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兰玲调查手记5
对,请注意,我说的就是,啃。
就像你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抱着红烧猪蹄的那种啃法。
正常女人即使再爱自己的男人,也不会用这种啃猪蹄的方式去啃男人。
我没功夫尖叫和晕倒,直接朝小Z跑过去,想把那女人从他身上扯开,因为我看到小Z流了很多血。
那是我这辈子最不好的记忆之一,我抓住那女人的感觉,就像抓住一头随时会撕碎我的猛兽。她看起来远不如我粗的胳膊,却像根铁柱子难以摇撼。我不但没能动她一根寒毛,反而被她挥拳打飞。我记得,宛如电影中的车祸特技镜头,我的身体贴着地面滑出去至少五米远。当我正在想,我后半辈子会不会坐在轮椅上渡过时,那女人满是血污的脸,就以一种特别诡异的模样,出现在我眼前近在咫尺。
虽然当时我处于极度惊恐紧张的状态,但我看得真真切切,那是和常人绝对不一样的脸。她脸色煞白如死人,瞳孔貌似因为充血,放射出妖异红光,嘴唇裂开的程度根本无法模仿,露出里面细弯的白色犬齿。
那一霎,用吓尿了形容我,完全属实。
心里陡然如吞个冰坨,没想到我的人生尽头,竟是在这个如诗如画的园林中,被一个不知是不是整容留下后遗症的疯婆子用牙齿结束。简单总结下,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奇心害死猫。
可天老爷就是爱开玩笑,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电光火石,我的脑袋好像就在那一刻被人狠狠撬开个口子,豁然有许多东西填补进我脑中缺失的那一块。
苦苦寻觅的真相,就在生这死攸关瞬间,全部回到我记忆里。
我想起来,自己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险境,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失去记忆,想起来那些被人抹去的事。想起来宋宝芙。
同时我也立即明白自己遇到的险境,明白眼前这疯婆子是什么东西。
为求自保,我本能挥拳朝这女魔鬼脸上打去。
出人意料的情形发生了,女魔忽然发出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骤然躲开我十七八丈。她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瞪着我,既不甘又愤怒,显然是想将我当成白斩鸡撕了。但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再靠近我,神色中有着惊畏。
我注意到。她脸颊刚才被我手腕碰触到的地方,赫然多出道血肉模糊的暗黑色灼伤,并哧哧冒出股焦臭味。
自知,本姑娘虽算女子中比较体壮胆儿肥的,可还不具备一击便给人留下严重创伤的能力。
抬起打女魔的那只手,从女魔流露出恐惧的视线中,我顿时感到,在刚才那钧一发救了我的,可能是我手腕上戴的镯子。
镯子是银质的,价格虽不是很贵。但是我未婚夫送我的第一次礼物,意义非同。
正在我琢磨这其中奥妙之际,那女魔却像无声无息的鬼影,倏地绕到我背后。我觉得我的头发连同整张头皮就要被她扯掉,痛得我呼吸都几乎停止。我意识到她想把我带走,但又忌惮着什么,不敢近我的身。我情急中死死抱住身旁凉亭的阑干,心想哪怕毁了半张脸也绝不能松手。
这时,简直如同天籁伦音,夜风中传来一个让我泪崩的声音。男人的,沉稳厚重的声音。
“独孤灭,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到这声音的刹那,女魔松开我。我身后传来她的啜泣。
“雷长老,我没办法了……”女魔哭得像是刚刚死了全家,悲痛欲绝,“……我忍受不不了这样的生活,我再也忍受不了……”
我心里怒意滚滚,忍不住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老娘险些就被这女魔折腾死,她此刻倒仿佛是个比窦娥还冤的受害者,也不知道是唱得哪一出。浑身筋骨都已经酸软的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回头大喊。
“她不是人,别相信她,她是吃人魔鬼!”
这座美轮美奂的月下花园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目测,两个都是身高180以上的男人,应该是现役军人或者受过严格训练,站姿挺拔,身形毫不松懈。
离我比较远的那人站在一棵悬铃木下,树影投在他脸上,只看得出他很年轻,十**岁,肤色很白而且有非常好看的下巴。
被女魔叫做雷长老的男子如一堵墙,此时恰好隔在我和女魔之间,使我能够欣赏到他呈V字型的高大迷人背影。
他这个举动看似自然无意,却保护了我,我觉得这一定是个相当绅士的男人。
但某种似曾相识的不安,也潜入我的意识。
雷长老轻拍女魔肩头,低声道。
“小宛,你答应过太子,会按时服用忧忘净。”
“忧忘净?”那被称为小宛的女人,忽然神经质地摇摇头,“……药根本解决不了我们的饥渴,雷长老你很清楚,我们不可能忘记过去,忘记血的味道!”
说完,她泛着炽红血光的双眼忽然盯着我,像条发疯母狗般扑过来。
不过这一次她可没捞着我半根寒毛,因为雷长老以我看都没看清的动作,就轻而易举掐断她的脖子。
微醺的夜风中,人骨折断的声音是那么清脆,那么刺耳,同时还有我上牙格格磕着下牙的声音。
刚刚逃过一死,我就又亲眼目睹一场凶杀。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自己干的事,不仅仅是不作不死那么简单,而是捅出个连死都不能弥补的篓子。
说话行事充满温柔礼貌的雷长老,却在一秒钟内,便杀死一个女人,那娴熟的手法和从容淡定的气势,都表明他绝不是偶然心血来潮才做做这种事。
我真是撞到了这辈子都不该撞到的人,包括这个被雷长老杀死的女人小宛,包括雷长老。
雷长老将小宛的尸体横抱起来,对那个站在悬铃木下的年轻人低声道。
“太子已经吩咐过,不按时服忧忘净的族人必须由他处置,请你谅解,独孤灭。”
就在这时候,我感到悬铃木的阴影中,有两道犀利如解剖刀的目光,径直投在我身上。那一霎我感觉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想靠近那目光的主人。那站在悬铃木下的年轻人走到花坛旁,附身检视昏迷的小Z。银辉般的月光恰好照到他的侧脸,我那颗从不花痴的心,仿佛被道电流轻轻击过,瞬间自发狂跳起来。
在我恢复不久的凌乱记忆中,只有一张脸,可以媲美眼前这少年的容颜。
这年轻人和我曾经遗忘的那张俊美脸庞相比,少了几分难以琢磨的尊贵神秘,多了几分棘刺样的锋利任性。
雷长老叫他独孤灭,他的姓名给我一个信号,他和那位神秘画家独孤明,或许有着某种联系。
独孤灭做了一系列在我看来很古怪并有点呕心的举动,他伸出手指蘸了小Z的血,放进自己嘴里咂了咂,随后他又咬破自己的手腕(我没看错,他把手腕搁在自己嘴边,之后那里就多了伤口),让自己的血流进小Z嘴里。
迅速而有条不紊做完这些怪事,他抬起头,两道锐利逼人的目光看向雷长老,用一种和他年纪外表都不符的老辣口吻说。
“在我彻底弄清这件事前,这两个闯进日落山的人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