用白布包里好,捧上来让大王和王后瞧。

    “长得像大王呢。”王后轻声说道。

    东林王的眉心紧皱,见了初生的女儿,强挤出一丝笑容,嘴角勾起的弧度未及消失,一阵兵刀交击声传了进来。

    “大王小心!”王宫之中的兵刀声最是刺耳。贴身守卫在东林王身边的侍卫互看一眼,已知道陡变在即,四人蓦然贴近东林王和王后,抽出宝剑,警惕地环视四周,剩下两人迅速潜到窗下,探听敌踪。

    连声惨叫连带着重物坠地的声音透如殿中,唬得刚刚还熟睡中的小公主哇哇大哭起来。

    兵刃声却在这个时候蓦然停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每个人的心霎时一顿。

    东林王眼中精光掠过,霍然站起,推开大门,站在台阶高处。

    入目处,是楚北捷沉稳的身影。

    战斗已告一段落。

    中庭处血迹斑斑,手脚受伤的侍卫东倒西歪,但人人咬牙,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尚未受伤的侍卫们紧紧握着长枪,密密围成一圈,却未有人敢再向前挑战。

    楚北捷长身而立,持剑站在中庭正央,默默凝视手中宝剑,鲜血像晶莹的红色泪珠,从剑尖处缓缓滑落,滴在中庭光滑的石砖上。

    淡泊的表情对身边的威胁毫不在意,彷佛只要他一剑在手,就算周围有千万王宫侍卫,都休想阻他一步。

    这,也许是真的。

    沉默的空气令人心脏紧缩。

    众人盯着这位名动天下的镇北王,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屏息以待。

    最后一滴鲜血从锋利的刀锋处滑落,楚北捷回过头来,对上亲大哥沉得像深山的雾一样的眼眸,淡淡问:“为何如此?”

    轻轻的声音,有男性独有的低沉醇厚,听在众人耳中,却宛如一记危险的箭,已在弦上。

    在他脚下浑身鲜血匍匐着却硬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正是刚才被派去执行狙击的侍卫总管董正。

    王后被他锐利的眸光轻轻一扫,娇躯微颤,刚要开口,却被东林王默默握住手腕,当下垂下眼,静静站在东林王身旁。

    “寡人大意了。”东林王站在高阶上,居高临下注视着他唯一的亲弟,无奈地叹气:“你为将多年,兵符一定贴身收藏,又怎会需要回昭庆宫去取?北捷,你要枉费寡人对你的一番心血吗?”

    楚北捷默默与他对视,仍淡淡地问:“为何如此?”

    那上了箭的弦,又无声无息地,绷紧一分。

    “因为你是寡人的亲弟弟,是东林的镇北王。”东林王语调陡升,威势凛然,沉声道:“寡人恐怕不会再有儿子,这江山日后就是你的,这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边境上对你翘首以盼的将士,还有这些年轻的侍卫们,都是你的!”

    猛虎低啸,无人不悚。

    楚北捷的表情却仍未变,长身站立,与东林王遥遥对望。眸中闪过骨肉亲情,难割难舍而痛心欲绝。

    “大战在即,王族以保卫国家为第一责任。王兄千方百计阻我离宫,难道是不想我赶赴前线?”楚北捷徐徐推测,又摇头道:“不对。”思索片刻,蹙起深黑的剑眉,“是不想我返回隐居别院?”

    小小的隐居别院,为何竟连东林大王和王后也被惊动?

    楚北捷眼角余光瞥到王后低垂的脸庞一丝微不可查的表情,心中异兆陡生,身躯蓦然剧震:“是为了娉婷?”

    娉婷远在他处,若连东林王也插手,即使漠然也恐怕难以护卫周全。

    楚北捷见东林王并不作声,顿觉手足冰冷。

    “王兄?”楚北捷低唤,压抑着快在血管中奔腾起来的寒流。

    他的声音很轻,但已隐隐透出颤抖。剑柄若不是精钢所铸,也早已被他生生捏碎。

    娉婷。

    诱他回来,竟只为了娉婷。

    难道他被留在王宫的时候,远方已遭变故?

    难道他归去的时候,竟会再也看不到那抹树下抚琴的单薄身影?

    楚北捷看向东林王,用深深的不敢置信和失望直视他,那眼中还藏着一点点闪烁的希望。

    希望他的王兄,尚念及一丝兄弟情分,为娉婷留下一线生机。

    就连自问心肠刚硬的东林王骤然接触他的眸光,也忍不住顿了顿,将目光移向别处。

    察觉王兄逃避的目光,楚北捷僵住了。

    一颗心沉沉下落,直坠向无止无境的黑暗。

    初六……

    “王爷生辰那日,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莺声萦绕在耳,娉婷一笑一动,皆在眼底心底。

    初六,他许下诺言。

    心乱如麻。

    但越心乱,越要冷静。

    不过片刻,楚北捷脸上闪过决断之色,握紧手中宝剑,转身便走。

    一干侍卫挺枪在楚北捷身边虚围一圈,见他迳自向出口走去,犹如天神下凡,不怒自威,都呆了一呆,不知拦好还是不拦好。楚北捷剑尖朝下,仰首阔步,浑不将锐利的枪头看在眼里,挺胸举步,彷佛那枪就算真的刺透他的胸膛,他也不会停住脚步。

    他的目光似汪洋大海,深不可测,而风暴已起,令人不寒而栗。

    无人敢对上他的眼睛,就如无人敢对上他手中的宝剑。

    谁没有听过镇北王的威名!

    侍卫们被他气势所迫,连连踉跄后退。

    “让他走。”东林王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侍卫们如逢大赦,赶紧让开。

    王后头上凤饰蓦然微晃,颤声道:“大王!”

    “王后是要让寡人杀了他,还是让他杀光这里的侍卫?”东林王像标枪一样挺直地站着,目视楚北捷彷佛能撑起一方天空的坚毅背影消失在门口,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让他走吧。隐居别院应该已经陷落,就算他现在赶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失去楚北捷的中庭再没有先前凛然的萧瑟,压抑的气氛却仍在,无人敢动,连刚刚出生的孩子也彷佛感觉到国难当前时暗涌的苦痛,不敢啼哭。

    东林王遥望渐亮的天,王者的黑眸深处隐藏着一丝忧虑和叹息。

    脚步声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老丞相楚在然跌跌撞撞地赶进来,跪倒禀报:“大王,镇北王直出宫门,点了十二位年轻将领,又用兵符调了两队御城精锐骑兵,统共三千人马,从西门急奔而去!”

    “让他去吧。”东林王收回遥望的目光,神色已恢复如常,从容地步下台阶,温言道:“不经历切肤的痛苦,又怎能成为东林的未来的大王?”

    北捷,去亲眼目睹已成废墟的隐居别院吧。

    希望烧红天边的火焰,能将你心底最后的一丝私情不留痕迹地抹去。

    王者,要有国,就无家。

    第七章

    亲卫们严阵以待,侍女们噤若寒蝉。偌大的隐居别院,一日之间变得静悄悄,连带少了信鸽咕咕的叫声,更是死一般的安静。

    没人大声咳嗽,没人大声说话,连走路也是踮起脚尖,唯恐就那么一声声响,惹来四周的敌人瞬间强攻。

    娉婷头一次坐在楚北捷的书房里。

    略略将案头一叠叠的书卷翻看一遍。公文上有楚北捷的批文,遇上军国大事延工误时的,语气沉沉让人心脏负荷不起的冷冽,遇上关系国计民生的,批言又显得温厚朴实。

    偶尔有一两张单独的,似乎是楚北捷从前写的诗词,熟悉的字迹,沉稳而又狂放,就像他的人一样。

    书卷最下面露出洁白的一角,不知什么被主人小心地藏起来。娉婷眼尖地把它抽出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副描得极工整的画。

    画面栩栩如生,用笔深浅得宜。

    有树,有湖,有雪,有琴,还有一个抚琴的人,穿着淡青的裙,让风掠着几缕青丝,笑靥如花。

    那笑这般美,美得让娉婷心也醉了。

    痴痴看了半晌,竟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白姑娘,案头上面是从前的公文和王爷的一些东西。你要的地图和最近的奏报,我拿过来了。”

    听见漠然赶来的声音,才收了飘在四海惬意的魂魄。急忙将那图一层层叠了,本打算放回原处,又忽地顿了顿,咬咬牙,藏在了自己怀里。

    抬头看时,漠然已经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这份就是大王令王爷赶回都城的亲笔信笺。”漠然在书桌上展开缀着明黄流苏的密信。

    娉婷仔细从头看下来,边看边道:“云常北漠联军?则尹已去,北漠国的统帅不出若韩、森荣两人,我看还是若韩的机会大一点。不过云常……”一个熟悉的名字跳进眼帘,让她蓦然间眼前一阵昏花,连忙眨了眨眼,定睛细瞧,却仍是那个熟悉得让人刺心的名字,一丝不苟地写在那锦缎上。

    一股刺心般的痛楚掠过心脏。

    娉婷脸色白了三分,缓缓坐在椅上,不敢置信地问:“何侠被归乐大王四处追缉,怎有可能统领云常的兵马,威胁东林边境?”

    漠然不免尴尬,解释道:“何侠已经娶了耀天公主,成为云常驸马,掌握云常的军权。这个消息天下皆知,只是别院里……王爷说了,白姑娘和何侠再没有瓜葛,不必让你知道。”

    他瞧娉婷一眼,白色的脸颊宛如晶莹的雪。

    原来如此。

    何侠已经成亲。

    何侠的妻子,就是云常国的公主。

    何侠已经利用他的婚事,谋求到了第一笔雄厚的资本。

    原来,他竟还不肯放过她。

    或,他不肯放过楚北捷。

    一切昭然若揭,伴着深深的心痛心忧,多聪明也解不开的揪心的心结。

    娉婷沉默不语,静静将东林大王的亲笔信笺卷了起来,放到一边,微微动了动唇:“边境的仗是打不起来的。”

    漠然奇道:“姑娘怎么知道?”

    娉婷轻轻地摇了摇头:“因为何侠已经来了。侵境一方的主帅不在沙场,仗又怎么打得起来?”

    漠然脸色一变,沉声道:“姑娘不要玩笑。这里是东林境内,若何侠已经进到这里,东林岂不已经大败?”

    “怎会有胜败?不过是个双方都占便宜的交易。没有东林王一路放行,何侠怎可能带兵直逼别院?”娉婷苦笑着,从椅子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对手,竟是何侠。

    与楚北捷旗鼓相当的绝世名将。当初就因为有他在,东林才不敢对归乐大举进犯,楚北捷才要花心思,用计离间敬安王府和归乐大王,迫他离开归乐。

    何侠心思缜密,动手前一定罗网密织,直到敌人不知不觉陷入包围,才在最后一刻猛然发动攻击,不让敌人有丝毫逃逸的可能。

    如今,他的雷霆手段,用在了白娉婷的身上。

    娉婷心中苦涩,恨不得大哭一场,唇角却挤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地形图等通通都拿走吧,不必看了。如果势均力敌,我们尚有挣扎的余地,但这种情况下,已无一丝胜算。”

    清冷的眸子瞥向漠然,又镇定地道:“虽然没有胜算,但我们也未必会输。”

    不管漠然听得一脸糊涂,娉婷迳自出了书房,步下台阶。

    她朝别院大门疾步走到半途,不知想到什么,脚步渐渐缓了下来,略一思量,似乎已改了主意,转身走回自己的小院。

    醉菊和红蔷都正不安地等着,见娉婷一路走过来,赶紧出了侧屋,迎了上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娉婷瞅她们一眼,知道大家嘴上不言,心里都已着慌,也没有时间安慰,只是问:“这里谁有绛红色的裙子?”

    “我有一条。”红蔷道。

    “快拿来。”娉婷进了屋,又寻了梳子在手,满头青丝细细理顺,直如一道黑得惊心动魄的瀑布。

    醉菊见她要梳发髻,走了过来:“我帮你。”便要接过梳子。

    娉婷摇头:“我自己来。”

    对着镜子,缓缓将头发分成两束,绕着指头一圈一圈地缠上去,不一会结成一朵花似的黑环。

    娉婷对着镜子看了看侧面,不满意地摇摇头,又松了手,让青丝重新垂下来。

    正巧红蔷已经找了那件绛红色裙子过来,递到娉婷面前,问:“绛红色的只有这一条,但这是夏天穿的,薄得很。”

    “正是这个颜色。”娉婷接了过去,摸一下布料,确实很薄:“帮我换上吧。”

    “这么冷的天,穿这个哪行?”醉菊皱眉道:“我有一件紫红色的,虽然颜色不大一样,但比这个暖和。”

    娉婷斩钉截铁道:“只能这个颜色。”

    她眉毛微微一挑,竟让人不敢违抗,只得帮他换上。还是雪天,虽在屋内,但娉婷脱下贴身的小袄,还是猛打了几个哆嗦。醉菊连忙取了一件带毛边的大披风将她里起来。

    娉婷感激地看她一眼,低声道:“我还要梳头。”

    不要红蔷和醉菊帮忙,自行在镜前盘了半天。醉菊看她一脸认真,十个指头在发间左挑右捏,渐渐又用小束青丝卷成一朵朵精致的黑色小花,两旁的发却只是梳得伏贴了,柔柔坠在颈项上,衬着白皙的肌肤,动人到了极点。

    红蔷在一旁静静看着,叹道:“虽然好看,但也太麻烦了,亏姑娘手巧,要换了我,不知要梳多久。”

    醉菊也禁不住道:“真好看,配上姑娘的脸型、眼睛,还有姑娘骨子里的那股气质,竟像是专为姑娘想的梳法似的。”

    娉婷被她们一夸,反而显出两分郁色,对着镜子又看了看,淡淡道:“梳得并不好,我今天是第一次亲手梳这个。”站了起来,想了冷得厉害,用手合拢身上的披风,将自己藏在里面,眼神飘了四周一圈,挺直腰杆,掀帘子走了出去。

    漠然正站在小院门前,见娉婷走了出来,目光在她的披风上打了个顿。娉婷身子瘦削,虽有披风里着,也可以看出她里面穿得极薄。

    娉婷将双手拢在披风内,抬头瞧见漠然,并不停步,擦肩而过时,低声道:“你跟我来。”

    似已下了决心,脚下毫不犹豫,迳自出了几道门。

    此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别院大门处被亲卫们严密把守,人人手握利剑,睁着铜铃大的眼睛,加倍警戒地瞪着外面的动静。忽见娉婷梨花般单薄的身影挟隐隐决然而来,后面跟着漠然,都不禁惊讶地看过去。

    娉婷在大门前站住脚,默默凝视这扇坚实的由精钢做支杆的木门。

    它现在虽完好无损,却绝对抵不住何侠的一轮攻击。这毕竟不是军事重地,在这里对上那些沙场上纵横的攻城利器,岂有胜算?

    她微微攥拳,肩膀不被人察觉地抖动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口气,闭上眼睛。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那里面已经盛满了毅然。

    “打开大门。”

    众亲卫一惊,面面相觑。

    漠然一个箭步到她身侧,压低声音而焦灼地道:“白姑娘……”

    “你也是沙场上的老将,难道不知道只要何侠一声令下,这里的抵抗根本不足一提?与其让他攻进来,不如将他请进来。”清晰平稳的每个字,像晶莹的雨滴有序地打在每个亲卫的心上。

    最让人惊讶的是,被这样的雨滴一打,彷佛心上的尘埃就被冲掉了。大家反而不再患得患失,恢复了如有楚北捷在场时的沉着。

    “打开大门。”又淡淡吩咐了一句。

    那一瞬间,所有人深深记住了,她傲然挺立的背影。

    移开沉重的横栓,大门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缓缓开启。别院外的一片空地,和不远处反射着雪光的茂盛山林,一点一点出现在众人眼底。

    娉婷于大门中央,迎风而立。眸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凝视着山林深处,脸上露出复杂而难以言喻的表情。

    敬安王府的往事,如此遥远,又如此贴近。

    宛如一条静静的地下暖流在脚下蜿蜒而过,与她赤裸的脚底,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土。

    轻轻地掘走这薄薄一层的土,它就会喷涌而出。

    淋湿她的发,她的身,她的唇,渗入她每一个毛孔,沿着脉搏,钻进五脏六腑,让她又暖,又疼。

    眼神飘向天边,谁还记得归乐的方向?谁还记得敬安王府的朱门绿瓦?

    王妃啊,少爷的兵马就在对面那被白雪覆盖的阴森森的山林。

    一声令下,就是血海腥风,永不回头的绝情绝意。

    冷风簌簌掠过,娉婷收回目光,看向漠然。

    她轻轻咬牙,眼神却绝无犹豫:“在大门高处,升上白旗。”

    她就像楚北捷一样,但她下定决心的时候,已经无人能阻止她的决定。漠然沉重地点了点头。

    在场的人都知道,若无外援,这别院早晚会被攻下。

    强攻或投降,不过殊途同归。

    雪白的耻辱的旗帜,在大门高处缓缓升起,被北风强迫地展开,猎猎响声,如不甘的哭泣。

    娉婷脱下厚厚的披风,绛红色的长裙展露出来。

    红裙白肌,雪中伫立,流苏诱人,竟美得扣人心弦。

    不但漠然,恐怕就连楚北捷,也不曾见过这般动人的白娉婷。

    她只这么无声地站着,已经占尽了山水中的灵气,歌尽了天地间的风流。

    她的眸中带着哀伤、牵挂,带着说不出道不尽的思念痛心,还有一丝令人动心的温柔,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

    目光只停在一个地方,那对面不远处的山林。

    树枝上的厚厚积雪宛如为山林披上了一件银装,洁白的光芒看在每个人的心头,却都感觉压抑和闷气。在那下面,会有多少敌人持枪潜伏?

    战鼓一击,也许就是千军万马汹涌而出,也许就是成千上万的利箭铺天盖地而来。

    但娉婷注视的目光,却丝毫没有畏惧和愤怒。

    她的脸庞出奇地柔和,在那处,是她极熟悉的人。耳鬓厮磨,日夜相守,一块读书,一块赏雪,一道儿弹琴舞剑,博得好名的人。

    众人的视线,被她魔力般的诱惑着,随着她目光的方向,定在眼前的山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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