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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琴音连九天第23部分阅读

      落雪琴音连九天 作者:未知

    落雪琴音连九天第23部分阅读

    落雪琴音连九天 作者:未知

    落雪琴音连九天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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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花未尽(三)

    没入水底那一霎那,身后的巨响象连绵不绝的春雷一般炸开来,汹涌而至的热流、水流无可抗拒的冲力将他们卷入水底,又用力推开去。

    宝珞深知这种力量凭自己的能耐绝不可逆转,只能双臂紧紧揽着玥,以至于水流无法将他们冲击离散,随波逐流,渐漂渐远。

    刘邑玥已是抵受不住体内的热毒不能抑制颤抖起来,如一团灼热的火焰散发出骇人的滚烫,不能自控的身躯只能将所有重量依靠在那个紧紧揽住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的女子身上。她拖拽住他跃入河水时那一刻眼中绽放出不容置疑的决绝坚持,似乎与他共赴生死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无法不被那样的她所震撼,不由自主松懈了一身的防备将自己完全交付与她。

    筋疲力竭之际,河水将两人冲上了河滩。

    意识清醒过来那一瞬,宝珞慌忙扶起蜷在一旁的玥,“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焦急心慌之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刘邑玥咬紧下唇摇了摇头,却见她伸出手指,搭上自己的手腕,他用力摔开她的手,“不要碰我!”那微弱略带颤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狠厉。

    “我我是大夫,你现在这样”

    “不用,你不用知道。”看着她忧虑的模样不由得放缓了声音去拒绝。自从那场大病初愈后,唯一允许给他医治的只有太医长,因为,他所身受的毒、他的命数,是个不容外人窥探的秘密。

    宝珞似是听到胸腔里轻轻破裂粉碎的声音,手指僵直地收了回来。

    月上中天,亮如银盘的满月将清冷的光洒落下来,映得水面上一片斑驳银辉,银辉晃到眼底,怎样也看不清他刻意隐在暗处的面容,微敛双眸、冷冷的疏离、不着痕迹的冷漠,均是在掩饰着难当的苦楚。

    他身上的长袍很快被热气蒸干,灼热凝聚在他周旁,春末的深夜还是很清寒,这里没有雪山上的冰湖,宝珞转头看了一眼轻缓东流的河水,不由分说撑起刘邑玥向河中走去,走到水流及肩处,她拥着他静静伫立在深夜冰凉的河水中。他全身虚脱无力,只能由着她的簇拥,将纤长的身躯重重靠在她孱弱的肩头。

    眼角微微湿润,小时候,她小小的身躯扶着毒发的阿爹去浸泡冰湖,那时阿爹受苦,她也痛得揪心,阿爹挨了这么多年的苦楚,却将她守护在羽翼下快乐的成长,她依赖他,贪恋他温暖包容的臂弯,恣意任性的拥有他宠溺的笑容。

    如今他重重的依靠在她肩头,令她生出一种宽慰,她的肩头虽然孱弱,没有足够的力量,但是,再孱弱的力量,也有能守护他的时候。

    宝珞轻轻将双手环上他的腰,贪恋着能拥着他的这一刻,他没有推开她宝珞嘴角溢出一个笑容,像是偷到了一刻的幸福时光。

    虽然,他没有认出她,宝珞不是没有疑惑,她的面具已经在河水中遗落了,难道是因为在这样昏暗的夜里看得不真切?难道是她的变化太大?难道是他失去意识?还是别的等回去了,定要找到降涟哥哥问个究竟。

    刘邑玥意识是清醒的,冰凉的河水缓和些许体内的炙热,尤其是那个冰凉的身子轻轻拥住他,安抚住他的狂燥,他没有推开她,好像他们相依相靠是那样理所当然,是他心底无从追溯的一段往事,甚至是自己的王妃也不能给予的她是谁?她究竟是谁?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们维持同样的姿态无声无息浸在河水中,他火烧般的体热慢慢散去。于是宝珞搀扶着他走回河滩。依着河滩边的岩石,他疲倦地阖上了眼睛。

    远处隐隐的火光以及铁蹄踏破夜空的声响,是禁军寻来了。

    宝珞深深看了他一眼,毅然转身朝着黑暗中走去渐行渐远,她没有回头,没有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久久凝视她远去的背影。

    刘邑玥扶着岩石站了起来,俯身拾起在河岸上随着水流涌来飘去那个小小的鹅羽面具,放入袖中,站直了挺拔的身姿,看向狂喜蜂拥而至的禁军,那里,有一抹白裙罗衫的身影,飞快地向他跑来,是他那个一向姿容端庄的王妃,如今却失态无措的奔跑而来。

    可是,他却始终看不清她的容颜

    元嘉二年五月末

    宝珞从河灯节回来后就受寒大病了一场,在床榻上躺了近十日。鱼儿怕她烦闷,也没有向往常那样日日前往军营,留在候府练武过后便去陪着宝珞。千尘却是忙得早出晚归,时常顾不上说一句话,还时有留宿军营。

    宝珞向鱼儿问起千尘,鱼儿也说不知,只晓得千尘日夜在军营练兵。

    这日,千尘却在晚膳时回府了,带来了一个令宝珞震惊不已的消息。

    宋北边境与魏南近期来总是马蚤乱不断,疑有叛军盘踞山林滋扰生事,前些日,魏军以剿灭叛匪为名在边境驻扎了大量军队,而后又称马蚤扰魏南的叛匪实乃宋军,于是大刺刺调集五万兵马攻打宋北守军,魏国大将奚金率步骑兵两万,渡过黄河,扎营于滑台之东。

    南北战争一触即发。

    南宋刚历经了内战,实是大伤元气,如今是百废待兴之际,北魏分明就是看准了此番有机可乘,方在边境掀起事端。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继位后,大力扩展军备,将骁勇善战的十万重骑兵改为灵活诡变的轻骑兵,被称为魔鬼之军,加上训练有素的二十余万步兵,这军备实力上实有悬殊。而魏国国泰民安多年,国库富足。着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宋文帝为此事是烦忧不已,朝上主战、主和谈的两方朝臣日日争执不休。麒王主战前谈判,兵不可不备,若能和谈避免一场战乱自然是最好,若魏国蓄意入侵,那这一战也无可避免,且请缨挂帅出征。

    文帝自是赞同麒王的战略,但是这挂帅人选倒真让其犯愁。此番前去凶险难测,怎能让玥前去冒险?若是主战,定国公亦能挂帅领兵,可是定国公近半年称身体不适在府中养病,已是久未上朝。其他的年轻将军恐作战经验不足,难当此大任。

    迫于无奈,文帝即令麒王挂帅领兵五万出征滑台郡鲁阳关,副帅卓千尘率领两万绥海军随同。

    千尘回府便是将此事告知宝珞鱼儿,过几日她便要领兵出征。

    “千尘,我也去。”宝珞听完,不假思索便说道。

    千尘、鱼儿均将诧异的目光投向宝珞,“呃陌儿,此次出战实乃凶险之极,你与鱼儿便留在候府,莫要去冒险了罢。”

    “千尘,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只是不知何从说起日后,我定会向你们明言,就算随军不方便也无妨,我独自前往便是。”宝珞着实想不明白,嗣为何要攻打南宋,为那日崖下那一句誓言么?他并非是为了儿女之情而妄动国家军队、罔顾两国百姓安定之人,难道,他是蓄意已久?他,从来就没有掩饰过的野心和霸业。去了,也没有把握能左右阻止他的决定。不去,又怎么可以不去呢?迎战的是玥啊

    宝珞一手抚住前额,头剧烈痛疼起来,如此混乱的局面,究竟是为何?玥的反常,相见而不相识,已是百思而不得其解。嗣嗣偏在此时挥军南下,搅乱一方的安宁。

    “那,我也要去,我已加入绥海军,自然是要去征战沙场的。”鱼儿此时也铮铮说道。

    千尘爽快一笑,“好吧,我们三人便一同前去,鱼儿,你便做我的随行副官,陌儿,你便是随行军医,这样可好?”

    “好!”宝珞鱼儿异口同声,相视微笑。

    宫城外宣阳门广场

    大军罗列齐整,肃穆候命,银盔铠甲在烈日下闪耀出一道道白色光芒,亮得令围观的人们睁不开双目。

    麒王一身银甲戎装,英气逼人。接过皇上的祝捷酒,一饮而尽,翻身跨坐上乌色如墨的战马,拔剑号令挥师北上。

    宝珞亦是穿上戎装跟随在副帅旗旁,远远望去,只看见那英姿爽飒纤长的身影,仰头,万里无云,难得如此澄澈的碧空。

    麒王似乎并不急于赶路,走走停停,因此八日后到得滑台郡时,大军亦未见疲劳,反而精神抖擞。麒王令绥海军驻留郡外与主力军拉开一定距离,而主力军驻营滑台南,与魏国奚金于滑台之东鲁阳关外的两万步骑兵形成对持之势。麒王仅带了五千精兵入城。

    滑台郡最后的一段屏障便是易守难攻的鲁阳关,众将均不解为何我南宋七万大军集结此地,麒王反而做观望之态,何不一举歼灭了那已入宋境的两万魏军。也不解滑台郡守成兵将不足五千人,为何鲁阳关外的魏军却不做任何攻城之举,仅是遥相观望。

    这处处透着不寻常,众将深知麒王用兵如神,不同一般统帅常规之举,亦也安心候命。

    便在郡外又等了两日,却得知魏国应允了在鲁阳关和谈,对方的使臣乃魏国谋臣左丞相韩非,而魏国君并未驾临边境。

    和谈进入了僵持阶段,魏韩相乃一介文人,却不可小觑了其智谋,迂回推搪之策层出不断,一口咬定魏南边境马蚤乱乃至屠城之变为宋军所为。这僵持之下却又不拍案翻脸,狡黠一笑,乃道今日既未有共识便品茗赏乐,待明日再行商谈。日日相谈麒王亦是耐心奉陪,这斗智谋、比耐性不亚于韩非。

    这日,据线报得知,原来魏南境竟然早有二十万魏军集结,迟迟按兵不动。众将听闻出了一身冷汗,兵力悬殊实乃以卵击石,鲁阳关外的两万骑兵只是个诱饵。若是宋军依仗人多围击这两万魏军,那身后的二十万大军必定就是有了理由长驱直入。

    一切只待谈判结果了。

    绥海军中已有将士现焦躁之态,宝络所处的末路军是给主力军提供物质军备、后援的队伍,人人均是绷紧了一根铉,心中均是盼望和谈达成,能免去无谓的伤亡。

    和谈尚未有结果,宋军一队巡兵却在城郊遭遇一小队魏兵,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死伤过半,幸得将领及时赶到,压制双方才未引起更大的兵乱。

    拓跋嗣要攻宋,万事俱备却又按兵不动,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宝珞决定见一见韩非,尽己之力避免这场战乱。

    千尘、鱼儿得知她的决定后一致反对,“不行,魏军营太过危险,你不能前去涉险。”

    “魏丞相韩非是我的一个故识,我虽没有把握他能听我之言,但是,我和他,尚有一个约定。”宝珞没有明言这个“他”是何人,但是在看到他跟着跳下山崖那一刻,他的生死相随,她再也无法忽视,那个承诺,也该是履行的时候了。何况,她再见玥一面的心愿也已达成,心中已没有任何遗憾。

    千尘仍是反对宝珞独去魏军营,“我是宋军副帅,是不能擅自陪你同去,鱼儿也已入军,军令如山,亦不能违抗陌儿,我们无法护着你,此行太过危险。”

    宝珞笑笑,“无妨,我并未打算擅闯魏军营,只是修书一封让守将递与韩相,另约地点相见。我脱下戎装,只不过是一介百姓,魏兵也不至于为难我。”

    宝珞信中写道“永初末年,夜访别馆,得一品先生珍藏之极品武夷大红袍,甚为感怀,不知先生可有兴致一品小女子所烹之岭南毛尖?以表叙旧之意。”末了约韩非一日后在滑台城郊聚麓山望河亭相见。

    约定之日

    宝珞一早便候在了望河亭中,这茶是换了又煮,直至茶香溢满山亭,日落黄河西岸,也不见韩非的身影。

    唉,莫不是在此非常时期,韩非不欲相见?

    千尘与鱼儿在军营中焦虑了一整天,也不见宝珞回来,实在按耐不住担忧,也来到望河亭。看到宝珞无恙方才放下心来。

    “他没有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拖把大人闪亮登场:)

    续缘北风城(一)

    十年未可乘长风,一羽凌霄上碧空,拂去云烟十万里,来看黄河落日红。

    名约“望河亭”,顾名思义此处一览河光三色,夕阳斜晖中九曲黄河象蛇一样蜿蜒北游,水面泛着粼粼波光,象跳动的碎火。一轮圆日轻飘飘搁浅在水面,河水一处血红,血红色的霞光中但见白河逶迤直达天际。

    天色愈来愈暗,天际处,那一抹红霞久久不舍离去。

    “回去吧,天暗了。”回去再思忖对策,宝珞轻抿一口茶水,站起身来。山间夜凉,她不禁拢了拢衣领。

    出得亭来,千尘、鱼儿牵着马,三人缓缓步行下山,宝珞回首看一眼天际的红霞,仿佛是一道血光刺得屏住了呼吸。

    一阵铁蹄踏破了暮色的宁静,霞光中只见几骑黑影风驰电掣般呼啸而来。

    微眯双目,背光中,她看不清来者何人,只觉一阵威摄傲人的气势愈行愈近,直至看到当中那人翻卷的黑缎长袍上银光暗纹在霞光中浅浅流逸。高大纤长的身形带着凌人的霸气勒停乌马,立在了他们近前。扬起一阵烟尘。

    宝珞一瞬不瞬注视着他,他就像暗夜中的王者,周旁迤艳的霞光一瞬间苍白黯淡,黑色的眼眸如夜一般的深沉,冰冷毫无温度,黑色袍衫随风起舞。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他眼眸那冰冷肃杀之气漫延开来,似要将她冻僵碾碎。

    鱼儿上前一步挡在宝珞面前,摆开了架势,将她护在身后。千尘也握紧腰间佩剑,杀气翻涌。

    宝珞拉下鱼儿挥起长枪的的手,上前一步,紧看着马背上那王者深如幽潭的黑眸,浅浅笑开,那笑容渐渐绽放,明媚灿烂,周旁流动的冰冷肃杀之气瞬间消失弥散。

    “是我,我回来了。”她的笑容,连最迤逦的霞光也黯然失色。

    他恼恨她的笑颜,冷哼了一声,“哼,你要见韩非,何不如见我,他又岂能允你所为之事。”

    “我不知道你也在此地。”

    “你若要见我,又何愁找不到?又何必待到今时今日?”他的怒气愈加强盛起来。

    宝珞抿唇垂下眼帘,他恼她了,而她确实也是该受这一份怒气。她的逃避该是狠狠地伤到了他。

    沉默持续了良久,他冷冷一笑,“你所想的,也未尝不可以,就看你如何与我谈这条件,若你还要谈,那便随我走吧。”

    “好,我随你去。”她毫不犹豫应承他。转而对千尘、鱼儿说道:“我去去就回,莫要担心我,你们先行回营地吧。”

    “珞珞,你若随我走,就不用想我再放你回来,你可要想清楚了。” 一道难测的笑意冷冷悬上嘴角。

    宝珞一怔,忡怔间鱼儿已是急急扯住宝珞的手臂说道:“姐姐,你不能跟他去,他看起来不象好人,他会伤害你的,你不能随他去。”

    宝珞莞尔一笑,替鱼儿抚了抚额边凌乱的发丝,“鱼儿,姐姐说过不会再与你分开,可是如今我食言了,你莫要怪我,也莫要担心,他便是与姐姐有约定的人,我不后悔。”宝珞看向千尘,说道:“千尘,麻烦你帮我照顾鱼儿。”

    “放心。”两人默契一笑,宝珞上前拥抱千尘,用一个现代式的拥抱表达那份永不磨灭的情谊。

    宝珞走向他的骏马前,仰头看向他,伸出了手。

    他紧紧握住,“你真的不后悔?”

    “我心甘情愿。”

    还记得那年那处雪压梅瓣林间,他束发披散,墨衣微敞,半倚在花树下,他说“我堂堂魏国太子,又怎会言而无信?我既说了不会强迫你,自会等你心甘情愿。”而她的回答“我答应你,你也不准食言,任何事都要我心甘情愿。”

    如今她是真的心甘情愿。

    他一个用力,将她提上马背,扭转马头,绝尘而去。身后紧跟着燕云十八禁尉。

    “姐姐!姐姐”鱼儿失控的呼喊声,声声凄然。

    他拉住千尘的衣袖,“千尘,那个人是谁?姐姐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去将姐姐救出来吧。”

    千尘双目失神了半晌,瞬又一亮。“韩相也不能应允的事,他却有得商量,他莫非是魏国国君。珞珞他唤陌儿珞珞,当年魏国太子曾与我国和珞公主有和亲之约,此事天下皆知。莫非,陌儿便是已然逝去的和珞公主,她是麒王玥的爱女,麒王因她的死还大病一场,陌儿为何回来却又不相认呢?”

    鱼儿已经给千尘这一番的推断懵住了,“姐姐不认自然有她的理由,那个人就是跟姐姐有婚约的人啊,他会对姐姐好么?看起来,他好像在恨啊。”

    ————————————————————————

    最后一丝余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上,入夏的夜风依然带着凉意,宝珞瑟缩了一下,更深的依偎进身后那个温暖的怀中。

    他的胸膛还是那样暖和,他义无反顾地为她付出情感,却从未得到过一点回应,她伤他至深。这一去就算要承受更多的怨、更多的恨,她也无悔,这并非欠与还,而是她在尝试放下过去,抬起头来面对他的深情。或许前方有更多的未知,只要他情还在,她必相随。

    难为他一收到韩非的飞鸽书信,失魂落魄马不停蹄从洛州直奔而来,直到在她的面前了,他却仍以为那是梦境,这样的失措之举总是因为她。

    拓跋嗣一手提缰,一手拢紧了身前的人儿,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没在他怀中的小不点丫头,她高挑绝美,却仍是那样纤弱,纤纤细腰盈盈一握。她站在他马前笑得灿烂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清醒过来,只有珞珞才有那样天地为之失色的笑颜。她的一个眼神,便让人觉得难以呼吸,瞬间魂魄便已被夺去了七分,那一瞬痛疼随之而来。

    这个不守信用的小女人,你可曾尝过锥心之痛?

    前路越来越开阔了,渡过了黄河支流一路向北。他们不是去鲁阳关外的魏军营吗?宝珞忍不住开口询问。

    拓跋嗣一路皆沉默无语,听得她问,方才说道:“我本就不是从那里来,为何要回去。”

    宝珞愕然,小心翼翼又问:“那么,我们是要去哪里?”

    “你别管,就算我要回平城,你也得跟着我去。”

    “啊平城”平城距此地就算日夜兼程也得好几日的路程呢,宝珞吐了吐舌头,唉,这人还真别扭。“可是嗣,我等了韩非一整天,都还没吃东西。”

    腰上的手臂一紧,他“嗯”了声,“知道了。”

    直到出了宋境,绕道湮阳,入了一间客栈,燕云十八禁尉却未跟进,齐整侯在店外。

    掌柜的见深夜有客上门,乐颠颠的走过来,“两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拓跋嗣皱眉环视了一眼这间简陋的小客栈,随口说道:“把你这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两碗阳春面,我们还要赶路,掌柜的麻烦你快点。”宝珞在一旁插口说道。

    掌柜愕然,看得拓跋嗣点头示意他听从这才走开了去。

    拓跋嗣盯着宝珞冷哼了一声,“难怪你瘦得只剩下把骨头。”

    宝珞乐呵呵一笑,坐下。“小时候我最发愁的便是胖成个小猪样,最大的心愿就是有遭一日能剩下把骨头,呃当然是皮包骨头那样的。”

    拓跋嗣冷峻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容。

    烛光下,宝珞也看清了拓跋嗣,他也是消瘦了许多。

    吃过面,一行人又匆匆连夜赶路,在第二日午时到达了洛州城。进入洛州刺史官邸,将宝珞安顿在后院,复又匆匆离去,留下四名燕云禁尉把守后院。燕云禁尉在魏国是为上品官阶,皇帝近身亲兵,各州府衙官吏无不恭敬从命的人物,如今把守后院,那是任何人都不敢随便靠近。

    院子里只有一名婢女伺候着,小小的厢房,四周牡丹盛放。洛州牡丹名满天下,姹紫嫣红,尽显妖娆。

    宝珞却无心欣赏这百花之魁,来到洛州,拓跋嗣怎么就没了踪影,他不是答应与她相谈边关之事么?小婢女是一问三不知,也不敢多言,伺候宝珞沐浴更衣,就谦恭的掩门退了出去。宝珞等了几个时辰,实在心焦,便去询问守在院门的禁尉。

    “皇上交待了属下在此护卫公主的安全,其余的,属下不知。”

    宝珞气结,便要自己寻去,却被拦住,“皇上交待了公主不可出这院门一步,请公主回厢房歇息。”

    一连几日均是如此,吃的是山珍海味,伺候得也无微不至。可是宝珞却意识到,她是被他软禁了。她想要逃出这院子自然是不难,可是她不能走,出去了也不知道要去何处寻他,嗣定然会回来给她一个交代,于是宝珞安下心来赏花抚琴,将院子里的花摘了放到浴桶里每日泡上几次澡,反正这院子里谁也进不来,她也不能出去。发也不绾了,鞋也不穿了,和着夏夜蝉鸣抚琴自娱。

    一晃便是半月。

    她想,后宫里的女子是不是就是这样度过的呢?只是院子更大了一些,花儿更多了,那一方天地中的寂寞却是一样的吧,所以衍生了怨、衍生了恨、衍生了无休无止的争端。

    拓跋嗣在院子里的凉亭中看到宝珞的时候一瞬间心象漏跳了半拍,她白纱披发,闲懒坐在凉亭的地上,悬空摇晃着如玉双足,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拨着琴铉,单音节的琴声与花草丛中的蝉鸣相映成趣,像是月光下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像是一伸手,她就消失无踪。

    他刚步入凉亭,眼前的精灵女子已是快如闪电欺到面前,纤纤细指间一枚银针直刺咽喉。他不闪不避,嘴角挑起一个笑容。

    她看到是他,银针顿时收回手心,怒道:“这是你的院子阿,走路一定要没有声音吗?”

    他戏谑一笑,握住她的手放下来,“你是在害怕么?警觉得像只刺猬。”

    宝珞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里从无旁人气息,你也休怪我疑神疑鬼的。”

    “那么,你连我的气息也不认得了么?”他的眼神有些许暗淡。

    宝珞一愣,她的觉能向来是很敏锐,怎会分辨不出他的气息呢?不禁懊恼起来,垂下眼帘,双手扭绞着腰畔束绳。

    拓跋嗣无奈苦笑,拉过她的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此时,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仿佛等候了千年,嗅着她发丝淡淡的幽香,圈得紧些,再紧些。她没有死,实在是上苍的眷顾。还有什么可怨、可恨的呢?她不是好好的在他的怀中了么,从此,他不会再放手。

    “你不生气了吗?”宝珞闷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道。

    “你说我该气什么?”他轻拂她的长发。

    宝珞费力扬起头来注视他的眼睛,“你该气我为何过了一年多也没有来找你;你该气我让你担心,若不是因为你攻宋,我也不会出来你该气我背信弃义”她越说声音越小,终又将头垂了下来。

    他抬起她的下颌,却见她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睛盈盈望着自己,眼波流转,明净照人。“我若是生气,那么你会有解释么?”

    “有!”她伸出右手,像立誓一般。

    宝珞将她落水后与陶先生、鱼儿相遇到相认,以及短短的江湖行,一点一滴告诉他。

    他抚摩她细腻洁白的颈项,已经没有一丝伤痕可循,“还是伤到了阿,还好没成哑巴呢。”他哈哈一笑,不看她嗔怒的表情,心中暗道,没有什么比活着回来更好啊。

    “那你呢?你没有话要告诉我吗?”宝珞斜睨他一眼,状似随意问道。

    “嗯?你想要知道什么?”

    “你你把我关在这里半月有余,你不该解释么?”宝珞双手轻轻一推,拉开些许距离。

    “噢,这个呀,因为我不喜欢你瘦得只剩下把骨头,所以等你养胖点儿再来见你呀。再说了,这院门拦得住你,院墙外可是没人看守,又怎能说是关着你呢?”他笑得越发邪魅。

    “好吧,你若是不想说,我就不问好了。”宝珞双手一摊,转身坐回亭畔,继续拨弄琴铉,继续摇晃着双足。

    拓跋嗣也挨着她坐下,说道:“我本就无意攻宋,那只是一个声东击西之策,不过那也不一定,若是宋军仗势袭击我的两万骑兵,那么南宋便是避无可避了,可是,来的是你爹爹,以他的才智在和谈当日就看出端倪了,韩非不过是在给我拖延时间,至于集结在边关的二十万大军那更是个蒙蔽人的幌子。”

    宝珞讶异看向他,就是这个理由么?亏自己还担心了这许多日,那么……现在双方已经撤军了么?

    拓跋嗣看出她眼底的疑问,淡淡一笑,“撤军了,你可以修书一封,我派人送去。”

    后来宝珞才知晓,魏军在宋北边境来势汹汹的气势不过是个烟雾,拓跋嗣在洛州,乃是接见土谷浑国使者,使其大军悄然借道土谷浑前往西北国焉耆,攻其个措手不及,在北魏的版图上增添了个焉耆镇。原西北五国龟兹、疏勒、于阗、焉耆、北凉均是与柔然国结盟共同对付北魏,如今魏灭焉耆,再取北凉,便是完全切断了柔然与西北诸国的接壤。

    北魏最终的目的,仍然是征战了逾百年的死敌柔然国。

    “珞珞,明日我们便要出发离开洛州,该回平城了。”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半边身子倚靠亭柱边,一任夜露落了满身,闲散而慵懒。深幽的黑眸半眯,眸光始终落在她脸上,眸光深处,有一抹蒙蒙笑意。

    朦胧月色将他宛如太阳般光彩逼人的容貌点染出些许柔和,宝珞也静静看向他,他们……终究是要走到一起了呀,似乎这是命运的轮盘冥冥中的指向,他总是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她面前,这……是不是缘由天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大大觉得宝珞太愚蠢,玥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为何不留在他身边。

    其实文中已经有交待了,玥的生死是个秘密,宝珞并不知道,她所想的只是玥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就不该再去打扰,为所爱的人去放弃到手的幸福,是贯穿整个故事的中心,所以就有了各种各样的遗憾。但一定不是放弃了就是绝境,故事的结局一定不会悲伤,只是有一点遗憾。

    后面很多章都是宝珞与拖把的故事,小熙又要开始写北国大漠了,呀哈,那是我最喜欢的草原雪山,就像宝珞从小生活的赛里木湖,那是我觉得去过最美的地方了。

    续缘北风城(二)

    作者有话要说:小熙又是顶着钢盔来更新捏

    首先,小熙是十万分的感谢小九大大、某蓝大大的长评,不管是对小熙的支持还是失望,大家的意见小熙都很珍惜,真心话唷,没有你们,我可能会写不下去,更不会有进步。

    小熙真的不想像某些故事那样,造成读者大大们因为喜欢这个男主,就会讨厌那个男主。拖把跟玥玥都是小熙努力塑造的好男人,一定不会有把小珞安排给某人就会让另一个伤心绝望,那样的爱情太自私。小珞这个女主绝对不像别的穿越女主那样完美得无懈可击,她也不万能,她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心软得近乎愚昧,还有对感情的不确定,甚至逃避。

    不管是前世今生,她这样的弱点都存在,不然就别不会在跟澈决斗的时候放过他,而命丧在自己喜欢的人手里;她对淄衣的心软造成的后果;

    当有矛盾存在的时候,人的弱点才会暴露出来,玥、小珞的矛盾是最多的,所以能看到他们的弱点。而拖把的完美源于他一路的通畅无阻,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人能制衡他,所以他能给小珞的玥给不起。

    这个故事的构架在开始动手写文的时候已经完成,或者中间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大方向小熙不想更改,结局不能决定悲喜,小珞的灵魂穿越千年回来,总有她要完成的宿命,那是纠缠在嗣与玥之间的故事,故事还没有要到完结的时候,小熙感谢一直没有放弃落雪文的大大肯耐心看下去。

    小熙不想虎头蛇尾,匆匆把结局篇推出来,所以这几章的情节放得很慢,但是绝对不是凑字数的内容哦。每一个环节,都是想要推动整个情节发展。

    吼废话很多,偶会加油更新。

    另,== 偶刚刚翻看评论,有大大想看小珞的第一次h,小熙真是汗颜,连亲亲戏都写得不好啊那就等到小珞成亲那天吧,偶尽量  北魏拓跋氏是鲜卑一族的皇族,其族源属东胡部落,鲜卑人以游牧射猎为生,而拓跋氏更是个马背上的皇族。

    历代帝王开疆拓土均为亲自领兵征战,因此兵权高度集中掌握在皇帝手中。从北魏道武帝迁都平城以来,大量招纳汉人入朝为官,原鲜卑贵族也逐渐汉化,但是在这个胡汉混血的国家,其爽直开放的风气与南朝轻绮细腻之风是截然不同的。一路北上,越是分明。

    皇上回京,也不兴什么皇辇车驾,前呼后拥。几匹神骏的汗血宝马,风尘无阻。

    回京路途遥远,拓跋嗣本是担心宝珞已无内力护身,路遥艰辛,执意要与她共乘一骑。宝珞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并非娇弱的千金大小姐,也无汉家女子的矜持,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是大漠儿女,既是选择与他同行,那么,绝不要在他的羽翼庇护下过此一生,她要做能与他并肩而行的良伴。就像大漠上空比翼翱翔的鹰鹫。

    拓跋嗣向来激赏她这样的豪情,也深知她所选择的方式,再苦也不会喊累,也不会中途放弃。所以一路上没有刻意的放慢速度、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多加休息停歇,那样做,是小看了她。

    策马狂奔并驾齐驱是多么畅快淋漓啊,北方地势开阔,平坦辽阔直连天际,如果这路没有尽头,该是多么惬意。

    越近京城,宝珞越是惴惴不安。

    嗣已不是昔日的皇太子,他是一个强盛国家的君王。她要用什么样的身份站到他的身边呢?一个死而复生的南宋公主?不……那会引起轩然大波,魏国朝廷近年攻宋呼声不断,若不是有北庭柔然强悍的威胁,无暇分身。魏宋边境接连的马蚤乱已是使得两国交恶。南宋在魏国的使臣也已经被软禁沦为人质,南宋公主的出现只能给他带来困扰。

    拓跋嗣也看出了她的不安,京郊外用午膳时她甚至食不下咽。

    他握住她的双手,“珞珞,你莫要担忧,你只管站在我的身边,万事都有我。”他的眼中没有犹疑,他的自信向来令她安心。

    “嗣,我会在你的身边,但是,你能答应我……由得我的意愿,不要勉强我,可以么?”

    拓跋嗣挑眉轻笑,“你是担心我会把你禁锢在皇宫么?傻丫头……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吗?”他把她拉入怀中,“就算在皇宫,你也是自由的,不需要担心,我的皇宫,就像你的馨园一样。你若是不喜欢那里,那就在皇宫旁建个小小的院落,只要你喜欢。”

    拓跋嗣在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龙翔金令牌,放到宝珞手中,“拿着这个,你在皇宫畅行无阻。”

    宝珞咧嘴笑开,原来嗣早就想到她心底的恐惧,他知她所想、他允诺她自由……

    到得平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月盛夏。

    平城分皇城、外城、郭城。外城方二十里,外郭周围三十二里,有门十二,“其郭城绕宫城南,悉筑为坊,坊开巷,大者容四五百家,小者六七十家”。

    城北引如浑水,城西引武州川水入城,使魏都大街西岸有潺潺流水,东西鱼池有游鱼嬉戏,水旁弱柳、丝杨、杂树交荫,流水和郁树把京城妆扮得清新雅致,配上巍峨的宫殿楼阁,真是花团锦簇一般。

    平城还是如从前一样鼎盛繁华,胡、汉各族人穿着迥异,马车、驴车、骆驼穿行不息。有西域风情、胡风豪迈、也有汉家精琢。

    进了城,已是黄昏时分,拓跋嗣打发了十八禁尉回宫,径自带了宝珞来到“独鹤楼”。

    看到这相识旧地,宝珞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公子,我身上没钱……”

    拓跋嗣莞尔笑看眼前亦是一身男子装束的宝珞,仿佛多年前那个灵动而又傻气的小丫头。兜兜转转已是三年,在她离开的那些年,他时常是独自前来,总想着有一日能再牵着她的手来到这里。

    “飞孪脍、剔缕鸡、剪云斫鱼羹、玉翠乾坤、再温一壶酒。”熟悉的菜肴名称不假思索在他口中说出来,每次……都是一样。

    “四公子,你还经常来这里用膳?”宝珞戏谑问道。

    “是啊,吃惯了这一家的膳食,倒还真想把这厨子带回宫里,不过,兴许那样就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了。”

    眼珠子一转,笑问:“那……还常去听曲子么?”

    他拢了拢眉,斜睨她一眼,“珞珞,你是想我记起你的糗事么?是啊,那种事情又怎会忘记?实在是太有趣了。”说着哈哈笑开来。

    宝珞在席下用力踢了他一脚,恼怒转头不再理他,专心品尝美食。

    独鹤楼是魏京文人墨客聚集之地,临席又有人议论开焉耆一战,迷惑南宋、取道土谷浑、出其不意攻陷焉耆。有人说皇上睿智远见、有人说皇上好战、寡情暴戾、有人说皇上独断专制。

    拓跋嗣面无波澜,任由人评说,他惯于我行我素,他人的评说又怎能动摇其分毫呢。就算是朝堂之上,他所决断之事也无人敢驳,帝王之道,又怎是大多数人所能明白的呀。

    “在下倒是认为以皇上决非寡情之人。”

    “文才兄此话怎讲?”

    “据说皇上自册封皇后以来,除了皇后寝宫,置那后宫三千佳丽如无物,至今也没有册封妃嫔。如此重情,又怎能与寡情暴戾相提并论呢?”

    皇后……

    宝珞手一顿,抬起双目冷冷扫了一眼拓跋嗣,抓住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

    他……还是这样,从前,他不说喜欢她,不说要她等他,现在,他不说他的皇后,不说他的后宫,不说把她带回平城要如何安置。

    “吃饱了”宝珞“哗”一下起身,冷着脸就跑出独鹤楼。

    “珞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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